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为情所困了,兄弟?”
“这天气中邪了真的是, 忽然间下雨降温。”
夏至清一边说话,一边从阳台上收衣服,偶有几滴水珠弹落在窗户上, 斜斜地飘进他的嘴里, 换来他抱怨地呸呸:
“刚洗的衣服又干不了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马上就要入冬了大哥。”林倍拿下头戴耳机,瞟了他一眼:
“我都穿薄外套了。”
“不行,确实是有点冷。”
夏至清将衣服抱在怀里,一边打哆嗦一边重重关门, 将秋风和冷雨都关在外头:
“我得叫我妈从家里寄几件衣服过来。”
“明天就断崖式降温了, 等你妈把衣服打包寄过来, 你早就冷死了。”林倍挖苦他:
“你不如找公主借几件应应急,反正他衣服多。”
夏至清琢磨了一下, 这话也有道理, 便将求助的视线转向江彻寒:
“公主”
“不借。”江彻寒冷酷的头都不回, 低头刷自己的网课, 声音闷闷的:
“自己出去买。”
“这么大雨!”
夏至清哀嚎一声, 感叹自己命苦,嚷嚷道:
“公主你就不能借我一件吗!人家薛千湘要你的衬衫你就头也不眨地给出去了,我找你借衣服你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可是你兄弟!有你这么见色忘义的alpha吗!”
“”
话音刚落, 室内本就低的气压瞬间骤降到零下, 夏至清登时有一种自己进了冰室的错觉, 鸡皮疙瘩从后背冒到头皮, 让他情不自禁牙根发颤, 哆嗦道:
“公主”
“江彻寒,收收你的信息素。”
最后还是何举受不了了, 掀开床帘,低声道:
“你要是想打架就直说,别用信息素压人。”
江彻寒按了按腺体,片刻后解开脖子上的颈带,丢到桌上,再打开抽屉找出强效抑制贴,贴在腺体上:
“抱歉。”
他没有回头,脖颈微微往下低,第一次没有和何举呛声:“我没想用信息素压人我只是没有控制住。”
“”何举和夏至清大抵没有想到江彻寒会主动道歉,不由得双双愣神。
江彻寒什么时候和别人道过歉?
气氛不由的沉默。
最后还是林倍率先站出来打圆场,半开玩笑道:
“哎呀没关系的公主,是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夏至清和何举使眼色:
“明天我陪夏至清去买。”
“呃啊”夏至清回过神来:
“没事的,公主,我和你开玩笑的。”
他赶紧道:“我自己会去买衣服,刚刚说你见色忘义是随口乱讲,开玩笑的。”
“”江彻寒默了默,半晌转过头来,疑惑道:
“开玩笑?”
“对啊。”夏至清笑容微僵:“你该不会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吧?”
“我听不出来。”江彻寒诚实道:“我以为你是真的觉得我见色忘义。”
“哈哈,”夏至清干笑几声:“公主你想多了。”
江彻寒沉默片刻后,竟然点了点头:“可能我真的是想多了。”
他困惑:“我分不清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的。”
就像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薛千湘要自己亲他,到头来却不自在那样。
他分不清薛千湘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公主,你”夏至清忽然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开始思考人生了?”
都有点不像他了。
江彻寒张了张嘴,半晌泄气道:“算了。”
他闷闷道:“没事。”
夏至清:“”
他和林倍交换了一个眼神,片刻后夏至清哥俩好地搭上江彻寒的肩膀,道:
“为情所困了,兄弟?”
江彻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哎呀,你说你,长得帅家境好成绩又优秀,但是在谈恋爱这块你是真的不如何举。”
夏至清道:“你看看人家何举,谈过的哪个omega不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你多学学他。”
江彻寒道:“学何举?”
“对啊。”夏至清道:“你还是太嫩了,多听听前辈的好吧?”
江彻寒下意识抬头,和何举对上视线,两个alpha的视线撞在一起,又刷的一下移开。
“还是免了。”何举凉飕飕道:“我哪配当公主的老师。”
“哎呀,何举你就别记仇了。”夏至清哪能看不出江彻寒和何举之间的暗流涌动,自从何举的推优资格被取消,重新给了江彻寒之后,何举和江彻寒之间的关系就一直非常紧张,平常宿舍安静的要命,气氛很压抑,夏至清早就受不了了,今天刚好下雨大家都在宿舍闷着那也不能去,就干脆就把事情摊开来讲:
“我知道你嫉妒公主哎,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夏至清说:“咱们班有几个人不嫉妒江彻寒的?平心而论,要是我有他这样的脸和家境、还有成绩,我比他还拽。”
何举:“”
他握紧身下的床单,用力到指骨泛白,并不做声。
“反正现在你搞不了江彻寒,江彻寒也不会搞你,不如你们俩就此休战,别把宿舍气氛搞得这么僵。”
夏至清慷慨激昂,大手一挥:
“如果你们俩都同意的话,我们下午出去吃火锅怎么样!”
江彻寒:“”
何举:“”
林倍:“”
没人理他。
夏至清:“”
他踹了一脚林倍的椅子,咬牙切齿道:“我请客!”
林倍:“那我同意。”
江彻寒:“你是想让我们陪你去商场买衣服吧?”
何举头一次这么认同江彻寒:“我也这么觉得。”
夏至清:“少废话,去不去!”
江彻寒想了想,道:“去吧。”
他也想买衣服了。
“那还愣着干嘛?”夏至清看了看表:“现在出发?”
“走!”林倍站起身一揣钥匙就算准备好了:
“何举,你走不走。”
何举:“”
他看着江彻寒和夏至清、林倍都站起来了,到底不愿意做不合群的那个,便也站了起来:
“走吧。”
他想了想,又道:“等会儿,我叫个人。”
“叫谁啊。”夏至清翻箱倒柜地找外套,终于找出一件皱皱巴巴的,勉强往身上一套。
“程澄。”何举说话时似乎有在微微叹气:
“等会儿他来找我,找不见又要哭了。”
“”夏至清肩膀碰了碰江彻寒,挤眉弄眼:
“你看看人家谈恋爱多有手段,把omega勾的死死的。”
江彻寒:“”
他盯着何举看了一眼,片刻后又移开了视线。
出门照例还是开车,只不过这一回后座的人从薛千湘换成了程澄。
程澄似乎有些不舒服,脸色发白,被何举搂着,靠在何举肩膀上休息。
“他怎么了?”江彻寒转头看他:
“晕车?”
“不是,他应该是发情期刚结束。”何举算了算时间,随即关闭车窗,以免风雨吹进来让程澄头疼:
“没事的,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怎么不让他在学校休息?”
江彻寒不解:“出来不是更累吗?”
“”何举看了江彻寒一眼,确定他是真的没谈过恋爱,不由得无语笑:
“公主,他是我标记过的omega,发情期当然应该和我呆着啊。”
江彻寒:“?”
“公主,你初中没上生理课吗?”夏至清道:
“发情中后期的omega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没标记过的omega可以用医用人工信息素,但被标记过的omega只能依靠自己的alpha。”
“呃,”江彻寒不想承认自己在生理课上刷题所以没认真听的事情:
“那要是标记过后,两个人分手了怎么办?”
“浅度标记还好,omega自行戒断,如果太痛苦的话,可以找别的alpha覆盖掉腺体表面的标记。但深度标记的话,就只能omega自己去动手术了。”
江彻寒惊悚道:“那alpha呢?”
“什么alpha?”林倍不解。
“alpha不用动手术吗?”江彻寒问。
“当然不用啊。”夏至清笑了:“alpha没有生理和心理上的戒断反应,也不会被标记腺体,所以分手并不会给他们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损失。”
江彻寒:“”
他愣住了。
难怪程澄会这么依赖何举,原来何举就是利用了omega的弱点来操控程澄。
话音刚落,程澄就难受的开始皱眉,表情痛苦。
他虽然是发情期后期,但因为个人体质的不同,所以他需要比普通的omega更多的信息素安抚。
程澄抓住何举的衣领,恍然间睁开眼,额头冷汗遍布,嘴唇发白,整个人神经质地发着抖,活像是犯病了,一边剧烈颤抖一边往何举的怀里钻。
何举搂住他,将他抱到大腿上,按住他的腺体,用指尖轻柔地抚摸。
莲花的信息素香缓缓将程澄包裹住,程澄呜咽着将脸埋进何举的脖颈里,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冷”
何举揽住他的后腰:
“夏至清,开一下空调。”
夏至清看了何举一眼,将空调温度打高。
五分钟后,程澄总算不发抖了。
他睡着了。
目睹完全部过程的江彻寒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的公主,他一会儿清醒了就好了。”夏至清将车开进车库:
“程澄这个情况还算好的。”
“我之前见过的omega,和alpha分手后,因为不能完成戒断,难受到跳楼的都有。”
江彻寒皱眉:“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生理性的构造决定了omega会在社会上占据弱势地位。”夏至清耸了耸肩:
“alpha的信息素比我们想象的要影响的更大。”
江彻寒沉默片刻,低下头去。
他兀自思索片刻,半晌倏然抬起头,道:
“可是,正是因为omega在生理上占据弱势,才需要法律和道德进行保护。”
江彻寒说:“我们学习法律,不就是要让社会的公平倾斜向需要公平的omega吗?如果不能做到,我们凭什么用alpha的身份沾沾自喜?”
夏至清:“”
话音刚落,连方才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的何举都抬起了头,看向江彻寒:
“”
江彻寒:“不是吗?”
夏至清和林倍对视一眼,半晌将车熄火,低声道:
“对。”
他苦笑道:“公主,我们不仅学习和长相被你比下去了,连人品都被你比下去了。”
江彻寒:“啊?”
“别啊了,下车吧。”何举收回视线,打开车门。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此时此刻,他明白,江彻寒或许比他更加适合也更有资格推优。
程澄还在睡觉,何举将他从车里抱出来,“去哪家吃?”
“三楼新开的那家火锅店说是用的新鲜的菌子,我们去吃那家吧。”
夏至清道:“而且我看价格也挺便宜的。”
“那就吃那家。”何举没多想:
“走吧。”
何举和夏至清、林倍都是容港人,比较能吃辣,江彻寒不能吃辣,程澄又刚好结束发情期也不能吃辣,为了照顾这一A一O,夏至清点了个四宫格。
因为是新店开业,老板还附赠了一份鲜炒蘑菇。
江彻寒不太能吃辣,随便吃了几口就受不了了,专心在菌菇锅里下肉,还喝了好几口菌菇汤。
等到吃完火锅,一行人便又在商场里逛了逛,陪夏至清买衣服。
等走出商场的时候,江彻寒忽然有些不舒服,在洗手间里干呕了几下,可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程澄心细,察觉到江彻寒的不对劲,于是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何举的衣角。
何举回头看他,还以为他又要信息素,便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呢?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是江彻寒好像有点不舒服。”程澄乖乖地被揉脑袋,怯怯道。
“?”何举狐疑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江彻寒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他下意识伸出手,扶住江彻寒:
“你怎么了?喝多了?”
江彻寒回头看他,片刻后疑惑道:“何举,你怎么有三个头?”
何举:“”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你怎么”
江彻寒甩开何举,随即快步站在了墙角里,蹲下去不动了。
夏至清见状一愣一愣的:
“公主,你怎么了?”
他问:“你怎么不往前走了?”
“嘘。”江彻寒伸出手抵在唇边,严肃道:
“你要知道,作为一个蘑菇,我是不会走路的。”
何举:“”
夏至清:“”
林倍:“”
气氛骤然安静,片刻后,夏至清不可置信道:“公主,你没喝多就发酒疯了?还是你脑子坏了?”
说完,夏至清伸手就去拉江彻寒,却被江彻寒甩开:
“别碰我。”
江彻寒很认真:“蘑菇不能离开泥里,会死的。”
何举:“”
他骤然回神,回过头,对呆滞的夏至清和何举道:“江彻寒刚刚是不是喝了菌菇汤,还吃了那盘鲜炒蘑菇?”
“对。”程澄点头:“因为他不怎么能吃辣的。”
“完了。”
“他这是食物中毒了。”何举捂脸:
“吃多了菌子了。”
夏至清:“那怎么办?”
“赶紧送医院啊!还能怎么办!”何举说:“他又不是真的蘑菇!”
“噢噢,”夏至清差点被吼的一愣,赶紧和林倍齐心协力,把江彻寒送到医院。
中间江彻寒拒不配合,还是程澄冒雨去花坛里抓了一把土撒到江彻寒的脚下,江彻寒才老实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将江彻寒送到医院,抽血化验就医,一套流程下来,江彻寒确实是食物中毒了。
“真想报警。”夏至清被折腾出一身汗,懊恼道:
“他这样应该不会吃坏脑子吧?”
何举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程澄闻言很是担心,走到江彻寒身边,伸出一根手指:
“这是几?”
江彻寒歪头:“六。”
他理直气壮:“蘑菇是不会算数的。”
程澄:“”
他复又走到何举身边,小声道:“他好像真的傻了。”
何举搂过他的肩膀,低声道:
“你少操点心。”
“晚上留个人下来陪床?”夏至清提议。
“我要送程澄先回去。”何举道。
“那就我和林倍吧,一人守半夜。”夏至清看着坐在床上的江彻寒,道。
“行。”
何举看了江彻寒一眼,“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江彻寒和他对上视线,随即提醒道:
“夏至清,你为什么要穿何举的衣服?”
何举:“”
他叹了一口气,抬脚准备离开。
正在此时,江彻寒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起来。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向江彻寒,只见江彻寒动也不动,丝毫没有接电话的趋势。
“江彻寒,电话。”程澄提醒他。
“我不会接。”江彻寒说:“蘑菇是没有手的。”
何举按了按鼻梁,随即走到江彻寒身边,从他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人姓名提示,眼神闪了闪,随即接起,打开免提:
“喂。”
“喂,江彻寒,是我。”薛千湘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有种失真的紧张感:
“你不在宿舍吗?”
“他不在。”何举替江彻寒回了。
“何举?!”薛千湘大抵没想到何举会拿江彻寒的手机,愣怔过后,便是疑问:
“你们在一起?去哪了?”
“对,我们刚刚一起吃饭。”何举仗着江彻寒现在傻了,伸出手拍了拍江彻寒的头:
“他吃错菌子导致食物中毒了,现在在医院。”
“什么!?”薛千湘的声音骤然拔高:
“哪家医院?”
何举报了个地址:“这么大雨,你晚点过来吧。”
“我马上过来。”薛千湘几乎没有犹豫,急匆匆地挂掉电话。
“你老婆要来了。”何举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页面,俯下身看江彻寒,不知想到什么,竟然恶作剧般道:
“待会儿见到一个人进来,就要记得喊他老婆。”
“你别拍我。”江彻寒不满地打掉何举拍他脑袋的手,鼓起脸颊:
“我的蘑菇盖要被你拍碎了。”
何举从善如流地收回手。
他将江彻寒的手机丢到床头柜上,随即转过身对程澄道:
“走了。”
程澄小跑几步跟上他,道:
“你为什么要说薛千湘是他老婆呀。”
“难道不是吗?”何举看他一眼:“难道是我老婆?”
程澄抿唇,挽住何举插兜的右臂,脸上明显写着不开心。
何举捏了捏他的耳垂,没说话,只看着他笑。
两人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因为大雨无法打到车,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在医院门诊楼门口看见了冒着大雨匆匆往这里赶的薛千湘。
“薛千湘,这里。”程澄朝他挥手,提醒他自己所在的方位。
薛千湘即使撑着伞,但也被雨淋的半湿,脸上沾着水珠,眼睫上也湿漉漉的,整个人在狂风暴雨中抓着伞左摇右晃,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他顾不上这些,艰难地小跑到程澄面前,任由声音被大雨打的稀碎,几乎要听不清:
“江彻寒呢!”
“在六楼住院部。”
程澄指了指:“走廊最尽头就是了。”
“谢谢!”薛千湘匆匆道了谢,赶紧顺着程澄指的路往里走。
夏至清和林倍一个出去买水一个出去上厕所了,病房里只有江彻寒一个人。
他坐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水波纹,只觉得头晕晕乎乎的。
薛千湘推开门进去,江彻寒还十分专注地摸自己的脑袋,很担心自己的蘑菇盖会被何举拍碎。
薛千湘看见江彻寒醒着,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咬牙走了进去:
“江彻寒。”
他淋的半湿,雨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肩膀上的衣服被细雨打的湿透,贴着皮肤,有些冷:
“你没事吧?”
“你是谁?”江彻寒看他:“蘑菇的朋友吗?”
薛千湘:“”
他走到江彻寒面前,弯腰看他:
“你这是吃了多少菌子?连我都不认识了?”
江彻寒闻言不满道:“我是蘑菇。我不吃同类。”
薛千湘:“”
他将伞收起来,坐到江彻寒身边,将伞立在墙边,啼笑皆非:
“你不是蘑菇。”
“我是。”江彻寒生气了:“你才不是蘑菇呢!”
薛千湘被他逗笑,悬起的心半放下,扭头看江彻寒,随即像是哄小孩似的从善如流道:
“你说我不是蘑菇,那我是什么?”
江彻寒一愣:“”
他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记起何举说过的话,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一句,道:
“你你是我的蘑菇老婆呀!”
第22章 “我不喜欢你了。”
老, 老婆?!
江彻寒的话仿若天雷一般在薛千湘的身后炸响,险些将呆滞的他劈成两半。
“什,什么老婆!”薛千湘脸颊爆红, 抻着脖子都要冒出青筋了:
“我不是你老婆!”
江彻寒一怔, 片刻后委屈地缩成一团:
“不是就不是。”
他可怜巴巴:“你做什么凶我。”
“我,我没凶你啊。”薛千湘一愣,有些自我怀疑:“我凶了吗?”
“嗯!”江彻寒重重点头,小声控诉:
“你凶蘑菇了!”
薛千湘:“”
他看着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一朵蘑菇的江彻寒,半晌轻轻了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没关系, ”江彻寒是一朵宽容大度的好蘑菇:
“我原谅你了。”
他紧接着便问道:
“那你看到我的蘑菇老婆了吗?”
“”薛千湘摇了摇头:
“没有呢。”
“啊, 这样啊。”江彻寒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叹气道:
“我是一朵没人要的蘑菇。”
薛千湘:“”
“好了,你不要管我了。”江彻寒仰头, 双目无神:
“让我一个蘑菇呆着。”
“”
薛千湘真想拿个手机把此刻江彻寒的表情和话录下来, 但这样做又显得很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只能叹口气, 道:
“你这病的太严重了, 得多住几天。”
他环视了一圈这简陋的环境,担心江彻寒又想上次住酒店一样起红疹,便道:“我给你转个病房。”
“转病房?”夏至清和何举回来后听了薛千湘这个决定,不可置信道:
“哪有钱转病房。”
夏至清懊恼道:“挂号费和住院费都是我和林倍、何举三个人凑的。”
“我自然有办法。”薛千湘看了他们一眼:
“这个你们不用操心。”
他指了指江彻寒:“你们只要把他弄到我指定的病房去就好了。”
“那比凑钱更难。”林倍没忘了自己刚才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江彻寒“移栽”进医院里的, 现在要让江彻寒转病房, 又不知道要跨越多少“千山万水”, 再折腾一次, 他不如鼠了算了。
薛千湘:“”
他走上前, 试了试拽江彻寒的手腕,却被江彻寒拍开。
“不许碰我。”江彻寒不满道:“我的手只能我老婆牵。”
“乖, 听话。”薛千湘发誓自己对自家小侄女说话都没这么温柔过:
“我给你换一个好一点的病房,你晚上才能休息的舒服些。”
“病房,什么病房?”江彻寒抗拒道:“蘑菇住在山里,蘑菇不去医院。”
“”薛千湘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忍耐到了极限。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江彻寒就已经回过头去,看向夏至清和林倍,问:
“你们看见我老婆了吗?”
夏至清:“”
林倍:“”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过后憋笑的情绪,薛千湘站在他们身边,不知为何,感同身受地察觉到了丢人。
“”薛千湘咬紧后槽牙,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气都要叹完了,片刻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手,拉了拉江彻寒的手,语气沉痛且坚定:
“其实我就是你蘑菇老婆。”
江彻寒:“”
“哦!”江彻寒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对,是我。”薛千湘反手和他十指相扣: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起来好吗,我们”
他迟疑片刻,几秒钟之后,方表情凝重道:“我带你回山里住。”
“”
要不是现在笑出来不太道德,夏至清和林倍早就要忍不住笑到打鸣了。
“哦,好吧,那我都听老婆的。”江彻寒竟然毫不犹豫地乖乖站起来,正打算迈步,又被薛千湘拽回来。
“穿鞋啊。”
薛千湘“啧”了一声。
“?”江彻寒没能理解,坐在床边,傻傻的看着薛千湘。
薛千湘无语地看着他,片刻后还是打算送佛送到底,俯下身,帮江彻寒穿好鞋:
“走了。”
“哦!”江彻寒仿佛很新奇似的,踩着鞋子蹦蹦跳跳片刻,随即很真诚地看着薛千湘:“谢谢老婆。”
“”薛千湘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他往前走了几步,余光里却不见江彻寒跟上来,便转过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江彻寒:
“怎么还不走。”
江彻寒伸出手,理不直气也壮:“蘑菇要和老婆牵手,才能走的。”
薛千湘:“”
他心想这是哪门子的歪理,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和江彻寒计较,叹了口气,复又走过去,朝江彻寒伸出手:
“牵”
他一个“吧”字还没落下,江彻寒就迫不及待地牵住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还轻轻摸了摸。
Alpha的手掌比他大一些,干燥温暖,薛千湘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
“老婆,我们走吧。”江彻寒牵到了薛千湘的手,十分珍惜似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碰又摸摸,反复摩挲。
“走。”薛千湘忍受着那阵酥麻感,带着江彻寒离开了。
两人一路牵手来到vip病房,这里比楼下宽敞多了,单人单间,看的夏至清和林倍一路吸气:
“好大的病房!薛千湘,你怎么做到的!”
“这家医院我妈投资过,”薛千湘没多说:
“晚上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他。”
要不是夏至清和林倍这么不靠谱,带江彻寒去吃毒蘑菇,江彻寒也不可能食物中毒。
薛千湘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怨怼:
“我能照顾好他。”
“你”夏至清迟疑道:“可是你是omega”
“放心吧,我能搞定的。”
薛千湘道:“实在不行,还有护士在呢。”
“可”夏至清还想再说些什么,林倍就拉住了他的衣角,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
林倍看了一眼夏至清: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薛千湘垂头看着江彻寒:“那我就不送了。”
夏至清被迫被林倍拉着走到屋外,门一关,他就转头问林倍:
“你怎么不让我留下来照顾公主?”
“你没看见薛千湘的眼神,都快把你杀死了。”林倍道:
“何况他就是想和江彻寒单独呆着,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夏至清回想了一下薛千湘刚才看自己的模样,好像确实有几分不满,有些脸红,辩解道:
“我也不知道那个菌子没有煮熟呀。”
“知不知道都和我们逃不了关系,毕竟是我们带他的去的。”林倍抬脚走到楼梯口,按下按键,道:
“我们现在回宿舍给公主带两件换洗衣物吧,他得住一晚上呢。”
“呃你确定他现在这个样子能独立完成洗澡这项活动吗?”
“”
不出夏至清所料,等他们走之后,薛千湘果然发现现在江彻寒的情况有些不好应付。
病房里有病号服,可以勉强应付着穿一下,但洗澡的话,作为omega的薛千湘不好进去,只能调好水温,让江彻寒自己进去洗。
“蘑菇也要浇水的。”
薛千湘哄他:
“你身上湿透了,如果不洗澡会感冒,进去洗干净。”
“噢”江彻寒站在花洒下,好奇地伸手去拨开关。
“喂,别!”
薛千湘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头顶的花洒就瞬间溢出水来,瞬间将二人浇了个湿透。
薛千湘:“”
他将头发全捋到头顶,看着一脸无辜的江彻寒,终于忍受到极限,气的甩了他一个巴掌,正正好打在江彻寒的手臂上,发出啪的一阵响: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开!”
现在好了,两个人都湿透了!
江彻寒:“”
他一愣,低头看着因为恼怒而胸膛急剧起伏的薛千湘,感受了一下右臂微微的疼痛,片刻后委屈地红了眼睛:
“”
“人高马大的,哭什么哭。”
薛千湘直起眼睛:“你可是alpha!你不许哭!”
“为什么不能哭。”江彻寒小声辩解:
“蘑菇蘑菇就不能伤心了吗?”
薛千湘:“”
他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江彻寒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小声道:
“我不喜欢你了。”
他负气道:“你比我见过的最讨厌的人还要坏。我不要你做我的蘑菇老婆了。”
言罢,他扭头就想往外走,被薛千湘拽回来:
“你身上这么湿不洗澡会着凉的!”
江彻寒不理他,闷头想要甩开他,薛千湘怎么可能有他力气大,拉扯了一阵后,薛千湘只好服软:
“好了好了,我错了。”
他伸出手,在江彻寒刚才被打的手臂上揉了揉,又凑过去吹了吹气:
“对不起,是我错了。”
江彻寒高冷地瞥了他一眼,片刻后轻轻地“哼”了一声,别别扭扭道:
“你现在是我全世界第三讨厌的人了。”
薛千湘觉得有意思,原来江彻寒也会有讨厌的人,于是仰头看他:
“那第二讨厌的人是谁?”
“何举。”江彻寒毫不犹豫。
“第一讨厌的人呢。”
江彻寒看了好奇的薛千湘一眼,撇嘴,不情不愿道:
“薛千湘。”
“”薛千湘愣了愣,万万没想到江彻寒世界第一讨厌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以为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江彻寒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至于讨厌他,没想到
“为什么讨厌他?”薛千湘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睛:
“他很让人讨厌吗?”
“对!”
江彻寒很生气:
“他他自己让我亲他的!亲完又不理我。”
湿淋淋的猫咪苦恼地用爪子挠头:
“我不懂”
他说:“蘑菇真的搞不懂你们人类诶!”
薛千湘:“”
他没想到自己会让看似不在意的江彻寒这么纠结,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将自己列为了最讨厌的人。但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当初会说这样的话,想起来还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对不起。”
薛千湘看着江彻寒,心情复杂,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真的对不起。”
“你不用对我道歉哦。”江彻寒看他一眼:
“你又不是薛千湘。”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小声道:
“你是我的蘑菇老婆,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啦。”
薛千湘被他逗笑:
“当你老婆可以有这种特权吗?”
“可以的哦。”江彻寒道:
“我准备当一个对老婆负责任的好蘑菇。”
“好乖。”薛千湘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他说:“好蘑菇,现在能听话,乖乖洗澡了吗?”
“能。”江彻寒点头。
“那我出去了。”
薛千湘道:
“衣服都给你放在架子上了。”
江彻寒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说话。
薛千湘以为他不说话就是理解了,于是转头准备离开,却没想到,他往前走了几步,一阵大力忽然从他右手手腕传来,他错愕地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几步,紧接着就被人抵在了墙上。
“唔——”
有温热的掌心按在他的后脑勺上,防止他的头撞到坚硬的墙壁,alpha沉重精壮的身体压了上来,薛千湘的鼻尖抵在江彻寒的脖颈上,呼吸时还能闻到海盐柠檬味的信息素汹涌的朝他扑来,仿若浪潮,淹没他的鼻腔,几乎要让他窒息。
“老婆”
Alpha的鼻尖在他的脖颈上游移,温热的唇不慎擦过他的下颌和耳垂,薛千湘浑身酥麻,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却被江彻寒的手臂牢牢地扣住腰,动弹不得:
“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薛千湘微微瞪大眼,脱口而出一句:
“不行!”
“”身上的alpha身体一僵,紧接着,薛千湘听到了他低落又委屈的声线,黏黏糊糊:
“薛千湘不要蘑菇蘑菇老婆也不要蘑菇了。”
江彻寒喃喃道:“我是一朵被全世界抛弃的蘑菇。”
薛千湘:“”
他下意识伸手,拍了拍身上的alpha,温柔道:
“没有不要你。”
他强作镇定,但又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真的不能一起洗澡哦。”
“真的不行吗?我好难过。”江彻寒垂下头,眼睛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趴在薛千湘肩膀上偷偷哭过:
“可我想和老婆一起洗澡。”
“”
他话音刚落,薛千湘还没来得及动摇纠结,整个人后背一僵,又是熟悉的一个激灵。
他心想坏了,那种熟悉的中邪的感觉又来了,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还没待他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他就已经开了口,脱口而出道:
“好啊。”
他看着江彻寒,表情僵硬,不受控制但双臂却已经攀上了江彻寒的肩膀,缓缓替他脱去身上的湿外套,主动道:
“那就一起洗吧。”
第23章 贪心
湿上衣被一件又一件地丢在架子上, 很快,江彻寒光裸的上半身就出现在了薛千湘面前。
江彻寒是一个十分自律的alpha,一周至少会去两次学校的健身房, 身材高挑挺拔, 每一块肌肉都分布均匀,恰到好处,尤其是六块腹肌十分明显,给薛千湘造成了十分剧烈的视觉冲击。
“”薛千湘双手发抖,呼吸急促, 心跳声大的他自己都能听见, 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 葱白的指尖抵在江彻寒的裤子拉链上,迟迟无法进行下一步。
江彻寒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腰胯/下意识往前顶了一下, 示意薛千湘继续。
他没有想太多, 这个动作也多是本能在作祟, 可薛千湘是一个生理心理都健康发育的成人, 就算没有看过片也能感受到这个动作隐隐他透露出来的性\暗示,当即面红耳赤,脸颊绯红道:
“你别乱动!”
江彻寒:“?”
他一连无辜地看着薛千湘。
湿热的裤子贴在大腿上,实在算不上是舒服, 江彻寒难受, 不管不顾地伸出手, 抓住薛千湘的手腕, 用力往下一拉。
“”薛千湘被江彻寒这个动作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但江彻寒衣服的下落速度显然比他倒吸凉气的速度要快, 薛千湘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某一处。
嗡——
他的脸颊登时爆红,几乎要和灯笼一个颜色, 耳边嗡鸣一片,大脑空白,着急忙慌之下,竟然脑子短路,想要半蹲下身,捡起裤子,帮江彻寒重新穿回去。
可江彻寒哪里知道他想干什么,见薛千湘蹲下去了,还以为他不帮自己了,撇了撇嘴,凭着肌肉记忆,直接将最后一片布料脱下,丢到地上,随即理直气壮地站在花洒底下,等待薛千湘和他一起洗澡。
“”薛千湘都分不清面前的雾气到底是花洒喷出的水雾,还是自己的汗液蒸腾而出的,他不敢抬头,死死地看着那片布料,最后缓缓抬起手,捂住眼睛,凭着感觉站起身,面向江彻寒。
“老婆,你不脱衣服吗?”
江彻寒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脱。”薛千湘睁开眼睛,从指缝里看江彻寒:
“你自己抹沐浴露洗吧。”
“沐浴露?”
江彻寒歪头看他。
“”薛千湘走到他身边,从一旁的沐浴露瓶子里挤了一些,随即示意江彻寒伸手,学着他挤沐浴露的模样:
“掌心摊开。”
“”江彻寒看了他一眼,随即伸出手。
但他并没有学薛千湘,而是伸出指尖,抹走了薛千湘掌心的沐浴露。
黏糊透白的沐浴露缓缓划过他的指尖,又被江彻寒抹到身上,薛千湘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他想看又不敢看,直到江彻寒的指尖向下,在身上擦抹出泡沫,他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就被惊的别过头去。
脸烫的应该能煮鸡蛋了。
薛千湘想,可是江彻寒那玩意是怎么长的?
原来这就是alpha吗?
如果江彻寒发\情,作为江彻寒的omega,能受得了他他的这个吗?
真的不会死在床上吗?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薛千湘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不免提前为江彻寒未来的伴侣“默哀”。
江彻寒完全不知道薛千湘这时候在想什么,搓完沐浴露,又自觉站在花洒之下,把全身的泡沫都冲干净。
“用毛巾擦干。”薛千湘指挥他。
“噢。”江彻寒乖乖听话,转身乖乖拿起毛巾。
他擦完身体,就准备推开浴室门出去,被薛千湘抓着手腕一把拽回来:
“衣服。”
“蘑菇也要穿衣服吗?”江彻寒疑惑,且拒不配合。
“”薛千湘心累,只能板起脸道:
“老婆的话也不听了?”
江彻寒看他一眼,不情不愿道:
“听。”
“那就过来穿衣服。”
“噢。”
江彻寒走到衣服前,好奇地上下摆弄,就是不知道怎么穿,薛千湘只想速战速决,便认命地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帮江彻寒穿上。
途中视线又不可避免地接触到某处,这一次薛千湘已经能稍微冷静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和一无所知的江彻寒打趣:
“你家人把你养的真好,营养这么足。”
江彻寒:“?”
因为怕江彻寒湿着头发会生病,薛千湘又按着江彻寒的脑袋给他洗了头,然后把他的头发吹干。
这一套下来,江彻寒倒是舒服了,薛千湘穿着湿衣服晃了半天,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安置好江彻寒,让人进来给他挂水之后,又自己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他还以为江彻寒已经睡着了,却没想到江彻寒一直坐在床边等他。
“怎么还不休息?”薛千湘动作微滞,慢半拍道:
“不困吗?”
江彻寒看了他一眼,伸出了双臂。
薛千湘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下一秒就江彻寒搂了个满怀。
Alpha的脸颊抵在他的腹部,有些痒,像个依赖的孩子似的,轻轻蹭了蹭他的衣服。
“怎么了?”薛千湘伸出手,摸了摸江彻寒的头。
江彻寒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有些硬,扎人。
“想和老婆一起睡。”江彻寒仰起头,语气却意外的乖软:
“想抱着老婆一起睡。”
“你是小孩子嘛?要别人陪着睡。”薛千湘笑了:“你晚上怕鬼啊。”
江彻寒闻言,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即重重点头:
“嗯!”
薛千湘:“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这个身高比他高了一个头的alpha,不可置信道:
“你一个alpha竟然怕鬼!?”
“对啊,我怕鬼。”江彻寒理直气壮道:
“可是我有老婆呀。”
他说:“老婆陪我一起睡,我就不怕了。”
薛千湘:“”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满脸孩子气的江彻寒,心想怎么看似拽天拽地的alpha竟然怕鬼,但到底没舍得嘲笑他。
江彻寒见状,直接单臂将薛千湘抱到床上。
薛千湘没有防备,面前登时天旋地转起来,下一秒,他的后背就抵上了柔软的床铺。
alpha沉重的身躯压了上来,江彻寒的脸埋在薛千湘的脖颈,使劲儿嗅薛千湘身上的信息素香。
“老婆好香。”
江彻寒用力往薛千湘脖颈处拱:
“喜欢老婆的信息素。”
薛千湘难耐地侧过头,伸出手往江彻寒的后背一拍:
“小心你手上的留置针。”
他道:“别伤到自己。”
江彻寒见状,身体一僵,紧接着撑起身体,俯身看身下的薛千湘。
薛千湘的头发乱乱地散在枕头上,圆领T恤已经因为江彻寒方才的乱拱而往右边倾斜,露出雪白的半截肩膀。
他双手搭在耳边,自下而上地俯视江彻寒,眼神柔和,没有恐惧,更没有抗拒。
江彻寒见此,眸色渐深。
他俯下身,将脸重新埋进薛千湘的脖颈,片刻后侧过头,悄悄在薛千湘的脖颈上吻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隐蔽,可惜还是被薛千湘察觉到了。
薛千湘后背微僵,但很快又放松身体。
他知道江彻寒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所以他很放心。
果然如他所料,江彻寒亲完以后,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折腾了一天,应该也疲惫了。
薛千湘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下挪出半截身体,随即偏头看江彻寒的脸。
alpha睡着时面容不自觉柔和下来,双眼紧闭,没有清醒时的锋利,透着孩子气般的天真单纯。
薛千湘侧过身,盯着江彻寒的睡颜看了很久,片刻后忍不住伸出指尖,将落在江彻寒眼皮上方的碎发拨开。
Alpha的五官更加清晰且鲜明地出现在薛千湘面前,薛千湘第一次以这个角度这个情景这个距离观察江彻寒的脸蛋,第一次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是alpha的话,仅仅凭着整张脸,或许也会对江彻寒嫉妒的发狂。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江彻寒的脸除外。
思及此,薛千湘又更加往江彻寒的身边凑了凑,想要借着江彻寒睡着的功夫,更加近距离且肆无忌惮地数清江彻寒脸上的小痣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怎么做。
他身上的雪梨冰沙的信息素气息温柔又清甜,似乎让江彻寒很舒服,江彻寒察觉到动静,就在薛千湘凑过来的那一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在一起,薛千湘没料到江彻寒会突然醒,当场被抓包,往他那边挪动的动作顿了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江彻寒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薛千湘见状,兀自松了一口气。
他没再好意思偷窥睡着的江彻寒,于是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以不惊动江彻寒的方式,缓缓地挪到江彻寒的身边,试图下床,远离江彻寒。
但下一刻,腰间就传来一阵大力,他被alpha重新拖回怀里,像是恶龙用尾巴不容拒绝地卷走了自己喜爱的珍宝,藏进洞穴里。
薛千湘双眼骤然瞪大,后背很快抵上精壮温热的alpha的胸膛,他心脏砰砰直跳,指尖握紧成拳抵在头顶,再度头脑空白。
偏偏身后的alpha还无知无觉,嗓音哑哑的,委屈又不安:
“老婆别走。”
薛千湘:“”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身后眉头皱紧,委屈又无措的alpha,一边平复急促的心跳,一边安慰道:
“我不走。”
他动了动,示意江彻寒别搂他那么紧:
“我渴了,下去喝杯水。”
江彻寒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不仅没听话,搂着薛千湘的手反而更紧了:“我不要。”
他任性道:“要是我一松手,老婆就会跑掉的。”
“我不会,”薛千湘向他保证:“我喝完水就回来。”
“那你给我个保证。”江彻寒道。
“什么保证?”薛千湘很耐心。
“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不会跑。”江彻寒往他怀里拱了拱,像是把他当做助眠的柔软玩偶抱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好老婆,你能不能亲亲我。”
薛千湘:“”
他一时都分不清江彻寒到底是清醒的,还是装的。
但他确实有些渴了,可惜江彻寒一直搂着他不松手,他在被渴死和被江彻寒的怀抱热死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犹豫了几秒,片刻后低下头,看着搂着他腰,枕着他欲睡不睡的alpha,像是确认般低声道:
“亲一下就给走?”
“嗯。”江彻寒没睁眼,眼睫微颤:“我是个讲诚信的好蘑菇。”
“你是个坏蘑菇。”薛千湘捧起江彻寒的脸,低声道:
“我的初吻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敢这么贪心。”
江彻寒闻言,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弯起眼,傻笑几声:
“嘿嘿。”
薛千湘:“”
“凑过来。”薛千湘心想反正之前亲都已经亲过了,又不差这一次,自己宽宏大量不和傻子计较:
“亲完就失忆,明天不许再提这件事。”
“噢。”江彻寒乖乖点头,随即听话地凑过去。
薛千湘看着江彻寒紧闭的双眼,片刻后捧起他的脸蛋,俯身亲了下去。
但他还未将吻落在实处,门就砰的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何举林倍还有夏至清提着衣服和洗漱用品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
“薛千湘,我们来了,公主他还好”
夏至清的“吧”字还没说出口,入目便是薛千湘捧着江彻寒的脸蛋俯身亲下去的模样,惊得他字句尽数落进嗓子里,在肚子里翻腾滚动一圈,最终变成一句惊天动地尾音劈叉且完全不加思考的话:
“妈呀——我靠!!!”
第24章 清醒
因为面前的景象实在太让人意想不到, 导致夏至清的声音根本没有收住,尾音甚至还有些破音,尖锐的嗓子让江彻寒眉头情不自禁一皱, 下意识往薛千湘怀里钻去。
薛千湘反手搂住因为受惊而往他怀里使劲儿拱的猫崽, 没来得及产生被撞破“好事”而产生的羞涩,而是抬起头,狠狠剜了夏至清一眼:
“”
他这一瞪颇有些凶狠的意思,夏至清被反应过来的林倍一拉,堪堪住了嘴。
“抱歉, ”夏至清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眼睛四处乱瞟, 恨不得夺门而出:
“我不知道你们感情这么深了”
薛千湘:“”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沉默地坐在床上, 看着面前三个alpha。
最后, 还是何举主动开口, 打破了尴尬。
他坐下, 将给江彻寒带的换洗衣服放在桌子上,随即看向薛千湘,歪头道:
“不解释下吗?”
薛千湘转头看他,缓缓眯起眼睛, 像是某种警惕的蛇类动物竖起了针尖般的兽瞳:“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是想说他现在还在中毒。”何举瞥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 像个狡猾的狐狸, 给薛千湘挖了个坑:
“你这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薛千湘:“”
他就知道何举是个记仇且黑心的绿茶狐狸, 逮着机会就要膈应挖苦他!
他没说话,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满肚子搜罗要说什么怼回去,正想了个开头,却听江彻寒在安静的气氛里,忽然开了口:
“你不许欺负我的老婆!”
江彻寒从薛千湘怀里抬起头,一脸气愤地看着何举:
“你向他道歉!”
何举:“”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江彻寒,逗他道:
“我怎么欺负他了?”
“你让他不高兴了。”江彻寒鼓起脸颊:
“你让我老婆不高兴,你就是欺负他了。”
他举起拳头握紧,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许。”
这样简单易懂且直白的逻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愣,片刻后忍不住笑了。
变傻的江彻寒实在有意思,没有了作为高岭之花的冷傲和不羁,满脑子满嘴的老婆,像是离了老婆就活不了似的,莫名有些反差萌。
夏至清反应过来之后,甚至还拿出了手机想要录视频,却被反应过来的薛千湘一把躲过,强行删了:
“不许拍。”
“为什么。”夏至清不情不愿道:“如果他醒来忘了,给他看这个视频,多有意思。”
“是你们觉得有意思吧。”薛千湘瞥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很麻利:
“下次你喝醉了我也拍你的黑历史给你看,你看看你乐不乐意。”
“”夏至清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删照片和视频的薛千湘,莫名觉得薛千湘真的有点人妻的感觉。
像是那种丈夫在外面应酬喝醉之后,会将丈夫从饭桌上扛回家、解领带、最后任劳任怨给躺在沙发上昏睡的像猪一样的丈夫煮解酒汤的新婚贤惠小妻子。
他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雷了一下,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自己脑补的这个画面甩出去。
正好薛千湘这个时候也删完了,把手机递给夏至清:
“还你。”
“啊”夏至清慢半拍地接过手机,匆匆看了薛千湘一眼,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刚才想到的画面和设定,赶紧低下头,不敢看薛千湘。
薛千湘:“?”
他哪知道夏至清已经脑补的这么远了,转过头看向何举他们:
“谢谢你们给江彻寒送衣服,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我们就回去了?”林倍迟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一个omega没办法给他洗澡洗头,没想到你能搞定啊?”
薛千湘:“”
一想到刚才在浴室里的画面,薛千湘脸上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
“咳”
他本想掩瞒过去,却没想到江彻寒却忽然举手,像是个小学生般骄傲道:
“是呢,是老婆帮我洗的澡!”
江彻寒一脸得意地炫耀:“我老婆可厉害了!”
何举:“”
林倍:“”
夏至清:“”
薛千湘:“”
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无助江彻寒的嘴巴,咬牙切齿道:
“你行行好吧,祖宗!”
江彻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何举终于听不下去,站了起来:“那我们先回去了。”
“呃,对对对,我们先走了。”夏至清现在真恨不得自己聋了,不然平白跑这里听小情侣甜甜蜜蜜炫耀:
“我们走了,有事联系啊。”
薛千湘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片刻后思考道:
“现在也挺晚了,夜间的出租车蛮贵的,你们来回跑确实也辛苦了。”
他说:“我先把江彻寒的住院费转给你们,再医院旁边的合莱酒店给你们仨开三间房吧,你们先去住,明天江彻寒如果清醒了能出院了,你们再送他一起回去。”
夏至清:“大家都是学生,这怎么好意思呢”
薛千湘道:“没事的,合莱酒店是我名下的财产。”
夏至清:“”
他闭嘴了。
“那就谢谢你了。”林倍真的也累了,折腾了一天就算是alpha也顶不住,当下也不再想太多,打了个哈切道:
“谢谢你。”
“没事。”薛千湘低下头联系酒店的大堂经理:
“你们去了之后,把身份证给前台就行了。”
“好。”林倍转身往外走,回见没人跟上来,扭头疑惑地看向夏至清和何举:
“不走吗你们?”
“走。”夏至清知道薛千湘有钱,但没行到薛千湘这么有钱,心中暗暗震惊。
何举也不知道预料到了没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瞥了薛千湘一眼,随即又落在一无所知的江彻寒身上,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一句话也没说地往外走。
等到他们走之后,薛千湘才把门关上,复又走回去,给江彻寒掖被角:
“睡吧。”
江彻寒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强撑着不肯睡觉,嗓音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娇:
“晚安吻,老婆。”
“”薛千湘顾忌着刚才的事情,于是俯下身撩起江彻寒的刘海,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晚安。”
江彻寒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他实在太困了,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薛千湘没有和他挤在一起,在外面的沙发上将就睡了一晚。
他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夜晚窗外在下雨,窗边隔音不是很好,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敲在他耳膜上,导致薛千湘一晚上没有睡好,早早地就醒了。
醒来之后,江彻寒还在睡觉。
薛千湘叫护士过来换了打点滴的药,随即披衣出门去给江彻寒买早饭。
他以为江彻寒昨天闹到那么晚,要近中午才能醒,去没想到因为他的离开,雪梨冰沙的信息素香逐渐淡去,江彻寒在梦里逐渐不安起来,在薛千湘离开十分钟之后,他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
江彻寒盯着头顶成水波纹般荡漾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微微愣怔,清醒之后,头部传来隐隐的阵痛,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按一按太阳穴,却不慎牵动了手上的留置针,差点把身边的架子弄倒。
笃笃笃——
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江彻寒眼疾手快扶住铁架子后,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就听见有人敲门,便下意识道:
“进。”
“”门外的人听见江彻寒的声音,犹豫片刻,半晌门把手缓缓旋转半周,门从外面被人悄悄打开了。
门慢慢露出一条缝,夏至清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谨慎地往里看了一眼,像是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公主。”
“你是想偷东西吗?”江彻寒看他鬼鬼祟祟的动作,不客气道。
“”夏至清愣了愣,随即登时笑开:“公主,你可回来了公主!!”
他打开门,快步走上前,恨不得给江彻寒一个大大的拥抱,慷慨道:
“你再骂我几句吧!”
昨天晚上的江彻寒太不正常了,还是这个好!
江彻寒:“???”
他嫌弃地瞥了夏至清一眼:“走开。”
“我不走。”夏至清仔细端详着江彻寒的脸色,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公主你昨天可吓死我了。”
江彻寒被这么一提醒,开始努力回忆:
“我昨天”
“你昨天吃了没有煮熟的蘑菇,食物中毒了。”夏至清说:
“好在送医及时,没什么大事,我问了医生了,你恢复清醒,能正常下床行走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何举和林倍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看见江彻寒便道:
“公主?”
江彻寒“嗯”了一声:“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没事。”林倍愣了一下,看着江彻寒清醒的样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说:“我们是舍友,送你来是应该的。”
“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了,可以回去了。”江彻寒看了一眼床上挂着的时钟,道:
“早上还有课,我不想旷课。”
“这个时候还想着学习。”要是换做夏至清,恨不得借病旷课。
“走吧。”江彻寒:“我想出院了。”
“等会,我去叫护士过来把你针拔了,再办出院手续。”夏至清自告奋勇地出去了。
江彻寒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有些晕,林倍顺手扶了他一下:
“还好吗?”
“没事。”江彻寒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是谁帮他换的,但料想应该是夏至清他们,也就没多问。
等了一会儿,出院手续办完了,江彻寒准备离开,一旁的何举忽然出声了:
“你不再等一等吗?”
江彻寒回头看他:“等什么?”
“薛千湘啊。”何举看他:“你不等他?”
“我等他干嘛。”江彻寒莫名其妙。
“”何举沉默片刻,随即缓缓笑道:
“那就走吧。”
医院外还在下着大雨,江彻寒忍着头疼,低头打车。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各色的雨伞攒动,将人脸掩映的有些模糊不清。
打好的车停在了不远处,江彻寒将包顶在头顶,跑了过去,丝毫没有看到薛千湘正提着一袋早餐艰难地往医院里走。
雨下的很大很深,薛千湘在医院外拥挤的早餐店外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排到,裤脚都被雨水沾湿了。
但他却还记挂着在医院的江彻寒,拿到早餐后,自己都顾不上吃,赶紧往病房里走。
但他没有想到,等他提着好不容易买到的早餐回到病房时,江彻寒早就离开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病房,薛千湘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喊了一句:“江彻寒?”
没人回应他。
窗外传来风声,薛千湘头顶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落在脖颈上,冰的他一个激灵。
他呆怔地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片刻后才下意识拿起手机,找出江彻寒的手机号,木木地给江彻寒打去了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薛千湘又打去了第二个,但很快就被人挂了。
薛千湘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半晌坐在病床前,下意识伸手往被单上摸了一下。
指尖上很快染上了海盐柠檬的信息素香味,缓缓缠绕在他身上。
薛千湘不由得浑身战栗,将脸埋进江彻寒睡过一晚的被子里,着魔般深吸了一口气。
海盐柠檬的香味原本很烈,但昨晚包裹在他身上时,却格外温暖。
也许信息素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主人的心情,江彻寒心情不好时,信息素味道就会冲一些。
闻着被子上残留的信息素香味,薛千湘意识到,江彻寒还没有走远。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坐直身体,又再次给江彻寒打去了电话。
他等了将近一分钟,也许是他过于执着,一分钟过后,江彻寒终于姗姗来迟,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喂,江彻寒,是我,薛千湘。”薛千湘赶紧表明身份。
“”电话那头似乎笑了一声,但没有什么情绪,
“我知道啊。”
“我”他这一句话,薛千湘就知道江彻寒已经恢复清醒了。
清醒之后的江彻寒,再也不是那个会抱着他,小声喊他老婆的傻蘑菇了。
思及此,薛千湘悬起的心缓缓放下,但始终没有落在实处,反而逐渐泛起酸意,嗓子也艰涩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出院了?”
他说:“你身体完全好了?不用再留院观察一阵吗?我认识这里最好的医生,我可以”
“等一下。”江彻寒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薛千湘闻言愣了一下,片刻后,指尖在被单上抠出深深的痕迹,他盯着雪白的被单看了一会儿,才低下语气:
“因为我担心你。”
“用不着。”江彻寒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凉凉道:
“受不住您的关心。”
薛千湘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忍不住道:
“你你还生我的气,对吗?”
“生气,生什么气?”江彻寒头疼的很,连语气也不耐起来:
“你是说你主动要求我亲你,但是亲完又躲我的事情吗?”
他说:“我没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对我什么态度,我都不在意。”
薛千湘抿唇:“江彻寒,你不要说气话好不好?我想,我能解释的。”
“行啊,那你解释,我听着。”江彻寒说。
薛千湘:“”
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自己中邪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莫名其妙口是心非的举动吗?
江彻寒会信吗?
肯定不会的吧。
他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在耍他。
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承认错误,显得自己更诚恳一些。
思及此,薛千湘只得道:
“对不起。”
他咬牙说:“我那时候其实是开玩笑的。”
江彻寒:“”
他捂着额头,听着薛千湘从话筒里传来的忐忑的语调,心想薛千湘还不如解释自己是中邪了,起码比开玩笑更不那么伤人。
他在开玩笑,他却当了真。
从始至终,动了心的好像只有他。
思及此,江彻寒缓缓睁开眼,片刻后,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
“开玩笑?”
他一字一句,冷声道:“我可开不起你这个玩笑。”
薛千湘见状,登时急了起来:“公主”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就别见了,省的你看见我膈应。”江彻寒心情很差:
“你想找alpha陪你玩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的暧昧游戏,大可以找别人陪你玩,我很忙,没有时间。”
他说:“就这样吧。”
薛千湘:“”
他察觉到江彻寒想要挂电话,用力咬紧下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不能说,怕踩了江彻寒的雷点,大脑飞速转动片刻,只苍白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央求道:“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跳过好吗?”
江彻寒:“”
他看了一眼窗外,半晌道:“薛千湘,我真的不明白你。”
“我只想和你做好朋友。”薛千湘担心江彻寒的身体没好全就急着出院会留下隐患:
“你身体好些了吗?你是不是已经回学校了?夏至清他们在你旁边吗?”
“薛千湘,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彻寒真的烦了:
“有话直说好吗?”
“我想知道你身体怎么样了?”薛千湘急急道:“你这么快出院,我不放心。”
江彻寒闻言,登时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电话里传来沙沙的响声,薛千湘握着手机,能听见江彻寒打开车窗的声音,似乎是在用力吸气,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
他莫名有些不安,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听江彻寒开了口,语气淡淡,声音凉薄:
“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他说:“反正我也只是算了,你又不在乎。”
“你怎么会在乎,你只是觉得是一次玩笑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真正在乎罢了。”
只有他在乎。
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当初亲下去,不止是因为那一句话。
他想亲薛千湘因为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很想很想了。
第25章 “希望他能原谅我。”
电话被挂断,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响声,薛千湘像是被这声音定在原处了一般,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
他迟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般, 看着页面从亮起到熄灭,最后只剩显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他感受到了脚后跟的酸麻,才缓缓坐下。
坐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他垂下头,用力扯了扯头发, 但却始终无计可施, 只能失魂落魄地从医院走出。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 竟然还破天荒地旷了一节形势与政策课,等到颜萋回到寝室的时候, 就发现薛千湘平躺在自己床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
“这是咋了, 失恋了?”
颜萋看了他一眼, 顺手将包挂在椅背上, 随即一屁股坐下,开始脱鞋换拖鞋,
“什么事情让我们湘湘这么忧伤?”
“说错话了,”薛千湘一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 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 趴在床边, 自上而下地俯视颜萋:
“你说, 我要怎么补救?”
“”颜萋拆开奶茶吸管, 插了进去,随即盘腿喝奶茶, 含糊道:
“补救这事,要分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所以你对谁说错话了?”
薛千湘:“江彻寒。”
“哦,情侣之间吵架了啊。”颜萋说:
“那就哄呗。”
他道:“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我和我对象一个月得吵五次起步。”
“呃”薛千湘现在也顾不上解释了,决定死马当作活马:
“我这情况有点特殊但是顾不上这么多了,你平时都是怎么哄你男朋友的?”
“送礼物吧。”颜萋想了想:“他喜欢表啊鞋还有显卡什么的。”
他扭头看薛千湘:“江彻寒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薛千湘闻言一愣:“我不知道啊?”
他就送过一个玩偶钥匙扣而且还从来没见过江彻寒挂在包上过。
一想到这里,薛千湘就有些泄气,“怎么办啊,萋萋。”
“哎呀,别难过。”颜萋赶紧安慰他:
“那就送点花呗。”
他说:“道歉送花准没错的。”
薛千湘没有送礼物讨好别人的经验,还在犹豫:
“真的?”
“真的啊,谁会不喜欢花啊。”
颜萋道:“我第一次送我男朋友花的时候,他还抱着我,当着他全部舍友的面哭了哈哈哈哈哈哈。”
薛千湘:“”
他看着颜萋讲他对象讲的眉飞色舞的模样,情不自禁道:
“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
“还行吧,感情这事,多用心经营,自然就好了。”颜萋矜持道:“我和他说好了,一毕业就结婚呢。”
“啊,可你们才大二诶。”薛千湘吃了一惊:
“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感情就是这样,认定了就不会有别人了。”颜萋道。
“这样子哦。”薛千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诶,我给你看看我男朋友的照片好吗?”颜萋一提起自己的对象就停不下来,掏出手机作势要给薛千湘看。
他手机都拿出来了,薛千湘不好推辞,不然显得自己很不识趣,于是便配合道:
“我看看。”
手机亮起,相册里是一个长相很斯文的男生,皮肤白净,五官端正,没有留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虽然算不上像江彻寒那样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气质看起来很舒服,温和内敛,严谨认真,俨然一个高中时会夹着放了茶的保温杯上学的资深学霸。
薛千湘情不自禁在脑子里将面前这个alpha和江彻寒进行对比,私心认为如果不论风格气质的话,江彻寒的皮相要更好看些。
“他是隔壁理工大的,专业是物理,理科生。我第一次约他,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想怎么牵他的手,结果他在樱湖边给我讲了整整半小时的那个什么什么定理,还讲的很认真,嘴巴都讲干了,问我理解没,结果我走神了,憋了半晌只能说我没听懂,把他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哈。”
颜萋没注意到薛千湘的心不在焉,自顾自讲自己的:
“后来我一直约他出来,他以为我真的对物理感兴趣,回回给我补课,其实我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他跟我讲题啊,我只会想他长的怎么就这么合我心意呢。”
“他这个人脑子笨,对感情一窍不通,我追了他一整个学期,他还把我当好朋友,我一怒之下和他断交,一整个寒假没联系他,他就急了,跑来找我。我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结果他竟然问我,是不是对物理不感兴趣了。”
薛千湘:“”
“很无语是吧。”颜萋一边喝奶茶,一边叹气道:
“把我气的,真的是,真服了,气死我了,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薛千湘问:“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理他了呗。”颜萋说:“我说他就是个大傻子,大笨蛋,让他和他的物理教科书一起麻溜的离我远点,然后他就真听话,不联系我了。”
“我还以为我俩真完了,伤心了好久,好不容易缓过来,他给我发消息说,他好像学不懂物理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他一点也写不出来。”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架不住心里还是挂念他,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老师教的太难了。”
“结果他和我说,不是老师教的太难,是他现在一打开物理书就想到我,怎么也学不进去,问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还问我是不是懂什么魔法,把他的心带走了。”
“哎呦把我乐的,这大傻子,人怎么可能中邪呢。”颜萋说:
“然后我就去他学校找他,在图书馆外面的桌子上陪他写了一天的作业——真是无语。”
薛千湘:“那后来他认清自己的心了吗?”
“还不算太笨。”颜萋说:“陪他写完作业我就准备走了,结果这木头第一次,第一次啊,破天荒地想送我回学校,送到校门口又说要请我吃晚饭,我又累又饿,就烦他,问他到底想干嘛,结果在大马路牙子上,他忽然一声不响地就扑上来亲我,差点把我按进灌木丛里,还把我牙给磕了。”
颜萋指了指自己的唇:
“嘴巴还破了皮,回来都没好意思和你们讲是被对象磕破的。”
“我以为我俩这是已经成了,结果第二天,那傻子还发微信给我,对我说,颜萋,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比喜欢物理学还喜欢。所以我能不能追你啊?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当做我人生中、比物理学更重要的灵魂伴侣。”
薛千湘趴在床上,看着颜萋提起他对象时眉飞色舞的模样,片刻后若有所思道:
“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哦。”
“当然。”颜萋说:“他可是我初恋。”
“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他的呀。”薛千湘好奇道:
“找对象又不像电视剧,对的人一出现,就会出现bgm。”
“感觉吧。”颜萋比划了一下,努力形容:
“就是你一看见他,别的人就像背景一样消失虚化了,你眼底只剩得下他一个人。想听他说话,像看他做表情,想每时每刻和他黏在一起。他犯傻你也喜欢,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可爱——当然,学物理除外,我可烦我对象和我讲公式定理了,他一开口我就生气,恨不得给他一拳。”
薛千湘按照这个形容,代入了一下自己,从记忆里扫除不符合的人选,最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的表情。
——是江彻寒。
他喜欢江彻寒吗?
薛千湘不确定算不算喜欢江彻寒。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但感情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需要再进一步地确定。
“好吧,那我就先给江彻寒送花赔礼道歉。”
薛千湘下定决心道:
“希望他能原谅我。”
“可以。”颜萋鼓励他道:
“情侣之间吵架哄一哄就好了,没啥大事,不用紧张。”
“嗯。”有了颜萋的鼓励,薛千湘冷静了很多,掏出手机,趴在床上就准备订花。
因为不确定江彻寒喜欢什么类型的花朵,所以薛千湘订了花中大美女芍药,然后留了江彻寒的电话和宿舍地址。
江彻寒接到快递外卖电话的时候,头还有点晕。
“您好,您的花。”快递员礼貌地将花递给江彻寒:
“请您签收。”
“啊,谢谢。”江彻寒一手拎着从食堂打包的饭盒,一手接过花,迟钝道:
“谢谢。”
“哇,公主,有人送你芍药诶。”夏至清见状,一脸羡慕道:
“好好看。”
“谁送的啊。”江彻寒一脸懵:
“我没有订花啊。”
“你的爱慕者?追求者?”夏至清猜测道:
“不过管他谁送的呢,你就收了吧。”
“可是我对花粉过敏啊。”江彻寒像是个烫手山芋一样抱着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花粉过敏啊?”夏至清一脸吃惊。
“对。”江彻寒点头:“小时候妈妈在家养百合花,我调皮,拿着剪刀去剪掉花柱,结果不小心碰到花粉,当晚就过敏,差点休克,送医院就医,痒了好几天,皮肤一直红的不行,晚上养的睡不着觉,把皮都抓烂了。”
“不愧是我们公主,就是身娇肉贵的。”夏至清揶揄,但却还是伸出手来:
“来来来花给我吧,我等会儿下去丢垃圾,拿下去顺便丢了。”
他嘀咕:“早点处理,我可不想再送你去一次医院。”
再送江彻寒去一次医院,他非得累吐血不可。
江彻寒犹豫了很久,看了那花一眼,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留念,这才递给夏至清:
“给你。”
“你去洗洗手吧,别沾上了。”
夏至清瞥他一眼:
“这才刚出院,别又出事了。”
江彻寒点了点头,洗了手,这才打开饭盒准备吃饭。
他正准备找一部下饭剧,边吃饭边看,薛千湘的电话就进来了。
江彻寒:“”
他本想挂掉,但想到薛千湘的性格,他不接薛千湘是一定会再打的,未避免麻烦,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
“喂,江彻寒。”薛千湘在那边的说话声有点紧张:
“你在宿舍吗?”
“在啊。”江彻寒戳开塑料筷子的包装纸,回他:“准备吃饭。”
江彻寒一边和薛千湘对话,一边看着夏至清提着垃圾袋和那捧花下楼了:
“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薛千湘说:“我在你楼下嗯,能不能见你一面。
他说:“我想了想,有些事情,我刚才的事情没有表达清楚,其实我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手机里说不清楚,我想和你当面说明白。”
江彻寒沉默片刻:“没必要吧。”
有些话已经说出去了,不管到底是不是心里话,都已经被记在了心里,伤害已然造成,再无转圜的可能。
听见江彻寒拒绝的话,薛千湘似是有些失望,半天没有说话。
听筒那边传来沙沙的雨声,许久,江彻寒才听薛千湘道:
“对了你今天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收到什么东西?”江彻寒被问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东西?”
“就是别人送的东西啊。”薛千湘支支吾吾。
“哦,好像收到了一捧花吧。”江彻寒想起来了。
“那你喜欢吗?”薛千湘声线发紧。
“呃,”江彻寒没怎么认真仔细看那捧花,于是含糊道:
“一般。”
他说:“没细看,我让夏至清拿出去丢了。”
薛千湘一愣:“你丢了?”
江彻寒道:“对啊。”
本来就不应该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何况他还花粉过敏。
薛千湘急了:“其实那是我”
他话音未落,夏至清就回来了,砰的关上门,打断了江彻寒听电话的思绪:
“我回来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收伞,抱怨道:“外面好大雨,垃圾桶也满了。”
“这样啊。”江彻寒顺嘴回他,随即问薛千湘:
“你刚刚说什么?”
“”薛千湘说:“没事。”
他说:“丢了就丢了吧。”
“?”江彻寒满腹疑惑,正想问些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
他看着被挂断的通信页面,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夏至清看着江彻寒明显不对的神情:
“难受?要不要吃点药?”
“不用。”江彻寒慢半拍道:“就是觉得omega的心思好难猜。”
“那得看是什么omega。”夏至清没谈过恋爱,但也听说过很多人的恋爱事迹:
“你看何举的omega就挺单纯的。”
他说:“哥们儿劝你一句,别死盯着薛千湘了,这天底下什么omega没有,就算找不到像他那样性格家世外貌样样出挑的,也能找个听话乖巧的。就他那样背景的omega,你猜不透,也弄不明白。”
江彻寒默不作声。
“哦,对了,说道薛千湘,你回来有没有和他说啊。”夏至清忽然拍了拍脑袋,像是刚想起来似的。
“我为什么要和他说。”江彻寒转头看他:
“和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你中毒之后住院,还是他帮你找的病房,晚上还是他帮你洗的澡呢。”
夏至清看他一眼,笑道:
“怎么,忘啦?”
“???”江彻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震惊的声音都差点劈叉:
“他给我找的病房他给我洗的澡?!”
“对啊。”夏至清忍着笑:“你还老婆老婆的叫他,要他陪你睡觉,他都忍着没打你奇了怪了,这样羞耻的黑历史,何举林倍都没有当面和你说?然后再狠狠嘲笑你一下?”
“”江彻寒闻言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豁然瞪大眼,死死地看着夏至清,把人看的头皮发麻。
“看我干啥?”夏至清意识到不对,后退两步,迟疑中带着试探:“公主你不会又中毒了吧?”
“”
江彻寒不语,片刻后,他忽然站起身,抬脚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第26章 现在就想要吻你
屋外在下着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坑洼的柏油路面,一下又一下,犹如砸在江彻寒的心上, 纷乱的思绪比绵密的雨丝还要更加纠缠, 狠狠地勒卷着心脏,比这暗沉的天幕还要更加铺天盖地,几乎要压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薛千湘来看过他?
甚至还帮他洗过澡?
这几个字不断在江彻寒的面前放大、旋转,江彻寒有些头晕,夺门而出的时候, 甚至忘了思考, 直到雨丝落在肩头和脸颊上, 他才意识到自己出门太急太快,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带伞。
平日里也都是夏至清给他打伞的。
江彻寒脚步微微停顿, 在倒回去拿伞和见薛千湘之间, 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最后甚至奔跑了起来, 脚尖踩过水洼, 溅湿了裤脚。
索性薛千湘和他的宿舍隔得并不远,江彻寒跑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他甚至没有出汗,只是呼吸微微急促。
热气混着雨水从脸颊一同滑落至下巴, 又在衣领上洇湿出痕迹, 江彻寒眨了眨眼睛, 将眼睫上的眼珠抹去, 让面前的一切从模糊重新变为清晰, 随即拿起手机,给薛千湘打去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 没有被接起来。
江彻寒不信邪,继续打,却一直没有如愿听到薛千湘的人声。
雨越下越大,落在绿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一下快过一下,犹如急促的鼓点,催着人要赶紧做出行动。
有风从近处吹来,沙沙淡淡,吹过人的皮肤和湿透的衣领,无端起了些许寒意。
江彻寒在打第三次后确认薛千湘不会接了,干脆将手机往裤子里一塞,仰头对着蒙蒙的烟云和安静的宿舍楼大喊道:“薛千湘!!!”
现在还未到中午一点,还未到午休睡觉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在放学的路上,或者在食堂吃饭,要么就是在宿舍点外卖,江彻寒这一嗓子直接把在宿舍吃饭的omega们都喊的一个激灵。
江彻寒站的地方非常靠近omega宿舍楼一楼101的厕所,江彻寒喊第三声的时候,就已经有omega从二楼和三楼的阳台伸出头来,或端着饭盒,或攥着手机,探头探脑地往楼下看。
“薛千湘!”江彻寒视力很好,在确认薛千湘没有出来之后,又喊了一声:
“薛千湘!”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整个人湿淋淋的,像是个被淋湿的猫咪,偏偏一头湿发并不能让他的形容显得狼狈,反而将他的五官和眼睛洇润的更加清晰,如同水墨一般,透出浓墨重彩、令人心惊的好看。
有omega似乎已经嗅到了瓜的气息,但他们谁也不知道薛千湘住在哪个宿舍,更不敢贸然去开门,只能任由江彻寒继续淋雨。
江彻寒刚出院,本来身体就不太行,加上淋了雨,脸色有些发白,加上越来越人围观,他已经有些不好意思,萌生了想要离开的想法。
但现在离开只会显得他刚才的行为更加莫名其妙,他面不改色,还是强撑着再喊了一声:“薛——”
“他在五楼,可能听不到。”
一楼厕所的窗户被推开,程澄的脸蛋从防盗窗后出现,怯怯道:
“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去帮你找他。”
言罢,几秒钟之后,101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程澄小跑上楼,挤开人群,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五楼,随即用力拍门:
“薛千湘!薛千湘!”
一连拍了好几下门之后,铁门终于被打开,露出了颜萋那张戴着耳机的脸:
“程澄?怎么了?”
“楼下,有人,找薛千湘。”程澄可能有点社恐,小声道:
“他在吗?”
“在,在洗澡,刚刚出去淋了一身雨回来,我让他去洗的。”
颜萋狐疑地看着他:“你找他有事啊?”
“不是我。”程澄摆了摆手:
“是,江彻寒啦。”
“江彻寒?”颜萋一愣:“他找薛千湘?”
“嗯嗯,在楼下。”程澄:“他是alpha,不能通过omega宿舍的防盗门,所以一直在楼下等着。”
“这么大雨?!”颜萋反应过来了,赶紧扭头道:“湘湘!江彻寒找你。”
“什么?”薛千湘在吹头发,听见颜萋喊他,关掉吹风机,问:
“什么事?”
“江彻寒找你!”颜萋在门口喊道:
“快出来快出来!”
“啊?”薛千湘湿着头发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午睡睡衣,不可置信道:
“你说江彻寒找我?”
“是啊,就在楼下,快下去,快下去!”
颜萋一把拽过薛千湘,想把他推下楼去,半晌又想起薛千湘没带伞,赶紧从角落抓了一把伞塞进薛千湘的怀里,
“快去!”
薛千湘一脸状况外地下了楼,脚上还穿着拖鞋,迎面就是楼道里神情各异的omega在看着他,下楼硬是走出了走红毯的注视感。
我靠,怎么忽然间这么多人!
大家都看我干嘛!
薛千湘不明就里,恨不得回去换件衣服再下楼,最后用掌心捂着脸,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人潮,艰难地跑下楼去。
他刚跑到一楼楼道,打眼就看见一只湿淋淋的猫咪正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薛千湘赶紧打伞跑出去,纤瘦的身体拽着伞,被大风吹的左摇右晃,却还是艰难地踮起脚,给江彻寒打伞,急声道:
“你刚出院,别又淋雨感冒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猫咪声音哑了,委屈成一团:
“我讨厌你。”
“我刚刚在洗澡,没听见啊。”薛千湘刚刚也在江彻寒楼下等了一会儿,身上也被淋了,于是解释道: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把手机带进浴室,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我都接。”
“”江彻寒瞥了他一眼,眼尾下垂,明显还带着委屈。
“好了,赶紧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电话里说。”薛千湘知道身后还有人在围观,上前一步,努力抬高手臂,替江彻寒挡去雨水:
“这么大雨呢。”
江彻寒看他一眼,片刻后忽然开了口:
“薛千湘。”
“嗯。”薛千湘应他:“怎么了?”
“我食物中毒的时候,你是不是来医院看过我。”
薛千湘毫不犹豫:“是。”
“还帮我洗澡、换衣服?”
薛千湘眼神闪烁:“对。”
江彻寒:“那我都被你看光了!!!”
“我,我有捂着眼睛!”薛千湘赶紧解释:“其实也没有一直在看。”
“但是你还是看见了对不对?”江彻寒看他。
薛千湘被问的下意识回忆起当天的情景,忍不住朝江彻寒的身\下瞄了一眼。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当场就让江彻寒炸了: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是不是!”
江彻寒无地自容,语气也急了起来,配合着嘈杂的雨声和沉闷的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就算我当时神志不清,你也不能我说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啊!AO有别你不知道吗!你没上过生理课啊!万一我突然发\情把你给——算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发\情期不会突然来,而且不是还有何举他们在吗,你怎么能这样!!你太不矜——”
“那我就是不放心何举他们照顾你啊!”薛千湘好心照顾人一晚上还被凶了,当场也急眼了,声音也不禁大了起来,不管不顾打断江彻寒的话:
“那何举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知道、不清楚吗?就算何举值得信任,那夏至清自己都是粗手粗脚的alpha,他们能照顾好你吗!他们要是能照顾好你,就不会带你去吃毒蘑菇,让你进医院!”
江彻寒哑然:“我那你也不能”
“还有,是我带你洗澡,吃亏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急什么啊!搞得好像那天抱着我、求着我留下来照顾你陪你的人不是你江彻寒一样!现在好了,你病好了就开始翻脸无情!我帮你转病房、照顾你洗漱,你当做理所当然,还怪我多事,说得像我的时间不是时间,我的精力不是精力一样!我欠你的啊江彻寒!”
薛千湘精心挑选送的花被江彻寒扔进垃圾桶里,好心任劳任怨照顾人一晚上还被骂,桩桩件件加在一起,他又不是没脾气的泥人,当场也生气了,一边生气一边克制不住地眼圈发红:
“我好心照顾你、你不领情;我送你花,你丢到垃圾桶里;我去你宿舍楼下找你解释,你还不见我。”
“那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下次不照顾你不就行了。我们现在就一拍两散,就像刚开学时候一样!”
言罢,薛千湘一把将唯一的伞塞进江彻寒的手里,抬脚转身便走,却没想到江彻寒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回来,无人在意的伞也顺势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嘶——”
“哇——”
“我靠——”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惊讶声混着雨点,淅淅沥沥的打下来,落在薛千湘的头顶,失去雨伞的庇护,薛千湘面前被水雾蒙成一片,肩膀和手臂上很快沾染上了冰凉的雨点。
但落在他唇上的吻却是滚烫又吓人的,不容拒绝的强势,不断辗转厮磨,温柔中又带着些许凶狠,反复蹂\躏,而箍着他双手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他,像是铁钳一般,生怕他逃脱。
薛千湘几乎要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唇上的刺痛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抓着他手臂、强吻的人是谁。
他正在气头上,掌心按着江彻寒的肩膀,用力往外推,推不动就改成锤,唇齿相接间偶尔泄露出他的愤怒:
“江彻寒唔——”
腰间忽然一紧,他被一只大手拦腰搂紧怀中,江彻寒松开了微弱呼救的他,改成用一只手捏着薛千湘的下巴。
他歪头看着因为接吻而微微窒息、脸颊发红的薛千湘,在那一瞬间,薛千湘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那双眼睛里盛了太多的情绪,有愤怒、不解、困惑,也有——温柔的疼惜。
“我不知道花是你送的,因为花粉过敏,所以扔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收下。”
江彻寒看他,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红润的唇,低声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说,我也等不急你认清你自己的心,现在就想要吻你。”
江彻寒靠了过来,alpha身上的热气逐渐将薛千湘包裹住,强硬中又带着克制,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外界所有的惊呼和快门声都被淅沥的雨声和彼此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所掩盖,周围的一切背景迅速被虚化褪去,只剩相连的皮肤发着烫,令血液也沸腾起来:
“但这次我不会再强迫你,只想要你的一个答案。”
换言之,更进一步,还是一拍两散,选择权和主动权都在薛千湘手上。
“”
薛千湘掌心抵在江彻寒的胸膛上,垫脚仰头看江彻寒,腰间被箍的死死的,全身都压在江彻寒的身上,alpha和omega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让他想要后退不能后退,想要前进却多了几分犹豫。
他这样近距离地凝视着沉默的等待他回答的江彻寒,瞳仁虚焦,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几秒钟,但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包括江彻寒在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薛千湘的回答。
最后的最后,薛千湘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忽然动了。
他在逐渐磅礴的雨声中踮起脚尖,指尖用力抓住江彻寒的衣领,不管不顾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到最近。
湿透的衣服布料粘连在一起,黏腻中源源不断地向彼此的皮肤输送着温热,酥麻如电流。
他们的唇碰在一起,欲吻不吻,眼神相连,江彻寒能看清薛千湘的神情却比刚才多了几分不顾一切的冲动,声音不大却足够江彻寒听得清清楚楚,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的答案是——”
“我愿意。”
第27章 你坠入爱河啦
“我愿意!”
“我愿意啧啧啧, ”颜萋拿着手机,一边反复观看欣赏里面江彻寒和薛千湘拥吻的视频,一边用余光斜眼看薛千湘, 坏笑道:
“好浪漫哦~~~我愿意~~”
他故意将最后三个字拖的很长, 薛千湘甚至还能脑补出后面暧昧的波浪号,忍不住脸红,将手里擦头发的毛巾丢过去,埋怨道:
“有病啊你,下雨天还拍什么视频!”
“你们敢在宿舍楼前面亲嘴的时候就没想到有人在拍啊!”颜萋接过湿毛巾, 放在桌上, 随即打开柜子, 拿出姜茶粉,复又丢给薛千湘:
“敢做还不敢当了。”
“别看了, 把视频删了。”薛千湘接过姜茶粉, 却没有泡, 而是挤过来抢颜萋的手机:
“把视频删了。”
“哎哎哎, 别拿我手机啊。”颜萋躲过薛千湘, 两个omega笑闹着挤成一团,最后谁也争不过谁,纷纷趴在桌上笑着喘气道:
“你删了我这个也没用,现在论坛和表白墙上全被这段视频刷屏了。”
颜萋伸出两根手指, 比了个手势,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八百个机位, 近距离三百六十度环绕拍摄你们俩雨中接吻的视频, 清晰的连江彻寒鼻尖上的痣都能看清, 要不我发你看看?”
“滚吧你。”薛千湘臊的脸颊通红,骂他:
“要不是你让我下楼, 我能!”
“哎,你俩情到浓时亲嘴时就没想起我来!现在开始怪我了!”颜萋说:
“还有,要不是我开门让你下楼,你俩能在雨中你侬我侬啵嘴吗你俩要是结婚了,我要坐主桌!”
“滚滚滚。”薛千湘脸通红,整个人都要热到蒸发了:
“胡说什么呢你!关系都没确定怎么就又到结婚上了!”
“啊,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啊!”
颜萋吃惊:
“那你俩这是在干嘛?搞暧昧但不负责那一套?这是什么新型的行为艺术?”
“没有”薛千湘趴在桌上,侧头看着站着垂眸瞥他的颜萋,下意识用冰凉的手背给脸颊降温。
半晌,他才放低了声音,不确定般小声问道:
“萋萋,你说江彻寒这是不是说明——他喜欢我啊?”
“这不是废话吗?不喜欢你亲你干嘛?这不是发神经吗?”颜萋无语地看着他:
“你俩这都还没在一起,我是读者我都替你急。”
“不是可是他没向我表白啊,也从没说喜欢我——讨厌我倒说过很多次。”
薛千湘很纠结这个问题:
“你男朋友正式和你确定关系的时候,是不是和你表白了?”
“嗯这倒是。”颜萋指尖抵着下巴思考半晌,
“虽然是我先追他,但是是他先和我表白,我再答应,才在一起的。”
“所以说啊,没有表白,怎么能算在一起呢。”
薛千湘眉头微蹙:“萋萋,你说他亲我、抱我,但却不表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哎呀,alpha的想法你哪里猜的了。”颜萋拍板:
“我现在只问你,你喜不喜欢他?”
薛千湘抿了抿唇,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应该算是喜欢吧。”
他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想和他在一起,想天天看见他。见不到的时候就会想他,看到他委屈会替他难过,他开心也会替他开心,只要他出现眼底就剩不下其他人”
薛千湘迟疑道:“这应该算是喜欢了吧?”
“这都不止喜欢了,湘湘,你坠入爱河啦。”颜萋笑道:
“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别管他有没有先和你表白的事你就先和他表白,主动出击,一举拿下他!”
言罢,颜萋双手握拳,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作为你的军师,我会好好替你参谋的!”
“”薛千湘被他这幅摩拳擦掌的样子逗笑,片刻后又坐直,故作矜持道:
“我才不要。”
他说:“为什么不是他先和我表白?”
薛千湘扬起下巴:“是他先喜欢我的,也是他先亲我的,当然得是他先和我表白啦。”
“你就端着吧你,”颜萋对薛千湘的做派很是不屑:
“等到江彻寒和别人跑了你就哭了。”
“他才不会。”
薛千湘自信道:
“他肯定喜欢我。而且他是什么人我不了解吗,他——”
他话还没说完,一声喷嚏就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你看看你,”颜萋脸色一变,走过来,推他一下:
“别说大话了,赶紧把头发吹干了,别待会儿感冒了,可有你好受的。”
“我才不会感冒。”薛千湘嘴硬道:“我从小到大身体好得很。”
“身体再好也遭不住一天淋两次雨。”颜萋推他,收了脸上的笑,严肃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赶紧把头发吹干,把姜茶喝了,再上床躺着。这天气感冒可不是开玩笑的,可难好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早课。”
“好吧。”薛千湘被催着上了床。
他躲进被子里,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个喷嚏。
床帘被拉上,面前黑漆漆一片,薛千湘睡不着,辗转许久,片刻后还是拿出手机,进入微信的页面,往下滑动。
江彻寒没有给他发消息。
“”薛千湘不满地蹙了蹙眉,撇了撇嘴,随即又在江彻寒的头像上戳了几下,不小心按到拍一拍,吓的他赶紧把手机丢了,像蜗牛一样缩进被子里。
唇上被江彻寒亲吻过的痕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微微有点烫,薛千湘一想到白天江彻寒偏头吻他的样子就浑身发软发烫,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等到早上六点的时候,薛千湘终于被自己热醒了。
他浑身发软,浑身出汗,头也昏昏沉沉的,活像是吃了十斤安眠药,整个人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无法思考,额头上的汗也滴落下来,黏着眼睫,面前模糊成一片。
床下已经传来颜萋小心翼翼起床穿衣服、穿拖鞋去刷牙洗漱的声音。
除了没有早课和周末之外,他和颜萋一般每天六点钟都会去教室练基本功,保持身体的柔软度。
“湘湘,湘湘起床啦。”颜萋收拾完后,踩着上床的楼梯,手伸进床帘里,摸到薛千湘的手臂,轻轻推了推:
“起床了哦,六点了,别睡懒觉了。”
“萋萋”薛千湘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子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难受道:
“我好像发烧了。”
“啊?!”颜萋吓了一跳,赶紧掀开帘子,手摸到薛千湘的头顶:
“真的诶。”
他说:“好烫。”
“对不起啊,早上不能和你一起去练习了。”薛千湘嗓子发哑,最后声音也弱了下去。
“别说这个。”颜萋说:“什么事能比你身体更重要啊。”
他下了床,翻箱倒柜:
“我这里好像还有点退烧药,你先吃。”
言罢,他又匆匆去楼下接了水,喂薛千湘吃下。
“怎么样?”颜萋一脸担忧地看着脸色很差的薛千湘:
“好点了吗?”
药刚吃下去哪有马上见好的,但为了让颜萋安心,薛千湘还是点了点头:
“好点了,谢谢萋萋。”
他说:“你快去练习吧,等会马上就要上课了。”
“”颜萋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片刻后纠结地抬头:
“要不要我再买点什么东西回来给你吃?”
“不用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从宿舍出发去食堂排队买东西,再走回来,再从宿舍去教室,一来一回至少得五十多分钟了,薛千湘不想耽误颜萋上课和吃饭的时间,更怕自己和颜萋呆久了会传染:
“没事的,萋萋,你去上课吧,我柜子里有面包牛奶,想吃的时候再吃。”
“那好吧。”颜萋说:“那我去找请假条,替你向老师请假啊。”
“好。”薛千湘虚弱笑道:“谢谢萋萋。”
颜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阖上床帘。
没一会儿,颜萋收拾好东西,和曲歌一起离开了宿舍。
宿舍里一时安静下来。
薛千湘有些难受,又很热,但是不敢开空调。
他闷在被子里,着实不太舒服,许久,才摸索着拿出手机,开始眯着眼睛看手机。
岂料,他刚打开手机,江彻寒的消息就进来了:
“?”
“干嘛?”
薛千湘往上一滑,发现是自己昨天晚上的拍一拍引起了猫咪的警觉。
他闷闷的笑笑,随即又故技重施,拍了拍江彻寒的头像。
江彻寒回薛千湘的消息从来都是秒回:
“又干嘛?”
他说:“昨天晚上拍我又不理我,太过分了。”
薛千湘心虚,指尖在手机上删删打打,最后差点迷迷糊糊砸在自己脸上:
“我生病了。”
江彻寒:“?”
他登时紧张起来,消息一连发了好几条,把薛千湘的手腕都快震麻了:
“生什么病了?严重吗?吃药了吗?”
“感冒发烧,小病。”薛千湘回他,百无聊赖,又开始逗猫咪:
“吃药了,就是还没什么胃口。另外我有点想你了。”
江彻寒:“”
他那边顿时没有了消息。
薛千湘等了十分钟,没等到消息,迷迷糊糊见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一开始是很有规律、很有礼貌的敲,后来改成拍动,越来越急促,直接把薛千湘从梦境中拍醒了。
“谁啊”
薛千湘浑身酸痛,但闹人的拍门声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他只能缓缓直起身体,头重脚轻地下了楼梯,游魂一般晃到门边,打开门:
“谁”
“薛千湘!”江彻寒一把揽住薛千湘摇摇晃晃的身体,紧张道:
“你没事吧?”
“啊公主”薛千湘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
江彻寒说完,似有想起什么,紧张地问道:
“十点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薛千湘身上哪哪都烫,看江彻寒的模样都有重影,
“没有胃口。”
“我去外面我去食堂买了粥,你吃一点。嗯,还有药,我也去外面买了,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江彻寒手忙脚乱地拎起手中的食盒和药袋,举到薛千湘面前,说:
“你吃一点,好不好?”
“”薛千湘眨了眨眼睛,努力恢复视力,片刻后便看清了江彻寒头顶密布的汗,还有他手里精致的食盒。
这哪里是去食堂买的,分明就是怕他生病没胃口,特意跑到学校外面买的。
薛千湘忽然感觉心中一麻,有什么东西过电一般从他指尖划过,令他忍不住肩膀战栗,连血液也忍不住沸腾起来。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红了鼻尖和眼眶,一时间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除了父母之外,再也没有人会像江彻寒一样处处体贴他、照顾他。
再也没有人会在深夜送他回家、背他下山、抱着睡着的他去房间休息。
也许生病总是让人脆弱,薛千湘眨了眨眼睛,忽然眼前模糊成一片:
“江彻寒”
他尾音发抖,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江彻寒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包装严实的餐盒和药袋放在地上,上前一步,问:
“怎么了?”
薛千湘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却红着眼圈朝江彻寒伸出了双臂。
江彻寒犹豫了片刻,几秒钟后伸出双臂,轻轻将薛千湘拥进了怀里。
薛千湘顺从地抱住了他的腰。
“”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这样安静的拥抱。
江彻寒的掌心轻轻抚摸着薛千湘柔软的发丝,片刻后在他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难受。”薛千湘小声道。
“吃药。”江彻寒说:“不要任性。”
“那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薛千湘说:“我是因为你才淋雨感冒的。”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发烧了。”
江彻寒:“”
江彻寒当然那很想留下来陪薛千湘,可是这是omega的宿舍,他能进楼道就已经是程澄偷偷给他开门的结果了。
要是被人知道有个alpha偷偷溜进了omega的宿舍楼,说不定还会引起紧张和慌乱。
江彻寒犹豫片刻,片刻后轻轻拍了拍薛千湘的背:
“我不能进omega的寝室的。”
换言之,他只能在门口陪着薛千湘。
“可是舍友们都不在,你就不能进来陪陪我吗?”
薛千湘委屈。
江彻寒:“”
他没说话,薛千湘气的用指尖拧他,江彻寒只好道:
“那就呆一会儿。”
他说:“等你舍友回来了我就走哦,不然不方便的。”
“好。”薛千湘见江彻寒松口退让,总算开心了,松开江彻寒的腰,后退一步:
“你进来吧。”
江彻寒提着餐盒和药袋进去了,顺带把门关上。
他低着头不敢乱看,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坐。”薛千湘让出自己的位置,自己坐在桌上。
“你坐,我给你带了体温计,太烧的话要去医院。”
江彻寒推着薛千湘坐下,拿出体温计:
“张嘴。”
薛千湘看他一眼,乖乖张嘴。
“38.6°。”江彻寒皱眉:
“接近高烧了。”
薛千湘没说话,昏沉的厉害。
“我戴了点物理降温的退烧贴,你等会儿试试看。”江彻寒俯身,将买好的药品都摆在桌上,
“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再吃药。”
薛千湘无精打采:
“我没胃口。”
“吃点吧,不然吃药效果更不好。”
江彻寒半蹲下身,仰头看着薛千湘。
薛千湘本来不想吃,但他舍不得江彻寒这么低声下气哄他,片刻后只不情不愿道:
“哦”
见薛千湘答应了,江彻寒的眉头微微舒展,摸了摸他的头发:
“真乖。”
他打开粥盒,吹凉,给薛千湘喂粥。
薛千湘没喝几口就喝不下了,江彻寒只好给他吃了药,扶他上床。
薛千湘上了床也不安分,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看着江彻寒:
“你要走吗?”
“嗯。”江彻寒低下头收拾桌上剩余的垃圾。
薛千湘坐在床上,皱了皱鼻子,不开心地伸出脚,轻轻踢了踢江彻寒的肩膀。
江彻寒察觉到动静,仰头看他:
“怎么了?”
薛千湘不答。
他想江彻寒留下来陪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江彻寒这么依赖。
或许是生病了吧。
薛千湘在心里偷偷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还难受?”江彻寒却误会了薛千湘的行为中透露出来的意思: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要医院。”薛千湘盘腿,忽然道:
“江彻寒,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江彻寒满头问号:“我不在乎你?”
他说:“我不在乎你我干嘛过来给你送药?”
“那你在乎我,干嘛不留下来陪我。”薛千湘不开心:
“你食物中毒的时候我都在医院陪你一晚上,但!我生病了,你却不陪我!很过分诶!”
“那能一样吗,讲点道理好不好。”江彻寒抓住他晃来晃去的脚腕,强行塞进被子里:
“那是在医院,这是在你宿舍,我能在你宿舍乱来吗?”
“”薛千湘不占理,但是又不想江彻寒走,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落下床帘,滚进被子里,把自己团住。
床帘外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床内露出一点光线,江彻寒的声音顺着被拉开的床帘缝隙传出:
“生气了?”
薛千湘不说话,只是狠狠踢了踢被子,以表自己的愤怒。
江彻寒:“”
他无法,进退两难纠结了很久,半晌只能妥协道:
“十二点钟,在你舍友下课之前,我会回去。”
薛千湘一股脑爬起来:
“真的!”
“真的。”江彻寒无奈地挑眉笑道。
“那你进来陪我睡。”薛千湘掀开被子:
“我一个人睡好难受、好难受。”
江彻寒:“”
他无言地看了一眼薛千湘,半晌叹了一口气,脱下鞋子,钻进床铺内。
床铺做的很小,几乎不能容下两个人,薛千湘不得不趴在江彻寒的身上,才能勉强挤下。
床帘被落下,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人的五官,薛千湘只能闻到鼻尖幽幽的海盐柠檬的信息素香,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他忍不住往前拱了拱,像是虫子一样,缓慢地拱进江彻寒的怀里。
他一边钻,一边哑声道:
“江彻寒你说,要是你明天被我传染了,也感冒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江彻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活该呗。”
薛千湘一愣,随即闷闷地笑。
他伸出纤细的手臂,费力地缠住江彻寒,小声嘀咕:
“其实我很少生病的。”
他说:“小时候我生病了,我爸爸就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哄我睡觉,叫我宝贝。”
江彻寒:“你把我当成你爸了?”
“滚你的。”薛千湘从被子里踢了踢江彻寒,笑道:
“想当我爸,想得美。”
“我爸爸,他是个特别温柔的人。”薛千湘说:“我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像我爸爸一样温柔又能干的omega。”
江彻寒听他说着,掌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哄孩子睡觉,片刻后才道:
“你爸爸是叫危青禾吗?”
“你怎么知道?!”薛千湘一个激灵:“你认识我爸?”
“算是认识吧。”江彻寒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模糊不定:
“有印象。”
“那太好了,改天我介绍你认识他啊!他一定会喜欢你的!”薛千湘仰头,看着江彻寒:
“好不好?”
“再说吧。”薛千湘头一次从江彻寒的语气里听出了敷衍:
“你睡你的觉。”
“哼。”薛千湘用脑袋拱了拱江彻寒的脖颈,
“不识抬举。”
“睡觉吧少爷,再聊下去你舍友都得回来了。”江彻寒叹气。
“那我不说话了,你等我睡着了再走。”
薛千湘老实了,赶紧闭上眼睛。
秒针一格一格地走过,时间流逝的又快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薛千湘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江彻寒动了。
模模糊糊之间,薛千湘察觉到江彻寒松开了他,随即缓缓抽离身体,最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别走
察觉到温暖舒适的信息素离开,薛千湘非常不安,有些舍不得江彻寒就这么走了,眼睫微微颤动,努力想要伸手挽留,眼皮却只能撑开一点点缝隙:
“江”
他还没说话,就迷迷糊糊看见江彻寒俯下身撩起他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睫毛真长。】
在江彻寒垂眸吻他的那一瞬间,薛千湘突然不合时宜地听到了一句话:
【如果他和我表白,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一下吧。】
谁,谁在说话?
薛千湘眯着眼睛,愣怔地看着面前江彻寒闭合的唇,想要问却张不开嘴,半晌还是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袭,任由泥泞的梦境将自己拖入,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在最后陷入梦乡之前,薛千湘却陡然被这句话提醒,想到一个纠结已久的问题——
对哦,江彻寒又亲我了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表白呀?
第28章 表白!
也许是江彻寒来照顾过的原因, 薛千湘吃过药后,蒙着被子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发过了汗, 到下午的时候, 状态明显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
“来来来,湘湘,给你买了馄饨,你下床吃点。”
到了晚上,颜萋下课后, 从食堂提了一盒打包好的混沌, 放到了薛千湘的桌子上。
“谢谢萋萋。”
薛千湘听到声音, 双臂撑着桌面直起身,只感觉后背黏黏腻腻的, 全是湿汗, 非常不舒服, 但头却不这么昏沉了, 勉强能思考:
“是什么馅儿的呀?”
“猪肉馅儿, 加葱加蒜不加香菜和辣。”颜萋伸出手扶着薛千湘下梯子:
“小心点啊。”
桌上放的午餐已经凉了,一直没有动过,薛千湘睡了一下午,此时已然饿的不行, 打开餐盒便开始吃起来, 还差点被汤汁烫着喉咙:
“咳咳咳——”
“慢点吃。”颜萋看着他, 又好笑又心疼:“喜欢我再去给你买。”
薛千湘摆了摆手, 伸长脖子将馄饨咽了下去:
“没事。”
“饿死鬼投胎似的。”颜萋看了他一眼, 感叹道:
“不过你这病好的可真是快,昨晚发烧, 今天晚上就没事了。”
“我就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不怎么生病,生病也好很快。”
薛千湘喝了一口汤,面前闪过江彻寒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动作语气都慢了几拍:
“何况”
他可疑地停住了话头。
颜萋一直在等他说下一句,等了几秒钟却没听到薛千湘继续往下说,于是“嗯?”了一声:
“何况什么?”
“没事。”薛千湘将馄饨吃了大半,有些饱了:
“我吃饱了!”
“别转移话题,何况什么?”颜萋和薛千湘在一起这么久了,哪能不知道薛千湘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于是便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何况啥呀!”
“我不告诉你!”薛千湘盖上盖子,对着颜萋眨了眨眼睛。
“哼!”颜萋撇了撇嘴,扬起下巴,不屑道:
“我还会不知道你!”
他阴阳怪气,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何况你的情郎听说你病了,还亲自来宿舍给你送药、照顾你,是不是?”
薛千湘闻言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知道?”
“大哥,现在容大还有谁不知道你和江彻寒啊,江彻寒进omega宿舍的事情早就被发现了。为此宿管阿姨还特意在宿舍长群里申明,严禁omega再放alpha进入omega宿舍楼,再发生这件事,就会被学院取消整个宿舍的精神文明评奖。”
“”薛千湘:“你怎么知道?”
颜萋戳了戳他的脑袋:“你烧傻了?我是宿舍长啊。”
薛千湘:“”
他双手相合,道歉道:“对不起,我实在是烧糊涂了,下次不会再让alpha进来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宿舍。”颜萋说:“特殊情况,可以理解。”
曲歌在一旁也帮腔点头:
“没事的,特殊情况嘛,何况这次阿姨也没有罚我们,也没事的。”
只有萧筱没搭腔,自顾自玩手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颜萋见状,张嘴对薛千湘做了一个口型,没出声:
【别理他。】
薛千湘:“”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晚上,薛千湘也许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再度拿起手机,骚扰江彻寒:
“在干嘛?”
发完消息,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二十了。
他以为江彻寒作息这么规律的人一定已经睡了,没想到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手机便震动两下。
薛千湘赶紧拿出手机,眯着眼睛看消息。
【在上药。】
“?”薛千湘打字:“你怎么了?”
【下午打篮球不小心擦到了手肘,问题不大。】
江彻寒回他。
【怎么不小心点啊。】薛千湘皱眉,唇抿的紧紧的:
【不是食物中毒就是打球摔伤手肘,你是小孩子吗,这么让人操心的?】
江彻寒:
【又没让你操心。】
薛千湘一个仰卧起坐,猛然坐起来,看着上面的字,咬了咬大拇指:
【有没有点良心啊你。】
对话框上面传来“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句,很快,江彻寒就发了一个语音条过来。
薛千湘左右看了看,从床脚摸出蓝牙耳机盒,戴上,这才点开语音条。
耳机里传来alpha懒洋洋的声音,音色低沉沙哑,还带着笑意,听的薛千湘浑身酥酥麻麻的:
“我没有。”
薛千湘撇了撇嘴,缓缓打字:
【冷漠无情的alpha。】
他说:
【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
江彻寒回他:
【我得到什么了?】
薛千湘:
【】
他猛踹了一脚被子,无声发泄着愤怒:
【你再装傻!】
江彻寒道:
【我装什么傻了?】
薛千湘忍无可忍:
【江彻寒!】
他指尖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打着字,正准备狠狠骂江彻寒一句,却没想到江彻寒的信息已经先他一步发了过来:
【我突然有点困了好想睡觉啊明天还有早课,晚安!】
薛千湘赶紧想把对话框里的话打完,正想发过去,江彻寒很快又发了三个表情过来:
【亲亲jpg.玫瑰jpg.月亮jpg.】
薛千湘:“”
他滔天的怒火被这三个带点中老年气息的表情包给强行压下去了,最后对话框里没有发出去的话全部被删掉,只变成一句话:
【晚安,公主。】
“早安,湘湘。”
颜萋掀开床帘,看着窗外射进来的太阳,感叹道: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总算晴了。”
薛千湘昨天晚上被江彻寒气的没有睡好,从床上爬起来时还有些睡眼惺忪,打了个哈切:
“出太阳了?”
“是啊。”颜萋看了一眼:“但是天气还是转凉了,湘湘你感冒又才好,卫衣里要穿打底衣哦。”
“行。”薛千湘伸了个懒腰,感觉脑袋清爽多了:
“我感觉我好多了,今天应该能去上课。”
“那就快点洗漱吧。”
颜萋催他,“哦对了,和你说一件事,晚上我不陪你吃饭了,我要去隔壁理工大找我男朋友。”
“啊,”薛千湘下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颜萋:
“找你对象?”
“是啊。”颜萋和他抱怨:
“最近容大和理工大要举办一场联谊篮球赛,我男朋友被抓去当前锋了,最近练球练的好像有点肌肉拉伤,我去看看他。”
“这样啊。”薛千湘一晃: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联谊篮球赛了?”
“一直都有啊,去年是和隔壁农大,然后我们被隔壁农大打爆了,大比分落后,全校的脸都丢尽了。校篮球队今年开始就大规模招新,不管大一还是大二,只要技术好就能加入。”颜萋“啧”了一声:“一看你平时就不关心这些。”
“我关心这干嘛。”薛千湘开始换衣服,声音被包在衣服里闷闷的:
“和我有啥关系。”
“今年有关系啊,”颜萋说:“江彻寒不就是校篮队的人吗?”
“”薛千湘从衣领里探出头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也很懵:
“啊?”
“啊啥呀?我昨天放学还看见他和夏至清在运动场呢。”
颜萋说:“作为他的新任男友,你就不准备去看一看他?”
薛千湘被颜萋调侃的脸红,半晌扭过头去,打开衣柜,对着衣柜门内镶嵌的镜子梳了梳头发,动作僵直,嘴巴很硬:
“我才懒得理他呢。”
“你最好是。”
颜萋推了推他:“去刷牙,走了。”
等洗漱完毕,薛千湘和颜萋拿着书包走出宿舍楼,正好看见江彻寒晨跑回来。
“哎,你老公。”颜萋用手肘戳了戳薛千湘。
薛千湘急了:“你老公!”
颜萋说:“行啊,那你让给我?”
薛千湘:“走开你!”
颜萋见薛千湘扭扭捏捏不说话,便伸出手,隔着老远就热情地和江彻寒打招呼:
“江彻寒!”
薛千湘急的拍他,但为时已晚。
江彻寒转过头来,额发汗湿,视线在颜萋和薛千湘身上转了一圈,随即道:
“早上好。”
“早上好。”颜萋拽着别扭的薛千湘上前:
“去锻炼?”
“嗯。”江彻寒和颜萋说话,眼神却盯着薛千湘:“你们去上课吗?”
“对。”颜萋说:“他不好意思和你打招呼,我怕你们错过,就喊你了。”
薛千湘:“”
江彻寒:“”
他们不约而同地红了脸,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
私下里怎么亲怎么抱都好,现在对上旁人,倒真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聊,我去前面买包子。”颜萋是个很懂看眼色的人,当下给了薛千湘一个眼神,就走开了。
等颜萋走后,薛千湘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半晌,才问: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啊。”江彻寒满不在乎:
“一点都不疼。”
“真的?”薛千湘上前一步,伸出指尖猝不及防地在江彻寒的手肘上用力戳了一下。
“嘶——”江彻寒没料到他这个动作,当下疼的差点蹦起来:
“疼——”
“叫你装。”薛千湘白他一眼:“我看看。”
江彻寒将手背在身后:“不给。”
薛千湘急了,伸手去抓江彻寒的手腕,却被江彻寒反手抓住。
薛千湘没站稳,踉跄几步,倒进江彻寒的怀里。
alpha身上的信息素香味比往常要更浓郁,薛千湘觉得江彻寒身上热烘烘的,忍不住脸热,伸手推了推他:
“放开。”
“你自己要抓我的。”江彻寒瞅他,从善如流地放手,
“我跟你说啊,你”
他话音未落,就被薛千湘抓住手,反手扭了过去。
“你!”江彻寒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凑过来看他伤口的薛千湘,半晌愤愤道:
“阴险!”
“兵不厌诈。”薛千湘看着上面的擦伤,皱眉:
“怎么大的伤口,还说没事?”
“真没事。”
江彻寒说:
“不信我给你做几个俯卧撑。”
“滚你的吧。”薛千湘笑:
“你怎么不给我举个重呢?”
“那不行,我比较虚。”江彻寒说。
“”薛千湘白了他一眼,放下江彻寒的手,仰头道:
“小心点。”
我会担心的。
江彻寒垂头看着他郑重的神色,收了脸上的笑,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了。”
“我去上课了。”薛千湘看他,脚步没动。
“好。”江彻寒回他,也没有绕过薛千湘进楼道里。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一会,片刻后薛千湘忽然上前两步,踮起脚尖亲了一口江彻寒的嘴角,然后趁江彻寒还在愣神的功夫,不敢和江彻寒对视,赶紧跑开了。
江彻寒:“”
他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摸了摸嘴角。
几秒钟之后,江彻寒的唇勾起弧度,他没再回头,而是转身进了宿舍楼里。
几天后,校联谊赛准时开展。
薛千湘嘴上说着不乐意来,但实际上比谁都来的积极,拉着还在午睡的颜萋,早早地来超市买水。
“为什么要去这么早啊。”
颜萋一边说话一边打哈切:
“你不是不想去的吗?”
“我无聊。”薛千湘俯下身挑水,最后拿了三瓶百岁山装进袋子里:
“走吧走吧,待会儿没位置了。”
颜萋一脸无语地看着薛千湘,虽然早就料到了薛千湘是为了谁,但却并不打算戳破他。
不过薛千湘还是有先见之明的,颜萋和他来到篮球馆的时候,场地基本已经满了,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视野还算不错的好位置。
因为容大去年被农大打爆的事情,所以这一次篮球赛全校都很看重,校篮球队压力也很大。
如果大比分再输一次,那是真的太丢人了。
“待会儿江彻寒做前锋,关键时候看他手势指挥。”队长前几天练习手受伤了,只打算打上半场:
“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家纷纷点头。
江彻寒没说话,戴上发带,随即将药粉洒在医用纱布上,缠上手腕。
“你手还行吗?”队长看江彻寒。
“没事。”
江彻寒抬头,一边回队长话,一边用视线在观众席上搜寻,没什么表情:
“打完这场还是没问题的。”
“你”队长正想说话,江彻寒却越过他,走到了一边,仰头看坐在观众席上的薛千湘:
“你怎么来了?”
“无聊来看看。”薛千湘说:“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是陪颜萋来的,你可别自作多情。”
颜萋:“”
江彻寒看他一眼:“我又没说你是为了我,你着急解释个什么劲儿?”
薛千湘:“”
他冷笑,“专心比赛吧你,别又输了。”
“”江彻寒没说话,勾手,示意薛千湘俯身下来。
“”
薛千湘纠结几秒,随即听话地弯下腰,却猝不及防地被江彻寒拽着衣领子往下,随即脖颈上一烫,江彻寒带笑的声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赢了我亲你一下,输了你亲我一下,怎么样?”
薛千湘:“”
他转过头,和江彻寒对上视线,随即缓缓挑起眉:
“你先赢了再说。”
“迟早的事情。”
江彻寒松开薛千湘的衣领,掌心缓缓再上面拍了拍,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珍而重之地在指腹上面亲了一下,随即缓缓按在了薛千湘的唇上。
周围登时响起起哄声和尖叫声,和裁判的口哨声连在一起,薛千湘面上装作没看见周围人揶揄的眼神,心脏砰砰跳着,看着江彻寒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衣领。
“第一场,开始!”
伴随着一阵口哨声,LED大屏很快就出现容大和理工大的名字,还有底下大大的比分。
薛千湘几乎没打过篮球,也不懂篮球的规则,他的视线只落在江彻寒的身上,看着江彻寒的每一次奔跑、跳跃。
他甚至能看清江彻寒每一滴汗水洒落的方向,戴着黑色发带的少年身姿挺拔,每一次传达的指令都迅速且正确,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进球,还有满场的欢呼声。
阳光洒在江彻寒的身上,上天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容貌俊秀又努力的少年,一次次将阳光的光晕模糊在他脸上,仿佛给他的周身加上了滤镜。
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薛千湘还没回过神来。
“还傻着干什么?”颜萋戳了戳薛千湘:
“不去给你对象送水啊?”
薛千湘缓缓回神:
“我干嘛给他送水?”
“别装了大哥,你不送你买三瓶水是为了谁啊?你属水牛的一个人能喝下三瓶啊?”颜萋无语地看着他:
“快去,等会儿你男朋友都要被其他小omega包围了。”
薛千湘:“”
他猛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正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江彻寒正在拿毛巾擦汗,而他身边已经围满了送水的omega。
薛千湘:“”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抓着水瓶的手微微用力,差点把水瓶捏爆。
颜萋赶紧溜走了,给薛千湘留下进出的地方。
薛千湘抓起水瓶子,大踏步走下楼梯,来到江彻寒周围的人墙边缘,试图挤进去。
江彻寒摘下发带,换上新的,刚抬头就见一个omega怯怯地走过来,鼓起勇气伸出了手里的水瓶:
“给你,学长。”
江彻寒:“”
他迟钝地反映了几秒,随即婉拒道:
“不好意思,我不渴。”
“啊。”小omega失望道:
“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学长。”
言罢,他又再度提出了请求:
“学长,我等会儿有事,不能看完下半场了,可以合一个影吗?”
江彻寒刚才已经拒绝过他了,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何况只是个合照,他便应了下来:
“可以,不过要快点。”
他还赶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和薛千湘见一面呢。
“噢噢,好的。”小omega拿出手机,凑过去,和江彻寒靠在了一起:
“学长,笑一下。”
“好。三、二、一!”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江彻寒和小omega的身影就留在了手机相册里。
“谢谢学长。”小omega反复欣赏着手机里的照片,感激道:
“学长,那我走了。”
“拜拜。”江彻寒准备礼貌地抬手和他说再见,岂料手刚抬起来,就看见薛千湘站在不远处,阴恻恻地看着他。
江彻寒抬起的手瞬间僵在空中:“”
“笑这么开心啊学长,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薛千湘看他: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一场比赛下来都和明星似的,都有omega要和你合照了,诶我就奇了怪了,NBA怎么没邀请你这个沧海遗珠加入联赛呢?”
江彻寒看他:“那你也想来一张?”
“”这一句话犹如火上浇油,令薛千湘头顶冒火,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当场绷不住跳脚:
“照你个头啊!”
江彻寒噗嗤一声笑了。
他戴着黑色的发带,双脚岔开向一靠,靠坐在墙边,姿态很是风流恣意,一边笑一便将汗湿的头发梳头顶,露出俊秀的五官,整个人眉飞色舞,也不说话,就看着薛千湘笑,仿佛看薛千湘为他吃醋是什么天下第一得意事似的。
薛千湘没话说,瞪了他一眼,扭头往前走了几步,片刻后又臭着脸走回来,将早就买好的水丢进江彻寒的怀里。
江彻寒轻松接过,还嘴贱问了一句:
“下毒没?”
“下了。”薛千湘恶狠狠:“等你一死我就”
“等我一死就改嫁?”江彻寒说:“好无情哦,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珍惜珍惜和我的缘分好不好?别对我这么凶。”
“”薛千湘瞪他瞪得眼角都酸了,半晌扭头就走,气势冲冲地走回观看台。
颜萋早就在等他了,一见薛千湘面色铁青,忍不住奇怪:
“咋了你?”
“没事。”薛千湘:“就是有点遇人不淑,准备回去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你这表情不像是遇人不淑啊,倒像是正宫去抓奸。”
颜萋笑:
“我都劝你早点表白。”
他说:“你就打算这么不明不白的和江彻寒暧昧?连个名分也没有,好惨啊。”
薛千湘抓紧栏杆,没说话。
他看着被人群包围的江彻寒,江彻寒也在抬头看他。
他见江彻寒打开水,一边看着他,一边仰头毫不迟疑地喝下水,活像是薛千湘真给他下毒了,他也照喝不误。
有水珠落在江彻寒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一瞬间性感的要命。
薛千湘见状,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口干舌燥,连腺体也隐隐发烫。
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将薛千湘的心脏挤得满满当当、酸酸涨涨的。
他稳了稳心神,半晌,忽而下定决心:
“我决定了!”
他这一句话说的很突然,有些没头没尾,颜萋坐在他旁边,被他吓了一跳:
“你决定什么了?”
“表白!”薛千湘扭头,这一次,声音比之前还大,毫不迟疑,甚至十分坚定,就差没拿大喇叭满场宣告了:
“我要对江彻寒表白!!!”
第29章 “不同意,就杀了。”
表白, 怎么表,在哪里表,什么时候表, 对于暧昧期准备确定关系的情侣来说, 都是一件可以算的严肃的问题。
“这么麻烦。”薛千湘看着颜萋帮他准备的满满一叠表白攻略,皱起眉:
“你都是在哪里看的?”
“网上搜的呗。”颜萋说:“我又没经验,只能借助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
“这么多啊?”薛千湘翻着这一叠纸,咋舌:
“我这是准备表白呢,还是要在人民大会堂会同江彻寒同志对如何实施下一步恋爱计划做出相关指示?”
“反正都差不多。”
颜萋拍了拍厚厚的一叠纸, 日光下他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立下豪言壮语:“这些都是基本方案, 你挑点可行性强的,争取一举成功, 拿下江彻寒!”
薛千湘:“”
他看着颜萋这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不好扫他的兴, 只能随便拿起一叠, 慢慢翻起来。
在宿舍楼下用蜡烛和玫瑰花摆爱心?
不行, 太土了。
直接送礼物和花?
可是江彻寒对鲜花过敏诶,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那或者是放烟花表白?
可是闹市区不准燃放烟火。
薛千湘一连看了好几个,都否决了。
颜萋也提了几个建议,薛千湘要么嫌阵仗太大要么嫌可操作性不强, 要么就是觉得太羞耻了, 最后颜萋也不管他了, 戴上耳机和自己男朋友视频去了。
薛千湘乐的轻松, 见颜萋不催他了, 便也拿出手机,骚扰江彻寒。
今天是周末, 没有课,所以薛千湘可以放心骚扰他:
【在干嘛,公主?】
【在社团帮忙。】江彻寒回他。
【社团?】薛千湘好奇了:
【什么社团?】
【子非鱼。】江彻寒说。
子非鱼话剧社是容大十大社团之一,能进入子非鱼的人,要么相貌出众,要么台词功底好,如果两者兼而有之,那么成为主角的概率很大。
薛千湘咬了咬手指,佯装不经意道:
【那你是不是演主角啊。】
【当然】江彻寒说:【不是了。】
薛千湘对江彻寒滤镜很重,闻言登时不满道:
【什么破社团啊,你这么帅都不能当主角???】
江彻寒那边可能在忙,隔了一会儿才回,因为懒得打字甚至还发语音,尾音带笑:
【因为当主角要背太多词了,我懒。】
薛千湘:【】
好好好,不愧是公主。
薛千湘还没见过江彻寒演话剧的模样,当下心痒,忍不住道:
【那你现在在哪里啊?我能不能过去围观?】
【我在弘毅堂排练呢,按道理是不能放人进来的。】
江彻寒说。
薛千湘见状,便故意问道:【那不按道理呢?】
江彻寒的对话框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行字,紧接着便又出现了一个语音条:
【你不按道理可以。】
【我给你开后门。】
他说:【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薛千湘见状,对江彻寒对他的“特殊待遇”很是满意,唇角微勾,从椅子上蹦起来,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
他试了好几件都不满意,颜萋听到他叹气的声音,忍不住从床帘里伸出个圆脑袋,好奇道:
“你干嘛?准备去走秀啊?”
“不是,去表白。”薛千湘头也不抬:“我等不及了,待会儿就去表。”
“你就这样空着手去啊。”颜萋一脸狐疑道:
“你不准备点花啊礼物啥的?”
薛千湘一边围围巾,一边道:
“他花粉过敏,别表着表着,把他送进医院了。”
他有点过分地狱笑话了,颜萋愣了几秒后忍不住被逗笑: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措措辞。”
“哎,记得语气态度诚恳点啊,人家要是不同意你就再想办法,可别和人急眼了。”
“不同意,就杀了。”薛千湘把围巾尾巴甩到背后,一仰下巴:
“走了。”
“拜拜。”颜萋在身后说:“祝你成功。”
薛千湘关上门,将屋内的暖气关在门外,五楼的冷风从洞开的阳台呼呼往他脸上吹,吹的他脸蛋红红的,忍不住跺脚,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这几天断崖式降温,据说下周可能会下雪。
再下个月,就要到寒假了。
薛千湘一边想着,一边迈步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感觉到冷风从自己的大衣内侧吹进去,吹的骨髓冰冷。
这大冬天的出门表白,要是失败了,他就一头撞死在弘毅堂算了。
薛千湘心下这么想着,想要到头回去的念头在经过隧道是达到了顶峰。
隧道夏凉冬冷,呼呼的寒风贯穿333米长的隧道,吹的人头发乱飞,连眼睛都睁不开,薛千湘走到一半的时候都想要不改天吧,但想了想,下个月就要见不到江彻寒了,而且马上期末周,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估计也少了,早表完早完事吧。
抱着这样壮士赴死般壮烈的想法,薛千湘终于来到了弘毅堂。
弘毅堂前后门都锁了,没有让人进,薛千湘只好艰难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在寒风中一边抖一边打字:
“我到了。”
“后门等我,马上出来。”
薛千湘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又将手插进兜里,使劲儿抖。
他身体好,但是怕冷,当下脸色铁青,嘴唇发白。
“嘎吱——”
后门的铁门缓缓从里面打开,薛千湘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
他刚回头,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江彻寒今天的装扮实在是和平常大不相同,很是新奇。
他束着一头黑色的高马尾,头顶用金冠固定,穿着一身漆黑金束腰的短打,显得他丰神俊朗、眉目清俊,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古代少年公子一般,清爽恣意,举世无双。
“来。”江彻寒冲薛千湘招手,笑:
“这里。”
薛千湘被冻的不行,愣怔过后赶紧走了过去,江彻寒在离他三米的时候就伸出了手,握住了薛千湘冰冷的指尖:
“手怎么这么冷啊。”
“体质这样。”薛千湘垂头看着江彻寒给他搓手呵气:
“你们开空调啦?”
江彻寒“嗯”了一声,直到把薛千湘的双手搓暖方道:
“你在下面坐着吧,我的戏份很少的,一会儿就排练完走了。”
薛千湘说了一声“好”,便走到台下,解开围巾。
弘毅堂里空调开的很足,薛千湘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热。
台上在排练古代话剧,讲述的是一个身为妖的少年想要成仙,在经历亲人、好友的接连去世后,终于大彻大悟,放弃了成仙的机会,自己的身体封印魔兽,妖身拯救苍生,最后得到世人认可,得享祠堂供奉的故事。
其中有一段戏份是少年在好友去世后,产生心魔,有一段时间终日沉湎于痛苦之中,甚至禁不住诱惑,开始沉迷声色。
江彻寒饰演的就是黑化后的少年和少年的心魔,一身黑衣,和别的妖纠缠挑逗。
纠缠诱惑江彻寒的妖是萧筱饰演的,他穿着轻薄的衣服,抑扬顿挫地说着勾引挑逗的台词,最后倒进江彻寒怀里,被江彻寒一把搂住,吻住了脖颈。
当然,排练和演的时候都是借位的,江彻寒亲的是自己的手指,但薛千湘见状还是本能地有些不爽,微微蹙起眉。
最后,身着白衣的少年在旁人的劝告下幡然悔悟,和身着黑衣、饰演心魔的江彻寒决斗,江彻寒被白衣少年一剑戳死,戏份结束。
“怎么样,我演的还行吧?”
江彻寒胸口还有大片的血迹,是红墨水,整个人头发乱乱的,但脸上却是带着笑:
“你看完没?”
“看完了。”薛千湘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被一剑戳死了还这么开心?”
“不是被一剑戳死了开心,是因为戏份完了可以和你走了开心。”江彻寒说:
“我去换衣服卸妆,你等会儿我啊。”
他说:“我们等会儿去吃大盘鸡,好吗?”
“好。”薛千湘说:“快去吧公主。”
“等我。”江彻寒笑了笑,转身进了化妆室。
薛千湘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江彻寒钻进化妆室关上门,再也看不见,才低下头去。
舞台上的排练还在继续,但没有了江彻寒的戏份,薛千湘已经没有了观看的欲望。
他在台下玩了一会儿手机,心烦意乱,等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抬头看江彻寒出来没有。
但没想到,他没等来江彻寒出化妆间,反而看见萧筱推门走了进去。
薛千湘直起后背,隐隐有些不安。
这是alpha的化妆间,萧筱作为一个omega,进去干什么?
薛千湘觉得不对劲,想了想,纠结了很久,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最后站起身,从舞台侧边的楼梯上去,走到了幕布后的小化妆间前。
化妆间有人在说话,门很薄,又没关,只露出一条缝,所以声音能透出来,清清楚楚地落进薛千湘的耳朵里:
“江彻寒,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萧筱开了口。
“什么事不能等我出了化妆间再说吗?”
薛千湘察觉到江彻寒的语气有些不太好:
“这是alpha的化妆间,我准备换衣服,你在这里不合适。”
“我很快。”萧筱对江彻寒的不耐置若罔闻:
“给我五分钟,不会耽误你。”
江彻寒:“”
薛千湘听见了江彻寒沉默了几秒,片刻后才道:
“那你说吧。”
他说:“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话音刚落,化妆间里就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应该是萧筱抬脚走到了江彻寒的身边,和他近距离面对面:
“你应该知道吧。”
萧筱的下一句话如同惊雷,一下子就在薛千湘的脑海里炸开,炸的他眼前一片空白,差点站立不住:
“我喜欢你。”
薛千湘:“”
他耳边嗡嗡作响,有些不敢相信,但细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难怪那节拉丁舞课上,萧筱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要不是薛千湘,我大概能成为你的舞伴,可惜被他中途搅黄了。”
萧筱很是可惜道:“当然,你和薛千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我觉得薛千湘不适合你。”
江彻寒沉默片刻,放开了口:“为什么?”
“他和何举的事情,就算澄清了,但也足以证明他这个人风评不怎么样。”萧筱道:
“虽然他长相确实不错,家世也好,但我自信不会比他差。我父亲在省内担任厅长,如果你以后想从政,我的父亲可以给你很大的助力。我母亲是知名导演,如果你想靠脸进娱乐圈,我也能够帮你。”
萧筱问:“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彻寒笑了:“听起来条件确实很诱人。”
薛千湘几乎想要推门进去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手握在门把手上,正想用力,就听江彻寒说:
“可我拒绝。”
萧筱:“为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选你。”江彻寒说:
“我江彻寒谈恋爱从来不权衡利弊,只看自己喜不喜欢。”
萧筱不想放弃:“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性格也不算差,各方面和薛千湘比都没有明显的劣势,你为什么不肯选我?”
“我说了,我谈恋爱只看喜不喜欢,而不是适不适合。”
江彻寒说:“你不要总是和薛千湘比,这没有意义。”
萧筱说:“我不信我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固执道:“如果你无法给我一个能让我绝对放弃的理由,我会坚持,和其他人公平竞争。”
“”
薛千湘听到江彻寒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他撞破了别人和自己暧昧对象的告白现场,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许久,他才听到江彻寒说: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我心里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并且永远不可能放弃。你有多执着于我,我就有多执着于他。”
萧筱不信:
“这个人,到底是你现编出来劝退我的,还是真的有这个人?”
“我有必要骗你吗?”
江彻寒的下一句话,让方才还心跳加速的薛千湘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碰冷水,从脚底板凉到心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错愕又不可置信:
“我喜欢他喜欢了整整五年,大概从我十四岁生日那年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一直喜欢了。”
“他是我永远也忘不掉、放弃不了的人,没有人能在我的记忆里战胜他、打败他,除了——他自己。”
第30章 那就在一起吧
剩下的那些话, 薛千湘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了。
江彻寒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还喜欢那个人喜欢了五年之久。
那他薛千湘算什么?
算江彻寒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薛千湘一方面并不认为江彻寒是这样的人,但另一方面, 又不得不选择听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一切。
这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令薛千湘的大脑嗡嗡直响,他心乱如麻,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紧了又松,最后竟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脱力松开。
身后的主角说台词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应该是到了戏份的高超, 一字一句萦绕回荡在空旷的弘毅堂内, 将一切都笼罩期间。
薛千湘仿若站立不住,恍然后退几步, 一旁的幕布被人掀开, 有别的演员走了过来, 一见薛千湘便诧异道:
“你是?”
“我”薛千湘张了张嘴, 第一下并没有发出声音, 在演员逐渐迷惑甚至警惕想要叫人的表情里,薛千湘愈发紧张,最后几乎是想也不想,慌不择路, 落荒而逃。
他甚至忘记了带上自己的围巾和外套。
沉重的铁门伴随着迟缓的吱呀声, 将门内人的喊声完全关在身后, 薛千湘抵在门前, 感受着寒风从自己的毛衣领口和袖口灌入, 一瞬间冻的他浑身每一根骨髓都在发抖发颤。
可再怎么冷也抵不过心上和血液里散发出来的冷意,薛千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在浑浑噩噩间走到了宿舍楼门前,输入密码打开铁门,随即走入楼梯内,艰难地爬上五楼,敲响了宿舍的门。
笃笃笃——
门被敲了四下,门内很快传来门帘被掀起的铃铛声和走路的声音:
“来了,来了!”
“怎么一直在敲门,是没戴钥——”
颜萋刚打开门,看见门外小脸煞白的薛千湘,登时一怔,还保持着握着门把手开门的姿势,没反应过来:
“湘湘,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薛千湘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只是在看到颜萋的那一刻,路上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倾斜而下,令他忍不住哽咽出声:
“萋萋”
“我在呢,怎么了?”颜萋见状,有点慌了,手忙脚乱片刻,才拉着薛千湘的衣袖让他进来:
“先进来,外面冷。”
薛千湘顺势被颜萋拉进宿舍坐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惹得颜萋紧张万分,一边找纸巾,一边找姜茶粉,还要关心薛千湘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你怎么了?冷不冷?衣服又去哪里了?”
“来,把绵拖鞋换上,我给你倒杯热姜茶暖暖身体。”
薛千湘不说话,像是被摆布的洋娃娃般机械地照做,最后红着眼睛坐在椅子上,默默掉眼泪。
颜萋见他哭的可怜,慌乱中上前一步,轻轻俯下身:
“到底怎么了,湘湘?”
薛千湘微微仰头看着他,最后伸出双臂,搂住了颜萋的脖子,放声大哭:
“萋萋”
“在呢在呢。”颜萋拍了拍薛千湘的后背,感受着怀里哭到颤抖的身躯,心疼道:
“是不是表白失败了?没事没事,是江彻寒没眼光,不是我们湘湘不够好。”
薛千湘听见颜萋的强行安慰,哽了一下,随即用力摇了摇头,眼泪沾湿了颜萋的毛衣,湿漉漉的:
“不是”
他放开颜萋,掌心搭在颜萋的手臂上,哭的每一根睫毛都漆黑湿润:
“是,是江彻寒有喜欢的人了”
“啊?!”颜萋闻言大吃一惊,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
他将自己的椅子拖过来,和薛千湘膝盖贴着膝盖,顺带抽纸巾给薛千湘递过去,
“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他亲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薛千湘也是第一次喜欢alpha,没有任何经验,更加摸不准头脑,稀里糊涂间竟然开始自我怀疑:
“你说,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江彻寒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不可能啊,不喜欢你怎么会亲你呢?”颜萋想不明白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薛千湘抽了抽肩膀,胡乱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是萧筱和江彻寒表白,江彻寒拒绝他时,我听见的。”
“那他说的人会不会是你啊。”颜萋说。
“不可能。”薛千湘哭的眼睛很痛,头也很痛:
“他说他喜欢那个人喜欢了整整五年了,可是我才和江彻寒认识一年多。”
“那就奇了怪了。”颜萋摸着下巴,“那他心里是有白月光?”
“”薛千湘不说话。
没一会儿,曲歌也从外面回来了,见薛千湘哭的眼睛红红的,吓了一跳,忙问原因。
薛千湘哭的嗓子哑了,不能说话,颜萋只能将刚才的事情复述的一遍,曲歌闻言,也怀疑道:
“不太可能吧。”
他说:“江彻寒又不是何举,怎么可能心里有人还来勾搭你啊还搞得惊天动地,全校皆知。”
颜萋也点头:“就是。”
他说:“我相信江彻寒不是这样的人。”
言罢,颜萋转头看向薛千湘:“你觉得江彻寒会是那样脚踏两条船的人吗?”
薛千湘犹豫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是吧,我也觉得。”曲歌说: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湘湘,你听完江彻寒的下半截话了吗?”
薛千湘听到江彻寒有喜欢的人时候,天都塌了,哪有心情听完江彻寒的下半截话,闻言摇了摇头:
“没有。”
他说:“我的心太乱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先回来了。”
“你应该听完的。”颜萋说:“说不定,江彻寒的下半句话是他已经放弃了心里那个白月光,转而喜欢上你了呢。”
“就算他没有放弃,那他喜欢那个白月光已经喜欢了五年还没搞到手,就说明那个白月光根本不喜欢他,或者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希望啊。”曲歌也搭腔:
“白月光又怎么了,远在天边,摸不到碰不着的,你天天和江彻寒在一起,呆久了,说不定江彻寒就能将白月光彻底忘了,转而爱上你呢。”
薛千湘都被说糊涂了,半信半疑道:
“真的吗?”
“真的啊。”曲歌说:“我还是不相信江彻寒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根本没有必要亲你,也没必要特意翘一上午的课来照顾你啊,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薛千湘低下头,扣扣手指:
“可是他说没有人比得上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得不到的永远在而已。”曲歌道:
“我就问你一句,湘湘,你甘心吗?”
薛千湘慢半拍地抬起头:“什么?”
“你甘心就这样被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白月光比下去吗?”
曲歌看他:“我们湘湘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江彻寒真的有白月光,而且现在还在心里偷偷想着,咱也总得知道那个白月光是谁,和江彻寒是什么关系吧?你还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就未战先降,这还是我们舞蹈系的高材生薛千湘吗?”
“对啊,湘湘,如果江彻寒真的是渣男,咱们查清楚后一个巴掌甩他脸上再走,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颜萋伸出手去,擦干净薛千湘脸上的眼泪:
“但如果不是如果江彻寒在遇到你之后早就把那个人忘记了,你甘心就这样错过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吗?”
薛千湘:“”
他呆呆地看着颜萋,滚烫的眼泪再度滑落,落在被冷风吹的通红的指关节上。
是啊,他不甘心。
他的初吻都给了江彻寒,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alpha,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处处体贴他、照顾他的人,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他不想放弃江彻寒。
一点也不想。
这个想法甫一落下,薛千湘便猛地站了起来。
颜萋被他吓了一大跳,正想问薛千湘怎么了,却见薛千湘红着眼圈,头也不回地掀开门帘冲了出去。
“哎,湘湘你去哪里啊!你外套还没有穿!”薛千湘动作快的和兔子似的,颜萋几乎抓他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千湘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和打底衣冲出了门,甚至鞋都没有换:
“外面冷!换件衣服再出去啊!”
“”
回答颜萋的,只有薛千湘的背影。
“哎”颜萋看着薛千湘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却拔足狂奔的背影,正想冲出去,却被曲歌拦住:
“算了。”
曲歌摇头:“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颜萋还是很担心:“可是万一湘湘生病了”
“那也有他的alpha心疼。”曲歌拍了拍颜萋的肩膀,笑道:
“你就少操点心吧,男妈妈。”
颜萋:“”
他没说话,只是皱眉扭过头,将视线再度落在薛千湘的背影上。
薛千湘穿着单薄的毛衣和棉拖鞋,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奔跑时的热气逸散进空气里,从口腔里呼出闷闷的白烟。
冷风像是刀一样刮在他的脸上,零下五摄氏度的冷空气像是针一样扎在薛千湘裸露的皮肤上,将他的皮肤刺的绯红一片,连血液都快凝固了。
拖鞋在奔跑时已经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薛千湘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柏油路面上,偶有几个细小的尖锐的砂石在他脚心滚过,划破脆弱的皮肤,磨出暗红色的血。
周围人像看疯子似的看着这个穿着单薄的毛衣、光着脚在零下五摄氏度的空气里拔足狂奔的omega,薛千湘知道周围人在看他,可他已经来不及回头,更想不到要回去换件衣服或者鞋子,只是心无挂碍地向前跑。
他想见到江彻寒,想要一个答案,或者是想问一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如果这场游戏一定要有一个输家,那么会是先动心的他自己吗?
不甘心和痛苦一样成倍滋长着,紧紧勒着薛千湘的心,让他透不过气来,更让他在无知无觉间泪流满面,任由冷风吹过,带来更加绵密却刺骨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薛千湘终于停在了弘毅堂面前。
傍晚为他打开的门已经彻底关上,夜暗沉沉的,四周寂静,唯有路灯和经过的几个学生,用好奇且惊恐的眼神看着薛千湘。
可薛千湘没有在意。
他喘了一口气,随即缓步走上后门的楼梯,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任由脚底下的砂石摩擦着他的血肉。
最终,薛千湘抬手,敲响了后门。
他一口气敲了三分钟,最后敲到指骨都在发疼,才停下。
周围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出现。
薛千湘迟钝的意识到,这回,是他迟到了。
再也没有人会笑意盈盈地出现在门后,为他打开门,用自己的体温捂暖他的掌心。
他踉跄着在楼梯边坐下,双腿并拢,最后抱着膝盖,旁若无人地在楼梯边上痛哭出声。
他开始憎恨自己的软弱和不自信。
连萧筱都可以向江彻寒表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
相比起江彻寒喜欢别人,明明失去江彻寒才是最糟糕的,不是吗?
正当薛千湘哭的昏天暗地时,头顶的灯忽然亮起。
薛千湘吓了一跳,恍然间抬起头,泪眼朦胧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大踏步地朝他跑来,脚步慌乱,一边跑一边喊他的名字:
“薛千湘!”
薛千湘:“”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江彻寒额前的发被冷风吹起,露出紧锁的眉头和泛着薄汗的脸庞: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薛千湘:“”
他大抵没有想到江彻寒还在这里,没有开口说话,傻傻地抱着膝盖,直到江彻寒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梯,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肩膀:
“身上这么凉?!”
江彻寒想也不想地脱下外套,展开后将薛千湘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哭红的脸颊:
“我一出化妆间就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走了,我不信,我说我们已经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了,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江彻寒用温暖的掌心暖着薛千湘被眼泪冻的冰凉的脸蛋,低声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薛千湘仰头看着江彻寒,片刻后又忍不住掉眼泪,用沙哑的嗓音低声看着江彻寒的名字:
“江彻寒”
江彻寒“嗯”了一声,视线下移,落在薛千湘蜷缩起的脚背上,眼神微动,动作微滞。
他没有问薛千湘为什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更没问他为什么会光着脚在校园里狂奔来找他,用大衣将薛千湘从头到脚裹好,随即打横将他抱起。
薛千湘吸了吸鼻子,往江彻寒的怀里钻了钻。
“你脚受伤了。”江彻寒抱着薛千湘,脚步稳稳的,冷静沉稳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看。”
“”薛千湘没有应这茬,只是沉默。
江彻寒能听见薛千湘抽动鼻尖的声音,片刻后,轻轻叹气:
“穿这么少,别又感冒了。”
“感冒了又怎么样。”薛千湘说:“你又不在意我,就让我感冒吧。”
江彻寒:“别说气话。”
薛千湘说:“本来就是。”
江彻寒又叹气,片刻后认真道:“我在意你。”
“那你现在亲我。”薛千湘说:“我就信了。”
江彻寒怀疑自己听错了:“现在?”
“对,就现在。”薛千湘说:“你亲不亲?”
江彻寒耳根发红,左右张望了一下,到底拗不过神情认真的薛千湘,将薛千湘放在操场旁的阶梯上,随即在他面前半蹲下身。
他仰起头,看着薛千湘发红的眼睛,半晌双手撑在薛千湘的身体两边,微微俯身向前,在薛千湘的唇边轻轻啄了一下,点到为止,随即退开。
“这样可以了?”江彻寒看着薛千湘。
“”薛千湘摇头。
“”江彻寒看着薛千湘的眼睛。
片刻后,他垂下头,又在薛千湘轻颤的眼睫上亲了一下:
“我在意你。”
他说:“恨不得现在就标记你。”
“那为什么不标记?”薛千湘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任由江彻寒垂头吻他的脸颊,细细的酥麻感让他情不自禁落泪。
“因为还没到时候。”江彻寒伸出指尖,轻轻按了按薛千湘的脖颈,感受着颈带下面微微呼吸起伏的柔软腺体:
“我想要等到你愿意的时候。”
“我愿意。”薛千湘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江彻寒的脸,身后的灯光给江彻寒的脸颊打上淡淡的光晕,照亮了他俊秀的眉眼:
“我给你的答案,一直就是我愿意。”
江彻寒还没接话,就听薛千湘带着哭腔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告诉了我的答案,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答案。”
“”江彻寒被薛千湘哭的心尖骤然紧缩,呼吸困难。
他在薛千湘的身边坐下,搂着他的肩膀,随即伸出右手给薛千湘擦眼泪,忍住了想要亲一亲他侧脸的冲动: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薛千湘小幅度蹭了蹭他的指尖:“我以为你知道。”
江彻寒被薛千湘今天晚上的一系列操作搞的有些迷惑,懵了一下,片刻后迟疑道:
“我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确定。
“那你知道”薛千湘在江彻寒的怀里仰起头,alpha的大衣将他浑身裹了起来,衬的他脸蛋只有巴掌大小,愈发精致,也因为眼睫上挂着的泪珠而愈发脆弱可怜,说出的话也尾音带颤: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江彻寒:“”
他圈过薛千湘的肩膀,掌心托着他的脸蛋,感受到从薛千湘脸上低落的眼泪从滚烫到冰凉,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
“”薛千湘瞬间抓紧了衣角。
他仰头看着江彻寒,浑身发颤,呼吸急促,半晌,他才听见自己说:
“那你的答案呢?”
他不甘心,他不想输。
他喜欢江彻寒,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即便答案是否定的,他也要让他喜欢的alpha知晓自己的心意,也要努力一试。
他伸出手,用冻的通红的指骨抓住了江彻寒的衣领,泪水从眼角滑落,耳朵渐渐发烫,却挡不住他艰难且哽咽的话语:
“我给了我的答案,那你的答案呢,江彻寒。”
江彻寒索性将薛千湘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掌心托着薛千湘的下巴,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
“别哭了。”
他轻声说:“我会心疼。”
“那你就心疼。”薛千湘说:“你心疼心疼我吧,江彻寒。”
江彻寒掌心托过他的脸颊,将薛千湘的脸蛋转过来,凝视着薛千湘,随即“嗯”了一声:
“好。”
他俯下身,含住薛千湘的唇,轻轻厮磨,和他唇舌纠缠,将薛千湘含混的泣音及眼泪一同咽下:
“我心疼你。”
薛千湘攀住江彻寒的脖颈,呼吸急促。
江彻寒的吻从唇一直游移到脖颈,最后落在了腺体上方,用唇舌舔舐着那块布料,偶尔擦过无辜的皮肤。
操场的大灯已经被关闭,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们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互相摸索着,亲吻着。
“江彻寒”薛千湘很害怕,指尖抓着江彻寒的肩膀,感受着对方尖锐的犬齿,小声道:
“你想在这里标记我吗?”
江彻寒埋在他的脖颈处,低声笑道:
“你不是说愿意吗?”
“我,我愿意。”薛千湘道:“可是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标记我。”
他说:“我只给我的男朋友标记。”
江彻寒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在黑暗里轻轻挑了挑眉,随即闷闷地笑开,圈着薛千湘的手臂微微用力,将薛千湘完全带进自己的怀里,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薛千湘感受到他身前抵着的胸腔震动,alpha沉稳的心跳鼓噪着他的耳膜,令他头晕目眩,指尖不由自主地掐进掌心,紧张地等待着江彻寒的答案。
他在赌江彻寒或许也有一点点喜欢他,赌江彻寒或许也有一点点在意他。
他想要的不多,他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或许江彻寒心里曾经有过别人,但在这一刻,他只希望他的alpha此时此刻心里会有他。
“江彻寒”
“好啊。”下一秒,江彻寒打断了薛千湘惴惴不安的话语,轻声道:
“那就这样吧。”
薛千湘一懵:“就怎么样?”
“你好笨哦。”江彻寒指尖轻轻抚摸着薛千湘的眉眼,凝视着薛千湘,他的瞳仁里折射着不远处路灯的微光,黑暗中亮的惊人,离得这样近,江彻寒甚至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
“我的意思是那我们就在一起吧,薛千湘。”
他看着他,俯身又在表情呆滞的薛千湘的眉心落下一吻,喃喃低语:
“我其实想当你的男朋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