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胤祺端着茶盏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了胤禔。
经常在朝上站着，琼州大旱这样的事情胤祺自然是知道的。当时报上来的旱情极为严重，为着要拨款多少去赈灾的事情，朝上是吵了许久的。
回忆了一下，这位琼州的知州应当是太子的人。对于知州胤祺还有点印象，但是那位胡同县的知县胤祺就真的不知道是谁了。
但是能在这里举报太子党的人，还是胤禔提出来的，那多半就是胤禔的人了。不过，一个太子党的知州手下，竟然有个大皇子的知县？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这样的大事，”胤禩在一旁似乎很是震惊，眉头拧了起来，“谎报灾情，骗取朝廷的赈灾银粮，这样的事情可是大罪。”
胤祺看了看几个兄弟的反应，胤禔脸上似乎很是生气，但他若是把眼睛里的笑意藏得更严实一些自己或许会更加相信他在生气。胤禩脸上的震惊倒是很像，但是这桩朝事在今儿拿到面上谈，胤禩不知道胤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胤祉皱着眉，脸上是真实的惊慌。很明显，他也知道这位知州是太子的人，这样的事情只要是真的太子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胤祹和胤祐的神情很相似，都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胤祺看了一眼他们，真希望自己也能这样，不过怕是等会就要点自己发言了。
“这样的事情事关重大，”胤祉轻轻咳了一声，敛去了原本的震惊之色，“咱们还是查清楚了再向汗阿玛汇报为好，毕竟这事若是假的，那咱们被一个知县耍得团团转，未免也太……”
胤祉现在只想着拖一拖，不管这件事是真的是假的，不能现在就捅到汗阿玛面前去。若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那就要让太子早作决断。
弃卒保帅，也是常事。
“三弟这话就错了，”胤禔脸上挂上了志得意满的笑，“正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咱们才要早日告知汗阿玛不是？咱们毕竟只是监国，这样大的事情若是不告诉汗阿玛，等汗阿玛回来了若是怪罪的话，谁能担得起责任呢？”
“可是三弟原地担这个责任？”
胤祉语塞，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大事，他也知道自己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前几年因着十三额娘的事情，自己已经从郡王被削成了贝勒。
这若是让自己担责，难不成这次要从贝勒变成贝子吗？或者直接变成光头阿哥。
这可不行，从郡王变成贝勒，虽说和后面的几个弟弟是一样的。但好歹后面的几个弟弟并没有爵位比自己高的，若是变成贝子或者直接变成光头阿哥，那甚至老七老八都比自己这个三哥的爵位高了，那就太过丢脸了。
“可若这件事是假的，那大哥可又担得起责？”胤祉看着胤禔立刻问道。
自己是担不起，那胤禔难道就担得起吗？这件事只要是假的，二哥那边只要稍稍运作一下，一个诬陷储君的名头就能死死扣在胤禔的头上。
这样的名头，胤禔难不成就能担得起吗？
胤禔脸上的笑意一滞，若是他担得起。那这个折子昨儿就该递到汗阿玛跟前了，今日叫这么多人来就是想要分担责任。
这个胡同知县是这些日子才投靠的，本来一个小小的知县胤禔是不放在心上的。但这个知县为了在上司面前博一个出头的机会，将这件事递到了上司面前。
上司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这才到了胤禔的面前。胤禔派去琼州探查的人还并未回来，他只能说有七分把握这件事是真的。
所以，他才将这个折子递到今天的讨论来。只要几个兄弟都赞同将这个折子送到汗阿玛那里去，到时候即便不是真的，汗阿玛也不可能只责怪自己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要让老五也赞同。
老五如今倒是中立，可他看着和老四的关系太好了。而且虽然不知为何，但汗阿玛对老五明显要更为信任些。加之老九一直对老五马首是瞻，老九手里头的钱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倒向太子。
只要老五在这里赞同将这个折子递到汗阿玛面前去，想必太子就算再想念幼时的情谊，也不会轻易原谅老五。老五彻底不能倒向太子了，只要不倒向太子纳一切都好说。
老五带着老九老十中立也好，干其他的也罢，都还勉强可以忍受。
“五哥，你看呢？”胤禩将目光落在了胤祺的身上，似乎很是纠结的样子，“大哥和三哥各持己见，那五哥的意思呢？”
察觉到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胤祺已经想明白胤禔的打算了。
这是要让自己狠狠地得罪二哥吗？胤祺垂下眼帘，其实二哥手底下的官员有贪污受贿的勾当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二的，不仅他知道，汗阿玛也知道。
前几年处置了一个奶父凌普，如今又冒出了些别的官员。在胤禔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胤祺就明白，自己今儿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将这件事报给汗阿玛是正常的处置，胤禔之所以不报想必是为了谨慎行事。而以胤禔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个谨慎行事多半是胤禩劝他的。
“这件事……”胤祺的声音拖长了，似乎一边说一边在思考着什么，“事关重大，还是当让汗阿玛知道的。”
胤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老五表态了要让汗阿玛知道。老七和十二一贯是随大溜的，想必也不会反对。那就只有老□□对了，自己这就是名正言顺报给汗阿玛。
胤祺有些惆怅，看着胤禔眼中的得意之色，又看了看胤禩隐藏得很深但还是泄露出了一点笑意的表情。
贪污赈灾的银粮，这样严重的事情，在他们的眼中似乎比打击政敌更为重要。是不是应该庆幸最后上位的人是四哥，不然不管是二哥纵容手底下人贪污，还是老大和老八将这件事作为把柄攻击政敌。
似乎都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样子。
胤祉也闭上了嘴，在老五表态后，这件事在今天已成定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会儿马上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件事告知太子，好歹要他有个准备才好。
不然汗阿玛得知这桩事，太子手底下的人又要进一步缩水了。
去年的时候，汗阿玛已经让索额图“年老休致”了，这对太子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位叔外祖对于太子一向鞠躬尽瘁，在太子党中是极为核心的人物。
这几年来，太子一个个倚重的人都被罢黜了。凌普，索额图……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但也能看出来太子如今并没有那么受汗阿玛的宠爱了。
有时午夜梦回，胤祉也会思索。自己当初少年时候就站在太子身后的决定是对是错的，如今瞧着，这似乎并非是一艘不会沉的船。
这件事议后，胤禔还装模作样地掏出了另外几件小事不咸不淡地装作讨论了一下。胤祺的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但是胤禔并未在意，昨儿那般堵截让老五来就是为着这一件事，这一件事达成了如今胤禔看胤祺很是顺眼。
待到结束了之后，胤祺随意地和他们告别之后就预备着出宫了。
“五哥。”胤祐的喊声在后面传来。
胤祺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胤祐，在宫里头的时候七弟可一般不会这样大声喊叫的。
“咱们边走边说。”胤祐走到胤祺身边后，对着他轻声说道。
胤祺和胤祐并肩走着，宫里头不适合说话，即便胤祐说了边走边说实际上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直到出了宫门，胤祺被胤祐拉上了马车。
“五哥，今儿。”上了马车后，胤祐的神情立刻就变了，显得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竟然连你都不能置身事外了吗？”
今日的事情胤祐看得很明白，他到底也是上书房里教出来的。这种几乎不用动脑子的计谋看出来还是很简单的，但令他想到的是，一直置身事外的五哥竟然也被算计了。
这件事一过，若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那恐怕太子一派的人对五哥不会有什么好态度。这些年来的朝政情况胤祐也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这对五哥的不利。
“只要在京城里，就很难免。”胤祺看得很开，笑了笑安慰胤祐道，“今儿这事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倘若我跟着三哥一起要把这件事摁在京城。怕是汗阿玛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偷偷摸摸进了二哥的阵营了，这件事若是二哥要怨的话，我也没办法。”
胤祐也明白，苦笑了一声：“我原以为咱们可以一直置身事外的。”
他很明白自己的斤两，不论是才学还是家世都没有太子和大哥很想招揽的地方。若是他主动凑过去，他们肯定也愿意收一个兄弟，来表示自己的兄友弟恭。
可他躲了过去，这些尊贵的哥哥们自然也不愿意纡尊降贵来找他一个小透明。
胤祺眼神有点幽深，这次汗阿玛回来之后，怕是京城要动荡一段时间了。或许自己可以找个法子出京城躲两年，虽然躲不了一辈子，但能躲一会是一会。
在京城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份折子送到康熙身边后的反应。
但先传回来的却并非是康熙大发雷霆的消息，而是皇太子在南巡途中病重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之后，宛如在本就暗涛汹涌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胤祺接到消息后还有些吃惊，毕竟按照历史进程二哥应该活到四哥登基才对。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生病罢了，说不得过一阵子就好了呢。
但传回来的下一个消息，令大哥极为难受，那就是十三去祭泰山了
第92章
直郡王府。
啪——
胤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信摔在了桌子上，似乎还是不解气，将桌面上的折子书信全都扫了出去。
“汗阿玛竟然，竟然还是如此宠爱他——”胤禔的声音似乎是咬着牙发出来的，眼睛里冒着火光。
琼州贪污赈灾的银粮这样的大事，在胤禔看来即便不能马上将胤礽拉下去，也该能让汗阿玛对胤礽更加失望。同时让胤礽失去几个手下的得力干将，这就是胤禔所期待的。
胤禔没想到的是，这几年来汗阿玛虽然对胤礽依旧宠爱，但能看出来已经远远不如小时候了。起码在胤礽小时候，汗阿玛并不会动不动就换了胤礽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汗阿玛还是在胤礽病了之后就将这件事一笔勾销了。甚至不用回来再处置，而是直接将那个琼州的知州换了，就此将这件事了结。
一想到这里，胤禔就恨得咬牙切齿。他本想借此让胤礽在朝堂上的势力受到更大的打击，却没想到汗阿玛还是如此地偏心自己这个二弟。
坐在下首的胤禩眼里闪过了一丝厌烦，每次都是这样，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每次计划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都是这样一气儿发泄，从来不知最应该做的是补救和计划下一件事。
在这里发泄他那些情绪，什么都改变不了。
胤禩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但却在下一刻立刻转变成了温和。
“有皇上的偏袒，”鄂伦岱似乎也很是不满，“这样大的一件事就让他们这样躲过去了，这病得还真是值啊。”
况且刚好是在折子到的前两日病的，谁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他最好病了，直接……”接下来的话胤禔没有说出口，虽然是在自己的府邸里，但到底还有别人，这样的话说出口了有损颜面。
“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了，”揆叙似乎有些不耐，皱着眉说道，“咱们还是不如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他们的反扑。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报复回来的。”
“这几日老三瞧着我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过是一个跟在老二身后的走狗罢了，”胤禔语气依旧愤恨，“瞧着他的样子，能干成什么事？报复怕是要等老二和老四回来了。”
这几日胤禔依旧要去南书房，他不是胤祺，一直不爱去南书房。倘若因为康熙的处置下来了而好几日不去南书房，那后面等康熙回宫的时候，胤祉便有了一个告状的好借口。
瞧着胤祉得意的脸色，胤禔这几日在南书房一直笑不出来。真不知道老三那个蠢货有什么好得意的，从郡王把自己整成贝勒的蠢货，在老二身边的地位甚至不如刚入朝一年的十三。
“不一定，”胤禩终于说话了，他微微抬眼，脸上的笑意不变，“太子病重，汗阿玛是带着太医去南巡的，这应当是真的。太子病时，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对付我们，三哥在经常里主持大局，就有可能是他来对付我们。”
老对手多少还是掌握着对手的把柄的，琼州这个把柄其实胤禔早就掌握在手里了。只是这样的事情要挑一个好的时候爆出来才能有更好的效果，这才一直没说。
甚至胤禔已经准备好了证据，只要汗阿玛派人去琼州查探一番，那些证据就会顺理成章地到康熙的手中。但令胤禔没想到的是，太子这一病，汗阿玛直接不查了，这件事竟然就这样翻过去了。
“你是说？”胤禔脸色阴沉了些。
胤禩的声音依旧温润：“咱们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些三哥的动向，毕竟三哥在上书房的时候，可一向是佼佼者。”
胤祉在上书房的时候，文武都是拔尖的。甚至在后来办差的时候，也一向很不错，胤禔甚至后悔过自己在上书房的时候没有拉拢这个弟弟。
毕竟太子当初虽然也在上书房，但是和其他皇子都是隔开的。胤禔有很多机会能和胤祉关系变好，但是当初的他没有想到自己未来会对那个位置动心思。
“八爷说得有理，”阿灵阿也开口了，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还是要好好看着三阿哥的动向。”
剩下的几个人都开始附和胤禩的话，胤禔勉强点了点头。他虽然心里看不起胤祉，但也知道胤祉并非什么草包，不然胤礽就不会放心将胤祉一人留在京中监国了。
商议结束后，胤禔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听到你们都退下的时候，胤禩的眼中露出了一点寒芒，随即就被遮掩了。他很是有礼地对着胤禔行了个礼，才跟着其他几人一起离开。
走出胤禔府上的时候，胤禩并非多说什么话，和其他几位也不过是微笑地告别。待到上了马车后，胤禩的脸色才彻底拉了下来。
如今在和胤礽的斗争中，胤禔已经微微占据了上风，他对所有人的态度也开始变化了。
回到八贝勒府后，胤禩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过了三刻钟后，开始有人来到这个书房，进来的时候都默契对着胤禩行礼后坐下。
等到阿灵阿进入了书房，胤禩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深了些。
现在书房的人有三四个，赫然都是方才在胤禔书房中出现的人，甚至都是坐在前面的。
二哥生病的时候传回经常，胤祺知道后都不敢想胤禔和胤禩是什么心情。不过他最近是绝对不会去南书房了，想必那里已经成为或者即将成为胤禔和胤祉斗法的地方。
胤祺只要在那里，就会被当成必须参与的一员，他并不想掺和进去。
十三祭泰山的消息，和其他人相比，胤祺倒是淡定不少。他其实有些能理解汗阿玛的做法，有几位皇子跟着，那祭泰山便不好只派大臣前去。
而四哥和十三，这两个选择并不难选。
四哥和十三出身虽然都差不多，但四哥有一个皇后作为养母，虽然到最后都没有更改玉碟。但是实际上，四哥只要扯出孝懿皇后，身份上虽然不能和太子这个元后嫡子相提并论，但也能勉勉强强称一句半嫡子了。
让四哥去祭泰山对于二哥是有些威胁的，即便现在四哥是二哥团伙中的一员，但康熙也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想必四哥就没有那么容易想开了，而且十三是四哥最喜欢的弟弟。说不定十三祭泰山之前，四哥心情复杂的情况之下还要安抚和恭喜十三。
被自己想象到的画面笑到了，胤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胤礽的身体已经好了些，汗阿玛预备着这次早点回宫，因着胤礽的身体不适，回京的时候行程放慢了不少。
想到汗阿玛回来之后京城里必然不会太平的样子，胤祺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还有一月就到京城了。
如胤祺所料，在康熙回京的这一月中，胤祉和胤禔互相使了不少绊子。不过这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大碍，损失的也只是一些小卒子。
到康熙回京的那一日，胤祺穿着朝服跟着朝臣和这些天一直在互相使绊子的兄弟们一起去城外迎接康熙。
胤祺来得不算早，其实在他看来过来迎接就提前一刻钟就行了。结果要提前一个时辰来城门口等着，实在是折腾人。
其他人都已经站好了，胤祺走到自己该站的位置，站在了胤祉的身后。
胤禟和胤俄也在，胤禟对着胤祺悄悄眨了眨眼。他这几日刚从江南那边回来，带了点小东西，本就预备着这两日去瞧瞧怀玙顺便将东西带过去的。
这小侄女听额娘说和五哥的小时候很像，胤禟也很喜欢这个长得很是精致的侄女。经常在外面看到什么好玩的小玩意，总是记得给怀玙带上一份。
胤祺来得虽然晚，但还是老老实实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慢慢行驶过来的车队。
皇上和太子的仪仗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老远就能看到。
待到车队近前，胤祺和其他人一起行礼跪拜。在这古代，小时候还好，除了过年一般不需要行大礼，长大后胤祺行大礼的机会就多多了。
有时候胤祺甚至想过，要不要将小燕子那个“跪得容易”做出来，挽救一下自己可怜的膝盖。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膝盖上绑那样一个东西实在太过明显，即便是冬日里也是很容易被瞧出来的。
被看出来也尴尬了，到时候不仅依旧要跪拜，还要社死。
“起来吧。”在康熙的声音中胤祺站了起来，随后就听到康熙勉励了胤禔和胤祉几句，又说了些场面话。
这些话胤祺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若非头上顶着烈日，他几乎要在这话语中打个哈欠了。
终于，康熙说完了话，带着太子的仪仗进了宫。
往常胤祺也就直接回府了，但这次身上担了一个协理的名头，便只能跟着胤禔和胤祉进宫。其余的几位皇子也在，胤禟和胤俄的脸上简直写着我是过来看热闹的。
等到了乾清宫，胤祺抬眼看了一眼康熙，看来这次去南巡应当也不算顺利。汗阿玛的脸色颇为憔悴，看着就知道在外没过好。
胤礽一回宫就被打发到毓庆宫去休息了，胤祺没瞧见二哥的脸色如何。
胤禛站在胤祺的身边，胤祺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出去的时候四哥面容正常，此时的四哥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唇下面是很明显的胡茬，似乎是早晨匆忙没处理干净的，看着就知道这段时间过得不好。
第93章
讲话的时候胤祺没怎么认真听，反正左不过就是些朝政的事情，自己听不听都一样。
终于，康熙问及了他离京后的朝政。这些也并不需要胤祺出去回答，胤祉和胤禔两人在康熙的提问之下，很快地就将康熙离京后的大事都禀报完了。
胤禔本还想试着提一提琼州的事情，但康熙却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根本不接茬。让胤禔只能愤愤退下，心里头开始骂胤礽。
终于，了解完离京之后的朝政后，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离开的时候，胤祺蹭到了胤禛的身边：“四哥怎么是这个脸色，瞧着可憔悴了不少。”
胤禛苦笑了一声，他这次出去实在是有些倒霉。本来汗阿玛只带了三个兄弟，还是太子和十三，胤禛是有些自得的，毕竟这样算的话自己在汗阿玛的眼中应当也是颇为重视的。
但是谁知去了还不足一月，太子就病了，来势汹汹的。甚至有一日晚上，胤禛还听见太医在与汗阿玛说太子病情凶多吉少。
那时候汗阿玛的心情极为不悦，守在太子的床头，听见不好的消息便皱眉。胤禛也是在这时候看见，彻底明白了，即便这些日子汗阿玛在扶着大哥和八弟，但太子在汗阿玛的心中永远是不一样的。
接着京里就传来了琼州的事情，胤禛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手里接触的那些官员不能说没有一点贪污，但是像贪污赈灾的银粮这种事情还是没有的。太子手底下的有些人贪污他多少也知道一点，也劝说过好几次，可太子终不采纳。
这次这件事情，传来的时候京城里只有三哥一人。胤禛联系了不少官员才查清楚确有此事，当时在驿站里几乎要晕过去。这样大的事情，二哥竟然还给这个知州遮掩了，他们这贪的是大清国库里头的钱，二哥难不成不知道吗？
好在汗阿玛看在二哥生病的情况下，对于这些并未追究。
接着就是祭泰山，这对胤禛来说又是一个打击。虽然理智上知道汗阿玛不选自己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感情上就是十三比自己在汗阿玛那里更得看重。
这些想法还不能在十三的面前表现出来，毕竟十三还是个未娶妻的孩子。这些事情本不该将他牵扯进来的，若非……他是断不能让十三也掺和进夺嫡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胤禛看着胤祺，神色柔和了些，老五虽然不掺和夺嫡，但是对自己这个哥哥是没话说的，“这次去南巡，我瞧着那边有些流行的小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便买了些，给怀玙玩玩。”
见四哥没说他在烦恼什么，胤祺也不问了。说不定再问下去烦恼的是朝事就尴尬了，自己和四哥聊天都是尽量避免聊到朝事的。
“那我就先替怀玙谢谢四哥了。”胤祺笑眯眯地说道，“前儿怀玙还吵着要我带着去叔伯家里玩呢，正是想念你家二格格了。”
胤禛虽然出生了好几个女儿，但只有这个李格格的二女儿养活了，此时听见女儿神色也柔和了些。
他子嗣不丰，如今府中养活的只有两子一女。但是和五弟比起来已经很好了，胤禛也不便在五弟面前提起这个，免得戳中了他的伤心事。
“那就让她过来玩，”胤禛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二格格也喜欢和她玩呢。”
这话是真的，她们的年纪都不大，福晋出门交际的时候也不会带着小孩子，接触的玩伴少。更何况这还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玩伴，二格格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五叔家的妹妹。
胤祺和胤禛没说几句话便分开了，毕竟是在乾清宫门前，少说几句叙旧也就罢了。说得多了，也怕被划分到一起。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胤礽一党的风头赫然已经盖过了胤禔一派。
许是因为胤礽上次病重给康熙留下的心理阴影，他这几个月对于胤礽的偏宠尤甚。甚至于胤禔一派因为他的偏宠，损失了不少的力量。
十三也因此在朝中摇身一变成了皇子们中的香饽饽，比之前面几个已经封爵的哥哥的光芒尤甚。
但是这些和胤祺的关系不大，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向康熙打了个申请，要去江南游玩一阵子。胤祺定下的本是两年，后来康熙只批准了一年，不过这也不错，至少在胤祺的心里很好的，他原先预备的是汗阿玛能批准六个月就很好了。
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和福晋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瞪着自己的眼神很是有趣，胤祺想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要发笑。
江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冬日里不会比京城冷，夏日里也有可以避暑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远离京城，风景又好，若非不行，胤祺简直想要在这里安家了，这里的气候可比京城要舒服。
怀玙明显也很喜欢这里，相比于在京城，这里能玩的东西可就多了。胤祺住的宅子是前几年跟着去南巡的时候置的，这宅子并不算特别大，但是住着一家三口还是很宽敞的。
一年期满后，胤祺本恋恋不舍地想要携着妻女归家，但却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诊出福晋竟然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一下子，胤祺便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送了两封信回去。
给汗阿玛上了一封折子，说了予画的情况，并言及这里气候不错，适宜养胎生子，申请在这里再住上两年。一年是福晋生孩子不好挪动，还有一年是孩子太小了不能长途跋涉。
收到这封折子的康熙咬牙，老五这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盘。本来推说出去一年，这一下子就加到三年了，后面等孩子一岁的时候他不信这小子就会老老实实回来，说不得要推说孩子还小要等到三岁。
可即便心里头不满，康熙还是将这件事批准了。胤祺成婚已经七八年了，如今只得了一个女儿，康熙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问了他要不要格格侧福晋，都被推了回去。如今这福晋终于有喜，倘若自己不答应老五的要求，怕是太后都要来乾清宫骂人了。
宜妃和太后也收到了胤祺的信，其实胤祺在江南的时候，一个月好几封信往回送。不在身边便只能多送些新奇的玩意给两位长辈了，胤祺几乎每月要往京城里送东西。
“好——”太后的脸上满是笑意，殿内坐着已经嫁作人妇的温宪，看着太后看着信就笑出来有些好奇，“玛姆，五哥在信上说了什么？”
太后的脸上满是惊喜：“你五嫂怀孕了，胤祺来信说他们要在那里继续留两年。”
太后也担心过胤祺的子嗣问题，不过他被胤祺劝过，从来不当着胤祺福晋的面讲这些。不过如今听到五福晋怀孕的消息，还是很惊喜的，毕竟胤祺的子嗣实在太少了。
“这是好事啊。”温宪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她和五嫂的关系很好，有时候也会担心她的处境。
五嫂和五哥的感情自然是很好的，可外界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温宪总担心五嫂有时候会承受不住压力，到时候闹起来就难看了。
太后高声吩咐：“快，这样的好事，自然要给他们送些东西。江南虽好，但到底不比京城方便，胤祺他们只去一年，有些东西想必没带上。即便买也不一定能买到好的，将……”
看着玛姆吩咐着要往五哥那里送东西，温宪也开始思索，这样的好事自己应当送些什么贺礼。
宜妃那里也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送过去，虽有些埋怨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带着福晋孩子去江南一住就是几年。但是到底予画怀孕了，那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还有奶嬷嬷和稳婆，本地的谁知道好不好，还是要在京城里找了到时候给他们送过去。
待到一月之后，胤祺收到了来自各位长辈和兄弟姐妹们的东西。额娘和玛姆几乎将怀孕要吃的东西，还有用的准备了一整套，两位长辈准备的东西加起来就是两套。
还送了太医和稳婆来，还有几个奶嬷嬷。
胤祺简直哭笑不得，自己这孩子不过三个月，这些东西准备得有些早了。有了福晋生怀玙的经验，胤祺这次要从容不少，至少不会像上次一样宛如一只无头苍蝇了。
怀玙也知道额娘有了身孕，在几个月后会出现一个弟弟妹妹和她一起长大。
胤祺在现代看到了不少生了二胎之后老大被忽视的新闻，也看到了不少老大后面的无措。便想着一定要在老二出生前将怀玙安抚好，至少要让她明白，弟弟妹妹的出现不会让额娘和阿玛对她忽视。
并且在心里暗暗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当一个公平的阿玛。儿女不和多半是父母无德，一定不能当一个无德的阿玛。
小怀玙这段时间被沐浴在额娘和阿玛的照料之下，听着他们说了无数遍的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妹妹而忽视自己。原先因为有了弟弟妹妹的复杂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期待自己的亲人降生。
终于，在七个月后，予画生出了一个男婴。这个孩子胤祺本是要取名的，但是康熙似乎料到了，在予画出生前一个月就给胤祺送了封信，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名字要自己来取。
胤祺对此有些不满，不过碍于汗阿玛的淫威，最后还是屈服了。罢了，汗阿玛取的名字说不得对孩子以后有好处。
最终孩子被取名弘映。
两年后，胤祺在江南苟了四年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
第94章
坐在马车上，胤祺转头看了看予画和两个孩子。
其实胤祺并不想回京城，在江南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自己只需要出去处理一些小事，不用像在京城一样随时遇到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
但在弘映一岁之后，已经收到了好几封康熙的信催着他回京城了。甚至于最近的一封信在上面写到，要是再不回去，下次收到的可就是圣旨了。
其实京城里并没有什么胤祺非要回去不可的事情，但汗阿玛就一直召他回去。胤祺想到这撇了撇嘴，回京之后自己很难从那个漩涡中抽离出来。
又看了看在一旁休息的两个孩子和予画，胤祺眼神重新柔和了下来。不过还是要尽力，至少不要被算计了，毕竟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还有妻子和孩子。
“额娘，”怀玙靠在额娘的怀中，随着马车颠簸上下轻微地抖动着，“回到京城我们还能经常出去玩吗？”
怀玙在三岁的时候跟着一起来了江南，现在这个小姑娘已经七岁了。还隐约记得在京城时的事情，记得自己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是只在府里头玩的。
是在到了江南之后，阿玛才会经常带着自己出去玩的。
弘映如今已经到了学说话的年纪，但是还说不大好，只能跟着姐姐学着她后面的几个字：“出去玩，出去玩！”
胤祺在江南的时候经常带着怀玙出门玩耍，带着弘映的机会倒不是很多，毕竟弘映的年纪太小了带出门实在是不大方便。
予画将目光放到了丈夫的身上，在江南的时候她是经常出去逛逛的，毕竟那些首饰铺子和点心铺子真不错。但是如今这个形势，在京城出门应当是没有在江南方便的。
胤祺伸出手摸了摸怀玙的脑袋，看着女儿精致的脸笑道：“怀玙忘了吗，咱们回京城之后你可就要开始启蒙了。到时候出去玩的时间应当不多，不过等你有空阿玛也休沐的时候，自然会带着你出去玩的。”
在胤祺对于女儿的规划里，不必像皇子一样卷，但是也不能像有些家里教养女儿一般只教绣花和管家。从怀玙七岁开始，就可以开始上学了，按照小学生的课表每日辰时上到申时。
每年上三个月休三个月，很合理地安排。
至于课程，胤祺还是想让女儿多念书，至于琴棋书画绣花之类的东西，若是怀玙感兴趣就加到课表里，若是不感兴趣，那不学也没什么。
怀玙的表情更兴奋了些：“对，阿玛说我要开始上课了。”
弘映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我也要上课，阿玛，我也要上课。”
“你如今还小呢。”胤祺看着儿子，温声道，“再过一年你三岁了，就能简单教你认字了，等你像姐姐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就得上课了。”
不过弘映上课，胤祺微微皱了皱眉。从四哥的来信中，汗阿玛似乎想让王公贵族的有些孩子进上书房上课，希望这件事不要成，不然弘映未来的生活也太惨了。
想起自己幼年时期的课表，胤祺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这个课表就不应该给小孩子。时间安排得死死的，上课的那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没有其余空闲。
从寅时到申时末都要在上书房待着，如今想想都是噩梦。
哄好了两个孩子，见两个孩子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困乏的样子，胤祺也闭嘴了，让两个孩子自己睡一会儿。
虽然已经上路了，也给康熙去了信表示自己已经开始往京城赶了。但胤祺显然并不急着去京城，一路上每日只愿意赶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就在当地逛一逛。
若是遇到了好玩的地方，便在这里停留两三日，带着福晋和孩子一起在这里玩够了再接着赶路。
同样的，买了不少小玩意送往翊坤宫和慈宁宫。
每隔半月就往京城里寄一封信说明自己所在的地点，就这样一路游玩过去，胤祺终于在四个月之后顺利抵达了京城。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胤祺也收到过康熙催促他的信件，但他一直都是言语上答应得好好的，但是行动上我有自己的想法。康熙在催过一两次之后，也懒得理他了。
看着大大的五贝勒府这几个字，胤祺有些感慨。自己在江南住的时间已经快要赶上这里了，不过如果有选择的话，胤祺还是比较希望能在江南住更久。
毕竟江南不仅风光好，还没有什么玛法。
“哇——”
站在门口，怀玙哇了一声。贝勒府的门口看起来可比江南府邸的门口要威严多了，怀玙也不记得这个地方，此时看着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弘映也跟着哇了一声，他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只是习惯性跟着姐姐学说话了。
“进去吧孩子们。”予画的脸上带着笑意，府邸是好几个月前就已经派人回京打扫好了的，当时去江南胤祺和予画都只带着贴身的丫头太监，贝勒府大部分奴才都留在贝勒府中。
只需派两个管事的回来主持一下，他们自然会好好地将这里打扫好。
怀玙如今七岁了，之前一直跟着予画一起住，这次回京予画和胤祺商量之后决定将小姑娘挪出来单独居住一个院子。
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就要学管家，第一步是管自己房里人，第二步就是要管院子里的事情了。之前予画在家的时候没有这个条件，便想要女儿从小就学起。
怀玙对此略有些兴奋，虽然也不舍得额娘，可额娘说了还在一个府邸中，况且离额娘的院子也不远。大可以日日都去额娘的院子玩，把院子当个睡觉的地方。
独自管理一个院子，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怀玙在江南还有几个好友，她们大部分都是自己单住的，所以怀玙对此接受良好。
这次回来，怀玙的行李直接就被放到了她的院子里。
胤祺打发女儿回去休息一下，虽然行程很慢，但到底还是赶了这么久的路。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瞧瞧院子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这几日就换了。
怀玙兴奋地跟着嬷嬷去了自己的院子，已经想好要怎么布置自己的院子了。
“我也要院子，我也要。”弘映看着姐姐的背影，仰着头看着阿玛和额娘。
胤祺摸了摸他如今尚有头发的脑袋，笑道：“你还要过两年，到时候你不想要院子都得要了。”
男孩子要在福晋那里养到五岁，后面就直接住到前院来。胤祺看着四哥那里男孩是养到三岁就搬到前院的，但是自己对儿子的期望就是当一个品行善良的人。
哪怕是纨绔子弟也可以，只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
所以也就不在意儿子是养到三岁还是五岁了。
“好吧。”弘映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可爱的样子让胤祺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孩子很好说话，有什么不答应的事情也不爱闹。一副你答应了我就赚了，没答应就算了的样子。
带着儿子回到了正院，胤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予画一起休息的。前院虽然有个住处，但胤祺一般不在那里住，除非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很晚，才会在那里歇息。
将儿子丢给乳母，让她们带着他出去瞧瞧贝勒府的样子后，胤祺和予画坐在一起：“咱们明儿就要进宫了，我明儿不上朝，先跟着你去见过玛姆，然后去额娘府中。你放心，额娘和玛姆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的，汗阿玛那里就我自己去见了。”
宜妃在宫里头，也是漩涡的中心。虽然好几年没见儿子有些埋怨，但也明白胤祺想要躲开京城里这些争斗的心思，还是很能体谅他们的。
这几年来，胤祺虽然远在江南。但是每隔十日就要给玛姆和额娘写信，还附带着江南的特产和新奇玩意，宜妃在宫里没见到儿子和儿媳的面，但依旧感受到了他们的孝顺。
不过对于汗阿玛，胤祺就没有这么用心了。一般是一个月去一封信，随信也带些东西，不过汗阿玛自己每年都要到处跑，能瞧见各处的玩意。胤祺带的东西也不多，只是些特产。
“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予画笑道，“额娘和玛姆都是再慈和不过的人。不过，十二弟和十三弟都成婚了，倒是没见过两个弟妹，也不知明儿能不能见到，咱们要是要当面送一份见面礼。”
弟弟妹妹成婚的时候，胤祺虽然人不在，但是礼还是送去了的。不过当面见了要送一份见面礼是正常的事情，胤祺思索片刻。
“那就让柿蒂带着，若是遇上弟妹了拿出来给她就是了。不过明儿不一定能碰见，想来要过一阵子。”
胤祺一家刚回来，太后肯定是想要好好和胤祺叙叙旧再看看怀玙和弘映。明儿多半慈宁宫不会有别人，最多多个温宪。
予画点了点头，很明白丈夫在太后那里的地位。
毕竟自己在太后那里的待遇都格外好，这些也都是因为丈夫。予画知道，相比于四嫂和八弟妹，太后对自己更为宽和，不过是因为自己丈夫是在太后膝下养大的罢了。
明日要进宫这件事在用过晚膳后胤祺对着怀玙和弘映都说了，他们俩略有些紧张的模样。
胤祺虽然在江南，但也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回京城的，两个孩子的礼仪都是认真教了的。毕竟若是在额娘和玛姆面前失礼也就罢了，在汗阿玛面前失礼的话就要看他当时心情如何了。
第95章
怀玙还好些，她毕竟从前生活在京城里。两岁后予画就经常带着她入宫，宜妃和太后都很喜欢这个孩子。
弘映就是头一回了，不过他年纪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紧张了一会儿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又和姐姐玩耍去了。
看着怀玙带着弘映一起玩的样子，胤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这两个孩子是他来这个世界上后，血脉相连的羁绊。这种羁绊和予画不同，血缘上的羁绊是从出生就注定了的。
予画被诊出喜脉后，其实胤祺是惶恐过一段日子的。毕竟古代的生产条件，孕妇出意外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上次福晋生孩子的时候，就将胤祺吓了一跳。
另外就是怕怀玙在家里当了三四年的独生女之后，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不愿意接受，或者对自己的所处环境产生惶恐。
不论是哪一点，都是胤祺不想看到的。所以那段时间他认真地安抚着女儿，在确定女儿能接受新降生的孩子后，胤祺才放心。
不过这个孩子降生后，胤祺再也不肯让福晋受到这样的痛苦了。于是偷偷去找了名医，反正自己有这两个孩子完全足够了。
“爷？”予画看着胤祺发呆的样子，接连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胤祺看向予画：“怎么了？”
“咱们明儿要进宫是必然的，”予画手里拿着几张帖子，有点苦恼的样子，“今儿下午就有人来递帖子了，我实在不知道这几家要不要去，什么时候去。”
从予画的手里接过帖子，胤祺看了看。
直郡王府的，三贝勒府的，八贝勒府……除了几个兄弟的帖子外，还有几个朝廷勋贵的帖子，胤祺看着就皱起了眉。
当时一直不想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京城里的这些人实在是不安分，自己刚刚回来一天就被盯上了。下午就送来的帖子，怕是自己什么时候进城都了如指掌吧。
心里略微升起了一丝烦躁，胤祺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美妙，而且胤祺有时会想，自己现在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拉拢的呢？
爵位在兄弟之间只能说是一般，背后的郭络罗氏在朝堂里也不算什么。在朝堂上也没管什么事，甚至还避出去了四年，如今刚回来，汗阿玛说不定还会生气。
“这些，”胤祺蹙着眉说道，“先放着，咱们等明儿进宫后再说吧。”
予画点了点头，没有异议。和这些阿哥们来往，她还是比较相信丈夫的。
时辰差不多了，胤祺让乳母去把两个孩子叫回来，一个个遣送回去睡觉。自己也和予画去洗漱了，明日不出意外要在宫里头一天或者半天，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翌日
胤祺已经洗漱好了，予画早就梳妆打扮好了，此时在给怀玙打扮。
相比之下，弘映就方便多了，昨儿就已经给他挑好了衣裳配饰。他只要乖乖地站在原地被乳母抱着穿好这些东西就好了。
都准备好了之后，胤祺带着她们一起进了宫。
这回先来的是额娘宫里头，宜妃前几日就得到的消息，这几日胤祺回来。昨儿在胤祺进城的时候就往宫里头传了消息，今儿要进宫。
“来，玛姆瞧瞧我的孙女和孙子。”宜妃坐在上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看着怀玙和弘映露出了一个慈和笑意。
弘映出生的时候，宜妃只能通过信件得知自己多了个孙子，但这还是头一回见面，早早地就给弘映准备了见面礼。
“来，这是玛姆给你们拿着玩的。”宜妃笑眯眯地从橘圆手里接过两个玉佩，亲手戴到了怀玙和弘映的身上。
“多谢玛姆。”怀玙也不推辞，脆生生地道谢。
弘映跟着姐姐学：“谢谢……玛姆。”
宜妃对这两个孩子很是稀罕，毕竟是胤祺的孩子，还是多年不见的，此时恨不得将两个孩子留在宫里头小住一阵子。
两个孩子在宫里头小住，胤祺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虽然是亲人，但是怀玙和弘映明显对宜妃还不熟悉，若是将这两个小孩子留在宫里头，怕是自己和予画前脚走了，后脚就要哭出来了。
还是等再过一阵子，经常带着他们来请安后，他们对宜妃自然熟悉了。到时候将他们留在这里住两天，想必也不会抗拒。
宜妃也明白这个道理，看着他们带着孩子去慈宁宫，只能不舍地抱了抱两个孩子。
“等后面多让你额娘和阿玛带着进宫，玛姆自己在宫里头可孤单了，正想要你们这样可爱的小孩子陪着呢。”宜妃对这怀玙故意装可怜道。
胤祺看了一眼额娘，若非知道额娘在宫里头和几位娘娘经常相约打马吊，自己或许也会因为这个觉得额娘孤单。
怀玙明显很吃这一套，当即就拍了拍胸脯保证自己下次一定来玛姆。而且不仅自己来，还会带着弟弟一起来。
“一起来！”弘映拍了拍手，应和了姐姐的话。
胤祺和予画好笑，但是也并没有反驳。
之前在江南也就罢了，现在回来了的确是要经常回来看看额娘。虽然额娘自己在宫里头也能找到消遣，但是孩子过来陪着到底是不一样的感觉。
“罢了罢了，”宜妃看了看挂在屋里头的西洋钟，说道，“你们快些去吧，太后娘娘也是盼着你们回来许久了，去吧去吧。”
说着站着门口看着胤祺领着一家人走远了，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
“娘娘，”橘圆劝道，“五爷回来了，以后进宫的日子多着呢。方才瞧着小格格和小阿哥都很喜欢您呢，以后必然会多多进来陪着您的。”
宜妃脸上又挂起了笑：“总算盼着这小子回来了，怀玙和弘映长得好，养得也不错。瞧着规规矩矩，进退有度的样子，看来江南真是个灵秀之地。”
抬头望了望天，宜妃心绪微微一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以后到江南住一段时间。
不过瞧着皇上的身子骨，或许自己这辈子都得在皇宫了。
慈宁宫对于胤祺一家子，更是欢迎至极。
胤祺幼年时期，在慈宁宫中住着的时间可比在翊坤宫住的时间要多多了。
太后虽然每个月都能收到胤祺寄回来的几封信，担心立体到底还是想念这个孙儿的。特别是得知他们又给她添了一个曾孙后，更加想念了。
但太后在皇宫里头住了这么多年，也明白胤祺想要去江南躲着的原因。心里头虽然想念，但除了给他们送了些东西之外，并未在信中表达思念。
此时见胤祺回来了，格外惊喜。
将怀玙和弘映唤到身前来，抱着两个小孩子好一顿香亲之后，又给了他们见面礼。
胤祺见太后和两个小孩子相处得还不错，起身行礼后便要去乾清宫了。
去乾清宫就不用带着福晋和两个小孩子了，若是汗阿玛想要见两个孙儿那昨儿就会让人传口信出来。既然没有传，那胤祺便也不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他了。
毕竟汗阿玛儿女那么多，孙子孙女怕是都数不清了，多半也不会重视这两个小孩子。
胤祺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了散朝的时候。到了乾清宫门口，找到了门口站着的小太监，便要他们进去通传一声。
四年过去了，乾清宫门口的小太监都换了一批了。胤祺找到的这个小太监明显不认识自己，但听见名号后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后进去了。
胤祺在门口等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乾清宫四年过去了瞧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依旧是肃穆的，门口的人还是那么多，只不过胤祺一个眼熟都没有看见。
“五贝勒爷，皇上有请。”梁九功出来了，对着胤祺笑得很是灿烂。
梁九功瞧着也老了些，胤祺隐约能瞧见他鬓边的白发了。这位公公也有五十几岁了吧，御前的日子看来还是不好干，四年前还没瞧见白发呢。
“梁公公，许久不见了。”胤祺含笑对着他打了个招呼，慢慢走进了乾清宫。
梁九功脸上热情地笑意不变：“是啊，这都四年了。五爷瞧着更英俊潇洒了些，想来是江南的气候怡人。”
“江南的气候确实怡人。”胤祺笑了声，进了门就闭嘴了。
康熙依旧在熟悉的位置批折子，胤祺进来后顿了顿，打量了片刻这个看上去没有变化的屋子，才行礼。
“儿臣参见汗阿玛，汗阿玛万福金安。”
许久未见，胤祺要行大礼。之前在翊坤宫和慈宁宫的时候，胤祺也是行的大礼，这次见康熙时行礼更加谨慎。
虽然远在江南，但胤祺多少还是知道些朝廷上的风波的。比如汗阿玛这两年间脾气越发不好，不论是大哥还是二哥都挨了不少的训斥。
再比如，这几年间二哥颇失圣心。大哥似乎在夺嫡这场战争中略胜一筹，二哥损失了手下不少的实力。
其实在胤祺跨进门的那一瞬间康熙就听到了，不过他并未停下手中批写的笔，而是等胤祺出声请安的时候才将手里的笔放下。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胤祺，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好几年未见的儿子。
这几年来京城里的斗争越发明显，有时候康熙看着斗来斗去的儿子们，也会产生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甚至有的时候，会感觉到力不从心。看着他们的争斗，只想要将他们一起扔出去。
可是不行。
康熙之前放任给他们手中的权力，已经成为他不可忽视的东西。如今他必须得考虑朝堂的平衡，每做一件事都要越发思虑周全。
甚至连原本还算听话的十四都已经加入了老大的队列中，这两年来给老大办了不少的事情。
想到这，康熙看着下面维持着行礼姿势的胤祺，低声道：“起来吧。”
胤祺起身的时候微微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汗阿玛。
其实按照规矩，胤祺是不能抬头的。皇子面圣的时候要垂着眼，不能直视皇帝，不然就会被视为不敬。
但胤祺毕竟也算多年未见这位汗阿玛了，还是抬头偷瞄了一眼。
原本离京的时候，胤祺看着汗阿玛的头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发。可方才偷看的那一眼，瞧着头上的黑发竟然已经成为了星星点点。
“离京四载，若非朕最后一封信说了要下旨了，你是不是还不准备回来？”康熙的声音并不算严厉，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胤祺特意长叹一声，抱怨道：“汗阿玛您也知道儿臣的情况的，本来是想着去住一年就满足的。可福晋既然怀孕了，儿子又子嗣不丰，自然要优先照顾福晋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就得留下生产，毕竟若是在路上有个万一，到时候即便后悔也无用了。”
“可这刚生了孩子，孩子也不能立刻跟着大人上路啊，稚子娇嫩，若是病了路上也不一定能有好的大夫来医治。这才一连拖了几年，弘映两岁就带着上路了。”
康熙听着胤祺的狡辩，竟然意外地不生气。
这个儿子，从幼时起就不算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因着养在慈宁宫中，康熙也并不能去训斥他，生怕太后和太皇太后对此有意见。
不爱读书，不服管教，离经叛道……似乎很多不好的词语放在胤祺身上都是适用的，但康熙清晰地明白，自己其实并不算厌恶这个儿子。
和其他喜欢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或者一直找事的儿子相比。老五的赤子之心康熙其实是一直在称赞的，不喜欢京城的尔虞我诈，就带着福晋孩子一起出去避开。
康熙虽然不赞成，但是也不算讨厌这样的做法。毕竟老五不算聪明，可能避开就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这就是你在江南四年，甚至回来的时候走了三个月的理由？”康熙的语气里含着笑意，“你自己喜欢在外头逛，竟还将这些事情推到福晋和孩子的身上。”
“不过你应当也知道，这次回来了，下次朕就不会那般轻易让你出去了。原先说好的一年，变成了四年，到底还是太过分了些。”
胤祺的脸色似乎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不过他并未和康熙争论。
其实这个结果是能预料到的，不然胤祺回京的时候就不会一拖再拖了。不过虽然有所预料，但这话从康熙的口中说出来，胤祺还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若是可以，还真希望在京城里待两年后，接着外出呢。
“你既然已经回京城了，那就要预备着开始办事了。”
第96章
胤祺无奈：“汗阿玛，不论是上头的几位兄长，还是下头的几位弟弟，比之我都更能将事情办好。而且并不喜欢朝堂上的那些事，又何必非要儿臣在朝堂上呢。”
“你既然生在皇家，自幼起便享受着天下万民的供奉。”康熙神色不变，“那便也意味着你要做一些事来回馈天下万民，在朝堂上办事，归根结底还是给百姓办事。这天下岂有只享受不办事的道理？”
胤祺默然，汗阿玛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自己主要还是想要避开如今大哥和二哥的争斗，若是能避开两位兄弟的争斗，其实胤祺并不介意为民办事。
见胤祺没有说话，康熙便当他同意了，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你刚回京，我便也不为难你。你且在家中休养十日，到时候再重新回来上朝，届时等你修养好了再让你办差。”
听到这话，胤祺微微松了口气，好歹不是让自己明日就上朝。当即行礼谢恩，多谢汗阿玛的宽宥。
正事谈完了，康熙看着胤祺，难得地升起了一丝慈父之心。这小子虽然一直躲在外面，但好歹比在京城里一直给自己惹事的那几个小子要好些。
便关心了几句，问了些生活上的事情。
胤祺一一作答，汗阿玛突如其来的关心很正常，这些年来有时候在信里面看见汗阿玛的关心。不过胤祺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慈父之心只要在一点点的分歧之下，就会消失殆尽。
关心了几句之后，康熙就让胤祺退下了。他桌子上如今还有许多未批的奏折，和胤祺说话也是抽出来的时间。
从乾清宫出来，胤祺就回了慈宁宫，将福晋和两个孩子接走。
太后有些不舍，不过胤祺一家子都已经回京了，以后能进宫的时间多了。便也不在意这一点时间，让他们出宫了。
回府之后，胤祺将递过来的帖子摆在书房的桌面上一字排开。
这里的帖子有几位兄弟给自己下的，也有几位嫂子或者弟妹给予画的。胤祺凝神思索了片刻，将胤禩和胤祉的帖子排了出来，这两个自己要去。
又看了看邀请福晋的帖子，蹙眉，索性让予画全推了罢了。就说两个孩子刚回京水土不服，要照顾孩子，实在不便前往。
这些帖子若是要去，便要去两家，单单去一家不合适。可这几家从前听着倒是和予画都没有什么交集，既然关系一般，那胤祺索性让福晋全都推了。全都不去，何尝又不是一种端水呢？
予画在这方面很听胤祺的，毕竟如今京城里的局势她多少也是知道的。这几位妯娌对自己还算好，但是予画明白这都是因着丈夫站在中立的缘故，她们多少有些想要从自己这里将丈夫拉过去。
这些朝堂争斗的事情，予画并不喜欢，能躲过去倒也不错。
翌日
胤祺起床的时候并不算早，在家中陪着两个孩子用过早膳和午膳之后，胤祺在未时的时候让人准备马车。今儿要去赴宴，去的是三哥三贝勒府。
准备好去这两家后，胤祺便给他们回了帖子。说定了要去的日子和时间，先去的是三哥家里，毕竟三哥要年长些，明日再去八弟的府上。
“五弟，咱们兄弟之间也是好几年没见了。”胤祉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看着胤祺的时候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胤祉已经是将近而立的年纪，整个人气质相比四年前要沉稳不少。容颜瞧着也憔悴了些，胤祺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京城里的日子看起来并不算好过啊。
对着胤祉抱拳一礼，胤祺笑道：“三哥。”
“来来来，咱们兄弟之间也好久不见了，正巧今儿十三也在我府上，咱们兄弟几个正好开怀畅饮。”胤祉俊朗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瞧着有些灿烂的笑，对着胤祺说道。
十三？胤祺脚步一滞，看来同在太子的阵营中，即便昔日有过节的三哥和十三，如今也能一起了。
来到了胤祉准备好的院子后，胤祥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见到两位兄长过来，起身笑道：“三哥，五哥。”
“十三弟。”胤祺打量了一下这位后世极为出名的十三弟。
胤祥今年刚二十出头，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了一股生机。面庞和康熙有些相似，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潇洒的意味，瞧着是个洒脱的人。
“五哥，”胤祥看着胤祺，好奇道，“听闻五哥这几年间都在江南，江南景致不错我是知道的，可江南还有何处吸引了五哥呢？”
胤祺对胤祥陌生，但是胤祥对胤祺可算得上是极为熟悉了。不论是在二哥的口中，还是在四哥的口中，胤祥都听过这位兄长的名头。甚至于对自己极为不错的四哥，在提到五哥的时候，嘴里明明是嫌弃的话语，却也能听得出亲近的意味。
毕竟若是四哥当真不喜欢这人，多半是不愿意提及的。即便不得不提及，说出来的话也要难听多了。
“江南好的可不仅是景致，”胤祺对十三感官还不错，“那边水路方便，南北的东西皆能买到。还有不少各个地方的大厨，以及……”
说起江南的好处，胤祺便能列出一大箩筐。胤祉听得有趣，胤祥也很是认真，他们虽然有跟着汗阿玛出京的机会，可最多在一个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的。
根本没有机会多留，此时听着胤祺在江南常驻后的话语，觉得很是有趣。
“如此之好，那看来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瞧瞧了。”胤祉叹道，“听着倒是比京城里要好多了。”
胤祉和胤祥都是不错的聊天对象，他们在聊天的时候能引着你继续说下去。若非知道今天肯定还有别的项目，胤祺觉得这一趟出行倒也不错。
聊了一两个时辰，胤祺的喉咙都有些干渴了。见他们还是没有步入正题，也不急，反正最多还有半个时辰自己就要打道回府了。
“五弟，”在结束一个话题之后，胤祉看着胤祺，略微正色了些，“你既然已经回京了，自然也知道京中如今的形势。”
胤祥听见此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专心看着胤祺的神色。
方才的谈话中，胤祥觉得这位五哥还是颇对自己的胃口。倘若五哥愿意加入自己这一派，那必然是个好消息，正好四哥与五哥关系也好。
胤祺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下，自己躲着的这几年，原以为已经将态度摆得很明确的。却没想到这几位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心思，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看着胤祉，诚恳道：“三哥，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是个什么性子你也是清楚的。”
“自幼起，我便不爱读书，小时候甚至因着不喜念书，求着玛姆给我晚上了两年的学。”
胤祥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他是听说过这个的。不过外头传的都是太后和太皇太后难得养了个孩子，才不舍太早放出去了，却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胤祉眼神动了动，似乎想起了曾经还在上书房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每日里只需要念书就行了，闲暇时间还能去南书房瞧瞧和那边的大人探讨诗书。那样简单的日子，似乎药酒都未曾过了。
“去了上书房之后，我依旧不爱念书。除了对骑射还有些兴趣之外，其余的课程都是能敷衍就敷衍，从不上心。”胤祺继续说道，“上了朝之后也未曾有过什么雄心壮志，唯一庆幸的就是每日不用去上书房从寅时学到申时末。”
说这话的时候，胤祺语气有些悲壮，让胤祥和胤祉都忍不住笑了。
“朝堂上的事情，若非汗阿玛一定要点我，我都是能躲就躲的。”说到这里，胤祺看了看两位兄弟的神情，“我这样惫懒的性子，只想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余的一概都不想过问。”
胤祺点到即止，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自己和三哥虽然曾经关系还行，但是自上了朝之后，联系就很少了，胤祺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深。
看着胤祺，胤祉无奈叹了口气。
其实太子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胤祉就知道这位五弟必然不会愿意的。但这到底是太子的命令，不执行似乎也不对，便还是下了帖子。
如今得到了胤祺的回复，胤祉丝毫不惊讶。
“我明白了，可是五弟，独善其身怕是难。”
胤祺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湛蓝。
“独善其身是不容易，可是掺和进去之后怕是更难。”
胤祥看了看两位兄长，他今日来就是当个气氛组。主要劝说五哥的任务还是在三哥，如今瞧着三哥似乎是放弃了，那便也罢了。
从三贝勒府出来后，胤祺靠在马车上，轻轻吐了一口气。
好歹今日二哥那边是橄榄枝是拒了，明儿再去胤禩那里走一趟。希望回到京城后，自己还是能站在中立的位置瞧着他们。
毓庆宫
胤祥虽然已经二十了，但是他的府邸还并未建好，所以每日都是要回宫的。今日胤祥一回宫就来了毓庆宫，求见太子。
毓庆宫曾经在胤礽还是一个人居住的时候，尚且算得上宽敞。可是如今这里有太子妃和两位侧福晋，以及好几位格格侍妾，和几个孩子，住着已经很逼仄了。
胤祥过来的时候先是碰见了几个孩子，和他们打了招呼后才来了胤礽的书房。
胤礽独自一人在书房中，伺候的人都在外头，被吩咐了瞧见十三阿哥就放进来。
第97章
“二哥。”胤祥虽然性子潇洒，但是在行礼的时候还是颇为慎重的。
他行礼的姿势很标准，这是年幼的时候身旁的嬷嬷教的，皇子公主们似乎从开始能听懂话就要学规矩和礼仪。若是有势大的额娘在一旁看着，那教养嬷嬷们便也不敢多为难小主子。可若亲生额娘并不势大，而养母也不怎么在乎这个小主子的话，过得如何就要看教养嬷嬷的良心的。
胤祥运气还算不错，德妃虽然不算关注他，但到底有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十四在身旁。因着和十四常常做伴，那些教养嬷嬷也不敢拿捏他。
而到了上书房之后，便也算个小大人了。收拾那些教养嬷嬷的时候，胤祥还是从四哥那里学来的手段。
“十三来了。”胤礽轻轻笑了笑，叫了声起。
如今胤礽三十出头的年纪，肤色带着一丝苍白，五官间似乎有点病容。这是他前两年南巡得病后落下的后遗症，这几年来身体总是不好。他的眉宇间夹杂了一丝阴郁之气，这几年来他在朝堂上被胤禔打压，过得并不算好。
如今毓庆宫中的人，大多是三个月前康熙派过来的。只要胤礽在朝堂上败了一次，康熙便会提是身边人带坏了太子，将毓庆宫的人换了多次。胤礽身边的人换了多少次，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如今身边伺候的人，胤礽便只让他们做一些伺候的活计。他自己在毓庆宫的时候，书房是不许外面人进来的，便是和这些兄弟谈话，也要将书房打开看看外头是否有人偷听。
胤祥熟练地左右瞧了瞧，声音压低了些：“二哥所料不差，五哥还是拒绝了。”
听到这话，胤礽脸上并未出现吃惊之色，他年幼的时候和老五关系颇好，自然也明白这个五弟的心思。当他认准了一件事的时候，不论是玛姆还是五弟的额娘都没办法让他改变想法。
更何况夺嫡这件事，老五已经躲出去这么多年了，必然不会想要一回京就参与进来。再者，自己这艘船瞧着也并非是一座好船。
看来这几年胤祺在江南，也并非全然闭目塞听。
“争取过便罢了，”胤礽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润，似乎笑了一声，“只要老五并未向老大那边倒戈，他想要中立便随他罢了。”
“今儿听五哥的话音，似乎是并未准备向大哥那边投诚。”胤祥仔细思索了今日和胤祺的谈话，说道，“我瞧着五哥这次回京，多半是被汗阿玛催了，不得已为之。要知道从江南快马加鞭回来也不过需要几日，便是用马车慢慢走过来也不过一月便全然足矣。”
“但是五哥用了整整三个月，”说到这里，胤祥露出了惊叹的神情，“汗阿玛竟然并未生气。”
“汗阿玛对老五一贯是纵容的。”胤礽眼神深幽，似乎想起了从前，“他在年幼的时候就能拿捏汗阿玛了，有些事汗阿玛若是不愿，他便去找玛姆和乌库妈妈。汗阿玛便是不愿意，最后也得愿意了。”
胤祥和这些哥哥们相差了十来岁，这些他们童年时候的事情他甚少听闻，此时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不过胤礽并未多说，幼年时期是他最喜欢也最怀念的时候，但这些都回不去了。都说也无益，只是挥了挥手让胤祥离去。
既然二哥没有要继续说的想法，胤祥也不勉强，起身告辞。
从三哥那里回来之后，胤祺便预备着明日去八弟家中了。
这次虽然老九和老十没有跟着胤禩，但胤禩如今和胤禔还是在朝堂上压着胤礽。不过幸好，看着朝堂上瞬息万变，胤禟原本生出来的一点点想要参与进去的想法，如今彻底不见了。
予画将帖子全都退了回去，预备着等上一两个月再出去交际。身在京城之中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但是先暂避风头还是能做到的。
次日，胤祺去了胤禩的府邸。
这次胤禩和胤祺绕了很大一圈，等到胤祺都已经预备着打道回府的时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知五哥一向不喜欢这些，可咱们生在皇家，总还是避免不了的。”胤禩看着胤祺，语气诚恳极了，“你避开了四年，可汗阿玛终究还是把你叫回来了。”
胤祺叹了口气：“八弟，咱们兄弟从小就认识，甚至还是同一年去的上书房，我便也不瞒你了。”
“自幼时起，我便知道我的天资不及各位兄弟。这样大的事情，牵扯的可不只是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我总得为我的孩子考虑。如此行事虽显得窝囊些，但若扯进去，焉知不会更差？”
不就是打感情牌吗，当谁不会似的。
胤祺脸上带着诚恳的意味，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是发自肺腑的。竟然一时之间将胤禩堵了回去，说不出更多劝他的话来。
让胤祺觉得庆幸的是，似乎是因着胤禔那一方并无多少兄弟，今日只需要应对胤禩一人即可。这让胤祺多了些放松的意味，毕竟胤禩虽然难缠，可一个人到底还是好应付些。
胤禩说不出别的话了，他是想拉五哥进来。可也怕逼急了到时候将他推到了对立阵营，汗阿玛对五哥多少还是有些特别的，若是将他逼到了太子一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边都怕把他逼急了，倒是给了胤祺喘息的机会，依旧在京城里保持着中立。待到将自己这几位有些难缠的兄弟搞定后，胤祺才告诉了福晋可以随意出门交际了。
予画并不是喜欢闷在高门大院里的性子，不论是从前在京城还是在江南的时候，她都有几个好友。不时就带着孩子出去串门，或者出去街上逛逛。
府中的事情上了正轨之后就不那么忙了，正好府中的人也不多，予画管理起来要轻松许多。
康熙批的十日假转瞬即逝，胤祺又要开始上朝了。
四五年没跟着走点卯的流程，胤祺差点去晚了。如今京城里的形势，让胤祺回来都不敢去拜见四哥，毕竟四哥是太子一脉的铁杆，自己已经去了三哥府中了，便不好在这些日子去四哥那里。
要等过段日子才行了。
站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胤祺低着眼眸就开始等待下朝。虽然自己开始上朝了，但是按照汗阿玛的习惯，一般都是要等上几日才给自己派活。
但这次胤祺失算了，康熙手里头有许多事情派给太子或者胤禔两方都不合适，他之前选择自己的心腹来办这些事。但这次胤祺回来了，刚好给他带来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于是胤祺刚开始上朝就被派了一堆的活，甚至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直接从第二日开始就干活。
这些事情颇为重要，胤祺也不敢随意搞砸。要是这些事搞砸了，说不定自己这个贝勒爵位就要被收回去了。
刚开始办差的两个月，胤祺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甚至于连回府的时间都少了，每次回去天都已经黑了，两个孩子早就休息了。
怀玙和弘映好几日见不到阿玛之后，开始找额娘问。
“额娘，阿玛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怀玙有些不习惯，之前每日都能见到阿玛，可是这都十几日了，自己和弟弟都没看到阿玛。
予画也好几日没瞧见胤祺了，回来得不算晚的话胤祺还回来后院，可若回来得晚了，胤祺怕打扰福晋的休息就直接在前院睡觉了。
“阿玛，阿玛！”弘映也跟着叫道，他也记得好久好久没看到阿玛了。
予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温声安抚：“阿玛回京了之后，你们皇玛法给他派了些差事，等阿玛这几日忙过了就能回来瞧你们了。”
“可是阿玛什么时候能忙过呀。”怀玙搅动着自己的荷包，有些委屈。
予画只知道这次汗阿玛给丈夫派了很多的差事，多久忙完她也实在不知。于是只能敷衍两个孩子，无奈地笑了下。
可这一等，就是三个月，直到第三个月胤祺的忙碌生活才勉强慢了些。要紧的差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可以慢慢来的。
胤祺总算能在天黑之前回府了，他眼睛下面带着明显的青黑，是这段时间没睡好的印记。
“阿玛！”怀玙和弘映本来在院子里头玩，见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本来只是随意地往那边瞟了一眼，却发现是自己阿玛。
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眼睛里冒出喜悦的光芒，冲着胤祺跑了过去。
弘映也不甘示弱，虽然跑得比姐姐慢些，但也跟着跑了过去。
看着两个孩子一起向着自己跑来，胤祺只觉得办差这么久的疲惫似乎被一扫而光。眼睛里弥漫着笑意，将两个孩子一起搂进怀中。
“阿玛，我和弟弟好想你，额娘说你最近在办要紧的事情，不能回来。那阿玛现在是忙完了吗？”怀玙在阿玛的怀中撒着娇。
怀玙已经七岁了，胤祺不能将两个孩子一起抱起来，便起身一手牵着一个：“不会像之前那样忙了，这段日子阿玛每天都可以回府陪着你们一起用晚膳了，开不开心？”
胤祺也没想到，汗阿玛这样催促自己回来的原因竟然是他缺人了。从接了差事就忙得团团转，连睡觉用膳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开心。”怀玙和弘映一齐露出了笑容，胤祺瞧着似乎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都减轻了些。
陪着两个孩子用了晚膳，又将他们哄睡了之后，胤祺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睡觉，却被福晋叫住了。
“爷，这儿有件事还需要你来裁夺。”
第98章
“什么事？”胤祺撑着泛着困意眼睛看着予画。
予画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这并不多见，胤祺和予画算得上极为坦诚的夫妇，彼此之间很少有这种相对着说话却为难的画面。
“前儿我赴了八弟妹的宴。”予画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蹙着眉说道，“她邀了三四次了，我又一直在出门，便不好一直拒了。”
毕竟如今八爷算得上是皇子里头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赴宴的话予画觉得倒也没必要得罪他的福晋。
“但去了之后，却一直在说些有的没的，态度很是高高在上。”说到这里的时候，予画的语气带着震惊的意味。
她明显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八福晋会这样，甚至昨儿在听八福晋说话的时候，一度觉得自己这位颇有心机的妯娌吃错药了。
胤祺思索了一下朝堂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冷笑一声：“多半是觉得二哥能倒下，二哥倒下了他们能上位罢了。八弟妹这个人心思浮躁，有野心没心计，倘若并非必要，可以不用交往。”
太子这段时间被打压得很凶，但胤禔也并非收获的全是好处。八福晋这样蹦跶，胤祺能理解她的心情不理解她的做法，而且这位弟妹的脾性不大好在京城里也是传遍了的，若是福晋不喜欢正好少来往，免得欺负了福晋。
予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话题也就揭过，胤祺迷迷瞪瞪地爬到床上去睡觉了。
若是胤祺在江南的时候知道，回京之后等待着他的是近乎全年无休的两年，他一定会选择在江南“病”两年。不论如何都不要回京城来，接受这两年的忙碌。
“我真傻，真的，”胤祺躺在椅子上，眼睛呆滞地看着天上，“我光知道汗阿玛要下旨了不能违抗，却没想到汗阿玛让我回京就是为了剥削我的。”
胤禛看着胤祺装模作样的样子，有些无语。
“那是汗阿玛看重你。”
胤祺瘫在椅子上，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汗阿玛的看重实在是太沉重了，小弟受不起。”
这两年间，胤祺被康熙使唤着办了不少的差事。许多他觉得不好交给这两方的，便交给胤祺。
甚至胤祺怀疑，若非自己是被玛姆养大的，大清不会再出一个背后有着科尔沁的皇帝，自己这些夺嫡的兄弟们都要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幸好，自己自幼就立的不学无术的人设和在玛姆以及乌库妈妈手底下养大的原因，现在这些兄弟虽然拉拢自己更加卖力了，但好歹并未觉得自己想要夺嫡。
胤禛和胤祺也是许久未聚了，一方面是胤祺几乎和所有参与夺嫡的皇子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另一方面就是，胤礽的阵营如今不大好过，胤禛在胤礽的阵营中，若是被发现和胤祺交往过密，必然会被非议。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胤祺抱怨道，“这刚办完一件差事，昨儿去赴命的时候，汗阿玛与我说让我休息几日，接着办。天呐，若非不知道我是皇子，简直要以为我是汗阿玛雇来的佃户长工了。”
胤禛听着胤祺的抱怨，微微出神。
其实他最近也经常会思考，自己加入二哥的阵营真的是对的吗？如今二哥在朝堂上的行动可以称为是举步维艰，汗阿玛对二哥的宠爱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从前的特殊和荣宠，现在都化为了僭越，成为了扎进二哥心中的一把刀子。
虽然知道五弟是真的不喜欢差事，也是真的不想在朝堂上办事。但是胤禛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换成我多好。
片刻后，胤禛回过神来轻轻讽刺地笑了笑。
自己身为皇额娘的养子，从来都是没有选择权的。大哥是长子，能和二哥抗衡，甚至从最初的分庭抗礼到如今的打压形式，都有着汗阿玛的看重和纵容。
可是自己这个半嫡子，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汗阿玛规划到了二哥的阵营。从踏入朝堂的第一步开始，自己就身不由己了。那些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自己没有这个权利。
胤祺抱怨了几句之后就转移了话题，毕竟这些东西偶尔说说也就罢了，说多了四哥不烦自己都要烦的。
“对了，”胤祺想起自己的大侄子，问了一句，“弘晖最近身子如何？”
历史上最后继承四哥位置的是他的好大儿弘历，但是这位未来的十全老人如今还没有出生。但依照胤祺以前对于清朝历史浅薄的了解，这位乾隆帝在后期其实并不算一位明君。
而且，明明有嫡长子弘晖在前，甚至胤祺瞧着弘晖不仅念书很好，待人接物也不错。有这样一个样样皆好的嫡长子在前，最后继位的确是第四子，且四哥对弘晖的看重胤祺很是了解，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嫡长子早夭。
孩子早夭在古代是十分常见的一件事情，胤祺虽然幸运的两个孩子都养活了，但不论是从前在宫中还是如今瞧着兄弟姐妹们的府邸中，早夭的孩子都不算少见。
所以在看到弘晖有些体弱之后，胤祺很是暗示了四哥一番，让胤禛将信将疑地回去带了好几位名医给弘晖检查身子。最后开了一堆的药，如今弘晖几乎日日都在喝养身子的药，上回胤祺见着还算健康。
“他身子很好，”提起看重的长子，胤禛的神色温和了一瞬，“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要问一句弘晖？”
还不是怕他出事，胤祺在心底暗暗腹诽，但是却并未说出口来。这样的话说出来就不好听了，甚至若是关系不好，都能认为是诅咒。
“关心关心我的大侄子，毕竟弘晖性子很讨喜。”胤祺打了个哈哈，接着笑道，“这次巡幸塞外汗阿玛多半不带着咱们了，我在京城里终于能松快松快了。”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五月份康熙就要带着皇子大臣们去巡幸塞外。不过这次他早早地就透出了风声，多半是要带年纪小些的皇子去，胤祺估摸着自己这个岁数怎么都和年纪小没关系了，不会带自己前去。
既然不会带自己去，那胤祺已经准备好在京城的游玩计划了。这两年实在是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陪着福晋和孩子出去玩，趁着汗阿玛出京，自己正好带着他们去京周边的几座小城逛逛。
胤禛也笑了笑，这次太子和大哥必然是要跟着去的，再带走几个小的，那多半监国就要交给三哥自己和老八了。
两月的时光匆匆一闪而过，胤祺又办完一件差事之后，终于在乾清宫和康熙讨价还价成功。在康熙去巡幸塞外的时候，不用监国。
“明明都办了这么多的差事了，却偏偏还是这样不长进。”康熙看着胤祺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无法理解的意味。
他让胤祺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本是想着让胤祺多办差，体会到了被大臣们簇拥着的感觉之后，不说喜欢上，至少以后对办差不会有什么抵抗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明明都办了两年的差事了，胤祺还是不喜欢。甚至这次他出京是想要胤祺来主理监国的，但是他不仅不愿主理，甚至不愿协理。
只想着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带着福晋孩子出去玩。
“汗阿玛，”胤祺也无奈，重复了这句不知道在康熙面前说过多少次的话，“人各有志。”
“随你。”康熙如今头上的头发白得越来越多了，他如今对年长的儿子越发没有耐心。
胤祺也不在意，好歹在汗阿玛回来之前自己应该是有三个月的假期的。或许可以带着孩子们去更远一点的地方，五月到七月，正好七月热了就回来去园子里避暑。
前一阵子胤祺就和予画说了自己可能会在汗阿玛去巡幸塞外的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出去游玩，予画在家里早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如今康熙前脚刚走出京城，胤祺后脚就带着孩子们也出去了。
他自然不会带着孩子们走远，只是在京城附近逛一逛。放慢脚步的旅行很惬意，不管是在胤祺眼中还是两个孩子眼中，这次出来玩都是美好的回忆。
“阿玛，”怀玙掀开帘子看了看街道，有些兴奋，“咱们今儿要在这里歇息吗？”
胤祺一直觉得旅行最好选时间充足的时候，好好逛一逛玩一玩。若是时间不够，走马观花看上一眼倒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见孩子似乎对这座城有兴趣，当即就吩咐这几日就在这城里歇息，好好逛一逛。
得到阿玛的回应，怀玙明显很是高兴。抿着唇笑了笑，她如今九岁，放在王公贵族家里已经是一个半大孩子了，胤祺甚至听闻予画已经在教她如今管家了。
对此胤祺是觉得孩子还是有些年幼，倒也不必这么早。最后被予画驳回了，原因是这些东西是她以后的本事，越早学会越好，在家里管好了，后面自己当家才不会烦乱。
说到这里的时候，予画明显想起来她刚刚嫁给胤祺的时候，还要请宜妃的嬷嬷来帮忙。对怀玙的管家学习更加上心，胤祺自然也不敢多说，福晋认准了一件事的时候胤祺通常是不能反驳的。
更何况这件事似乎福晋还是正确的。
可就在胤祺让人找到了合适的住处，一家人正在休息的时候，一个快马加鞭的人冲了进来，在胤祺的身前跪下。
“五贝勒爷，还请快些回京，皇上要废太子！”
第99章
“你说什么？！”胤祺失态地站起身来。
自从出了京城后，胤祺并不想理会朝堂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带着福晋和两个孩子旅游的路线也都是随心的。并未向京城那边表露自己的行踪，想来这个人找到这里应该是花了不少工夫的。
这人身形狼狈，实际上他是派出来找胤祺的人之一。这位爷的行踪根本没人能预料，出行的时候也并未摆着贝勒爷的架子，朝堂那边一气儿派出了几十个在周边的城镇找人。
说话间，胤祺对着予画使了个眼色。孩子们的年纪太小了，并不适合听这些朝堂上的话，予画会意，带着两个孩子就出了门。
“贝勒爷，”这人的姿态很低，五贝勒爷被皇上看重的消息如今朝堂人尽皆知，这两年来皇上可是给贝勒爷不少的差事，“皇上在行宫斥责太子不忠不孝不悌，命人将太子押解回宫，说要……废除。”
说到后面的时候，这个人的声音几乎在颤抖。太子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了，朝堂上虽然大阿哥与之针锋相对，但是下头的人还是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位太子。
“不忠不孝不悌……”胤祺喃喃，二哥跟着去巡幸塞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汗阿玛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两年间康熙对太子的不满朝堂上长了眼睛的几乎都能看出来，但是不忠不孝不悌的指控实在是太严重了。在古代这个看重忠孝的时代，这样指控几乎是将胤礽的脸放在地上踩了两脚。
“还请贝勒爷回京。”报信的人并不敢评价这些皇家事，只能重复自己出来的职责。
胤祺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打发了出去。这人看上去简直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让他先下去休息片刻。
来到了予画的房间，见她正带着两个孩子，让乳母进来把两个孩子带下去玩会儿。
怀玙和弘映虽然有些不解，但这是阿玛吩咐的话，便也都听从了。
“予画，”胤祺的声音很沉，压得很低，“如今京里要发生大事了，我要先跟着人快马加鞭回去，你带着孩子在后面慢慢赶回来就是了。”
予画蹙眉：“到底是何事，竟然这样着急？”
说话的时候，予画甚至有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汗阿玛的年纪其实已经算高寿了，不会是……
胤祺的声音更低了些：“太子要被废了。”
自从嫁给丈夫之后，予画也看明白了京城许多形势。如今的皇子们分为了三派，一派是太子为首的，一派是直郡王为首的，这两派都是夺嫡的。还有一派则勉强可以称为中立派，不夺嫡，自己丈夫就是其中翘楚。
如今太子若是被废了，那太子党的实力就要被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消失。这对于朝堂来说是极为动荡的大事，予画一听就能猜想出丈夫回京之后的麻烦。
“这件事会不会波及我们？”
胤祺沉思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怕她紧张，还笑着开了个玩笑：“放心吧，不会对咱们造成什么威胁的。如今怀玙不抚蒙的承诺，一年前我已经找汗阿玛要到了，若是波及到咱们，那直接不要这爵位跑了就是了。”
听到这话，予画瞪了丈夫一眼。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幸好不是在孩子面前说的，不然带坏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不过听到了这样一句玩笑话之后，予画的心情奇异地好了起来。她并不是不能经事的女子，知道带着两个孩子自己是不可能和丈夫快马加鞭回到京城的。
“那你去吧，我带着孩子慢慢回来。”
自己不在福晋和孩子身边，胤祺到底是要紧张些，拉着予画嘱咐了不少。让她切记身边一定要带着侍卫，不可让侍卫离开自己和孩子身边。
虽然是京城附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和予画交代好了一切之后，胤祺带着人就出发了，至于过来送信的人，等他休息好了之后可以选择快马加鞭回京，也能跟着予画一起回京。
毕竟是在京城附近的小城里，胤祺快马四个时辰就看到了京城的城门。待回到府里，找人问了之后，胤祺才知道这段时间二哥和汗阿玛之间的冲突。
毕竟在京城这么多年，胤祺也有属于自己的情报来源，他将人带进书房后问道。
“说说吧，怎么回事？”
快马加鞭真的很考验人的精神，此时天色朦朦胧胧地黑，胤祺有些精神不济。本来那人不来的话，自己现在应该是在睡觉的。
十几岁的时候，认为只要离开了皇宫，即便是快马加鞭从京城跑到江南都没有什么异议。但是现在，孩子都有了两个之后，胤祺也得承认，自己比不上十几岁的时候年轻力壮，意气风发了。
“启禀五爷，”那人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回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事儿京城里几乎已经转遍了，太子在蒙古截留供品，残暴不堪屡次鞭笞兵丁及大臣，以及对十八阿哥病重过世之事无动于衷，毫无孝悌之心。”
胤祺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来的时候听到了不忠不孝不悌这样的话。但康熙斥责的这些话，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以及，”那人似乎有些犹豫，“翻出了康熙二十九年间，皇上病重，但太子毫无担忧之色。还有就是太子奶父凌普，在内务府克扣妃物品等事。”
“斥责太子，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胤祺手里的茶盏不知什么掉了，热水洒在了身上。他猛地起身，下面回话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
“还有别的吗？”胤祺感受着微烫的水透过衣服贴近皮肤的感觉，似乎有些刺痛。
下面的人摇了摇头：“皇上命隆科多押解太子回京，并未其余的了。”
那就是更内部的消息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了，胤祺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回答。他当初搞这些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睁眼瞎，或者被人当成能随意捏的软柿子。也没想让自己的人能听到更重要的事情，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胤祺站在原地，随后又坐下了，没有管自己身上的湿润，毕竟现在是夏季，除非跑出去在凉水里泡一晚上，不然想要风寒也没有那么容易。
心里思索着方才那人说出的话，胤祺似乎有点想要笑。截留供品，似乎在二哥十几岁的时候就干过了，甚至第一回干的时候好像还是汗阿玛授意之下干的。
鞭笞兵丁也就罢了，二哥应当还没有糊涂到鞭笞大臣，而且这个兵丁若是自己没有猜错。那应当是汗阿玛派过去的，在二哥身边看着他的兵丁。
凌普，当年那么信重二哥，怕他受委屈将他的奶父派去掌管内务府，甚至听说了好几次凌普克扣不得宠嫔妃的事情后仍旧不管。到了今日就值得拿出来说道一番了。
原来曾经的偏爱和信重，在现在都可以变成僭越，变成没有越权，变成废太子的一个好借口好理由。
“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胤祺的声音近乎呢喃，主要还是分权吧，汗阿玛早就已经到了忌惮成年皇子的年纪了。
如今第一个是二哥，胤祺仔细想了想历史。遗憾的是上一世自己对于清朝的历史并不感兴趣，勉强知道九龙夺嫡，并不知道后面的走向是如何的。
这些年来，似乎从胤祺打定主意站在中立之后，和二哥的关系没有维系，原本胤祺以为在听到废太子的时候自己应该是能平静面对的。
可是到了这一天，胤祺才知道，自己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并不是朝堂里冷静与大哥针锋相对的太子胤礽。而是来慈宁宫带着自己玩耍，送自己漂亮珠子的二哥。
废太子的结局是什么呢？胤祺微微仰头，历史上的结局不清楚，可是后面不论是谁上位想来都不会放松对太子的警惕。二哥以后的结局会是永久的圈禁吗？
想到这，胤祺苦笑了一声。毓庆宫已经够窄够逼仄了，若是被废之后，二哥也不可能继续住在毓庆宫，不知道他未来的归宿会是哪里。
或许，自己可以去看看他。
康熙命隆科多押解太子入京，这位隆科多胤祺和他打交道的时间并不算少。
这位出自康熙母家佟佳氏，颇受康熙的看重。胤祺和他打交道的时候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位爷估计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极为桀骜不驯。
还有就是，这位有一件传遍京城的事。
他宠信妾室李四儿，其实在如今宠爱妾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大多数王公贵族家中都有自己喜欢的小妾，这本也没什么。但是这位的宠妾灭妻实在是太过于高调嚣张，几乎传得京城皆知，甚至皇宫里都有所耳闻。
这位李四儿原本是隆科多岳父的妾室，但被隆科多看中后，强取豪夺到了手上。自从这位宠妾进了门之后，原配福晋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至今已经抱病三年，而这位李四儿则代替了福晋出门交际。
这样的事情颇为不合礼法，予画曾说过在宴会上瞧见过这位人物，人也极为嚣张跋扈。听闻如今隆科多府上，皆称呼这位李四儿为太太，至于原配以及所生孩子，在府上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样的事情胤祺听见除了皱了皱眉之外，也给不出什么其他的反应。虽然不大喜欢这位汗阿玛看重的大臣的行事作风，但是胤祺和他合作并不算少，毕竟他们两人都算得康熙信重。
所以，这次想要去见二哥，还是要这位隆科多能行个方便。
第100章
押解胤礽回京的队伍回来得很快，毕竟对于康熙来说，在行宫特别是在一众蒙古王公面前下达废黜太子这个命令是十分丢脸的行为。
胤祺在府里等着，第三日的时候予画就带着孩子回来了。其实京里这些事情与他们并无太大的关系，若是她们愿意的话，留着再逛逛也无妨。
隆科多是在半月后押解太子入京的，胤祺并未在第一时间就去看。他在府中收到的消息，四哥去探望被拒绝了，同太子一起被押解入京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
这倒是让胤祺略有些惊讶，十三犯了什么错，竟然能被一同扔回来。
胤礽被放在了毓庆宫监禁，虽然康熙在众大臣面前说了要废太子，但其实废太子并不简单。当初将年幼的胤礽立为太子的时候，是经过了多道程序的，如今若是要废，自然也要经历不少的程序。
最起码的就是与众大臣商议，昭告上天以及晓谕天下。
而十三监禁的地方就没有胤礽那么好了，胤祺听闻这位十三弟似乎被放在了养蜂夹道中。即便罪责没有太子高，但是身后并未多余势力的十三如今的处境明显更差些。
“隆科多大人，”胤祺看着隆科多，嘴角勾起了一个笑，“许久未见了。”
隆科多本懒懒地靠在墙上，如今见胤祺来了，微微站直了身子，对着胤祺行礼：“五贝勒爷吉祥，许久未见了。若非差事要紧，回了京城必然是要好好拜访您的。”
虽然站直了身子，但隆科多行礼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慵懒和漫不经心，行礼的也不甚标准。似乎只是不想让人挑错，并不是真的想要行礼。
胤祺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作风，对他的怠慢不以为意。
“今日我想要给二哥送些东西，听闻毓庆宫这段日子被封之后，只能送些简单的瓜果蔬菜，”胤祺示意了一下身后提着一个大篮子的邬永联，笑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毓庆宫被封，如今内务府的人也并非胤礽一系的，康熙虽未下明旨减少胤礽的供给，但宫里头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送进毓庆宫的如今都是些次品，甚至次品的数量都不全。胤祺这次是打着送东西的旗号进来的，想要看一眼二哥。
其实胤祺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见二哥能做什么，但是一想到年幼时二哥带着自己玩，送自己东西的样子，还是觉得该过来一趟。或许可以劝一劝他，在后面能不能给自己找一个退路。
隆科多懒懒地扫了一眼邬永联，脸上的笑意不变：“五，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皇上的差事……”
“相信汗阿玛并未说了不许人探望二哥，”胤祺脸上的笑意不变，“咱们合作了这么多次，总还是有些情分的。”
隆科多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突然笑了一声：“不错，咱们也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只希望五爷能记住这次情分。”
前几日四爷来的时候，隆科多其实是特意不想让他进去的。这位四爷虽然养母算的上是自己的堂姐，可他的性子实在难懂，从小就爱冷着一张脸。
特别是这几年，站在太子背后，办差的时候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所以隆科多才懒洋洋地挡着，用了皇上的借口把这位爷给吓退了。
但五爷又不同，五爷虽说继承大位无望，但是眼瞧着咱们这位皇上还是有很多年能活的。五爷在皇上面前是说得上话的呀，这一点多少就能让隆科多忌惮一下。反正往日里合作的时候都未曾撕破脸面，这次便是结交一下善缘又如何呢。
胤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这就是自己欠了一个人情的说法了，胤祺对此并不抗拒。
隆科多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挥了挥手，那边的人就让开了，有一人特意给大门打开了一扇让胤祺和邬永联能穿过。
若是其他地方，只开一扇门可能还有些其他的意味，但胤祺知道这里是没有的。带着邬永联穿过了大门，走进了毓庆宫。
往日里拥拥挤挤的毓庆宫，似乎一下子冷清了下来。胤祺知道伺候的人一个不少，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进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安安静静的。
和以往不大一样，以往胤祺有差事来毓庆宫的时候，总是还未进来就能听到里面的热闹。但并不是没规矩，如今的太子妃很会管理宫闱，手上还掌了一部分的宫权，从未出过差错。
进去之后，似乎是有小太监从一侧走廊跑过，胤祺隐约可见他的背影。应当是去报信的吧，胤祺没当回事，继续走到太子的书房前。
毓庆宫实在是小，整体大小比东西六宫任何一个宫殿都小。但是住的人比东西六宫任何一个宫殿的人都多，胤祺走到书房用的距离，甚至还不如自己在府中的时候从正院走到怀玙的院子。
书房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并不是从前常见到的，还未等胤祺让小太监进去通传一声，书房的门嘎吱响了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胤礽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过才三四个月没见，但胤礽却变了不少。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如今面色苍白，整个人比之去巡幸塞外前要瘦了一大圈，衣裳似乎没来得及做新的，空空荡荡地穿在身上，能看出身体状况有些不好。
“参见太……二哥。”胤祺行礼。
胤礽走下来，面上淡淡地：“如今我也当不得五弟行礼了。”
书房前面的院子有一套石桌椅，胤祺今日进来是隆科多行了个方便，也不好待久了。便打算在书房前聊聊，在这里好歹能看清周围有没有人，声音压低些也不会被人听见。
“二哥是兄，哪里当不得。”胤祺摇了摇头，示意邬永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守在书房门前的两个小太监，“这些是弟弟的一点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些日常用的罢了。”
胤礽挥了挥手，那两个小太监将东西接过之后犹豫片刻就退下了，邬永联跟着他们一起告退。
“坐吧，”胤礽走到了石桌前，苦笑一声，“如今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了，我便亲手给你泡一壶茶罢。”
胤礽泡茶的手艺很不错，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哪怕是在如今这样的场景下仍然不疾不徐。
“五弟，这样的时候，你不该来看我的。”将泡好的茶水倒出一盏，递到了胤祺面前的桌子上，胤礽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抿了一口。
垂眸，似乎手艺还是退步了。
“你明哲保身十几年，这次来看我，若是被汗阿玛疑心，那就功亏一篑了。”胤礽的声音很平淡，他和胤祺年幼结下的友谊，也知道胤祺的并无什么志向，只想要好好活着。
从之前的逃离朝堂，到如今的被汗阿玛拎着过来办差，在与各位兄弟的交际之上。胤礽还是能感觉得到，五弟并不想卷入夺嫡的风波。他从前也听别人提过，如何如何让五阿哥不得不卷进来，最后还是叫停了。
到底是年幼的情分，中立也并不是错。
可在自己倒台后，没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竟然是他。或许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记得年幼的情分，胤祺也是记得的。
“这世上不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胤祺喝了一口茶，笑道，“哪能事事都能这般克制。”
胤礽摇头：“你既然通过了隆科多都要进毓庆宫，是有何要事吗？”
隆科多对胤礽并不算友好，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胤礽听了不少的难听话。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隆科多最多也就说些难听的话，更多的他是不敢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隆科多竟然会放五弟进来。之前四弟想要进来的时候，可是被冷嘲热讽了一顿。
“二哥，”胤祺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在这个院子中间，周围并无他人才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你可想过自己的后路吗？”
这一趟来，胤祺是想要知道，自己能不能进行一些细微的改变。让这位小时候很是称职的兄长，能走上一条不同的路。一条不至于在一座宫殿中圈禁至死的路线。
胤礽瞳孔放大了些，声音也压低了：“如今我在这里，等着我的不外乎就是汗阿玛废了我，之后几十年好吃好喝地养着我。以后不论是谁上位了，会好好养着我，但是不会将我放出去。”
对于自己的处境，胤礽其实是很明白的。若是其他兄弟都是想要得到什么才参与夺嫡的，胤礽在夺嫡之中的原因就是他若是失败了，下场一定惨淡。
没有一个新皇能忍受曾经的太子随意跑动，哪怕是最贤德大度的也不行。
胤祺犹豫片刻，声音更低了些：“如今朝堂上的形势，二哥被废之后，必然会有人举荐太子。届时，汗阿玛若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二哥有可能复位的。毕竟咱们都知道，如今说出来的这些罪名，有一半的水分。”
“但是复位之后，二哥还是难有好下场，毕竟汗阿玛瞧着实在身强力壮。可是，这也是二哥的退路，站在太子之位上的退路。”
胤礽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似乎在接受着胤祺话语中的信息。他并不是蠢人，知道胤祺口中的话也是有可能出现的，站在太子之位上的退路……
自己站在太子之位上，若是退下去，那后面的新皇就必须善待自己这个前储君。否则天下人的唾弃，以及史官的笔都是很好的武器，只要自己能相对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