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咖啡店的招牌情侣开始闹别扭了。
最先意识到这点的外人是柯南, 他兴致勃勃的跑到咖啡店想讨论关于新来的服务员小哥竟然是高材生的事情，结果一进门没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总是坐在那里的老板。
扭头一看，他竟然坐得非常远, 甚至还没有将他那头长发玩出什么新的编发花样来，如果不注意看的话, 简直就和来喝咖啡的路人顾客一样。
柯南满头问号的坐到他面前：“你们吵架了？”
“对，”星见浅行承认的倒是非常干脆，“不过也算是我单方面对他生气吧……顺带一提, 诸星大今天请假没来哦。”
柯南对他的“先知”早就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下次直接打电话问你好了……说起来，咖啡店里除了白天的榎本小姐和夜晚的星见娜娜小姐之外，人员变动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啊？在咖啡店里我已经见过不少新面孔了哦。”
星见浅行平静道：“没办法, 身为风暴中心的你原本就是各种意外人员的集合体, 调查来调查去，我们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咖啡店太小了，他们只能一批又一批的出现, 免得挤爆这里。”
柯南投来隐约怀疑的眼神, 并且怀疑这位朋友是不是说错了主语。
毕竟在他看来风暴中心是星见浅行，一切意外的集合体也是星见浅行, 好多事情都是围绕着星见浅行发生的，在对方主动提起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比如说潘多拉已经到他们的手上, 以及琴酒前两天来过的事。
柯南其实也想过，要不要拜托星见浅行将潘多拉借他许愿, 好能直接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和小兰重逢, 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
然而在意识到黑暗组织早已存在，而在调查的过程中原本的身份或许会给小兰带来危险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一个小孩出入咖啡店找店长玩，和一个名侦探出入咖啡店和店长交换情报，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念，就给小兰、给其他的亲朋好友、给已经在组织中潜伏多年的卧底们带来危险。
至于琴酒，听说他陷入麻烦要找星见浅行帮忙的时候，柯南第一反应：是时候将琴酒绳之以法了。
星见浅行有些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说理想是丰满的，但并不现实。
先不说那些“恶作剧”到底能给琴酒带来多久的麻烦。
他甚至都算不上是组织里真正能带来黑暗的人，他顶多只是那些人手中一把锋利的尖刀，那些人用他杀【、】人、用他从别人身上剜下血淋淋的肉养活自己，用他做一切肮脏的事情且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和一把刀掰扯，实在是很没有必要的事。
这也是星见浅行一直和琴酒保持着良好关系的理由。
眼看着柯南一副失望的样子，星见浅行转而说起他手里现在的任务。
“吉村悠江？”柯南的眼镜开始反光，“这个人就是和库拉索接头的人吗？”
星见浅行也从柯南这边知道了库拉索生前最后发生的事，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
“看来，原本库拉索应该可以成为我们这边的人呢。”
他正了正神色：“没错，吉村悠江这个人目前有零组中很多人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我们必须在他和组织接应之前抓到他，无论死活。”
柯南立马点头表示他也会注意看看。
在他离开之前，星见浅行突然想起来什么。
“对了，柯南。”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个宝物，在得到它之前，你就已经知道它被人使用过，或许短时间内没有第二次使用的可能，但想得到宝物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到时候冲上来抢夺宝物，甚至还会有人误认为你悄悄使用了宝物，你要如何应对？”
柯南猛地回头，愣愣看着他半晌才开口。
“到你手上之前，潘多拉已经许愿过了？”
“……是的，不愧是名侦探，这都知道呢。”
“这简直就是明示了吧？”柯南哀叹着坐回来，“所以，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所以这不是来问你了吗？”星见浅行非常理直气壮。
柯南无言以对。
他那颗原本清醒的大脑如今是一片混乱，唯一能和此刻相较高下的只有变小的那一天。
很难陈述现在的心情，他沉默半晌，艰难开口问道。
“潘多拉是不是很多人都想要？”
“当然，”星见浅行颔首，“很多人都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包括你不是吗？”
柯南并不在乎被看出心思，在面对所谓的能梦想成真的宝石面前，就算是他也很难不心动：“也包括你，对吗？”
“当然，”星见浅行回答，“不过我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并不需要潘多拉的帮助。”
“是吗？”柯南投来怀疑的目光，“冒昧询问一下您的愿望是？”
“毁灭组织。”星见浅行非常平静的回答。
柯南直接噎住了。
虽然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他总觉得星见浅行有种睁眼说瞎话的感觉。
可是人家都已经说出自己的愿望，如果进一步质疑别人的话怕不是有些过分了。
于是柯南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说：“你说你的愿望已经快实现了，是不是说……？”
星见浅行微笑着点了点桌子：“数十年的耕耘终于到了即将收获的时候，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牺牲可不是开玩笑的……说起来，如果面前这一关过不去，我可能也要被杀呢。”
“是哦，我想一下……”柯南沉思起来，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疼。
他是名侦探，抽丝剥茧的找出真相他很擅长，但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情他确实没什么主意……
嗯？栽赃嫁祸？
柯南的眼睛亮了。
星见浅行喝咖啡的手一顿，忍不住挑眉。
这小子眼镜反光歪着嘴笑的样子，怎么比他马德拉更反派？
第092章 第 92 章
听完柯南小声的建议, 星见浅行忍不住瞪大双眼。
“让它被‘偷走’？”
“没错，”柯南重重点头，“既然是已经被使用过的潘多拉, 你让随便哪个谁‘偷走’不就行了吗？这样大部分人的视线都会被转移到别人身上，就算是真的有人注意你, 那少部分人我们就好对付多了，是吧？”
星见浅行恍然大悟：“是这样没错！”
“是吧？”柯南兴致勃勃的继续出主意，“只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拿走……”
“不行, ”星见浅行对此表示反对，“想要得到潘多拉的人很多，其中很多都是‘那边的’。”
江户川·无神论者·柯南迟疑半秒才“啊”的一声反应过来：“你说超自然能力者们？”
“对，”星见浅行轻声解释, “就算是在‘那边’, 实现愿望也是非常恐怖的能力，而想要这种能力被确切的反应到现实中往往都需要非常严苛的前置条件，比如从全世界寻找到七颗一模一样的珠子，又或者是各方势力互相厮杀献祭, 再不然就是严苛的等价交换, 但是……”
柯南原本听的非常入神，可是星见浅行突然不说话了, 只是沉默着喝咖啡，他刚想追问，脑中灵光一闪。
“但是潘多拉宝石实现愿望并没有这些复杂的前置条件？”
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句话后, 柯南立刻就明白为什么别人对潘多拉宝石如此渴望了。
“那么，我们肯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带走宝石了, 基德怎么样？”
柯南提出基德，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相熟, 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人选非常合适。
原本就对宝石非常感兴趣，还是很有名气又艺高人胆大的怪盗，据说还有丰富的应对那边世界的经验……怎么算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然而让柯南惊讶的是，星见浅行即便表现出意动的模样，最终也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很合适，但绝对不行，”星见浅行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先不说他的父亲是零科的前辈，我没有资格安排对方的后人……他现在也还是个孩子，顶多只能算是零科的编外人员，甚至还是实习生，我们这些正式成员还没死光呢。”
“？？？”柯南万分震惊，“他都已经是编外成员了？星见先生，那我呢？”
“所以说是实习生……嗯？”星见浅行疑惑抬眼，“等等，里面有你什么事？”
“我也要加入零科！”柯南大声宣布。
还好现在是上班、上学时间，咖啡店里没什么顾客，就算是有，听到柯南稚嫩的声音也不会太在意。
星见浅行很是无语：“朋友，我们科有个未成年的实习生就已经够出格了，绝对不可能收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
“但我不是小学生！”柯南很是不忿，“而且曾有人说过我是‘银色子弹’……”
星见浅行立马眯起眼睛：“哦？看来你还和FBI那些人有很深的交集嘛。”
“也不是很熟，不过他们手里有不少关于组织的信息，所以交流多了点……”柯南的声音越来越犹豫，“你不喜欢我和他们在一起？”
“大概，”星见浅行下意识端起咖啡杯放在嘴边，“……更何况，你总有一天会和你的父母一样离开霓虹，定居阿美莉卡吧？”
“哈？！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啊！”柯南差点跳起来，“我要是真想离开的话早就离开了，怎么可能留在霓虹读书啊！”
星见浅行不为所动：“不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么？”
柯南正准备继续争辩，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你迟迟不愿意主动和我分享情报，也不愿意和我做任何事，加入零科或者公安之类的话更是从来没提过……”
“你是早就认定我会离开霓虹，背弃我自己的国家，所以就算是需要我做事，也只是会像这次一样，说完事情之后觉得我暂时没用了，就直接抛到旁边？就因为我父母的选择，你也同时不相信我？”
外面飘着皑皑大雪，咖啡馆内温暖如春，但柯南只感觉心头被冰雪覆盖，就连开口说话时都忍不住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
星见浅行低着头没有说话。
“您没什么想说的吗？”柯南忍不住多问一句，像是想要抓住最后的什么。
星见浅行沉默以对。
“……”
“我明白了。”
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少年侦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星见浅行沉默着摩挲面前的咖啡杯，目光空茫，似乎久久不能回神。
在他看似毫无目标的视线落点处是后厨，深色皮肤的店员正对着洗碗池奋斗，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刚刚的谈话。
但星见浅行知道，对方已经将警惕的情绪提到最高。
因为安室透……不。
降谷零，他对土御门夏树的了解，简直比星见浅行还要深。
他们都知道，他只是一个总会逃跑的胆小鬼。
无论是十年前的不告而别，还是如今赶走小侦探，他疯狂逃避着每一次可能到来或终将到来的生死离别，宁愿用尖利的言语或行为将在意的人逼走，逼往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去。
这招对付还稚嫩的名侦探很有用。
但很可惜，对降谷零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所谓的闹别扭也只不过是星见浅行一厢情愿。
不过还好，他手里还有任务可以用来支开自己的爱人，让他继续留在霓虹这片土地上。
星见浅行这么想着，低头抿了口咖啡。
“早就没了，还喝呢？”
他回过神来，面前已经被放下一碟咖啡和一盘布朗尼，安室透更是直接坐到他身旁，撑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星见浅行一顿，恍若无事的放下咖啡杯，随手将布朗尼拉到身前。
“你都听到了？”
“嗯哼，”安室透也不作伪，大方的承认了，“你准备把潘多拉让给谁？”
“我暂时还没有想法，综合‘这边’和‘那边’的势力来看，亚洲不合适，南北美洲没意义，非洲和大洋洲没实力，南欧那边的人肯定不行，东欧和我势同水火，北欧无欲无求……你觉得西欧那边怎么样？”星见浅行随口说道。
“我对西欧那边不太了解，只知道西欧的负责人是No.5‘雷诺’，不过他在组织内并不活跃，”安室透说，“你认为他持有潘多拉能顶住压力？”
“当然能，”星见浅行展颜一笑，“和那位boss不同，他可是饮用了完整的‘永生之酒’的不死者，在他面前，boss都要弱三分气势，毕竟他只喝下一部分永生之酒而已。”
说着，星见浅行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对他的爱人说起过任何永生之酒的话题。
而意识到这点，还是因为他的胳膊被突然紧紧地捏住了，身边男人的力气惊人的大，似乎生怕他突然消失了。
第093章 第 93 章
“永生之酒。”
在下意识重复这个名字时, 安室透的脑海中瞬间就闪过毕业那天晚上的场景。
那是一个天空阴沉压抑的夜晚，他们聚在一起庆祝着毕业和前程似锦，而消失了一个月之久的小伙伴, 他们最为疼爱的弟弟，趁着冰冷的夜色敲开大门。
他没有解释, 更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只以为这次或许又是家庭那边的事，体贴的不曾多问, 只分享了他带来的那瓶酒。
一夜宿醉，醒来时夏树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空空如也的酒瓶证明了他们不是在做梦。
之后就是多年的不见、以及挚友们的离别。
如果不是突然的相遇，安室透绝对不会想到会有现如今的生活。
绝对想不到, 还能有和挚友们在现实重逢的可能。
原本他一直在想,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奇迹，是命运的眷顾，又或者是神明的垂怜？
事实证明，都不是。
眷顾他的是他的挚友, 垂怜他的是他的爱人。
为他带来奇迹的人, 正是身边人。
“那天晚上，你让我们喝下的是永生之酒。”安室透的声音很轻, 生怕惊扰到什么，“我们接受了休学的你的祝贺，同样也喝下了你带来的那瓶酒, 正是那瓶酒为他们带来重生的希望。”
“嗯哼，”星见浅行此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反而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过很可惜, 你们喝下的并不是完整的永生之酒，不光是因为你们的分享，更多的则是我上交了一部分给那位boss，这才换来对方的重用。”
“所以那位boss果然也喝下了永生之酒，”安室透有些忧心忡忡，“我们杀不死他了？”
“那不会，”星见浅行随口回答，“喝下永生之酒看似获得永生，实际上只是不死，人体机能还是会逐渐衰老的，只是时间比一般人更漫长而已，更何况永生之酒的饮用者们是可以互相残杀的，被同类杀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如果不是同类呢？”安室透问道。
“那当然就杀不死他了，就算只是喝下一部分的永生之酒，也顶多拥有一次免去死亡的能力，之后的重伤能不能恢复都是两码事。”
顿了顿，星见浅行自认为明白他的意思了，调笑着补充一句：“这就是大家都能活下去的原因，如果这么些年来你没有生命危险的话，那就是还有一次机会哦，高不高兴？”
“是有一点，”安室透挑眉，“既然我还有‘生还’的次数，你这次就不用逃了吧。”
“嗯？”星见浅行有些诧异，“我为什么要逃？不过是警校曾经的教官而已，他再厉害还能比鬼冢教官强？那时候我们合力连鬼冢教官都打过了，吉村悠江而已，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把他拿下，然后零科内部自己处理。”
正是因为刚刚才与柯南头脑风暴过，星见浅行的脑子此时此刻万分活跃，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解决的办法。
“让景光哥和研二哥去抓他吧，”星见浅行非常认真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还有阵平哥，听说他最近恢复的很好，完全不会影响日常生活起居了，完全可以再显身手，班长同样也可以下地活动了，让他在幕后指挥吧。”
“那很好。”安室透点头，又问，“我呢，你要怎么安排？”
“继续坐镇咖啡店，主要看住诸星大和那些来往的FBI，”星见浅行故意没说起赤井秀一的名字，“至于我……”
“你要去西欧？”安室透突然说起这个名字，语气中都带起一丝异样，“背着我们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去？”
“你怎么知道？”星见浅行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很快他又轻咳一声，“我只是去找雷诺酒说一下潘多拉的事，很快就回来。”
原本菲诺就对潘多拉很感兴趣，毕竟就算是永生者也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事——比如死亡。
不过这位永生者还很“年轻”，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去拥抱死亡，星见浅行赌自己去西欧并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毕竟在对方的心里，自己也算是喝下永生之酒的“同伴”嘛。
——这位朋友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在菲诺这个真正的永生者面前，他就算真的喝下了部分永生之酒，也不过是一只脚踏入永生的门槛。
对菲诺来说，“马德拉”和所谓的“boss”，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只不过那位“boss”总是忌惮防备菲诺，完全不和这位真正的永生者见面。
本质上来说，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星见浅行还在某种程度上得罪了他。
因为那瓶某人特意不远万里跑到霓虹故意留下，某人却没有入口的永生之酒——
在星见浅行出国处理关于潘多拉的事情时，安室透接手了“表面和吉村悠江对接实际扣下他手里关于零科的资料其他死活不论”的任务。
在离开前，星见浅行已经告诉他这次的行动人员是原鬼冢班成员，也就是他的挚友们。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安室透回想起曾经他们一起行动的日常，心中依旧有些激动，唯一可惜的是近乎bug、能预知未来的夏树不在。
但没关系，他们也足够聪明机警，配合默契，足以应对接下来的任务。
带着这样激动的心情，安室透打开了研究室的门。
他的朋友们都在忙的热火朝天，看到他来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就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这弄的安室透一头雾水。
不是。
大家都在忙什么？
仔细一看，阵平手上本应该小心对准的撞针正疯狂的左右摇摆，如果那不是模拟机的话，光撞针这么疯狂的摆动就足以再度送这位朋友上天，景光和研二更是表面认真，实际上心不在焉的摸鱼中。
“这都是怎么了？”安室透下意识往病房的方向看去，“说起来，今天班长怎么没有出来复健？”
眼看着他想要去找班长，三人下意识同时开口。
“别！”
安室透刚迈出去的脚差点给扭了。
“？？？”
“不要去啊，前方可是地狱。”这一刻，萩原研二的表情万分萧瑟。
安室透：“说人话。”
“班长的女朋友来了，正在照顾他，”诸伏景光深深叹了口气，“她说自己是通过夏树的渠道进来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的联系……”
安室透猛的皱眉，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第094章 第 94 章
鬼冢班的六人之间羁绊深厚, 形影不离，他们共同经历了无数的危难，更是对彼此有深刻的了解, 其余人几乎没有插手的余地。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班长伊达航在警校时就交往至今、即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娜塔莉·来间。
在毕业庆祝那天晚上, 他们第一次认识了这位漂亮知性的混血美女。
于是，她出乎意料又理所应当的喝了酒。
那瓶星见浅行带来的酒。
她也算是半个永生者，在没有经历过向死还生的奇迹前, 她会比世界上的大部分活得都要悠久。
安室透上次悄悄见她是一年前，在班长的墓前，那时的娜塔莉·来间眼下乌青、憔悴万分，之后匆匆一别就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谁曾想现在竟然在生命研究所里、在班长的身边再度听说了这个人。
——虽然他的挚友们并没有反应过来, 又或者并没有朝那个方向上想, 但安室透用对夏树的了解发誓，娜塔莉·来间一定经历过“死而复生”，否则他的爱人绝对不会去打扰对方的生活的。
来间小姐虽然是混血，但应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会遭遇什么不测才会引起残缺的永生之酒的保护机制？
安室透现在就很想去问一问。
——————————
星见浅行恢复意识的时候, 眼前一片昏暗迷蒙。
他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绑架了。
于是这位朋友在心里缓缓打了个问号。
“？”
不是。
现在谁都知道怎么针对他的“预知”了吗？
怎么只是悄咪咪出个差都能被别人直接悄无声息的抓到？
这合理吗？
星见浅行忍不住仰头, 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轻笑声。
“原来马德拉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星见浅行眉头一挑。
“雷诺？”
“嗯哼，”真正的永生者帮他摘下蒙眼的黑布, 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知道是我, 你也不惊讶，预知的能力果然很让人心烦呢。那么, 你知道理由吗？”
星见浅行默不作声。
他什么都没看见。
非常的鬼扯。
就连菲诺让人绑架他这事儿他都没看见，更别说现在了。
以前来西欧也没有这种情况……
星见浅行的沉默似乎让菲诺当成了默认，他似笑非笑道：“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
星见浅行虽然满头问号，但还是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潘多拉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这块宝石……”
“你是为了说这个？”菲诺打断他的话，万分不可置信的问，“马德拉，你是故意要惹怒我的？”
“当然不是，但这确实是我现在最想说的事，”星见浅行轻声回答，“你知道的，对我来说其他都不重要。”
“你的死活也不重要？你那个小情人也不重要？”菲诺冷声问，“你明明知道那瓶永生之酒就是留给你们用的，只要喝下，一切都能解决，无论是你们的生命安全，还是针对乌丸莲耶都没有问题，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永生而已，这种代价你无法接受吗？”
星见浅行这才明白菲诺的意思，然而在回答问题之前他的震惊已经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没喝过永生之酒？哦……永生种和普通人类完全不同，是吗？”
星见娜娜曾经和他说过其中的差别。
“不然呢？”菲诺冷笑，“你会把大猩猩看成普通人类吗？”
星见浅行并没有败在他的冷嘲热讽下，反而眼前一亮：“所以你和我做了十年朋友，并不是因为永生之酒？”
菲诺立刻露出被噎住的表情：“……谁说不是？如果不是那次列车上抢夺永生之酒的战争里你是胜利者，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这只是上一届的冠军对这一届冠军的关注而已。”
“哦，”星见浅行扩大嘴角的笑容：“但至少现在我们是朋友，毋庸置疑，对吧？”
“……”
菲诺缓缓起身，拍了两下手。
阴影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手脚很快的给星见浅行松绑了，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缩回阴影中，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星见浅行揉了揉原本就没绑的很紧的手腕，非常好奇：“你这些部下教的挺不错啊，怎么养的？”
“毕竟西欧没什么乐子，闲着无聊。”菲诺已经恢复平时懒洋洋的笑容，他随意坐到对面的沙发内，恍若无事的问，“所以，潘多拉究竟怎么了？”
星见浅行将怀里的潘多拉取出，随手往他那边一丢：“没什么，只是到我手上的时候它就被用过——”
他的声音一滞。
菲诺的注意力全在潘多拉上，没注意到他的诡异神色，接过宝石后哟呵了一声：“又不是一次性的使用道具，就这么放心给我了？”
打趣完后，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宝石。
“嗯，确实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而且还很新……大概是十五到二十年前吧？”
听到很新的时候，星见浅行皱紧眉头，但听到这个大概的数字时，眉头再度松开了。
“看来时间对不上。”他低声呢喃，眼眸深沉，“那时候土御门家上下都没什么问题，除了……”
“怎么，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菲诺忍不住把玩两下手中的宝石，“这个你还是拿回去算了，对我而言确实没什么用。”
“暂时还是不要给我，”星见浅行稍作犹豫，才低声补充，“之前这块宝石在身上时我还没什么感觉，但刚刚丢给你后我才发现，它好像在抑制我的能力。”
菲诺猛地弹起来：“你的那个预知能力被抑制了？”
“嗯，不知道是它原本就克制我的原因还是什么……喂！”
星见浅行手忙脚乱的接过菲诺扔过来的潘多拉，对他避之如蛇蝎的模样很是不满。
“只是抑制我的能力而已，对你的长生没什么影响的吧！”
“谁知道你啊？反正我还没活够呢。”菲诺万分嫌弃的甩甩手，“也就你这个疯子，竟然对长生没有任何的想法。”
星见浅行看他确实很排斥潘多拉，也就不勉强了，很是轻松的耸肩：“长生搭配上能一眼就看透的未来，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也是。”菲诺倒是很轻易的接受了他的解释，“或者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漫长的时间根本不算是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吧。”
“大概？”星见浅行把玩着手中的潘多拉，感觉到“预知”的视野再一次从自己的脑海中离开，忍不住握紧。“或许太漫长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感觉他这次不该来西欧，直接在霓虹就扭头去那家传说中能实现任何愿望的魔女的店才对。
第095章 第 95 章
星见浅行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给看似风平浪静的欧罗巴大陆投下了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消息。
能实现一切愿望的潘多拉宝石，被组织在西欧的负责人抢走了！
即便是手段诡谲如马德拉, 也只能在那个深不可测的怪物面前落荒而逃，连南欧都不敢回的跑向日本, 手下都没带出一个。
再看现在南欧内乱成一锅粥、谁去都是死的场面，其他人默默收起痛打落水狗的念想，乖乖等着这一切结束。
殊不知, 现如今南欧的乱完全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纯粹是十年火箭筒作祟，在那个名为白兰·杰索的少年拨动的混乱平行时空间内，整个世界的时空间线都开始打结, 米花町原本就很混乱的时间、空间更加颠倒错乱。
于是星见浅行找到魔女的心愿屋时, 非常愕然的发现老板换人了。
“……极东的魔女出门了？”
他有些无措的提着手中的歌○梵巧克力，看着对面慵懒的男人。
男人磕烟灰的动作顿了顿，异色双眸投射出的目光仿佛终于从虚空中收了回来，直视面前的星见浅行。
“算是吧。”他轻声说, 随后终于像 是提起点精神般笑了笑, “客人，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吗？”
星见浅行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厚脸皮的说, 那位极东的魔女和他的母亲还算有些渊源，而且他没猜错的话，自己或许是某种交易的一部分, 搞不好能弄清当年母亲前来拜访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这位店主的话……
对方似乎也看出他的些许窘迫，慢慢坐起身。
“客人, 有话不妨直说。”
星见浅行一顿，从怀中拿出装有潘多拉的盒子放在榻榻米上, 轻轻往前推了推。
和永生种说话还是要干脆点，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浪费，普通人类的漫长纠结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打个盹的功夫。
用自己短暂的人生和人家比命长，开玩笑呢。
“这是潘多拉，那可传闻中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宝石。 ”星见浅行沉声说道。
“它在大约十五年前就被使用过，而大约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星见娜娜，曾经带着我到贵店内拜访壹原侑子小姐。”
说起壹原侑子，面前这位至少外貌非常年轻的店主终于正视起面前的盒子，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实际上，那时候我也刚十岁，也几乎忘记那时候的事情了，但是，”他的手指向院子里的其中一棵树，“我记得那棵树，当时我很调皮，在院子里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下来，之后就不太记得事……可是我的双眼，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能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
“而且，是只关于我自己的未来。”
星见浅行叹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抚摸自己眼睛的边缘。
“这双眼睛，真的还是我自己的眼睛吗？”
室内安静下来。
星见浅行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了愣。
或许在潜意识里，他早就有这种怀疑，只是对于正常人类……不，就算是对那些非正常的存在来说，换眼也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他这种近乎“即插即用”、“毫无排异反应”的眼眶。
因此，他一直只以为被换眼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区区错觉而已。
可是直到亲手将潘多拉握在手中，感受着宝石冰凉的温度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
之前从未抓住过。
直到它被丢给雷诺的那一瞬，星见浅行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那是他的眼睛。
至少，是他曾经的眼睛。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但星见浅行只认为那眼睛确实是属于他的。
只有属于自己的眼睛在身边，才会让眼眶里这对虚假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所谓的属于他的未来。
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变成所谓的“潘多拉”？
眼眶中的这对眼睛又究竟是属于是谁的？
星见浅行说完自己的疑惑后，紧紧盯着面前的店主，想要从他的身上知道答案。
“知晓关于眼睛的真相，这就是客人您的愿望吗？”店主不答反问，他长长的烟杆点了点面前的宝石，“还请稍等，摩可拿。”
星见浅行注意到走廊外有黑白两个团子飞速的跳起，随后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星见浅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尤其紧张。
“潘多拉”宝石距离他如此相近的时候，他的双眼无法看到任何未来，更何况在魔女的店里，他也不希望自己因为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触发什么机关，导致倒霉的被留在这里打工……
咳。
很快，面前陌生的店主也起身不知道去拿了什么，随后很快就走回来，只是此时，他的手中多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
噗通、噗通。
星见浅行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客人，”店主轻轻将盒子推给他，“这就是你寻找的东西。”
星见浅行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轻声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在魔女的店里，遵循着绝对的等价交换原则。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也会失去什么。
星见浅行对此万分理解。
……只是很可惜，他现在手中并没有什么能拿出来作为交换的东西呢。
除了自己眼眶中的这对不属于自己的眼睛，和面前极有可能是自己双眼的“潘多拉”。
——这也是他唯二能接受的价码。
其余的一切他可没有什么能给的了。
然而店主显然不让他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这就要看客人您的想法了，”店主轻声说着，“如果你能付出友情或爱情的话……”
“还请您不要开玩笑。”星见浅行甚至都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在愤怒中属于马德拉的黑暗杀意甚至稍微冒头，哪怕知晓面对的是永生种也并没有抑制。
他在乎的只有那五个人，进入组织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能保护挚友们——
失去这些人的话，他可能会当场崩溃。
或者自杀。
或者饮下永生之酒，成为永生的、试图毁灭世界的疯子，随后在试图毁灭世界的过程中被其余永生种杀死。
星见浅行毫不怀疑这一点。
……等等。
星见浅行立刻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再度伸手到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
那是雷诺并没有收回的永生之酒。
是来自他的朋友的馈赠。
“这个作为代价，可以吗？”星见浅行紧盯着面前的店主。
店主仔细看了眼，原本淡漠的脸上突兀出现微末的笑意。
“哦？这可是永生之酒，用来查看盒子中的东西可是绰绰有余了。”
“是吧？”星见浅行笑意盎然，“所以您要不要给我一些特别服务呢？”
店主沉吟半晌，才轻轻颔首。
“既然如此，附赠给客人一条信息吧。”
“您眼眶中的那双眼睛曾经属于一个女人。”
“对方名为……星见娜娜。”
第096章 只想告诉你
星见娜娜。
果然, 是他的母亲。
虽然在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但星见浅行还是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气。
是啊。
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能给自己这双堪称神奇的双眼的人。
能专注的注视着他的未来的人。
愿意为他付出自己双眼的人。
不是母亲，还能是谁？
就算知道这一点, 星见浅行抓住盒子的手还是剧烈颤抖起来。
“……那么，”说话的时候, 他甚至清晰的听到自己声音中的哽咽，“她的交易内容是什么？我想，作为交易的一环, 或者说……交易的中心，我应该有资格知道吧？”
“当然，”店主的手虚虚引向他面前的盒子，“请打开吧。”
“这里面, 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星见浅行沉默了。
他实际上是个胆小鬼。
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时, 就会想着赶紧逃跑，无论是逃跑到什么地方，逃跑到谁的身边……
他的手迟迟没有碰到盒子上。
店主也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似乎早就知道他的选择。
青烟缭绕中, 星见浅行深吸一口气, 果断的收回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 果然我无法做到自己观看这个。”
店主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您要是需要的话，我会陪您一起观看的。”
“？！！！！”星见浅行差点弹起来，“不, 不麻烦您了。”
就算身边已经有那么多的永生种，他也对这些存在抱有敬畏。
哪怕是看似冒失、将自己的脑袋丢没二十几年的星见娜娜, 怎么说也是他们目前手上最强大的战力。
轻描淡写就能用黑雾横刀斩断承重墙，就问谁不怕？
而雷诺, 看似只是活得长久，但星见浅行是知道的。
永生之酒只是保证了不死，并没有保证不老。
人总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就算是永生之酒的饮用者也不例外。
偏偏雷诺就是那个意外。
星见浅行可不会认为“意外”能造就他这么多年的屹立不倒，实际上，他更相信好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已。
“实际上……”星见浅行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启齿，但在这个时刻，他确实可耻的想要逃避，只有一个人，总会在他试图逃避时抓紧他，给他力量，让他能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在这个时候，他也无比期望能和对方见面。
“我希望能联系另外一个人和我一起看，可以吗？”
“当然，”店主示意他请便，“她同意了。”
星见浅行几乎是感激涕零的起身准备出门去给他的爱人打电话。
然而在踏出回廊的那一刻，他终于会过意来。
“……谁同意了？”
然而此时店主已经起身离开，似乎去做其他的准备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星见浅行没能得到回答，只好回身继续拨通手上的电话。
只是心里难免存了些事，开口时的语气也就冷了许多。
“在哪？”
“？”电话那头的安室透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研究所，出什么事了？”
星见浅行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然而对方很显然比他更快的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不是回霓虹了？”
“……啊。”
忘记说这个了。
还好不算太迟。
“对，刚回来的，”星见浅行面不改色的回答，“现在这边有点事，你……”
他踌躇半晌，才咬牙低声说：“你，你能不能来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羞涩。
或许是因为即将展露从来没有过在别人面前展露出的过往，又或者是更进一步的其他。
总之，这次他只想和零一起去看那段过往的记忆——
降谷零几乎是将油门踩到底了，才赶到星见浅行所说的集合地点。
原本不应该嗯么着急的。
然而对方电话里的犹豫让他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土御门夏树从来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
哪怕是知道即将面对不愿意面对的事时，他也会毫不停留的转身就走，绝对不会瞻前顾后，用这样不太确定的语气说话。
甚至就连他们在一起时都干脆的可以。
非常干脆的逃跑，但只要被抓住，就会大胆的承认。
从来没有过这么……
复杂的时候。
很奇怪。
离得很远，他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他的爱人穿着离开时的那身风衣，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眼神幽远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体，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空壳。
他心底一紧，下意识猛踩刹车。
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爆鸣，夏树很明显也被吓了一跳，眨眨眼看过来。
让他满意的是，那双眼睛里空洞和冰冷已经消失。
果然，还是鲜活的人更好看。
他这么想着，终于放松心情打开车门。
“怎么了？”
星见浅行看着飞快跑来的降谷零，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跟我来。”
他不知道带着对方踏入魔女的店会不会造成什么其他的后果。
不过就算降谷零真的想要实现什么愿望，而因此向魔女许下心愿也没什么，他可以代他支付代价。
不过在此之前，他确实需要将发生的事情和他的爱人说清楚。
“……所以，”降谷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你的眼睛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你的母亲？所谓的能实现一切愿望的潘多拉宝石，才是属于你的眼睛？”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星见浅行叹息着回答，“这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当潘多拉在星见神社被找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不用上报给国家了。
他的长官，他的生父，或许就是那个亲手将潘多拉放在神社里的人。
在此之前，或许国家……又或者长官本人，已经对潘多拉做过非常详尽的研究。
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而交给那位boss就更不可能了。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眼睛交给别人。
第097章 第 97 章
星见浅行隐约有些紧张。
他的身边坐着的是自己的爱人, 面前则是用长杆烟枪吞云吐雾的店长先生。
在他们三人中间摆放着一个华丽精致的盒子，其中装着的正是那个曾经的契约。
或者说，是过去的那段记忆。
刚解释的时候, 安室透显然万分不相信，他的脸色在那一刻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震惊以至于表情有些空白, 这倒是让星见浅行的紧张缓解不少。
“不用担心，”他温声说道，“不会有危险的, 只是去见一下……我的母亲，你应该也有十几年没见过她了吧？”
在星见娜娜去世之前很久，安室透就已经从附近搬离，所以完全没来得及和这位美丽温婉的女性见最后一面, 他也因此非常遗憾。
只是没想到, 现在竟然非常突兀的有再度见面的机会，这弄得安室透无所适从。
不过他很清楚，相较于他，现在自己身边的爱人必然更加茫然、更加无所适从, 也更加需要他的陪伴和鼓励。
所以他很是坚定的握住星见浅行的手。
“确实很久没拜访过土御门夫人了, ”他一字一句的回答，“我还没向她介绍我现在的身份呢。”
星见浅行一愣, 忍不住笑出声。
“好。”
“一起向她介绍吧，我们现在的关系。”
或许在这段记忆中，他们无法真正的与星见娜娜相见, 也无法真正的向她做出介绍，但确实是种安慰。
两人都没有看到烟雾缭绕中店长那莫名的神色, 只是在越来越重的雾气种渐渐闭上双眼，失去意识。
四月一日君寻抽着长烟, 淡然的看着面前互相握紧双手的情侣，眼神一时之间有些悠远，连带着轻声自语的声音都渐渐消散。
“对于长生种来说，爱情可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
……
星见浅行感觉到自己正在急速的下落，就像是在突然失去控制的电梯一般不可控制的滑向深渊。
眼前眼花缭乱，时间和空间像是在自己的面前颠倒错乱，一时之间，除却互相握紧的手之外，他们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
然而很快，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抓住了后脖颈，硬生生拎住身形停下。
星见浅行差点摔倒，还好身旁的安室透一把抓紧了他的胳膊，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终于还是稳住身形。
摇了摇脑袋，缓解莫名而来的晕眩后，星见浅行下意识开始打量四周。
然而在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他们就在内室里，刚刚的位置上。
除了面前没有那个提着烟枪的异瞳店主外，这里和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
不。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至少他们在店里时是深夜，而现在很明显是白天。
如果不是时间的变化，他肯定还以为他们还是在原来的时空中呢。
“我们……现在已经在所谓的记忆中了？”安室透很是小心的询问，他同样也非常警惕的四处观望着情况，很快他眼神一定，“那个……”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庭院，星见浅行很是愕然的注意到庭院内一颗很高的树上莫名蠕动的小小身影。
“……”星见浅行眨眨眼，“这你都能看到？”
“这为什么看不到？”安室透莫名反问，“要看看那是谁吗？不过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所谓的‘过去’吧，他们能看到我们吗？”
星见浅行的表情很是复杂：“不知道，但应该是看不到的。”
“？”安室透很好奇，“这也是你预知到的未来吗，那双眼睛连身处回忆里的我们的未来动向都能看得见？”
“哦，那倒不是，”星见浅行很平静的回答，“只是我们站位这么明显，过去的我要是真能看见我们的话，必然不会注意不到的。”
“？？？”安室透猛地扭头，“那是你？记忆中的你？”
“嗯，大概十五年前仅有十岁的我，”星见浅行轻声回答，甚至还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要去看看吗？我这时候应该还挺可爱的，下次再见应该就是十七八岁不怎么可爱的少年时期了哟。”
安室透瞥了他一眼。
“很诱人的提议，不过还是先做正事比较好，”在做出回答的时候，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家爱人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手，“更何况我并不缺十岁的你的记忆，我缺少的是除去十七八岁外的另外十四年。”
在幼驯染的十岁分别后，他们在警校经历了短短四个月的重逢，随后又是多年的离别，直至安室透二十九岁、星见浅行二十五岁，他们非常莫名的在波洛咖啡店经历重逢。
即便这些重逢的画面也同样珍贵，安室透还是更想知道其余的那些时候，自家爱人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少年时在异国他乡独自经历的每个夜晚是否都孤独又无助？
他很想知道，只是星见浅行根本不提。
那些过往似乎都已经化作云烟，连让星见浅行驻足回望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安室透也不曾多问。
——但在这样的回忆中，在别人的记忆里，他似乎隐约找到观察这些过去的可能。
只是他并没有在星见浅行面前多提。
在观察过树上如同熊猫一般挂着的小星见浅行后，两人非常迅速的在一旁的和室中找到了这段记忆的正主。
星见娜娜，以及壹原侑子。
时隔多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星见浅行有些愣然。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恬静，名为母亲的女人。
也是自这天之后，突然病倒、一命呜呼的女人。
然而很快，星见浅行就回过神来，轻声向安室透介绍了壹原侑子的身份。
即便知道这是在一段记忆里，双方不会有真正的碰面，但星见浅行还是下意识保持安静的环境。
因为他大概能猜测到，在双方的寒暄之后，他们会听到一段足以影响很多人未来的谈话。
只是他没想到，女人的第一句话就非常的石破天惊。
星见娜娜轻声开口，神色万分愁绪，声音中更是含着浓浓的担忧。
“侑子小姐，”她垂着眼眸，指尖紧紧的嵌入手掌心。“夏树……”
“我的儿子，他在异世界还好吗？”
第098章 第 98 章
安室透一愣。
他其实还没反应过来星见娜娜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被身旁的爱人吓了一跳。
他的爱人脸色铁青，握着他的那只手攥得很紧，就连指尖都因为用力过度而缺血变黑, 凉得像是一块冰。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爱人露出这样天塌了一般的表情。
只是这毕竟是回忆里, 安室透很担忧他的状况，却也不得不分心看现场的情况。
当星见娜娜非常纠结的问出这句话后，对面慵懒艳丽的女人吸了口长烟枪, 很是平静的回答。
“当然，他会过得很好的。”
“那就好，”星见娜娜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 很紧张的追问, “侑子，他还会活着么？”
壹原侑子回答：“会，活得很好。”
星见娜娜的眉眼都放松下来，显然有壹原侑子这么几句话, 她对自己那个真正儿子的未来有了憧憬, 只是很快，她的神色又暗淡下来, 试探着问：“那……他呢？”
壹原侑子从口中缓缓吐出烟雾：“你明知道那不是你的儿子，何必要在乎他？”
星见娜娜有些想要叹息。
“即便不是，我也认真养了他十年, 整整十年……我看着他从嗷嗷待哺的婴孩，渐渐学会走路, 开始叫我妈妈……即便我知道，那具身体里的不是我的儿子, 也无法避免的对他产生母爱。”
“那么，你爱他是因为什么？”壹原侑子问道，“因为那具属于你儿子的躯体，还是里面的灵魂？”
星见娜娜原本就很憔悴的神色呆滞住了，一时之间讷讷无言。
“你是找不到自己的答案，还是不敢说？”壹原侑子轻声问，“你要想好了，土御门夫人……不，星见娜娜小姐，这关乎到我们的交易，以及你的两个孩子。”
在说到孩子的时候，她强调了“两个”二字，安室透甚至有种错觉，这个记忆中的女人似乎在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们的位置。
安室透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星见浅行似乎早就已经平静下来，但那双平日里总是幽深的双眸空茫一片。
如同丧失了灵魂的人偶。
对爱人的担忧很快就盖过了震惊，他立刻紧握住星见浅行的手低声问询，像是过去每一次一般。
“你还好吗？”
星见浅行立刻像是被惊醒一般回望他，沉默半晌后才缓缓点头。
他其实根本说不上好，只是有些震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星见家还是土御门家都是霓虹有名的阴阳术世家，哪怕历代都有骗子，总归也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真才实学的天才。
星见娜娜就是其中之一。
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女，发现自己的穿越确实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尤其星见浅行已经隐约的意识到，或许他的到来和星见娜娜同样也有很大的关系。
果不其然。
“我……确实，曾经是因为，那是我儿子的身体，”在说话时，星见娜娜一字一句，说的非常艰难，“可是相处中，我无法不将他当做我真正的儿子。”
“侑子小姐，我还记得那一天，”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万分恍惚，“我们夫妻俩抱着已经冰冷的尸体来找你时，也是这么一个晴朗的天气。”
“晴朗得……让人心烦意乱。”
在星见娜娜的诉说中，安室透似乎看到了那个二十五年前的夜晚。
月朗星稀，万里无云，一个理应很平静的美丽夜晚。
土御门夏树降生了。
和他的母亲一样，刚出生的他也拥有着特殊的力量，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因为他的父亲，土御门甚平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孱弱的婴儿无法承担过早的重量，虚无的王冠戴在头上，轻易的压断了还很柔软的脖颈。
无论夫妻二人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怎样高高在上的议员，又或者是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女，在生死面前，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极东的魔女收下了他们的代价——夫妻二人矢志不渝的爱情，换取土御门夏树在异世活下去的机会。
在降生的这个世界里，那顶王冠总会压制下来，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夫妻二人才只能咬牙同意他的离去，又付出其他的代价，让魔女同意带来一个崭新的灵魂放入面前弱小的躯体中，代替他们的儿子承受重担。
他们无法将这个只有躯壳的存在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土御门甚平甚至拒绝他继续使用夏树的名字。
还是初为人母的星见娜娜不忍心之下将他抱入怀里，给了他新的名字。
“星见浅行。”
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时，星见娜娜恍惚的神情中散发着很是慈祥的母爱气息。
那是她的孩子的名字。
那个在自己孩子的身体内、茁壮成长的陌生的灵魂，在十年的相处中，她已经不知不觉将他视如己出。
有什么区别呢？
他同样也是自己的孩子。
安室透悄悄捏了捏爱人的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心内全是汗水，但他无法分辨这是自己的，还是他的爱人的。
他下意识看向对方的脸。
星见浅行也正在看他，用一种很是新奇的眼神。
“害怕吗？”他轻声问道，“在你面前的不是土御门夏树，这个名字代表着的只是一个躯壳，内里真正的灵魂是完全陌生的家伙。”
星见浅行平静的问：“零，听到这些话后，你还愿意继续紧抓着我的手吗？”
降谷零用比他更快的语速回答：“你不是早就看到了？”
那双眼睛能看到短暂的未来，他对此一清二楚。
他的爱人何必要问一些早就已经确定的事实？
星见浅行轻笑出声。
“我想听，不可以吗？”
他的长发实在是太长了，完全可以遮住自己瘦削的脸颊，让降谷零完全看不到他的神色。
但他或许也不需要多看什么。
降谷零的脸上有些发烫。
即便知道面前的星见娜娜属于过去的回忆。
即便知道她现在完全无法见到面前的他们。
他还是稍稍对着她鞠躬，沉声回答。
“我愿意。”
第099章 第 99 章
星见浅行看着身边的男人, 缓缓展露开心的笑容，轻声说道、
“谢谢你，零。”
“除了母亲……星见娜娜之外, 或许你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知道我来历的人。”
“我是来自异世界的孤魂野鬼, 只是为了能让名为‘土御门夏树’的躯壳能继续存活于世而被强硬拉来的、不存在的怪物。”
“我会偏执的寻找着一切让我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羁绊，用尽全力的拉扯着它、握着它，绝对、绝对不会松开我的手的那种。”
庞大的黑狗无孔不入, 那是属于星见浅行最不堪入目的、内心的黑暗。
“而你，竟然会对这样的我说出‘愿意’这样的字眼来。”
自重逢之后，看着眼前深色皮肤男人，星见浅行非常清楚的认知到一件事。
那只黑狗。
那只如廷达洛斯猎犬一般追逐着他、撕扯着他, 想要将他吞噬殆尽的黑狗, 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的伤害了。
能让他变得安全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
两个人从记忆中脱身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泛白。
看起来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的内庭里，戴着眼镜的异瞳老板已经不知去向, 面前的香炉中只有燃烧殆尽的香灰, 连气息都隐约不再能闻到。
他们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恍然。
星见浅行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是时候了。”
降谷零一惊, 皱着眉看他，心中隐约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
“去面见那位boss的时候，”星见浅行的声音很是坚定, “我能回到霓虹，正是因为他想查到所谓的‘潘多拉’宝石的真相。现在既然我已经获得了宝石, 自然也会选择去向他当面汇报。”
他的言辞非常冷静，甚至还加重了“当面”二字。
“能彻底杀死他的方法多如牛毛, ”星见浅行轻笑着说道，手上翻飞着幽蓝的火焰，“因为他现在还不是永生种，还属于人类可以杀死的范围之内。”
“而我的死气火焰，足以召唤出杀死他的黑狗。”
“一个活了百年的老家伙，要说他的内心没有累计足够的黑暗，恐怕三岁的小孩儿都不会相信的。”
“他不一定会选择和你当面对峙，更多的还是会让你通过视频汇报。”降谷零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越发的让他烦躁，抓着星见浅行的手也不自觉的更加用力。
“你要做什么？”
“我要告诉他，这双眼睛才是真正的潘多拉。”星见浅行非常平静的说道，他甚至还留有余地的笑了笑，“嗯，这确实是事实。”
如果不是来自于这双眼睛的力量，他或许根本无法和那些所谓的永生种们扯上关系，他甚至不会知道杀死那个boss的力量要从何而来。
安室透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他清楚的知道星见浅行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危险，甚至这一趟有可能就是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他怎么可能让星见浅行自己前往？
然而星见浅行很是坚决的拒绝了。
“你不要来。”星见浅行很是认真的说道，“或许你去了才会改变那个未来。”
安室透一愣，立刻意识到他那双眼睛已经看到了所谓的未来。
“……你看到了什么？”他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那么颤-抖，“不要说谎，你知道你瞒不过我的。”
星见浅行哭笑不得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放心吧，我看到的是很好的未来。”
“我和你，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组织，也没有其他的尔虞我诈。”
“我们在咖啡店里开心的生活着，偶尔一起去探案，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店里看着外面的人群，喝着咖啡，吃着布朗尼谈天说地。”
“星见们也渐渐摆脱了‘星见’的身份，逐渐回归到自己原本的身份中。”
“我们还一起参加了班长的婚礼，他的女朋友穿着特别美丽的白色婚纱，我们还接到了捧花。”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星见浅行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的言语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去想象那样的美好场景。
没有组织。
没有尔虞我诈。
更没有间谍和离别。
或许这就是他们最想要的那个世界。
“所以，放心吧。”星见浅行轻笑着说道，“我们会迎来胜利的，我保证。”
“你只需要保证霓虹这边的稳定，并且让大家都能安全度过这次的动荡，我们就能迎来那样的未来。”
“所以，相信我好吗？”
“我需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危险，相反的，留在这里的你们要更加危险。”
“我们在各自的战场都要小心点，好吗？”
他这次没有闪躲，更没有转移话题，就像是以往做出每一次认真的、绝不欺骗的回答一样。
让安室透不自觉的相信了他的说辞，并且亲手将他送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他没想到，星见浅行这么一去，眨眼就到了冬天。
——明明仿佛昨天还是带着夏季余温的初秋。
安室透终于隐约的察觉到时间上的不对劲，但是翻来覆去看着日历上的日期，似乎并没有违和感。
九月七号的下一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对吧？
这没什么奇怪的，是吧？
后一天是八月十六号……
他漫不经心的翻过日历，随手将它丢在一旁，想要继续自己的日常。
然而很快，他的手顿住了。
在随手翻过的日历本上，其中一页的日历被画上了不少的印记。
但因为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往前翻，所以也没注意到这一页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些印记就像是随手的涂鸦，但因为很有趣味性、重复性也很高，所以安室透非常迅速的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这好像是自家的爱人在悄悄用这本日历打着什么莫名其妙的卡。
在前面的两三天时间内，小星星还算是工整认真，越往后面越乱，到最后一天甚至因为过于随便而变成了圆圆胖胖的星星花朵形状。
这不是他的习惯。
但星见浅行有这样的习惯。
将重要的日子标记出来。
将重要的人也标记出来。
虽然面上不显，但几乎所有重要的事情他都会记在心里，比谁都清楚的那种。
只是这七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还是说，其他的日子也同样特别？
安室透开始翻看那本日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正被别人所关注着。
此时此刻，某个别墅内。
一身漆黑的男人闷笑着点了点面前的屏幕，内里展示的正是安室透翻看日历沉思的模样。
“还算聪明，总算看到你故意留给他的明示了。”
“就是不知道作为普通的人类而言，他能不能意识到自己究竟处于怎样的环境里。”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身侧不言不语的人，勾起嘴角。
“啊……我忘了。”
“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坐在他身侧的男人瘦削高挑，长发乌黑齐腰，眉眼森冷漠然，正是星见浅行。
只是此刻，他的双眸中没有往日的眼波流转，而是死气沉沉一片。
那日，他下定决心上飞机，前往阿美莉卡，想亲自见面boss，也就是身边这个男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同归于尽的。
可是这个男人早就意识到了他的目的。
在机场，他就被一杯水毫无征兆的放倒，这次的行动几乎和琴酒那次绑架他所做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谁做了什么，他们经过了一个流水线一样每个人无意识配合的精妙操作，让他饮下那杯水，随后昏迷着出现在boss的身边。
……嗯，他甚至在昏迷中被弄瞎了双眼。
星见浅行并不心疼自己的视力。
他甚至隐约能猜测出来自己这双眼睛看不见的理由——这个男人取出了潘多拉。
此时此刻在自己眼眶内的，才是自己真正的眼睛。
只是被放置在外面太久太久，它们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自己的作用。
到那时候，就是这个男人死去的时候。
boss也能感觉到他莫名的不合作态度。
他的嘴角勾起。
“怎么不说话？”
“马德拉，我曾经以为你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但现在看来，反而是你最为愚蠢。”
“你以为组织里只有菲诺一个永生种？”
“或者说，你认为为什么他们那些永生种都对我试图永生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星见浅行眨了眨眼，轻声叹息。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哦？”boss轻笑着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永生种们为什么不在乎你也想成为永生种的行为。”他说的很缓慢，就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言辞。
“这也是菲诺给我的启发。”
“身为永生种，他们早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更不会担忧明天是否会到来。”
“对他们来说，时间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们早就经历过人类短暂人生能经历的所有的一切，他们只会觉得了无生趣。”
男人很是赞赏的鼓掌。
“是啊，了无生趣。”
“偏偏我也想要那样的日常呢！”
“永生究竟是多么的‘无聊’，我也想体验一下！”
第100章 第 100 章
星见浅行循着声音, 将脸转向这个疯狂的男人的方向。
他微微皱眉，很是不理解。
“你所追求的只有永生吗？”
黑衣男人“哦？”了一声，很感兴趣的反问：“你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 只是好奇。”他不动声色的说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前已经不是一片漆黑了, 模糊的光点渐渐显现，这双原本就属于他的眼睛正在恢复视力。
是的。
星见浅行此时的眼眶中，正是那双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眼睛。
黑衣男人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了一件物归原主的“大好事”。
他痴迷的抚摸着自己的眼眶, 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终于……最后一块拼图，也完成了。”
“能实现愿望的潘多拉宝石作为双眼，再吞下返老还童的药……”
“星见浅行，马德拉, 我名为永生的宝贝, 我的福星，为我报喜的鸟儿。”
男人几乎是在咏叹着他的姓名。
“以及——土御门夏树。”
“你说，我要如何奖励你呢？”
星见浅行轻笑出声。
男人显然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了, 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没想到你还有玩弄濒死猎物的恶趣味。”星见浅行说着, 抚摸向自己的双眸，“给我装上一副眼睛, 在这里问我不知所谓的问题，等我恢复视力后让我亲眼看着你走上永生之路……”
“这就是你的气量吗，boss？”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未来必然不会好过——落到敌人手中的特务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此时此刻尤其无所畏惧, 即便知道自己已经看不到未来也同样如此。
自从被拿掉那双属于母亲的眼睛后，他就看不到关于自己的任何未来了。
——这也很正常。
除了他的母亲外, 谁会将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
而星见娜娜可是真正的巫女，她的眼睛当然能看到未来。
黑衣男人并没有因为他尖锐言语上的冒犯生气, 反而愉悦的笑出了声。
“看来你很清楚我留下你的原因。”
星见浅行很是平静：“当然。”
“而且你还会控制我的眼睛，让它们不要好得太快。”
“现在的你还没有成为永生者，所以我依旧能杀死你。”
他说得毫不避讳，甚至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黑衣男人只是稍稍愕然了一下，就平静下来。
不过是蝼蚁的垂死挣-扎而已，他这么想着，连语气中都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
“我就是喜欢你的诚实和干脆，马德拉。”
“你和琴酒一样，都是在我面前不说任何拍马屁的言语的老实部下。”
“好可惜啊，你要是和琴酒一样忠诚就好了。”
星见浅行冷笑出声。
“忠诚？我为何要给你忠诚？”他这样反问着，“你给过我什么吗？”
“如果不是想要从我这里获得永生之酒，你根本就不会让我加入组织。”
“意识到我的能力后，你让我滚去意呆利，整合那个摇摇欲坠的南欧分部。”
“发现我做的不错后，又让我从南欧滚蛋，跑去霓虹给琴酒当手下……”
“我问你，乌丸莲耶。”他一字一句的质问着，“你凭什么想要我的忠诚？”
黑衣男人嘶了一声。
“原来你对我有这么深的怨恨。”
“当然了。”星见浅行毫不犹豫的说道。
当然……没有。
什么怨恨，都是假的。
他加入组织原本就是为了要当卧底的，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必然会毁灭的地方抱有什么感情，更别说是怨恨了。
但星见浅行必须这么说。
他要让这个男人以为自己的背叛是有理由的，是可操控的。
让自己看起来是……可以被笼络的。
这样的话，被监控的波本才是安全的。
星见浅行很想要叹息。
妈妈的那双眼睛竟然没能看到那些东西，它们只能看到针对自己的一切。
当这个男人使用一些迂回的手段，潜意识的认为这个监控其实是为了监视安室透而安装的，他的眼睛就不会注意到监视器的存在。
真是……
让人防不胜防的犯规。
此时此刻，他甚至只能稍稍冷静下来寻找机会。
只要让安室透离开那个家就行。
自己在家里留下的东西，希望能让他意识到一些问题。
星见浅行此时此刻处在虚无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他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
因为这双眼睛只是看不到现实的世界——
那些处于四维的。
应该是“亡灵”的存在。
他还能见到。
星见浅行迅速的意识到，这个在来到霓虹之后才出现的能力，并不是源自于母亲的双眼。
或许……是自己的火焰开发出的更深的功能。
他这幽蓝色的火焰。
能找出敌方心灵上的弱点，并且化作所谓的黑狗，追杀主人，至死方休。
而此时此刻，在星见浅行的“注视”下，大片的亡灵簇拥在一个黑影周围。
它们不断窥伺着，哀嚎着，怒吼着，想要竭尽全力的撕碎那个男人，可是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陷入无尽的迷茫和徘徊。
星见浅行知道，它们正在试图冲破生与死的界限，想要将这个男人直接拖进无尽的地狱——
他突然微笑起来。
打破生与死的界限？
这个男人不正在自己这么积极的做着呢么？
星见浅行决定给他好好加一把火。
“我的忠诚对你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他故意开口讥讽。
“更何况只要你想，观众多的是，为难我一个瞎子干什么？”
乌丸莲耶“咦”了一声，似乎很惊讶。
“原来你还会有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啊？”
他呵呵轻笑着，声音渐渐靠近。
星见浅行眉头一皱，瞬间紧绷起来。
他感觉到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像是在玩弄猎物的猛兽。
“很好看，马德拉。”他这么说道，“我会让你保持着这幅样子死去的。”
“作为我永恒的收藏品——”
“打扰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懒洋洋的，带着些许的不耐。
“谁允许你妄言永恒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星见浅行一愣，随后下意识勾起嘴角。
他的救兵，来了。
——来的正是菲诺。
这位曾经号称“琴酒对你不好我的核潜艇会立马从东京湾里浮上来”的、真正饮下过永生之酒的男人。
也是星见浅行为数不多的友人。
星见浅行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很是惊奇的发现对方的周围竟然没有那些四维的“好朋友”存在。
在西欧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杀过任何人吗？
怎么可能？
还是说……
永生种、长生种们，已经不是他这双眼睛能看到的范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