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舰员餐厅返回住处之后，李丰睡了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张心广还坐在监控屏的旁边，用腕机看着小说。
“我睡了多久？”李丰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
“8个小时。”张心广瞄了一眼监控屏，目光又回到小说上，他看的是上古名著《双城记》。
上大学的时候，李丰还是很喜欢这本书的，不过现在他对这本书深恶痛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书中的西德尼·卡顿，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情敌。
“时间还早，你要是饿了，先去吃饭。”张心广看得入迷，头也不抬。
“吃了睡，睡了吃，我都变成猪了。”李丰走出舱房，进入C区的活动区，三台“幻战舱”中的两台都在使用中，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向外张望。
货舰在黄道面上方高速移动，驶向三号星隧，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李丰点开腕机，拉出新闻面板，星网上最热的新闻还是矿坑星的“归乡演唱会”，排在第二名的消息变成了“源行星古剑拍卖会”，“千湖星释放屠杀犯”的消息已经落到了第三名，不过热度并没有降低多少。
热度没降的原因也很简单，《星盟日报》那个小评论员一直在煽风点火。李丰很怀疑她是不是在地球中了暑，烧坏了脑壳，否则干嘛一直揪着自己不放呢？
正想着，“1号幻战舱”的舱门开了，卫来从里面走了出来。
“嗨，你在啊？”看到李丰，他打了个招呼，“你姓李，对吧？”
“你好，卫先生，我叫李丰。”李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想，这家伙昨天还向自己发牢骚，抱怨说没办法跑步，今天就把自己名字忘了。
“坐、坐、坐，别客气！”卫来挥了挥手，两人侧对着坐下。
“这两天在舰上过得怎么样？”李丰问道。
“还行吧！”卫来挑剔地看了看“幻战舱”，说道：“你们的设备太旧了。”
“确实不是最新的。”李丰点头。
“你幻战多少级了？”卫来问道。
“好多年没玩过了。”李丰笑道。
“今天早上菜鸡太多，连汗都不用出！”卫来说完，看了李丰一眼，“我可不是说你，你看起来很强壮，幻战水平应该不会太差。”
“还好吧。”李丰微微一笑。
“你们的领航小妹妹呢，怎么总不见她出来？”卫来问道。
“她很忙，很少来客舱这边。”李丰答道。
话音刚落，“2号幻战舱”的门也开了，走出来的人是艾米。
“去幻战了？”看到她，卫来问道。
“没。”艾米摇了摇头，目光盯在李丰脸上。
使用“幻战舱”不玩幻战，那就一定是去了“镜界”。
“去哪儿了？”
“星都。”艾米走的沙发旁坐下，“今天的星都很热闹呢，到处都是赏金猎人！”
她说的星都，当然是虚拟元宇宙“镜界”中的星都，而非现实世界。
“又在抓高维学会的人吗？”卫来问道。
“是的。”艾米点了点头。
“有空我也去注册个赏金账号，抓几个高维学会的神经病！”卫来笑道。
“高维学会”原本是一个科学组织，里面的会员相信“高维神”的存在，宣扬“宇宙设计论”。不过近年来，这个学会渐渐邪化，许多公开活动都被星盟联席会禁止了，会员们只能在“镜界”中悄悄行事。
“你可真够无聊的！”艾米瞥了他一眼，将目光望向李丰，“护航员先生，上次你走的急，现在加个好友吧！”
“好。”李丰将腕机递了过去。
“李先生是哪里人？”艾米扫了好友，将双臂交叉放在脑后，好奇地问道。
“我出生在星都。”
“是我刚去的地方呀，宇宙中心就是不一样！”艾米眨了眨眼。
星都是新都星最大的城市，新都星是星盟的执政星球，被星盟各地公民调侃为“宇宙中心”。实际上，从“星隧虫网”的角度来看，它并不在中心位置。
“你一直在舰上工作吗？”艾米又问。
“差不多吧。”李丰点了点头。
“一直在猎手号？”
“不，以前在其他舰上。”李丰摇头。
“也是货舰吗？”艾米追问。
“算是吧。”李丰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当过舰兵？”艾米似乎没有察觉，继续问道。
“当过几天。”李丰回答。
“哪个舰队，繁星舰队？”提到星盟的舰队，卫来突然来了兴趣。
“拓星舰队。”
“拓星舰队？”卫来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是拓荒者——你们是雇佣军，不是正规军。”
“对。”李丰点了点头。
“拓星舰队”是雇佣军，有自己的商会，可以用星球开发的部分资源来结算军饷，不用星盟财政拨款。
“李先生是第几舰队的？”艾米又开口问道。
“根据舰队的规定——不能说。”李丰摇头。
“有这种规定？”艾米一脸怀疑。
李丰点了点头，其实“拓荒者”没这种规定，他只是不想被刨根问底。
“我听说，拓荒者舰兵的收入很高，你为什么要离开？”艾米又问。
“世事难料嘛。”李丰哈哈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看起来，你们倒是很像，都不喜欢当大头兵呢！”艾米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头看了看卫来。
“卫先生也当过舰兵吗？”李丰借势问道。
“当过几天。”卫来干咳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倨傲之色，“我在守护者第一舰队当过舰炮长。”
“那可是星盟王牌舰队！”李丰做出一副惊叹状。“守护者”隶属于“繁星舰队”，是星盟的主力正规军。
“不错，实力仅次于星都舰队和地火舰队！”卫来昂了昂头。
“你怎么不留在舰队，出来走货了？”李丰好奇地问道。
“繁星舰队”的待遇的确不如“拓荒者”，但执行的都是常规的巡航任务，不必去异星出生入死，有星盟的财政拨款，退休后的福利自然也就更好。
“舰队不自由也不赚钱，没意思！”卫来摇了摇头，看起来对舰队时的生活毫不留恋。
“原来是这样。”李丰干笑了两声。
现实就是这样：想留下的人，不得不离开；不该离开的人，却又不想留下。
“艾米小姐呢？走货之前是做什么的？”李丰看了看混血美女。
“我在一所小学院教体育。”艾米眨了眨眼。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模特。”李丰笑道。
“这算是夸奖吗？”艾米轻笑了两声，说道，“你们拓荒者的舰兵都这么会说话吗？”
“那当然，这是必修课。”李丰笑了笑，说道：“听起来，除了我之外，你还见过其他拓荒者？”
“我喜欢去新星球旅游，舰员酒吧我是去过的。”艾米一笑，“绿巨星、狄拉克、守护星C……我都去过。”
她提到的几个星球都是新开发的，航运线路还不完善，旅费都是天价，绝不是一个普通体育老师能担负得起的。
“看起来，你家里有矿。”李丰笑道。
听了李丰的话，艾米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敏锐地捕捉到护航员眼中的一丝怀疑目光，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她可不想那么早就暴露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