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了。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这让夏油杰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无用武之地。她也不在乎对面忽然的沉默，视线一转，落到趴在沙发扶手上的猫咪身上。
女孩眼眸微微一弯，就要伸手去摸它，“好可爱的猫，是你们养的吗？”
夏油杰抬眼看去，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吃痛缩手。
“喵——”
一道灰色影子闪过，眨眼间，原本乖巧趴着一动不动的猫咪便不见了踪影。
由川纱溢轻轻摩挲着自己被挠的地方，低着头，发丝垂下。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有些可怜。
“没事吧？抱歉，”夏油杰看了一眼，她的手正好挡着，看不清伤势，“它不太喜欢陌生人碰，这是我们的责任。如果需要去医院，医药费我们负责。”
她摇了摇头，“不……没事。没有被抓破皮。”
这时她捂着伤口的那只手放下，的确只有三条浅浅的白痕。
夏油杰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小花尽管不爱亲近人，平时却也很懂得分寸。除了大概是知道挠不到悟所以和他打闹时肆无忌惮之外，从来不会伸出爪子，更不会攻击人。
由于陌生人的触碰就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这还是第一次。
“她都承认了，杰你还跟她扯那么多做什么？”五条悟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没忍住，掏了掏耳朵问，“我问你，你是咒术师吧？”
这是他们来之前就讨论过的可能，但一切也只有见到本人才能看出来。五条悟的六眼可以轻易看出对方体内的咒力流动，此时他挑明了这一点，夏油杰便也严肃了神情。
“……啊，我是。”她仍旧没有反驳，还是那样轻飘飘地就承认了。
“但是，我手上没有一条人命，就连外面的警察也不能定我的罪——难道咒术界还有自己特殊的法律，要来插手这件事？”
暗处正在悄无声息移动的黑川绫差点脚下一滑。
你说对了。
咒术界还真有。
大概是也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五条悟撇了撇嘴角。
夏油杰眯了眯眼：“但是你承认人是自己杀的。”
“是啊，是我做的。”由川纱溢跳下沙发，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但他们证据不足，不是吗？”
女孩背光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外景衬得她更加瘦小，看上去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仍是能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她静静站了会儿，忽然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尽管无人能看见那里到底有什么，但所有人都瞬间明白，那里一定藏着一个盯梢的警察。
与此同时，黑川绫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听见这番话，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不，他猜，情况不是她表述的那样。
至少部分不是。
这孩子说的话或许没有一句谎言，但也句句都有所隐瞒。
日本警察不是那种证据不足就毫无办法，甚至只能监控盯视的组织。如果按她所说，她已经承认了是自己下的手，那警方就可以直接将她拷走结案。
现在只是软控制了她的行动范围，没有其他行动，只能说明，警方连一个能证明她动手的证据都找不到。
所以她只是经过排除法之后唯一剩下的人选而已。
所以安室透的称呼只是“嫌疑人”。
她很快又将窗帘合上，屋内重新只剩下白炽灯的灯光。
接着，她转身，分明看也没看，却精准地朝黑川绫的方向走去。
黑川绫心下一沉。
他现在所站的地方有个地下室。在被突然的靠近导致应激逃跑之后，他便将计就计，从仓库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勉强派得上用场的道具。
灵敏的狗鼻子。
道具介绍：装备之后，您就能拥有狗一般的嗅觉。
……有一说一，这介绍像在骂人。
给一只猫装狗鼻子也是不太看得懂的设计。
但是没办法，这玩意的爆率就像是史里淘金，有能用的就不错了，他嫌弃归嫌弃，最终还是捏着鼻子安装了上去。
还好，安装效果不算太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太出差别，除了他本喵的心灵以外，没有任何生物受创。
他直觉这个房子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尝试闻出气味异常的地方。最后兜兜转转，他在角落隐蔽地点的地砖上停下。
异常气味从下方传来。
下方是个地下室。
虽然直觉告诉他，不对劲的感觉并不来源于这里，但姑且也算个线索。于是趁他们还在检讨，试图找出机关，将地下室打开吸引注意。
直接把那两个家伙叫来也可以，但他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猫，这里毕竟还是属于屋主的住所，不管由川纱溢是三两句糊弄也好，直接拒绝搜查也罢。这都是她的权利。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猫咪的身体还是太受限了。
“怎么跑这里来了？”由川纱溢在他面前停下，伸手试图将他抱起，“这里没怎么打扫，灰尘很多。你干干净净的，还是回去主人身边吧。”
猫咪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就在她以为这次能成功的时候，指尖刚触碰到一丝柔软，猫咪便再一次忽然窜了出去。她只来得及去拽尾巴，却也被轻巧地从手中溜走。
她盯着猫咪跑开跑开的身影看了会儿，站起身来。
“两位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我就不留你们了。”像是忽然意兴阑珊，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我正在睡觉就被你们吵醒，现在很困。请快点走吧。”
五条悟张了张嘴，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就被夏油杰拽了拽。
“外面有警察。”他低声道。
下一刻，他拉着五条悟站起来，微微颔首，“打扰了。那么，我们就先离开了。”
五条悟懵逼地被闭了麦，什么也还没问，就被拉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门外走。快要出门之时，黑川绫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的灯已经关了。此时又是只有门外一小束光照入黑暗，恰巧落在女孩的脸上。
黑川绫讶然发现，她的眼中有失望闪过。
……
“你干嘛不让我说话？”出了门之后，五条悟才迷惑地问，“警察？警察怎么了？”
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人家盯着我们进去的，本来作为生面孔突然接触嫌疑人就很可疑了。这时候要是她一个不高兴，跟警察说点我们什么，之后不就更麻烦了？”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夏油杰继续幽幽道：“而且如果被夜蛾老师知道我们又惹了事，估计会叫我们写检讨。”
五条悟当即拳击掌心，“你说得对！回头再议！”
啊……善变的人类。
黑川绫悠悠跟在后面腹诽。
短暂地进行了一下吐槽，他重新划拉开光屏。
猫的身体已经无法改变，纠结于这一点无异于浪费时间。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在此基础上能够提升自己的能力，从而掌握更多主动权。
那么，就需要……
光屏下方一共有六个板块可以点进去。第一个、也即首页是小游戏的界面，第二个就是任务，剩下四个上着锁。
目前看来，光凭小游戏起不到什么大用，更多的功能都在后面四个里面。
而第一把锁的解开——
不多不少，需要五百积分。
正是他第一个任务的奖励数目。
-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既然被赶出来了，那就一切都容后再议。
两人随便找了个附近的酒店住下，打算明天再去敲门。
“——毫无疑问，她的态度有问题。”
夏油杰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复盘今天的情况，“她一边什么都承认，一边又拒绝解释和承担责任。说是有恃无恐也不像，她的处境与态度全都十分矛盾。”
“而且我总觉得……”他皱了皱眉，“那间房子，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五条悟双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瘫在床上。
“反正她是咒术师这点肯定没错。”他盯着天花板，“其实只要把这事上报给高层，直接强制执行就行了吧。”
夏油杰看过去，“所以悟怎么不这么做？”
“你呢，杰，”五条悟换了条腿翘，斜眼与他对视，“你又为什么不这样做？”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最后两人齐齐破功笑出声。
五条悟说：“得了吧，谁要给那群烂橘子送业绩？”
夏油杰没接话。
或许也有这个关系，但不止因为这一点。
他亲眼见了尸体，也亲耳听了承认。
但他仍旧有种直觉。
——这件事还不可以这么简单就下定论。
……
由于前一晚两人凑一块儿打游戏打到了半夜才睡，顺带还吵得黑川绫也睡不着觉，在他们床上窜来窜去并将猫毛沾了一床，导致两人放下游戏机的后半夜狼狈地又清理了半天的猫毛，所以今天他们睡到了中午才醒。
本来或许还要再睡到下午，但黑川绫饿得受不了——猫本就是一种少食多餐的生物。
于是挨个在这两个家伙脸上踩了过去，将他们弄醒了，这才没有浪费今天的一天。
吃过饭后，他们便打算继续去由川宅门口进行骚扰。然而大概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意外出现了。
——他们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