楼家两个儿子,一个真急,一个假慌,皆是在坞堡的门口团团转。
坞堡现在已经不设防了,楼家人处在随时准备跑路的状态,反正防也是防不住的。
“贼人”来了他们卷铺盖跑路,对方要抢便抢,除了几块门板房梁,也没有什么好抢的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贼人”改变了目标,不来抢坞堡了,改抢他们家的马场和农庄。
正是因为有马场和农庄的人回来哭诉,楼家老大老二这才急得在门口团团转,等着老爹回来拿个主意。
左等右等,总算是看到老父亲的马车优哉游哉的回来了,连马夫的脸上都带着笑。
楼老大和楼老二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情各异,但想法却差不多,都什么时候还笑得出来,莫非是郡守大人那边有准信了?
两人急忙上前询问,老头也不隐瞒,将郡守大人的话给两个儿子复述了一遍,最后笑道:“让他抢,看他还能蹦跶多久,等老二当上县令,他们抢去的东西,都得加倍的还回来。”
楼老二是真心欢喜,楼老大却是强颜欢笑,心中恨意大炽,我才是楼家老大,凭什么让老二去当县令?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楼老大回到自己的书房,就又写起了密信。
林毅看完密信,不由得讥讽一笑,着人请了徐庶和贾诩来,将密信给二人看了。
这次他没有让甄承来,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怕他吓着,这个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文士,论胆识和野心都是没法和林毅所倚重的徐庶贾诩二人相比的。
如果他知道郡守已经有了谋自己之心,还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子呢。
林毅可不想刚刚投诚自己的甄家,效忠还没几天就又考虑要不要反水了。
贾诩看完密信之后又看了徐庶一眼,见对方老神在在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这年轻人年纪不大却沉稳得紧,自己想从他的手中夺取第一谋士的位置恐怕不容易。
想到这里,刚才还准备侃侃而谈的贾诩,双手往袖子里一拢,眼观鼻鼻观心,他不吱声了。
林毅看看两人,一个老神在在,一个垂眼看自己的脚尖,主打一个不吱声不在乎,不由得气乐了。
他不由得有些想念起甄承来,好歹人家能给出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来。
“怎么的,我说两位大幕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就不讨论讨论?”
徐庶满不在乎的说道:“如此小事,何须讨论?”
贾诩跟着道:“主公不是已经有定夺了,何须还来问我们?”
林毅气结,没好气的道:“是是是,我还真不是来和你们讨论的,我就是通知你们一下,下个月我要去一趟代县。”
贾诩:祝主公得胜归来。
徐庶:恭喜主公马上要晋升郡守了,我这就将表章写好,备上厚礼让人送到刘刺史的府上。
这二位是铁了心不帮自己谋划啊,林毅有些泄气的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吧,他想静静。
两个站在这个时代巅峰的大谋士,出了林毅的书房相视一笑,然后互相拱了拱手,各忙各的去了。
两人出了营帐,林毅便想明白了两人为何这般作态了,因为这两人都对自己十分了解,以自己的性格,只会有一种选择,无非就是将计就计。
这么做的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谋划的了,无外乎到时候将郡守府的刀斧手换成自己人,反客为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难怪两位大谋士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平舒的三大家族中,甄家以经商为主,县城里面的铺子,大概有三分之一都是甄家的产业。
除了平舒县城之外,郡治代县和州治蓟县都有甄家的铺子,据甄承说,幽州大半的县城里,都有他们家的铺子,生意做的不可谓不大。
可惜幽州人烟稀少,又经常有北方异族南下劫掠,大大的阻碍了商业的发展。
甄家现在处在一个发展的瓶颈上,想要再进一步十分困难,甄承这才在见识了林毅的厉害之后,将宝押在了他的身上。
张家就是比较传统的大地主,他家占有整个平舒县大约一半的耕地,原本平舒县的一万多人口,近一半人都是他家的佃农。
而楼家,则是精于养马和放牧,平舒县的几个马场、畜牧场都是楼家的产业。
林毅抢了楼家的几个畜牧场,他家的马场却是一个都没有动,之前也知会过楼迁,现在楼家的马场基本都掌握在了楼迁的手中。
战马,无疑是这个时代战争中最重要的资源之一,骑兵和步兵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的。
别看林毅上一次用400步卒击退了楼迁的一千骑兵,但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借势而为的胜利。
如果双方在平原上摆开阵势战上一场,无论林毅的步卒战斗力有多强,在同等数量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正面击败骑兵。
这也是楼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林毅依然没有痛下杀手的原因,楼家的马场不能丢,那些擅长养马的楼家老仆,更是无比宝贵的人才。
这些人和马,林毅都已经视为囊中之物,楼迁投诚最好,他如果不愿意投诚,林毅自有其他的办法。
就算林毅的办法不管用,这不还有徐庶和贾诩这两尊大神在么,他们会想不出办法?
洛阳,经历过数次兵戈的皇宫,已经不复之前的金碧辉煌,虽然那些在动乱中死去的宦官宫女的骸骨早已经清理干净,但皇宫中依然还是显得阴气森森。
走在空旷而幽长的廊道上,蔡邕紧了紧身上的官袍,但即便女儿亲手缝制的厚实狐裘内衬,也抵挡不住皇宫里彻骨的森寒。
进了宫殿,这种森寒便瞬间消失不见了,前朝或是前前朝的匠人们在这里铺设了足以让整座宫殿温暖如春的地龙。
如春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那一股淫靡的气息,这让蔡邕不自觉的想起,春天可不仅仅只有温暖,还有那些发情的野猫整夜不停的浪叫声。
相国大人坐在大殿上首专门为他打造的新榻上,他家的“猫”或许也是夜夜浪叫,这让相国大人的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眼睛周围的黑眼圈越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