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恬、李牧和韩信率领六万精骑正式踏足北境草原以后。
扶苏这边刚要休息一下。
结果在长城的东北方向，竟然有狼烟扶摇而起……
戍边都尉苏角和涉间前来禀报，有一支小股东胡部落，意图凿破长城一处，南下打草谷。
扶苏想了想，道：“苏角，你亲自领兵前去剿灭来犯之敌。注意……孤要得是边境郡县民众的家财平安，明白？”
扶苏记得很清楚。
夫子曾经有提到过。
边境秦军必然会有个陋习，那就是把游牧民族放进来以后，先组织合围之势，直到游牧民族劫掠完了以后，满载而归……
这个时候边境秦军再对其发起进攻，就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而且还能顺手把游牧民族劫掠的物资，全部据为己有。
相当于军功是我的，钱财也是我的。
两头赚。
此乃戍边军卒的默认之事。
可是这回扶苏着重跟苏角强调了，不准这么干……
你不把赵地的民众当人。
李牧会是怎样的感受？
对于扶苏而言，李牧将会是他未来的股肱之臣，他需要在外敌入侵时，拿出明确的戍边态度。
“诺。”
黑脸悍将苏角拱手领命。
涉间在旁面色如常……涉及身形十分高大，脂包肌，又胖又壮的典范，整个人都显得压迫感十足。
他负责护卫在扶苏身边。
苏角则需要接过巡视长城，外加剿灭外敌的责任。
很快。
两人告退走出营帐。
涉间嗡声提醒道：“殿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正好也把过去的惯例纠正一下。”
苏角：“我明白。”
涉间：“……”
两人开始各司其职……
另一边。
长城的东北方向，某个断口处。
东胡狼獾带着自己的部族勇士，正在撅着屁股挖土墙……
没错。
并非是挖长城。
因为现在万里长城还没有完全连接起来，大部分薄弱之处，秦军就直接用土堆做障碍。
只要有外敌出现，这些土堆总能阻挡一二。
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就能通过烽火台汇报敌人入侵的确切位置……
这时。
“快快快，狼烟已经点起来了，秦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我们必须得快。”
狼獾把粗糙的器具刨到飞起。
近百名东胡勇士也紧张的撅着土墙……至于剩下的人，他们已经在迅速翻墙了……
此番他们共计来了一千多勇士。
这是一个小型部落，能够拿出的所有壮劳力了。
意味着一次性梭哈。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他们也没办法，牛羊过冬吃了一部分，冻死一部分，又被抢了一部分。
他们现在只能南下劫掠打草谷，然后通过贩卖所得物资，重新购买种牛和种羊，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否则。
狼獾所在的部落，基本上算是走到头了，这显然是他无法接受的。
因此。
狼獾决定了铤而走险，横竖都活不下去了，必须得搏一次了。
很快。
他们挖通了土堆，正式踏足进了秦国疆土的地界。
狼獾对此表示……
“这种感觉，真是太让人怀念了！”
狼獾仰天无声长啸，狩猎劫掠的本性，逐渐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热血了起来。
其余东胡勇士自然也都是一样的。
他们体内的侵袭血脉被激活。
现在唯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南下生擒两脚羊，男人、老人、孩子全部杀光，女人当做两脚羊绑走，钱财、食盐、铁器等物资都是他们的刚需，务必得人人都满载而归。
就这样。
狼獾带领千骑，风卷残云般的朝着雁门关的方向，开始狂飙突进。
俩刻钟后。
苏角带领两千骑兵来到了长城豁口处。
随即。
副将沉声道：“校尉，这种小部落闯进来，最是难抓……如果按照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们恐怕得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走，不如把这土墙重新封起来，尔后在此以逸待劳，待会儿定可大破东胡外敌，同时也能把兄弟们的伤亡降到最低。”
话音未落。
又一千将附和出声：“没错，太子殿下并不懂兵法，他让我们全力保护赵地民众的家产和性命……可这么一来，我们对阵东胡人的时候，优势就不够明显。”
“实在不行，回头我们砍了那些东胡人，再把所得钱财尽数上交，让太子殿下能够把钱财还给那些赵地民众，进而施以仁德。”
“殿下贤明依旧，我们也能更加顺利的完成作战任务不是？”
……
这名千将说的也有道理。
匈奴人困兽犹斗，反而有可能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
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们总得听从。
遂。
千将提议惯例依旧。
此番只要军功，钱财尽数上交。
这也算是对得起太子殿下了。
他们千里迢迢的戍边，总不能因为一群赵地民众，然后大批的埋骨他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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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
“……”
苏角眉头紧锁，黑脸越发纠结。
下一刻。
副将拱手道：“校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线的详细作战情况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还望校尉能够多想想我们自家弟兄……”
副将不怕死，但无谓的伤亡，肯定是能避免就得尽量避免。
毕竟都是家乡子弟兵。
袍泽兄弟。
过命的交情。
自然得互相为自己人考虑才行。
终于。
苏角咬了咬牙，道：“那就按照惯例计划作战，出了任何事情，我扛……”
苏角还是没能完全听从扶苏的命令。
他依旧舍弃了部分赵地边疆的民众，转而打算增加作战的成功率，以及降低自身的伤亡。
接下来。
秦军迅速重筑了土墙，并且还用垒土进行了加固……
也就是断了东胡部落的退路。
如果狼獾他们想要原路返回，就必须得重新掘开垒土的墙体。
注意。
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因为像北境游牧的小型部落，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铁器工具，而大秦的垒土技术又是举世闻名，根本不可能短时间掘开。
你掘不开……
人可以过去，马过不去。
马过不去的话。
人就没办法背负太多的物资。
更重要的是，失去战马的匈奴人，在大秦长城军团眼里，将没有任何威胁，游骑几轮围射就能轻易剿灭来犯之敌。
“好了，现在就等着东胡人再绕回来了。”
苏角吩咐吩咐千将引兵前往东北方向。
他则跟副将去往了西南方向。
这样的布置，是为了一旦打起来，就能对东胡部落形成两面包夹之势，当可轻易灭之。
与此同时。
狼獾带领千名东胡勇士，已经突进了长城以内十数里。
靠近了雁门关的方向。
他们只有千人，肯定对雁门关没有任何威胁的。
但在雁门的附近，存在着许多赵地民众组成的村庄，这就是狼獾此行的洗劫目标。
很快。
惨叫声开始不绝于耳。
东胡人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压抑，此刻正好释放出了心中全部的负面情绪，他们感到了无比的畅快。
杀戮。
淫虐。
掠夺。
这些最为原始的暴力行为，会让狼獾等人感受到狩猎的强烈快感。
然而，赵地边关的底层黔首就很惨了，他们的生活本就比较艰难。
现在更是需要经历彻底的绝望……
东胡人想要抢东西，这个过程没这么简单的，因为你家里如果有东西，你也会藏起来。
因此。
东胡就会把年轻女人留着，从小孩和老人开始杀，逼迫男人松口说出家底那点藏货的所在地。
等逼问出来以后。
那肯定就是男人、小孩和老人全部杀光了。
另外。
如果是东胡组织了十万人南下打草谷，对于中原劳力就不会杀，转而只会弄死小孩和老人。
原因在于中原劳力也可以变成奴仆卖钱……或者自己使唤干活……
但这次狼獾他们来的人数太少了，只有千余人。
那肯定就没法掳掠中原劳力了。
只能先抢物资，都托在马背上。
其次是用绳子把女人串起来，尔后吊在马后面拖着走……
无论是关中、中原或者草原。
漂亮的女人都是绝对的硬通货。
其次便是牙口好的女人。
也能卖上价。
即便卖不出去，给自己干活总归是可以的，最后就是过冬牛羊不够的情况下，可以把女子充当两脚羊……
只能说。
原始的游牧部落生活。
充斥着血腥和暴虐。
那么这就是罪恶的吗？
自然是罪大恶极。
可在狼獾他们看来，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以及部落的延续而已。
就像狼吃羊，他们不会有任何的罪恶感。
一切都是长生天的安排。
两脚羊。
注定是他们此行较大的收获。
就这样。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
狼獾带领的千余人洗劫了数个村庄以后，便打算原路返回。
彼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
他们是天蒙蒙亮的清晨来的，只为能够悄无声息的突破长城……
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没关系。
反正大半天的时间，秦军已经组织不出多少人前来堵截他们。
狼獾觉得他们只要能够原路重回草原，纵然损失一部分人，也都是值得的。
随着开春的北风逐渐呼啸。
夜幕渐临。
狼獾和千余东胡勇士，总算带着一两百名牙口较好的两脚羊，还有大批生存物资：铁器，食盐，钱财等等，来到了他们最初凿开的长城豁口处。
尔后。
狼獾等人傻眼了，仅仅只是一个白天的时间，他们掘开的长城豁口不仅被堵住了，而且还被垒土加固的严严实实。
这也太不讲武德了！
狼獾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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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
他们经过刚刚的洗劫，弄到了不少铁器农具，正好能用上。
可惜。
正当狼獾想要组织人手开挖的时候。
不远处的狼烟再起。
半刻钟后。
就有两支秦军百人游骑队呼啸而来。
没有任何打招呼的前兆。
“铮！铮！铮……”
弓弦铮鸣，箭如雨下。
狼獾大叫道：“顶住，都给我顶住！”
话音落罢。
众多东胡勇士直接把缴获的两脚羊顶在了最前面。
果然，秦军游骑兵的箭雨稍缓。
东胡人也开始用箭还击。
一个照面。
双方互有伤亡。
都不多。
只能说是互相的战术试探。
下一刻。
在垒土墙的另一边，又有箭矢疾射而来。
这下狼獾等人有些顶不住了。
再硬着头皮挖垒土墙，就算最后挖开了，他们也得伤亡过半。
这是狼獾等人所不能接受的。
没办法。
狼獾带领不到千名东胡勇士，只能分别砍伤两脚羊的腿，然后有序转移。
没有了两脚羊。
他们的速度稍微有些提上来了。
狼獾打算看夜里能不能钻空子，悄悄在别处掘开土墙逃走。
并且。
狼獾等人没有杀了那些两脚羊，自然不是出于好心，他们需要用那些腿部受伤的两脚羊，暂时性的拖累秦军，给己方的机动性创造有利条件。
而秦军果然也没有乘势追击狼獾。
苏角命人开始救助那些赵地边关女子……
北境开春时节，一旦入夜还是很冷的。
如果不管这些赵地边关女子，她们在受伤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有活路。
当然。
秦军在战术方面，本身就没必要向东胡人立即发起冲锋。
他们现在就是要耗……慢慢把东胡人给熬废掉，他们才会发起冲锋……
于是。
狼獾带着近千名东胡勇士，开始顺着长城寻找土墙连接的低矮之处。
而他们每到一个地方。
附近的烽火台就会燃起。
不止燃一个。
会燃起多座。
进而非常明确的限定出狼獾等人所在的区域。
同时，秦军还有数名游骑兵，远远的吊在东胡人后面。
也不上前，也不落后。
反正就是跟着你。
看着你们一路跑。
胆敢挖墙……
立马就又是两队秦军游骑配合土墙的另一边，形成合围齐射。
狼獾等人就必须转移，否则他们就会承受不了伤亡。
最后。
狼獾麾下的几个得力勇士看着远处的那几个秦军游骑盯哨，他们受不了了，自请去埋伏解决那几个尾巴。
否则他们根本找不到趁势突破长城，进入草原的机会。
狼獾眉头紧锁，同意了。
几个满脸横肉的东胡勇士便把携带物资分给了别人帮忙携带。
他们则是只带了长弓和箭矢，还有劣质的弯刀……
接下来。
狼獾带领近千东胡勇士，照例进行转移，寻找机会，也算是以身作饵。
而那几个最为骁勇的东胡勇士，则掉头开始设伏，打算放冷箭解决尾巴。
只可惜……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被秦军看在眼里。
苏角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也迅速做出了应对策略，用一支百人游骑小队出击，最快速度解决掉那几个骁勇东胡人。
反正就是……
我暂时也不跟你决战，就跟着你，拖着你。
你敢挖墙，我就两头射箭。
你想派人剪除我的游骑耳目，我就用百人小队干掉你的离队勇士。
然后继续跟着你，拖着你。
横竖你带着满载的物资，速度提不起来。
而我却机动力拉满。
战场主动权，是打是撤，何时打何时撤，全都在我。
更重要的是，我还有烽火狼烟对你跟踪定位。
相当于我这边视野全开。
而你两眼一抹黑。
综合来看便是……
我有绝对的机动力优势。
我也有人数优势，可以轮换骚扰你不能休息。
我还能视野全开，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一目了然。
毫无疑问。
这就是一场碾压局。
战场主动权，始终牢牢掌控在秦军的手中。
狼獾千人就算想拼命都没办法……
堪称无解。
这也是苏角不去围追堵截东胡人的主要原因。
东胡人没抢到东西，你去追，就意味着没什么机动优势。
这样就没有战场主动权。
惹急了东胡人是肯定要拼命的，一边拼命，一边到处乱窜。
对秦军而言，那样打仗实在费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
苏角只需把狼獾等人耗到半废状态，便可非常轻松的定点剿灭全部来犯之敌。
至于为何狼獾等人不愿意放弃物资，提高机动力逃跑……
还是那句话。
你能放弃到嘴的肉吗？
就像手伸到罐子里抓起一把金豆，你也不甘心松手。
可你越不松手，就越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便是绝对的战术性碾压。
从狼獾带领千余东胡勇士，掘开长城垒土墙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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