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赶往医院,在病房门口,见到刘媛正在教训两个人,秦良玉一看,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侄子秦拱明,毛延庆上前叫了一声刘姐,并给两人互相进行了介绍,两个女人也相互见了礼,秦良玉看着秦拱明问道:“拱明,是怎么回事?”
秦拱明红着脸说道:“姑姑,我不该在医院抽烟,不怪刘神医。”
刘媛说道:“这倒也不能怪拱明,要怪就怪李树生,明明知道医院禁止吸烟还敢违反,延庆,你让成效好好管管,现在他的兵都成了大烟鬼了,长期吸烟对身体是很有害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嗯,成效不在,你通知一下石大勇,不能再让战士们再多抽烟了。”
秦拱明说道:“刘神医,这不能怪李排长,是我非要他陪我抽的,都是我的错!”
毛延庆说道:“算了,刘姐,下不为例!还是先去看看秦将军吧!”
“看可以,不过不能超过十分钟,病人现在还很虚弱,另外,也不要让他太激动。”
秦拱明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刘神医我们一定按您的要求做,姑姑,叔叔被刘神医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还有毛先生给叔叔输了血,要不然叔叔这次肯定挺不过去了。”
秦良玉躬身向刘媛和毛延庆道谢,刘媛说道:“在我的眼里秦将军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我是一名医生,救病治人是我的本份!”说完打开了病房的门,让秦良玉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秦拱明浑身扎满了绷带,脸色苍白,精神也不是很好,见到秦良玉进来,轻声叫了一声“姐”。秦良玉的眼眶发红,她一兄一弟,兄长在浑河之战中战死,而弟弟侥幸得活,而这一次又差一点失去了性命,这让她的心中很是愧疚。
刘媛他们轻轻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姐弟俩。秦民屏声音还很虚弱,但他还是跟秦良玉说了这次惨败的情况。王三善在大方牵延良久,既不进攻也不后撤,直到军队普遍缺粮时还没有决策,他好几次跟其他将领去找王三善反映这个问题,但王三善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据王三善身边与他交好的幕僚透露,王三善是担心其已上报收复大方的军功,如果退出可能会被御史弹劾,同时他还信任一些投降的土官,特别是陈其愚,可以说是信任有加,很多事情都会参考陈其愚的意见,而陈其愚认为安邦彥也是强弩之末,只要在加一把力就能竞全功,所以一直下不了后撤的决心。
等到士兵们普遍已开始饿肚子后才匆忙下令撤军,但此时人心已散,在命令下达之后,各军争相逃命,王三善身边能指挥的只剩下中将参将王建中和自己,而贼兵跟在后面突然袭击,他们两军陷入了重围之中,而王三善率先带着陈其愚逃命,自己和王建中奋战之后,还是基本全军覆没,从石砫带来的子弟兵也损失殆尽。最后,秦民屏总结道:“这些个文官根本不懂行兵打仗,不信任我等武将,却总是抓着兵权不放,败就败在他们手里。听说王三善死于陈其愚之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说完冷笑不已。
秦良玉默然良久,作为一个南征北战的将领,她太知道目前文贵武贱存在的弊端了,一些文官明明什么都不懂,但还自以为诸葛王猛之流,要么好奇谋、要么喜仁义,却不知道打仗最终靠的是实力。不过这是大明目前的现状,却不是她一个将领,还是一个土官能改变的。
她安慰了秦民屏几句,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知道时间已到,柔柔的帮秦民屏掖好被角,嘱咐他好好休养,转身走了出去。
刘媛看到秦良玉走出,对她说道:“你弟弟有九成可能活下去,不过以后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了,征战沙场是不可能了,你先要有个心理准备。”秦良玉点点头,弟弟的现状她也看到了,能活下去就算谢天谢地了,养好之后也只能回到老家荣养了,唉,不知道弟弟知道要脱下戎装后是什么心情。
看望了秦翼明后,秦良玉回到了军营,带着满心的愁思辗转睡去。
次日清晨,嘹亮的军号声吵醒了秦良玉,没多久整齐的口号声、脚步声响了起来,秦良玉也无心睡觉,匆匆起床后,来到了校场。校场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早起的石砫兵,看到秦良玉走过来,纷纷向她敬礼。
校场上一支约莫三百余人的部队正在进行跑操,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绕着校场整齐的奔跑着。让秦良玉吃惊的是这些人即使在奔跑过程中,也基本保持了队伍的整齐,不时还喊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整齐口号。
在训练的人都是一帮十几岁的少年,身体还未完全长成,但训练的样子看去还是比较认真,动作也是一板一眼,显然训练有段时间了。
不多时,昨晚也睡在军营的毛延庆也赶了过来,跟秦良玉见了礼后,秦良玉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兵?还都是一些小孩子呀,真要上了战场怎么跟大人打?”
毛延庆说道:“他们是预备兵,我们打仗基本上是非接触性战斗,哦,就是使用武器不让敌人接近,对体力的要求不是很高,他们也基本上只训练了一两个月,还上不了战场,除非敌人打到安顺,否则他们也不用上战场。”
“你们准备就凭他们守卫安顺吗?”秦良玉疑惑的问道。
“那倒不是,我们还有民兵,不过他们训练的时间短,平时也有其他的工作,只有在战时才会聚在一起。”毛延庆转头问李树生道:“民兵什么时候训练?”
李树生大声说道:“报告首长,民兵训练是在城外的大校场,以前是十天一练,最近则是三天一练,今天正好是他们训练的时间,不过他们的训练时间是在巳时,现在还没有集合。”
秦良玉跟毛延庆商量想去看看民兵的训练,毛延庆一口答应下来,对于合作伙伴,自然要让他们了解华夏军的实力。
匆匆吃完早饭后,秦良玉催促着毛延庆前往城外军营。马车上,秦良玉问道:“你们的兵丁每天都吃这样的食物吗?”早餐是肉包管够还有白粥,这让石砫兵拼命的吃了不少的肉包,而白粥基本上没有人喝。
毛延庆答道:“呵呵,秦将军跟我们合作后,不出两年你的兵丁也能吃上这样的食物。”秦良玉怔怔的看着毛延庆,而毛延庆则努力装着一幅阳光开朗的面容,笑眯眯的看着秦良玉。
毛延庆看了看表,距离巳时只剩下几分钟,他让车夫加快速度。
当两人赶到军营时,嘹亮的军号声刚刚响起。远远看见三三两两正松散站在校场周边的军人象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一样,马上动了起来,迅速在校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并颔首挺胸的站着。
很快队伍整理成型,只见十成十一个个的方阵排列整齐的站着,就象一个个的方块一样,总人数也是一目了然,总共6个方块,那么就是6千人。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服装,跟昨天见到的那些士兵的穿着基本一样,只不过帽子上少了颗红星,而肩膀上少了肩章。
同昨天那些士兵相比,这些人的武器更接近于明军,前面三排是穿着盔甲、身材高大的持枪士兵,后面三排拿着那种叫做‘天启一式’的鸟铳,再后面四排的人则是挂着腰刀,其中三排拿着弩弓,而最后一排则是拿着一颗怪异的长柄柱状物。
这群人先是练习着整齐的行进,接着第一排的人跪在地上把手中的长枪插在地上,斜对着前方,第二排则扎着弓步,第三排站立,也把长枪指向前方。这样,前方出现了一片枪林,很明显这样的阵形是对付对方的骑兵出击。第四排则是拿着鸟铳伸过前方长枪手的空隙,指向前方。后面两排的鸟铳手则是提着鸟铳站立不动。
随着一声哨响,前排的鸟铳手纷纷打响手中的鸟铳,放完第一枪后,就往边上跨出一步,第二排的鸟铳手则向上跨前一步,也打响了手中的鸟铳。而第一排则后退两步后跟在了第三排鸟铳后面,这样周而复始,鸟铳手不停轮转,打响手中的鸟铳。
紧接着连续的两声哨声响起,后面三排的弩手射出了手中的弩箭,半空中的弩箭密密麻麻,飞出六七十步后在地上插出了一片箭林。在十余轮的弩箭后,紧接着三声哨声响起,拖在最后的那排士兵扔出了手中的长柄柱,冒着烟的柱状物在空中飞过了二三十步后,或落地或在空中爆炸开来,而在这个过程中,鸟铳一刻也没有停止射击。
秦良玉看得耸然而惊,而毛延庆则看得津津有味,在没有火炮的前提下,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下,无论什么样的精兵估计都不能冲过这个火力网,如果再增加一部分的神射手跟炮兵,这样一支队伍防守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秦将军以为如何?”毛延庆得意的问秦良玉。
“如果是在平原正面对决,如果能解决后勤问题,这支队伍应该没有军队能够打败。不过在山地恐怕不一定有多大作用。”秦良玉倒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毛延庆一想也对,这支毕竟不是正规军,这样死板的战术也只是菜鸟部队才必须使用的战术,除非敌人没有退路,即使碰得头破血流也要往上撞,否则还真作用不大。不过毛延庆也不在意,能把民兵训练到这种程度,说明这练兵的人还是很有想法的,而且这支部队也只能用来防守,也不存在机动的事情,至少有敌人来攻城时倚城而战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知毛先生训练这么多的军队是想做什么?”秦良玉静静的看着毛延庆,问道。
“不是我练的,我可没这本事。这些也不是军队,而是保护自己家乡的民兵,大明病了,官兵不能保护自己的百姓,那就让他们自己组织起来保护自己,否则,都会成为那些野心家的猎物。也希望我们的官军能担起大任,早日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让百姓能生活在一个太平世道,共建美好生活!”毛延庆淡淡地说道。
秦良玉不再说话,静静看着正在训练的民兵,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秦良玉提出想去前线看看,或许石砫兵还能帮忙,当然也有为自家弟弟复仇的意思。毛延庆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他也对秦良玉表示了歉意,自己没法陪她前往前线,还要呆在这里主持安置前线退回的百姓。
他把李树生叫来,让他做向导,同时让前线的石大勇尽量多拖一点时间,让更多的百姓能够抵达安全地带。
秦良玉说走就走,在毛延庆帮着安排了几十辆车的粮草后,立刻上路,带着本部的石砫兵前往前线。而毛延庆则全心投入了安置百姓的工作中,一下子撤下来的百姓数量不少,也让安置工作显得有些混乱,不过这个时代百姓虽然有些怨言,但显然要求不是很高,大部分从倒也随遇而安,虽然条件有些差,但也忍了下来。
这样过了几天,终于迎来了援兵。陆有春带着三团三个营约两千人的主力赶到了安顺,而在陆有春到了没多久,杨平也带着四团赶到,随行的还有师部,岑雨清也在队伍中。毛延庆马上与军方一起开了个会,把自己御敌于外的思路传达了下去,这也正是一帮军官的想法,做为骄傲的华夏军,他们可没有龟缩防守的想法,议题也渐渐转到了如何发起反攻,一举消灭叛军,进而占领水西,把水西也纳入华夏军地盘上来。
毛延庆对此也是很热衷,毕竟占领了水西之后,整个华夏军核心区就不用再处于叛军的威胁之下了。在一阵热烈的讨论之后,定下了一个颇为大胆的进攻计划,在前线稍稍后退,放叛军进来后把其主力消灭在安顺,再发起反攻,一鼓作气直趋大方,而后续赶到的五千余工程兵则修整好去大方的道路,只要道路修好,大方就逃不出华夏军的控制了。
最终定下的方案还是比较激进的,但这也是这帮自参军以来没有失败记录的年轻军官们的自信,毛延庆并不想拨冷水,做为一支军队来说,就得有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精神头。
在仔细研究了相应地势后,作战处拟定了一个在定南所附近歼灭敌军主力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思路是别的地方利用少量兵力控制好交通要道,确保不被敌人所突破。而在定南所则只控制住所城,其他地方放任敌人进入,在白岩处留一个营兵力建立防御工事防止敌军窜入安顺腹地。这样一来,在定南所处有将近六千兵力可以利用,整个场地也是较为宽阔,适合于打大仗。
毛延庆说道:“据说敌人有十万人,即使分兵,在这边投入会战的人员也可能在5万以上,我们以区区六千人对上敌人十倍的兵力,是否有把握一战而胜之?”
岑雨清看了看众人,说道:“这些叛军也算是百战精兵,兵力又多,也不算乌合之众,说实话,我们都觉得胜负在五五之间,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不行,我们华夏军成军以来未尝一败,这个优良传统必须延续,这样,我去把安顺民兵调来,从纸面上应该能把胜率提升到八成吧?”毛延庆想了想,说道。这个时候王成效不在,其他将领包括岑雨清都没有军民协调的权利,这个板还得自己来拍。
岑雨清点点头,说道:“不过民兵来了之后得统一由我们指挥,师长说过,打仗最忌讳就是令出多门。”
“哈哈哈,岑参谋长多虑了,我不懂军事,也不会介入指挥,你只管放心的去指挥作战,我就在旁边看着,相信在你的指挥下,我华夏军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毛延庆大笑着拍拍岑雨清的肩膀,爽朗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