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萱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姚瑶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了,向来对跟她亲近贴心的儿子也像变了个人,她倒是想说她猜对了,对方说不定就是想借此将她儿子给捏在手里,可何逑之哪里肯听,母子二人头一次不欢而散。
眼见着何逑之满腹怨气的离去,转头巴巴讨好起姚瑶,白如萱整颗心像是被油煎火烤般难受,再想到若是此事叫何珏知道,或是传到何母耳朵里只怕她的处境要更为艰难,白如萱阔别九年再次体会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滋味。
然而对于她而言,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
何母醒是醒了,可醒来见到何珏和何如月那别别扭扭的样子又给堵心的晕了过去,反反复复几次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何珏许是知道靠家里怕是靠不住了,索性从府里支了大笔银钱美其名曰自己出去想办法,白如萱压根没抱什么希望,却见这日何珏兴冲冲的回了府。
何珏一扫连日来的颓唐,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萱儿,事儿办妥了!”
不是白如萱看不起何珏,而是京城这地界儿,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也得有那个能耐先将钱给送出去,没了徐家的面子何珏压根就别想跟那些数得上号的人家攀上交情,而攀得上交情的也不会为了点银钱上赶着跟徐家过不去。
万一被骗了,白丢了这么大一笔银钱,少不了又是一场麻烦事……
白如萱满脸的崇拜和高兴,装作无意道:“我早说珏哥满腹才华堂堂探花郎怎会无人赏识,总算这京城里还有眼清目明的人。”
“毕竟是皇子母族,自然不同。”
何珏从小顺风顺水,这些日子无疑对他而言是一记重击加一记重击,好不容易靠自己摆平了麻烦,自是满脸喜色和满腹的倾诉欲。
“宋家与徐家一向没什么往来,又贵为皇子母族,自然不会被区区愚民之言左右行事,何况此事也早已翻篇,宋家惜才不忍见我被徐家所拿捏才华空付,已许诺我三日内会收到吏部官文。”
宋家?
白如萱虽为避人耳目九年来几乎足不出户,可为了跟何珏有共同话题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也没少打听这京城里的消息,对于宋家,自然早有耳闻。
宋家祖上出过两任首辅,这两代虽没什么成器的,可凭着祖上余荫也仍旧是京中数得上的人家,再加上宋家出了个宋贵妃,宋贵妃又生了二皇子,作为贵妃母族皇子外族,区区从五品官复原职确实不过举手小事。
白如萱虽有些疑惑何珏怎么能跟宋家搭上线,但见何珏没有细说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总归对于她来说是桩好事,被何逑之弄得心烦意乱的心绪终于松了下来,连带着笑容也真了几分,“还得是珏哥有真本事,若不然哪能被宋家这样高看?”
何珏被捧得高高兴兴的去了主院,何母更加高兴。
何母这病一是被姚瑶气得急怒攻心,二是被连日来的麻烦事弄得心乱如麻,一听这消息病几乎直接好了一半,“好好好,我儿果然争气!”
姚瑶的句句尖锐历历在耳,何母每每想起都恨不得要再气晕过去一次,同时心里也有无法言说的惶恐,徐家真不帮忙可怎么办?结果天无绝人之论,她儿子自己争气,不仅官复原职,居然还搭上了皇子外家!
一听宋贵妃和二皇子的名号,何母只觉让人望而生畏的徐夫人也不算什么了,心中郁气一扫而空,“儿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务必要抓住了才行。”
何母心里的算盘拨得哗哗作响,外人总说他们攀上徐家得了多少多少好处,可在她看来,徐尚书说的好听是有原则,说的不好听就是胆小怕事,若是他真用心扶持哪至于她儿子堂堂探花郎至今才从五品?
然眼下攀上了宋家就不一样了,若是能走宋家的路子到了皇子跟前露了脸,不说前程越发光明,以后也再不用受徐家的挟制,便是气焰嚣张如她徐玉瑶,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命了。
想到这里,何母不由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那徐玉瑶也是我看走眼了,从前当她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心思藏的这样的深,不过眼下里你得了宋家的青睐,她那如意算盘必是要落空了,索性也叫她看看,咱们可不是非她不可。”
何珏连连点头,俨然这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平生最恨被人指着靠妻族吃软饭,姚瑶是哪里痛往哪扎,怎么不让他又恨又怒,再想到吏部如涂胜那些看他笑话的人,如今靠着自己官复原职,何珏只觉得脊梁骨都硬了起来。
等到他转头跟何如月拍着胸脯保证必会为她周旋婚事,听着何如月仿佛之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般,殷勤的一口一个大哥,再见到何父一扫之前失望气恼的样子,看向他的目光又变得满意骄傲,何珏更是找回了久违的自信,整个人再度意气风发了起来。
何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而荷香院里则响彻着慕兰愤慨的骂声。
“瞧瞧他们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知道的是他官复原职,不知道的还以为吏部尚书换成他做了呢,我呸!”
想到刚被她赶出去的传话婆子,什么夫人大好了请她们一起去前厅用饭,不就是想找回场子?大白天的做的什么美梦!
姚瑶慢悠悠的递过一杯茶,“润润嗓子再接着骂。”
慕兰捧着茶杯满脸不得劲儿,“老天爷真是不开眼,这样的人居然都能官复原职,宋家人是不是眼睛瞎了?”
姚瑶依然老神在在,“这官复原职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姚瑶有心钓出背后的大鱼,自然早就派了人盯着何珏,是以,一早她就知道何珏跟宋家搭上了线,宋家,宋贵妃,二皇子,不在意料之中但也并不很意外,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何珏居然有这个本事,能搭上这个人。
姚瑶憋着一肚子坏水,满脸的看好戏,“别愁了,有的是人比你还愁。”
这话说的自然是白如萱。
自进何府以来白如萱难得的心情好,何珏复了职,何母恨上了姚瑶没功夫管她,甚至因为之前两边的剑拔弩张,而今他们这边的形势大好,府里的下人也隐隐有了捧着她的意思,便是何逑之的事她也不急了。
在她看来,姚瑶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没能如自己所愿的拿捏住何家人指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哪还顾得上何逑之,他也就自然会知道谁对他是真心谁对他是假意。
只是很快,白如萱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何珏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头先几日说是应酬,刚刚复职免不了要交际走动她还不以为意,可一连半个月几乎看不到人,甚至沐休也早早的出了门,白如萱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而更让她警铃大作的是,何珏每每出门之前都打扮得很是仔细,那模样儿看着不像是去跟同僚交际,倒像是……私会情人?白如萱上了心,果不其然就从何珏换下来的衣服上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淡淡香粉气。
儿子是她最大的王牌,何珏则是她最大的依仗。
自己就是走外室这条路上位的白如萱不由得如遭雷击。
何珏,他居然外面又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