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起来了,夏天的山里,说热就热起来。
齐斯玉拉着荀音,一瞬间就飞上了湖心的小岛。
两人落在岛秃顶的地方,在四周被荀音砍倒了的树木中站着,果然觉得清风徐来,高高的树荫半遮炎阳,倒是觉得很凉快。
齐斯玉几招分山把木头都对半劈开了,荀音则是动动手指头,让那些藤蔓听话地把木头捆匝起来,小木屋现在不至于扛不起风了。
两人有条不紊,不消几下就弄好了一个雏形。
齐斯玉方才连小石径都铺好了,留出了一半院子种菜,一半院子种果,外头的一圈都种上四时花朵,保证什么时候都能有花来赏,香气浮动。
屋里的东西,也都用现成的木头制成,到时候再上一遍浆就行。
这岛上蛇是不少的,但这东西大抵精明,都绕着天龙的别苑走,半天也没敢过来一条。
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就随他们去吧,住在山里水边都是难免的,选择归园田就不必再穷讲究了。
他俩躺在光秃秃还没铺盖的木床上,谁也没说话。
很多时候,话反而是多余的。
比如说,你在想什么,我根本就不用猜的时候;比如说,我确定你非常爱我超过生命的时候;再比如,我们要么分开,要么就同归于尽的时候。
过了很久,荀音觉得齐斯玉的呼吸已经匀实了,她以为他睡着了的。
齐斯玉却突然问了一句,“真不能让我做饭吗?”
荀音:“真不能!否则就孩子归你钱归我!”
齐斯玉:……
和离就罢了,这女的还如此绝情……
“要不,我回头给你去问问,仙飨斋还要不要大师傅!”荀音补上了一句,挽回他的尊严。
齐斯玉听了,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他可以让吃了两三干年的老地方换换新菜式,把三山的老菜单好好改改。
大师兄和小师妹一定会惊艳于他的厨艺,毕竟他只给荀音下过厨,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总有识货的人吧!
“嗯,师兄总抱怨吃得单一,往后我……”
说到这儿,他舌头打了个结,因为俩人都想起来,如今温雪言是下落不明,三山也是别人的地头儿了。
那也是他们的家,生活了好几干年的地方,就这么没了,等再回去,不一定让不速之客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而且,这一场开天辟地的大战完后,整个世间还能剩下几块好地方?
山也要崩,水也要竭!
她突然翻身过去,半个身子压上了齐斯玉,“没事,等这边安定了,就让你回去,把师兄师姐师尊师娘,全都药死!不能光我一个人忍受你的毒害!”
齐斯玉听后,眼神一变,一把推开她,又翻身压上那个四脚朝天好似小王八的荀音,笑着问:“你这是哪里痒痒了吗?”
他挠荀音的痒痒,边挠边低头咬她。
荀音不知他哪儿琢磨的招数,弄得她就快痒死了的时候,又时不时被叼一口,挺疼的。
“哈哈哈哈哈……齐斯玉……啊……你快点儿……放开……”
“不放,有条件!”
“……啊,什么条件……叫好听的吗?斯玉giegie,郎君,夫君,小仙君……啊哈哈哈哈哈……快放了小奴家吧~”
“不行!不是这个!”
荀音满脸都是眼泪,齐斯玉个臭不要脸的,人前人模狗样,人后没有人样……
“要不,我……伺候伺候你呢?你想要什么?嗯?”荀音这话都说了,应当是怎样都可以吧。
齐斯玉表情一秒严肃,停手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吗?每天脑子里只有那事儿?”
不是吗?
齐斯玉说完这话,更狠了,从六脉神剑到大力金刚指,全往荀音的痒痒肉上招呼。
偏生齐斯玉这人就没有痒点,荀音对他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荀音死命抓住他两只手腕,可惜,她不拼法力,单论力气,根本斗不过一个金仙境还身负北辰星的体修。
齐斯玉终于说到正题,“好,我问你,你究竟在想什么?如何打算?你必须老实回答!”
他把手就放在荀音两腰之间,半骑在上头,好像随时都会再抓着她的胯骨,狠狠挠上去。
荀音又好气又好笑,“哎……我以为你想问什么呢?至于吗?你不是都知道了?”
荀音把所有的生灵,能喊来的、愿意来的,都纠集在东洲地带,必然是要抱团拧成一股绳儿,共同对抗西庭的意思了。
这样,无论是她发起总攻,还是西庭突然来袭,都一定会有最好的结果。
齐斯玉趴在她身上,一只手又拄在她腰边儿的床榻上,用手掌托着半边额头。
“你绝不是……荀音,我对你有多了解,想必你自己都未必那么明确。你绝不是个喜欢用别人挡箭的性子,也不愿意世间有人为你当炮灰。”
荀音方才笑闹半天的精力都缓上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叹出去的时候,脸上表情就变了。
她双手捧上齐斯玉的脸,慢慢对他说。
“我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光辉正义。自古哪个在位者,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我现在都这么牛了,这个位置是我自己选的,就得夜半天天做噩梦,梦见为我死去的人回来讨债了!”
“其实,即便我不让他们为我去拼命,他们的命,也只会没得更快。对于西帝来说,他们若非炮灰,那很可能就是草料,拿来就吃。芸芸众生?就是凡土脚下泥。”
齐斯玉低头审视着她的眼睛,那双幽暗又雾蒙蒙的眼睛,就像是一潭冰泉,深不见底。
他沉默了,从荀音身上翻下来,继续躺在光秃秃带毛刺的木板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荀音说的有道理,可是他既喜欢那个舍生取义的荀音,又害怕失去那个舍生取义的荀音。
现在她这样说,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谁来可怜那个很有作画天赋的大婶,谁来心疼那些几干年修炼成丹的妖精,谁还能记得用修为和性命填漏洞的仙人们呢?
“哎,圣父,别惆怅了。”荀音翻身过去,啄了啄他的唇角。
“你看。”荀音仰起她左手的小拇指,齐斯玉看见一条若隐若现的元神丝。
“这是炎伽?”
荀音点了点头,“现在我能感觉到,这元神丝,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