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认错人了?
在女帝的印象中,当年那个把自己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宿敌。
实力恐怖,气势癫狂。
举手之间山崩地裂,踏足之处江河倒卷。
双目一睁,众生尽皆伏首;阵前不言,万军莫敢先声。
像这样的强者,绝不可能是个顺风尿湿鞋的废物。
所以一定是认错人了。
一定是!
女帝心中宽慰自己一番,随后取出寻仙蛾再次测算了一次宿敌方位。
然而测算的结果,依旧是那位在工地上打灰的大叔。
换了几种测算方法,结果丝毫不变。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工地大叔的眼角眉梢,依稀还残存着当年那少年的几分模样。
诸般种种,似乎都在向她证明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那人的确是当年的宿敌。
但女帝完全没有从那人身上瞧出哪怕半点的实力。
“这……
“这其中定然有诈,得找些当地人问问。”
女帝沉吟片刻,用幻术变作一位普通成年女性。
随后开启天门,闪身来到两公里外的某处购物城入口。
三个小时后。
女帝挽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叼着豆沙包走出了购物城。
当然,女帝去购物城可不是为了购物逛街。
而且她的兜里也没有当地的货币。
她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借机与这个星球的土著人类近距离接触。
通过一些搜索记忆的小法术,从人类身上收集一些相关情报。
可惜的是。
女帝连续盘查了二十几人。
大部分人都对十八年前的那场惊世之战毫无印象。
只有在一些老人的记忆里,还残存着一些山峰腰折血流漂杵的模糊画面。
但这些异样的原因,已经被他们自动替换成了环境污染。
“奇怪……”
女帝百思不得其解。
但转念一想星海辽阔,阴影处总会藏着那么一些做事低调,喜欢扮猪吃虎的奇葩。
莫非自己的这位宿敌,也是位扮猪吃虎流的高手?
倘若贸然挑战,恐怕正中对方下怀。
说起来……
自己除了十八年前大意落败之外,似乎对那位宿敌的情况一无所知呢。
女帝虽然心中战意澎湃,却非胸平无脑的莽夫。
她简单分析了一下,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在正式动手之前,应该多收集一些情报,谋定而后动。
想到这里,女帝掏出了笔记本和豆沙包。
决定开启对那位名叫郝强的打灰男,每日24小时不间断的跟踪记录。
渐渐的,她摸清了昔日宿敌的性格、习惯与行动路线。
这个男人每天除了五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之外。
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途中。
而且他的工作内容很杂,并不局限于在工地打灰。
还包括在码头扛活、在饭馆打杂、去街上送外卖、去影视城给人做替身,以及帮派火并或政客作秀时站在马路边收费助威等等。
工作之余,这个人的娱乐活动几乎为零,消费欲望极低。
甚至每日在大量劳动之后,他都只舍得吃些青菜挂面之类没有营养且廉价的饭食。
但如果是工地的免费餐,他却又吃的比谁都多。
女帝咬了一口豆沙包。
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自己对昔日宿敌的基本印象。
【这个人,将自我剥削到了极致。】
【仿佛囚徒一般。】
因为宿敌的工作零碎且不稳定,所以他每天的行动路线非常没有规律。
白天会出没于各种工作场地,晚上有时会睡在工地,有时会睡在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有时则会睡在某个名叫猪笼城寨的贫民窟里的一间劏房内。
总之,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宿敌永远都是在忙碌着一些没有意义的琐事。
女帝从未见到宿敌进行过修炼,也没看到他展露过任何超越常人的实力,更没发现究竟他在以何种方式统治着这个世界。
甚至在跟踪期间,女帝曾数次创造机会与宿敌近距离接触。
然而宿敌给她的感觉是平凡且愚蠢,毫无警惕之心。
女帝转着笔叼着豆沙包,陷入了沉思。
【不像是装的。】
【可是当年那么强大的存在,怎么会像个社畜一样在工地打灰?】
【难道是这个星球土著的特殊设定?】
【曾经拯救过世界的少年勇者一旦年过三十,就会自动进阶成工地打灰大叔?】
不过跟踪也并非毫无收获。
至少女帝发现了这位宿敌有一个非常奇特的习惯。
那就是他每隔三四天,会搭乘夜班公交到郊外某座废弃公园,独自静坐几个钟头。
有时他的表情纠结,有时还很痛苦。
【这段时间。】
【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女帝气鼓鼓地将豆沙包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连续跟踪宿敌半个月,终于耗光了她的全部耐心。
主要是这些天来,她光是在一旁看着这种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社畜生活,就已经烦躁地快要爆炸。
若不快点结束这场折磨,她怀疑自己刚刚镇住的道心会再次出现心魔。
不过动手之前,女帝还需做些准备。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三寸来长,通体湛蓝的飞剑。
此剑名为朔风。是她当年斩杀洪荒凶兽,抽其灵魄封入万年寒冰铁所铸。
万年之前曾凭此剑,荡平九幽诸魔。
不过为了更加保险一些。
女帝在朔风表面淬上了一层,足以放翻冥海巨鲲的剧毒。
如此……还不妥当。女帝又搜肠刮肚,将自己能想起来的各种诅咒、邪阵在剑身上刻了个遍。
直到整支飞剑的色泽都从湛蓝变成了暗灰。
她依然没有停手。
淬毒之后,女帝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围着公园一圈布下九龙神火阵。
又打出灵符警戒四周,并提前将保命灵丹藏于舌下以防不测。
等到忙完一切,她才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评语——
【豆沙包真难吃。】
夜幕降临。
女帝依计扮作夜里送豆沙包的外卖员。
悄无声息地绕到某位在公园长椅上发呆的家伙身后。
一切都很顺利,宿敌也果然如调查的那样对危险毫无察觉。
但女帝的心脏却不安的跳个不停。
哪怕十八年前遭遇那场大战时,她都未曾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
但数万年来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她以最短的时间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就是现在,剑出!”
飞剑朔风凌空化作一点寒芒,转瞬即逝。
剑法快、准、轻、奇,剑光凶、戾、狠、辣。
在短短的二十分之一秒内,朔风已经完成了从宿敌后颈刺入拔出的全部过程。
但看到朔风在宿敌脖子上留下的血洞,女帝却一点都没敢放松。
应该说凡是经历过十八年前那场大战的人,都不敢对那种移山倒海般的伟力心生懈怠。
念及此处她捏紧剑诀,撤步回防。
随时做好了如若情况不对立即开门跑路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
宿敌突然七窍流血。
带着一抹古怪的微笑,身子一歪从长椅滑到了地面。
他……死了?
真死了?
女帝犹豫了一会。
最终她还是大着胆子凑上前探查了一下宿敌的情况。
心脉停滞,鼻息全无。
放开神识也体察不到对方还存在生命迹象。
似乎当年那个恐怖的家伙。
真的死掉了。
“这……不可能吧?”
其实女帝在偷袭得手后,已经做好了趁着对方状态不佳,依靠天门与他慢慢周旋,直至拖死对方的打算。
奈何对方倒毙的过于干脆,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茫然只是一时,很快女帝便冷静了下来。
冷静之后的女帝立即驱动飞剑朔风,照着地上这具尸体的印堂、咽喉、心脏、会阴等等要害,狠狠地……戳了下去!
之所以女帝能够纵横冥海上万年,因为她深知两句至理名言。
杀人不补刀,等于没杀人。
补刀不灭门,坟头草如茵。
直到飞剑连戳数十下,掌心雷再劈上百记,女帝才悻悻罢手。
按说她现在手中的这把朔风被淬满了剧毒和诅咒。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她自己都难以正面抗住一下,更何况对手的要害都快被戳烂了。
那个梦魇一般的家伙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女帝还是不太放心。
她挥手祭出一朵幽冥业火,丢到了尸体身上。
下一刻那业火仿佛落在浇了菜油的干柴上,火苗噌的一下腾起了五尺多高。
幽冥业火非是凡火。
它乃是世间少有能够摧毁神魂的奇火。
一旦有人沾上便如附骨之疽,不焚尽一切绝不罢休。
就连女帝自己若不小心沾上此火,都只能抛弃躯壳,割离神魂。
现在此等阴毒邪祟之物在宿敌的躯体上勃勃燃烧,女帝观之才终于稍感一丝安心。
但不知为何。
宿敌死后,她并没有生出半点畅快,反而还有些怅然若失。
“你是一位可怕的对手,至少曾经是。可惜了——
“从今起,你守护的世界归朕所有。朕会以此方天地作为基点,征服整个位面。”
女帝长叹一声收回朔风,唤出太虚天门。
然而就在她准备就此离开之时,忽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萦绕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