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先生，虽不知你与托来曼有何过节，但塞西莉亚想帮你的初衷并没有错，若你是一位身心健全的人，应该知道如何礼貌回应。”
懂了……安娜是在给我打掩护，让塞西莉亚的注意力放在我的严肃，而非卡蒙学派成员的奇怪之处。
果然魔女能苟这么久，真有点本事。
给了安娜一个理解的眼神，杜克轻声向塞西莉亚道歉。
“抱歉，刚才我的语气可能有些严肃，但这是考虑到你可能会因此陷入危险，认为有必要强调……毕竟山脉周围的环境并不安全，托来曼也不是专精于战斗的职业者……”
塞西莉亚从安娜怀中探出脑袋，听到杜克的抱歉后，略带泪花的双眸转而浮现笑意。
“是杜克学长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让我太不放心了……”塞西莉亚的声音越来越小，本与杜克正对的脸庞也逐渐埋入安娜怀中。
“下次出远门，请说一声，或者和我一起……”
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杜克，瞅了安娜一眼，并未在魔女的微笑中找到答案，只能心中嘀咕。“果然信仰与女人，是唯二不可能找到正确答案的事物。”
忽然发现自己正被一个陌生女人抱住，塞西莉亚从柔软中扑出，脸蛋红彤彤昂头看着安娜。
“那个，你是？”
“我叫安娜，是杜克先生的……”
“咳咳。”杜克咳嗽两声，示意安娜别乱说话，自己一个穷困潦倒的小镇做题家哪有钱雇佣如此美丽的女仆。
安娜笑吟吟说道：“同伴呢，我们为了找重要的东西来到山脉。”
魔女温和的笑容很有渲染力，塞西莉亚小声嘀咕：“真羡慕……肯定很有趣吧。”
半小时之后，躺在安娜怀中熟睡的塞西莉亚，无意识抽动精巧鼻头，手掌捏紧作为被褥的披风梦呓。
“奶奶……”
正在为塞西莉亚摘掉发间碎叶的塞西莉亚，轻抚怀中之人略带婴儿肥的脸蛋。
“杜克先生，她似乎对你很重要。”
魔女能感受到杜克的余光时刻在盯着自己，若是对怀中女孩有丝毫异动，盘踞于周围的布拉契圣甲虫将会立即行动。
“嗯……某个角度而言，她是我活下去的重要契机。”
“可若是将她视为工具，你刚才的举动似乎显得有些唐突。”安娜若有所指，将靠得过近的布拉契圣甲虫隐匿掉，在亲眼见到可怕生物对宿主造成的影响后，谁都会对其产生敬畏之心。
杜克沉默良久，最终摇头否决心中的想法，塞西莉亚的使命乃是使用圣灵附体将潮汐复生祭礼湮灭，一个天真的求知女孩固然可爱。
但于密斯卡托而言不合适。
“休息一会，明天回墨莱昂，希望你能在皇帝座下的城市中隐藏好身份，安娜。”
不愿正面回答的杜克，让安娜捂嘴轻笑：“我比您想象中更为适应贵族之间的虚伪勾当，杜克先生。”
…………
神态冷峻的维克多回到墨莱昂审判庭，他昏暗的右眼引得档案管理员助手一阵瞩目。
将一枚烈焰颅骨勋章按在桌面，维克多沉声说：“我需要有关于魔女的资料。”
审判庭是一个庞大机构，异端讨逆会专门负责处理被邪神、魔鬼与恶魔影响的亵渎者，而维克多隶属的烈焰之锤修会，乃是负责处理边境外族事宜的准军事团队。
这就说明，即便他拿到魔女有关的资料，也不过是审判庭愿意给人看到的东西。
一本本如砖头厚重的书籍被档案管理员呈上，而想要寻找到答案的维克多，在花费两个小时于烛火下阅读之后，握紧的双拳表面愤怒难以压抑。
六本大部头，全都是有关于魔女在哪年出现，制造什么混乱，以何种方式威胁信仰的稳定，最终又落得怎样的正义结局。
但维克多真正想找的，乃是教会对于魔女起源的分析，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神灵之人将怀有独特能力的女性视为亵渎者。
他找到了一句话，六本书中开篇首页都如此记录。
魔女乃是被恶魔与魔鬼蛊惑的凡人少女，灵魂深处便存有对神灵的不信与怀疑，贪婪欲望使她们背离正确道路，向世界散播恐惧与毁灭……
仅从描述来看，安娜说魔女乃是一种诅咒并没有错。
维克多也找到不少魔女与魔鬼、恶魔勾结祸害凡人的事例，但审判官认为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当魔女真认为自己是诅咒之子时，遭到人群排挤自然会向着邪恶之物靠近。
身处恶的范畴，就不能要求一群被迫害者向善。
审判官合上大部头，一步步走至档案管理员面前，冷声说：“我要的魔女资料，不是用来忽悠人的宣传案例。”
“可您并非异端讨逆会的成员，审判庭需要明确划分修会之间的职责范围，避免邪恶之物影响神灵的代行者。”
年迈的档案管理者言语不带感情，他不知道魔女有关的事情，每一位负责亵渎卷宗管理之人都是大脑被阉割过的无智者，除按照流程行事外，行动僵硬如同傻子。
年轻的助手接过话题，解释道：“若您需要魔女的详细资料，请让烈焰之锤修会出示相关说明。
任何有关于魔女的问题都是审判庭机密，您无法在执行有关任务之前，得到有关于亵渎者的信息。”
独眼审判官按住橡木书桌，环视周围一圈便发现不少目光注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维克多点了点头，示意助手将六本大部头收回库房，他感觉正涉入一个隐藏千年的秘密之中。
若根据杜克的推断，男性起源者形成利益同盟者对女性起源者迫害，有谁能比审判庭更擅长此事。
或许最早审判官还会对此疑惑，可随着对魔女的猎杀加重，魔女越发展现惊世骇俗的能力，双方会笃定最初设下的规则。
他/她们要害我。
维克多转身前最后看了一眼双目痴呆的档案管理员，当怀疑的种子出现时，便会对一切重新审视。
无智的管理者，或许不仅是在看守亵渎的异端之物，也是在隐藏审判庭的秘密。
离开庄严宏伟的审判庭之后，维克多向着皇都人群最为密集的老鼠窝走去。
他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最终会得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