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是想要一个姑娘嫁人,帮他家攀高枝。”
金氏冷不丁的开口。
荣堂脸色一震,刹那间变得阴沉:“长房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如此!荣家绝不会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情!”
“你不会,不代表长房不会。”金氏直白的说道:“不然长房为什么不去随便收养一个姑娘,全了想要一个姑娘的心思?还不是怕那姑娘不是亲生,又不是同宗,不和他一条心?索要我家的三姑娘不成,就替我家大姑娘相看了人家,还是老头子,真是好大的脸!”
“你胡说八道,妇人之见!”
荣堂怒火燃烧。
这是个父权时代,凡是女子都要矮一头。
但金氏还是挺身而出,直面荣堂的怒火。
因为所守护的,不是自己的权益,而是自己血肉的权益。
“爹。”
荣堂抬手指向金氏,正要发火,却被荣昌给一声拦了下来。
“娘只是爱子心切,您和她一样爱子,绝不会为此生气的,对吧。”
荣堂收回了手,生闷气起来。
荣飞鸾是远近皆知的美人,也已经过及笄的年纪,若是荣堂有攀高枝的想法,不说嫁入高门做正妻,当个妾,绰绰有余。
他生气,是觉得金氏的话伤到了荣家的门面。
但在金氏看来,荣家两房,加在一起不过也就是几十亩地而已,大多还都在长房手上,与他家无关,有什么脸面可在乎的。
看在荣堂的份儿上,荣昌还是温和说道:“现在也只是这么怀疑而已,还没有证据。只是荣华明目张胆的把这事儿说出来了,总归让人觉得不太对劲。先看看吧,若长房真有这样的心思,想来这几日就会有动作,咱们仔细应对就是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荣显最好奇。
“吃年夜晚啊,大晚上的,不吃饭吵架啊。”
“哈哈哈!”荣显没心没肺的笑:“娘给我端的饺子我还一个没吃呢,都凉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因着老二受了伤,不能一起出去放烟花,就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想着过年了,和往常不一样,连姑娘家都能喝些酒。
此番景象,一片团结和谐。
……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的日子。
母亲金氏早早起来,将家中清洁了一番,随后准备好礼品。
“娘,该给压岁钱了。”
荣飞燕跑出来,兴致勃勃。
“就你最勤快。”
金氏嘴上无奈,却从兜里拿出几个荷包出来,挑出一个最轻的,递给荣飞燕。
“娘,你不会给我的是最少的吧。”
“去,小孩子家家的,还知道钱多钱少,有就不错了。”
金氏将荣飞燕驱赶到一边,正好看到其余荣飞鸾和荣昌,把他们叫到里屋,当着荣显的面,把余下的荷包摊开。
“我明着和你们说了,给你们准备的压岁钱,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不管飞鸾有没有钱,你们都会管她要。每次给她的零钱,都让你们给花了去。”金氏瞪着荣显和荣飞燕说道:“所以也借着压岁钱的机会,给你姐姐多些,算是这么长时间来,弥补对你姐姐的亏欠。”
“娘,还是多给弟弟妹妹们一些吧。”
荣飞鸾温婉说道。
“你的年纪,马上就嫁人了,该为自己想想了。”
金氏的意思,给你你就要着。
随后,金氏同荣显说道:“你与长房打架,虽然没打过,还受了伤,但也让外人见识到,咱们荣家二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涨了咱家的脸,也多给一些。”
“谢谢娘!”
荣显喜出望外的接下荷包。
金氏的目光跳过荣飞燕,与荣昌说道:“昌儿喜欢读书,借书最是费钱,我也多给了一些。”
“哼!合着娘的意思,就少给我了!”
荣飞燕不满。
“没错,就少给你了。”金氏毫不掩饰:“你马上及笄了,女工不会,识字不学,碰到事情了,就撺掇你哥哥帮你打架,这两年来,老二因为你打了多少架?”
“我……”
荣飞燕欲辩无力,快要哭出来。
“娘,飞燕是我妹妹,我应该保护她。”
荣显说道。
“但是她长大了,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没有人能一辈子保护她!将来你娶了媳妇儿,她嫁了个人,别说保护了,关系能维持下来都不错了。”
“飞鸾聪明漂亮,远近闻名,是咱们荣家最拿得出手的孩子;显儿虽然好斗好打,但大多时候,都是为了家人们才出手的,老四画画好,弄出来的样式也新鲜,我和飞鸾比照着绣出来点荷包,都卖出个更高的价钱。唯独你三妹妹,什么都不为这个家想!”
“娘,飞燕还小……”
“她再小,能比老四小?不指望她在书画上有老四的天赋,最基本的勤快都没有,怎么护好自己?”
房间里,一阵寂静,无人有反驳的声音出来。
……
荣昌看着这位在此刻略显霸道的母亲,心想,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正是她这样的行为,让荣家有了无比的凝聚力。
若不是后来荣飞燕惹上兖王,荣家的发展,一定会更好。
不过他荣昌既然来了,这样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
“娘说的有道理,过于宠溺,便是害了老三,日后老三还是要勤快一些,下次再让你和我们一起干活,不能再说累了,学着勤快点。”
荣飞鸾给了荣飞燕一个台阶下。
荣飞燕却听不出来里头的意思,哼哼唧唧的模样,表示她不愿意按照荣飞鸾说的做。
“大年初一的,别逼我扇你!”
金氏这么一说,荣飞燕就老实了。
……
荣堂踩着雪回家,风尘仆仆。
“爹,娘又偏心了!”
“别没眼色。”金氏把荣飞燕拉到一边,看着自己的丈夫,关切问道:“当家的,长房那边怎么说,你们什么时候去上香?”
大年初一,是给父母双亲拜年的日子。
但是荣家的两位上亲,早早就过世了,所以只能选择祭祖。
由于前段时间长房的荣华把荣显给打伤了,时间又是在过年的前两天,二房一家憋着一口气,就没去长房那里约定时间,这不,大年初一了,实在是没办法了,荣显起个大早,主动前去询问,今天是选在午时还是晚些去祭祖。
可荣堂回来之时,观其脸色,似乎不太好。
所以才有了金氏把荣飞燕拽到一边的行为。
“长房大哥说,按照规矩,是要今天去给两位上亲进香的,但长房大哥又说,我家是不好去的。”
荣堂的脸色不太好看。
大周以孝治国,不让人去上香,这和让人去当一个不孝子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话的人为荣家家主,换个人,就是荣堂性子再好,也忍不下来。
听到荣堂的话,连一向跳脱的荣飞燕,都老实下来,不再调皮。
余下的三个孩子,彼此对视,察觉到父亲的不悦与难言。
但他们身为“子”,却是不好询问“父”发生了什么的。
最好的询问人,便是金氏。
金氏开口:“当家的,你那一辈,人丁不旺,就你和你大哥。一共就俩人,他摆什么谱,还不让你去上香,我倒要听听,这里又有什么缘由。”
“大哥说我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成亲的,大姑娘第十六了,还没有定亲,二儿子也十五了,婚事也没个着落,说我家没脸去见逝去的父亲母亲。”
荣堂脸色羞愧,看样子是认可长房所说。
不过也是,女子十六,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男子十五,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但两个孩子这方面的事情迟迟都没有着落,确实让荣堂面子上过不去。
金氏大方说道:“前几年家里情况不好,就是议亲,能议到什么好人家?我可不想让我女儿去人家受苦!就因为这事儿,长房不让你去上香?”
荣堂道:“长房大哥的意思,也不是不让我去上香,是给老大介绍了一门亲事,让我考虑出个结果再去。我寻思着也是,飞鸾再拖,就快成大姑娘了。”
金氏奇怪道:“就差一天,不能上了香再考虑?”
“长房哥哥也是为我们着想,女儿大了不嫁人,是要让人笑话的,父亲母亲在下头知道了,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再说,长房哥哥去年借了我家银子,今年给我家相看亲事,人不错的,不能因为孩子的事情,影响咱们大人的关系。”
“哼!那一两银子还回去的时候,明着暗着让我们给利息,最后多给二十文钱,跟借了印子钱似的。”
“好了。”荣堂打断了金氏的不满,开口道:“长房哥哥给飞鸾相看的人家,是城里的张员外家,做布匹生意的。他家家境极好,飞鸾嫁过去,一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过的日子,也是少奶奶般的生活,可比咱们在这儿过的好。”
“哇!这么有钱啊!”
荣显和荣飞燕俱双眼放光。
唯独荣飞鸾和荣昌眉头微皱。
特别是荣昌,从来都是看不上那个荣家长房的,他为自家姐姐相看的人,他更看不上!
他的姐姐,可是要做贵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