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真会有轮回吗?”
“相信即存在。”
……
蓝移星牵住张香的手,带着她轻盈的穿梭海洋间,轻松的好像两个人生于此长于此,是这大海里的一员。
本想拒绝的张香因着这便利,便闭上嘴任由蓝移星带着,四处张望着心说:这次的窃贼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见人?
那蓝移星带着张香游了很久,才停下来一拍脑袋回头问道:“嘿嘿,恩人你要去哪里?”
张香看了一路海底的瑰丽情景,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着蓝移星说道:“我也不清楚。”
闻言蓝移星挠挠头:“要不,恩人你先跟我回家吧?我家里人多,说不定能帮到你。”
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助力,她的提议倒是不错。张香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好的,麻烦你了。”
“嘿嘿!不麻烦的!父亲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偷偷给他个惊喜!”蓝移星露出调皮的表情,吐着舌头笑着说。
这鬼灵精怪的样子,逗得张香淡淡一笑:“他应该很想你吧?”
白金色的光线刺破海面投射到海底,望着被光线割裂而光怪陆离的海面,张香心里说道这应该是丁达尔效应吧?
而游在前头的蓝移星喋喋不休:“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但是父亲对我非常非常非常好,好到我的三个姐姐,两个哥哥都不喜欢我……他们老说我是个异域的怪胎,哼,我才不是呢!噢,我跟你说,我家的房子可漂亮了,我的小伙伴们想参观但父亲不同意,你说为什么呢?还有还有!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很少有人能到这里,我没怎么见过陆地上的生物……你的家在陆地的哪里?那里我能去吗?”
顾着欣赏海底风景的张香没有听蓝移星的话,过了半天她才迟钝的回头说道:“啊?你刚才在说什么?”
蓝移星没好气的鼓着腮帮子说:“讨厌!你跟父亲一样,忙自己的事都不听我说话!”
张香尴尬的摸摸脖子:“呵呵,你父亲……应该很忙吧?”
蓝移星叹了口气说道:“对啊,他天天都要看好多东西,用贝壳印章盖来盖去……还跟着伯伯东奔西跑,几乎天天见不到人。好不容易能和他讲话,他都是在想没解决的事,常常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说着蓝移星眼神迷离的看向海面低声自语道:“大人们都好忙啊,什么时候能停下来陪自己的孩子呢?”
看着有些惆怅的蓝移星,张香不由得想象起儿子看着老陈离家的背影,那么小那么孤独,她下意识说道:“老陈也忙,还好我能陪着孩子……”
不想蓝移星反驳道:“那怎么行?父母的爱缺一不可,他们对孩子的成长影响重大!”她说话的语速很快,看上去有些激动,“父亲对我很好,但是我也会渴望母亲的爱,越得不到就越想感受到!可惜,我没有机会,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看到其他人鱼和自己的家人在一块,我真的好羡慕。”蓝移星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的表情变得落寞。
张香心疼的摸摸蓝移星的脑袋,温柔的看着她说道:“别想太多了,先回去看你的父亲吧!”
像被触动了什么按钮,蓝移星瞪大眼兴奋的点头说道:“好耶!原来被‘妈妈’摸头是这种感觉!”
看着蓝移星露出哈巴狗似的表情,张香无奈的笑了笑。
接着在蓝移星的带领下,张香终于来到一栋高耸的玉白色建筑物前,她昂头看向这像中世纪城堡般的建筑,惊讶的发现它整体都是用同色的巨大贝壳垒砌而成,无须多余的加工和雕琢,贝壳本身的色彩和纹路就是天然美丽的装饰。
在贝壳城堡附近是比它矮小但各式各样的建筑,它们晶莹剔透造型奇特,看上去如梦似幻,但整体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海里的鱼群到了这边都会选择绕路。
蓝移星对着城堡外的人鱼士兵招招手,那两个神情古怪的士兵相视一眼,低下头默默一左一右推开巨大的贝壳门给两人放了行。
跟着蓝移星进入城堡时,张香听到有个士兵说道:“奇了怪了,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另一个士兵说道:“看着不像鲛人呐?”
鲛人?不会把她认成了丞若水吧?张香在心里吐槽道。
大门缓缓关上,张香边紧跟蓝移星往里走,边看向城堡里的陈设,发现墙面虽然还是贝壳,但被水晶似的地板衬着也如同水晶般碧亮,甚至白得有些晃眼。张香仰头看到天花板一样的结构上,悬挂着或者说镶嵌着一个巨大的花色贝壳,它大开的嘴里含着一颗无比耀眼的珍珠,它散发的光线温柔弥漫,消解了张香眼睛的疲累,盯着看了一会再看向城堡里,她发觉自己能适应那种炫目的白色了。
“这个珍珠不会掉下来吗?”张香好奇的问道。
“从小到大我也没弄清楚呢,我家里的照明全靠这些珍珠。”蓝移星摇摇头。
跟着蓝移星走了很久,张香才意识到这是一条长廊,不知道建造者该多么无趣,这长廊从头到尾都是炫白无物,单调中带着让人莫名的恐惧,仿佛居住于此的不是活人。
前面带头的蓝移星没有说话,她安静的像恐怖电影里无声的引路人。整条长廊都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空灵而且清冷,像鼓槌擂在张香的心头。
越往里走越会感到冷意入骨,张香联想到冰棺害怕得裹紧自己,眼睛时不时偷瞄着安静的蓝移星,心说她怎么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如冬过入春,两人到了一个墙上满是各色贴画,地板流光溢彩的小房间,这里没有一扇门,天花板也没有珍珠灯,而是一个四方的缺口,从缺口处泄下七色的光芒,张香看得啧啧称奇。
这时蓝移星回过头,拍着胸脯对张香说道:“哎呀!憋坏我啦!你不知道,长廊上面的空间生活着一个怪婆婆,要是吵到她,她就会放鱼咬你!到了这里才能没事!”她一副演员破功后的急切模样。
听到蓝移星的解释张香松了口气,感受到光线的暖意,她伸手触碰那道光,暖融融的让她不由得一笑。
“冷的地方只有婆婆掌管的部分,上去了就很暖啦!”说着蓝移星抓住张香的手,带着她向缺口灵活的游去,两个人很快被渐渐盛放的光线淹没。
进入光线里,张香目之所及皆是橘黄色的光亮,宛如飞翔在夕阳染色的天空中,但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因为她很快就出了缺口,稳稳的落在彩色玻璃铺就成的地板,蓝移星也松开了手。
张香环视着四周,只见墙壁的贝壳缝生出冰晶模样的玫瑰花,花瓣晶莹透亮,花芯发出金色的光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这里有四根耸立的、贝壳垒砌而成的支撑柱,每个柱子下都有装备精良的人鱼士兵在严阵以待,张香能感受到这个地方的级别绝对不低。
在张香观察的时间里,镂空鸟笼般的穹顶落下六个黑点,等张香发觉时,那六个黑点已经落地,她看到了六个扮相精致的、耳朵位置长着鱼鳃的人鱼,为首的是一个白胡须拖地的,穿着尊贵的老者,看起来就是蓝移星口中的父亲。
蓝移星也毫不含糊的开始帮忙介绍着:“老人家是我父亲,金发蓝眼睛金鱼腮是大姐,金发绿眼睛金鱼鳃是大哥,他俩龙凤胎……”
“对!我是哥哥!”大哥抱肘点头。
“胡说!我是姐姐!”大姐朝他挥舞着拳头。
“咳咳,跟我一样蓝色长发,但是颜色比较浅的是二姐……”
“呸!谁跟你一样!”二姐翻起白眼。
“额,那个白金色短发蓝眼睛白金鱼鳃的是二哥,剩下墨绿短发琥珀眼睛绿鱼鳃的是三姐。”
二哥和三姐不友好的瞪着张香。
感到不自在的张香抬起手,用细微的声音说道:“额,大大家好啊。”
等蓝移星介绍完,她的父亲指着张香说道:“这就是那个小子?看着像个有骨头的细水草,还穿着我最讨厌的黑色!这脸哪有一点男人的英气!你就是为了他离家出走!”
“等等!我不是……”张香赶紧摆手准备解释。
“娘们唧唧的看着就烦!”二姐的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我本来就是……”张香皱眉道。
“玩闪婚不告诉我们!现在还敢把人带家里来,你的胆子太大了!”二哥沉着声音说道。
“不是!你们听我……”张香指着自己心急的说道。
“对对对!大家说的对!”大哥大姐异口同声,而后他们指着对方说道,“叫哥哥/姐姐!”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完全不给蓝移星和张香解释的机会,还是父亲喝了一声:“闭嘴!我要听听星儿怎么说!”
得到机会的蓝移星立刻大声回答道:“爸爸,我没有离家出走!我是在外旅行遇到的若水,我们是日久生情!而且我们没有闪婚,已经给你们寄了请帖,不是你们说没空的吗?东方离这里很远,我们花了四个月才游过来呢!”
六个人鱼一下子不说话了。
蓝移星把张香拉过来,指着张香对人鱼们说道:“还有啊,她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若水,她真的是女人噢!”
呵呵,真没想到自己的性别还有被认错的一天!张香满头黑线的心说。
还是父亲先打破的尴尬,他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这样啊,可能我记错了吧!那个小子呢?他居然放你一个人回来?”说到后面一句话,他的语气有点愠怒,“他就不怕你路上出事?”
父亲阴沉的看着蓝移星,目光移到张香身上,他后知后觉的说道:“对了,她是你什么恩人?”
……
在蓝移星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述下,她的哥哥姐姐们已经戴着眼罩就地睡下,父亲不满的厉声喝道:“这是对妹妹的不尊重!给我起来!”
大哥和大姐默契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二姐没好气的说道:“爸,你都开始撬贝壳数珍珠了,还说我们呢!”
被点破的父亲赶紧一拂手把贝壳和珍珠变走,接着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冷哼说道:“哼!都是一些逆子!”
盘腿坐下的张香看到这些离谱操作,心里表示非常理解:哎!这个妹子不是一般的能说!
蓝移星看着父亲对着手指说道:“您不会又一个字没听吧?”
父亲摇摇头说道:“怎么会?阿尔比的事我会找人了解,你没事就好!至于那小子,哼!我可不想理他!”说到丞若水,父亲的语气就非常差,“鲛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爸爸!”蓝移星不悦的叫道。
“别理这些了!赶紧去洗澡吃饭,看看你这衣服——恩人也请沐浴更衣,待会一起加入宴会吧!”父亲对张香换上笑脸,先一步对她发出了邀请,其实是间接提醒蓝移星记得照顾客人,同时也是要分散蓝移星的注意力。
张香的目的是为了找人,她下意识想要摆手拒绝,却看到蓝移星的父亲的眼睛变得阴恻,好像在警告张香不要拒绝,见状张香吓得只能点头。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过于鲁莽比较好。张香收回看着蓝移星父亲的目光,低头跟着他叫来的仆人一起离开。
仆人戴着垂到地面的面纱,面纱的材质很厚实,张香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想。那父亲也跟在仆人后面,同张香一起离开。
蓝移星本想跟着张香,那五个哥哥姐姐不知何时脱下眼罩把她团团围住,神色各异的盯着她,尤其二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想跟恩人一起沐浴?”二姐的语气透着阴阳怪气。
蓝移星刚摇头,那二哥和三姐就来到她的身后一左一右扣住她的双手,她想呼叫那大姐却捏住她的脸,对着她的嘴巴打了个响指,然后她就发不出一点声音。
“把你关在阿尔比里已经很仁慈了,还敢死皮赖脸回来说那小子的事!”大姐把脸贴近蓝移星,凶狠的瞪着她说道,“父亲早就不想要你了!明白吗?”
不会的!蓝移星的眼里泛出泪水。
“因为不担心那小子能找到这里,所以父亲才没对他动手,现在看来还是他过于仁慈了!”大哥一把揪起蓝移星的刘海,露出阴险的笑容说道,“还有刚才的女人,她也不可能走出这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蓝移星忍痛看向张香离去的地方,泪水成行淌下时她心说,会把她害死吗?可是为什么?
走远的张香不知道蓝移星的遭遇,她被仆人带着下了两层楼。
当冷意骤然袭来,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洗浴的地方,张香转身想要逃跑。那仆人见状撤下面纱显露本相,好几个非常长的触角分别缠上张香的四肢以及嘴巴,看着触角上那熟悉的排排吸盘,张香认出这是一个鱿鱼头的人鱼。
接着鱿鱼控制触角把张香带到面前,张香惊恐的发现这个玩意的头,眼睛到鼻子的部分像个半秃的人,鼻子以下完全是鱿鱼的形态,难怪戴那么长的面纱,这模样哪里能见人!
张香用右手攥紧触角,左手快速的抽出匕首使劲挥向触角,只一下就把触角割裂,腥臭的汁液喷了张香一脸。
吃痛的鱿鱼倒地哀嚎,张香握着匕首转身要跑,却被一条长棍迎面痛击,打得张香鼻梁骨发疼,她慌忙站定发现是蓝移星的父亲在搞鬼,心中一下子燃起怒火,她对着他挥动匕首。
父亲拿着鱼骨做的法杖碰了一下匕首,张香霎时间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张香怒视着他。
那位父亲目光阴沉的扫了张香一眼,他绕过张香到了鱿鱼身边,当法杖拂过鱿鱼的身体,蔚蓝的光射向鱿鱼让它重新长出触角,它跟没事一样慢慢起身。
“星星不应该认识人类,何况是来自东方的人类。”父亲背起一手转身看着张香的背影说道,“东方的一切都是我的敌人。”
果然,有些西方物种在骨子里就排挤东方血脉!张香咬牙切齿的心说。
“她与鲛人结合我不同意,但我知道她的性子,对于认定的事软硬不吃!所以我选择把她囚禁起来!”父亲踱步走到张香眼前,表情冷酷无比,“在阿尔比的身体里是最好的,因为它把星星当朋友,我不必担心她被消化还是什么……当然,你不了解这里,跟你说这个也是白搭!”
“哼!自以为是的父爱,蓝移星知道真相会很伤心吧!”张香冷冷瞟着高傲的人鱼父亲。
父亲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星星还小,再长大些她会明白的——你的出发点毕竟是救人,我知道东方也有善良的物种,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但你永远都别想出去!”说完他把法杖往地面一杵,在张香等人身后便出现一个螺旋的彩色漩涡,美丽中透着令人恐惧的未知。
“王,您打算放逐她?”鱿鱼毕恭毕敬的行礼,偷眼看着父亲问道。
原来他是人鱼里的王,那蓝移星岂不是人鱼公主?可是!这个开局一点都不童话!张香紧张的盯着漩涡,心里咚咚咚的打起鼓。
人鱼王摸着胡须点点头:“这是最激荡的洋流,没人知道会被带到多远的地方,我根本不担心她会回来。”
这怎么行!她还没有找到窃贼,没有问到儿子的去处……张香赶紧回头对人鱼王说道:“请等一下!!我救回你的女儿,不说当成贵宾,这叫什么事?!”
鱿鱼靠近张香说道:“谁跟你说救了公主就有好结果?如果能在新家园落地生根,千万记得不要多管闲事啦!”
“不要多言,推她下去吧!”人鱼王不耐烦的说道。
“明白!”鱿鱼开始活动触角,以及伸展四肢。
“不不不!!等等!!没有给给个机会什么的吗?!我我不跟她说不就行了?!”张香被惊吓的冷汗直流。
天晓得下去是生是死,就算她不怕死,她还有很多未尽之事,万一正好错过了关键信息呢!
不喜聒噪的人鱼王看着张香的眼神越来越冷,见势不妙的鱿鱼甩出触角裹住张香的嘴,麻溜的把张香翻身扔向漩涡,动作娴熟得仿佛是专业户。
发出惊恐的叫声,张香的身影眨眼间被漩涡吞没,紧接着漩涡流动起来,过了一分钟就消失无影。
……
这股洋流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虽然旋转的感觉很难适应,但是对于张香来说速度尚可。
就在张香心说“不过如此”时,她感到越来越寒冷,视野也越来越黑,她猛地想起一个词“寒流!”
难言的寒冷渗透肌肤直达骨髓,张香感到身子灌铅般沉重,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冷,”这寒冷带来的困倦,让她不由得眼皮打架,清醒的意识告诉她不能睡,但是身体完全不能按意识说的去做。
幽远的长啸声钻进张香的耳朵,她勉强抬起眼皮,试图从黑暗里看出什么,但巨大的困意彻底压下了她的眼皮。
在张香失去知觉时,一条硕大无比的墨青色海兽冲向她,就在它咧开满是利齿的嘴要吞下张香的时候,另一条大它数十倍的触角从黑暗中蹿出,把它重重拍在海底。
黑暗里一颗比海兽大数百倍的幽绿珠子亮起,紧接着在它旁边又亮起一颗,它们直勾勾看着触角下的海兽,迸射出比寒流更恐怖的冷意。
海兽在这个玩意面前就是个弟弟,它忙不迭从触角挣扎出来快速游走了。
在大玩意收回触角时,一个少年从它身后游出来,或者说走出来,把张香以拖拽的方式带着走向大玩意。
……
在长满各色珊瑚的内宫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像蟊贼的人拿着成色奇怪的罗盘,边四处游动边喃喃自语:“奇怪了,显示就是在这里,怎么找不到呢?”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气流变幻的微弱声音,他的眼睛骨碌一转:人鱼王来了!随即他立刻把罗盘施法变小藏入裤袋。
因为没有了张香的手表在翻译,以下对话统统使用人鱼的语言。
果不其然,处理完张香的人鱼王和鱿鱼从缺口飞上来,优雅的落在此人身后,那人鱼王疑惑的看着鬼鬼祟祟的人说:“没人跟你说过,这里没有允许不能上来吗?”
那人换上笑脸回头说道:“哎呀,那不是有事找您,找到了这里嘛!我刚到您就来了!”
人鱼王半信半疑的看着那人,接着环视内宫环境,尤其看见晶莹的王座依旧熠熠发光他松了口气。
“找我什么事?”人鱼王高傲的看着面前的人,“很重要吗?”
“陆地接连出现人口失踪,有人传说是海怪把……”那人贼兮兮的凑近人鱼王说道。
人鱼王用法杖把那人定住,眼里尽是嫌弃之色:“就在这里说吧!”
那人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陆地接连……”
人鱼王打断他说道:“哼!我们不稀罕陆地,更不稀罕陆地的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再说了,我们可不是海怪!”
“额……”那人还想说话。
人鱼王摆摆手说道:“陆地的事不是重要的事,以后别为了这些事打扰我!赶紧给我滚!”
眼看人鱼王面色愠怒,那人知道不可多留,于是行礼告退:“张宁这就退下!”说完他转过身,眼神却变得阴骘。
临走时他不忘把旁边的箱子拿起,那个箱子正是窃贼特有的箱子。
在那人离开不久,鱿鱼低着头恭敬问道:“王,张宁来去都带着的箱子,需不需要派人查看?”
人鱼王的瞳孔里倒映着璀璨的王座,他冷漠的回答道:“不需要,我一点不好奇里面的东西。”
离开内宫的张宁见四下无人,赶紧掏出罗盘施法催动,那罗盘上的指针摇摆不定,让张宁气得脸色发青:“(中文)怎么又是这样!”
这时张宁肩上的通讯器闪起了光,他只得放好罗盘打开通讯器,一道苍老却很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英语)找到了吗?”
张宁听出来是外国师傅的声音,不敢怠慢立刻回复道:“(英语)罗盘在内宫有反应,但是没来得及查找那人鱼王就来了。请放心,它一定还在这里。”
那边一时没了声音,张宁见通讯器还处于通讯状态,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英语)师傅?”
“嗯。(英语)我知道了。我要提醒你,浪客的人已经入水,注意隐藏自己别使用贴纸,我们的计划要慢慢来。”
张宁自信的笑着说道:“(英语)浪客?估计都找不到这里吧!他们行动缓慢,每次都要定位我们!”
“(英语)严肃!任何敌人都不能小看!如果计划失败,我保证你的下场不会好看!”苍老的声音透着愤怒,“(英语)你!最好别再让我失望!”
留下以上话语后,通讯就中断了。
再次觉得被无礼对待的张宁,他气得脸色有些发黑:“妈的,在陆地当孙子,在海里还当孙子!两个臭老头都给我等着!”
张宁看了眼手里的箱子,想到刚才师傅的叮嘱,虽然心里有些不屑,但还是乖乖施法把箱子当场炸毁,接着两手空空的游走了。
……
张香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头顶奇石悬挂,光彩各异却不耀眼,耳畔是风推动水流的声音,她心里疑惑这是漂到什么地方了?
坐起身活动着腰身,张香发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她用来放匕首的地方空荡荡的,再看手里也是空空如也,她又心说唯一的武器也没了。
从侧面翻身下了石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借着奇石微弱的光亮,张香才把这个地方的全貌看清楚了:这个地方空间逼仄,石床的侧面是一座长方形石桌,上面放着各种烧瓶和计量工具,还有散乱的各式牛皮书,像极老陈的工作桌面;
石床的床尾部分是一个巨大的石锅,好奇的张香走过去一看,只见里面有绿色的汁水沸腾着,冒着古怪的蛋白的味道,她注意到石锅没有生火;
而在这个石质房间的墙壁上,挂满各种海兽部位的标本,其中有个形似心脏的东西看得张香忍不住干呕,她赶紧撇过头不再去看;
张香还注意到石锅后面有个被厚纱布遮住的空间,她在盯着纱布看的时间里,那纱布被翻动掀开,一个人头钻了出来——居然是林朗。
“哟,阿姨你醒了?”脸上挂彩的林朗走出纱布,手里捧着一大盆鱼肉走向张香说道。
盯着林朗的脸看了一会,张香好奇的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林朗把鱼肉递给张香说道:“当然是受伤了,不说了,你先把饭吃了!”
鱼肉的香味刺挠着张香的鼻子,她的确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接过鱼肉动手要挑鱼刺。
“喂,奶奶清理过了,直接吃就行!”林朗挡住张香的手,自己捏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边说边嚼。
“……这是我的饭。”张香盯着某人又伸过来的手说道。
“我也没吃,救你有我的功劳,吃个饭怎么了?”林朗撇嘴说道。
把鱼肉放在石床上,张香好奇的问道:“我现在一肚子疑问,奶奶是什么人?你怎么救的我?”
看张香没有动鱼肉而是盯着自己看,林朗知道不告诉她前因后果,她就吃不下饭,只好坐到石床边吃鱼肉边回答道:“我跟你长话短说吧!”
在林朗的讲述下,张香拼凑出了大概的故事内容:在海底玩马拉松的林朗,跟张香一样遭遇了深海里不友好的鱼类,这些居住在深处随便长长的鱼类攻击性极强,饶是林朗有些身手也脸上挂彩了。
当时的伤口远非张香现在所见那么轻,而是面临毁容的风险。他当时疼得要晕过去,那些鱼还不肯放过他,张大嘴就要吞了他。捂着伤处边看血水弥散,边看恶鱼扑咬过来的场景,让林朗深感绝望。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可谓霸王王中王的巨大海兽出现在林朗身后,它用触角把进攻的恶鱼扫飞,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震荡着海水,林朗眼见原先游来游去的路人鱼也溜得没影了。他闻声转头看着那只巨无霸,被吓得血液都凉透了,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它的丑陋和巨大。
在林朗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巨兽上游下一个人,她白发飘散在水中,一袭黑色长裙好像水中仙女,手里还拿着一根头大脚小的绿松石手杖。等她近了林朗才看清楚是个白发老妪,不过她虽然年纪大却气质优雅,从体态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这个女人向林朗举起手杖,林朗看到手杖里飘出无数蓝的亮眼的飞鱼,它们轻柔的钻进林朗的伤口,伴随着清凉感的出现他的疼痛感消失了,可惜的是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治疗完林朗后,那女人微微一笑转身游向安静等待的巨兽。
被救的林朗知道现在跟着女人是最优解,想也不想便跟着游了过去。见林朗愿意跟上来,那女人的笑容更盛,她把林朗带回了自己的家,也就是张香现在待的这个空间。
虽然会怀疑林朗的故事真实性,但是张香也懒得深究。
看出张香眼里有怀疑,林朗继续说道:“这个奶奶更像住在海里的女巫,她说一般她是不会救人的,因为我帅得出众……”
一只枯瘦的手打在林朗头上,他抱着头“哎呦”一声,看到白发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心虚的他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张香仔细看着白发女人,她有着标准的西方美女长相,但是脸上的皱纹显得美中不足,至于林朗口中的黑裙,其实类似修女穿的黑色长袍。她的肤色苍白透灰,整个人的形象透着的是哥特式的诡异美,既像女巫又像吸血鬼,当然她的耳朵并不是尖的,它们和平常人的耳朵一样。
“林朗,你说话总是有在真中掺假的毛病,我不喜欢这样。”女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清冷。
这个女人说的是英语,但在手表的作用下,张香和林朗听到的是中文。
“啊?奶奶你,我能听懂你说的话了?”林朗瞪大眼睛说道。
女人走向张香,停在她的眼前说道:“你好,我叫海莱纳。林朗这个孩子的故事,除了刚才那一句都是真的——我会救他,是因为他的眼睛和我的孙子很像。”
“啊?我以为你说我很帅!”林朗嘟哝着说道。
张香摸着下巴说道:“看样子你们语言不通,那你怎么知道林朗的名字?”这句话她是说给海莱纳的。
海莱纳微笑着说道:“我能说中文,只是不爱说罢了。同样的,我听的懂中文。”说以上内容时,海莱纳换成了中文。
“奶奶你……”林朗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亏他连说带比划生怕海莱纳听不懂,结果人家只是不想跟他说中文。
“哦,语言会的多就是任性噢。”张香无奈的笑了笑。
海莱纳接着说道:“还有,救你的事与我无关,是林朗趁我不在驱使哈比美尔干的。”她刚说完,张香就听到脚底传来巨兽空灵的嘶鸣声。
“哈比美尔安静点!”海莱纳抱肘朝地面吼道,瞬间巨兽的嘶鸣就消失了。
原来哈比美尔是个巨大的海兽。
“不是,奶奶你在搞笑吗?没有你的授意,那个哈比啥的能听我的?”林朗指着自己说道。
海莱纳斜睨着林朗说道:“嗯哼,当时看到她被丢到漩涡里,我可是主张不救的,看你坚决不得已默认而已。”她昂起头鼻孔对着天。
这就是傲娇吗?看着老顽童一样的海莱纳,张香有些哭笑不得。
“等等!你们在哪里看见的?”抓到重点的张香问道。
林朗和海莱纳对视一眼,后者对前者摊手说道:“你跟她说吧!”
“是这样的,我跟奶奶一直待在长廊上面的空间,她有一面可以用思想进行操控的镜子。我因为无聊就把镜子当监视器想看看这个宫殿的日常,结果就看见你和一个人鱼进来……反正最后看见你被丢进去了,我这个人讲情义嘛,即使奶奶不同意,我还是去救你了。咳咳,主要靠奶奶!”林朗一口气把话说完,差点喘不上来气。
海莱纳给林朗递去一杯水,杯子长得好像个石雕骷髅头,林朗看了一眼墨绿色的水果断推开:“不不用了,奶奶还是自己喝吧!”
“可惜了,热乎的鱼胆奶茶!”海莱纳叹了口气,接着一饮而尽还打了个嗝,“年轻人应该勇于尝试!”
林朗默默心说:这种时刻就当我不是年轻人吧!
在旁边的张香也看得目瞪口呆:动画片里的女巫会做黑暗料理,看来都是艺术源于生活。
突然张香想起了蓝移星,她刚想开口询问,那海莱纳有读心术般先一步说道:“重要吗?比起你出发的起因,在过程里的小遭遇会影响结果吗?”
张香感到莫名其妙,但她隐约知道海莱纳在说什么,思考了一下她回复道:“或许呢?除非你是先知能告诉我重不重要,不然,我认为没有不重要的。”
手指一勾召唤来石桌上的烧杯们,它们轮流向海莱纳手里的杯子倾倒着,而海莱纳看着张香说道:“真可惜我不是先知,不过我尊重你的想法。”她丝毫不担心烧杯添加的剂量,在添加完毕后烧杯们相继离开。
海莱纳闻了一下杯中水,露出陶醉的表情说道:“海蛇眼珠的榨汁,添加了贝壳粉、人鱼的骨粉、红色耶拉肭的排泄物,你们不想试试吗?”
好奇的林朗挪步查看着杯中水,颜色好像浑浊的血水在冒着恶心的气泡,他差点没吐出吃下的鱼肉。
张香看到林朗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她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着摇摇头。
“那个,肚子不太舒服,我去解决一下。”林朗捂着肚子一脸难色,很快就退场方便去了。
这时,海莱纳才放下杯子,或者说让杯子飞到石桌上,她的眼神转瞬阴沉下来:“你好啊,浪客小姐。”
听到那敏感的两个字,张香瞬间警惕起来,她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就是这次任务的执行者?”
海莱纳摇摇头:“我是窃贼一方的人,但这次任务与我无关。我甚至不知道来得是谁。”她说的很真诚,“我只知道浪客是我们的敌人。”
可恶!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张香不由得握紧拳头,却因为饥饿产生了眩晕感。
海莱纳扶住张香说道:“不必担心,你没有破坏我的任务,我不会对你动手!我只是想表明立场,对你坦诚相待!”她说的振振有词,“人不必时刻为自己树立敌人!”
稳住身形的张香说道:“你怎么确定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会伤害你?”
闻言海莱纳露出不惧的笑容:“伤害我?你无法对付上官琢芸这样的普通人,又怎么来对付我呢?”海莱纳摊开一只手,在手心里出现一把蹭亮的匕首,她把匕首递给张香,“我不想因为有优势而玩弄谁,所以这个给你也无妨,但是我想给你个提醒。”
张香拿过匕首盯着看了一会说道:“什么样的提醒?”
海莱纳笑着说道:“在戈密拉里,在这个充满魔法的世界里,在这个任务里,冷兵器显得太无用了。”
握紧匕首张香笑着摇摇头,海莱纳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提醒。”
张香看着海莱纳,只听她说道:“你该吃饭了。”
感受到关心的张香情不自禁笑着,她对海莱纳说道:“那你知道林朗也是窃贼的人吗?”
……
天色阴沉得厉害,雨水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间香宝对着换衣间呲牙咧嘴,它从里面闻到了非常刺鼻的臭味。
换衣间的门吱呀打开,米恩的身影显现出来,香宝朝他发出低吼,它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发抖,它在米恩身上闻到了不安的味道。
米恩蹲身看着香宝,他对着香宝展示着自己的带血手套,看见香宝死盯着手套他了然一笑,站起身进了换衣间,片刻后拿着一条肥美的无头鱼放在香宝面前。
香宝警惕的嗅嗅鱼,再去嗅嗅米恩身上的味道,紧皱的眉头仿佛是在辩别两者的不同。
太多的气味冲击着香宝的鼻子,它感到不舒服的打了个喷嚏,用小肉垫挠挠鼻子叼着鱼跑远了。
目送香宝跑到另一处屋檐下,米恩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回到换衣间关上了门。
在另一处屋檐下,一个瘫倒的血人看到香宝来到,他对着小伙伴嘿嘿一笑:“(罗马尼亚语)小家伙你看到了吧?他把人变成了鱼,再把他们杀掉!即使这样人和鱼的味道还是不一样,来闻闻我的味道!”
香宝听话的放下无头鱼嗅嗅,再跑到那人身边仔细闻着,很快露出欢悦的表情嗷嗷叫着,就像在说“没错没错!”
“(罗马尼亚语)之前跟他接触的人都消失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朋友你真棒!你把证据带了出来……”说话间他突然人头分离,却没有一丝血迹!
香宝的瞳仁里倒映着米恩黑如锅底的脸,他举着鱼竿或者说他的法杖说道:“(英语)我说怎么少了一个人——真是小看你了,雪豹。”
此时距离张香离岸已经过去一天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