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先生喜欢喝茶吗?还是来点葡萄酒?”
“还是茶吧!”
“只有红茶可以吗?”
“额,好的。”
此时的康纳正坐在纳金斯家的会客厅里。
奢华的装饰,讲究的陈设,各种半旧的雕纹家具,随处可见的金银用具,可见其家族的富贵悠长。
而在场的除了康纳之外,也就只有纳金斯这位家主,还有坐在最远处,一言不发的艾米丽。
一开始康纳还有些奇怪这位美丽少女的沉默表现。明明同样是老师的学生,怎么见了面之后一点也看不到热情呢?
现在他则是完全明白了。
艾米丽哪里是老师的学生这么简单?这是老师的女儿!
“艾米丽,不要再这个表情了。”
纳金斯亲自为康纳倒了一杯茶,看着艾米丽沉默的样子,不满的催促道。
“不论你对剑圣是怎么想的,至少和康纳没有关系,而且他不也是翻山越岭来看你了吗?还帮了你赶走了亚森。”
“知道了。”
艾米丽咬了咬嘴唇,最后看向康纳。
“刚才亚森的事情,谢谢你。”
“应该做的。”康纳对她认真道,“毕竟我是老师的弟子,你是他……额,他的女儿,我怎么会束手旁观呢?”
“呵……要是他能有你一半的责任心就好了。”
艾米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对他那样的人抱有期望,才是不合理的吧?”
“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康纳忍不住问道。
“老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他居然有个女儿!我以为你只是他的学生一类的。”
“你不知道?”
艾米丽的声音提高了一分,但随后又很快落下,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果然有什么老师,就有什么学生……”
“额……”
康纳只能坐在那,尴尬得脚趾扣地。
但他依然试图为老师的品格辩解一番:
“我相信老师也不是什么薄情之人,我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和老师住在一起,虽然老师有时候很不正经,但绝对不会是个连女儿都要抛弃的人!”
“问题并不在剑圣阁下……好吧至少部分问题不在剑圣阁下那边。”
感受到艾米丽锐利的视线,纳金斯只是摸摸脑袋,露出了烦恼不已的表情。
“艾米丽这孩子母亲那边,才是这些麻烦的核心问题。”
“你是说老师的……”张了半天嘴,康纳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妻子?可是老师一直声称未婚,如果真的结婚了,也不至于把艾米丽藏在这边不管不问吧?
情人?那也太难听了,尤其是对他们的孩子这么说。
纳金斯也只能叹息一声,直接开口道:
“虽然艾米丽称呼我为舅舅,但她的母亲并非我的妹妹,而是当今女皇阿弗西娅一世。”
“谁?”
康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还有人用几世当名字的?
但脑袋稍微转动了一小下后,他就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谁?!!”
“就是当今的女皇陛下!”
康纳所在的地方名为望山郡,乃是一个名为麦诺的庞大帝国一部分。
作为人类最大的国度,这个帝国拥有上千年来最广袤的领土和最权威的中央政府,甚至达到了用世俗力量对抗神权的地步。
而此时执掌国家的人,便是阿弗西娅一世女皇,一个拥有“神之下”尊称的大统治者。
哪怕是康纳这样居住在偏远山林之中,消息闭塞无比的家伙,都曾听说过这位女皇的传奇过去。
最重要的是……
“女皇不是无子嗣吗?!”康纳瞪大眼睛,“艾米丽是怎么回事?”
“私生子。”纳金斯叹息道,“我想也正是如此,剑圣阁下才会隐姓埋名,抛弃富贵前途,只为了保护女皇陛下吧?”
贵族和私生子的故事,几千年来就没有中断过,不足为奇。
但身为女皇,本就拥有着女性和高贵的双重属性,甚至在许多场合都会用圣洁一次来传颂的存在。
如果传出来这样的事情,确实对她的统治来说是个大灾难。
而且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
“女皇陛下今年……芳龄几何?”康纳磕磕巴巴的问道。
纳金斯眨眨眼:“三十六岁,怎么了?”、
“不……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了啊!
三十六岁?他老师撒手人寰的时候离七十岁生日也就两个月不到……大了人家将近一倍!
而艾米丽现在又才多少岁?不到二十啊!那她出生的时候,女皇陛下有多少岁?十……十六?
也就是说这个老登在五十岁左右的时候,和十六岁的女皇生了个宝贝女儿?!
哇……把老登你埋得有点深了,挖出来鞭尸费劲,属实是我的错!
康纳低着头,心里疯狂暗骂这头吃嫩草的老牛。
也难怪这二十年来康纳从未听师傅说过这些事情。
何等人渣啊!
“所以说,艾米丽你要体谅你父亲的苦心。”
纳金斯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忍不住劝导艾米丽道。
“你也是贵族,你的母亲也曾亲自教导过你……这种不得已的遗憾,你要理解。”
“是吗?理解他为了母亲和我大义牺牲?那他为何从我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一面?我每次与母亲相聚,母亲都要问我父亲的事情!”
艾米丽冷笑,悲伤从锋刃一样的伤口中流出。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面对母亲?又该怎么安慰她?这种事难道是我应该做的吗?安慰她的难道不是另外的那个人?”
就是就是!理解什么?理解这个炼铜混蛋爽完提裤子不认人吗?!
康纳在一旁愤愤不已,赞同点头。
“你在点头什么?”
看到康纳的表情,艾米丽反而有些不高兴。
“你老师把你派过来就是听我骂他的吗?!”
啊这……
你到底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啊?
康纳只能尴尬低头。
你漂亮,你有苦衷,你是老师女儿,你说话。
“说来也是,康纳先生这次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纳金斯好像也有些疑惑。
“剑圣阁下自从十几年前就断了和这里的联系,我们也不敢擅自拜访……这次派康纳先生来这里,是否有什么要紧事情?”
“他能有什么要紧事,一个剑圣难道还能有什么困难吗?”
艾米丽嘟囔了一句,
但是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
康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他看向艾米丽,艾米丽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仿佛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似的。
过了一会又把眼镜悄悄的转了过来,再恼怒的转回去。
显然,这位少女渴望着,来自父亲的消息。
但康纳能带给她的,只有最糟糕的那一种。
这次,他才感觉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冷酷。
但他不得不做。
“根据老师他……最后的遗嘱。”
康纳说的很慢,努力把每个词都吐得清楚。
“他有一件遗物,必须交给艾米丽。”
康纳低下头,不敢看艾米丽的表情。
然后他赶忙从沙发一侧拿起背包,手忙脚乱掏出那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充满划痕,老旧,甚至有些破损的钢铁手甲。
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不太能用的样子,只有盒子打开一瞬间溢出的魔法辉光,才能显示出它的不凡。
“这东西交勇气之手……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康纳把盒子轻轻递到桌面上。
“给。”
……
不论是纳金斯还是艾米丽,面对这只小小的盒子,他们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我……有些不舒服。”
艾米丽突然站起来,对康纳露出一个无比勉强的微笑。
此刻她的脸颊比头发更加苍白。
而她摇摇晃晃的,艰难离开了这个房间。
“艾米丽没有事吧?”康纳担心道。
“让这孩子一个人安静一下吧……毕竟她可是非常崇拜她的父亲。”
纳金斯看着眼前打开的盒子,感受到房间里的魔力都因此开始浮动上升时,便赶紧扣上了它。
然后突然问道。
“你知道勇气之手是什么来历吗?”
“不知道。”
“这是帝国王室传承的一套神器,护国骑士铠甲的一部分,当年这只右手,便是在女王登基前的骚乱里突然下落不明的……当然我们都知道,其实是女皇送给了剑圣阁下。”
“有什么特殊含义?”
“当然!”
纳金斯看着康纳,面露古怪。
“按照王室传统,如果执政的是女皇,则会将此手甲送给自己未来的丈夫,未来的临渊亲王,护国大公。”
“额,原来是定情信物。”
“不,不止……按照流程,大公应该在某个时刻,将此手甲交还女皇,以代表守护女皇之志,此生不渝。”
“不还是定情信物吗?”
“但按按照非女皇的惯例……这只手甲都是交给了自己的继承人。”
纳金斯看着康纳的表情愈发奇怪。
“准确来说是交给继承人的配偶,再由将其转交给……我们未来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