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堡像虚无缥缈的幻影,随着系统的播报声烟消云散。
最后,变回了那个阴沉沉的石洞。
胡鑫从冰冷的石面苏醒,他一摇一晃地站起身,看见段顺铭满眼通红地靠在墙边。
场面安静的可怕。
因为陆沛的离开,大家的情绪也随之变得复杂。
余下惋惜又无力。
胡鑫的脑袋上残留些许鲜血。
七爷和八爷仍然站在最初的地方。
余霜问:“七爷,八爷,这是?”
七爷摇了摇头,示意余霜莫要再问。
“天命不由己,失无再来。”
七爷说,“人有欲念,化作囚笼。”
“困其一生,悲怆无穷。”
说到这儿,关玥的睫毛动了。
她抬眸偷偷地望去,正好对上了八爷的视线。
八爷已经盯了她许久了。
关玥莫名不自在起来,别过去头。
“而这所有的一切,终是子虚乌有。”七爷说完,它们便消散在云雾缭绕的黑暗里。
众人都呆在原地,始终不懂七爷说这话的含义。
关玥垂着脑袋,“无欲,则无笼吗?”她心想。
小白:“恭喜玩家段顺铭、胡鑫、林沙莫、沈亦阳、余霜、明依依、关叶、关玥获得一技能点。”
关玥忽的想起什么。
“小白提醒,玩家副技能作用,只在游戏最后一关生效。”
“?”
众人不解。
林沙莫大骂,“妈的,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关玥抬眸,只看见小白的光层里的内幕规则已经刷新了。
【击垮其他玩家后,只可获得对方主技能并使用】
也就是说,除了我自带的技能,还可以使用其他玩家的主技能?
怎么样才可以用到他们的技能?
当然只有一个办法——杀了他们。
且是用系统的手段,将其狠狠扼杀。
“新郎为了和贾欢长相守,宁可逼着贾欢和他去死,爱情,是他的欲望。”沈亦阳说。
余霜说:“这不是爱情。”
沈亦阳说:“当时,我整个人的意识都被他控制了,说到这个我还真觉得不可思议。新郎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贾欢,非要贾欢跟他入地府不可,其他什么都不顾。”
余霜说:“到了这种田地……不!不是爱!是自私!如果说自私的爱是新郎的牢笼,那贾欢的牢笼,就是新郎。”
“嗯,是枷锁。”沈亦阳说,“如果我是新郎,我才不会拉着心爱的女孩子下地狱。”
余霜倍感惊讶,才意识到沈亦阳变了。
他怎么忽然会说这样的话?
这样……在从前他认为幼稚又傻傻的话?
余霜在心中暗自窃喜:“这局玩的不亏!”
沈亦阳没有看她,在被新郎侵占大脑的那些时间,他更多的是害怕,忧虑。
就好像在脱离自我轨道后,余霜生生站在眼前,他却有股无法熟悉她的模样。
“去去去,沈亦阳你们俩够了。”林沙莫站在一旁吐槽。
沈亦阳没搭理。
林沙莫无语地转过头去,看到胡鑫靠在墙边,整个衣服看上去脏兮兮的。“胡鑫,你头咋了?”
胡鑫:“我……”
没等胡鑫说出什么名堂来,余霜打断,“对了,沈亦阳,你当时在几楼,和谁一块?”
“我啊。”林沙莫说,“就我们两个人,放心!这游戏真是无处不有bug,让我跟老沈两个人穿越到第一关去了。”
余霜想了想,问:“那你们岂不是又得跟九头蛇打一仗啊?”
“不可能!”林沙莫说,“那我不玩了,弃权。”
关叶的目光从始至终落在关玥的身上。
第二关结束后,除了段顺铭,关玥也情绪不高。
关叶呆在她身旁,“玥姐,我当时跟明依依待的那一层可有意思了,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线索,多亏我好人好福,天助我也!最后字帖居然被风吹到我脚边,自己送上门来!”
关叶的语气是激动的,只见关玥强颜欢笑,兴致不高。“哦……运气不错。”
关叶有些失落,“你呢?你当时在哪,和谁一块?”
“我……”关玥已然快压制不住焦虑的心。
她时不时瞟了一眼胡鑫。
如果胡鑫真的把她假身份的事情公之于众,怎么办?
回事不堪回首,种种难以启齿之事,便要一一呈现在这个世界?
“在学校。”关玥说。
“跟我,还有老段他们。”胡鑫开口道。
关叶盯着胡鑫,又回过来看了看表情紧张的关玥,瞬间拧起了眉头。
这两人……有事?
“说起来。”
沈亦阳环视四周,“你们有谁见过刘木杉吗?”
!!
“对啊!从二门开始,不对,从进了唐家院,就没看到过刘木杉。”林沙莫说。
余霜说:“他不会还在楼里吧?”
沈亦阳说:“楼已经消失了,就算是藏起来,他现在不应该和我们待在一起吗?”
明依依说:“系统也没有通报刘木杉被淘汰啊,是我没注意?”
关玥也加入了讨论,“你没说错。所以,不排除有一点可能性。”
系统为关叶和刘木杉的设定主要技能为“未知”,既然关叶能够出游戏,那刘木杉也一定有个不可告人的设定秘密。
就能关玥都无法读取的信息。
见关玥情绪好转,关叶也随之加入,“什么可能性?”
“刘木杉……也是系统安排的角色。”
!
明依依皱眉,“我也怀疑,这儿有人在进入游戏之前见过他吗?”她摇头,“反正我从没见过他,他说的什么什么寺庙,我小的时候去过几次,从来没听过有刘道士这号人物,他不是说他很有名吗?”
“她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啊?也没见他害过谁……”余霜说。
关玥说:“一门开启之后,他藏在哪?仔细想想,我还真没见他在游戏过程里出现过,反倒是结束之后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我们。”
“我同意玥姐的观点。”关叶说,“大胆猜测,如果刘木杉就是游戏主谋的话……”
“哇塞!!”余霜忽的兴奋起来,“好像剧本杀啊!!!!”
沈亦阳问:“余霜,你跟谁在一层楼?”
“付艳。”猛然间,余霜想起,“哦!有一件特别奇怪的事,付艳跟我去天台的时候神神叨叨的,跟被什么东西下咒似的,跟她说话也不理人,嘴里嘟嘟囔囔说的话我也听不明白。”
“说的什么?”林沙莫问。
余霜怔住几秒,努力回想,“……天变了,人往上飞,魂往下走。呃……还有什么……游啊游啊……藏啊藏……之后我想不起来。”
这话似乎细思极恐。
“像念咒语。”关玥说。
余霜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等我找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就跳楼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人往上飞,魂往下走?”沈亦阳说,“游?藏……冥界是有水,藏,哪啊?”
“真是越来越玄乎了。”林沙莫说。
“这个游戏本身就玄乎。”沈亦阳说。
小白提醒:“系统即将在一分钟后进入三门。”
“?”
“?不是,这个系统怎么都不给人睡一觉先啊?”林沙莫说道。
“三门即将开启。”
“……”
“玩家请听,三门为剧情高自由关卡,玩家可自行攻略,或待系统五天之后结束三门,即为游戏通过!”
“!!这么简单?”余霜说。
“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关玥盯着系统。
只看到一副色彩斑斓清晰明艳的油画。
画中,是看上去温馨美满的一家三口。
一阵银光袭来。
关玥还没来得及看仔细……
向日葵小镇天气明朗,喷泉在阳光下,透明的水珠化作五彩斑斓的小彩虹,涟漪层层展开。
街道行人匆匆,来往皆是笑脸盈盈。
“妈妈,我来到童话世界了。”余霜痴痴望着眼前这副梦幻的画面。
喷泉旁一位身穿棕色背带裤的大叔正在表演空中盘腿坐。
关叶走过去,伸手戳了戳大叔的脸。“软的,你是真人吗?”
大叔微微皱起了眉,表示十分无语。
“大家好!”
众人面前,站着一位身穿杏色洛丽塔的金发少女。
她双手握在裙前,像一位小公主似的洁白如玉,高贵娇柔。
“我叫娜拉!”娜拉白暂的脸蛋带些粉红,被阳光普照下显得更加乖巧,“我是你们这局游戏的主人公。”
“啊??”众人惊呼。
“NPC怎么知道这是游戏啊?”
“嗯?”娜拉挑眉,表示疑惑。
余霜说:“你知道我们是玩家?不应该啊。”
娜拉先一楞,随后立马温柔地笑起来,“是小白托我来招待你们的。”
“你还认识小白?”余霜又震惊了一遍。
林沙莫手放在胸前,一只手轻遮着嘴巴嘀嘀咕咕:“这不会是充了钱的玩家吧?走游戏后门玩呢?”
关叶仍然站在一旁玩弄卖艺大叔肩上的小鸟。
大叔的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
娜拉说:“小白是我的好朋友。”她耐心地为几位玩家做介绍,“这里是向日葵小镇。”
“向日葵??”沈亦阳说。
上一把终极任务的字帖是,向日葵花园。
关玥藏着双手,右手指腹被她用指甲划破了皮。
仔细一看,娜拉的面相骨骼与余霜有些相似。
“这里的白天永远是晴空万里,从没见过雷雨交加。晚上……”娜拉的笑容怔住,“妈妈说,向日葵小镇的夜晚是不能有人出没的。”
“为什么?”关玥问。
“先不告诉你们。”娜拉不好意思地笑,“好了,现在,就让我来带领大家去我家做客吧!”
小镇美的十分不真实,像是随意往画板涂抹几层颜色,就能绘出生动清新的油画。
路上,娜拉时不时与来往的人打着招呼。
和蔼可亲的卖菜阿姨,背着锄头的草帽大叔,骑在马上的牧羊人。
在路过一家花店时,关玥说了一句,“这里取名叫向日葵小镇,怎么没见到一朵向日葵呀?”
娜拉说:“住在这的每个人都向阳生,大家都是向日葵般的存在,是他们让这座小镇变得温馨安泰的,不是吗?”
说着,娜拉也注意到了花店门口的推车,上面的花都已经枯萎了很久很久了。
“这儿是潘奶奶的花店,以前是有名字的。”娜拉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无奈,“只是潘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似从前,再也无心经营……”
透过窗口,白发苍苍的潘奶奶躺在休息椅上,她戴着一副眼镜,右手拿着小扇子。
她正在用一个老电视看戏曲。
到了娜拉的家门口时,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
这哪里是普通的家?
这完全是一座宫殿。
欧式的典雅设计风格,令人离不开眼的小庭院,甚至比关家那一整座建筑都要梦幻好几倍。
白色围墙里还有个小喷泉,一进大门,里头冲出一头比熊贵宾犬。
娜拉抱起小狗,“这是我的好伙伴,叫罗罗,已经认识七年啦!”
罗罗亲近娜拉,但没有冲几位玩家吼叫。
“不是……你公主啊?”余霜问。
娜拉红了红脸,“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美好难忘的回忆。”她把几位迎进门。
整个室内的装修氛围都是透亮白皙的,不似关家的暖色调那般柔和。
从厨房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她黑色的长卷发打在锁骨处,面容慈祥可亲,“娜拉,你回来啦!”
“妈妈!”娜拉走到朱莉面前抱了一会,“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朋友们。”
“嗯,大家好!看上去是一群很可爱的孩子们。”朱莉笑着说,“娜拉提前为各位安排好了住处,房间里的用品都为大家准备好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还有,我叫朱莉,我的丈夫叫杰特法,他正在工作,大概……十分钟之内就会回来了。你们可以叫我……杰夫人。我正为各位准备晚餐呢。”
“好……好莱坞。”余霜低声说。
“辛苦你了杰夫人,我叫关玥。”
“……”
大家都认真做了自我介绍。
娜拉:“大家来的路上都累了吧,跟我上楼去洗个热水澡吧!”
娜拉笑脸相迎。
两个房间都有好几张软软萌萌的小床。
女生房间里的洛丽塔小裙比关玥送给关叶的还要多。
关叶的眼皮快睁不开了,她懒懒地倒在床上架起个腿,“困死我了。”
明依依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玩偶,不一会儿便发起了呆。
她像是在回忆什么。
余霜眼里闪烁着光芒,激情四射。
“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关玥低声说。
因为还没清洗,关叶躺着也不舒服,她跑到沈亦阳那随便挑了套白色西服套装换洗。
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娜拉和朱莉便把几位叫了下来。
晚餐摆放在一条长两米的大理石餐桌上。
来来回回将近一百道菜,竟都是出自朱莉一人之手?
几位玩家穿着法式优雅长裙,洛丽塔洋装,还有气质修身的西服。
像名媛聚会似的。
时钟在客厅的墙壁转动。
不成想,现在居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谁家晚上十二点吃晚餐啊?”关叶说。
关玥的手放在桌下拍了拍关叶的腿,示意她别说话。
娜拉和朱莉还有各位玩家都落座了,但没有一人动筷。
场面有些压抑,关玥开口询问,“不好意思杰夫人,我想请问,这些菜,都是您一个人完成的吗?”
朱莉笑笑,“是的!”
关玥作出一副赞叹的表情,“那也……太厉害了,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出来这么多……看上去很美味的佳肴呢!?”
“如果每天有24个小时,那么,我将花费23个小时在这些事情里。”朱莉说的很轻巧。
“什么?”关叶和余霜同时震惊。
余霜问:“这些事情是指哪些,单单做饭吗?您不用睡觉吗……”
“我的丈夫需要我。”朱莉说,“为他付出时间是我作为妻子该奉献的啦。”
“?”
“砰!”门口被用力踹开。
“亲爱的你回来啦。”朱莉立即起身。
杰特法穿着黑色合身西装,右手的通勤包随手一扔。
他张开双手,朱莉仔细地为他解开纽扣,脱下来的衣服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朱莉又为他脱掉脚上的皮鞋,再为他换上一双崭新的室内拖鞋。
朱莉的动作娴熟,比不了杰特法的动作自然。
娜拉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难看。
杰特法换完鞋子便坐到整个餐桌的主位。
娜拉忍不住开口,“爸爸,您还没有洗手……”
话音未落,杰特法竟然一个耳光落在娜拉的脸上。
沈亦阳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做点什么。
“这个家里什么时候轮到女人说话了?”杰特法怒斥。
娜拉捂脸,什么都没再说。
杰特法的盘子里是已经被朱莉切好的牛排,他动叉子把牛排往嘴里塞,注意到沈亦阳站在一旁难看的表情。
“哦,你们就是娜拉请来的朋友?”
杰特法忽然客气起来,“坐下来吃饭吧,在这个家里随便点,当作自己家一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朱莉和娜拉,哈哈……”
余霜和明依依都惊了。
沈亦阳缓缓坐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奇怪的气氛中吃完饭后,大家都各自上楼。
夜晚的小镇寂静无声。
娜拉的家也一样。
关玥走在小镇上。
周围多了几颗已经枯萎掉的桃树。
嗯?她才发现她的右手牵着一只手。
关玥扭头看去,身旁站着一位身形瘦弱的女孩,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黑长直头发盖住整个侧脸,白色的袜子脏得不成样子。
好熟悉的感觉……
“阿青?”关玥不自觉地唤她。“是你吗?”
女孩没有说话,仍旧不动。
“阿青。”关玥想松手拽她,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你回来了?你没死?”说着,关玥有些开心。
“你去哪里了?”关玥问,“你知不知道我当时……”
女孩抬起头。
她猛然扭头看过来,身体却无任何变动。
阿青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是死死抓着关玥的手。
关玥被吓坏了,“阿青……阿青……”
“阿青……”
“玥姐!”
身后多了一个人,关玥看过去,只看到关叶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冲她笑着。
“小叶,你别过来。”关玥说。
“为什么?”关叶笑着问。
可下一秒,“因为不想被我知道你杀了阿青吗?”她表情突然凶狠。
阿青抬起双手掐住关玥的脖子,耳边传来一道空灵的女声,“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丢下我?阿月,我恨你!我恨你……”
“玥姐!”
关玥一下从梦境脱离。
她在床头坐起来,努力缓和呼吸。
原来是梦啊。
见关玥冒冷汗,关叶从床头的纸巾盒抽了几张纸,她一边为关玥擦去脸上的汗,一边问:“玥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关玥的情绪已然有些不稳定了,她的表现十分不自然,“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关叶说。
“赶紧睡吧。”关玥说。
房间里,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余霜。
关玥下床,才看见微弱的灯光下还有个身影。
余霜在一条长长的落地衣架那游荡。
“小霜?”关玥问。
余霜没反应,她来回走动,时不时伸手抚摸衣架上挂着的裙摆,嘴里小声念叨。
关玥和关叶都走过去。
只见余霜睁着眼,整个人呆若木鸡。
像是梦游的状态。
“人往上飞,魂往下跳。”
“藏啊藏……游啊游……跑啊跑……”
关玥想起了今天余霜说的付艳被下咒一事。
余霜嘴里循环着这句话。
关叶说:“我看她在这很久了,还以为就是在选裙子玩换装游戏。”
关玥抓着余霜,把她使劲摇晃着,“小霜!!小霜!!”
余霜没反应。
下一秒,关叶直接对着余霜的耳朵说:“你塌房了。”
余霜睁大眼,怔了很近才反应过来,“我在哪?”
“……”
“我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跑这来了。”余霜问。
关叶无语地说,“你梦游了,回去重睡。”
“梦游?”余霜挠挠头,“哦……我刚梦见我外婆了,她一直在叫我,让我往她那走,但梦里沈亦阳一直拦着我。”
“你要是走了那还……”关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你看清外婆的脸了?”
“嗯啊。”余霜点头。
?!
关玥似乎已经思考许久,“难怪。”
关叶问,“什么?”
“难怪从进门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咚咚咚!!”
是沈亦阳在敲门。
关叶把门打开,只见沈亦阳呼吸颤抖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关玥问。
“段顺铭死了。”沈亦阳说。
在段顺铭说完之后,小白的播报声随即响起,“玩家段顺铭已淘汰!玩家段顺铭已淘汰!”
“……”
几人纷纷跑出去。
走廊围栏下的大厅地板被段顺铭的血浸染。
不出一会儿,段顺铭随着血泊慢慢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关玥问。
沈亦阳解释,“休息的时候,我跟老林都觉得不对劲,我们发现只要一入睡就能梦见一些奇怪的人,所以我跟老林一直都待在走廊,就看见……”
房间里的胡鑫躺在床上,迟迟没闭上眼睛。
沈亦阳和林沙莫站在走廊,没过多久,段顺铭也跟着出来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也不睡了,我就和他说话。”沈亦阳说。
“段顺铭,你也做噩梦了?”
段顺铭没任何反应,只盯着前方做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陆沛!”
林沙莫顿时觉得不对劲,往前一看,那儿除了水晶吊灯啥也没有啊。
“陆沛?”
段顺铭直走到围栏边就停了下来,“陆沛,太好了,你没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停在那许久。
林沙莫以为他伤心过度,没再多问。
“你赶紧回去……”话没说完,林沙莫打了个哈欠的功夫。
“嘭!”的一声。
段顺铭跳了下去。
关玥问:“那他跳下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林沙莫说:“当时太困了,没有注意,只知道最开始他出来的时候,一直在叫陆沛的名字。”
明依依在走廊的尽头,把手里那根烟抽完了才走过来。
“我大概明白了。”关玥说,“小霜刚才也梦游,说了和付艳死前同样的话。”
沈亦阳表情突变,“什么?”
“嗯,还梦到了外婆。”余霜说。
沈亦阳知道,余霜在小的时候围绕在外婆身边,外婆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关玥说:“我总觉得,这座房子,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大家都会梦到自己想念的人。”
关叶神情恍惚,回想起关玥睡梦中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都别睡了吧。”沈亦阳说。
“五天,人五天五夜不睡觉?不成仙也会变鬼。”林沙莫说。
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娜拉不知从哪走出来,“大家都睡不着吗?”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场面缄默无言。
娜拉说,“赢了的人,可以睡个好觉哦。”
娜拉穿着黑紫色裙子,和白天截然相反,让人一眼看去面相焕然一新。
“什么游戏?”沈亦阳问。
娜拉:“跟我来。”
众人随着娜拉走下楼去。
她把大家带到一间昏暗的棋牌房。
令人感到震惊的是,棋牌室里坐着一个男人,竟是杰特法。
“杰先生?”关玥说。
娜拉说:“我的父亲很喜欢待在这里,每次都因为找不到一起玩牌的人大发雷霆。”
“规则很简单,这是一副牌。”娜拉把一副扑克牌放在正方形小桌上,再为其分成两部分。“和爸爸对线的玩家只需要各抽三张牌,牌上的数字加起来大于爸爸的点数,就视作赢方。”
“如果是字母呢?”关玥问。
“视作0。”
娜拉笑笑,“怎么样,大家玩吗?”
这不就是所谓的赌博吗……
“我不玩。”
第一个开口的,是明依依。
娜拉的笑容渐渐消失。
明依依转身准备走出棋牌室。
娜拉沉着嗓子,仿佛白天那位温柔可爱的女孩完全不存在,“会做噩梦哦!”
明依依止步,却没回头,“赌博游戏?我才不屑玩。”
关叶盯着明依依,“我也不玩,大不了我不睡就是。”
明依依一愣,只见关叶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还记得初二那年……
那是一个阴天。
关叶在校门口等明依依出校门口。
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还是没能见到明依依的影子。
等了很久很久,关叶才注意到明依依丧着脸慢悠悠走来。
“快点,你是蜗牛吗?”关叶说。
刚走几步,明依依叫住了她,“大叶!”
关叶转过身来,见明依依的睫毛有些湿润,“干嘛?”
过了许久,明依依才开口道:“我下周不能跟你一块去林桂了。”
“?”
她抬起头,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关叶,“我家出了点事。”说着,她开始哽咽,“我妈把我家房子都给抵押出去给我爸还了债,我大概……要搬家了,说不准还会转学。”
关叶不语,也没有任何夸张的神态。
明依依终于哭了出来,“我爸瞒着我妈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前阵子因为把要债的人给打了,大晚上十二点警察来我家把我爸带走,他坐了牢。”
“我不敢告诉别人。”她说,“除了你。”
那时气温已经逐渐转热,但阴天还是有些许冷的气息。
关叶和明依依都穿着短袖校服。
“哦。”关叶说,“那行,有机会再一起去。”
“你能不能替我保密?”明依依语气焦急,“我家里破产的事。”
“没问题。”
之后,关叶没有提过一次明依依家里的事。
没过几天,明依依和妈妈被迫搬家,搬到了一个又黑又旧的小区。
就连房屋里的灯都是坏的。
明依依从锦衣玉食、宝马香车,直线落魄到穷困潦倒、家徒四壁。
“谢谢。”
明依依对关叶说。
余霜沈亦阳和林沙莫也选择了放弃参与。
不出所料,这些牌局像是有魔力一般。
他们在牌局找奥妙,把手伸的越来越长。
“你知道赌局最诱人的是什么吗?”杰特法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
“杰先生说笑了。”关玥坐在杰特法前面,“我赢你只是为了一晚安稳觉,并不想要其他的。”
杰特法眼神顿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说,“就剩下你们两个,玩这副牌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你们俩来对线,输赢我定。”
棋牌室里只有关玥和胡鑫两位玩家。
而另外一边,余霜在二楼走廊的窗口疯狂怂恿林沙莫……
“走吧,走吧,反正这觉没法睡!”
林沙莫面对余霜的骚扰十分猝不及防,压根也脱不了身,“我求你了,我叫你姐行吗,你找沈亦阳去。”
“不就是去外面瞎逛几圈嘛,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你真不好奇外面是啥情况啊?”余霜喋喋不休,“娜拉说晚上不宜有人出没在外面,你不好奇?”
“不。”林沙莫咬死了不去。“你怎么不叫沈亦阳?”
“他……”余霜张望了四周,再拉低声音说,“他其实特别胆小,不敢去的。”
“……”
你以为我就敢?
“给句话,去还是不去。”余霜还是不肯放弃。
林沙莫不语。
“哦,你也怕。”
“那算了。”
说完,余霜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
林沙莫撑着扶杆,神情犹豫再三。
“得得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向日葵小镇的夜晚与平日里的区别在与——街道上荒无人烟。
狭窄的小巷口只有透过玻璃能瞧得见的假人模特。
街道昏暗,只有在花店外矗立着一盏暖黄色的路灯。
余霜和林沙莫走到花店门外,透过窗户望见潘奶奶正在记账。
余霜说:“这里的人都不用睡觉吗?”
林沙莫身穿着灰色调西装套装,余霜穿着粉色的小裙站在他身旁,看上去像刚从舞台表演完节目出来的。
“不睡觉的话外面怎么没一个人?”林沙莫说。
整座小镇犹如磁铁般的吸引余霜。
余霜走进花店。
一股木质香气扑鼻而来。
潘奶奶看到余霜先是一愣,随后问,“你们是?”
余霜说:“潘奶奶您好,我们是娜拉的朋友,我叫余霜,他叫……”
话没说完,潘奶奶眉眼骤然变冷。
“娜拉?”潘奶奶问,“就是,杰特法的女儿,是吗?”
余霜脑袋混乱,“嗯,是的,潘奶奶,怎么了嘛?”
潘奶奶走近余霜,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走到林沙莫跟前打量了他。
她回过身去,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红色的剪刀。
林沙莫这才发觉到不对劲,“潘奶奶,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来做客的。”
潘奶奶拿出剪刀便合上抽屉。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还在。”潘奶奶说。
“?”
潘奶奶说:“娜拉早就不在了。”
!!!
余霜和林沙莫神情一紧。
“杰特法与朱莉,也都早早离开了人世。”
潘奶奶扎着一个低丸子头,背影看上去是那样寂寞孤情。
“是娜拉杀了他们。”
“什么?”
余霜和林沙莫统统露出茫然的表情,“她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父母?”余霜说。
“为了结束女人悲哀的命运,不论是她的,亦或是她的母亲!”
林沙莫站在门口,感知到头顶的吊灯时不时被外头的风吹起来摇晃着。
林沙莫问,“外面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娜拉说晚上不能出门,这是为何?”
潘奶奶回答:“向日葵小镇代表光明、希望、孩子们美好的憧憬。当人结束美梦之后,心有不甘不舍便会陷入无休止的欲望和贪婪,后患无穷。”
潘奶奶这番话,让思绪模糊的二人似懂非懂。
“那您……”余霜问,“您这么晚为什么还不休息呀?”
潘奶奶背对着他们。
场面静止了好一会。
“我等你们呀。”
“?”
林沙莫下意识地往后退,顺道把余霜拉了一把。
潘奶奶的声音变了。
她仍旧没转过头来。
雪纺黑色的碎花长裙在潘奶奶的身上十分儒雅。
“潘奶奶……你的声音……”余霜心跳变得剧烈。
因为熬夜的缘故,余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这时,沈亦阳站在门口。
他撑住木门,大口大口喘着气。
“赶紧走,这不是潘奶奶,潘奶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病逝了,玥姐告诉我的,马上走。”
潘奶奶侧过身,神情淡然面对门口一身黑西装的沈亦阳,“哦?”她打开白天那个老电视机。
画面上显示的竟是娜拉的家——沈亦阳正坐在房间发呆。
“什么情况?”林沙莫脑袋要被烧糊涂了,“沈亦阳现在还在娜拉家里,那你又是谁?”
门口的沈亦阳垂着脑袋,依然在大口大口喘气,“来不及解释了,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