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岁岁平安*丢失
巴西利亚下了第一场关于深夏的雨夜。
抵达巴西利亚机场。
一抹黯淡的灯光断断续续地打在众多人影中。
率先下了飞机的人是邢柏寒,他接通了电话,“喂,抱歉,我现在刚到巴西利亚,我需要你们开专车过来接我。”
邢柏寒打着一把黑伞,朝一辆带有研究团队标签的车辆走去,随即雨水滴落在他肩处,他颔首向车内的打招呼,“你好,现在就去研究院吧,谢谢。”
接连离开机场的人,乘专车。
满大街的葡萄牙语。
夏季的雨夜湿热。
“尊敬的乘客,请拿好您的行李。本机场于凌晨三点就要关闭,没有离开的乘客请找到工作人员……”
站在接机口,一群人蜂拥而至走出机场,他们说的是葡萄牙语,有些听不懂。
脸上带着疤的男人稍微将伞把举高了些,他错开那些人的身体,他本能的避开了光线。
第一晚,于巴西利亚。
雾蒙蒙的天气,高温之下,雨水降落。
夹杂高温,雨水偶尔会顺着汗水流过男人的脸颊,水触碰那块被烫的难看的疤痕,完全阐述了疼。
刻骨铭心。
——
之后的半年,邢柏寒一直在从事他所做的研究,没日没夜的奔波。
在年前告诉他的好消息,实验还是没能成功。
“活死人”没能苏醒。
自此,邢柏寒为了家中邢桉锦着想,为他所爱之人着想,他就越发上心的深度研究,那笔钱是商澈承诺借予他。
“诶,柏寒,要不要先过去吃顿饭?”
邢柏寒笑着拒绝,“不太饿,你们吃吧。”
几个男人道,“好啊,回来给你带。辛苦了。”
邢柏寒一点一点地查看过去三年至多的时光里,试用过的药剂,显微镜下观察了一遍又一遍“活死人”与正常人的细胞。
邢柏寒无休止的工作。
此刻他顿了顿发麻的手。
他的视线瞥见隔着玻璃建造的观察室。
邢柏寒揉了揉惺忪疲劳的双眼,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更认真的工作啊。
“叮咚——”
邢柏寒拾起手机,显示是邢桉锦给他发送了短信。
[邢桉锦:哥,生日快乐。虽然你离开半年,但我这半年都很想念你,爸妈也是,他们不愿意跟你发条短信说祝福,请你不要怪罪。]
邢柏寒楞了半晌。
待在研究所一待将近半年的时间。
他跟邢桉锦能同时联系上的时间有所不同,他们黑夜,邢桉锦那边还只是白天。
来自于两边不忍心的叨扰。
邢柏寒靠在研究桌前,他视线锁定观察室,也给邢桉锦拨打了电话。
“哥哥。”邢桉锦甜美的声音迅速响起。
“过的怎么样?”邢柏寒简单的问候。
“还好,病情没有发作,有按照爸爸妈妈配的药吃,反正你不要担心。”邢桉锦叙述来龙去脉。
邢柏寒笑道,“知道你最乖啦。”
“那是。”邢桉锦犹豫许久,又问,“哥哥,我想你之前问过我的事情,即使给了你回答,还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那样?”
邢柏寒察觉不对:
“嗷,爸妈在你身边。”
邢父和邢母一拍即散,“就说邢家人耳朵好,就算咱俩死了聆听也难逃偷听啊。”
邢桉锦轻笑,“他们关心你啊,总是向我打听你。”
“是真的。”邢柏寒认真回答。
电话那头第一时间不是沉默,邢母张扬的大笑,“啊!啊?!我又要有儿子啦?!”
邢父小声道:“你小子……”
邢柏寒本就生在一个足以开放的家庭。
“是的。”
邢母高兴的不得了,“这么说都有了吗?柏寒啊,妈的大宝贝你总算是有点出息了,锦锦是小宝贝,她可以晚点。”她还不忘邢桉锦的存在。
“叫什么啊?家住哪啊?是巴西人吗?多大了呀?”邢母四连问。
“叫岁岁,我们那儿的人。今年……”邢柏寒看向躺在观察室病床上的人,他艰难苦涩却强撑笑,“今年十八岁。”
邢母有些失落,“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子哦,估计是今年才遇到吧?你没带回来前不要乱来。还有……爸妈想跟你说句话,生日快乐啊柏寒,爸妈呢给你寄了些家乡的东西。”
“嗯。”邢柏寒每当生日,他都不会怎么在意。
这通电话挂断后,邢柏寒得到的慰藉又消失,他推开观察室的门,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一副正常容颜在病床上躺着。
邢柏寒轻手轻脚带来了张椅子坐下。
他不愿意离开研究所,并非没有原因。
邢柏寒小心翼翼勾起少年的手,凉的紧,他扣紧温恙岁的手指,贴在有温度的侧脸,半年时间。
也是他和温恙岁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
多了半年了吧?邢柏寒不怎么记得,只记得他们刚开始认识从恋爱左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后来的小半年里,温恙岁完完全全占据了邢柏寒的人生。
于是后来的四年,邢柏寒从临床学转到了心理学专业。
意识痉挛综合症。
温恙岁是全球中病几率很低的病症中,唯一一个相对小龄的少年,后来有了邢桉锦,就再不是了。
邢柏寒算不上可怜人,他有一个足够有爱的家庭。
有一个自己很爱,同样很爱他的爱人。
但也是可怜人,有爱的家庭为病操碎了心。
他为爱人力争研究所制作药物的机会,他的心七零八落,拼拼凑凑再继续选择前行。
邢柏寒勾紧温恙岁,喃喃地说着什么,他说他们岁岁一定要平平安安,岁岁平安。
病床上的患者,左手被扎了无数个针孔。
邢柏寒就是心疼,他仍无能为力。
这场豪赌,没有人愿意将他们所爱的人的身躯捐献。
邢柏寒作为医生,他又能有什么计策呢。
他低声叫着温恙岁的名字,没有回应。
只有其他几个医生带着饭回来。
“过来吃点吧,别再里面待太久。避免扰乱纯氧洁净度。”
邢柏寒走出观察室,“消过毒了。”
那人道,“我们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们要是实验一直不成功,我们确实对不起你。”
“不用说这些。”邢柏寒直言打断他的话。
后面走进来的医生说,“柏寒啊,我跟你说说刚才遇到的事,在西餐厅见到一个男服务员,可惜我们说葡萄牙语的时候,他一脸窘迫看着我们,当时就被那儿的店长给训了,说什么一个华侨连葡萄牙语都不会……”
邢柏寒侧头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那医生道,“当然是解决他的困境了,听说来半年了,一直在流浪。那个店长算是半个好人。”
邢柏寒本来以为那医生想要嘲讽他们华侨。
不过终究是他多想了。
他低头重新再给自己消一遍毒,“今晚继续吧。”
提起研究他们干劲十足。
他们一夜决斗到底——
……
“获得金马奖的男演员…他就是……祁遇!恭喜,恭喜我们祁遇啊喜提金马奖,有请祁遇。”
台下引起不小的哗然。
祁遇身穿一套单薄的外套,松松垮垮地,露出了细锁骨,声音伴随喜悦,“首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
他感言肺腑地说了许多背过的演讲稿,“最后,还是要感谢商澈的默默支持。”
灯光照向坐在第一排举着酒杯,矜贵地朝别人敬酒的商澈,他定睛看向祁遇,祁遇那双充满爱慕的眸子,映射他的影子。
他含糊一二便算了了,其他人来来回回给他敬酒,他是退圈后,第一次出席这般隆重的颁奖典礼。
商澈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有上万个摄像头对着他拍了。
“哈哈看来我们商总和祁遇关系还不错吧?在这个圈子里很少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知己呢。”主持人这么说着。
“是的,我和阿澈他,是知己。但我相信以后不仅仅是知己。”祁遇回答。
主持人趁此机会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你们二人的关系会有所发展?”
祁遇娇羞似的,“这还要问阿澈。”
商澈没回答,他仍然繁忙的敬酒。
祁遇看向商澈很是期待,等了一会儿实在没下文,他自动化解了尴尬。
“方便透露平时我们商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主持人问。
祁遇难为情,“不方便呢,想来就是大家猜测的那样。请跳过这个问题。”
“好的……”
提问一经结束,距离商澈离开的时间也快了。
祁遇从台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步伐稳重,避免失了气度,朝两边的粉丝打了打招呼。
商澈回眸瞧着,那一颦一笑,是有些像了。
他记忆如潮水涌动,记忆带走了他的一切,他试图找到从前,可他怎么也找不到。
他就想让身边所有人都变成记忆中的模样。
至少能回去一些。
祁遇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挽着商澈的手臂离开了颁奖典礼。
祁遇一直端着姿态,免不得会累,他累了便靠在商澈身侧,“今天跑来跑去,好累啊。”
“早点回去休息吧。王萧,转路。”
王萧接收到话,便调往了前往祁家的路。
“不要,我想和阿澈一起去。”祁遇可怜巴巴地说。
商澈垂眸冷淡道,“我回公司,顺路。”
“我和你一起……”
“别无理取闹,要不然你也从这里滚下去。”
“……”祁遇端不起那熟悉、令他反胃的仪态,他有些崩溃,“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啊,阿澈……你总要告诉我才对。”
后者一言不发。
抵达祁家时,祁遇直接被扔下了车。
祁遇深深地呼了口气,到底算什么事啊……他闻了身上的清香,不是他的香水味,也没有沾染商澈的檀木香。
半年前,就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的人。
祁遇被迫复刻。
商澈让王萧掉了头。
他还是一如既往看看家。
看看盼望的人回来了没有。
空荡荡的家中,佣人被辞了不少。
本就是雇来照顾别人的。
如今,商澈找不到阮乐池了。
第102章 苟活与淘汰
店长用斥责又心疼的语气骂着眼前的人,
“下次要学聪明点啊,不能一直被其他顾客口头辱骂,上升到我们门店更不可以!那样只会降低我们的信誉。如果没有别人替你解围,你要等他把我们门店信誉全部扣光吗?!”
阮乐池戴着口罩,他双手抱着餐盘,他朝店长鞠躬,声音沙哑,“抱歉抱歉,我一定会学聪明……我下次坚决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请您相信我。”
他的葡萄牙语一般,他在学校只专门修英语和日语两门,其它鲜少接触,从而就难以在一个陌生的国家用陌生的语言生存。
店长转身去工作,她开始输出:“你年龄小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警告过你,没有哪条规则规定你犯错就一定要原谅你,社会要的是淘汰制,你不能生存就立刻给我滚。”
她顿了顿,“这是第一次。”
阮乐池卑躬屈膝,“好的,您放心。”
店长叫罗之琳,是她的姓。
罗之琳低声,“总之,也许我就只会聘用你一次。”她的声音小,兴许是不想再让阮乐池听见。
而如她所愿,阮乐池没听懂。
阮乐池退到后厨,几个年龄比他稍长的工作人员见他胸前的工作牌还在,想来又是店长在可怜人。
他们漫无目的吐槽着这件事。
“巴西利亚的门店里就我们信誉最高,多少明星会来我们这儿,就因为伊姆莱被几个没有素质的人扣了那么多分。店长还留他。”
阮乐池半愣,他看他们谈论语气平淡便也没有深究,他站在洗菜池旁,他将烫红的双手在冷水中浸泡了会儿。
“喂,伊姆莱——”
有人叫住阮乐池。
他回过头。
“那里的水不能碰,请你分清楚的身份,你只是一个端菜盘子的。”
阮乐池化名是伊姆莱,为了在这边更好的生存,罗之琳发善心为他打了一个叫“伊姆莱”的工作证。
阮乐池点了点头,“抱歉,我知道了。”
“不要总是犯错,店长会原谅你,我们不会。”
阮乐池点头,他刚刚开始做这份工作没有多久,是家在巴西利亚有着知名度的餐厅打卡店。
他倒掉了池子里的水,重新为他们续上干净的水资源。
从后厨走出,他又被后厨里的人唤了回去,“一号桌来了新客人,这是她的果汁,伊姆莱,我劝你不要再出任何差错。”
“好的。我明白了。”阮乐池十分小心的端起那杯昂贵的果汁,径直朝一号桌走去,中途他还要给其他顾客让路。
虽然说偌大的餐厅可以容纳许多人,但由于门店较火爆,还是出现了人挤人现象。
远处的罗之琳看见阮乐池瘦弱的身躯在人群中游走,她迈着步伐走到阮乐池身边,“你要学会开口说话啊,再让我教你,你就辞职走人。”
说着,罗之琳清甜的嗓音响起,“亲爱的客人,请让一让,谢谢~”
果真,那些人给罗之琳让了位置。
阮乐池戴着口罩低头看这一切,罗之琳成功把果汁端给了一个戴帽子、全身贵气逼人、桀骜不驯的女人。
罗之琳笑了笑,“特提妮夫人,今天不太忙吧?”
阮乐池走到罗之琳身旁。
名叫特提妮的女人轻声应道,“自我感觉还不错,提早完成了我的工作,就来了你这里喝一杯。”
罗之琳说,“感谢夫人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的店,我让店员给您准备了您平时爱吃的牛排。”
特提妮颔首,她的视线从罗之琳身上转移到阮乐池周身,阔气地抬手,“那就去吧。”
罗之琳示意阮乐池去告诉后厨。
罗之琳和特提妮畅聊起来。
不知罗之琳是说了些什么,导致特提妮心情变得糟糕,她起身就要走。
阮乐池刚将牛排端出来,穿过人群来到特提妮的面前,他尚未开口。
特提妮一把推开阮乐池,七分熟的牛排就顺着阮乐池被推倒的趋势,落到了阮乐池戴着的口罩前。
刚煎熟的牛排还留着较高的温度。
与之前的疤痕摩擦,疼痛感漫上心头,他咬着牙强撑过来。
罗之琳意识到特提妮真正生气,她走到特提妮跟前,献殷勤道,“对不起夫人,是我说错了话。”
“滚开!”特提妮气恼道。
罗之琳没继续说话。
而特提妮直接离开了店。
罗之琳扶额,“怎么会有那么无理取闹的已婚女士啊……”
说完,罗之琳看向阮乐池,“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
阮乐池收拾好地面的污垢,他朝罗之琳摇头,“没有事。”
罗之琳关心几句,“我支付你去医院的钱,你还是去看看,避免你这脸毁了。”
“没关系的,都是小问题。”阮乐池回答。
罗之琳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特提妮夫人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阮乐池愣了一下,是他搞砸了吗?还是……
“每次都会这样生气离开,不过下一次她还是会来。”这才是罗之琳没有进一步献殷勤的原因。
阮乐池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以后你看见她,就避远点。惹祸上身的滋味可不好受。”特提妮这样的顾客向来都是罗之琳亲自服务。
“好的店长。我知道了。”
阮乐池端着那脏兮兮的牛排回到后厨。
几个厨师看着脏了的牛排,可惜道,“那位夫人看来又不高兴了,这样吧,这块就算你伊姆莱的了。”
阮乐池犹豫一阵,他指了指自己,“我吗?”
“你是在表现你的嫌弃吗?”
“不,不是。”阮乐池否认。
那人笑道,“那你就吃吧,别管那么多。”
阮乐池在另外一个水槽将牛排洗干净带回了他住的地方,他面前有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他缓慢的摘下口罩,巨大的烫伤疤痕,过去半年一直没有好。
蔡未将滚烫的火锅汤料尽数从他的眼睛以下淋了一遍,他双手被蔡未的朋友给架住,他叫救命没有人理他。
包括商澈在内。
那个时候,火锅店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首歌。
阮乐池眼睁睁看着祁遇牵着商澈离开。
后来他在火锅店,只剩下他一个人,店员只敢畏畏缩缩地给他打了个急救电话。
他仅剩的钱一半花来买药,手腕骨裂他没花钱治,所以另外一半花来买了最快能离开堰城的机票。
当时只有一班通往巴西首都的航班。
随后他来到巴西利亚,他一直在流浪。
他的药,和零钱,都被偷了。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中途他试图找一份工作,他们不要学历低的人。
只有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工作才能容纳他。
他没去。
阮乐池放弃了继续读高中的机会。
他逃到了巴西利亚就没有再继续读书的想法。
他的脸,过去和人生全数变了样。
他在巴西利亚很多个夜晚都在天桥度过,幸而巴西利亚那会儿是夏秋时节。
夏秋时节哪有那么冷,巴西还是高温。
后来就不同了,他三番两次险些饿死在天桥,冷空气伴随江海席卷天桥底下。
从镜子中回过神,阮乐池手指触碰到丑陋的疤痕,可他该怎么办呢,他只能这样了。
没日没夜的祈求一份能给他吃饭的工作,给他安身的工作,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想过去。
甚至,他快忘记了商澈。
他连生存都是问题,苛刻的现实一次次将他打回原形。
“伊姆莱,不要偷懒——新的一批顾客的咖啡好了,还没吃好吗?”
门外传来一个粗粝的嗓音。
把他唤了出去。
阮乐池戴上口罩,“抱歉,我来了。”
而晚间的堰城。
刘远刚从商澈那儿被放出来,商澈一度以为又是刘远在搞鬼,藏阮乐池藏了半年。
商澈双手撑着额头。
王萧抿了抿唇,“商总,半年前的航班登记信息已经自动销了。近年来旅游地和最便宜的地区的机票我们尽全力查了,没有少爷的痕迹。”
商澈应声。
“不妨在……堰城再找找,或许少爷没离开呢?”
话又说了回来,王萧深知商澈脾性。
因年前阮乐池有一次擅自离开,整个堰城都被安插了追踪器,从半年前开始,追踪器就失去了方向。
王萧又说,“当初我们离开本就没注意少爷的去向,不如我再去那家火锅店问问?”
商澈找人找的神经涣散,他除了工作注意集中力之外,其他时候他无不在找阮乐池的动向。
现下什么办法都用过了。
他找不到。
他的耐心逐渐被磨灭,他好像能明白阮乐池离开的原因了。
王萧提的建议他一一采纳。
他了解阮乐池,王萧比他还了解阮乐池。
王萧说做就做,他走出书房,遇到了来看望商澈的祁遇。
“王叔,要去哪里呢?”祁遇问。
“啊……去查点资料。”
祁遇没怀疑,他笑着跟王萧说,“早点回来。”
等到他从商澈口中了解到王萧是去查半年前那件事,祁遇有一刻的慌张。
商澈眼底浮现他的动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阿澈,乐池离开我也很伤心,我当然希望王叔把这件事查清楚呀。”祁遇辩解道,“你要相信我嘛~”
“嗯。”
祁遇不像平时黏着商澈,他匆匆离开了。
在半小时后,王萧确切带回来了一份资料,他在电话里告诉商澈,是蔡未的所作所为。
而商澈监控资料没有等到。
王萧就死在了一场车祸之中。
第103章 意识消沉,思念重现
祁遇摘掉口罩,城市中心冒着的浓浓烟雾,他手抖地摁在方向盘上,他看向他面前的这辆车,综合了一下附近没有监控的湖面。
他猛地一踩油门,将车辆开到湖面中央去,然后选择了跳车,祁遇的脑海中还不断浮现车祸现场。
王萧死也没想到,撞死他的人就是商澈过去的欢喜之人,王萧眼睁睁被那场大火烧死,而肇事者祁遇早已开车远去。
祁遇逃离了湖面,他将身上的衣物换掉,那辆崭新车辆的车钥匙被他扔到马桶里。
萧瑟的冷风拍打他的脸。
他离开了那儿,朝着家的方向走。
顺道他打了辆车。
祁遇心脏还是有些跳,他紧紧攥住手机,他这一切只是为了他以后能够活得更好一些啊……所以王萧的死理所应当。
祁遇这样安慰自己。
他处理了王萧,接下来就是蔡未了。
祁遇双眸闪过一丝阴狠,他为了他的前途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抵达车祸现场,留给商澈的只是王萧的一具不完整的尸体,盖着白布。
现场当即被封锁。
同时商澈动员了所有子公司的监控技术把肇事者找出来。
商澈冷静地掀开那块白布,骨相能看得出来是王萧,商澈深深被刺痛了心,到底是为王萧离奇死亡而疼,还是为阮乐池离他已有半年开始疼。
他早分不清了。
警察告诉他,“肇事者一路朝着东北方向逃了,是目击证人看见的,还是一辆没有车牌的车。是人为车祸。”
商澈阴鸷深邃的眼神忽地看向东北方向。
商澈的手紧握,青筋突起,脉络分明。
很快,公司的人迅速赶来。
商澈吩咐他和警察协同调查,商澈必须知道到底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从车祸现场回到了公司,商澈一度靠在窗前深思,先是阮乐池的离开,上升到王萧的死亡。
想想都有些细思极恐。
商澈单手捏了捏疼痛不已的额角,渐渐地,额角出现了一层密汗,接送他的人临时换成了一个新司机,若是换作平时,王萧早就会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毕竟除却工作,王萧是他的长辈。
商澈浑浑噩噩地下了车,站在公司大门前,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女秘书就开始上来汇报工作,“商总,这是明天的行程,明早八点有一场CEO集会,他们盛情邀请了您,您之前承诺会去。”
“早上九点十分是员工会议。陈氏集团董事长与您的会面定在明早九点半,十点二十分是于氏有限公司请求与您亲自谈判。”
女秘书还想继续说。
“行了。”商澈摆手,“安排几个上层管理去和他们沟通就可以,没有重要的合同不需要跟我联系。”
“好的商总。”女秘书说,“商总您不舒服?需要请医生来看看吗?”
“怎么还在加班?”
女秘书疑惑,“这是您的要求。”半年前开始,用工作来麻痹他自己之外,整个公司员工都在跟着遭殃。
商澈扶额,“今天不用加班,通知下去,明天各部门负责人在十点之前把方案放到我办公室就可以。”
“收到,我这就落实。”女秘书回到了公司内部。
公司大楼下寥寥无几的人,他站在其中,貌似也没了那么耀眼,像一个普通人没有人在乎。
凌晨总是会冷一些。
商澈走进了公司,原来员工还沉浸在可以提前下班的喜悦中,见到商澈拉着一张脸走进来,他们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
商澈性情大变,虽然比之前好不到哪里去,但冥冥之中性情愈发躁动,甚至不再顾及他人意见与想法。
员工们从原来的敬畏产生了畏惧。
“商总好……”
整整齐齐的三个字,在今日格外多余。
商澈摆手,他朝电梯走去,“早点回去。”
空寂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眼神总是盯着同个方向,从明亮的镜子里折射出他现下的模样。
平时他不会注意到这块明亮的镜子。
工作的时候,他只会在意什么时候电梯才会开,电梯里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滴——”
电梯开了。
入目则是他的办公室,他自动带上了门。
电脑自动化打开,文件一个个呈现在他眼前,商澈的头忽的往后靠,脖颈的酸疼让他呼吸一滞。
王萧的死,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不常将人之常情挂在心上。
可这次不同。
他不明白。
商澈身袭凌乱的西服,整个公司,董事长办公室亮着灯。
不知怎的,他太过消沉。
摸不着头脑的消沉。
在第一时间得知王萧离世的刘远,刘远不敢相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则新闻,怎么会那么突然……
刘远站在桥边,夏季的风吹在他脸庞,微冷。
“叮咚叮咚——”
他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刘远在自我消化王萧的死亡一事,按下了接听键。
“喂,杰西。”
“先生,你之前让我查的少年,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啊。不是全球跟踪信息技术跟不上……而是先生你提供的信息不足以支撑我们找到这样一个百分百相似的人。”
刘远深深地呼吸,“真是麻烦杰西你了。”
“不客气。那么先生你还需要我继续查下去吗?”
刘远还没开口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凌厉的葡萄牙语,“杰西,你又在跟谁联系?”
“哦……夫人,我在跟先生打电话,先生之前让我查一个人。”
女人很是暴躁,“什么都帮着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抱歉夫人,我想你们是一体的。先生的忙我自然……”
“什么一体不一体?那家伙还不准备跟我离婚吗?!”
刘远:“……杰西,把电话给她。”
电话给了女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特提妮,你不用拿离婚挟持我。那是重要文件没有那么快抵达堰城,你放心,只要文件一到,我就立刻签。”刘远流利地说着葡萄牙语。
特提妮暴躁的脾气安静了下来,“你真要跟我离婚?”
“我说过再威胁我,离婚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刘远说,“特提妮,有时候我发现你挺奸诈的,你明明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无效。”
特提妮气急败坏,“那又怎么样?!当初是你自己一言不发就离开巴西利亚,现在你任意使用我的人,我从来没允许你这么做!离婚本来是你提的,凭什么是我威胁你?我不那么做你永远不会回来!”
桥下的水源不断。
刘远轻笑,“到底是谁先威胁谁,利用谁,你比我更清楚吧?”
那么没了声。
“靠着男人上位,我没想到是发生在你我身边。况且我告诉过你,不允许用下贱的手段逼我回到巴西利亚发展,这些年,你什么时候放过我了?”
特提妮不说话了,她在罗之琳那儿聊到了她的婚姻,她才会如此生气。
她和刘远是隐婚。
鲜少有人知道她结了婚。
刘远继续说道,“收起你这些卑劣的手段,或许我们还能回到过去。”
“我真的很抱歉,刘远。”特提妮提出问题根本,“我收起那些手段,你就回来吗?”
刘远嘴角微扬,“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刘远当年独自前往外国发展,很不巧的是在巴西利亚遇到了第一个良人——席瓦尔·特提妮。
可惜他们不同命,特提妮是上市公司的富家女儿,家产上亿。
特提妮本身傲娇野蛮。
恰好刘远那会儿需要钱,特提妮便给了刘远这个华侨一些钱,刘远一直记着。
他还没开始找特提妮,特提妮就先找上了他。
一度以为遇到爱情的少年刘远,糊里糊涂地跟特提妮这个巴西人在一起了,后来种种迹象表明,特提妮是在利用他登上公司唯一继承人的位置。
特提妮的父亲要求她嫁一个其他地区的男人。
并且要求对方对公司没有想法,全心全意地爱上特提妮,永远沦为特提妮的奴仆,奴仆挣到的钱必须全部给到特提妮。
刚刚白手起家的刘远,第一桶金就给特提妮买了她爱的物品。
后来刘远知道得太晚,他们已经结婚了。
而两国不同的人结婚,需要在同一个地区分居三年以上抵达使馆选择离婚。
刘远越发受不了,特提妮的得寸进尺,在年少刘远的心口深深烙了一个红印。
而特提妮依靠刘远,成功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到如今都没有分给刘远半分。
原来以为是真爱,后来刘远逐渐以自己为中心,他只要他的利益……他的爱人席瓦尔·特提妮不在内。
刘远擅自挂断了电话。
夜风吹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该与特提妮签证离开巴西利亚的他,早就不肯跟特提妮同路,也许特提妮有那份善心,但实际上利用更多。
刘远只为过去做出的愚蠢的打算感到后悔。
有时候回过头,特提妮一直没把利用他的事拿出来说,他也就一直爱着特提妮。
与此同时。
这场车祸一度火出国外。
巴西利亚的餐厅内。
阮乐池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直至死讯在他耳边炸开——
他难以置信地听着简短的插播。
王萧死了……是王叔吗?
死了?
第104章 弱小换取他人得意
“伊姆莱,你到底在干什么?连这点小事都……”罗之琳气冲冲找来,她话未说完,顿在原地。
阮乐池低头,插播了一次,两次,三次……是语速惊人的葡萄牙语,他听了很多遍,直至他听清楚是商氏集团的那位总裁的贴身管家。
死者王萧,于北京时间零点死亡。
很显然,罗之琳也明白过来,只是她没有拥有和阮乐池一模一样的心理,她淡淡道,“工作要紧,如果你想跟死者一起共情,这儿不适合你。”
阮乐池反应过来,他带有歉意的抬头看向罗之琳,他眼里氤氲一层水雾,“很抱歉,店长。我的疏忽,我这就去工作。”
罗之琳折回前台,她犹豫道,“今天工作做的好我允许你早点下班。”
阮乐池端着餐盘跑遍了整个餐厅的几个楼层。
餐厅内来得人士大多是网红与采取地景的明星,每日顾客量极多,阮乐池在这儿还能遇到几个堰城人。
忙活到次日凌晨一点。
像罗之琳说的那种情况压根不存在。
阮乐池脱掉工作服,纷纷离开餐厅的人嘱咐他晚上睡觉要先检查餐厅其他地方是否安全,他送走了他们。
此刻才算真正在偌大的餐厅,空无一人。
却也显得阴森。
巴西利亚整座城市没有亮着灯。
暗黑的紧。
阮乐池反反复复地检查安全,环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黑暗无涯,死亡涌入他的心头,他停在走廊尽头。
忙了一整天,此刻闲下来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他来到巴西利亚是意外,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回去。
他对那个生存了十八年的地方,有着别样的思念,同样是那份思念将他逼走,他如今得知死讯,是亲如亲人,给予一份爱给他的人离他远去。
他该以什么样的心绪面对。
王萧对他,并不是苛刻,而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哪怕是最后一刻的分别。
王萧仍然选择站在他这边。
阮乐池的眼泪下意识划过冰凉的脸颊。
王萧疼他,无论是与商澈吵多少架,王萧作为中间者为他们调和,会教商澈让着他,王萧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对一个掌权人说三道四呢?
阮乐池无声的哭泣,他紧握自己的手腕,长廊中回荡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担心明天的监控会拍到他。
他回到了房。
巴西利亚也入了冬。
只是这儿的冬天没有那么冷。
没有堰城冷。
此刻他的心,已然结冰。
生死离别是常态,可他经历了父亲母亲的死,是亲自参与了父母亲最后的时光,他明白那种窒息的感觉。
他自幼明白人的生死有命。
可让他再承受一次那种痛苦,他真的做不到。
蜷缩在床的一角,泪水浸湿了枕头,他手中抱着一部手机,车祸中王萧当场死亡,没有余地,车辆已然变了形。
况且是人为事件。
阮乐池很小声的哭着,他一刻也无法安静下来。
有人想害王萧……到底是为什么……
绵绵的雪落到窗头,覆盖了窗。
阮乐池含泪盯着那片看。
王萧对他胜过许多人。
阮乐池真正失去方向是在这一次。
他的无能为力好像让人得了意……
——
次日早晨七点,阮乐池作为店内第一个人,他无休无止地起身去开店。
罗之琳是第二个抵达店内的人。
她看向阮乐池,“今天很早,需要休息吗?我昨晚说了一个不能实现的承诺,今天我可以让你……”
“不用了,店长。”阮乐池拒绝,“我休息下来就没有人愿意端盘了。”
罗之琳迟钝地反应过来,“那么麻烦你了,这个月我尽量给你多一点薪水。”她确实得到了一个便宜的劳工。
什么都愿意做。
罗之琳刚开始忙起部分工作,她就想起昨天阮乐池对着一条简讯的忍泪的场景,她问道,“昨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阮乐池摇头,“没事。”他想了很久,他如果没能强大,他真正做了阶下囚,他做不到。
骨裂是骨裂,毁容是毁容。
眼睛也是另外一回事。
那又算什么,外部因素又怎么能阻挡他。
罗之琳说:“特提妮夫人今天会来,希望你表现好一些。”
阮乐池没说话,他将手中的工作做到更好。
不久后,店里预约的顾客一批跟着一批,店内坐满了人。
“伊姆莱,一号桌——”
“二号桌赠送点心,伊姆莱麻烦你过来端一下。”
“二十六号桌有牛排,伊姆莱——”
整个餐厅响起了呼唤他化名的场面。
罗之琳刚想说些什么,此刻特提妮走了进来。
罗之琳把关于阮乐池的疲惫抛在脑后,总而言之只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偶尔的心疼和体恤,不过是为了留住一个缺钱的劳工。
“夫人,您来得很早。”
特提妮整夜失眠,和刘远的对话还在耳边不断回荡,她承认她利用了刘远,她在利用的同时,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爱。
她确实是后来爱上刘远。
在刘远离开之际,特提妮明白她爱上了刘远。
只是刘远认为人有别。
也将她划到了坏人一栏。
她给罗之琳聊了些话题。
罗之琳只想让特提妮高兴,于是她暗含着贬低刘远,抬高特提妮。
特提妮生在富贵之家,面对罗之琳这样耐心,听她叙说的人找不出第二个。
这也是罗之琳说了不太好听的话,特提妮终究会回到这家网红店。
除此之外,特提妮是个很有知名度的经纪人。
是为了刘远才在子公司安排了这样一家娱乐公司。
特提妮单手撑着额头,余光出现一个卑躬屈膝的服务员,亲自为她端上了她常点的单品,特提妮一眼便认出对方。
“以前不是这个服务员。”
罗之琳看了眼阮乐池,“是的,他就任不到半个月,叫伊莱姆。”
特提妮点头,她记得是她将此人推倒,她低头也看不清阮乐池的面容,于是她要求道:“让他把口罩摘掉。”
罗之琳难为情,她知道阮乐池是因为脸上的疤痕太难看,怕吓到了顾客才戴上口罩。可如今是特提妮要求的话。
没有等到阮乐池主动摘掉口罩。
跟随特提妮来的保镖走进来在特提妮耳边低语了几句,特提妮对面前的服务员瞬间失去了兴趣,她让他们全部离开。
拿起电话拨通刘远的号码。
刘远接的很快,“我说看你表现的话你还记得么?”
“当然了。”
“杰西在全球跟踪系统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并且那个人现在和你一个城市。”
“你要说什么?要我把他带回去?”特提妮不悦,“你到底在找谁。”
“他叫阮乐池,记住这个名字。杰西说没法确定准确的位置,我的要求就是你找到他,并且带他在巴西利亚发展下去。”刘远没有管特提妮的话,而是提前交代了自己的事。
特提妮只好顺从,但她说,“我要怎么带他在我身边,我很忙。”
刘远:“我还没说完……”
刘远开始慢慢交代起所有事情,明白事件过程的特提妮答应了刘远,“我可以做到,只要他有想法。”
“我没法找到他啊。”特提妮又说。
刘远轻声,“你自己想办法。”他抛出诱饵,“我知道当年你并非有意。特提妮,如果他能发展成功,并且回到我名下做我的艺人,我们的结婚就不是一张废纸,我会公开我已婚的事实。”
特提妮沉稳中夹带了些激动,“可以。”
“那就拜托你了。”刘远嘱咐,“还有,在那之前,不允许暴露他的身份。”
“给我他的一张照片吧,我可以找的更快。”特提妮说。
挂断那通电话,特提妮明显高兴了不少。
罗之琳见她完事,凑了过来,“特提妮夫人看起来很高兴。”
“我可不想做一个单身的太太。”特提妮笑着说。
罗之琳干笑,“看来特提妮夫人挽回了一段感情,我命人给夫人您做了一份那日的牛排。”
说着,阮乐池将牛排端了上来,稳稳当当地摆放在特提妮面前,“夫人,请慢用。”
特提妮突然想到她推了面前服务员一把的事情,她轻声,“确实挺对不住你店里的员工,那天是我脾气不好。”
罗之琳这样回答道,“特提妮夫人您又有什么错呢,只要您愿意……伊姆莱能承受。”
阮乐池在一旁赔笑,他不得不应下,“……是的夫人。”
“不,不是那样。”特提妮否认,她心情顺畅许多,“我是在为我和我看低你身份的行为作出一个正确的回应。”
阮乐池一言不发。
罗之琳见他不识趣,抢着提阮乐池回答,“特提妮夫人您放心,伊姆莱他没有别的心思。”
“是的。”阮乐池学会屈服,是他给自己的第一课。
他以前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下。
现下,他不能一味认为自己还能得到别人的庇佑。
他已经失去商澈。
特提妮说,“好吧,不要太过在意。那你能不能摘下口罩让我看一眼?是那天烫到你了吗?”
阮乐池为难,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原来就有疤,我会吓到夫人您。”
第105章 警示肇事者
特提妮点头应道,“好吧,如果是我的问题,我会替你处理。”
“不是您。”阮乐池摇头对她说。
特提妮匆匆离开餐厅,罗之琳目送她离开,她沉声并且作出了原来的诺言,“工作去吧,特提妮夫人走远就不会再回来了,晚上的工作你找到人帮助你,我就兑现我之前的所说。”
“我自己可以做。”阮乐池在巴西利亚没有一个朋友,其他员工真切将他视为不可触碰者,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手头的事务做好。
罗之琳无言,她的话犹如一种新型笑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以友为天,对方在生活的压力之下也会显得快乐一些。
在罗之琳看来,阮乐池除了是她得到比较便宜的人职工之外,抛开职工身份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不亚于巴西利亚在角落里流浪的乞丐。
唯一不同,是阮乐池干净。
罗之琳继续接待着几个上流社会的阔气太太。
接连不断,阮乐池的工作量比餐厅内任何一个工作人员的还要大。
用这些来麻痹他,他可以短时间内想不起其他的悲情的事情。
可久而久之,他逐渐丧失原来的体力,他微微喘着气蹲在后厨走廊,手脚的酸疼冰凉让他有一刻的疼痛难忍。
尤其是手腕处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
阮乐池把盘子放在桌上,他恍惚之中记起他自己的敏感源,可他没碰其他金属制的物品了,阮乐池擦了擦汗水。
那些红疹大小不一,他揭开褶皱的衬衣,果真……又是过敏。
阮乐池强撑到下班,原是想前往医院去看看的他,走到门前他停了步伐,他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雷亚尔。
换算成人民币的巴西雷亚尔币不过才几十块。
阮乐池象征性往后退了几步。
“嗯?伊姆莱,你打算去哪儿?你今天不在餐厅休息么?”同行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阮乐池干笑,“在。”
“那你记得去检查一下其他地方的安全。我们就先走了,店长说过你要认真才有工钱哦~”
阮乐池认认真真地将昨日凌晨做过的事又做了一遍,身上的红疹和衣服相互摩擦,疼痛感爬上他的神经。
他犹豫良久……
他还是迈出了餐厅,徒步走向了距离自己不远的医院。
医院门口的人寥寥无几。
阮乐池选择了皮肤科。
因为人不太多,他只需要再排几个位置就可以到他,他靠在墙的一侧,单薄的衬衣被夹缝中吹拂来的风轻轻飘起,额头的发丝比以往还要长。
他记得他才经历了一个冬。
在巴西利亚,他又迎来了第二个冬。
他轻轻抬着红疹疼痛难忍的手腕。
在等待的过程中,阮乐池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像是也看见了他。
“伊……”特提妮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你在这做什么?”
阮乐池仍然戴着口罩和特提妮说话。
特提妮了解了他的情况,倒也没追问什么,她说,“这样啊,那你看好了就早点回去吧。”
“好的夫人,您也是。”阮乐池说完,他被叫进了诊室。
特提妮眯眼看向阮乐池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离开了皮肤科,转而走向了心理科。
“什么病?”
“过敏。”阮乐池露出大面积的红疹。
男医生样貌呈老态,他看见阮乐池那大片被红疹折磨的不成人样,却又白皙干净的皮肤,“你是来自哪儿?你这样的过敏,恐怕需要留院先做个检查。”
“啊……”阮乐池迟疑不定,他本就没有多少雷亚尔币,他这点钱最多能让他买一支过敏药膏涂抹。
男医生看向阮乐池,“登个表格吧,在哪里工作?单位会报销吗?”
“不知道。”阮乐池一点儿也不熟悉巴西利亚。
男医生一脸猥琐的笑,“哦……那我可以帮助你报销。”
阮乐池填表的动作一顿,“什么?您帮助我么?”
“当然,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那样的话你以后来这里,都不会需要太多的钱。”医生利诱。
“不用了。”阮乐池察觉气氛不对,他起身,他是该找一个药店拿一支药膏就走。
那男医生追赶上来,率先比阮乐池摁住了门锁,同时掐住了阮乐池的腰,腰部大面积的红疹传来了一阵阵疼痛。
阮乐池猛地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哈……还真是个极品……”男医生嗅着阮乐池脖颈处的味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男人,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阮乐池眉头紧锁,他翻身一把将男医生推开。
情急之下,他打开门逃窜出去。
夜间人本来就稀少。
那男医生穷追不舍。
阮乐池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径直跑到了医院门口。
不巧的是碰到了特提妮。
特提妮看他慌里慌张的过来,本不想管太多,却看见阮乐池身上跟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特提妮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当然,她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眼前,她一把拽住阮乐池,“去车上。”
阮乐池还没反应过来。
杰西走到特提妮面前,“夫人,不要管这种事,免得明天您又要上热搜了。”
特提妮看了眼监控,流利的葡萄牙语带着讽刺的意味,“这样的人还是死了好一点。”
“不要这么做。”杰西打断她,“我会替您处理,你先上去吧。”
特提妮妥协。
于是那男医生被杰西叫来的几个巡逻的警察给控制住了。
阮乐池看着严厉的警察带走了昏庸无能的医生。
他冷静过后开始感谢特提妮。
特提妮双手抱胸,“不用谢我,不过是伸出援手罢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明天可能会联系你去做调查。”
调查原委……?
阮乐池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他随时都怕商澈会把他抓回去,他不想再面对祁遇,以及祁遇身边的所有人。
“我不去的话,就会放了他吗?”阮乐池说。
特提妮疑惑,“我想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险些犯法,及时止损的很有必要的措施,没有那么简单走出警局。”
“好。”阮乐池经历过这样的事太多了,他心跳恢复得很快,不再像遇到周淳、蔡未等人那样 。
如今他的心,越发平静。
特提妮问,“你住在哪里,我让杰西送你一程怎么样。”
天已经黑了。
阮乐池说,“很麻烦您了夫人。”
特提妮最近的心情实属罕见,她常年因为刘远的离开变得阴晴不定,和刘远说开第一步时,原来她也会开心很久。
“对于我而言,这是举手之劳。”特提妮回答。
他们之间算不上畅聊。
只是阮乐池挺感激特提妮的,他继续道:“如果以后特提妮夫人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尽我所能都会选择出援手。”
特提妮突然大笑起来。
像特提妮这样的富商巨贾较少,她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左右什么都不缺,更别说阮乐池的帮助了。
即使她有。
左不过想要刘远回来而已。
这个忙,没有人能帮助她。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特提妮问。
“我……”阮乐池顿了顿,他决定不对特提妮有所隐瞒,“我叫阮乐池,伊姆莱是我的化名。”
——
商家办了一场葬礼。
商澈庄重地穿着黑西服,他在王萧的墓前鞠了三躬,案发当天距离王萧的忌日已经快将近一周了。
肇事者已然了无音讯。
商澈看向那张遗照上的笑颜。
王萧,是他这辈子除父母之外最敬重的人。
他办了这场葬礼不仅仅是为了让王萧体面一些。
更是在警醒“杀人凶手”,既然他商澈如今将王萧看得如此之重,他必然要把堰城翻个底朝天,把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找出来。
丧礼当天下起了一场朦胧的雨。
商澈一言不发地站着,他在想什么,旁人不知。
王萧生前还能有什么愿望呢?
是希望家庭圆圆满满么?
可商澈不知道王萧是否已婚,世上的亲人又有几个?王萧一生都在为商家服务,商澈的父母再到他。
是希望阮乐池早一点回到家吗?
“商总,由于王叔的葬礼,我将所有行程延后,商总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么?”一旁的秘书小心的提醒道。
商澈一时没有回答,而这时——
祁遇跳出来,他故作悲痛欲绝的模样挽起商澈的手臂,“阿澈这般难受,韩秘书就不要再提工作上的事情了。”
韩岑低下头,“不好意思,许先生,这是有关公司的重要之事。”
祁遇叹了口气,他看向商澈,可怜无助地控诉,“阿澈,不要这么累,王叔去世我也很难过,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稍稍放松一下呢?身体累倒了可不是好事。”
商澈甩开他的手,他走出那把黑伞之下,站在许久不曾来到的墓地,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到草地上。
他不忙,他只会想起王萧为什么会突然离世。
他不忙,他只会想起杳无音讯的阮乐池。
偏生他看重的人,都已不在他身边。
葬礼结束过后,商澈让其他人送走祁遇。
“商总,您要……”去哪里?
“我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
“我暗中调查过了,王萧拿走的那份资料,在火锅店可以再拷贝一份,但火锅店店员不肯再给我们那段监控影像。”韩岑回答。
“那就使用点手段。”
商澈偏偏要知道当初他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第106章 错的就是错的
刘远刚从文娱BOSS的办公室走出来,他发觉到其他人用一种自求多福的眼神望着他,刘远单手拿着文件,他侧头看向站在公司前台大厅内的人。
他随手把文件交给助理,“按照我的意思把这些东西处理好,明天给我。”
“好的远哥。”
刘远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到商澈前面,语气极其不耐烦道,“又找我?”
商澈周遭冷冽的气势让人心生畏惧。
他们抵达公司旁边的咖啡厅。
刘远开门见山,“我们之间能交流,但你要是还一度以为是我把阮乐池藏了起来,我想你白跑一趟。”
在阮乐池离开的半年里,商澈常常会与刘远打照面,圈内以为他们以朋友的关系继续合作,实则上商澈没事找事。
始终围绕着阮乐池转。
刘远三番两次的告诉过商澈,自从他第一次选择帮助了阮乐池后,商澈将阮乐池带走,他与阮乐池之间就没了交集。
而商澈生性多疑,性情暴虐。
他自始至终不肯相信刘远。
如若他们没有太多矛盾,想来商澈一定会相信刘远的话,不过是说这一切都太晚了。
商澈轻声,“你不是很想把祁遇换掉么?”
刘远眼睛里的光一闪而过,“怎么?你要帮我的忙?”
“我相信他会联系你……”商澈刚说话,就被刘远打断,“你又怎么断定阮乐池会联系我,商澈,商总,我说过他没在我这里就不可能在。”
“如果他联系你,我连同你亏损于我身上的钱全数十倍奉还。”商澈说。
刘远犹豫了一阵,他承认这个假设性他动了心,他亏损的并非十来万,而是整整几百万,十倍是什么概念?
说明他可以从商澈拿到以亿打头的利润。
到时候更别提商澈对他有所亏损。
他的神情带着些许贪婪的意味。
商澈尽收眼底。
许久,刘远反应过来,他一脸严肃道,“对,商总您给的条件很优渥,我原是个贪钱的工作狂,听见这样的一串数字,是比平日里还要张狂,但是……”
“但是您明明知道,想早点回来的人,他早该回来了。”
刘远犹如沉稳的老油条,呈嘴舌之快,撒弥天之谎,对他不过尔尔。
即使商澈给的好处很吃香,可一时的利益和阮乐池能给他的完全比不了。
刘远期待的不仅是阮乐池重新在大众面前,而且还要站在商澈的头上俯瞰除他之外的人,他对特提妮有很大把握。
阮乐池比起过时的商澈。
刘远愿意相信后者。
商澈脸色微冷,他似要说些什么,却被咖啡厅外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一同抬头看去——
就见两辆汽车相碰,车主正在吵架。
其中一个车主拿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
不约而同地,商澈的手机响了一秒。
商澈眸眼低下,扫视了一下备注着的名字,再抬头看了眼出事的两位车主,其中一个正是祁遇。
商澈接听了那通电话。
“阿澈…我划到别人的车了,你可不可以过来帮我解决解决……”祁遇在电话里快要急哭了。
商澈答应了他。
挂断了电话,外面的吵闹声断断续续,祁遇辱骂的很难听。
商澈起身欲要离开。
刘远在他擦肩而过时轻笑起来,“想让一个人回来就另辟蹊径吧,商总。”
商澈不悦。
刘远把钱放在桌子前,他五指扣了扣桌子,又看向商澈,“人嘛,总是要像桌子一样,敲一敲才有回应。”
商澈眉头一皱。
刘远擦拭手上的污渍,说,“得从身边人开始排查啊。”
刘远说话含糊其辞,商澈第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故而他没有当一回事,他给了与祁遇发生矛盾的车主一笔钱。
那车主唯唯诺诺地接过,“你看看你朋友开的什么车,油门当刹车踩啊?不过这次就算放过你们了。”
祁遇哭道,“阿澈,我没开过车……公司又不给我一个司机……我……”
“没事。”
商澈心不在焉地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远擅自把我接的戏都拒了……阿澈,我不知道刘远这样针对我,早知他会针对我,我就不该从美国回来,回来与你相遇……他们谁都不愿意。”
商澈未曾言语,他替祁遇收拾了烂摊子。
他们驱车远去。
刘远靠在一面干净的墙面上,意犹未尽地笑出声,在他眼里,过气与不过气是两回事。
拉低档次与过气的人在一起,那么前者完全是不看路走,幸而刘远懒得与祁遇打招呼,断掉祁遇的戏份,是身不由己。
哪怕他拿了奖项,刘远作为经纪人,以自己为中心,秉持他人不给他惹麻烦的想法,他同样会给祁遇推迟。
但凡祁遇出一点事,刘远的手机能被打爆。
更何况祁遇是他看不起的人。
在车上,祁遇小心翼翼地问,“阿澈,怎么来的很早,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个人的谩骂。”
嗯……?
商澈抿唇不语,他侧头看向窗外。
祁遇主动上前道,“阿澈,你跟刘远求求情好不好……我真的找不到地方可以去拍戏了,他不给我资源,不让我自己找资源……我怕我以后没办法混下去了。”
“求情?”商澈反讽,“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他求情。”一个说话说的颠三倒四的疯男人罢了。
虽然合情合理,但商澈脑子本来就挺不好的。
祁遇低头,“我……那我怎么办……阿澈,我不想换经纪人。”
既然他身边都是些知名度极高的名人明星,他依傍别人上位简直是件小事,唯一的要求是他不要脱离任何一个人。
一个圈,少了一个点。
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人。
商澈阴鸷的眼神紧盯窗外,“我会考虑。”
此刻,韩岑给司机递了话。
司机随即在车上转达了商澈,“商总,韩秘书来信,说是他有公司事务要谈,需要单独见您一面。”
商澈冷着声,“嗯,绕远路去公司。”
这条远路包含祁遇家。
于是在半路,祁遇下了车。
商澈没有半分想把祁遇带去公司的想法。
韩岑常年雷厉风行,他将一个个查询完整的文件和资料递给商澈,“这就是半年前的监控录像,我要提醒商总您的事,这段视频已经被有心之人做了处理。”
“公司进行修复后只能记录到半年前火锅店外的情形,店内的做了处理,没法修复。”韩岑一字一句道,“半年前大部分的火锅店店员辞了不少人,原因不由得而知。”
商澈将那份文件打开,一张张白纸上打印着一张张照片。
他只能通过照片看见出逃的阮乐池。
剩下的……还能剩下什么呢……
那日的火锅店不只是阮乐池在。
还有,蔡未。
蔡未这个名字出现在商澈眼中时,他有一刻的心脏骤停,蔡未和阮乐池并不对付,那么……蔡未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韩岑低声,“其余的监控被人做了手脚,我仍然是给您拷贝了一份。”
鼠标摁准了一个将近一分钟的视频。
监控里的人物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像一个个白影。
商澈定睛望着半年前见过的情形,理应是阮乐池靠近二楼的楼梯位置……
商澈看得愣神,又许是他没看完。
他要是当时选择站在阮乐池那边,结局会不会不太一样?
不,还是会一样。
他明白是非对错。
阮乐池是错的,那就是错的。
看完所有资料,他的视线锁定了模糊的人影。
——
“杰西,查过了吗?”特提妮过来查看杰西查的资料。
杰西抬头,“是的没错。出身于阮家,养在商家。哥哥商澈,世界全十财阀之一。和刘先生说的一差不差。”
特提妮啧了两声。
“那么,现在就要代签么?”
“再等等。”特提妮穿上一套开叉极高的裙身,她披着一件毛绒绒的外套,“逃不掉的他。”
杰西应声,“需要我送您去活动现场吗?”
特提妮捂住胸口弯腰,腰部的曲线有致,她单手拨开口红,酒红色的口红涂抹在唇边,她微微仰头,神情欲似妖艳。
头发利落地被高高束起,干练有气质。
一双后跟缠绕蛇身的高跟鞋尤为显眼。
她笑声勾人,“不需要,我想你现在该做的是告诉他,他要的人,我找到了。”
“收到。”
杰西立刻坐下给刘远发送短信。
特提妮撩了一下发丝,她食指轻轻抚摸唇色:
“对了,给我约一个美容院的所有流程,预约最好是在一周后。再去市中心医院再排一个皮肤科的预约,我不要昨天那家医院,最好是在明天之前告诉我这些你已经搞定了。”
“好的夫人,我会一一给您落实。”
特提妮满意的扭着腰肢离开,大大方方地前往了一场隆重的出席活动。
特提妮站在活动场地最中央,作为巴西利亚最受欢迎的经纪人,她的热度不亚于一个当红明星。
不过是她没闲功夫往那种方向发展。
她不想每天对一群不感兴趣的摆一张笑脸。
她只是想和刘远共进退。
一群记者在下面提问:
“席瓦尔·特提妮小姐您认为这场活动是为了更好的宣传您手下艺人的电影还是为了您个人热度?”
“下一个。”特提妮直言忽略。
“请问特提妮小姐,您认为您接下来培育一个艺人是在什么时候?”
特提妮嘴角微扬,“大概是在明天?”
第107章 上位者没有资格代替我
循环播放的直播中。
意气风发的女人沉稳回答着每一个记者的问题。
身上每一处都吸引着刘远的目光,他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特提妮做事迅速,不到一天,她就已经把阮乐池找到手。
等到直播快要结束,刘远滑动屏幕找到了专用号码,给特提妮打去了电话。
直播中的画面,特提妮的秘书上前给她递了电话,特提妮简单说了几句结束语,接通电话的同时下了台。
“喂。”特提妮摇曳的身姿消失在直播之中。
刘远应声,“人现在怎么样?”问的是阮乐池。
特提妮说,“也许有的救。”
“为什么这么说?”
“误打误撞找到他,我在医院的路上碰见了其他男人企图对他进行侵犯,你说为什么?”特提妮反问,“除了这些,其他的杰西会向你汇报。”
刘远沉默了一阵,他没再说什么,他想要特提妮做的,她怎么会想不到,倒不如让特提妮自由发挥。
“没别的话了么?”特提妮被拥护着离开嘈杂的人群。
“没有了。”刘远平静如水,他顿了顿道,“巴西利亚还处于冬天吧,我建议适当加一件毛呢。”
“知道了。”
特提妮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给我一点关于这小家伙的资料吧,杰西告诉我,在互联网无法搜集有关他的资料,我想他哥哥是公众人物,他不该这么不知名。”
“正如你所说,他哥那个混蛋是公众人物。”刘远鲜少用葡萄牙语跟特提妮对话,前几年他们的沟通仅限于杰西。
正面沟通都是特提妮专门去学一点汉语言。
刘远又说,“在上面完全不留痕迹,我手上也没有多少有关他的信息,我把能给你的都发送至你邮箱,你留意就行。先这样吧,我还有一场活动。”
他们之间没了下文。
特提妮把手机甩给助理,“通知杰西,让她带我想见的人来到城堡里,下午的茶话会和那几个不是很重要的见面都取消吧。”
特提妮脱掉那身裙子,换了干练的西装,在外搭配了件毛呢大衣,脸上的精致妆容并没有卸,而是一直保留至见到阮乐池。
他们自从上一次见面是前一天。
特提妮得知对方的身份时,是无法言语的激动,毕竟当天就找到了刘远想要她培育的人,不用大费周章。
实在少见。
阮乐池被请到了特提妮常驻地。
是她父亲在首都为她建造的城堡。
但用地面积较小,几乎只有真正城堡的一半大。
阮乐池神情疑惑,他在路上询问杰西,特提妮找他有何贵干,杰西的表达含糊不清。
特提妮见到阮乐池,她将电脑上有关阮乐池的绯闻视频关闭。
并吩咐其他人为阮乐池续了杯红酒,“找你有点比较重要的事,希望你能坐下来和我交谈。”
阮乐池战战兢兢地坐在特提妮的对面,偌大的大厅响彻特提妮极深沉魅惑的声音,“我知道你的处境,你一个人来到巴西很不容易吧。”
阮乐池很谨慎,“特提妮夫人您可以直言。”
特提妮笑意不明,她示意包括杰西在内的人全部退出大厅,特提妮闷闷地,“我一直在找你。”
“什么?”阮乐池很迷,他带着黑色的口罩,“找我?您是说之前您帮助了我,我所对您的承诺?”他承诺特提妮有事需要他的帮助时,他一定在所不辞。
特提妮原不是想说这个事,但这是个更好的理由,她顺其而下,“大差不差吧。”
“我一直在罗之琳店长的餐厅工作,您知道。”
“对……不,也许我不知道。”特提妮朝他笑,“像我这样的富家小姐,从来不会自己认路去到她的餐厅。”
阮乐池切入正题,“您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尽全力帮您。”
特提妮这才从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取出一份资料,说,“我想你之前听说过我是个不怎么样的经纪人。”
那之前才在餐厅与罗之琳观看了特提妮出席盛大明星活动的阮乐池,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特提妮。
特提妮道,“所以我手下现在没什么艺人——”
此话一出,阮乐池愣了一下,他有些难以置信且为难地看向特提妮。
特提妮说的话的由头已然清晰,“我需要你,来做我的艺人。”
整个大厅四面是渐变色的玻璃,落地窗高高悬挂,厅外是大面积的草地,后花园开满了反季节的玫瑰。
阮乐池很快给予了特提妮一个没有经过思考的答复,“我做不到。”
“我需要理由。”特提妮是没想到阮乐池会拒绝她,本该像刘远说的那样,阮乐池会有所动容。
这年头主动出击的经纪人少之又少。
更何况特提妮不需要自己出手,就有千千万万个无名小星想要扑倒她的裙摆,只求能带他们实现飞跃。
特提妮一经出名,就不需要他人衬托。
她和刘远并非双宿双.飞。
二人选择单飞。
在各自的领域内,达到了几乎相同的高度。
“我……”阮乐池犹豫了很久,他确实有过那种想法……他低头看了看作废的手,以及想起他脸上可怕的疤痕。
他不完美的心灵,屈辱性的过去。
他没有高考,他没有阅历。
他已经算得上半个废人了。
他是有了清晰的定位,他确实在王萧离世后想过必须不能再让别人得意。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需要挣到他的第一桶金。
他想成功不止一条路。
见阮乐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特提妮点了点头,结合她看过的绯闻,她对部分事件半知半解,可她觉得不该,商澈那个人她有一些印象。
当初商澈火出了北半球。
商澈个人不仅仅是受众人所爱慕。
家中资产过亿,公司以及旗下子公司处于世界全十之一。
用她的话来说,那是个无法想象的财阀巨头。
正是这样她觉得不该。
就商澈十分之一的生活来养一个阮乐池绰绰有余,却能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排挤养在身边十年的人。
特提妮见不得这种情形。
要是刘远身边有这种人,特提妮巴不得自己开直升飞机越过半球,去弄死对方了。
特提妮只觉得阮乐池很能忍。
不论关系如何,不论是什么关系。
都不该容忍到此等地步。
特提妮说,“忘记你流浪的这半年了么?这半年你只在荒度和哭泣,很没有用的方式。”
直戳阮乐池的心脏。
“要是他的身边出现一个想要代替我的东西,我会让她知道她到底算什么东西。”特提妮平静的举了她和刘远为例子,“我会告诉全世界,这个男人只能是我拥有。”
特提妮顿了顿,她突然想到刘远说过的话,刘远说过就算他们分开,刘远也不会再找其他人。
所以得知特提妮只是在利用他。
他离开也没有再找下一个人。
阮乐池错愕的抬头,“夫人您知道些什么吗?”
特提妮半点头,半摇头,“我只是在想,我的父母亲和我的亲哥哥宠我,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所有人的面貌,我会挑选该留在我身边的人。”
她就看中了刘远。
换种方式说,她爱刘远的同时深刻明白,她也欠刘远。
阮乐池告诉她,“我是该离开的。”
特提妮不赞同他的话,她笑,“我为什么要做离开的那个?我有钱有样貌,我三观正,我一定程度上能做到上位者做不到的,我能给他想要的,不论身心。他有什么资格为了一个上位者排挤我离开。”
阮乐池抿了抿唇。
刘远要是这么做,特提妮看刘远是活够了。
虽然频繁的吵架冷战,以特提妮的性子,她绝对性零容忍,她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对阮乐池进行了一番说教,“做离开的那个才是最蠢的,你这小家伙太蠢才会如此。”
特提妮直言不讳。
阮乐池摇头,他选择保全自己,特提妮选择大打出手。
他们有着不同的想法。
他们之间不分对错。
是对方生存的环境不同。
特提妮说,“况且,这儿你还没有居住证,我记得那天你说关于医生的事,是因为你连‘伊姆莱’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吧。你不是个轻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你想让那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受限这样的环境,苟且偷生,你选择妥协。”特提妮说。
特提妮也会选择妥协,她要为爱冲锋。
阮乐池却不是。
生活的疾苦,让十九岁的阮乐池,在十九岁的春天满目疮痍。
“给我一个答复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阮乐池跳动剧烈的心脏证实他心中藏匿的谎言——
再后来的半年,商澈迎来了第一个春。
第一个没有阮乐池的春天。
冬天的冷风还在他身上打转。
同样是站在不同的舞台领着奖项的祁遇。
商澈年年不缺席,他像是透着别人的影子去窥探一个秘密。
他想把祁遇养成阮乐池的模样。
他的想法很恶心,祁遇和阮乐池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商澈想到这些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的太恶心了。
祁遇替不了的。
是他无计可施。
王萧死后,好像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提起阮乐池。
大家都在说“那位仍然没有找到。”
他自己无动于衷,他的内心戏很多,这是他想做一个演员的原因之一,他想表现自己给父母亲瞧瞧。
另外一个原因,是源于阮乐池的想看他在台上熠熠生辉。
说起来是笑话。
他时常会想到阮乐池能回来。
那样的场景,他幻想了无数次了。
这也是笑话。
第108章 过往被掀开
下了那场活动,商澈和祁遇共同出席了另外一场红毯活动,商澈很少以正式身份出现在公共场合。
这场红毯亦是如此,他的身份只属“陪同。”
祁遇本意想挽着商澈走一个过场,但商澈忽略了其他人,径直随着韩岑走上二楼单间。
韩岑锁上了贵宾室的门,仍然避免不了这场红毯上的吵闹。
商澈坐在皮质的沙发前,一语不发地凝视现场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
深沉磁性的男声此刻蓦然响起,“都调查清楚了么?”
韩岑回答道,“查过了,刘远私下没有跟任何有嫌疑的人联系过,所以排除了他带走少爷的概率。”
得到这个答案,貌似也是商澈的所想,他深邃的双眸一眨不眨,面无表情地说,“想不到他真的那么能逃。”
韩岑自然不敢妄加揣测商澈的心思,商澈让他办事他就办,说走东绝不走西,“商总打算怎么做?”
商澈不明白阮乐池到底能逃到哪里去,就算他权倾朝野,他也没能把全球翻一遍。
把全球翻一遍?
商澈猛地想到,“全球跟踪系统是巴西利亚一家公司所掌握的高新技术?”
韩岑扶了扶眼镜,“是这样没错,但公司总部从来不会利用这项技术帮助外人,您比我了解。”
“我亲自去。”商澈说。
韩岑应声,“那我给您备好私人飞机,您的意向是将行程挪到什么时候?”
“明天。”商澈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南美洲唯一一家全球性公司,那里的技术是商氏集团目前无法攻克的。
韩岑迅速安排了一架私人飞机。
他走出了贵宾室。
留商澈只身一人。
门轻微掩着,商澈落寞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走红毯正好是祁遇,他们隔着一道窗,祁遇还是独有情趣地往商澈所在的贵宾室献媚。
商澈捏紧了拳头,他并不是不能习惯祁遇一直待在他身边,毫不避讳地说,他更加习惯不了阮乐池离开的时日。
他一直以为阮乐池不会离开。
他到现在都无法认识到阮乐池离开的全部原因。
他揣测不了。
“咔嗒——”
门被打开了。
商澈侧眸,在他余光中没有见到人,直至眼底下出现一抹一小团身影,商澈低头看去,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小孩并不懂得人情世故,他也以懵懂的神情望着商澈,歪着小脑袋,一双淡蓝色的眸眼显得可爱,咿咿呀呀地朝商澈说话。
商澈淡漠地瞧了一眼。
在小孩没有那双小爪子碰到商澈前,商澈都是无动于衷的态度,换种方式说,他现在很讨厌小孩。
小孩真正用胖乎乎的手碰到商澈时,歪歪斜斜地站不稳脚跟,商澈粗粝的手掌勾住小孩的衣领。
他嫌弃地弯下腰。
红毯现场竟然还有明星带着孩子出席?
商澈伸手揽抱小孩。
小孩不哭不闹地扑向商澈,商澈以排斥的心理到缓慢接受,小孩子身上都会留有淡淡的奶香,并不是有意而为之的味道。
商澈意外地觉得没有那么讨厌。
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商澈不自觉放轻了步伐。
韩岑看见商澈抱着一个小孩,快速走到商澈面前:“商总……”
“走丢了,去看看是哪位女士的孩子。”商澈说。
韩岑照做。
果真在红毯活动后方找到了一名正在寻找小孩的女人。
女人焦急地随着韩岑来到贵宾室。
见到商澈,女人有些退缩,她嘴里说着葡萄牙语,“很抱歉商总,这是我的孩子,我很抱歉他给你添了麻烦。”
商澈把小孩抱还给她,“没事。”
雪尔抿唇,“还是很麻烦您。”
商澈不喜欢将重复过的话说得太死板僵硬,便让韩岑送他们母子下了楼。
商澈身侧还留有那股香味,等到风吹淡了又淡,他竟从自己身上嗅出了另外一个味道,脑海中下意识出现了阮乐池的模样。
韩岑安全把雪尔送了回去,他折回贵宾室,“私人飞机不能订明天,明天在巴西利亚上空有强空气,所以商总您只能在两天之后选择去巴西利亚。”
商澈闭眼冥思,“无所谓。”
“还有一事。”
“嗯。”
“您之前说少爷在学校最要好的那个朋友,现在回到了堰城。”
商澈拧眉,许……许砚书?
他不记得了,但他知道阮乐池很看重这个朋友。
“带他来见我。”商澈冷冷开口。
“我问过许先生,他不愿意见您,并且说过他与少爷毫无关系。”
“……”
活动尚未结束,商澈自主离开。
许砚书还有一对头发花白的父母,和一处极其破烂的住处。
商澈抵达许家,他站在那片肮脏的土地上,眼前就两个无法自给自足的老人,他们没有见到许砚书的身影。
一直等到夕阳落下。
许砚书都没有回来。
许砚书半年前就毕业了,在一所生物大学念书。
他是最近才回到堰城。
许砚书凌晨从外面赶回来时,好巧不巧地撞上商澈。
此刻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许砚书选择面对,曾经稚嫩的声音早已成熟,他冷漠地越过商澈,“商总来做什么?”
“当初,火锅店不只是阮乐池一个人吧。”
许砚书身形顿了一顿,他转头含笑,“嗯?商总您想说些什么呢?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现在快要记不住了。”他说完就去帮助年迈的父母做事情。
商澈见缝插针,“你逃走了。”
许砚书回过神,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他父母所需,等到他的父母向他道谢,许砚书慢吞吞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记不清。”
韩岑抬头,“许先生,我们希望您能如实交代。”
“你们在审问罪人么?”许砚书笑道。
商澈没回答,他不是审问罪人,他病急乱投医,他看过的模糊不清的监控视频里真真切切地出现了许砚书的背影。
外加当初阮乐池捡的那些书籍都是许砚书的。
“是,就算那儿不止他一个人,你又能从我身上扒走什么?”许砚书问。
韩岑说,“我们并没有其他意图,只是要一个答复。”
许砚书不知该从何时说起,他离开饭桌就是为了回复江复的电话——
他躲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拨打了江复的号码。
起初前两次都没有拨打成功,他不懈的努力之下,他总算是和江复联系上了。
“江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需要我重复第二次么?”江复放荡不羁的言语涌现。
那时许砚书已然心梗,“我没做错什么,你就不能给我扣一顶有罪的帽子,我和左泽恩是朋友,你没由来的骂我恶心,你为什么不问我就这样对我啊江复?!”
许砚书的声音很压抑,他害怕别人会听到他和一个男人谈情说爱。
江复不大在意,“被我拍到和别人约会很爽吧?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不需要在我面前装纯情,真想在喜欢阮乐池的时候强上弄了你。”
“……”
许砚书的心灵在那一刻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将信将疑地看向电话上的备注。
他甚至在心里默念了江复的名字。
“你到底……什么意思?”许砚书像一条狗被骗的团团转,而他到底都没有发觉他是那条他常唾弃于别人的狗。
江复的原型才算是真正暴露,“喜欢乐池才会接受你这种没长相的男人,你以为你当我三年的狗我就会同意和你在一起么,自以为是。”
许砚书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复持续输出,“要被政教主任上的人是你,为什么受伤的人是乐池,许砚书,你他妈真贱啊。”
仿佛在那之后的以后,他才明白江复接近他的原因,他原来觉得是他用爱感动了江复,到头来,还是他偶然间带着阮乐池去到江复的学校。
所以江复喜欢的人是阮乐池。
阮乐池身边没什么朋友,唯一能靠近阮乐池的人只有许砚书。
江复的操作,许砚书还是不愿意接受。
踩着他去爱别人。
自此,许砚书彻底在第一段恋爱中消失。
许砚书回忆起来,是还会头皮发麻的地步,他双眼肿痛,去了大学他日夜专研生物学,他很爱生物学,专业也跟生物离不开。
他说,“那天是我们三个人,左泽恩,他,还有我。”
“当然不止我们三个。”许砚书意味深长地说。
商澈皱眉,他追问,“还有谁?”
“蔡家少爷吧。”许砚书毫不在意商澈的身份,他告诉商澈,“我看见的时候,蔡未正在欺负阮乐池。”
他平静地说出所有。
商澈似乎从来没接受过这样的后果,他不记得他见到阮乐池的那次,阮乐池被别人欺负过了。
许砚书从破烂的房中找出一份老旧的资料。
“没有后来了?”商澈迫切询问。
许砚书莞尔,“你也调查过,我中途离场了。”
商澈心脏狂跳,从许家走出来,商澈压抑暴怒的情绪一直抵达一旁的树桩,他几拳砸在坚硬的树桩上。
他的情绪很难被宣泄。
蔡未……
许砚书送走了商澈,他即将关门之际。
门突然被一股十足力道堵住。
许砚书抬头,他错愕:“稀客啊。”
第109章 你求我(疑似狗血剧情)
许砚书关掉破旧房屋的门,在不大不小的院子里,许砚书受着冷风,他早在出事后和江复断绝了所有关系。
他不会承认别人踩着他去爱另外一个人,同时他该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接受江复利用他的事实呢?
当初许砚书要放弃的时候,江复挽留他,他一度认为江复回心转意,再等他去深思那些过往,他单纯的被当成狗耍了。
许砚书背对江复,“你还想说什么?”
“我们复合。”江复平淡地说出这四个字。
“……”许砚书随时捏紧了手机。
复合?许砚书讨厌复杂的恋爱,讨厌江复用那种下三滥的方式留住他自己真正意义上所喜欢的阮乐池。
许砚书没想过要重蹈覆辙,他脱离了一年前的苦海,他向往的还是……天空吧。
“我们不合适。”许砚书决绝回答。
江复在高考那年又长高了不少,现在至少比许砚书高出一个头,身上的精气神与年少时不同,他们上了各自心仪的大学。
阔别那片生活十几年的城市。
江复的语气沉稳,“我说的是气话。”
“什么气话?”许砚书回想起过去。
在寂静的夜晚,一阵阵凉风习习,分散而居的村落有着淡淡的灯光。
“我当初心急才会说出那些话,砚书,我的脾性一直都很差。我看见左泽恩,我确实吃了醋。”江复的解释像是在安抚许砚书所受到的伤。
许砚书不耐烦地说,“不用解释,我现在不需要听这些。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不想……”江复小声的重复,他转身拽住许砚书,顺势拉许砚书入了怀,“我都改了,我再也不像之前,砚书,给我一次机会。”
……
一折不变的措辞。
许砚书前所未有的感受到无助。
他一把推开江复,他声音沙哑,“我没有阮乐池的联系方式,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徒劳。”
“……”江复一句话说不出。
许砚书一步步逼近,他积攒了一年的情绪由此爆发,带有哭腔的怒吼,“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凭什么要我做你的垫脚石?凭什么?!”
他很想哭,但他一滴泪都没掉。
“你喜欢他,你就滚去他眼前,三番两次拿着我对你的喜欢肆意挥霍,江复,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压低了声量,压抑的氛围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等到他说完,他的内心静了下来。
忽的,一盏昏暗的灯亮起,一个妇人从屋内传来话,“砚书,是你在外面吗?”
许砚书转身,他稳住了情绪,“是我,妈。你快先睡下吧,我有点小事要处理。”
“好,别着凉了砚书。”
许砚书知道对方没有话,他从江复对他说出那些话,就对江复不抱任何希望,他们变成了原来那样陌生。
是许砚书先要求自己放手。
许砚书轻声,“不要再来找我。”
江复抿了抿唇,“我可以弥补,砚书。”
许砚书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他质问江复,“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不需要你的弥补。”
“我尽我所能弥补,我能做。过去那么久了,我一直在堰城找你,我想向我做过的事赎罪。”
“砚书,我求你。”江复低声哀求。
许砚书明知江复喜欢的人是阮乐池,现如今江复又在告诉他,他们还有可能。
许砚书的眼眶通红。
他仍然决绝地说,“抱歉。”
话毕,他打开庭院的大门送客,“别做无谓的挣扎,我说过不喜欢你,就已经是不喜欢你了。”
他总不能让天空一直下雨。
江复点头,他与许砚书擦肩而过,江复说,“再说一次。”
许砚书褪去了当年的稚嫩,他用讨厌怨恨的神情看向江复,直言不讳,“我说,我们没有可能,我也不会重新爱上你。”
“啊——”
许砚书细长的手腕被猛地一拽,重重地摔在了一旁的草地上,江复用尽力气摁住许砚书的双手,庭院的铁门受到大力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合上。
江复双眼微眯,透着一丝狠戾的玩味,“我说过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忘……”
一番挣扎过后,许砚书的后背被带有针头般的草地给划破,轻微的疼痛感席卷他的全身,许砚书嘶声力竭,“江复!你这个疯子……松开我!”
江复低吻在许砚书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打在许砚书耳侧,“你求我,你求我我就放你到床上去。”
许砚书到底是用错了方式跟江复交流。
江复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正常的交流在江复看来,不过是惹怒他的前戏。
江复掐住许砚书的脖子,“我不是求你了吗?到你求我了啊。”
“疯子…咳咳……呃……”许砚书撩开的衣服灌风,冷得他瑟瑟发抖,他快有些喘不上气,双腿发软地求了绕,“求……你……”
江复听到满意的答案,他俯下身,语气恶狠狠地,“我骗你的,许砚书,你真好玩。”
许砚书在绝望之中落泪。
他说了无数次求江复。
他求不来他要的结果。
堰城一抹阳光占据了高山,商澈关了电脑走出了书房。
家里的佣人辞的所剩无几,唯一几个都是商澈特意留下里的,他喝了杯咖啡,他整夜无眠。
韩岑一早便开车来接送他到学校附近的那家火锅店,商澈驻足许久,不变的陈设,堰城一中在高三学生毕业后把教学楼翻了新。
是商澈投了资。
火锅店刚开没多久,他们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商澈。
火锅店店长特地迎接他的到来。
商澈双手插兜。
韩岑向店长开门见山,“还是那份监控资料,希望您能亲自让我们商总过目一二,不然您是在妨碍我们调查事情真相,我们只有将您带去警局——”
“不是…我这儿的监控不可能保存的了那么久,当初那位叔不是拿走了吗?我们保存的监控资料给了他,我们肯定就……”
“我们只有报警。”韩岑说。
商澈一言不发地,他身侧气压极低。
店长苦苦挣扎,“真的很抱歉……我们没有隐瞒,我们能把那份资料亲自递交到你们手中,我们肯定就不能再留了。”
韩岑看了商澈一眼。
店长小心翼翼地说,“当年发生这事,是我不在店里,要不然我不会容忍一个中学生被一些不知名的人欺负啊。”
韩岑问,“当年那些店员呢?”
店长为难,“说起来……他们自己辞职了,我这儿的店员差不多的换了一批。”
“那就是有人还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店长摆手,“我不清楚,我当时不在店里,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商澈抬眸看向店长。
店长咳嗽两声,壮了壮胆,“商总您要是想查,您便查。我经营这家店,监控都保留至少三个月,但当初那段我半年都没弄丢。”
见无果,韩岑没说话,他在等候商澈发话。
这时,几个人走进了店内。
向前台点了餐,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到店内。
商澈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尤为是他看见了林湘。
商澈示意韩岑离开,他们起身绕过林湘等人。
林湘顿了顿身形,“等等——!”
在一张破旧的床上醒来时,许砚书全身赤裸,到处都是泥泞,许砚书握紧了被褥,指尖发白,江复早就撒手不管。
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的后背还隐隐作痛。
许砚书环着膝盖,他愣了很久,他的情绪晦涩不明。
许砚书可怜无助地望着地上属于他的衣物。
所以江复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他当初说过的一句话么?许砚书低着头紧抿唇不语。
直到他的父母起床开始干活。
许砚书来不及忧郁,他随意冲了个澡,找了套崭新的衣服换上,主动帮父母做起了家务活。
“砚书,起这么早啊。”妇人把碗放进水槽。
许砚书勉强扯出一丝笑,“嗯,妈你少碰凉水了,这个我来。”
“你这双手,先拿来读书写字吧。”妇人说,“你要是认真读了书,以后娶了媳妇,这些就都交给你做。”
许砚书一时无言,他从身后取过妇人手中的工具,“以后是以后,现在只是帮你们分担一些,等我回学校,就帮不到你们了。”
妇人轻笑,“你从小到大就没让我.操心过,懂了事又如此。”
许砚书应声,“我该做的。”
他的父母生他时并不是二十来岁。
他们是老来得子。
“昨晚上外面有点吵,砚书你处理好你的事了吗?”妇人问。
许砚书手一顿,他很快反应过来,“嗯,处理好了。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朋友过来找我,但是发生了点口角,吵到爸妈了。”
妇人说,“没有的事,砚书你很乖,以后千万不要被别人欺负了去。若是发生口角不是你的错,你便伸手打回去。”
“好啦,我没事的妈,别担心我。”
那他是被欺负的彻彻底底。
许砚书不想让父母担心。
许砚书站在庭院外,他平静的望着天,身体的疼痛已然无法被掩盖。
他给一年以来从未联系过的江复打了第一通电话。
一接通。
江复假惺惺地问,“好点了吗?”
许砚书缓缓开口,“和好,要不要?”
“那你求我。”
第110章 做只狗(疑似狗血剧情)
“求你和我在一起。”许砚书站在昨晚被推倒的位置,他的脚踩在草地里,口头上是对江复的屈服。
“昨晚我只是玩玩你,许砚书,你当真了?”江复调侃地问。
“是,我当真了。”许砚书顺着江复给的台阶下。
电话那头传来了江复的笑声。
许砚书拿着手机的左手青筋显露,他再一次开口询问他们要不要继续在一起。
这次是江复占上风,“依据昨天你说的那些话,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太小,除非你做我的狗。”
“……”许砚书蹲在草地旁陷入了深思。
“这不是你自己要离开我的报应吗?”江复得意地说,“想和我在一起,不仅仅是要付出身体的代价,你的所有都只能由我只配,你的自由也是。”
许砚书唇色泛白,他眼前晕眩不止,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江复正常交谈,和一个疯子谈一个爱恨情仇的问题,不至死方休,哪里会有什么结果呢?
“只有那一个条件吗?江复。”
“当然……”江复顿了顿,“不止,我们见面谈。”
许砚书莫名地被挂断了电话,他起身离开,正巧看见许妈妈做好了早餐。
“砚书,你要准备出去了吗?吃一点再走吧?”许妈妈问他。
“好的妈。”许砚书笑得纯真,他坐在许父身边,“明年我接你们去市里找套房子住吧,听说这儿准备拆了。”
许妈一听,不怎么乐意,“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说拆就拆呀?”
许砚书说,“危房,不能住太久。况且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肯定做不到给爸妈建个这样的小屋。”
他现在做不到,他估着他以后也不会做到。
那顿饭后,他匆匆离开了家。
在办公室内,林湘郑重地将一份邮件递给了商澈,“这是一年半以前全国物理兼数学竞赛的结果,阮乐池同学退学之后,在后来的一个月内,竞赛结果出来了,这次他的物理名次是全国第一,数学稍逊,不过成绩还不错。”
商澈简单地过目上面的信息。
林湘脸上出现一丝悦色:
“很庆幸的是,阮乐池同学拿到了双一流大学的保送名额,保送期限是两年,只是如今阮乐池同学踪迹……”林湘没说完,她话锋一转,“我作为他的班主任,我最大的能力就是接收到他被保送的消息,其余的……我还达不到其他的能力。”
林湘已经教了重新的一届,对于阮乐池那一届的事情,她唯独放不下有关阮乐池的踪迹。
商澈把资料递给了韩岑,“我已知晓。”
林湘欲言又止,阮乐池失踪的这些年,是他们这些在意阮乐池的才会如此心疼。
她缓缓开口,“我倒是希望商总作为阮乐池的哥哥,可以帮一帮他,他的学籍尚在,退学不成立。他有一天会回来的。”
林湘不信阮乐池那样的孩子能真正做到离家出走,就算要走……也会回来的。
他们的对话商澈没有表态,拿着那份格外重要的资料走出校外,商澈并不知道阮乐池参与了竞赛。
或许有人提过,但他不曾记得。
韩岑问,“商总,需要去落实吗?”
商澈伫立于雾蒙蒙的校门口,一旁的包子铺会传来一阵阵香味。
保送名额需要本人去即行登记,他人代替是不可取行为。
商澈摇头,“回公司。”
在去公司的路上,商澈左手扶住额头,平静的内心像缺失了一场翻涌的潮水,心脏跳动的律动漏了一拍。
他在办公室内工作了长达八九个小时,一直不肯接受现实,所有的秘密公开于世,而他也在无形之中被告知,他应该是在挂念阮乐池。
他过目了最后一个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简单批注把韩岑叫了进来,他淡漠道,“这些方案全部重做,做不完加班做,通知各部门以后方案再做成这样,都别往我的办公室拿。”
韩岑感觉到汗流浃背,他卑躬屈膝,“我这就通知各部门。”
韩岑刚走出办公室,便遇到了祁遇。
他朝对方问好,祁遇淡淡地应了声。
商澈尚未抬头,语气颇为不悦,“还有事?”
“是我,阿澈。”祁遇放下手中的水果篮,“我给你带了点车厘子,我记得你爱吃。”
闻言,商澈视线扫过那一篮子的水果,“有心了。”
祁遇甜美一笑,“毕竟你总要补充一点维生素,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祁遇走到商澈身边,双手搭在商澈肩膀两侧,“阿澈你跟刘远说过我的事了吗?”
“明天再去。”商澈忘得一干二净。
祁遇俯身,温热的气吐在商澈脖颈处,“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刘远对我太严格了,阿澈……你就出面解决一下嘛。”
悠然的香味充斥着商澈的鼻尖,异常好闻,是除了阮乐池之外,第二个他会喜欢的味道。
商澈含糊其辞,“明天,也许就去了。你不用催我。”
祁遇轻声,“知道阿澈最好啦。”他抬起得意的双眸望向办公室对立面的玻璃窗户,从那头折射出他胜利的笑。
蓦然,办公桌前的一张信息单吸引了他的目光,一行保送名额字目出现在他脑海,他的视线往下一扫,阮乐池三个大字赫然写在保送生姓甚名谁的位置。
祁遇顿感不妙,他越过商澈拾起那张信息,他故作轻松,“这是乐池的呀?”
商澈睁开眼,见他拿着那份资料,商澈一把夺过,“这个,不是你该管的范畴。”
祁遇征愣了片刻,“阿澈又会拿什么给我管呢……”他眼里蓦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原以为阮乐池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却还是会偶尔在现实中显现。
商澈说,“除了这个之外。”
祁遇没说话,他默默地给商澈摁着肩。
他们的话题少之又少,阮乐池离开后,祁遇就没以前那股蛮劲。
祁遇的目的是为了阮乐池死亦或是离开。
只要得到了商澈,他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今就是这般。
但他要随时做好再次将阮乐池赶走的准备。
“你早点回去休息。”商澈开始了委婉的逐客令。
祁遇歪头问,“我能住在你那儿的吧?”
“可以。”
祁遇一走,韩岑连忙走进来在商澈耳边低语着什么,商澈神色自若,他没有及时回答韩岑说的话,而是让韩岑把难吃苦涩的车厘子拿去和公司员工分一分。
商澈本来就不喜欢甜食。
抵达见面地点,许砚书在世贸商城内找了江复半天,江复说过他会在商场等许砚书,但前提是许砚书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在商场里找到他。
许砚书索性就站在了原地,让接到了大学教授的短信。
[生物双兼解剖教授:砚书啊,我这里有一个研究课题,我给你发到邮箱里,这次的研究课题呢需要你和你们小组好好配合,到时候教授我会亲自带领你们去参与课题比赛。]
[许砚书:教授,这个包含奖金的吧?如果不包含也请把我的名字报上去。]
[教授:放心哈哈哈!我就看好你这么品学兼优的学生。你们小组你都可以询问一下,这次带的组员可以多一点,学分可以加,奖金目前还没有着落。]
许砚书还想回复些什么,突然有人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许砚书心里一紧,他轻声咳嗽了他的两声。
“在玩游戏的时候分心啊砚书?”江复凑近他,“怎么变成我找你了?”
许砚书任由江复的粗鲁的行为举止,他抬手牵住江复的手,促使江复松开了他。
许砚书小声的辩解,“大学教授找我有事,世贸商城太大了江复,我找不到你的。”
“那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江复逼近。
许砚书胸口起伏不定,“我当然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可我的体力……”
“我可以原谅你一次。”江复手指落到许砚书的腰间,“你付出一次就够了,砚书。”
许砚书面上羞涩,他推开江复,“凌晨时的伤还没好。”他转守为攻,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江复,“你舍得吗?”
在一年半后的今天,他们的生活有所不同。
大众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大了许多。
江复抿唇,“舍得。”
许砚书眨着灵动的眸子,他缓缓地移开自己的视线,“这里人多眼杂,你想在这里……”对我乱动手么?
他的话尚未说完,江复亮出一张房卡,“不会在这里,会违背公序良俗。”
许砚书瞬间没了话,眼里闪过不甘与无奈,他和江复存在着身高差,他挽着江复的胳膊,小声地问,“这家酒店在哪里,现在过去?”
“好啊。”江复嘴角微扬,“今天很听话呢。”
“……嗯。”
酒店的房间他们只开了一天。
同样是许砚书最后一个醒来,江复早就离开。
许砚书眼神迷离,他捡起干净的衣物穿好,拖着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身子走出房间,江复给他留了短信。
[江复:很满意,接着继续。]
许砚书收好手机,他面无表情地欲要走出酒店。
却被酒店工作人员叫住:“先生,您的双人房还未曾付费,请先支付一下,连带安全用具十五元,一共一千九百一十五元。”
第111章 想要结婚
偌大游泳池蓄满了温热的水,祁遇裸露着身子,他轻轻靠在池边,有佣人替他捏肩捶背,极其地享受着这种富贵人家才有的乐子。
祁家不知是何时落了魄,好像是商澈父母离世后的一两年后,那时祁父没疯,其实他们一家离开的原因祁父从来没有解释过。
貌似不需要理由。
祁遇在商家待了一整夜,等到后半夜都不曾见到商澈一面。
他擦干了头发发尾的水,他浅灰色的双瞳透着一丝失落,可那又怎么样呢……商澈给了他想要的钱权势,他有这些就够了。
只要他的地位保持在目前的高度。
他就不用畏惧所有事。
让他难以省心的是,消失了的阮乐池总会在无形之中被拎出来般出现,祁遇很是头疼,就算阮乐池没有真正出现在他眼前。
商澈的一举一动却在告诉他,商澈还在时时刻刻试图寻找阮乐池的踪迹,万一能回来呢?
偏生祁遇不想这种万一的结果。
阮乐池回来对于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祁遇暗了暗眸,他在佣人的服务下在特定为他打造的房间睡下。
他一定……
一定不会让阮乐池回来。
——
许砚书一如既往地从家中出发,和江复吃饭。
抵达提前预订的餐厅,许砚书还未见到江复的到来,他换下外套,从兜里取出手机持续和之前的教授联系。
[生物双兼解剖教授:砚书打算什么时候回校?如果你打算晚点就直接滞留在那里吧,我们的课题在本校是无法进行,我们的设备不够完善,我跟学校申请前往堰城那边的研究中心。]
[生物双兼解剖教授:你就在那里等我们,我们在大概一周后会抵达。]
这样一来,许砚书省了一张飞机票的钱。
他快速给了对方回复:好的教授。
许砚书低着头,看着教授发送来的邮件,他把那些资料在自己脑子里整合了一遍,是个很难完成的研究课题。
那位教授选择了生物学专业前面几名进行辅导。
突然,有异物遮住了许砚书的视线,他一抬眼,入目则是一束赤红美丽的玫瑰。
许砚书有些余惊,“你来了。”
江复把玫瑰给了他,抬手叫了服务员,顺势坐到许砚书的对面,“我有点事就来迟了。”
“我也刚到。”许砚书说,他笑得如那束花一般娇艳欲滴。
“两位先生,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江复随意点了两个菜,“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许砚书迟疑地接下菜单,他手腕处还有清晰的勒痕,“我吃不了太多,就这个吧。谢谢。”
“好的先生,请稍等。”
许砚书放下手机,“你们学校很忙吧。”
“有点。不过都是些无聊的女孩找我修东西。”江复说。
江复读了双一流大学里的计算机系,对于修电脑他略懂皮毛,但他光靠好看的皮相就能收获大量的迷妹。
江复的形象自然不能被破坏,他从来不会拒绝那些女孩儿的请求。
许砚书点头,“那你挺受欢迎。”
“你在你们学校就不受欢迎么?”江复无意问。
“还好。”许砚书上大学的这一年,并不是没有人想要抱着和他试试的心态,奈何那阵许砚书一直难以走出江复给他挖的坑。
过去走不出去。
现在又深陷泥潭。
不论是何时,都是许砚书的选择。
江复满意的笑了笑,“开学以后不要沾花惹草哦,我会随时买票去到你的学校。”
许砚书摇头,他对江复说,“我不回去,我有个课题打算留在堰城,早一点就可以等到明年深夏才回去,晚一点两三年。”
后者没应声,江复同样考在了堰城以外的地方。
菜一上齐,许砚书等江复动了筷。
而江复的第一口菜是夹到了许砚书碗中。
许砚书有些发愣,他手中筷子悬停空中,他慢吞吞地说了句谢谢。
江复轻笑,“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许砚书语塞。
“我们不是在约会吗?”江复补充道。
许砚书眉眼弯弯,“我以为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在我这里,你早就是了。”江复行云流水的回答,一点不含糊,完全挑不出矛盾。
许砚书侧头看了眼那束漂亮的玫瑰,“是吗?”
他以为他还只是江复的狗呢。
江复三番两次给许砚书夹菜,许砚书表现的习以为常。
他学着给江复夹菜,他夹一个菜,江复都说不喜欢吃。
许砚书说,“这些是你点的,你不喜欢。”
江复单手撑着下巴,“给你吃,吃饱了好做事。”
许砚书无言以对,这顿饭吃的格外漫长,许砚书还是像高中那会儿食欲很好,没有什么异常,就算对立面是江复,他仍然能吃。
走出餐厅,暮色渲染了空山,一抹夕阳洒落光滑的路平面。
许砚书踩在江复的影子上,玩着无聊的游戏。
他本就是个失去朋友的孤独的心灵,海边的水涨落,许砚书站立在江复身边,他们共同欣赏吸引光跑到海的海角。
慢慢落到了水中去。
夜幕降临,路灯如月。
照射着许砚书的影子,他低头望了眼自己的影子,他站在路灯下,他的影子只有一个点,他百无聊赖地玩乐。
这一次,江复并没有急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江复双手插兜,他脸色上更多的是沉稳,“你当初考到外面去,是为了气我吧。”
许砚书半摇头半点头,“我心仪的学校不在这里,你知道。”
“你可以为了我放弃念书吗?砚书。”
许砚书问,“你呢,为了我?”
江复没顺着许砚书,“你回答我就够了。”
许砚书舔了舔干涩的唇,他一生挚爱生物学,他努力了十二年就为了考上一所这样的大学,他确实是个为了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
许砚书含糊过去,“也许。”
江复没有追问。
许砚书垂眸,“你当初只是说气话吗江复?”
江复将平日的沉默一以贯之,直到他们去了酒店,江复都没有给许砚书一个正式的回答。
是谎言填补不了那个更大的谎言。
终将抵不过一句玩物而已。
江复抚着许砚书的耳垂,“你问我爱不爱你的话,我肯定会说你想听的话。”
许砚书眼尾带泪,他别开脸,一句话说不出。
他越抗拒,江复眼里的玩味越大。
“既然砚书你不说,我还是会爱你的。”江复说。
这并不能阻拦他真正喜欢过阮乐池。
真正比爱上许砚书之前,先爱过阮乐池。
能给他提供兴趣的人,确实没有如同高岭之花的阮乐池给得多——
“‘活死人’第一百零六次实验,失败。”宣布的结果,整个实验室的人陷入了沉寂。
邢柏寒收起那份等待失败的结果,他双眸猩红,“今天就先这样吧,改日再继续。”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柏寒……我们的资金怕是周转不开。恙岁二十一岁……是个‘活死人’没错,这样一直持续扎针……会受不了了的。”
那人建议的是不如安乐死,“要是这样耗下去,大家快点儿回国去和家人团聚,岂不美哉?我们没什么高新技术,能帮助我们的没多少,趁着这项病理没人管,我们也可以撒手不管。”
邢柏寒一言不发地走出研究所。
新鲜的空气充斥着他,他感觉到情绪无比沉重,过去一百多次实验,没有人愿意把他们的亲人爱人推向风口浪尖。
邢柏寒便做了那个出头人。
他当然舍不得让他的岁岁来接受一切。
令邢柏寒接受不了的还有太多太多,醒不过来的温恙岁,患病的邢桉锦。
苍天要他死,他非要挣扎。
他抹掉额角的汗水,他走到了那家很火的餐厅,罗之琳像平时一样招呼他,“想要喝点什么?”
“一杯咖啡,随意点。”
罗之琳点头,“请您稍等。”
邢柏寒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几次快要承受不住,温恙岁这一觉睡的未免有点长,邢柏寒等了又等。
他很后悔没有早点把温恙岁带回去见父母。
邢柏寒划掉手机上的消息,屏保是活泼爱跳温恙岁,乐观的心态无不治愈当年刚刚来到巴西利亚的邢柏寒。
原来邢柏寒是在美国学习。
邢柏寒那会儿叛逆,因为邢父母对他的严厉,将他打包到了美国。
他当即就离开了美国。
后来,他再没有跟家里联系。
遇到正在巴西利亚进行修学的温恙岁,他们之间奇奇妙妙地开始了恋爱。
邢柏寒起初并不在意,后来渐渐发觉喜欢上温恙岁的后劲太大。
他就认真学习去巴西利亚的中心医院挣钱养温恙岁念书。
十八岁的温恙岁比邢柏寒想象中还要诱人。
但那时候邢柏寒并无半点非分之想,只想试着把温恙岁养大养乖。
那会儿巴西能够允许同性恋结婚。
邢柏寒很期待,如果他们能结婚。
事实证明,他们没能结婚。
“伊姆莱,你去哪儿?喂!”后厨忽然传来凶悍的怒吼声。
“抱歉,我还有事。”简短的葡萄牙语掺杂熟悉的音色,邢柏寒疑惑地向外抬头看了一眼,只留下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
很快,罗之琳端来了咖啡,“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邢柏寒接过并说了无事。
等到第一百零七次实验时。
已是半年过去。
第112章 诺言会被兑现
一剂专门性药剂再次以“一百零七次”的次数被注射到温恙岁的左手腕,邢柏寒习惯弯腰,摁住被注射的手腕,他丝毫不敢手抖。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邢桉锦已经过去了一年以上,他没有主动问起关于邢桉锦的情况,他是个遇事就避事的人。
若是邢父邢母不曾与他通话,他通通视为邢桉锦尚在清醒当中,一剂全部注射到底,如今的研究所凌乱不堪。
所有的研究人员经过上一次的劝说。
他们还是选择继续站在前线战斗。
当时邢柏寒说什么也不愿意放下他已经努力了三四年的药理研究,何况那躺在病床上的人与他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
其他几人虽是那么说,却也没选择走。
邢柏寒后续跟商澈借了几次钱。
还不清的数目,邢柏寒倾尽所有,他都要一点点返还商澈的财产。
所有人都在研究室静静地等待。
好运不是那么容易降临到他们身上。
同样,这一次温恙岁没有动静。
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邢柏寒疲惫绝望地瘫坐在沙发,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双手揉了揉酸疼的双眼。
其他几个人被他劝回到了家。
然后研究所就剩下他和温恙岁。
邢柏寒隔着那道玻璃,充满茧子的手攀爬在窗,他的心脏很疼。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百多次实验,是人体实验。
温恙岁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缺少了行动与意识。
邢柏寒决定将有关温恙岁人体实验终止于第一百零七次。
温恙岁会受不了,邢柏寒同样如此。
邢柏寒含情脉脉地看向温恙岁,他薄唇轻言,“岁岁……”
没有回应。
他明白他现在说什么温恙岁都没有听清,他们之间更远的距离并非万里路,而是一层窗。
他低着头,轻声唤了一次又一次。
他一个阳刚正气的大男人,居然要到了流泪的地步。
这时,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本来以为是家中事,不曾想过是商澈主动联系了他。
“怎么了?”邢柏寒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一旁的沙发。
“实验,还好么?”
商澈第一次这样问。
“老样子。”邢柏寒懒得再做多余的解释。
商澈说,“上次你给我的药,在堰城找不到。”
邢柏寒捏了捏眉心,“我在巴西专门做心理药物,如今还没有申请上医院。”
商澈犹豫良久,还是开了口,“我需要。”
邢柏寒落落大方,“可以啊,有空我给你寄过去。”
“可以。”
他们大概聊了些最近的生活,商澈情绪稳定,他一向保持低调的作风,找阮乐池的路途从未结束。
而邢柏寒,忙忙碌碌地做着周而复始的事。
在谈起阮乐池,邢柏寒说,“那小家伙也离开有两年了吧?”
“我不记得。”商澈回答。
邢柏寒转头看了眼温恙岁。
胜似没有离开的温恙岁,实则上让邢柏寒等了五年。
幸而他愿意等。
不娶到温恙岁,他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他刚来巴西利亚,就许下的诺言。
他们的通话一直打到了邢柏寒拿着两盒药走向了研究所下面的寄存点。
邢柏寒说,“我拿两副回去,你就着那边心理医生开的药一起吃,我这药副作用挺大的。你之前情绪那么稳定,我估计后面后劲会有点大。”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无事。”他有病,他就治。
来到了寄存点,被那里的工作人员告知晚过八点不能继续寄海外物品。
邢柏寒只能一路和商澈聊着天,去到了网红餐厅。
罗之琳早早等待了他,“我知道你会来,坐吧,邢医生。”
邢柏寒颔首,“还在加班。”
罗之琳失笑,“今年的冬天冷,可美景恰恰好,来的人便多了。流动人数比夏天还要多,我们晚点关店,想来能够来到这里打卡的人也多。”
她说的话不假。
此刻巴西晚上八点。
理应是会少许多人。
平时他们这个点已经是加班时间。
邢柏寒点头,“辛苦了。”
罗之琳双手撑在前台,“还好吧,毕竟人是要做生意,况且邢医生您早上从来闭门不出,比我们还要辛苦很多倍吧。”她意识到邢柏寒一直在通话,“打扰到您了吗?”
“没关系。”邢柏寒确实从早忙到晚,他花费的时间是他的青春。
不过他年龄大,不方便青春了。
想起他工作繁忙,邢柏寒看了眼手中的药,突然他灵光一闪,“罗之琳小姐,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当然可以。”罗之琳并非出于善意,而是顾客就是上帝,“请说出您的诉求。”
“由于我早上工作比较繁忙,可能没有时间将这个东西递给我的朋友。”邢柏寒亮出手机,“这位便是我朋友,他很需要这副药,所以明天您能去一趟寄存点,帮我这个忙吗?”
罗之琳毫不在意地说,“没有问题。您放心吧邢医生,我想我会让我的员工去代替你做,之前那位伊姆莱先生还在我们店,他明天会经过那个寄存点。”
邢柏寒点头,“真是麻烦您了。”
说完,罗之琳就拿着药去了后厨找到了伊姆莱。
他们的对话传入到邢柏寒耳中。
“你明天也不会在店里吧?路过寄存点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将这位客人的东西寄到一个……”罗之琳说到一半,“邢医生,您说的是哪儿?”
“堰城。罗之琳小姐只需要告诉他这是个重要的包裹,到时候专人会去到物流公司亲自拿这个包裹就可以了。”
邢柏寒回答了罗之琳,同时告诉商澈,“要是快一点两天就可以抵达你那里,我托人给你寄过去。”
“可以,谢谢。到时候我把药的钱打到你账户。”
商澈许久没有挂电话,他也没有主动再聊起什么新的话题。
他孤独的心灵像残骸,他需要一个不论是否重要,又或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慰藉。
从简来说,他失去了两个对他意义非凡的人。
他的孤独被黑暗笼罩。
邢柏寒在外面听着罗之琳跟所谓的伊姆莱先生对话。
许久,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应下了罗之琳,“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您。”
电话那头商澈愣了一会儿。
邢柏寒说,“完成了,坐等收货。既然这样就挂了。”
迟迟等不来回应,邢柏寒迷惑地端走咖啡边询问商澈,“你怎么哑了?”
商澈从那熟悉的声音中回神,“刚刚那个人,叫伊莱姆?”
“你问这个做什么,人家就一个小职工,你不会是想买点礼物酬谢他给你寄包裹去堰城吧?”
小职工三个字让商澈打消了猜忌,“没事,幻听了点。”
邢柏寒抿了抿唇,“小家伙一走,你倒好,精神都不正常了。”
商澈:“……”
邢柏寒打了个哈欠,“够够够,聊不了许多了,再聊我都要死在这马路上了。”
对方没多问,只是慰问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重新回到实验室的邢柏寒关掉研究所所有的灯,他蜷缩在沙发上,整夜不合眼的他,在决定放弃用温恙岁做实验这一天,彻底把悬着的心落了地。
他困的一秒入睡。
而隔着玻璃的病床。
纤细的手指动了一动。
轻轻碰着病床棉绒的床单。
病人有了奇怪的意识,开始迷迷糊糊受着药的折磨。
——
在没有药物维持的生活下,商澈似乎变得更糟糕,他会时常乱发脾气,脾气是无意识的东西,他没能控制。
因为脾气的事,商澈在两天之内,对祁遇挑挑拣拣,因此他们大吵了一架。
商澈未曾整理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他看着哭泣的祁遇,冷血无情地忽视掉,为什么他一定要喜欢祁遇。
这不是定律,可是大家都觉得他们是天生就该捆绑在一起的。
韩岑赶到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
韩岑立马把拿到的药给了商澈,佣人端来了水,商澈大口喘着气,他迅速抓起大量大量的药往嘴里塞。
先阻止他的人是韩岑,“商总,这样您会出事的。”
商澈凌厉的眼神落到韩岑身上。
韩岑瞬间闭了嘴。
他们都没顾摔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祁遇。
换种方式说,大量的佣人被辞掉的原因跟祁遇逃脱不了干系。
他们都不大乐意搭理祁遇。
商澈囫囵吞枣般将药含在嘴里,他紧紧攥住救命稻草,他的每一处神经都被控制,他的思想像有铁链束缚。
窒息的感觉攀爬在他的心脏。
五脏六腑,深陷泥潭。
吃了那些药,他的情绪得到很好的控制,呼吸慢慢恢复正常。
商澈狠命地咳嗽了几声,直至血从嘴角流出,他才明白邢柏寒说的副作用。
没有什么药是不会伤及身体的。
药会,人更不用谈。
韩岑想要快速送商澈去往医院。
商澈摇头,他不在意的拒绝了韩岑的想法。
他抓过韩岑手中的那个药物输送单。
从巴西利亚过来的药,上面有一字。
由巴西利亚某地研究中心寄出,寄出者邢柏寒。
而末尾写着三个商澈从来不知的字。
“伊姆莱。”
字迹清晰隽秀,也……也很像阮乐池的字,哪怕笔锋稍有不同,商澈会由此想起阮乐池。
“去查查,他什么来历。”商澈语气微弱。
“好的商总,我建议您还是去一趟医院。”
“不去,咳……”商澈话未说完,大量药物的副作用立即发作,商澈当即晕倒。
第113章 小三杀正主
“病人服药过多,外加急火攻心才导致昏迷不醒,现在情况稳定。”医生开了一张单子给韩岑,“下去取药,如果病人的心理疾病有特质的药,请告诉给你们取药的人,他会根据我给你方子加以调整。”
韩岑轻声说谢谢。
商澈被送进急诊,好在问题不大。
韩岑紧张的心一下就落了地。
他虽然不敢揣摩平日里商澈在想些什么,但商澈的行为举止已经告诉他以及其他人了。
韩岑取了药过来,只见病房的门微微敞开,韩岑大步走到门前,映入眼帘的是祁遇提着水果篮看望商澈。
韩岑走了进去,“祁先生,您来了。”
“韩秘书,他怎么样?有没有事?”祁遇问,一旦商澈出事,别说他的财产给谁,祁遇目前和商澈毫无半点关系,他拿不到一点钱。
国内更不允许同性恋的存在,又怎么会允许同性恋合法结婚。
韩岑说,“目前情况比较乐观,只是因为服用过量药物,昏睡在所难免。祁先生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我在这等他醒来。”祁遇坐在床沿,他双手轻轻摁在商澈的手臂旁,除却真正的钱权势,祁遇在十几年前,他确实很喜欢商澈。
那时候的喜欢清澈干净,他很喜欢他们二人真情中夹杂着羞涩。
祁遇没有把商澈想的那么复杂。
以前敌不过现在。
他要名利,至于爱人,他可以不选择。
韩岑抿唇,“商总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天气变温了,您不如先回商家,等到商总醒来,我会给您汇报。”
“不用。”
祁遇微微眯眼,“不用这样赶我,王叔不喜欢我,我希望你别走王叔的后路。”
“……”韩岑确切比王萧小心许多,“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我的工作就是一切以商总为主,商总之外的人我并无他意。”
他一个替别人打工的人,自然是没什么资格对祁遇指手画脚,也许他是为了祁遇好,偏生祁遇不肯领情。
祁遇讽刺的笑了笑,“哦。”
他手指带有余温,碰了碰商澈冰凉的手腕,“那你走,我来照顾他。”
韩岑愣了一下,他没反驳什么,他秉持他的工作原则,在没有商澈的吩咐之前,他不会擅自做主离开;以及王萧伴在商澈左右之时,他不需要出现。
但物是人非。
韩岑静静地站在一旁。
祁遇斜睨他一眼,“还不走么?”
“抱歉,这是我的职责。”
祁遇刚想发话,商澈被噩梦惊醒,他猛地抓住了祁遇的手,嘴里呢喃着什么。
祁遇担忧的贴近身,“怎么了,阿澈。”
商澈棱角分明的俊脸闪过惊恐,他看清了祁遇的人,那股惊恐感瞬间消失,他甩开祁遇的手,语气很是躁动,“你怎么还在这,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祁遇双手落空,他不解地看向商澈,勉强扯出笑容,“我来看你。我承认和你吵架,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乐池本人不在,不可能上大学的,这是事实。”
商澈眼里充满戾气,厌烦的扫了祁遇一眼,“你不该管。”
“我,我没管。”祁遇狡辩。
他们那天吵架的由头是祁遇提起了在办公桌看见了那张保送信息单,他能做的只有阻止商澈利用钱来买阮乐池的文凭。
阮乐池弃考并不算什么,只要他在高考之前能拿到高校保送名额,不用高考直接录取。
而商澈当时的态度与此时此刻如出一辙。
商澈说不该他管的就不要管。
祁遇想做商家另外一个主人想了许久,可他留在商澈身边,有了数不尽的资源,迟迟没有没有正名,祁遇会慌。
娱乐圈内的名导只是顾及商澈的面子。
不然谁还能给他祁遇如此优厚的资源。
祁遇抓不住就什么都没了。
当时场面一度混乱,外加祁遇很不幸运,商澈在那时发病,祁遇受的伤不轻。
韩岑上前一步,“商总,需要办出院手续么?”
“嗯。”商澈穿好衣服,他去了病房自带的洗漱室净手,才是抓了抓手,沾染的香水气味就洗不掉了。
商澈莫名开始厌烦这味道。
像是牵引他做某种事,并且是做他不喜欢的事。
比如要他放弃找到阮乐池。
说来奇怪,即将两年过去,他从来没有梦到过阮乐池,这一次,他终于梦到阮乐池来看他。
阮乐池在梦里对他说了话。
梦中他们一直都在,对方的生活从未少过对方的足迹,阮乐池平静的叙事,平静的说着他还喜欢他。
商澈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那是个赤裸裸的梦境。
梦的结尾,是阮乐池亲手提刀刺向了他。
商澈这才醒了过来,他捧水洗了把脸,水珠划过他的脸庞,那双生得深邃犀利的眸子竟生出一丝忧郁。
阮乐池要他死吗?
商澈蒙住了双眼,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堆积起来的思念在此刻彻底爆发。
那是梦,仅仅是一个梦,将他长期建立起来的城墙击垮,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念阮乐池了。
走出洗漱室,见祁遇还在等他。
“我回公司,不方便送你。”商澈解开袖口的纽扣,不给祁遇留言的机会,大步走出了病房。
祁遇难以置信,他抬手闻了闻香水,是香水不管用了?还是真正证实了商澈喜欢阮乐池。
他捏紧拳,这样可不行啊……
他是该想办法,让阮乐池永久消失了。
回到车上的间隙,韩岑汇报着商澈昏迷时,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事,“听说左家太太至今还在为阮少爷的失踪而感到愧疚,今天也进了医院。”
“还有您吩咐我去查的人,我查过了,有关‘伊姆莱’的一切,查无此人。这个名字可能是假的,对方并没有居住证。”
商澈的脚步顿了顿,“查无此人?”
“是的,我查过。这个姓氏在巴西利亚不常见,根据邢医生说的,此人距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我具体查过那家餐厅,罗之琳是店长,店内并无伊姆莱这个人。”
商澈应声,似有落寞。
“订机票。”商澈说。
“您要去?”韩岑问。
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他的心将他指引到那块神秘的大洲。
他们离开了医院,丢下了祁遇一个人。
祁遇靠在门框,商澈的心在此刻做到了不再为他停留,祁遇笑了笑,无所谓,他不要商澈的心。
他走出医院,迎面撞到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祁遇正要不予理会,对方却抓住了他。
祁遇扭头,“你有事?”
面带微笑且绅士的男人从上到下扫视了祁遇一遍,“上次就是你冲撞我太太。”
祁遇拧眉,“你是谁……”
“左灏。”左灏自报家门,“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吧。”
祁遇对左灏这个人没有印象,只当他是神经病,甩手就要走。
谁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保镖围住了他。
左灏身着风衣,纽扣一排排扣的整齐,左灏对祁遇的印象很差,几乎谈不上存在这个人。
近两年,由于阮乐池的失踪,袁珏耗费了太多心思,险些郁郁而终,袁珏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她明白是谁排挤阮乐池。
便在家里念叨着这些。
左灏每日主动替袁珏承担坏情绪,阮乐池的失踪成为了袁珏心中过不去的坎。
她一口咬定了是祁遇将阮乐池撵走。
他逐渐明白了上流社会居然有此等龌龊之事,再说左泽恩高三最后一次大会,袁珏在那次大会上遭到祁遇的辱骂。
左家本着做事除袁珏之外的所有人都必须低调,左灏只想公司越做越强,养好妻子和儿子,他无杂念。
左灏不想一直以温文儒雅的性子活在上层。
左灏绕到祁遇面前,“祁家倒的早,我想我不会跟你计较。”
出口就抽空了祁遇的底牌。
左灏知晓对方的弱点在哪,他不想与人斗争,他便从脆弱的点,直击要害。
“你……”祁遇往前往后都是死路,他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左灏告诉祁遇,“如果你再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包括类似小三杀正主这种无聊下.流的剧情,我想你的那个家会付出小小的代价。”
祁遇嗤笑,“左先生用这种不成立的话羞辱我,你以为就能为你的太太打抱不平了么?”说话的同时,他给商澈拨打了电话求助。
电话接通了。
左灏低声,眸子里尽显优雅,口头犀利:“为什么?你不觉得丢脸么?”左灏轻而易举的拿过祁遇手中握紧的手机。
商澈那边沉默,过了一会儿,“左总。”
“商澈,”左灏直呼其名,“你这个朋友不太讲礼貌。”
“随意。”
左灏得意的摇了摇手机,丝毫不畏惧,“他来求助你,我怎么能随意处置。”
祁遇没想过商澈会不帮助他,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们刚刚吵了架,商澈不帮助他情有可原。他迅速含上了泪,“阿澈,我没冲撞他…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会……”
“滴——滴——”
电话被商澈挂断。
左灏双手插兜,“这件事,还是需要你我亲自解决。”
第114章 他妻同性
完事后,左灏特地招呼几个保镖将祁遇送回了家,而他快步走向了袁珏所在的病房,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袁珏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在左灏印象里,袁珏一直是个大家闺秀的典范,当初嫁于他时端庄大方,持续到至今。
这次是左灏见到袁珏伤心过度的头一次,那时堰城相传袁珏与季芙卿关系甚好,是季芙卿嫁了人不肯再与袁珏同路。
袁珏倒是不在意外界的说法。
季芙卿嫁人后的一年,袁珏紧跟家中的意思嫁给了出国深造归来的左灏。
那时,袁珏显得很是甘心情愿,没有一丝被胁迫,可左灏是与袁珏在高中时期就相识。
他敲门进去,率先回头看他的是左泽恩。
学校正处于放假,左泽恩刚从学校赶回来直奔了医院,左泽恩起身将椅子让给左灏,“爸,您来了。”
左灏低声,“嗯,在学校还好吧。”
“一切都好。”左泽恩如实回答,他双手背负,身上已然多了一股正气,高中时左泽恩有些痞,不过了他改了许多。
左灏说,“有什么事一定要向家里说明。”
寒暄了几句,左灏粗粝的手掌轻轻握着袁珏纤细的手,语气温和,神情带有心疼,“阿珏,感觉好些了吗?”
在左灏进来之前,袁珏停止了哭泣,她眼里含笑,“怎么会那么脆弱。”
左灏苦口婆心,“倒是希望阿珏你身子能好些,从前一点一点调养,没给阿珏调好身子。”
袁珏摇头,“是我自己的原因。”
说到这里,左泽恩有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声称是要去为袁珏买些她爱吃的来,便走出了病房。
袁珏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来你也不嫌弃我怪。”
“何出此言呢?”左灏轻声问。
袁珏没回答。
左灏能懂她的难言之隐。
一个别人的母亲去思念别人的孩子,确实有些奇怪。
可左灏不这么认为,他说,“你与芙卿……”他顿了顿,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毕竟你们曾有那么好的情分,她的离世给你带来的只有悲痛,乐池是她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如今我又怎么不能理解阿珏你的心呢。”
袁珏摩挲了左灏的手,“你这样想,是太包容我了。”
“妻子便是用来疼的,我能包容你,也只能包容你罢了,你若是让我去包容其他人,我倾尽所有恐怕都做不到了。”
左灏对袁珏是真正的爱,他从来舍不得他这样一个娴雅高贵的妻子与寻常人家的妻子要洗衣做饭,起早贪黑做尽男人并不辅助的家务活儿。
袁珏垂眸,左灏说过这种话不下数百遍,要的就是她安心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她唯一的任务或许就是教好左泽恩。
其他的,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欠的太多,又该怎么还。
左灏说他爱她 她的爱又不一定拿得出手。
季芙卿,刻在她心中,这辈子洗不掉了。
用现在同性恋的观点来看她,她确实会被人唾弃,所有人会用一种难言而喻的眼神去看她,她是个爱着女人还要跟男人结婚的混账。
实际上,她永远活在有季芙卿的那个时代。
但那是她不可能再提出来的秘密了。
“我记得你还有工作要忙。”袁珏说。
“无关紧要。”左灏答,“本就忽视了你,我不想因此让自己有太多愧疚,我想照顾你。”
袁珏偏头,丝毫不减美丽,她仍然有双漂亮勾人的眼眸,“没有那么脆弱,再说泽恩在这儿陪着我呢。我要不了多久就出院,等我出院我就给你发短信报平安。”
左灏一样用询问的语气问:“当真?”
“我骗过你吗?”袁珏违背良心说出这句话,面上带笑。
左灏:“没有。那我让秘书在这陪你,回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好。”
“我走喽?”
“好,路上注意安全。”
左灏在袁珏的注视下离开,离开病房的那一刻,他碰见了提着点心和水果回来的左泽恩。
“爸,您现在就要走了?”左泽恩上前问道。
“好好陪陪你妈妈。”左灏没正面回答他的话,“你去了其他地方念书,你妈在家本就缺少个伴,你与她多亲近一分,她心情就好一分。”
得知袁珏成了这样,左泽恩一下飞机就赶往了堰城中心医院,左泽恩一直都知道袁珏是在为阮乐池的失踪而伤心。
那一次开始,左泽恩渐渐明白其实袁珏口中接近阮乐池的目的,只不过是袁珏对故友季芙卿的思念,以关心阮乐池来念季芙卿。
左泽恩当然希望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打过他人的心思。
左泽恩当初陷入了困境,阮乐池对他来说,与一般无二的朋友不同,左泽恩纯粹的喜欢,纯粹地想要保护阮乐池。
他什么都没做到。
他考去了外省读书,大多因素是逃避现实。
“我知道了爸,这次我回来,很久时间都不会走。”左泽恩所在的大学放假是有些晚,好在开学和放假一样。
左灏简单交代了几句。
左泽恩一直附和左灏,不像从前顶撞左灏。
左灏意识到左泽恩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他选择闭口,朝左泽恩招了招手,离开了医院。
停留在医院门口的左灏,灯光照在他的脸庞庞,擦肩而过的人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一度以为是他的出现,让世界颠覆。
他高中时期就是一个籍籍无名却想要站在袁珏身边,保护袁珏的那个人。
他一直没有做到,袁珏有想保护的人,可那时左灏从未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两个女孩儿搂搂抱抱并不是什么出格之事。
到了今日,左灏选择不接受妻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他试图用他的爱来感化他的妻子,他精明彻底,袁珏的心思,他不揣测,只是事实摆在他面前。
季芙卿的死,让袁珏进一步归顺于他。
他也知道,袁珏嫁给他,是迫于季芙卿被家暴至失忆,是堰城时不时会响起一个女人的哭声,更是袁珏对世俗的妥协。
袁珏一生心高气傲,绝不低头。
因为季芙卿一次次破例,左灏记得是袁父说袁珏肯嫁他,便让阮家对那个新婚妻子好一些,同时会对阮家作出警告。
袁珏对季芙卿从来是纵容。
对阮家是姑息,左灏出国回来后,他上下打听了袁珏的近况,听说袁珏去阮家,将季芙卿的丈夫给打进了医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大打出手,季芙卿的丈夫自那后,身体里断了几根肋骨,变得听话了。
愿意疼着季芙卿了。
袁珏犯了事,是袁父平息了这件事。
而真正将袁珏保释的,是左灏。
左灏看不得袁珏出事。
他抬头,欲要下雨的天空,灰蒙蒙地,同他心情一般。
他从来知道自己妻子是同性恋。
他就不允许左泽恩成为同性恋。
左泽恩成为了同性恋,左灏束手无策。
无力感攀爬,好像有人在问他宣告,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输家。
他赢得袁珏的人,没能得到心。
他只有一个儿子,儿子随母一条路。
他这一生,栽在了袁珏手中,他无数次希望他当年勇敢一点,不要再让季芙卿和袁珏相遇了。
天下降了雨。
司机拿伞来为他撑上,小声道,“左总回车上吧。”
左灏走运,又倒霉。
袁珏侧躺在病床,她哭红了眼,“等会儿就出院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左泽恩犹豫,“我爸他希望您能好好休息。”
“没事的。”袁珏起身。
左泽恩遵从她的意愿。
袁珏轻声,“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左泽恩轻声,“我在这陪您一段时间,我再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妈,不要再为乐池伤及自己的身体了。”
袁珏失笑,“妈没有。”
“……”左泽恩一言不发地蹲下身给袁珏穿好了鞋。
病房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会找到乐池的。”左泽恩自顾自地说。
“怎么找,商澈都没能找到。”袁珏关注着商家的所有情况,她会想,终有一天阮乐池会回到那个家。
失去阮乐池,就如同再次失去季芙卿。
季芙卿死的那一年,她没有郁郁寡欢,而是暗中观察阮乐池的一举一动,关注商澈有没有好好对待季芙卿的孩子。
事实证明,商澈也很呵护阮乐池成长。
袁珏打消了领养阮乐池的想法,她的祈愿无非是阮乐池健康成长。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错了。
商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明明都该了解透彻。
“妈,我带你去旅行怎么样?”
“去干嘛?”袁珏问,“这世界还有哪里我没去过?”
“知道我爸疼你,但我带你出去不一样,我想带你散心。”
袁珏回绝了,她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她替季芙卿去,用她的双眼让想要见大世面的季芙卿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她早就去了。
是季芙卿没失忆前,没结婚前的诉求。
——
另一边,买了飞机票欲要前往巴西的商澈,抵达了飞机场。
很快,他们的计划趋于取消。
原因无他,热搜上出现了一个条新热搜,内容是远在非洲某地的记者报道,说:“来自中国堰城的一位少年,死在了一场火灾。”
而死者,是阮乐池。
第115章 赠与即是惊喜
自袁珏为季芙卿出头后,那群人再也不敢来找季芙卿,在校园中的生活确实是少了些提心吊胆。
又是迎来了一场模拟考试,季芙卿虽是转校生,可她考试是不能在本校里考,她需要回到原来的学校才能进行这种大规模模拟考。
“什么时间定下的规矩?这来回跑,你这小身体能受得了么?”袁珏修长的手指落到季芙卿肩膀上。
“倒是正常,本质是转学罢了。”季芙卿解释道,“不过考两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袁珏说完,就要出教室,“不如去问问那泼皮校长。”
“诶……袁珏,不要闹。”季芙卿及时拽住她,“若是现在去也来不及,我的所有信息都到那边的学校了。”
焦娇只觉得聒噪,“袁大小姐,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芙卿是去赴死啊。”
季芙卿娇娇地横了袁珏一眼。
“好,那我送你到门口。”袁珏妥协。
焦娇摇了摇头,戏谑地笑,“把芙卿惯成傲娇小姐的性子,以后你们要是做了朋友,有你受的。”在焦娇眼中,季芙卿本就是那种安静乖巧,不为名利的千金。
袁珏不在意她的话。
她在这校园里寻不到乐子,季芙卿的存在为她添了一份新姿,袁珏会格外在意季芙卿的一举一动。
送到校门口,正好赶上他校的车。
季芙卿便随着他们一同去了。
袁珏百无聊赖地目送,那辆车没了踪影,才算尘埃落定。
焦娇将复习好的资料收回了桌洞,她大步走出教室,迎面撞上来一个男生,那男孩往她手中递了张信纸。
说话很是迅速:“请替我交给袁珏,谢谢!”
焦娇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她低头扫了下那封信纸。
袁珏收。
名左……左灏?
焦娇一时不会念“灏”字,下一秒袁珏从她身边走过。
她叫住袁珏,“喂,有个叫左景的人给你递了封情书。”
“没兴趣,扔了。”袁珏嚣张跋扈地绕开讲台,丢下一句话便没了后文。
焦娇不以为然,她顺手按照袁珏的意思把信封扔进垃圾桶。
考试进行期间,是全体学生即将迎来新元旦的时间,考试颇为雀跃。
唯有袁珏闷闷不乐,她与季芙卿通了书信。
她在信中问季芙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季芙卿认认真真地在凌晨为她寄了一封信:“与阿珏考试的时间一样,只是今日无望回家,听保安叔叔说,那辆车在我们没有考完试前是不会有人开了,我们转校生有合适的地方住,你不要太担心,等到考试结束,我便去找你。”
袁珏郁闷的心情显然跌落了低谷。
考试结束当天下午,通往他们学校的车辆总算抵达,袁珏一个人在校门口,穿着单薄的校服,迎冬日的风吹。
她想与季芙卿共同度过这一年的最后的时光。
她却没见到季芙卿在那辆车下。
这不由得勾起袁珏对那几个恶学生的记忆。
她生怕季芙卿遇到危险,她乘车去了季芙卿之前所在的学校。
冬日的风拍打袁珏的脸庞,高高束起的高马尾在空中甩动,清冷的眸盯着每一个出校的学生。
她的凌厉让其他学校的学生感受到了敌意,大家摸不清对方的门路是万万不敢随意出手。
袁珏就那样等到了无人出来。
心中总是会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她询问了校门前看守大门的保安,保安告诉她,转校生考试提前结束,只剩下本校生。
袁珏心里乱作一团,她向一望无际的路看去——
季芙卿能到哪里去呢……
“哈哈哈我就说是吧,反正现在姐你高兴就好喽,能惹怒你的人都不在这所学校了,安心毕业以后,可轻松多了。”
被簇拥着的女孩儿妆容精致,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孩子,畏畏缩缩地。
于馨哼笑,“她季芙卿还能与我争抢什么,男人男人抢不过,学习学习学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破落户而已。”
她说完这话,转角就遇到了全身充满戾气的袁珏。
于馨愣在了原地,“袁……姐姐?”
袁珏上前一步,语气低沉,“季芙卿呢?”
“什么?我没见过她。”于馨解释道,“我没把她怎么样,姐姐,这次你要信我。”
“”
袁珏不肯领情,“如果是你们把季芙卿怎么样了,导致我现在找不到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到时候连破落户都算不上。”
“不是……姐姐,我虽然话是那么说,可这次她回来考试我们没有碰她啊……”于馨极力辩解,他们坏事做尽是另外的事,一旦他们受到了威胁,他们就会停止继续做这一件事。
比如伤害季芙卿。
于馨不说动季芙卿,她身边就不会有人去碰季芙卿。
于馨把身后那个瘦弱的男孩拉出来做了挡箭牌,“你问他!”
袁珏不予理会,自顾自离开。
于馨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打骂那个男孩,“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好,就那么喜欢季芙卿吗?”
然袁珏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她回过头,季芙卿喜欢的类型?
于馨哽咽,“不是……”
袁珏嗤笑,“这种,于馨你自己留着吧,多亏你让季芙卿那样的乖学生脱离苦海。”
真正离开了那里,袁珏又开始漫无目的的焦虑,要是于馨没动季芙卿,那季芙卿是回家了么?
那她怎么会没有收到消息。
袁珏一个劲地往家里赶,一个徒步到较近的位置,才有机会上了辆车。
车辆停在了距离家不远的亭台,袁珏快步,她想,季芙卿应该会用家中的电话为她留言,许是有什么急事?
总之,季芙卿安全是主要。
她越走越近,灯影下拉长了一个陌生的影子,袁珏眉头紧蹙,那一团影子怎么会那么熟悉……
她的视线随着影子移动,等到暖黄色的灯光打到她的身上,她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季芙卿听见动静一回头,就见袁珏眼里带着惊讶和担忧,“季芙卿?”
季芙卿乖乖地站在原地,手指被冻僵了仍然坚持,她咬牙,“袁珏,我以为你回来了。”
袁珏并未第一时间错怪她,“怎么会站在这里,我爸妈人很好,你下次来找我,去家里等我就好了。”
“我……我怕。”季芙卿没有跟人深交,更不用替她是否与对方的父母打过照面。
按理来说,季家的地位比袁家有稍微低一些。
也不是于馨口中的破落户,不过是季芙卿的父亲早年做了些生意,亏空了钱。
袁珏轻声,“不会,我常常在他们耳边提起你,他们常说要我向你学习。”
季芙卿摇了摇脑袋,“还是不要。”
她难免会觉得羞涩,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怀表,她垂眸,好不娇贵,“考完试我就出了校。”
袁珏静静地听,注视季芙卿的一颦一笑。
“我那时想给你带一个礼物,去了大商城瞧了瞧,便给你带了块怀表作为赴约惊喜。回来的时候车已经走了,我怕我去我们学校门口与你赴约,会让你等不及。”
有时正是真诚动人心。
袁珏拍了拍季芙卿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下次不能再这样了,要想买礼物赠我,与我一同前去。”
“同你去不叫惊喜。”季芙卿小声道。
袁珏失笑,“怎么不叫?你赠我,不论时间地点,都叫惊喜。”
担心季芙卿的父母会担心她。
袁珏说,“我送你回去可好?这么晚了,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回去。”
“有点麻烦。”季芙卿灵动纯真的眼睛对上袁珏宠溺带笑的眼眸,“不麻烦。”
她们一路说了许多。
“芙卿。”
“嗯?”
“听说你喜欢那种身形很小的男孩。”
“……”季芙卿沉默一阵。
“袁珏。”
“啊。”袁珏应道,“在这呢。”
“你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
“给我查!到底是哪个新闻报社,今天之前把所有能第一时间知道的消息全部上报!”商澈眼见的慌了。
他本在机场等待登机,不曾想一群人走过他的身边都带两句窃窃私语,直至听见了关于阮乐池三个字。
他知道当初他们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但过去两年了,能记住的人显然不多,直至韩岑把远在非洲的新闻一一给他看过。
韩岑低声,“商总放心,我立刻就查。”
商澈放弃了直飞巴西的想法,他自乱了阵脚,他甚至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虚晃一枪,两年前他查遍所有的机票,非洲那边自然没有放过,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会有这样的新闻……
那张图片上的死者蒙着一块脏乱的布,看不清脸型,只是露出了瘦骨嶙峋的手腕。
视频在寂静的房间中播放了数百遍。
商澈坐立难安,他是想阮乐池是无理取闹,都不要跟他开这种玩笑。
可现在看来,他貌似领悟得太晚。
视频不断洗脑着他,将他心中埋藏的秘密慢慢抽离,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阮乐池,他只是对阮乐池尽到了应有的哥哥的责任。
但两年前的那个拥抱,算什么?
第116章 暗表心意
“好的妈妈,那我先去上课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啊。”
季芙卿跟季妈说了再见,她一回头,就看见袁珏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冬日飞雪飘散,季芙卿左手轻轻捻着围巾,话语温和,“你今天来得好早。”
袁珏轻笑,“总不能让你一直等我来接你。”她跳过了此话题说,“吃过早餐了么?”
“勉强对付了一口,早上没那么好的胃口。”季芙卿随同她一起走向了学校,她早没和焦娇一同坐车去学校。
而是袁珏提出可以接她上下学。
起初季芙卿是抗拒的,毕竟她和袁珏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麻烦人家,后来她发觉是她自作多情,袁珏没有一丝被强迫的意愿。
季芙卿渐渐地就放开了。
“早上不吃怎么行?”袁珏时刻为季芙卿着想,随即亮出了她从家里带来的早饭,“能吃多少算多少。”
季芙卿愣了足足三秒,袁珏将打包好的早餐塞到了季芙卿的单肩包里。
“谢,谢谢。”季芙卿无以回报,她没想过袁珏会对她这么好,超出了她交一个朋友的条件的界定。
袁珏抬手搭在她的肩,“小事。马上元旦,要不要一起?”
“嗯……”季芙卿没有及时应下,“我考虑一下吧。”
“家中有急事么?”袁珏没得到肯定的答案自然会往广泛的方向猜忌。
“嗯。”季芙卿软声软气,“爸妈在元旦总会去看望家中的老人,这也是季家的习俗。”
“那会儿他们会捎上你?”袁珏貌似有点失落。
“我们做孙儿的又怎么能缺席。”季芙卿说,“提起元旦,阿珏有什么打算。”
“我啊?”袁珏挠了挠头,始终没把那句“想和你一起过元旦”说出口,她家中没有那么繁琐的习俗。
若是有,按照袁珏的性子带去了就是个妥妥的祸患,本着老年人的身体不好,她去了相当于雪上加霜。
“我估计在家里睡个觉就算过去了。”
季芙卿轻笑出声,“那么含糊呀?”
“元旦什么的,怪无聊。”
得到这个回答,季芙卿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在她眼中袁珏事事不在意,活得相当自由与舒适。
距离元旦就是两天的时间,袁珏当天下午没送季芙卿回家,那是季家的人顺路接她下乡去看望老人来了。
袁珏双手插兜,她披头散发站在一众人群中。
“怎么还不走?”焦娇从袁珏身后出现,朝着袁珏一直注视的方向看去,焦娇顶多能看见个汽车尾气,“怎么,现在就想芙卿了?”
袁珏回过神,“我待会儿就走。”
“哦。”
袁珏左右环视一圈,没见到焦娇家的车来接她,“你一个人回去?”
焦娇摊手,“估计是太忙了。”
元旦虽比不上春节,却也是进入新年的象征。
“勉为其难送你一程?”袁珏问。
焦娇犹豫片刻,“那就麻烦你了,毕竟晚上挺怕遇到坏人的。”
焦娇手上重的东西落到了袁珏手中。
一路上她们话题甚多,还是袁珏主动挑起。
焦娇便说,“小时候没怎么跟芙卿接触,不过自我们长大,我妈常常念叨邻居的女儿长得很漂亮,我就认识她了。”
“那时候不懂什么是嫉妒,我反而也觉得她漂亮,有时候会跟我妈拿个梯子站在围墙上,去找芙卿的影子,串门时我妈只为抱抱她。”
焦娇说完,袁珏笑出了声,“那她现在好看还是以前?”
焦娇摇头,“都很好看,没什么可比的。不过现在说起来还是挺嫉妒的。”
“此话怎讲?”袁珏问。
“我妈小时候嫌我胖没抱我。”
袁珏笑道,“你也不会恨你妈吧。”
“当然喽。”焦娇自认为那些无所谓,她和她妈的母女关系不会因为谁而变,况且长开后的焦娇也如明艳盛开的花朵。
袁珏真心夸了焦娇一句。
焦娇嘴角抽搐,“你猜我吃不吃这套?你这些油嘴滑舌,只能骗骗芙卿了。”
“没骗她。”袁珏由衷回答。
“……”焦娇无言以对。
“她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漂亮?可爱?善良?
袁珏没说完。
焦娇追问,“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焦娇瞬间爆炸。
抵达焦家家门口,焦娇给袁珏道了谢,“你要现在回去么?要不要留宿。”
“不用。”袁珏拒绝,“快点进去,等会儿风都要把你吹走了。”
焦娇笑了笑,“疯子。对了——”
袁珏顿住脚步。
“你喜欢芙卿吧?”
袁珏呼吸一滞,她回头,“这么明显?”
“……”焦娇倚墙,“我的眼睛不是修饰。”
袁珏话锋一转,“英雄的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焦娇笑得合不拢嘴,“有需要我帮助的就记得告诉我哦~本小姐人美心善,一定能帮助你!”
袁珏没回答。
焦娇是第一个戳破她喜欢季芙卿这个秘密的人。
她真真切切喜欢季芙卿。
但她并不知道季芙卿的心意。
现在的时间对于她们太紧迫,她知道季芙卿的习性,或许季芙卿只当她是朋友。
在乡下待了半天的季芙卿,与他们吃了一顿饭,得知爸妈还不打算回家,选择了在此留宿,季芙卿顺从他们的想法。
原是她想给袁珏打去一个电话问新年好,怕是没有那么机会了。
可是她想。
季芙卿扯了扯季母的衣服,很小声道:“妈,我想……想和朋友打个电话。”
季母犹豫一阵,她还是给了季芙卿电话,“不能打超过五分钟哦,等会儿还给妈。”
“谢谢您。”季芙卿拿着电话按动了接往袁家的电话。
但迟迟拨不通,季芙卿每数十秒,便给她打去一个。
直至一个温和祥和的声音响起:“喂,您好。”
季芙卿礼貌问好,“您好,我想找袁珏同学。”
“你说袁小姐啊,她现在未曾回到家,晚一些我会向她说明您的来电。”
“好,谢谢您。”季芙卿没想到此刻的袁珏还未回家。
这时,季母唤着她的名字,“卿卿啊,快过来。爸爸给你们买了烟花放。”
季芙卿起身,她拍了拍粉红色的裙子,把电话揣在兜里,双手自然下垂乖巧地走回老宅府。
季家的兄弟姊妹甚亲,整个庭院与她同龄的少男少女居多。
季芙卿见到他们将烟花放在不远处。
她抬头望向黑暗的天空,没有星星的陪衬显得多么孤寂。
她却时刻挂念袁珏。
是在外面玩些什么呢……她给的怀表有没有随身带着。
烟花在天空炸开,绚丽夺目——
刚到家的袁珏险些被袁父破口大骂,袁珏一如既往地搪塞过去,“今天真送朋友回去了,您要是信我,就去焦家问问。”
袁父没有多言,“饭吃过了,自己去摸着填点肚子。”
“不饿。”说完,袁珏回了房间,灰沉的房间与她较为艳丽的校服显得格格不入,她甩开书包躺在沙发前,无聊地抱着后颈。
从兜里摸出一块怀表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怀表,成了她高中以来收过最好的礼物,许是赠送之人给这礼物上了一份光。
袁珏轻轻摩挲着怀表,她知道她估计两天都不会再见到季芙卿了,她心里泛着嘀咕,怎么季家规矩那么多,怎么他们家乡下不与季芙卿在一块。
袁珏翻了个身。
“小姐。”一个佣人敲了敲她的门。
“说。”
“今日有一个姑娘给您打了电话,说是您的同学。”
袁珏猛地起身,她把怀表揣回兜,顺势打开了门,“你说姓甚名谁?”
“不知,没来得及问。”佣人说。
“拨回去。”
“好的。”
袁珏心里莫名泛起层层波澜,她以往没什么朋友,她笃定了这个电话是季芙卿,她的第六感绝对不会出错。
除非季芙卿时刻也不会想起她。
电话响了几次,总算接通了。
袁珏率先出口问,“芙卿?”
电话那头熙熙攘攘地,烟花放个不停。
季芙卿退出人海,“阿珏,你终于到家了么?”
“嗯,今日焦娇父母没有顾上她,怕她遇到危险便自发送她回去,回来晚了些。”袁珏将她所做的事说给季芙卿听。
“好,我们在看烟花。”
可惜他们的通讯工具没有那么发达。
袁珏嘴角微扬,“你回来我也给你买小烟花玩玩儿。”
季芙卿说话的语气都甜甜的,“真的假的呀?”
“嗯,真的。”
“那说好了。”季芙卿看向烟花,“很漂亮呢。”
季父花了大价钱让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度过下一年,乡下管这些烟火不是那么严,原是城里是禁止的。
袁珏躲在无人的角落,静静地听季芙卿的笑声,她倒是希望她的下一年能是季芙卿在她身边过。
虽然可能渺茫。
季芙卿说,“好像是最后一个了。”
袁珏应声。
忽的,烟花在电话那头绽放,袁珏情不由己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她喜欢季芙卿。
“什么?”季芙卿问。
袁珏回答,“没什么,芙卿要开心些。”
没得到季芙卿的回应,袁珏这一次擅自挂断了电话,她心脏跳的很快,她甚至觉得她说出喜欢的那一秒,像没发生过。
被挂断电话的季芙卿,呆呆地把电话拿开。
她本来就拿电话贴近仔细在听袁珏说话。
她在距离烟花最近的位置。
那样的话,袁珏也能听得到烟花的绽放。
季芙卿嘴角的梨涡浮现,双眸含笑。
她貌似听到了比烟花绽放声还要大的声音。
第117章 你好讨厌
“今天就送到这儿吧,阿珏。”季芙卿将手中的雨伞递给袁珏,“等会儿雨大了,你不好回去。”
袁珏却执意要送她到家门口,“不行,你淋雨会感冒。”
“没有那么弱。”季芙卿挡在袁珏面前,“我看你走,快点儿。”她耐心地等待袁珏转身。
袁珏将信将疑,“真的?那我不要伞,雨不会下大的。”说着,袁珏便将雨伞放回季芙卿手中。
季芙卿情急之下反握住袁珏那双纤纤细手,“不行!”她灵动的眸子眨了眨,“你不要这样嘛,以后我会不好意思让你送我回家。”
她语气软和,外加她带余温的手全然吸引了袁珏的注意力,最后袁珏还是战败,她咳嗽掩盖过感受得到的耳根发热,她支支吾吾半天:
“那我真走了?”
季芙卿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嗯,去吧去吧。到家了早些休息。”
袁珏没听进去几分,“啊,嗯好……”她显然就有些敷衍了。
目送袁珏离开,季芙卿才满意地回了家。
袁珏莫名其妙地就已离季家有了一定的距离,她险些记不住她是怎么走到她所在的位置。
脸红心跳了许久,她久久沉迷于那温柔中无法自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季芙卿开始愿意与她有肢体上的触碰。
袁珏从没那么大胆过,最多只是捻玩季芙卿的发丝,搭搭肩,还有那次于馨的跟班对季芙卿大打出手,季芙卿主动靠近她那一次。
其他的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这么久?
袁珏的心脏加快了节拍,雨果然如季芙卿说的那样越来越大了,幸而是季芙卿有后手。
可她还在想为什么会突然那么主动……袁珏扬起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她没有体会过老师口中的“因为喜欢一个人会小鹿乱撞。”
今天比同龄人先手一步……体会到了。
同为女性,她觉得季芙卿可爱。
是诚挚的爱慕。
次日她们并没有在季家相遇,而是在袁珏欲要去接季芙卿的路上,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从大雾朦胧的天气显现高挑的身材。
裙身被风扬起。
“阿珏!”
袁珏定睛一看,正见季芙卿朝她跑来。
袁珏先是愣了愣: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想多睡一会儿吗?”
季芙卿天真地笑了笑,“想来早一点。”言外之意,她想让袁珏少走两步路。
那会儿汽车并未普及,哪怕是堰城发展比其他城市还要好,最多一户一辆车。
学校倒是多了,大部分优异的学校靠近城中心。
季家地景取得好,只是季芙卿念书会麻烦些,季父常常要用车外出,与季芙卿上课时间不同,便是搭焦家的便车。
如今变了,是袁珏亲自接她上下学。
这件事,就只有她们比较熟的朋友知晓。
“昨晚雨下的挺大的,幸好听了你的话。”袁珏不忘夸夸季芙卿。
“听我的准没错。”季芙卿自己邀功。
“是是是,下次争取问你的想法。”袁珏说。
季芙卿从书包中拿了一份早餐,“呐,我妈总是会多做一份,担心我吃不饱。”
袁珏挑眉,“阿姨想得挺周到,不过平时不见你吃这么多。”
“当然吃不下了。”季芙卿平时会留给焦娇一份,有时也不会往学校带。
袁珏应声,“多吃些长身体。”
季芙卿刚想说些什么,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我不矮。”
“没说你矮。”
说起来,季芙卿的身高在同龄女孩中算是很棒了,另说她身材比例好,说什么都是一比一的棒。
而袁珏,比起季芙卿相对拔高些。
至少比季芙卿高了八九厘米。
袁珏低声,“刚刚好。”
季芙卿眯眼,清甜道,“阿珏不能骗我。”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若是骗你,你早该什么都不剩下了。”
季芙卿话里有话,“对啊,要想骗点什么早该骗到了。”
她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好在形影不离。
高考前一个周,学生是该放轻松活跃了,他们不再禁锢在学校,他们在学校角落的各个地方都漫步脚步。
但正好是这个周,是季芙卿的十八岁生日。
季芙卿一直在紧张之中度过,她没有多在意家里为她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成人宴,她仍然如之前和袁珏一起上下学。
前三个月,袁珏改邪归正,她说她想和季芙卿在一个学校,袁珏纨绔了一阵,成绩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可她距离她的目标遥遥不可及,她需要好好抓一把学习,与季芙卿上下学的同时,她变成了季芙卿的跟班,整日“求学。”
袁珏秉持懒散的性子惯了,她语文一向较差,她费劲所有心思去写好一张语文卷,比登天还要难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放弃。
世上最大的悲伤理应是和季芙卿分开。
小小科目,不能成为阻碍她的脚步。
相比季芙卿,季芙卿从转学以来,成绩就与袁珏不相上下,有时还会比袁珏高出十几分,季芙卿决意要报考全国重点大学。
大概需要七百一十分以上。
只要季芙卿努努力,在这个分数范围内就能取得一个相对优秀的成绩顺利进入她倾慕的大学。
季家有意向想让她在堰城读两年再去国外发展。
她很愿意。
季芙卿默默喜欢袁珏一事,自然不能成为她降低自己目标的挡箭牌,她一样会喜欢袁珏,会习惯袁珏的存在。
她自听清了袁珏的心思,对袁珏上心了不少,无所不用其极那般。
总而言之,若是同性无爱,只是谣言。
季芙卿向来乖巧。
却格外与袁珏相吸。
季芙卿会承认,她当真喜欢上了袁珏。
成人礼那日。
季家确实举办的隆重,左邻右舍,家中亲戚,堰城半座城市的人都来了。
季芙卿虽紧张,但也没有扫兴。
毕竟是她的成人宴。
这场成人宴,同样邀请了袁家,来赴约的不仅仅是袁家长辈,还有袁珏。
季芙卿那会儿换上了礼服,从头到脚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提着礼服正要走出去。
门敞开的那一刻,她并未瞧见季母。
而是一个身姿慵懒的女孩靠在墙上,一身松松垮垮地中山装,季芙卿事先没有想过袁珏会来,也没想过袁珏有些男装女相。
最后都归功于袁珏那张清冷的面容。
季芙卿惊讶地出声,“阿珏?你怎么……”
袁珏站直了身体,她从身后拿出一捧白色桔梗花,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福星的生日,怎么说也不会缺席。”
季芙卿接过那束桔梗花,“费心了呀你。”
“还好,只是为了赶过来,花了些时间。”袁珏解释,说罢,她又重新摸出一个与季芙卿裙身相配的首饰。
“这是弄色芙蓉,我前些天托我父亲从别的地方弄了些。”袁珏细心为她别在额头。
弄色芙蓉的培育花期异常的长,而且想要长出一朵能够渐变的弄色芙蓉,是需要悉心栽培才有机会结出一朵花儿来。
袁珏与季芙卿待的久了,会记住季芙卿的各种喜好与她所爱的所有。
弄色芙蓉是其一。
那是种会变色的花种。
而白色桔梗花,是袁珏仔细挑了半日的。
这只是她对季芙卿的见面礼。
季芙卿笑得好看,“谢谢阿珏这么用心了,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说来也是,她长在如此富裕的家庭,真心实意的朋友少之又少。
她的性子不招人喜欢,她常常会感到孤独。
不过都是过去时。
朋友多和朋友精,她宁愿选择后者。
如同两个没有依靠的灵魂,在冥冥之中牵紧对方的线。
整个生日宴上,季芙卿除却陪在父母身边给亲戚朋友敬了些酒,其余时候她就与袁珏在一旁看大家说说笑笑。
“阿珏有十八岁了么?”
“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袁珏说。
季芙卿的瞳孔放大,“啊……为什么我不……”
袁珏一把揽过她白皙的肩,“是我不乐意过这种生日,我要是愿意,整个堰城都有新闻报纸在说袁家的大小姐十八岁成人礼了。”
这一出言,逗笑了季芙卿,她头发散落在她漂亮的锁骨处,她说,“我不大在意这些,我爸妈喜欢为我考虑,我就不会让他们感到我的不愿。”
“那你还真挺会考虑的。”袁珏夸她,“我爹管不住我,他说照我这样籍籍无名,我棺材掀了盖都无人知晓我是谁。”
“……”季芙卿莞尔,“伯父很幽默。”
“他说真的。”
“嗯……也不是。”季芙卿说,“我就会记得你。”
袁珏挑眉,“卿卿没有骗人吧?”
季芙卿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骗你……我才不会那么幼稚。”
袁珏眼里含着温溺,“嗯,暂且信卿卿一次。”
“以后就不信我了。”季芙卿说。
“一次顶万次。”袁珏说,“你且放心哄骗我吧,我什么都招架的住。”
季芙卿灵机一动,“当真吗?”
“当真。”
季芙卿主动靠近她一些,“等会儿我得去与我爸妈去敬长辈喝茶,你若想走,我不拦你,我越发觉着无聊。”
“不无聊,我在你房中等你。”袁珏低沉的嗓音响起。
季芙卿脸色一红,她娇嗔道,“你好讨厌。”
“嗯,有点吧可能。”袁珏不觉得,她喜欢附和季芙卿,她又问:“卿卿会讨厌我吗?”
“我……”季芙卿答不上来,她的那句话无非是小女孩无形之中的撒娇罢了……
在季芙卿去敬茶的途中,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季芙卿十分小心地说了抱歉。
而阮桓停留在原地不动,貌似沉浸于那样的美色之中……
第118章 这应该是喜欢
“少爷,就让他留在您身边吧。”
冷漠绝情的男孩高高在上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小男孩,“留在我这里就要遵循我的规矩,若是我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就立刻收拾包袱滚蛋。”
卑躬屈膝的小男孩在年轻管家王萧的搀扶下扶起。
“谢谢您。”阮乐池向商澈鞠躬。
阮乐池身上单薄的衣服裤子商澈不忍直视。
他那是就该有了同情心。
记忆越发的不清晰……
昏睡一晚在书房的商澈揉了揉疼痛难忍的明穴,眼神空洞无物,他不记得阮乐池走后他会这样频繁的做梦。
从那条没法调查清楚的新闻中,他开始惶惶不安,日复一日。
他想将这些宣泄于外人,他的坏脾气,他的坏情绪,所有的不好。
他后知后觉认为这些他不能做。
商澈闭上沉重的眼眸,眼底的黑眼圈被一杯杯咖啡麻木得不成样。
“咚咚——”
商澈缓过神,“进。”
韩岑走了进来,“商总,您还好吗?今天的行程……”
“无碍。”
韩岑一一报备:“八点有一场重要的宴会。王氏、张氏约您于十一点会面。下午两点召开全体员工会议。”
“好。”商澈起身,他突然开口,“查到了吗?”
“不曾,我们派去非洲一带搜查的人,始终没找到相关死伤亡。”
听到这话,商澈的心似落,似欣慰。
他不想他死的。
哪怕是他一生的时间都花在寻找阮乐池这件事上。
“巴西那边还去吗?”韩岑问。
商澈犹豫了。
他真怕阮乐池不在那儿。
他真怕非洲死的人是阮乐池。
“搁置一旁,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半小时后。”
商澈前往了他常常走的路,路过公司地下车库,他的记忆如水花般激起,他过去过的是什么混蛋生活?
现在他只会更加痛苦。
面对这一切。
一场关于明星私人宴会,上流社会都在玩,而商澈作为巨大的财阀被邀请前往,这里的富贾都有支持着某些流量明星。
说是宴席。
不如说是富贾想要找到合适中意的人进行买保,让他们保养的流量小星变为巨星,一个赤裸裸的赚钱机器。
商澈常年被邀请,常年空手而归。
这场容易损失惨重的交易,他绝对不做。
他这次来,不仅仅是参与宴会。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秦少,您来了。”
“呀!商总!”宴会门口迎宾的人立刻走到商澈面前,“近日总不见你,怎么是不愿意赏我脸面了么?”
说话的人叫伍菏,相对商澈来说,是个下毒手的男人,伍菏这么说着,却也不会忽视其他人的招呼。
伍菏招手,“进去坐,还是给你留了以前的位置。”
伍菏迎客不止,在别人看来他不过是个卑贱的人,实则他身价过亿,手里做着上亿的项目,除了像商澈那样明面身份的人,伍菏偏生喜欢低调。
他是宴会的主办方,他的邀请函从来都是亲自送到被邀请人手里,外界不会知晓他的交易。
“今天邀请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尽情选择你们要玩趣的项目,还有这次我们邀请到了娱乐圈大名鼎鼎的刘远刘先生,以及一位神秘的小姐。”
伍菏说完,一个礼仪小姐上前一步俯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
他看向高楼上商澈那双阴鸷的双眼,嘴角上扬,“平时不见这大少爷找我有事,你把事情妥善处理好,我立马就过来。”
话毕,伍菏乘坐电梯抵达最高层。
那儿只有商澈一个客人。
整层楼只是商澈的单间。
“怎么,找我还有事情?”伍菏随手端起一杯红酒。
“你不是人脉很广,我有事情想让你帮我。”
伍菏眉眼微微眯起,仿佛猜透了商澈的心思,“我并不擅长找人,商总明白的吧。”
伍菏做了多年生意,在全球各地多少有些人脉,但他的人脉从来不会用在找人的方面。
商澈垂眸,“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届时,传来伍菏的笑声,他低声问商澈,“如果商总都找不到这个人,我又怎么能找到呢?我人脉再广,恐怕无济于事。”
商澈攥紧了拳,“总之,我想让你试试。你愿意试,你的宴席明年就不需要在这种小场合。”
“不不不,商总,”伍菏说,“大场合小场合无所谓,我玩的开心就是主要,我知道你担心那个小朋友,但真的请不要病急乱投医。”
商澈瞬间明白伍菏想表达的意思是,他认识的人脉是很广,奈何对方的身份高深,是不可能为了找人抛头露面,况且商澈想要找阮乐池,连个具体的方向都不曾有。
翻遍南北半球,走遍所有有人生存的地方,能找到的几率仍然很小。
伍菏单手撑在桌面上,“我劝商总进来想想,他能求助的人,亦或是你们曾经有没有约定过在哪里旅行,他能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商澈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不知道?听说商总陪他那么多年,你们只是在陪伴,连慰藉都没有一点?”伍菏惊讶,“至少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商总应该不会冷落吧。”
“我,”商澈顿了顿,他说未曾忽视阮乐池自然是假。
伍菏偏头看他,问,“商总,你现在做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么?”
商澈摇头。
“漫无目的,病急乱投医。”伍菏说,“谁当初还没有个喜欢的人,我看你,是喜欢人家才这么做。”
“是吗?”商澈没反驳。
伍菏摊手,“排除这个可能,你也不亏欠他什么,要不然他想去哪里,你不是巴不得么?为什么要问这种显得商总很白痴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其实想找到他,很容易。”
商澈抬头:“什么意思?”
“商总你我都是生意人,你们综合性公司肯定知道有一种超感追踪技术。”伍菏严肃地说,“而这种技术,只在巴西利亚的一家全球上市公司存在。”
商澈应声。
“不过很快就要换继承人了吧,席瓦尔·特提妮小姐,就是下一任继承人,只要找到她,开出合适的价钱,你就能不需要耗费时间去找他了。”伍菏说的头头是道。
可问题是商澈前往巴西的计划全然被打破了。
伍菏听了他的话,哼笑一声,他打开手机界面说了一句话:“去看看席瓦尔·特提妮小姐现在在哪。”
“抱歉,特提妮小姐刚才离开了。她说她很快会回来。”
伍菏对商澈说,“等会儿才有机会见她,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毕竟我不是年年都能邀请到咖位几乎要和你平起平坐的了。”
商澈向伍菏说了句谢谢。
而此刻消失不见的特提妮,被刘远强行带出了宴席。
他们坐在车里,刘远云淡风轻:“我说过你不该来这儿。”
特提妮和刘远在中国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刚才伍菏介绍他们出场时,当时刘远不敢确信特提妮真的漂洋过海来了堰城。
特提妮此次前来,单单是因为邀请名单上出现了刘远的名字。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跨越半球,从巴西赶到此地。
特提妮一言不发。
刘远修长的手指死死摁住方向盘,“阮乐池呢?你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
特提妮这才开口说话,“他学会了不少,我说过我会带他过来,他不愿意,所以我一个人来了。”
“嗯,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刘远说。
“……”特提妮不希望他们在电话里聊得好好的,到了现实就是无端无休止的争吵,她平和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刘远没回答。
特提妮发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是在围绕阮乐池转,只有提到阮乐池的时候,刘远整个人才会聚精会神一点。
特提妮仍然选择妥协,“我知道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如果有一天我带出来的演员可以来到这片神圣的土地的话。”
她只想好好见刘远一面。
奈何刘远不肯领情。
特提妮补充道,“伊姆莱很好,他学会的远远比我想的还要多,栽培起来不费心,他很乖。或许他是个很棒的苗子。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把协议准备好,我会把他送到你面前。”
“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来了。”特提妮说完,她自己开了车门欲要离开,“那在这场宴席上就当没见过面不曾相识吧。”
刘远抓破了方向盘的套膜,他闭上眼,咬牙切齿地把刚才的情景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没做好重新接受特提妮的准备。
他在通话期间显得如此游刃有余难道只是他给自己的假象么?
刘远紧跟其后。
宴席吵闹,部分商贾会带他们包.养的明星来,刘远认识其中几个,却也没戳破。
他也看见了秦诩之。
秦诩之是无人包.养,秦诩之做了圈内大咖,有了一手遮天的能力,自然能来。
而刘远的神情落到秦诩之端起酒杯,绅士礼貌地向他面前的女人敬了杯酒。
杯身微高特提妮的酒杯。
特提妮并不懂得这些规矩,她以矜贵的姿态回敬对方,端起酒杯要一饮而尽时,刘远还是走了过去。
她手中的酒杯被夺过。
特提妮不明所以,“这位先生,你在做什么?”
刘远沉声,“女性不能在这种公众场合喝酒,没人教你么?”
等到特提妮走远,刘远把酒杯掺有不明粉状的酒水泼到秦诩之身前,平静地警告他:
“你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119章 我不卖后悔药
“啧。”秦诩之目睹刘远泼了他一身后离去,刘远说的话让他心生一丝不爽,身旁的人贴心为他递上擦拭污渍的纸巾。
他朝反方向去了卫生间处理衣物,他一向喜欢用低趣味且恶劣的方式去博得不论性别的人的芳心。
除了他主动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他就很少谈得上失败,但也不能全部涵盖为他一直没有败北。
好比阮乐池?
匆匆见过几面就开始玩失踪。
好比刚才那位小姐?
总而言之,在没有能制止他的行为以外的人,他绝对不会停手,换了礼仪小姐带来的新衣服,他只能将就一次。
转角处他顿了顿脚步,“你们伍爷呢?怎么不见人?”
“伍爷有事,现在不方便见其他客,秦先生您要是有事情,即可告诉我,我会一一向他汇报您的诉求。”那礼仪小姐套用一贯的话风。
秦诩之抬手拒绝,“不必了,单纯问问。”
在无聊的大厅内走了一圈,他径直离开了酒会主场,乘坐电梯前往了他的住处进行休憩。
画风一转,特提妮早在伍菏的请求下,来到了商澈的VIP总统套房,特提妮上下扫视了富丽堂皇地房间,“找我来有事?”
伍菏回头朝她一笑,“亲爱的特提妮小姐,不要总是露出一份很勉强的笑,要不然怎么博得爱人的欢心呢?”
特提妮直言她不需要。
伍菏轻笑,“那么请和商氏集团的商总聊聊吧。”是他牵的线,他怎么也要给他们双方介绍一个认识的机会。
特提妮顿了顿,她的中文水准高了不少,听力自然就好,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商澈和那个难以约到的商澈是同一个人吧。
也是伊姆莱的名义上的哥哥。
特提妮心想她已经走到了这里,不见面反而显得不礼貌,伍菏替她推开了门。
华贵修饰过的观看室,只见一个盛气凌人、身姿修长高挑的男人站在窗前。
特提妮听过商澈的名声,看过电视上出现的商澈,但从来没有见过真人,他们之间的气场毫不逊色。
“你找我。”特提妮简单带过他们可能会打的招呼。
有伍菏搭桥,她不信商澈还不知道她。
商澈转过身来,特提妮没正脸看他,而是走到一旁,商澈所占的位置是观看宴席最好的地理位置。
商澈开门见山,“我想拜托特提妮小姐您帮助我一件事,当然我绝对不会少了您的报酬。”
“商总知道我并不是个图钱的女人,所以你目前开出什么样的价位我都不可能出手帮助你。”特提妮给了商澈一个否定的回答。
“小姐您想要的价位,我都可以给。”
“钱不是万能的。”特提妮上下扫视商澈一眼,貌似明白了为什么伊姆莱会因此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她说,“论钱,我好像不差。论地位,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地位。”
商澈抿唇,他不了解特提妮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就无从下手。
特提妮轻笑了一下,“所以商总有什么需要求助的不如再找别人吧,我无能为力。”她坚决不与刘远之外的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商澈低声下气,“就这一次,不论您的条件,希望特提妮小姐您帮我一次。”
特提妮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她莞尔一笑,“什么?”她说烦了中文,便用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说得商澈哑口无言:“我这儿不卖后悔药,求别人也别求我。”
特提妮与伊姆莱,他们拉近了双方的关系,特提妮从伊姆莱那儿了解到的商澈,并不是她面前这个会低头祈求别人帮助的。
或许只是个冒牌货。
特提妮带笑推开了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门外传来了特提妮接电话的声音:“伊姆莱?你怎么打给我了,遇到麻烦了么?”
商澈木讷寡言,他最后也没能反驳特提妮一句。
民间流传后悔药。
那是商澈第一次听到。
他确实后悔。
他没有体验过,得到又失去并且是在没能找到的情况下,他有多么痛苦。
像蚂蚁爬满他的躯体,找他没有被爱腐蚀的肉.体啃食。
孤寂的套房,总算响起了声音。
“尊敬的各位先生女士,宴席在半小时后即将结束。”
商澈失神的往下俯瞰,这一次他也是空手而归。
伍菏宣布那句话,往他的套房赶,“怎么样了?那位大小姐有没有答应?”
“没。”
伍菏端酒的姿势一顿,“啊?没同意,这怎么可能,传言特提妮小姐不是最好相处的么,这种小忙理应来说她会帮啊。”
他开始分析是哪一步走错了。
逐渐地,他的分析有了头尾,特提妮与他的本质相同,他们是生意人,全球没几个人见过的技术花去找个人是否有点小题大做。
伍菏拍拍商澈的肩,“要我说,真想让乐池安安心心回来,你就安安心心出去找,坐在堰城这座小城市,期待他回来的可能性太低了,你总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刚才,伍菏看到了有关阮乐池的“死讯”,是在非洲,所以商澈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前所未有的患得患失。
商澈一时没了思绪,他望向天边之际。
宴席过后,富贾慢慢变少了。
伍菏穿好了西服,食指上转动一把车钥匙,对商澈说,“走啊,我送你,韩秘书还没到。”
那栋大楼的地下一层,伍菏招呼商澈上了车。
“今天看你心情不怎么样,我约人在酒吧喝酒,我载你过去看看,要是想留下就留下,我想韩秘书是能找到你的。”
他们在车上聊了许多。
伍菏多年混迹江湖,大风大浪见得多,推磨他都推三年才能混到如今人人都叫他一句“伍爷”的地步。
他的地位完全靠他自己。
没遇到个什么爱人,没遇到适配男人或是女人,他单身到三十来岁,他不期待爱,他只觉得他一个人孤寂自在。
在他看来,商澈没法把爱从那颗心里挖掘出来,他们是不同的个体,对爱有不同的见解,换作伍菏,爱人消失对他是短暂的悲伤,后来他再不会记得他爱过谁了。
伍菏停在了一家不曾展现高端上档次的酒吧门口,他率先停了车,商澈目视他的所有动作,他习惯性地给了酒吧老板一个拥抱。
同时给那个老板介绍了身后还未下车的商澈。
酒吧老板是个妩媚多姿的女人,“呀,商总~您跟伍爷来了!要下来玩玩儿吗?”老板本就抱着无望,不曾想商澈直接下了车。
“包场,其他人想办法让他们走。”商澈说。
伍菏和那女人都愣了愣。
只见商澈越过他们走进酒吧最里间。
伍菏揽着酒吧老板的肩膀,“情场失意,老板你懂得吧,毕竟我们商总也是个情总不是?”
酒吧里的人被遣散,伍菏感叹,“还没包过场呢,商总出手就是阔绰。”
酒吧老板穿着短袖,学他的模样,“虽然伍爷没包过我这,但是出手也蛮阔绰,对了……”她低声了些:“伍爷说商总情场失意?据我所知,商总好像还没有恋爱的经验吧。”
伍菏笑而不语,他做了个秘密的手势。
酒吧老板同样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去猜测,这两年里,除了陪同祁遇参与那些事情之外的商澈,还能遇到爱情?
酒店老板不太能理解,但她表示同情。
午夜后,桌上堆满了昂贵的酒瓶,酒吧老板的店虽然貌似没有那么昂贵,她的酒却都是好酒,这一晚商澈没有回家。
而是在酒吧过夜。
没有别人的陪伴,他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喝到最后,伍菏撑不住,只留下一句要服务员照顾好商澈后就潇洒离去,韩岑早已在酒吧外等候。
他一样等了一夜。
商澈脸色微红,他醉眼微微挑起,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包括站在他面前的老板娘,他听到就酒吧老板劝他少喝。
酒是好酒,身体也是本钱。
酒吧老板念他是伍菏带来的人,才会如此相待。
商澈没有选择停止,而是用那些酒精来麻痹他的神经,他倒在软皮质的沙发里,嘴里头一次呢喃了下阮乐池的名字。
他很清楚他的脾气,自从阮乐池离开之后。
他太清楚了。
阮乐池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帧都像是他在给他折磨。
现在谈爱是很晚的事情了。
这一晚,他不知道何时昏睡过去。
他只记得,他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那个叫阮乐池的小男孩还没有找到他,商澈随波逐流,他主动找到了阮乐池,说要领他回家。
很奇怪,祁遇貌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二十六岁的商澈,很庆幸地和阮乐池在一起了。
商澈惊醒。
他分得清梦境和现实,他二十八岁,仍然没有找到阮乐池。
商澈吩咐他身边的几个服务员把酒瓶收拾了一番。
他摸了摸疼痛欲裂的额头。
梦境的后劲与他找不到阮乐池堆积的思念的后劲一样大。
“商总。”韩岑低声在他耳边,“今早警察局让我们亲自过去一趟,说是王叔的死亡有了新的进展。”
第120章 彻底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向
警察大致交代了一下就目前的形势,“我们在同一个方向发现了一辆被驶入湖底的车辆,无人驾驶,并且车辆是新车,没有车牌。初步猜测是故意杀害。”
商澈面部略显阴沉。
“由于肇事者把车开入湖底,所有的证据就相当于都被销毁,我们只能从多方监控去查找,并且力求目击证人。”警察交代完了自己的话。
“我知道了。”商澈站起身,欲要离开。
却被警察叫住,“等等,同志!”
“我们这里还有匿名的一段视频,就在昨天,有一位匿名人给了我们一段两年前的音频和视频,说是只给商先生看,他在视频最后留了言。”警察说完,通知另外一个人把视频给拷贝到了电脑上。
等到所有人退到门外,视频映入了商澈的眼帘,两年前的火锅店内监控早已损坏,除却王萧拿走的那一份,就再没别的证据了。
视角明显是在二楼位置偷拍。
也不是一开始就在拍,而是从一群人走进火锅店围上来的那一刻,商澈的视线落到了阮乐池身上。
他听不清视频里的言论,但视频下方却打了字幕,蔡未口头上说着辱骂阮乐池的话,直接上手抓住了阮乐池的头发。
那一行行字幕,商澈的心越发得冷,他攥紧了拳头,咬着泛白的唇,他有些难以辨别他是否真正做对了选择。
因为他不会觉得他是错的。
中间部分的视频,正是商澈出现的时间。
而视频到这里中断了。
视频字幕没有结束:我没有录,因为他们全部上来了,他们在挟持我们,我们只是一群替老板干活赚取钱的人,我们不敢不从。
随后又是商澈的离开,他最后都没有相信阮乐池。
回忆涌起,如海水的呼啸。
带着生气与悔恨。
而后是有清晰画面的视频呈现在商澈面前,正是蔡未下了楼,阮乐池与祁遇的交谈貌似也没有那么愉快。
所以他送给阮乐池的玉镯,被祁遇踩碎了。
视频里唯一能听清的话就是祁遇的那一句话:“没玩够呢,你们还有什么玩的,快点儿……”
于是便有了视频里蔡未端起沸腾的火锅汤料,朝阮乐池泼去,整张脸,手腕,身体的大部分。
视频里没有阮乐池疼痛的叫声。
商澈呼吸一滞,画面在他脑子里停留了很久,他没反应过来。
可视频只到这里,停止播放的是视频,而商澈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与懊恼,他攥紧了的双手,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体中。
他站在电脑面前,显得手足无措。
视频最后有一段文字:我将它藏起来,是有人在威胁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那件事后我就辞职了,我想那是个包容纵容的场所,我已因绝症不再存在。这段视频理应是我的孩子,替我交到了你手中,或者是警察手中,希望对你有帮助。
商澈肩膀轻微颤抖,怎么就是祁遇呢……怎么就是蔡未呢?是他无法震慑住他们么?他明明有在警告他们,不能碰阮乐池的啊。
最后阮乐池还是选择离开他,他不愿面对事实。
而这一切,也是商澈的姑息纵容,是商澈不外露于对阮乐池的爱。
要是他分给阮乐池一份不论亲人与爱人的关系,给足阮乐池底气的话,世界会不会翻覆,会不会……让他从来没有因为失去阮乐池,觉得愧疚。
那段视频他取走了。
回到别墅,佣人犹如机器死板僵硬地跟他问好,汇报了祁遇的情况:“祁先生,昨晚休息在阮少的房间。”
商澈阴冷的发问,“你没阻拦?”
佣人瞬间畏缩回答:“阻拦了,但祁先生说……他迟早……迟早会是这个家的主人。我们请示了韩秘书,韩秘书的话……祁先生不肯听。”
商澈嗤笑,“要是想拦,哪有那么多理由,连个人都阻拦不了,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白吃白喝么?”他没给佣人回答的机会,“现在立刻收拾东西滚,以后商氏的所有品牌、地盘全部禁用你们。”
商澈成功再辞了一批佣人。
最后留下来的人只好当做无事发生,他们不在场,不敢反驳商澈任何话,只知商澈的心情应该糟透了。
此刻阮乐池的房间房门轻轻掩着,是有被开过的痕迹,他推门而入,他甚至要亲自把祁遇撵出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
祁遇从一旁的客房边擦拭湿法,边走到商澈身后,“阿澈你在找什么?”
商澈回头。
祁遇一双生疑的双眸盯着商澈。
没等祁遇问出下一句话,眼前突然冲上来一团黑影,粗粝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颈,言语凌厉,“我不是告诉过所有人这个房间,不是谁都能进去么?你又在自以为是以为你不是别人了?”
他们二人的身高有所差别,祁遇险些被掐的断了气,“咳……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脸被掐的泛白,他可怜无助地祈求商澈能松开手。
商澈手中的劲并没有因此中断,而是彻底与祁遇划分了界限,“你到底想从我身上拿到多少才肯罢休!祁遇,我还欠你什么?你说,我一并还给你,你有什么资格去指使人对他下狠手?!”
祁遇嘴唇微张,惨白的脸蛋两侧流着泪,“不,”
商澈一定是看了什么,祁遇拼命挣扎,“澈……哥……”
“别叫的让我恶心。”商澈双目猩红,他正视了他对过去那段特别的感情,本身在祁遇离开,他们原来以爱为主的性质就改变了。
那商澈到底是在揪着什么不放,他用什么来说明他放弃他人获取一个不爱他的人?
祁遇呼吸不上来,逐渐失去了血色,呼吸在慢慢变弱,直至他没法挣扎。
商澈没让他死。
商澈抬起了脚——
一年后,巴西利亚的某处研究中心。
邢柏寒刚刚与邢桉锦通了电话。
邢桉锦说,“哥,要是真的没有人选,我随时可以……”
“说什么呢?!”邢柏寒制止她的话,“你必须给我好好读书,我们会有人选,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在大学里好好拿奖学金,给哥涨涨面子,知道了没?”
“哥,我知道现在没有志愿患者,如果有,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经历一年又一年的折磨,我想我有能力代替他,而且你们可能不需要三五年。”
邢柏寒打开了研究中心的大门。
随之而来的是几个同行。
他们的研究停了将近一年,但他们没有放弃继续做研究,只是花在对药物研究的时间大幅度减少。
白天工作,晚上他们会集聚一堂好好商量有关“意识痉挛综合症”的治疗方案和合适的人选。
他们决定不再让年仅二十二的温恙岁进行人体实验。
当初用活的无意识的人体,是考虑到病情是小白鼠没能拥有的疾病,他们运用小白鼠的那段过程不疾而终。
他们选择的方式不是正确选择,是当下他们使用的最好的方式。
“这件事回去再讨论吧,正好大家都工作很晚了,今晚我守在这。”邢柏寒说。
“哎呀算了算了,柏寒今天你回去,我没留意原来是柏寒一个人在做这些,今天换我,你和他们早些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来。”
“柏寒,毕竟是我们大家的工作,以后你不要一个人承受,我们轮班来守,你不回家在这休息久了,难免会滋生疾病。”
在软磨硬泡之下,邢柏寒答应了。
他们走时,好像记得关紧了门。
于是留下来的那个医生简单收拾了一下研究中心,他走到了隔间关紧门窗就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晚间凉风习习。
研究中心的大门猛地敞开了许多。
一个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研究中心。
他的身影孤寂弱小,风在他周身吹起,侵袭他单薄的病号服,左手腕的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少年的神情留在了过去,连带稚嫩与恐慌。
他要找人,邢柏寒……要去找柏寒哥哥……
等到守研究中心的那位医生发现不对劲时,在观察室的温恙岁早就不见了,医生急忙给邢柏寒拨打了电话:“喂,柏寒!温温温恙岁他……!恙岁不见了!”
邢柏寒在次日清晨收到了这个不可置信的消息,他连滚带爬跑去了研究中心。
邢柏寒查看了研究中心的监控,夜黑风高,什么也看不清,真真切切发现那道大门被推开,邢柏寒的内心开始抑制不住的狂跳。
一是温恙岁……
二是,醒来的温恙岁……
不可能有别人来过,邢柏寒更加确信是温恙岁。
邢柏寒喘着粗气,是不是温恙岁在找他啊?是不是因为这个乱跑了……他的岁岁啊,邢柏寒发着抖理了理袖口的衣服:
“分两批去找,我们开车去看市中心哪里有异常,一旦有立刻查看,找到岁岁就带他回来!你们去查监控,把能查看监控的店家都找到。”
巴西利亚的机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全身黑衣,带着一顶鸭舌帽,精致地戴着男士耳环,他清冷地抬眸,灰色的双瞳散发无情。
身边的女人轻声,“估计还有半小时,要去吃点什么吗?”
“不必,谢谢您。”
说完,他们分开走向机场不同的两端。
男人修长分明的手指扶了扶鸭舌帽,他注视着他第一次来到巴西利亚,他突然想到他来到这里,无助、流落街头,无人施舍——
蓦地,有人撞了他一下——
他转过身,入目则是个脏兮兮的男人,身穿病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