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萧琝险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恼怒与嫉妒, 他大手紧握在身侧,却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 不敢让谢瑶看出丝毫不对。
还有机会的,她如今自己没意识到,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他看了十多年的人,他的好姑娘,怎么能在别人身边,喜欢上别人?
萧琝绝不容许这样的可能发生!
他压下眼底一瞬间的猩红与杀意,勉强用平静的声调说。
“罢了, 当我没问。”
谢瑶一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再不知道能与萧琝说什么,谢瑶逃也似地站起身,踉跄地出了屋子。
不远处, 顾长泽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你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江臻小心翼翼。
“好像是太子妃关心萧公子的伤。”
“孤的伤比萧琝轻吗?为何太子妃不关心孤?”
顾长泽不解地问。
江臻看了一眼他光鲜亮丽的着装,想着您的伤就算再重,这瞧着也是不需要照顾的样子。
江臻看了一眼在内殿还说着话的两个人。
“好像萧公子还问……问……”
“问什么?”
“问太子妃,如果现在有一个能走的机会, 太子妃可否愿意离开。”
啪嗒一声,顾长泽折断了手侧的玉兰花枝。
他捏着一包药倒进了江臻端着的药碗里。
“殿下, 这是萧公子的!”
“孤知道。”
“您放了什么?”
江臻端着药碗的手都瑟瑟发抖。
“鹤顶红。”
顾长泽温和一笑。
“端去给萧公子喝吧。”
谢瑶进了内殿,心中的慌张杂乱还没止住,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甫一回头,内殿的门被关上。
那今日午后收拾的光鲜亮丽的男人抬手解了腰封。
最外面的蓝色衣袍落在地上,谢瑶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长泽又抬手解了中衣。
“殿下!”
谢瑶才喊了一声, 人到了跟前已把她抱进怀里。
她的小手被顾长泽拉着抚上胸膛。
“阿瑶, 孤的伤不严重么?怎么只见你关心萧公子。”
谢瑶顿时呼吸止住。
生怕他听到了那会自己和萧琝的对话,她试探着问。
“我何时关心萧公子了?”
顾长泽不满地箍紧了她。
“方才在殿内, 孤都听到你过问他了。”
“殿下还听到别的了么?”
顾长泽沉默片刻,不答反问。
“孤如今久病之身,阿瑶若有机会,会走吗?”
谢瑶身子陡然一僵。
到底是听到了吗?
她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回答,正是犹豫之际,忽然脖颈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顾长泽轻轻吻着她雪白的脖颈,叼起她一块软肉细细地磨着。
“萧公子替你挡剑,你也会心软吗?”
他含糊不清地问,语气已有些沉了。
腰间的手肆意游走,撩拨得她呼吸都乱了。
“殿下……”
她不知道该如何答,毕竟萧琝为她挡剑,她无论如何是愧疚的。
顾长泽又问。
“是心软?是愧疚?还是你也心疼他?”
谢瑶昨晚便想问他这个问题了。
“心疼与愧疚……有什么不同吗?”
她腰封被顾长泽抽走,大手撩开衣裙抚上她的肌肤。
“当然有。”
顾长泽压着她到了床榻上,谢瑶对上他沉沉的眸子。
“如果你心软与愧疚,孤会吃醋。
但如果你心疼……”
谢瑶仰着头问。
“会如何?”
顾长泽对上她的视线,忽然倾身覆了过去,他捂住她的眼,任动作纠缠间早上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撕扯开,鲜血淋漓,皮肉翻开,他咬在她脖颈,沉下身子,不置一词。
谢瑶顿时攥紧了他后背。
“殿下……唔……”
腰间的手撩得她身子发热,青天白日,外面人来人往,内殿里,她如一股水软在顾长泽怀里。
顾长泽已对她的身子了如指掌,没一会,两人的衣裳落在地上,锦被叠在身上,她摸到了顾长泽胸膛前的伤口。
“您身上有伤……”
她喘息了一声,又被顾长泽吻住。
那大手摁住她的手腕,他说。
“伤会好的,好不了也无所谓。”
一句话落,谢瑶勾住他的脖子喘息了一声,再说不出一句话。
屋内床帷晃动,一个时辰才歇。
等一切结束,他身上的伤口早被撕扯开,那鲜血将纱布都染红,顾长泽却丝毫不在意这疼痛,他只看着谢瑶沉睡的侧脸。
想起了她的问题。
如果她心疼萧琝,跟着他走,那自己会如何?
身边的人轻轻动了动身子往他怀里窝,顾长泽轻轻抚她的秀发,眸光阴暗,轻笑一声,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我会杀了他,再将你困在这殿内,让你与我一同沉沦,日日欢好,等你爱我……或者恨我的那一天。”
*
谢瑶再醒的时候,顾长泽已不在内殿,这午后的荒唐让她颇有些不知所措。
她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腰肢,忽然想起了顾长泽的话。
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会想走吗?
谢瑶说不出答案,脑子里却全是嫁入东宫的这些天,他维护她,又帮助她,甚至昨日那般情况还以身试险,满身的伤在她面前,他却只说。
“我们毕竟是夫妻。”
*
太子夫妇遇险一事很快便在朝堂上有了眉目。
江相雷厉风行地查到了长信侯动手的马脚,证据呈送上去,还没等洐帝判罪,皇后便慌了神。
虽然他们的确在这件事中插手了,可那是因为有人动手被他们发现了端倪,皇后本就恨顾长泽,一切能让他不高兴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但那绑架谢瑶的黑衣人可绝对不是他们的!
皇后不知为何能查到长信侯身上,慌里慌张地去了乾清宫。
洐帝此时也正对着折子愁眉不展。
“朕的三儿已没了,六儿成了残疾,底下的儿子们只剩下三个,如今又牵扯进去长信侯和老五,再这样下去……”
他手下哪还有儿子能顶替太子接替他的江山呢?
洐帝合上眼,怎么也没想着这件事会牵扯到长信侯。
他正心中烦闷,恰逢皇后在外求见,洐帝本不想见,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抬手放了人进来。
“皇上,臣妾……”
“你若是为长信侯求情而来,就回去吧。”
他一句话噎得皇后一顿,腿一软跪了下去。
“可是皇上,您不觉得蹊跷吗?”
她垂泪慌张道。
“前面臣妾的三皇子平白无故地没了,如今还没查到凶手,那偏生是您在与太子商议事情的第二天发生的。
如今长信侯牵扯进去,又与太子的事情有关。”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人。
“你们若真没做过,又何必滚过来求情?”
皇后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腿。
“臣妾是想说,您不记得三年前了吗?”
皇帝踹人的动作一停。
皇后眼中闪过幽光。
“那件事,臣妾不敢忘,臣妾觉得您也不敢忘。
这才三年而已,臣妾的儿子死去之后,太子频频召见臣卿,朝堂上也渐渐有人夸赞他,臣妾觉得他又要开始涉手这些事了。
若真如当年预言……”
“闭嘴!”
皇帝恶狠狠打断了她的话,老眼却闪过狠厉。
“如今的东宫固若金汤,您哪还能知道太子的一举一动?臣妾觉得他早就不是安安心心养病的样子了。”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太子身边必得有咱们的人,才能知道他一举一动,甚至在必要的时候……”
皇后做了个动作。
“朕曾以伺候他养病为由,往东宫送了许多下人,如今这些眼线传回的消息也只说太子不问世事,若是再以此为由送人……”
“下人都在殿外伺候,哪能日日接触到主子。”
“你的意思是?”
“纳妾。”
*
萧琝一下午再未见到谢瑶。
等快到了晚上,谢瑶睡了一下午,又泡了热水澡,总算觉得身上舒缓了些,换了身衣裳往前殿了。
顾长泽才包扎好了伤口,在太医令苦口婆心的劝导不要乱跑之后,又置若罔闻地站到了廊下。
他一手拿着箭矢往壶中投着,一边往外张望。
“你说太子妃怎么还没来?”
江臻嘴角抽搐地看着他。
男人身形高大,脸色的孱弱被白色的锦袍衬得愈发莹白,看着温润如美玉,又如一只慵懒的大猫一般,站在门口像极了望妻石。
一刻钟,两刻钟,太医令看他站在风口处,都要急得掐人中的时候,谢瑶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顾长泽殷勤地迎上去。
“阿瑶。”
谢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
“怎么了?殿下。”
“孤想你了。”
顾长泽揽着她的腰身,在她额头落下个吻。
江臻和太医令抽搐着眼尾躲开了。
远处对面的殿内,萧琝才从床榻上坐起来,便瞧见他们这亲近的一幕,顿时觉得胸口一闷,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打算上前拆散他们这世风日下的一幕。
顾长泽眼角远远瞥见人过来,揽了谢瑶道。
“还没到晚膳的时候,入了屋子也是无趣,阿瑶陪孤在这投壶吧。”
谢瑶便与他一同站在廊下。
起初还好好地往壶里投,说得上百发百中,谢瑶笑着夸了两句,顾长泽便倾下身子。
“只是夸一声吗?阿瑶不给些奖励。”
谢瑶红着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顾长泽弯唇一笑,忽然掂了掂手中的箭矢,朝谢瑶道。
“这壶离得太近未免无趣,等孤往远处投,给阿瑶看个乐子。”
恰在此时,萧琝的身形从树后出来,大步往他们院子走。
“殿下!是子行哥!”
谢瑶抬起头惊呼了一声,顾长泽恰好松了手,看着眼前的箭矢如流星一般飞过去,而后——
精确无误地插在了萧琝的玉冠上。
萧琝黑着脸将箭拿了下来。
顾长泽看着玉冠上的箭矢,眼神有些遗憾,语气却很抱歉。
“原来是萧公子啊,孤没看到,没惊了你吧。”
第42章 第 42 章
萧琝自然知道顾长泽是故意的。
他看着顾长泽那面上愧疚的样子额角一跳, 抬手就把手中的箭矢扔了出去。
“殿下!”
谢瑶惊呼一声挡在了顾长泽身前,那箭矢到了一半又被萧琝黑着脸用内力打落, 一口闷血差点涌上心头。
“我也手滑了,太子殿下可别在意。”
“自然不会,没伤着阿瑶就好。”
顾长泽温声地关心着谢瑶,瞧见萧琝狼狈的玉冠头发,顿时心情更舒畅了。
萧琝再没了一点用膳的想法,一瘸一拐地回了屋子。
谢瑶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她担忧着萧琝没吃东西, 便吩咐青玉带了些膳食去对面的殿内,她前脚刚走,江臻便进来了。
“江相已将长信侯动手的证据全呈送了上去, 只是殿下……这证据毕竟是咱们伪造的……”
长信侯不过是他们为了让幕后人放松警惕的棋子,如此确凿让人深信不疑的证据,全是顾长泽与江相伪造的。
可长信侯已是皇后一党最信任的臣卿,一旦真逼急了他们反扑, 江臻心中总是后怕。
顾长泽伸手将江相送来的书信搁在烛台前烧尽。
“伪造如何?你觉得长信侯无辜?还是皇后无辜?”
江臻顿时摇头。
“三年前,皇后伪造证据往孤身上动手的时候, 也不见她觉得孤可怜。”
烛台剪影照在他侧脸的阴影,顾长泽的语气冰冷无情。
“你当知道的, 他们算计孤,容不下孤,孤也必须留条退路。”
门外,谢瑶的身影猛然停住。
“白枕有下落了吗?”
“还没有, 殿下……您当时合该找个假的, 也不能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
江臻忍不住多嘴。
这一年多来,顾长泽的病断断续续地好了些, 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无非是给外人看。
但那白枕里放的,却是能让他全然康健起来的药引。
皇后娘娘和医仙能守着那药到今天何等不容易,却没想到这一朝……
“孤拿个假的骗不过他,若是阿瑶出了事,孤不会饶过自己。”
顾长泽眼睑垂下,云淡风轻道。
“可是……”
江臻顿时急了。
“啪嗒——”
“什么声音?”
顾长泽与江臻齐齐看了过去,江臻手中的刀已经拔出,在顾长泽的示意下缓步往外走去。
门外闪过一道浅色的身影,谢瑶撩了耳边的碎发,垂着头进来。
“是我。”
江臻忙将手里的刀藏了回去。
“给太子妃请安。”
谢瑶抬起头,顾长泽敏锐地注意到她眼尾有些红。
他目光落到门外,不动声色地问谢瑶。
“来了怎么不进来?”
“也就刚到。”
谢瑶眨眨眼,往前两步,忽然主动扎到了他怀里。
江臻连忙别开眼退了出去,顾长泽头一回被这样投怀送抱,有些受宠若惊。
“怎么了这是?”
“方才回来的路上眼里都进沙子了,也不知这春日里东宫哪来的风沙,殿下明儿往后院多种些树吧,挡一挡这沙。”
她头埋在顾长泽怀里,细声细气地抱怨。
顾长泽很好说话。
“好。”
“您……”
“殿下,皇上传召太子妃。”
谢瑶才开了个头,江臻在门外回禀。
两人都没想到这会已到了戌时,洐帝竟要传谢瑶过去。
“也许是这两天担忧您的身子,皇上传我过去问问。”
谢瑶看着顾长泽蹙眉的动作,宽解道。
顾长泽摇头。
“孤与你一起去。”
他刚站起身,便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闷哼一声。
谢瑶连忙道。
“您别折腾了,我等会就回来。”
洐帝明面上从不为难她,是以谢瑶心中还算宽和。
她坐上轿子离开东宫,等进了乾清宫,才发现帝后都在。
她弯下身行礼。
“前两天这一遭吓着你了吧?”
洐帝果然很快叫了起,温声问她。
“劳父皇记挂,臣妾尚好,只是殿下伤重需得好好休息。”
洐帝随意地一点头。
“算起来瑶儿入宫有两个月了,可还适应?”
“一切都好。”
洐帝与皇后对视一眼。
“今日来此,也是有一件事想与你说。”
谢瑶抬起头。
“你嫁入东宫的时候,正逢上皇宫大选,朕想你初与太子大婚,也不能让侍妾在前面越了你的风头,便压下了往东宫送人的打算。”
洐帝拿着手中的画卷,一张张翻看。
“只是如今你们成亲许久,太子是储君,若是身边一直只有一个人,只怕不妥当。”
谢瑶顿时心中一紧,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您的意思是……”
“你过来,瑶儿。”
皇后热情地拉过她,谢瑶的目光落在桌案前的画像上。
一幅幅鬓影衣香的美人图,旁边还落了出身,不是阁老家的孙女,就是将军府的小姐。
“这个性子温柔,若嫁入东宫做侧妃,方便你管束。
这个活泼乖巧,没甚心计,日后必定能和你好好相处。
还有这个,知书达理,与阿瑶是一模一样的人。”
皇后热忱地介绍着,谢瑶一句都没听进去,反倒满脑子的烦躁。
她给顾长泽选妃?
谢瑶嫁入东宫两个月,东宫只有她一人,她也早习惯了和顾长泽形影不离,如今乍然有个人告诉她,太子日后是皇帝,不是你一个人的,东宫必得多出来几个侧妃。
她一想起不久后的将来,有人与她一起住在后院,整日姐姐妹妹地叫着,和她做贵女的时候瞧见别人府邸的莺莺燕燕一样,谢瑶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皇后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谢瑶忽然打断她。
“您别说了。”
她的语气有些重,帝后吓了一跳。
皇后隐隐瞪了她一眼,挤出个笑。
“本宫知道你初入东宫便与你说这些不好,但太子身边也不能只有一个人。”
她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解。
“你的地位不可撼动,不管进多少人,哪怕以后太子宠爱别人,你也都是太子妃。”
洐帝也看过来。
“年初选秀,二皇子往下,直到六皇子府,都已进了新人,太子总不能做宫里的独一份。
朕虽向着你,也得顾规矩。”
帝后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番话下来便让谢瑶不能开口拒绝。
可要她点头同意,谢瑶觉得比登天还难。
“既是殿下选妃,臣妾总不能做主,只怕得先问过殿下。”
帝后对视一眼。
“太子既在病中,朕不想为这些小事扰了他,你只点头同意再操办下去,太子那边,等他到时候亲自选人就是。”
谢瑶抿唇。
“臣妾以为,还是要过问殿下的意思。”
她一句话落,洐帝脸上的笑就没了。
皇后也没想到谢瑶如此难说话。
底下的皇子妃们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说要纳妾的时候哭哭啼啼地也认了,如今他们真到了用人的时候,这个温柔的儿媳反而是最不好拿捏的。
若不是顾长泽比她要敏锐,他们何至于在这好好跟她说话?
皇后张口便要恼,洐帝瞥过去一眼。
“朕也是提前与你交代一声,这底下的人你若不选,太子病着,朕亲自选也是一样。”
谢瑶依旧不语。
洐帝终于沉了脸色。
“下去吧。”
谢瑶才踏出乾清宫,便觉得心中憋闷。
娶侧妃一事来的突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在殿内心里乱糟糟的,不管他们问什么她都只觉得抗拒。
到了最后她知道洐帝恼了,也晓得皇后不大高兴,但一向习惯了在外面恭顺的谢瑶却不觉得后悔。
但她不后悔,顾长泽呢?
谢瑶捏紧了帕子走在宫中,心事重重。
越过御花园,面前悄无声息地立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皇嫂。”
如幽灵般的声音吓得谢瑶一慌,她往后退了两步勉强站稳,心将跳到嗓子眼里。
隔着夜色,她瞧不大清楚来人,只谨慎地道。
“免礼。”
来人抬起头,一张有些少年气的脸庞映入眼帘。
谢瑶又往后退了两步。
“五皇子。”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了。
五皇子少年意气的脸庞上带着笑,瞧见谢瑶眼底的慌张,他往前走了两步。
“皇嫂怕我?”
“没有。”
谢瑶又往后退开两步,想越过他离开。
她被绑走这事牵扯到了长信侯,长信侯背后是五皇子和皇后,这卷着朝堂争斗,虽然顾长泽没与她多说,谢瑶在这样无人的地方被五皇子堵住了去路,心中也是害怕的。
她才走了一步,便又被五皇子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他一步步往前逼近。
“听闻皇嫂受惊,如今可好些了?”
谢瑶再往后退。
“好多了,劳五弟关心。”
“都是一家人,皇嫂受伤,弟弟同样挂怀,就是不知道太子皇兄如何?”
“殿下也无大碍。”
身后便是嶙峋的假山和湖水,四月里的天夜里不凉,谢瑶却凭空打了个寒颤。
她越往后退,五皇子便越逼近。
一步一步,直到脚下一滑险些掉进湖里,谢瑶才惊醒已退无可退。
四处无人,身后湖水有几尺深,她一只脚已踏空出去。
“五皇子……”
她刚一抬头,纤细的脖子便猛地被一只大手掐住。
第43章 第 43 章
“啊!”
她惊呼了一声, 身子悬空出去,窒息的感觉一瞬间侵占了她的意识。
谢瑶挣扎着往后倒, 本以为将要跌到湖里,千钧一发之际,脖子上的大手松开,五皇子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拉了几步。
谢瑶骤然站到了平地上。
她低头咳嗽了起来,五皇子顶着那张少年无害的脸,关心地问。
“方才见皇嫂脖子上落了树叶,本想替你取下来, 却忘了身后便是湖,险些害你摔下去,是弟弟的过错。”
谢瑶摇头避开了他来扶的手。
“无事, 咳咳……我先回了,五弟请便。”
五皇子依旧要伸手去抓她。
“皇嫂……”
只是还没抓到谢瑶,他身子骤然被一股力道推得踉跄了两步,还没站稳, 谢瑶面前已站了一个人。
“殿下……”
谢瑶如获救星一般拽住了顾长泽的衣袖。
夜色下,顾长泽眸光阴鸷, 他一手将谢瑶揽到身后,一边一步步往前走。
“五弟今晚怎么入宫了?”
“听闻皇兄受伤, 弟弟放心不下,打算入宫探望。”
五皇子往后退开两步。
顾长泽依旧往前走,几步便将他逼到了谢瑶方才站的位置。
五皇子勉强站稳身子。
“皇兄……”
“四月天寒,五弟深夜入宫, 孤心中感怀。”
他又往前走, 与五皇子隔着寸息距离。
在五皇子伸手将要扯着树枝站稳的时候,他骤然折断了一旁的枝丫, 看着五皇子扑通一声摔到了湖里。
那湖有几尺深,四月的天更冷,这一处没到巡视的时候,四下无人,顾长泽面无表情。
“但五弟入宫,可别走错了地方,攀咬错了人,不然这长夜深宫,可容不了你这样迷糊的人活着。”
话落,那树枝被扔进湖里,顾长泽拉着谢瑶往回走了。
直等走出许久,谢瑶依旧惊魂未定。
“我们就这样走了……”
虽然这几日,她多少知道了顾长泽并不如表面那般,但这样在深宫里推人下湖的事,谢瑶到底头一回见。
至少也该回头换身他认不出的装束来,这般光明正大,回头他若告到洐帝处,又是一番风波。
顾长泽拉着她的手,只问。
“可有伤着?”
谢瑶摇头,声调还有些后怕。
“您来得早。”
“孤等了许久没见你回来,心中担忧。”
顾长泽轻声道。
“父皇召你过去,问了什么?”
心中的慌张落定,她回想起殿内的一幕,谢瑶想张口问他,然而话到了嘴边,却问了另一句。
“长信侯和五皇子,与这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说到底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两天谢瑶一直忙着照顾顾长泽与萧琝,竟忘了去过问。
顾长泽沉默片刻,岔开话题。
“有与没有,明日起,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谢瑶抿唇,忽然又在夜色里抬头看他。
“我还有一件事想知道,那天晚上,殿下进去交涉,到底用什么,换了我身上的解药?”
顾长泽身子一僵,很快平静抬头。
“没有。”
“有。”
谢瑶倔强地仰头看他,一股僵持的意味在两人身上弥漫。
“是您的药引,对不对?”
两相对视,顾长泽问。
“听到了?还是猜到了?”
这回答无异于亲口承认,谢瑶只觉得眼眶一热,忽然往前两步撞进他怀里。
顾长泽不避不退地抱住她,刹那便觉得胸前的衣裳被泪水浸湿。
“为什么不告诉我?”
“已失踪了,何必再多你一个伤心。”
顾长泽叹息一声。
“您明明可以找个假的过去……”
“换了假的,没的便可能是你的命,如今不过丢个药引,不算赔本的买卖。”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谢瑶眼中的泪却流得更凶猛了。
她犹豫着,又纠结着,殿内洐帝与皇后逼问的话不断回响在耳边,她忽然仰起头问。
“殿下为何对我这样好?”
“你我是夫妻……”
“只是夫妻吗?只是因为我是您的太子妃?”
“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顾长泽停下步子,那双浅淡的眸子在夜色里对上谢瑶的双眼。
这回却换谢瑶说不出话了。
她狼狈地躲开,追问了人,她却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答案。
“那若换一个人做太子妃呢?您以后东宫有侧妃,有别的人也会是您的妻妾,您也会这样对他们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顾长泽轻笑一声,抬手拉了她往前走,没回答。
谢瑶张口想追问,话到了嘴边,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说不出。
两人回了东宫,谢瑶心事重重地进了内院,一夜歇下。
第二天一早,一个消息传到了谢瑶耳边。
“江相一早结了长信侯绑架您最确凿的证据呈送了上去,臣子们在早朝吵得沸沸扬扬,求皇上下重罪惩罚长信侯,此时人已下了天牢,牵连长信侯府一众人都随着入狱了。
还有……五皇子昨晚失足落水,半夜被人救上来,又在出宫的路上见了寒风,回去人就瘫在了床上,太医这会齐聚府中,说五皇子短时间内怕不能见人了。”
青玉的一番话,顿时让谢瑶心乱如麻。
原来昨晚……顾长泽说的话,是这样的意思吗?
她想起昨晚在寝宫外听到江臻与顾长泽的对话,那时她便怀疑长信侯其实并不是幕后人了,却没想到顾长泽依旧雷厉风行地做了这样一番结果。
她知晓这其中必定有他的手笔,却始终猜不到他如此所为是为什么?
谢瑶想起昨晚在寝宫外听到的那句话,依旧觉得心中不可置信又惊惶。
那会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吗?
若是真的,以后登临那个位置……他如今还是否会抵触将要送进来的侧妃侍妾?
她不敢想,所以只试探地问他。
您又为何对我这般好呢?
追问五皇子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是她想确信自己的猜测,又问他为何救她,是想确信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谈及“侧妃”这件事。
过了一晚,早上发生的事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瑶心乱如麻,她一边有些抵触害怕这从未见过的一面,一边又安慰自己说。
不过问一句而已,没什么不敢的。
话如此说,今晨见了这么雷厉风行的一幕,谢瑶总有些踌躇。
她独自在屋里呆了一天。
*
“长信侯入狱,五弟伤重,传令江相,孤要最雷厉风行的手段,将他手中的兵权不费吹灰之力拿到。”
江臻低头应着,又听他说。
“昨晚父皇传太子妃入宫,到底问了什么?”
今儿一早开始,谢瑶便独自躲在宫中,顾长泽总觉得昨晚她问的话颇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又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奴才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昨晚皇后娘娘也在,今儿一早,又从外头送了许多皇上近臣家中适龄的小姐画像进去。”
适龄小姐的画像?
顾长泽蓦然抬起头。
“皇宫大选不是已经过了?”
“是已过了,几个皇子府上也都选了人。”
顾长泽并着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想起昨晚谢瑶问他的话。
“如果以后东宫有了侧妃,您也会这样对她们吗?”
顿时迷云消解,顾长泽略一扬眉。
“你下去吧。”
他话的语气陡然带了些轻松。
“殿下,您想知道,不如先问问太子妃……”
“孤不问。”
他撩了衣摆坐下。
“孤在等太子妃来问。”
*
谢瑶一整日都在脑中想着这事。
每每青玉从外面进来,她便连忙上前抓着人。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派人入东宫说什么?”
青玉摇头。
“没呢。”
她在屋内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外面的人来回话说什么。
越等,她心中便越想着这事。
她不敢问,便想通过洐帝和皇后问的话来试探结果,她想顾长泽若是拒绝了最好。
可等了一天也没等来结果,反而是她牵肠挂肚了整整一日。
这一整日顾长泽也没来找她,谢瑶如蔫了的小白菜一般趴在桌子上。
今儿没问,那明日洐帝还会来问吗?
还是后日?
谢瑶心中如被猫抓了一样,痒得厉害。
直到青玉一句话点醒了她。
“可若是皇上不问,直接送了人进来呢?”
腾地一下,谢瑶睁大眼睛站起了身。
青玉下一句话没说出口,面前已没了她的人影。
夜色朦胧,屋内掌灯,谢瑶踱步在主院外,来回走了又走。
屋内的人正襟危坐,手中捧着一本书,顾长泽唇角勾着笑,一刻一刻地数着时间。
谢瑶在门外,心中准备着措辞。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谢瑶本想等他出来,随意寻个话题挑开,但顾长泽始终不动,谢瑶瞧着时间不早,生怕他等会睡下,一咬牙推开了门。
左不过一句话,他推拒了自己便能回了皇帝拒绝,若不同意……
谢瑶没想过他会不同意。
“殿下,昨晚皇上传我过去,言及东宫人少,需进侧妃侍妾,您可知道?”
她一进去,反手关上了门,心一横开了口。
顾长泽不紧不慢地放下书。
“竟有这样的事?孤还不知道呢。”
谢瑶鼓起勇气往前走。
“父皇问了我的意思,但我想着这毕竟选妃的人是殿下,若殿下无意,我自个儿也做不了您的主。”
“哦?那太子妃如何回拒的父皇?”
谢瑶咬唇。
“我想等问了您的意思再回与父皇。”
“那太子妃是并未回拒?”
谢瑶急急开口。
“您这会开口与我说个意思,我现在就能去乾清宫回了父……”
“没回拒也好。”
顾长泽却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
谢瑶发现那书拿倒了,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正要提醒他,便听见顾长泽说。
“恰好昨晚太子妃问起此事,倒提醒了孤,孤想着自己久病之身,日后太子妃总归是要走,身边似乎的确缺个人陪着。”
谢瑶纤细的身子一怔。
“我如今没想着……”
“太子妃昨儿看了画像,有没有觉得可心的?
父皇说将军府的小姐活泼,阁老府的孙女温柔……”
谢瑶捏着书,眼眶慢慢红了。
“您知道了?”
顾长泽看着她,眼中闪过幽光。
“太子妃久不推拒,父皇的人已问到了孤这,孤素来少关心内宅的事,太子妃也不告诉孤你是如何想的,孤只能让江臻挑着留了两幅画像。”
谢瑶咬着唇,眼中氤氲起雾气。
她才想了一天,竟还是来晚了?
可他怎能连与她商议都不,这样做了决定?
自个儿好歹还想着要来问一问呢。
顾长泽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手。
“太子妃,你觉得后宅哪一处院子好,适合给选进来的人住?
或者太子妃与孤一起掌掌眼?
这画像孤还放在这了呢。”
顾长泽装模作样地从旁边抽出两张今日练字的笔墨。
宣纸倒扣着,谢瑶一时还真以为是画像,她心中酸涩得厉害,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抬手把拿着的书摔进了顾长泽怀里,转身就走。
“我才不看,你自个儿选吧,选个十个八个的,最好将我的院子也挪出去给别人住!”
第44章 第 44 章
才一转头, 谢瑶眼中便蓄了泪。
她拎着裙摆往外走,步子越走越急, 直到越过门槛,身后的人也没要追出来的动静。
谢瑶脚步一顿,眼底的雾气聚涌起来,她彻底别开脸往外走。
“太子妃,真要为这点小事与孤生气?”
小事?
谢瑶忍不住回头瞪他。
“选妃纳妾能算小事?”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怪怼抱怨,顾长泽也不恼,他轻轻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不明显的笑。
“若太子妃认为这不是小事,那又为何不回来便与孤商议,而要拖了一日才告诉孤呢?”
谢瑶启唇想说话, 对上顾长泽的视线,又狼狈地别开眼。
她不愿让顾长泽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于是低着头别扭道。
“我此时也与殿下说了。”
“是说了么?太子妃只是过问孤的意思,那孤如今已知道了, 是答应父皇选两位侧妃一起入东宫,还是开口拒绝此事, 太子妃是否也全然不在意?”
顾长泽又问。
怎么能不在意!
谢瑶张口便要说话,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只仰起头, 那双水眸在灯光下越发氤氲。
“我的想法,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吗?”
顾长泽往前走。
“如果太子妃敢说,那孤自然可以觉得很重要。”
谢瑶怔怔地忘了反应,直到人近了身前, 他压低了声音, 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只是……你敢说吗?”
谢瑶身子一震。
她仓惶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将退出门槛踉跄了一下, 又堪堪扶住门栏,仰起头与顾长泽的视线对上。
他们从来没这样看过彼此,甫一对视,谢瑶便从那双眼里看出与自己一样的神色。
她在试探,他何尝不是?
只是谢瑶不明白,他已贵极储君,选妃纳妾,要与不要,他开口一句话的事,她又岂能阻拦分毫?
又为何如此执着站在她面前要她的答案?
“你若不说,孤便真没有知道的机会了。”
她仰着头,没注意眼里蓄的泪何时掉了下来。
她看不透顾长泽的神色,他只站在那,头一回没给她擦眼泪,也没把她抱进怀里。
谢瑶便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纵是说出来又能差到什么地步呢?
她都已经敢来找他了,试探与直说,又有什么分别?
“我不愿意。”
她吸了吸鼻子,第一句话说出来,剩下的便好开口多了。
“昨儿父皇说完,我便不愿意,但我不知道殿下的意思如何,便不敢直接回了父皇。”
“昨日便知道的事,你忍了一天才来问?”
顾长泽扬眉问她。
她自是不敢。
她才窥见了他的心思,又有了长信侯的事,她对面前的人害怕又忍不住想靠近,她怕她的阻挠得来他的嘲笑,又实在抗拒不了内心的不愿意。
是以谢瑶别开了话题。
“等了一日很重要吗?我如今已说了,殿下便给我个准话。”
顾长泽没答她,反而又问。
“你不知道孤的意思,是想着若孤反对了,你便顺水推舟地回了父皇,那如果孤同意了呢?太子妃可有想过这样的可能?”
谢瑶眼皮一颤。
“您会同意吗?”
会真如他方才所言,选几个侧妃入宫,与她一同住在后院,此后他身侧也会有别人陪着。
入这院子之前,谢瑶其实没想过这种可能。
“一日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顾长泽却开口道。
屋内安静的氛围弥漫,谢瑶觉得她又猜不透顾长泽的心思了。
一日的时间能改变什么?
是他本来不想,一日后又想了?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又等不来回答,仓惶地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这回才走了一步,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她挣扎了一下,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
干燥的大手扳过她的身子,顾长泽给她擦着眼泪,瞧她委屈的样子,故作平静的目光柔软下来。
“问了又不等,不觉得自己白来了这一趟?”
“我问了您又不说,还非要我在这等着被耻笑吗?”
谢瑶的腔调都有些哽咽。
“这样的没耐心,偏生又敢等了一天才来问,孤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蠢。”
谢瑶推开他擦眼泪的手就要离开。
只是顾长泽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大手抬起她的下颌,与谢瑶微红的眼睛对视。
“你还不明白孤的意思吗?
一日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有你犹豫的这一会,孤若有心,十个侧妃也够入东宫了。”
谢瑶身子一震,怔怔地与他的目光对视。
“孤只是想告诉你,你若认为这是小事,直接回拒了父皇也无不可,你若认为这是大事,回来的时候便该与孤说。
你憋闷在心中不说,孤又怎么能知道,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叹息了一声。
“孤想听听你的意见,不是拿别人挡着做理由,也不是山路十八绕的试探,只是你的想法,这很难吗?谢瑶。”
“我……”
谢瑶才张口,眼泪又落下来。
“我不愿意。”
这回她声音终于大了些。
“不管父皇如何问您,不管送到东宫的画像多漂亮,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我都不愿意您答应下来。
我想了一天,想着要怎么拒绝,甚至想全瞒了这事得罪父皇,皇后说我得守三从四德,可我从在王府的时候便不学这些,我要的就是顺心如意,如今也全与殿下说了。
我看不得东宫进别的侧妃,您若要问原因,那多半我自己也不知道,殿下答应也好,觉得我不可理喻也罢,这便是我心中所想,不会随着任何人的劝说改变,您满意了……唔……”
谢瑶叽叽喳喳的一团话没说完,便被人扣住下颌堵住了嘴。
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上,她被顾长泽掐着腰身,轻而易举地抱进了屋内,她的腰抵着冰凉的桌案被他抱进怀里,他吻得极重,再没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
唇齿间的气息被掠夺,谢瑶先是慌张,继而又安静下来,她沉溺在顾长泽编织的情海里,揽着他的脖子,气喘吁吁。
“这是给太子妃终于肯说真话的奖励。”
他轻笑一声,话落又埋头吻了过去,将谢瑶的唇堵了个严严实实。
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拽开了盘扣,她的腰身被顾长泽重重抚过,没忍住溢出一声嘤咛。
窗子并未关上,门外的风顺着吹起桌案上的宣纸,连着她的裙摆都跟着抖了一下。
衣襟落地,顾长泽的喘息落在耳边,他瞧着谢瑶迷离氤氲的眸子,连着眼尾都因为方才的委屈而微红,一时更爱不释手地抚过,又一一亲过去。
多漂亮啊。
他心中开阔起来,忍了这么久,终于把人抱到怀里,从她转身想离开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想将她眼尾的泪都吻罢,最好在床榻间逼迫她说出真实的想法,或是吃醋,或是痛骂,哪怕她那样对着他摔了书,顾长泽也只觉得畅快。
她眼里终于有了他,哪怕她自己还不知道这是在意,不知道这是吃醋,但他的太子妃,敢为他开口拒绝纳妾了。
顾长泽的笑声从胸膛发出,他抬手抽了谢瑶鬓发间的金钗,抱着她坐到了桌案上。
唇齿间的吻热烈又滚烫,谢瑶几乎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方才摔书与他对骂的劲全没了,桌案太凉,衣襟散开,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颤抖了一下,便瑟缩着往顾长泽怀里钻。
他很稳地抱着她,将方才骗她的画像摆到她面前,谢瑶被迫偏着头,热烈的吻落在雪白的脖子上,他一边扣着她的下颌引她的视线。
“瞧一瞧,孤练了一下午的字,好看吗?”
喘息声里带了几分得意,她摔下来的书还在一旁放着,谢瑶眯着眸子看过去,等看到那宣纸上的东西,顿时又羞又恼。
“你又骗我?”
“我不骗你,你能说真话?”
顾长泽攥着她打过来的手,握着放在唇边亲了亲,两人身上的衣裳纠缠间落在了地上,他另一只微凉的手顺着腰身抚下去。
屋内温度节节攀升,谢瑶在心头的委屈与憋闷还没散去,便又被他撩拨得心中不上不下。
她仰着头,雪白的脖颈上全是红痕,温热的大手抚弄得身上泛起一片粉,她只能先放下他作弄她的恼意,喘着声喊他。
“殿下……”
“要什么……想要什么,都说出来,都与孤说。”
他覆在她身上,温热的唇贴在耳垂,一语双关,仿佛引诱一般。
谢瑶咬着唇,被他磨得实在忍不住,便勾着他的脖子。
“给我……”
一句话落,屋内灯盏应声而灭,高大的身形覆了下去,谢瑶眼尾的泪意迸发而出,断断续续地哭泣嘤咛。
他脸上的薄汗滴落在她脖颈上,他看着谢瑶眼中的泪和通红的小脸,便没忍住亲了亲,又亲了亲。
他着迷一般地看着谢瑶,抚弄在腰间的手越发用力,他将她眼尾的泪全亲罢,才喟叹一声想。
他的太子妃为他落的泪,多漂亮啊。
第45章 第 45 章
书房的动静闹到半夜才歇, 到了最后顾长泽总磨着她问。
“孤昨日练的字,与太子妃在乾清宫看的美人, 到底哪个更好看?”
谢瑶白落了一阵泪,又被他逼问说了那么一番话,心中早恼得不行,他越问,她便越抬手打他。
落在脊背上的力道不算重,至多也不过像调/情,顾长泽对此很是受用, 甚至被她打了一阵,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你说一说,嗯?太子妃, 你为何不愿孤纳妾?”
胡闹之后便清醒了,她心中的憋闷被他好好抚弄了一番,此时心中只剩畅快,谢瑶这会已不上他的当, 低着头装作听不懂。
“不愿就是不愿,殿下还不愿意我与子行哥离得近呢, 这又是什么原因?”
顾长泽压在她身上,轻轻勾着她的头发, 想着小姑娘清醒了便不好糊弄了。
“太子妃不与孤说,孤等会可就真的要去乾清宫瞧一瞧美人,说不定选回来哪个给太子妃做妹妹。”
“你……”
谢瑶仰头又要急,才开口, 眼珠一转, 又哼了一声。
“您尽管去,真喊回来个妹妹, 臣妾就把这院子挪出来给新妹妹住,只是那会臣妾要去住哪,殿下可就别管了。”
“糟了。”
顾长泽闻言轻笑一声。
“这招不管用了。”
连臣妾这样的词都用出来了,可想而知是要与他较真了。
“谁让您总骗我。”
谢瑶才被他从桌案上抱着回来,浑身没一点力气,想着桌上的那两张宣纸,顿时又恼。
“起开,我要睡了。”
她抬手去推顾长泽,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总不舒服,刚动了一下,身上的人气息便更重了。
“起不来,太子妃忍一忍?”
他说着轻轻动了动腰身,谢瑶顿时腰肢一软,喘息了一声。
“你出来……”
顾长泽勾唇一笑,埋头在她雪白的脖颈吻了吻。
“起不来了,才过子时,太子妃何必睡这么早。”
一句话落,谢瑶的手被他扣在床榻上,忍不住攥紧了枕头。
等书房叫水,已是两个时辰后。
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早起上朝的大臣们已早早地入了宫,甚至这个点,宫内的嫔妃都起身妆扮请安,谢瑶却才被顾长泽抱着回去歇息。
等她一觉睡到午时,书房早没了顾长泽的身影。
谢瑶穿戴好衣裳起身,才一下了床榻,便觉得身子一软。
她脸上顿时通红。
真是疯了……
顾长泽身上的伤还没好,昨晚她竟这样与他……
太胡闹了。
谢瑶坐在桌案前拾掇了一下,起身从书房离开。
去的时候明明慌张又恍惚,一晚上回来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青玉一边给她梳妆,一边瞧着她脖子上的痕迹,有些脸红地想她家小姐自成亲后,真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之前也没见这么阴晴不定的。
“小姐,您昨晚还说今儿再去乾清宫一趟呢,咱们要不趁着午后过去?”
谢瑶抬手将桌上摆着的簪子插到头上,一边摇头。
“不去了。”
“那您不怕殿下他……”
青玉惊呼一声,看着她的脸色。
“不怕。”
谢瑶的话说的坦然,青玉嘀咕。
“您昨儿还说,因为长信侯的事……”
她话中提及长信侯,终于让谢瑶嘴角的笑消散了些。
“如今外面怎么样了?”
“奴婢一早就去探了消息,说证据确凿,皇后的人奔走忙着,也没能找到一点翻盘的证据,皇后此时在乾清宫里闹得不行,说这跟当时三皇子的事一样,虽然证据有了,却总是蹊跷得厉害。”
青玉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只叽叽喳喳地跟她感慨着,然而谢瑶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沉思。
三皇子?
三皇子的事她不知道,但长信侯的事,十有八九跟顾长泽脱不了干系了。
昨晚忙着与他纠缠侧妃的事,她一日也没再想起来这。
此时一提及,谢瑶心中的矛盾纠结便又露出来了。
皇后陷害顾长泽,他对皇后做得再过分,她也不会觉得残忍。
只是这样的顾长泽,与她之前见过的,心中以为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从江相开始,她便知晓顾长泽与表面表露出来的不大一样,又到那天晚上,他去救她出来,屋内满地的鲜血淋漓,再到他瞒着她白枕的事,还有那一句有些冷硬残忍的。
“孤的弟弟都会是孤的阻碍。”
她攥紧了手中的木梳,久久说不出话。
她心中自然有害怕,但更多的时候,谢瑶便在心中想。
长信侯处在皇后一队,必定对顾长泽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才能逼着让他如今这样对他。
虽然谢瑶不知道当时背后绑她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顾长泽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敢只身涉险救下她,那就肯定不会放过真正的幕后人。
心中越想越乱,谢瑶索性不再去想了,她犹觉得顾长泽不算个残忍的人,也许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被时局逼迫。
毕竟身在皇室,他总要有些能活下去的本事。
谢瑶起身放下了梳子。
“殿下去哪了?”
“在前厅议事呢。”
谢瑶刚想问为何不在书房,便又想起昨晚书房的闹腾,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从屋子里离开了。
萧琝已有快两天没见到谢瑶了。
早上,乾清宫送来了两幅画像,说要给东宫纳妾,萧琝顶着一身伤去了前厅看热闹。
纳妾好啊,他若纳了妃妾,那谢瑶肯定要大闹一通。
萧琝已在心里想好如何善解人意地“劝”谢瑶离开了,没想到进了地方,就看见这病秧子一脸温和带笑地杖杀了御前送画又言辞逼迫他的公公,那温热的血喷洒了一地,萧琝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长泽已不紧不慢地看向他。
“萧公子也想劝孤?”
萧琝登时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他从前只觉得自己疯,如今见这病秧子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琝才出了院子回去,江相便转头进了东宫。
“皇后往天牢递了许多回信,臣都拦下来了。
只是臣故意闹大了动静,甚至让人放出流言说长信侯认罪也承认盗走白枕,幕后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若真这么容易,孤也不会到了此时还没找到东西。”
顾长泽不紧不慢地摇头。
“剩下的你不必管了,将长信侯的事情盯好。”
长信侯手中有一块兵符,这兵符不能经了江相的手递给他,但顾长泽手下也不是只有江相这一个能人。
“殿下放心就是,只是……长信侯那边,咱们真要……”
江相眼中闪过几分不赞同。
顾长泽轻飘飘瞥过去一眼。
“孤在这个位置,三年前三年后,行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你跟在孤身边三年,到了此时竟还有这样不必要的仁心?
江玄,孤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多了,便忘了当年他们如何对你我赶尽杀绝。
你如此优柔,是想给他们留待来日吗?”
他抬步往前走,到了江相面前,那温和带笑的眸子里便溢出一分冷漠。
“你若如此犹豫不忍,等他们反扑回来之前,孤便能亲自了结了你。”
江相顿时一个激灵惊醒,俯身跪下去。
“臣该死。”
*
谢瑶还没到前厅,迎面便碰上了出来的顾长泽与江相。
“怎么醒这么早?”
他极自然地走上前揽住谢瑶的腰肢,江相正跟在身后擦着满头的冷汗,瞧见谢瑶又跪了下去。
“太子妃大安。”
“江相。”
谢瑶轻轻颔首,刚要再说上两句,便见江相一脸惶恐地拜过离开了。
“您在前厅跟他说什么呢,我怎么瞧着他今儿这么害怕?”
顾长泽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
“谁知道呢?多半是年纪大了,便见什么都喜欢一惊一乍的。”
谢瑶嘴角抽搐了一下,知晓他岔开了话题,便也没再过问。
“睡了一天,可想吃点什么?孤瞧你眼下乌青都重了。”
他装模作样的心疼并未让谢瑶有好脸色,睡了半日舒服了许多,但她紧接着便想起昨儿的事。
昨晚上她实在没力气清算,这会可有时间了。
只见谢瑶弯着纤细的身子从他怀里钻出去,脸上不大好。
“我今儿一早已听说了,昨日父皇并未让人前来过问殿下,画像分明是今日送来的,您昨晚为何骗我?”
宣纸的事她昨晚已看到了,但传信的太监今日才来,他昨儿怎么知道了这事,还将计就计地骗她?
顾长泽瞧见她小脸上薄怒的红,一时觉得有趣,勾唇一笑。
“阿瑶猜一猜,你猜对了,孤待会便给你些奖励。”
他凑到谢瑶身边,别有深意地强调了“奖励”这个词。
顿时让谢瑶想起昨晚,他无数次覆在她身上,亲一亲她也要说是奖励,闹得她没了力气还非要再来一回的时候,说的也是奖励。
“这是哪门子的奖励,分明是你……你……真是不要脸皮!”
谢瑶脸色连着脖子都红了,咬着唇恼了一会,才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个词。
“这话倒是新鲜,昨晚孤没听阿瑶骂过呢。”
顾长泽却丝毫不恼,长臂一伸把谢瑶纤细的腰肢揽进怀里。
他埋在谢瑶脖颈上,贪婪地吸了吸她身上的馨香。
女子柔软的身段着实让他着迷,让顾长泽想起昨晚,在桌案,在床榻,他食髓知味,一遍遍哄骗着她。
她知道了宣纸的假,又被他逼迫着说了许多害臊的话,到了最后也没见他停下,便眼尾泛着泪,抬手捶他,一声声骂他。
“骗子,伪君子……顾长泽,你要些脸。”
那些话没让他停下,反而愈发兴奋地掌控着她沉沦,她在床榻间连骂人的声音都那么好听,直至此时让他想起来,依旧觉得心中燥热。
他抱着谢瑶,轻轻磨着她的耳垂吮吸,仿若叹息一般,声调极低地哑声道。
“阿瑶,昨晚的声音很好听,今晚入了榻,你再骂两声孤吧。”
第46章 第 46 章
谢瑶顿时脸色通红。
到了嘴边要说的话都变得烫嘴, 她极想再骂一句不要脸皮,却怕他听罢更兴致高昂了, 只能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抬步要走。
然而腰肢被人箍着,谢瑶动也不能动,顾长泽慵懒地将头倚在她脖颈上,缓声细语。
“昨儿晚上央着孤别走,今日一醒就不认人了,孤挨了阿瑶好一顿磋磨, 现在背上的抓痕还没消呢。
阿瑶的腰真软,孤抱着便不想松开了,只想即刻天黑罢, 与你一同去软榻上歇了。
阿瑶这样好看,骂孤的时候好看,脸红的时候也好看。
阿瑶……”
谢瑶脸红得几欲滴血,生怕身后跟着的婢女们听见, 连声道。
“你莫说了。”
“那你亲孤一口。”
顾长泽弯唇凑到她面前。
谢瑶被他磨得实在没脾气,只能飞快地在他唇角落了个吻, 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顾长泽唇角笑意更甚。
这嬉闹亲近的一幕落在不远处萧琝眼中,他扶着下人的手陡然攥紧。
他看见谢瑶罕见地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一副娇羞灵动的模样, 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周身气息涌动,萧琝紧紧抿唇,克制住了心中的沉暗。
“我来这几天了?”
“才四五日,公子。”
才四五日吗……他看着这一幕, 为何却已觉得度日如年?
萧琝蓦然沉了眼。
看来有些事, 是要提前了。
*
昨儿一晚的胡闹,顾长泽身上还没好全的伤口又有些裂开, 太医令第三回给他重新上了药包扎后,看着顾长泽满不在意的样子,终于放弃了再劝解他,转而把目光放在了谢瑶身上。
“太子妃,殿下身上伤还严重,您平日必得多看顾着他。”
谢瑶瞧着一盆盆换出去的血水,轻轻给顾长泽擦着额上的汗,连声点头。
“我知道了。”
“还有,殿下身体虚弱,前些天又奔波受伤,您……您与殿下……房事之上需得克制。”
谢瑶闻言脸色猛地涨红,攥着帕子的手收紧,声音细弱蚊蝇。
“我……”
顾长泽眯着眼看过去。
“孤看你这差事是不想做了,管闲事都管到孤房里来了。”
太医令额上冒出冷汗,顶着顾长泽杀人般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劝解。
“殿下,隔壁萧公子身上的伤比您好的快多了,您的身体绝不能再……”
“啪嗒——”,顾长泽听见萧琝这两个字彻底黑了脸,抬脚踹了过去。
“滚出去。”
太医令灰头土脸地抱着药箱跑了出去,谢瑶脸色红得能滴血,抬眼嗔他。
“太医还不是为了您的身子……”
“孤身子好得很。”
顾长泽黑着脸把谢瑶抱进怀里,一想到这死太医竟敢把萧琝与他放一起比对,心中便更恼。
“孤改日非……”
“您还说呢,我瞧着子行哥的伤的确比您好得快多了,那天回来的时候瞧着比您严重,这四五日的功夫,伤口都要结痂了。”
谢瑶有些忧心地说完,忽然腰间的手收紧,顾长泽不满意道。
“阿瑶这是嫌弃孤的身子?”
那萧琝脖子上还有伤呢,包扎了一圈又一圈,比他丑多了。
谢瑶生怕他这一扯又将伤口扯开了,连声摇头。
“自然不是不满意,只是殿下的伤反反复复,我实在担心,从今晚起,我便与殿下分房睡吧。”
免得她总睡到一半被他勾起,陪着他一起胡闹到半夜。
虽然都是顾长泽主动的,但谢瑶觉得自己每回也算半推半就,毕竟这人实在长得好看,她推拒到一半就被蛊惑了。
瞧着身子弱不禁风,床榻之上却每每能把人折腾得不行,昨儿晚上更是从桌案到床榻胡闹的厉害,此时听了太医令的话,谢瑶哪还敢由着他。
她看着顾长泽散开的衣裳,那伤口才又被包扎好,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线条流畅有力,尤其是到了床榻间,每每她的腿勾着这腰……
“咳咳……”
谢瑶猛地清了清嗓子,打住了思绪。
她这回态度很坚决,任顾长泽哄了又骗也没答应什么,当天晚上就从顾长泽屋子里搬出去了。
这一整日顾长泽的脸色都不算好,到谢瑶搬走,他看着对面廊下闲庭信步的萧琝。
“你说孤若此时找人捅他一刀,太子妃是不是就该觉得他身子差了。”
江臻身子一抖,苦着脸道。
“殿下,您再捅一刀,他就真得在咱们东宫久住了。”
顾长泽有些遗憾地道。
“那下回吧,等他出了东宫。”
谢瑶搬回自己屋子里住着,一连三四天,任凭顾长泽连装病扮柔弱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也不见她动摇一分。
于是顾长泽越发看萧琝不顺眼。
一连几日,他白天赖在谢瑶身边,一同用午膳的时候,也要呛他几句,到了晚上,瞧着谢瑶回了屋子,他和萧琝隔着长廊冷笑一声,再互相“问候。”
“萧公子的伤见好,但也别总是出来,东宫地方大台阶高,若是赏花的时候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摔死了,孤可是不会为你办丧事的。”
“岂敢,有劳殿下关怀,但殿下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伤,小小的伤口养了许多天不见好,这样病弱的身子,也难怪太子妃要搬出去住。”
两人目光对视便是针锋相对,噼里啪啦地互讽了一顿之后,顾长泽冷笑着转头离开。
谢瑶不来找他,他还不能翻墙去找谢瑶?
顾长泽正在心里盘算着,才一转身,江臻急匆匆过来。
“殿下,江相有话回禀。”
顾长泽起身去了书房。
一刻钟后,书房灭灯,顾长泽脸色不大好地走出来。
“孤去一趟天牢。”
“天牢阴冷,您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顾长泽不答。
“替孤瞒着太子妃,若她过来,就说孤歇下了。”
“您要不要带些人……”
江臻有些担忧。
“不必。”
顾长泽抬手抽走了桌上的一把刀。
片刻后,两道身影出了东宫。
天牢外,顾长泽一身黑衣,被侍卫长引着进去了。
“下午的时候皇后娘娘来过了,属下瞧着他们说了一会话。”
顾长泽大步走进去,昏暗的牢房点着一盏灯,里面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脚步惊醒了长信侯,他抬起头,一张有些苍老狼狈的脸展现出来。
“你来做什么?”
长信侯对顾长泽并无几分尊敬的意思,瞧见他便嗤笑了一声。
他是皇后一派的,对顾长泽自然没几分好脸色。
他看不上这么病殃殃的太子,眼中带了几分轻贱。
“牢中清苦,孤来探望长信侯。”
顾长泽并不在意,修长的手拿着两张宣纸,目光瞥过上面的罪证,笑道。
“这么多条罗罗列列,也不知道侯爷会判个什么样的罪。”
长信侯眸子登时猩红。
“我是无辜的!”
他的人在那天的确出现在了那地方,但一切不过听从皇后娘娘吩咐,到了地方还没动手,便发觉事情不对离开了,回到家里还不到第二天,宫外就起了流言说他绑架太子妃。
他从头到尾,连太子妃的面都没见过!
他这一句无辜一出,顾长泽顿时轻笑一声。
“孤这几天养病,偶然得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孤料想长信侯应当感兴趣。”
顾长泽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
长信侯的瞳孔一缩。
那是他入天牢前才交出去的兵符!
皇上分明忌讳极了他,这东西怎么会在顾长泽手中?
“你偷来的?”
“长信侯怎么交出去的,孤就是怎么得来的。”
顾长泽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兵符。
“侯爷得皇后倚仗,也无非是因为这块兵符,父皇收了兵符,自然第一时间送到了自己信任臣卿的手中,只可惜啊……”
他话没说完,长信侯已猜到了未尽之意。
只可惜皇帝信任的臣卿,其实是顾长泽的人。
他猛地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长泽。
“孤记得当年,东宫出事的时候,孤也是如侯爷这般,丢了兵权,又差点没了命,只可惜那时到底年少,到后来才反应过来。
但孤至少还有机会去反省报仇,侯爷这一入天牢,只怕再无出去的机会了。”
长信侯呼吸一顿,看着顾长泽幽深的眸子,终于反应过来。
“是你!”
他目光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了又想,也没想过这事真是顾长泽所为。
是当年那个被他们算计的废物太子所为。
“如今孤兜兜转转,也不过是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
孤知道侯爷无辜,也知道侯爷的家眷无辜,只可惜侯爷站错了队又帮错了人。”
长信侯随着他的话,也想起三年前的事情,目光狠狠一缩。
“当年的事,是娘娘所为,但更是皇……”
“孤知道,这不就从侯爷先算账了么?”
他知道长信侯并未过多掺和绑架一事,但还是在查到蛛丝马迹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将此事闹大。
其一是为顺着这线索让真正绑架谢瑶的人露出蛛丝马迹,其二……
顾长泽从袖中抽出匕首,一步步往前。
“兵符已交上了,但孤记得侯爷手中还有一块调动私兵的令牌,那私兵三年前便战无不胜,侯爷如今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再留着给别人做嫁衣?
侯爷是主动给,还是孤自己拿?”
长信侯一步步后退,扬声朝外喊。
“来人……”
他喊到一半,忽然瞳孔一缩,嘴角吐出鲜血。
那把刀精确无误地插进了他心口。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顾长泽阴鸷冷漠的眸子。
“你在东宫养病三年,原来不过是……”
“迟了三年,也不算晚。”
顾长泽抽走了刀子,攥着长信侯的手在纸上画了押。
“皇后只怕此时还在宫中想如何为侯爷开罪,这样的主仆情深,真是让孤艳羡。
侯爷且放心吧,孤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长信侯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身后的侍卫长上前接了顾长泽手中的纸。
“明日皇上问起,知道如何说吗?”
他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中的刀。
“您放心。”
顾长泽从黑暗中踏了出去。
他手中拿着那块从长信侯身上拿到的令牌,出了天牢便朝人吩咐。
“即刻出宫,寻到私兵位置,所有人杀无赦。”
“是。”
黑暗中有人现身接了令牌。
顾长泽将衣衫整好,顺着路往回走。
沉沉的夜色下,有风吹过,他静静地走着,身后的不远处,楼阁之上,一道身影悄然而立。
一把弓箭从他手中支起,对准了顾长泽的后背。
第47章 第 47 章
“嗖——”
顾长泽在察觉到不对劲的刹那便闪身去躲, 然而来人箭法极好,任凭他闪得再快, 那弓箭还是擦着肩膀过去,狠狠地钉在了前面的树上。
顾长泽反手将手中的匕首投掷了出去。
他动作也不算慢,来人似乎没想到他有这般迅猛的速度,只听得闷哼一声,顾长泽转身看到了不远处废弃的楼阁上,那躲闪而走的半道身影。
他捂着肩头,感受着上面火辣辣的疼痛, 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弓箭来的位置,抬步追了过去。
江相今晚入宫回禀了他兵符的事,又告诉他皇后已四处联络大臣打算救下长信侯, 听闻高台上的帝王也有意无意地帮了许多,顾长泽一向便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已知晓了私兵调动的令牌就在长信侯身上,又已得到了兵符, 那长信侯便再无作用了。
他不会留待皇后救他出来的机会,便连夜走了一趟天牢。
其一为杀了长信侯拿到私兵令牌赶尽杀绝, 其二……顾长泽知道,那个真正绑架谢瑶拿走白枕的幕后人, 一定在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的举动。
长信侯的事闹得越大,对方便会越以为他已轻信了这些,他今晚入天牢,对方一定会来。
顾长泽抬步往楼阁上追, 他的刀精准无误地刺中了来人的胸膛, 但对方的武功显然极好,虽然有些吃力身上的伤, 走的却也很快。
对方全身包的严严实实,顾长泽三两步赶上去,在拐角处和他交了手。
两人出手都不留情,招招致命,浓重的血腥味在周身弥漫开来,顾长泽伤更重些,但他出手也更狠,没一会的功夫,对方虚晃一招,跳下了楼阁往后面跑。
似乎并不恋战。
顾长泽喘着粗气弯下腰,身上两处伤口都往外冒着血,他身子已有些撑不住。
一个武功极好,对皇宫很熟悉,又时时刻刻观察着他举动,这么快知道他进了天牢的人。
他勉强直起身子,沉着脸擦了一把肩头的血,知晓已错失了良机,转头回了东宫。
才进了院子,江臻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
“闭嘴。”
顾长泽压低声音止住了他的惊呼。
“将太医令叫来,敢惊动太子妃,孤要你的命。”
江臻着急忙慌地去找了太医令,顾长泽脱下了上衣,一边由太医令包扎着伤口,一边吩咐。
“去查一查,今晚宫中可有什么人去过天牢外。”
*
乍然分开睡的这几天,谢瑶一个人总不习惯,每每翻腾到半夜才睡着。
这晚自然也一样。
四月里的天还有些冷,近子时,她刚迷迷糊糊睡着,便察觉到窗子一动,一阵冷风顺着灌了进来。
她实在困乏的懒得睁眼,便扯了被子盖好,皱眉又睡了过去。
她眉头微微蹙着,恬静的小脸上被风吹得有些红,夜色里,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床榻边。
他弯下身子,悄然给谢瑶掖好了被角,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侧脸,瞧见谢瑶依赖地往手边凑了凑,嘴角无声弯起。
“殿下……”
在睡梦里,谢瑶下意识喊了一声。
碰着她侧脸的手微微一顿。
“都说了不让您来了……”
她嘟囔了一句,声音有些抱怨,但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
来人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神色越发的暗,那在她脸边的手终于忍不住伸出,要去扣她的下颌。
“太子妃,您醒着吗?”
门外守夜的宫女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连忙问道。
一句声音落,窗子的风再度吹进来,谢瑶打了个哆嗦终于惊醒。
“进来把窗子关上……”
她的话说到一半,目光随意一瞥,瞧见那窗棂依旧关的好好的。
奇怪。
谢瑶想起睡梦中在耳侧触碰的手,忽然问道。
“殿下来了吗?”
这几天晚上顾长泽实在安分,谢瑶都有些不适应了。
“没有。”
宫女摇摇头。
谢瑶便以为那真是梦,才歇了心思要躺回去,忽然在屋内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心中猛地一紧。
难道是顾长泽伤口又扯开了,所以才这样安分,但晚上偷偷来看她?
谢瑶穿了外衫推门。
“去前院。”
“谁来了?”
顾长泽听见江臻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瑶每晚到了时间便走,还从来没有主动留在前院的时候。
而且这会已经子时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是在今天。
顾长泽皱着眉催促。
“快将这两盆水端走,再把窗子打开。”
谢瑶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内的血腥味已淡了许多,宫女太监们状若镇定地候在一侧,顾长泽更是云淡风轻地倚着软榻。
“这么晚了,太子妃不好好歇着,来前院是对孤投怀送抱?”
顾长泽慵懒地勾唇。
往常听了这话,谢瑶多半羞红脸转身就走,今儿她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疾步走了过来。
“太子妃……”
他一句话没说完,谢瑶抬手去扯他的衣裳。
顾长泽眼皮一跳,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屋内的下人很有眼色地都退了下去。
她的动作轻而易举地牵到了身上的伤口,顾长泽疼得身上冒出冷汗,面上表情却丝毫不变。
“虽然已有几日没亲近了,但太子妃未免也太急了些。”
他死死地扣住谢瑶的手腕,再不准她更近一步。
谢瑶挣扎了一下,知晓顾长泽若不想,她今儿是别想看到什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顾长泽强自镇定。
他正提防着谢瑶下一步的动作,忽然身影一闪,人往他怀里钻去了。
柔软的身躯顺着钻到他胸膛前,谢瑶咬唇看他,声音柔美。
“许多天没住在这了,殿下不想我么?”
那纤细的手顺着他胸膛勾了勾,指尖拂过的地方顿时带起一阵酥麻,顾长泽忍不住仰头喘息了一声,有些受宠若惊。
真是这么几天没见了,谢瑶竟然对他如此热情。
才包扎好的伤牵扯着还疼,但谢瑶在他身上乱动,那双小手又撩拨着他,顾长泽脑中的弦一断,低头要去吻谢瑶。
大不了明日再包扎,谢瑶的主动可百年难一遇。
他刚低头,谢瑶便主动去勾他的腰带,等顾长泽还没吻过去,胸膛前一凉,那中衣已被谢瑶扯下来,肩头和胸膛的伤口暴露在视线下。
顾长泽猛地回神,全惊醒了。
谢瑶脸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抖。
屋内安静了片刻,顾长泽道。
“晚上的时候出去投壶,对面来了个不长眼的小世子伤了孤,知道你要担心,没让人声张。”
这话说的一分可信度都没,谢瑶看了一眼,忽然松了手转头往外走。
顾长泽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慌张地起身去抱她。
“阿瑶……”
“啪——”
谢瑶抬手打上了他手背。
“嘶……”
白皙的手背浮起几分红,顾长泽才喊了一声,那故作凶狠的人就吓得转头。
“我下手重了?”
她眼眶有些红,分明上一刻还恼着打他,转眼就对手背上的红痕心疼得不行。
顾长泽心中一疼,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不重,打的正好。”
“到底是怎么伤着的,您与我说句实话。”
谢瑶在他怀里没敢挣扎,却实在挂念着。
才四天,她才四天没住在主院。
他便又弄的伤痕累累。
屋内沉默的气氛弥漫开来,顾长泽没说话。
“殿下?”
谢瑶开口又追问,还没说完,一滴眼泪就滴落在顾长泽手背。
他心疼的不行,慌张的抬起头给她擦泪。
“好了,不哭了,不是什么大伤。”
“到底是在哪弄的?”
谢瑶盯着他等答案。
顾长泽给她擦着眼泪,眼看她实在倔强,只能叹了口气。
“好姑娘,这回不问成不成?”
“真不能说?”
谢瑶往他怀里窝,仰着头看他,那双氤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朦胧漂亮。
往常谢瑶这招撒娇落泪的招数对他是最管用的,用不了三句顾长泽便什么都说,然而今天,他只沉默着给她擦泪。
谢瑶等了一会,也明白他这回是真不会说了,直起身子从他怀里起来。
顾长泽慌张去抱她。
“阿瑶……”
“我屋内还有些好药,拿来给殿下涂。”
她没再追问,顾长泽心中松了口气,由着她去拿了药。
但今日的伤已包扎好了,谢瑶也不敢再折腾着让他受苦,小手轻轻抚过他胸膛和肩头,红着眼道。
“是不是很疼?”
“太子妃吹一吹,就不疼了。”
本是一句玩笑的话,小姑娘还真低头,认认真真地吹了一口气。
“有没有好一些?”
顾长泽声音顿住,一错不错地看她。
谢瑶便又吹了吹。
轻柔的热气落在肌肤上,顾长泽看着她眼中的心疼,觉得那冰凉僵硬的心柔软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抬手把谢瑶抱进了怀里。
“好了很多。”
他说。
知道是安慰的话,谢瑶心中酸软得不行,她主动抱着顾长泽,轻轻挨着他。
“我才离开了几天,您就折腾成这样……”
“下回不会了。”
“严重吗?您不让我看,总得告诉我一声。”
顾长泽揉了揉她的发丝。
“不严重,有太子妃陪着,孤不觉得疼。”
“我今晚能住下吗?”
谢瑶轻轻抿唇,又开口。
“怎么想着住下了?”
其实今晚顾长泽不大愿意让她留宿,他伤重,晚上难免睡不着,若被她发觉不对劲,哭了闹了,或是心疼了,他都不愿。
“就是想留下,不能吗?”
谢瑶仰着头问他。
那微红的眸子神色轻软,眼中的泪意和心疼都让他看得清清楚楚,顾长泽最招架不住她这样,顿时妥协。
“好。”
大不了半夜他忍不住疼了,再去旁的屋子里,不被她发现就是。
谢瑶顿时脱了衣裳,乖巧地躺在他里侧。
两人轻轻抱在一起,她枕在顾长泽的手臂上,他大手抚在她后背,柔声哄着她睡。
但谢瑶却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顾长泽便问起了从她进屋就想问的话。
“说来奇怪,今晚孤最想瞒着你,偏生你今晚就来了,太子妃是怎么猜到孤受伤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此言一出, 谢瑶眨了眨眼。
“我就想来前院看一看,不成吗?”
“那难道孤与太子妃真这么心有灵犀, 孤一受伤你就找来了?”
“是不是心有灵犀不好说,但殿下下回再如此,可得提前想一想会不会被我发现了。”
谢瑶说着故作凶狠地伸手去捶他。
落到身上的力道轻之又轻,顾长泽拢住她的手笑道。
“下回必不会了。”
谢瑶这才哼了一声罢休。
夜色里,她半张小脸窝在顾长泽怀里,眼珠滴溜溜转着。
她来了前院,见到顾长泽受了重伤, 便猜到他肯定没去后院看她。
她那会睡得半梦半醒,连窗子关没关都忘了,既然顾长泽没去看她, 那多半是她在梦里梦见了这人。
因为梦见了人又担心的来了前院看他,这样的事谢瑶自然不会说出口。
加之她这两日身上来了月事,一时也没在意那屋子里浅浅的血腥味,主动往顾长泽怀里靠了靠。
“睡吧。”
顾长泽抬手抱住了她。
等谢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顾长泽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身上的伤牵扯着皮肉, 他闷哼了一声,捂着肩头走了出去。
“殿下……”
“将人撤回来, 不再查天牢外的事,今晚所有的蛛丝马迹给孤扫除干净,不准被太子妃发现分毫。”
“是。
殿下您这是……”
“孤去隔壁住,别吵醒了太子妃, 让太医令再来一趟。”
*
谢瑶再睡醒的时候, 顾长泽依旧在她身旁躺着,那前几天才在东宫养出几分血色的脸又变得莹白, 胸膛前和肩头的伤处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谢瑶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心中的疼纠扯着,让她忍不住主动仰起头,在顾长泽下颌落了个吻。
才亲罢要躲开,那看似睡着的人猛地睁开了眼,揽着她的腰身逼近。
“阿瑶醒这样早,就为了偷亲孤?”
他眼中笑意满满,让谢瑶一时红了脸。
“才没有。”
“孤都看见了,下回亲的时候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又不是不给你亲。”
“我真没……”
谢瑶又要辩解,才说了一个字,便被顾长泽低头吻住。
清冽的气息掠夺着她,晨醒的惺忪彻底消散,明明躺在软榻上虚弱的不行的人,这会儿却攒足了劲亲她,谢瑶生怕挣扎了扯着他身上的伤口,只能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由着他闹。
本是想逗弄一下谢瑶,然而顾长泽终归是高估了自己,身下的小姑娘乖巧漂亮,如一块云糕一样清甜,他呼吸渐渐有些重,大手抚在她腰间,去扯她的中衣。
“殿下……你身上有伤……”
谢瑶偏着头躲开了,气喘吁吁地叫他。
“无事,是小伤。”
顾长泽的吻落在唇边,脖颈,顺着往下,让她一时招架不住,险些跟着他一起沉沦进去。
然而谢瑶终归在碰到他肩头伤口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殿下……您再闹……我今晚还要分房睡了。”
这一句话倒有些用处,顾长泽的动作停顿片刻,又低下头去蹭她。
“好阿瑶,谁让你一大早偷亲孤……”
谢瑶仰着头躲开他的吻,在他又一回要亲过来的时候,红着脸道。
“我身上来月事了。”
这句话比上一句管用,顾长泽伏在她身上,一滴隐忍的薄汗顺着滴落下来。
他克制住了心中的意动,只亲亲她,又亲了亲。
“就这样让孤抱一会,抱一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大早便险些越了边界,偏生又不能真抱着人回去闹一阵,顾长泽只能抱着谢瑶,腰间的手一再收紧,几近要将人嵌入骨子里。
如是抱着温存了一会,江臻在外面大着胆子敲响了门。
“太医令来了,殿下。”
两人这才起身,没顾得上用早膳,谢瑶便赶忙让太医令给顾长泽换药。
“孤早起有些饿了,阿瑶去前面吩咐人送早膳过来吧。”
谢瑶纹丝不动地看着他。
知道这回是支不走人了,顾长泽也只能笑了一声,由着太医令揭开了肩头的伤。
那黑衣人箭法极好,又是常年练武,箭矢飞射过来的力道很重,擦着几乎贯穿他肩头,上面血肉翻出,浓重的血腥味洒满整个大殿,顾长泽脸色也更显苍白。
谢瑶呼吸都停住了。
早上不知道伤势有多重,她还在软榻跟着他胡闹,此时真见了伤口,她心中的心疼便倾泻而出。
太医令下手的力道已很轻了,然而顾长泽还是频频皱眉,谢瑶忍不住上前。
“我来吧。”
太医令有些不放心。
“殿下的伤重。”
年轻的太子妃未必能把握住怎么上药。
“放心吧,我时常在家为父兄上药。”
她接替了太医令的活,轻柔地给顾长泽肩头上药,折腾了好一番。
亲眼见了伤势,谢瑶再不敢由着顾长泽乱动,她将人安置在软榻上,跟着太医令走了出去。
“殿下身上的伤,我瞧着像箭伤。”
“娘娘看错了罢,那不是什么箭伤,不过是昨晚殿下外出,不小心被伤着了而已。”
太医令早得了吩咐,顿时装起糊涂。
“寻常的伤会如此严重?大人未免也太敷衍本宫。
我瞧那伤,可比殿下胸膛的刀伤严重许多。”
“伤势只是瞧着严重,但实则好起来也快,娘娘是关心则乱了。”
“是吗?本宫的确不懂这些,不如劳太医令与本宫讲一讲,那种程度的伤,来人武功得有多好,才能刺的那么深。”
太医令躬身道。
“臣惭愧,实在不懂这些,还请太子妃恕罪。”
太医令一问三不知,谢瑶便知道是顾长泽封了口,他对于昨晚的事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但东宫如铜墙铁壁,真有刺杀的事,只怕刺客跑不出去。
能让顾长泽如此,多半是他昨晚出了宫去办什么事。
谢瑶叹了口气揉揉眉心。
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问,但那伤势严重,她总是怕再有下回。
她转头要回屋子,才一转身便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子行哥。”
萧琝一身白袍站在她身后,瞧见她这幅吓着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瑶摇摇头,看着他的气色比昨日差了些,忍不住担心。
“子行哥觉得可好?”
“好多了,只是昨晚睡不着出来走一走,约摸是染了风寒,这一早便觉得头疼。”
难怪气色也差。
谢瑶点头。
“等会我让太医令再来一趟,也给子行哥抓些药。”
“我一早去你院中见你,就听说你来了这。”
萧琝与她并排走着,谢瑶闻言叹了口气。
“是殿下昨晚受了伤。”
“怎么回事?可严重?”
“伤在了肩头,虽然太医令说休养些时日便好,但人是凡胎肉骨,如此频频受伤,我总是放心不下。”
她眼中的担忧尽数落在萧琝眼里,他滚动了一下喉咙。
“阿瑶如今是长大了,我记得之前,你一个人偷跑出去,在冰湖上崴了脚,回来还偷偷瞒着伯父伯母,还有一回高热了两天也不说,当时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如今都知道关心别人了。”
谢瑶没想到他突然提起往事,跟着笑了一声。
“都已过去许多年了,人总是会长大的。”
萧琝半晌才跟着道。
“是啊,都会变的。”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顾长泽抬起头,扬眉朝谢瑶招手。
“过来。”
谢瑶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三两步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顾长泽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
这还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如此,谢瑶一惊,想推他又怕扯着伤口。
“殿下,子行哥还在呢。”
顾长泽稍稍松了些力道,却并未放开她。
“太子妃才走了一会,孤便有些想你,新婚燕尔,想必萧公子也很能理解。”
萧琝看着谢瑶在顾长泽怀里那温顺的模样,眼中神色顿时暗了下来。
“殿下身上有伤,还是得小心些,再说青天白日,总得顾及太子妃的名声。”
“孤与太子妃是夫妻,人前人后,再亲近,别人也不会议论分毫。
总好过觊觎旁人的妻子,又或者做些让人不耻的事情,那才该被人议论。”
顾长泽倚着靠枕,揽着怀中纤细的腰肢,玩笑开口。
“萧公子以为如何?”
“殿下……”
谢瑶刚张口说了一句,又被顾长泽按着脑袋摁了回去。
萧琝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跟着笑道。
“殿下所言极是,觊觎本属于旁人的妻,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这样的人,自该被万人唾骂耻笑。”
两人目光对视,便是一片暗云翻涌。
须臾,萧琝起身道。
“昨晚染了风寒,早起便觉得身子不舒服,就不多陪殿下了,殿下好生养伤吧。”
“萧公子也是,在东宫住了这么几日,若还是伤痕累累地回去,那才是孤的过错。”
眼瞧着萧琝离开,顾长泽的目光落在谢瑶身上,才变得温和。
“阿瑶总叫他子行哥,可萧公子也算不上是你的亲哥哥,孤瞧萧公子一声声也应的痛快,不如改日请了谢家族老,让萧公子入嗣谢家,孤也跟着喊一声二哥可好?”
“您又胡言什么呢。”
谢瑶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
“孤说的也没错,不是亲哥哥阿瑶还这样喊他,你还从未这样叫过孤呢。”
“这样的陈年旧醋您也吃?”
“不可以吗?”
顾长泽浅淡的眸子里溢出笑意。
“不如太子妃也这样喊孤一声,那孤就不吃味了。”
谢瑶还真沉思了一下。
“怎么样喊?”
第49章 第 49 章
顾长泽笑。
“阿瑶想怎么喊?
是喊太子哥哥, 还是长泽夫君?”
“玩笑两句,殿下还当真了?”
谢瑶瞥他一眼, 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
顾长泽顿时抱着她笑。
两人的欢笑声传出去,才走了不远的人猛地顿住了步子。
又很快往前走。
记挂着顾长泽的伤,谢瑶这一整日都在前院,到了午后,太医令又来给顾长泽看伤,谢瑶便顺势叫了他。
“隔壁萧公子昨晚染了风寒,你也去瞧瞧。”
太医令便跟着谢瑶一起去了萧琝的院子。
“风寒而已, 不必劳太医再看了。”
“你身上也有伤,我总是不放心。”
谢瑶示意太医令过去,到了跟前, 萧琝抬手拂了拂衣袖,没让太医令搭上他的脉。
“你来的正好,我想着在东宫也住了几日了,身上伤势见好, 总不能一直住在这。”
他站起身,目光掠过谢瑶。
“我喊了下人收拾好东西, 今日便出宫回府了。”
“这么快?”
谢瑶一惊,觉得萧琝这个决定太仓促。
然而回头一想, 他到底是外臣,因病住在东宫,如今已能下地走路,自然是要回府养伤。
谢瑶便点点头。
“那日情形凶险, 子行哥为我挡剑, 这样的恩情只怕我是难还回去了,但日后子行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 我自然义不容辞。”
萧琝看着她,语气有些涩然。
“从前你从不说这些客套的话,我为你挡剑便也挡了,不是图你的回报。”
谢瑶跟着笑道。
“我自然知道子行哥不为图什么回报,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两人目光对视,萧琝久久说不出话。
谢瑶偏开了视线,瞧着屋内早收拾好的东西,道。
“这会快午时了,子行哥若要走便赶早,回去早些吩咐府中人侯着。”
“阿瑶这样急着把我送走,竟连顿午饭也不留?”
萧琝与她玩笑。
谢瑶连忙道。
“哪里的话,我这就吩咐膳房准备午膳。”
三人坐在一起用了膳,午后,萧琝启程离开东宫。
他与谢瑶话别了几句,扶着下人的手往前走,才走出东宫几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萧琝猛地回头。
谢瑶还在原地看着他,萧琝颔首与她打了招呼,目光很快落到了东宫的楼阁上。
一身蓝色衣袍的年轻储君站在高处,远远望过来一眼。
目光对视,萧琝瞳孔一缩。
顾长泽拉满了手中的弓,箭矢对准了他的方向。
江臻吓得腿一软几乎要跪下了。
“殿下……”
顾长泽摩挲着手中的弓箭,这样的距离,他闭着眼都能射中萧琝。
手下的力道越发重,长弓拉满,将要飞射出去的时候,顾长泽却骤然收了手。
他将手中的弓箭扔了回去,忽然问了江臻一个没头没尾的话。
“若有人舍身救你,你感怀在心,却忽然有一天得知对方的救命出自利用,又会如何想?”
江臻战战兢兢地想了一会,试探着回道。
“多半会有些伤心?”
*
送走了萧琝,东宫再度安静下来,谢瑶一心一意地陪着顾长泽养伤,丝毫不知外面的天已闹翻了。
长信侯在牢中自戕而死,死前伏案认罪画押,手中的兵权尽数交出,家眷被一并牵连打入死牢,皇后奔走了好几日,甚至好不容易说服了洐帝出手,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听了消息便在寝宫呕出一口血,五皇子连夜入了宫。
“三哥的死和他多半无关,但长信侯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整个天牢看守的人都统一了口供吗?”
若真如此,这个哥哥如今手中的势力,只怕要比他想象中恐怖的多。
皇后慌张又扭曲地拽着五皇子的衣袖。
“怎么办,你三哥已经没了,长信侯也死了,若下一步轮到我们……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怎么就这么巧,长信侯手下的私兵被赶尽杀绝地灭口,从他成亲之后渐渐从东宫出来,咱们身边的人便没一个好的。”
五皇子沉着声道。
“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他必然没有如今展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前几天晚上,他特意候在谢瑶回宫的路上,故意激了她,又把她往水中推,原也不过是想看看顾长泽的反应。
果然顾长泽也没让他失望。
那么雷厉风行的手腕,他虽受了皮肉苦,却也真的不敢再轻视这个大哥。
“他很看重他的太子妃,虽然不知道我们这回是遭了谁的算计,又做了谁的替罪羊,但是母后……当务之急,必是想办法除掉东宫。”
*
接下来的几天,谢瑶按着太医令的交代,每日盯着顾长泽换药,晚间又陪同在主院一同歇息。
她月事未走,到了晚上人总手脚冰凉,弓着身子躲在软榻一侧,有天晚上被顾长泽发觉了,便将她抱到怀里,大手轻轻给她揉着小腹。
他的怀抱宽阔温热,能将她整个人抱进去,晚间她难受得睡不着,顾长泽也耐心地陪着给她说些玩笑讲故事,再轻轻拍着背哄她睡熟,一来二去,谢瑶已习惯了晚上入了榻便钻进他怀里。
在东宫的下人眼中,殿下久病在榻,太子妃日夜陪侍,甚至贴身侍疾,两人感情甚好,却不知晓晚间入了榻,虽说是打着照顾的名号,但顾长泽从未让她起身担忧过,反而是有时谢瑶不舒服了,顾长泽还整宿给她揉着酸痛的腰,一时竟不知是谁在“侍奉”谁。
转眼七八天过去,顾长泽身上的伤口也渐渐结痂,太医令每日来看诊,瞧着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的伤口,更是感动得要落泪。
他还从不知道殿下有如此安分的时候。
这边谢瑶才热了药端过来,顾长泽慵懒地倚着软榻,一口一口地任她喂着,等喝罢了,还勾着谢瑶的手指笑言。
“孤这样听话,太子妃有无奖励?”
谢瑶看着他有些血色的脸庞,总算渐渐放下心,瞧着四处无人注意,飞快地在他脸上落了个吻。
“许多天了,太子妃有没有想孤?”
身上的伤口才算好了些,顾长泽便又不安分,勾着谢瑶的细腰将她抱进怀里,唇落在她耳侧,呼吸间热气喷洒而出,让谢瑶的脖颈顿时红了。
“也才七八日……”
别人哪有如何他这样的?
谢瑶想她年少时候在家,那早早嫁了人的手帕交们也没听说要日夜与夫君……
怎么顾长泽堂堂太子,竟这般热衷此事?
“七八日了啊,孤想你的很。”
顾长泽笑了一声,唇顺着耳垂往下。
他吻着谢瑶,将她抱上了软榻,头上的发簪顺着被他扯落,叮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已有多日没亲近,他对谢瑶的身子很是贪恋,顺着从脖颈吻到锁骨,凌乱的衣衫被他推开,顾长泽渐渐有些意动。
然而谢瑶却清醒得很,她生怕这样一闹,才好了没多少的伤便又被扯开,若是前功尽弃,还不如再忍这几天。
她抬手推开了顾长泽,红着脸起身将衣襟扯好。
“殿下今晚自个儿在前院睡吧。”
总好过两个人睡在一起,到了半夜怎么迷乱的都不知道。
她收拾好了衣裳匆匆出了前院,顾长泽还没从方才的情乱中回过神,便瞧见人从身边溜走了。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声,感受着手下残留的余温,想着这些天夜夜睡在他怀里的温软身躯,一时觉得气血翻涌。
人逃走了无所谓,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
这晚谢瑶沐浴罢,挥退了下人,刚要回到软榻上歇息,便听得咚咚咚两声,有人自外面敲响了门。
这样熟悉的脚步声她不消想就知道是谁,放轻了脚步坐到桌边,只等顾长泽以为她睡了再离开。
一声,两声,门外的人没等到开门,渐渐没了音。
谢瑶以为他走了,转身就要回软榻上歇息,刚站起来,便听得哗啦一声,那窗子被人推开,身影一闪,人已跃了进来。
顾长泽轻轻拂了拂衣袖,施施然落在了谢瑶屋子里。
谢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窗子又看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堂堂储君能做出来的。
“已是戌时,殿下该回去歇息了。”
“阿瑶喊的是太子回去歇息,跟顾长泽有什么关系?”
顾长泽笑意盈盈地走近。
谢瑶没好气地瞥他,这话能是堂堂太子说出来的?
她起身要把人往外推,才扯住了顾长泽的衣袖,便被他揽着拦腰抱起。
谢瑶轻飘飘地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才勾了我,阿瑶就走了,真是好狠心啊。”
他抱怨着,手上动作却不停,三两下脱去了外袍,年轻的男人穿着中衣,垂下身子去吻她。
“伤……”
谢瑶抬手要推他,却被顾长泽扯住了手腕压在枕边,他的吻落在眉眼,含糊不清地道。
“孤就亲亲你,什么也不做,好不好……许多日了,孤真是想你。”
谢瑶一时心软,也被他吻着有些迷乱,推拒的手停下,勾着他的脖子,乖巧地任他亲。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吻落在眉眼,锁骨,大手在她身上撩拨着。
没一会的功夫,屋内温度节节攀升,谢瑶的外衫凌乱地被他扔到了地上。
“好了……不是说……只亲亲吗?”
谢瑶喘息了一声,凌乱的发丝贴在侧脸上,她面容染上熏红。
“嗯……孤也没动,只脱了衣裳瞧一瞧,好不好。”
他的声音喑哑,勾得谢瑶一时迷乱,下意识点了点头。
腰封被扯开,覆在身上的肌肤更滚热,微凉的指尖顺着探到腰身,襦裙撩开,谢瑶弓起身子战栗了一下,肌肤顿时染上一片粉。
“别……”
然而这人丝毫不听她的话,手下灵巧地翻飞,窗外的花里落了点水,安静的屋内响起几道水渍声,凭空听着有些暧昧。
谢瑶咬紧了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顾长泽便亲她。
“别总咬着唇。”
谢瑶不理会他,只觉得她被磋磨得厉害,她告诉他不准真胡闹,但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
手下的动作愈重,谢瑶终在一阵难言的快意中哆嗦了一下,眼尾泛出泪花。
她身子软在顾长泽怀里,还没全然缓过神,忽然觉得无力的手被他握在掌心亲了亲。
他攥着谢瑶的手往下,眼尾发红,眸中闪着沉沉的暗色,仿佛央求一般,哑着声音道。
“好姑娘,你也疼一疼它吧。”
第50章 第 50 章
两人衣摆交缠在一起, 那水渍从顾长泽指尖沾染到她手上,谢瑶慌张地松了手。
“别……脏……”
顾长泽又攥着她的手亲了亲。
“不脏的……很甜。”
谢瑶只觉得被他亲过的指尖都烫得厉害, 她羞红了脸想躲,埋在顾长泽胸膛前,呜咽了一声。
他眼中的欲色正盛,柔声哄着谢瑶。
“好不好,孤实在难受。”
他身上的温度节节攀升,谢瑶被他桎梏在身下无处躲,只能颤着手被他扯了下去。
方一碰到那衣袍, 谢瑶才生出的一点勇气又没了,她慌张地想推开他,然而身上却无半丝力气。
顾长泽喘着声, 语调委屈。
“这样无情么?阿瑶才舒服,就丝毫不管为夫了吗?”
他特意咬紧了“舒服”两个字,顿时让谢瑶想起方才的那场荒唐,她仰起头, 迷蒙的眸子触及顾长泽眼中浓烈的欲色与暗红,细声细气。
“真这样难受……吗……”
“嗯, 想你想的都疼了。”
顾长泽声调沙哑,深邃温和的眸子里沾染了欲色, 那修长疏朗的眉眼认真又央求地瞧着她,薄唇轻抿,胸口大片肌肤因着情动而泛出淡淡的粉色,将这素来高华端雅的储君也拉入了滚滚红尘中, 谢瑶对上那清姿明秀的容色, 一时有些晃神。
真是好看。
她如同被蛊惑一般,手中推拒的力道渐渐松了。
那手由顾长泽引着, 在衣袍上作乱,她颇有些不得章法,总是动作轻了又重了,顾长泽抿唇闷哼了一声,声调隐忍又畅快地夸她。
“阿瑶真好。”
屋外的月光垂落下来,映着屏风后的狼藉,顾长泽的确很守信的没折腾她,却又实在在别的地方窥得了乐趣。
夜半,谢瑶无力地躺在他怀里,乌发贴在额头上,身上汗津津的,那小脸也红得厉害,床榻上狼藉被他一一收拾好,又起身抱着她去了耳房。
胡闹了一通回来,谢瑶头一回受这样的新奇,沐浴后也久久回不过神,躺在他怀中细细地喘着气。
虽然未曾闹腾到最后,但她也累得半分力气提不起来,餍足的男人勾着她的腰身轻轻抚摸,轻声夸她。
“阿瑶真厉害。”
谢瑶脸皮烫得不行,抬手锤他。
“谁如你一般不要脸”
从外面翻窗子进来也罢了,哄着她亲她,后来又借着她的心软央求她一起胡闹。
哪怕如今已经沐浴了,谢瑶也觉得掌心粘腻的厉害,只消看到那双手她便觉得脸红。
顾长泽勾唇握住了她打过来的手,放在掌心亲了亲。
“阿瑶这双手这样好用,连骂人的声音都好听,果真让孤看见了便喜欢。”
谢瑶一时连骂他的劲也没了,躲闪着顾长泽的吻,生怕等会再闹腾了。
“身上的伤没好又添新的,殿下且多爱惜爱惜自个儿吧。”
“孤的身子自己清楚,阿瑶便放心吧,孤可舍不得没了命让你守寡。”
谢瑶顿时心头一跳,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话如此说着,谢瑶想起他如今身上的伤,还有长信侯的死,那漂亮的眸子里落了几分担忧。
“殿下这几天觉得身上如何?”
从她入了东宫,除去皇后算计的那一回,她几乎没怎么见过顾长泽发病。
但加上在上林苑的几次,她每次见的时候,他都虚弱的厉害,发病时那狼狈痛苦的样子让她每每看了心惊,又知道了药引下落不明,谢瑶便心中忧虑。
顾长泽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的伤是三年前落下的,前面两年在东宫养病已见好了许多,发病不似前两年频繁,但要全然好起来,还是需寻找珍贵药物,再加上白枕中的药引。
但顾长泽不愿让她担忧,一句带过想岔开话题。
“闹了这么久,不困吗?”
谢瑶心中牵挂起了这事,摇摇头。
“药引的幕后人殿下有头绪吗?”
东宫外并未有任何沸沸扬扬的流言传他们如何恩爱,为何那人竟然会想通过绑架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妃用以威胁顾长泽?
还是在钟萃园那样的地方。
谢瑶猜想幕后人必定非尊即贵,甚至有一种直觉。
对方一定对他们很熟悉。
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慌张,谢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住了顾长泽。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顾长泽的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话,才算安静地睡了过去。
谢瑶忧心着顾长泽身上的伤,第二天一早便去太医令那要了个方子,亲自去小厨房盯着给顾长泽做了药膳。
顾长泽养病这几年来,已没少吃各种药膳,他看着满桌子的药膳只觉得头疼,但对上谢瑶期待的眸子,他又不忍拒绝。
“太子妃。”
他寻常惯喜欢用这样慵懒的腔调叫她,然而每每这样叫她便没好事,不是磋磨着勾她,就是有事央她。
果真,谢瑶回头刚看过去,顾长泽就勾着她的手指,声调轻柔。
“能不吃吗?”
“您说呢?”
顾长泽晃了晃她的手指。
“可孤真不想吃,这三年吃了太多了。”
“这药膳是我好不容易找了太医令拿的方子,又亲自盯着膳房做的,殿下若不吃,可就真辜负我一片心意了。”
眼见他不答应,谢瑶垂着头,故意低了声道。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失落,仰起头看他时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也覆上了霾色,虽然明知这是假的,顾长泽也舍不得再出声拒绝,只能拧着眉端了最前面的那碗粥一饮而尽。
“殿下多用一些,平日也少折腾,早些养好了伤,有健康的身子比什么都好。”
昨晚与顾长泽的一番话让她心中越发牵挂他的身体,从前谢瑶未曾想过,但昨晚翻来覆去半宿,她一直在想,如何能将他的身体调理的更好一些,最好将这病根全除了,能再无一丝顾虑,长命百岁才好。
她话说的句句真切,顾长泽任是再不想吃,为了不让她忧心,也耐着性子将一桌子的早膳吃了。
过了巳时,谢瑶正想着中午要备什么药膳的时候,忽然从外面来了宫人。
“太后娘娘召见太子妃。”
谢瑶上一回见太后,还是在大婚的第二天,等进了慈宁宫,才发现里面乌压压地坐了一群人。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大安,母后大安。”
太后旁边坐着许久没见的皇后,底下还有一群衣着光鲜的女子,谢瑶一眼扫过去,认出是她的几个妯娌。
几个皇子妃起身各自与她见了礼,谢瑶才落座,太后便喊她。
“许多日未曾见过阿瑶了,这些天可好?”
自是问前些天她被绑架的事。
谢瑶连忙起身谢了太后的关心,周到地回了话,还没落座,便听得皇后笑道。
“您是不知道,臣妾前两日见阿瑶的时候,她气色已好了许多了,听说这些天太子养伤,阿瑶日日侍奉在侧,尽心尽力,外面都传得好一阵佳话呢。”
太后闻言,那张常年苍白病态的脸上多出几分好奇。
“传了什么?”
皇后看过来一眼,笑道。
“都传太子太子妃恩爱,东宫至今没侍妾侧妃不说,便是太子殿下养伤,也时常要太子妃陪侍,更是为太子妃亲自拒绝了皇上送侧妃入东宫的好意,大婚已有几个月,还这般蒹葭情深日夜同眠,可让臣妾的几个儿媳都羡慕坏了,昨儿还来找臣妾哭了一阵呢。”
太后登时皱眉看了谢瑶一眼。
“拒绝侧妃,是太子自个儿的意思?”
“回太后……”
谢瑶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皇后抢先了去。
“这臣妾倒是不知道呢,不过那天臣妾与皇上传阿瑶问话的时候,阿瑶也婉言谢绝了此事,想来太子疼爱阿瑶,必定是一点眉头都舍不得她皱的。”
太后淡淡问道。
“今年选秀,东宫没进侧妃侍妾吗?”
“当时皇上想着太子即将大婚,让侍妾抢在前头入宫也不好,便没准人进去。”
“阿瑶也入宫有几个月了,该是懂宫中规矩的,前头没入新人,皇上皇后与你提及此事,怎么还拒绝了?”
太后把手中刚端起的茶盏放回了桌上,目光对准了谢瑶。
谢瑶连忙起身跪地。
“回皇祖母,孙媳当日只想着兹事体大,先回去与殿下商议,后来第二日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回了父皇,殿下以为自己久病养伤,实在无心再纳侧妃侍妾,也不愿让皇祖母与父皇多为他担忧,便让孙媳婉言谢绝了此事。”
知晓不是谢瑶私自做了主张,太后脸色好了些。
“太子的伤如何?”
“殿下身子已好了许多,知道您挂念,殿下昨儿还与孙媳说,改日要亲自来向您请安。”
听说孙儿挂念着自己,太后脸色又宽和了些,目光紧接着落在她身上。
“阿瑶嫁入东宫也有几个月了,既然东宫无甚妃妾,太子又夜夜留宿,如今可有消息了?”
谢瑶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眼瞧着几个妯娌和宫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谢瑶脸色顿时红了。
“回皇祖母,殿下说此事尚且不急……”
“说是不急,本宫的几个儿媳也都有了孩儿傍身,再没消息的,府中侍妾也已生了庶子,太子是储君,这事怎么能不急呢?”
皇后一脸着急地开口。
太后顿时又不满意了。
“你母后说的也有道理,哀家知晓你入宫前病了一阵,若是身子虚弱,便及时传太医看一看,虽说你和太子都年轻,但东宫只有你一个人,还是得早些生个孩子出来。”
“皇祖母……”
“是啊,本宫昨儿还想着,阿瑶和太子蒹葭情深,若没有侍妾,这该很快有了消息才是。
虽说也才两三个月,一时半刻也急不得,但若经年累月地没消息……这东宫只一个人也不是事。”
皇后一番委婉的措辞落下,太后已开始沉思了。
而谢瑶频频被皇后打断话,又被她在太后面前好一阵歪曲,心里早窝了火,恨不能起身撕了她这张假笑的脸。
东宫进不进侧妃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什么时候有孕生子,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打着算盘拐着弯往她东宫送人,顾长泽不在,就能可着劲欺负她了?
今儿要是让东宫进一个人,她就不叫谢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