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提醒来，发现手机界面仍然还停留在溯洄从之的聊天框里。
【溯洄从之：祁溯看起来很好说话，你可以试试更过分的。】
“……”
更过分的。
他还能怎么过分……让祁溯签一百个签名，然后拿去网上卖？
他只是实训，能不能见到本人还两说呢，如果再过分一点……说不定会被赶出来吧？
而且，祁溯看起来一点也不好说话。
江提摇了摇头，起床收拾行李。
这间房他暂时没退租，这半个月先住队员宿舍，如果运气好能签合同，到时候再回来退掉。
这次去teamwell他没带太多行李，两身换洗衣服，一些常用物品，一个小行李箱都装不满。
收拾完，江提看了眼行李箱一大半空荡荡的位置，停顿两秒，换了个小行李包来，一股脑把东西全塞了进去。
刚收拾好准备出门，手机就响了，是天秀。
这个时间点是天秀的的日常时间，他一开口就表明来意：“小江，你什么时候开播啊？我直播间好多水友都在问。”
江提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换了鞋：“我已经跟深海解约了。”
天秀显然没预料到这个走向。
深海直播给江提发红牌，肯定是受了egc支使，但就算深海再不是人，他也还在平台讨生活，要是江提在直播间里说出点什么话，他以后肯定要被高层穿小鞋。
弹幕已经开始滚动，询问是不是有内幕。
天秀正忐忑着，江提已经换了个话题：“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再想想去哪儿播吧。”
天秀松了口气，不敢再把话题往敏感地带引，连忙道：“那也好，这次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江提才不委屈。
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这些天骂他的都被他骂回去了，没受什么气，而且还收到了teamwell战队邀请，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那先这样，我出门了，你好好直播。”江提道。
天秀：“好。”
江提直接打了个车到罗鹤扬发来的地址，到地方后，发现面前耸立着一栋独栋别墅。
江提拎着包下了车，站在门口仰头看了看挂在二楼的小牌子——teamwell俱乐部。
魔都房价昂贵，就连他租的那套老破小，每月房租都快一万了，俱乐部能在这种地方拥有一栋别墅，说明财力十分雄厚。
天热，别墅没开门，江提做了个深呼吸，用力推开大门。
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他满身的暑气。
一抬眼，他跟一名正要出门的圆脸男生差点撞上，对方跑得急，脚步还轻，缩着脖子的样子显得偷感很重。
江提：“你……”
好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就竖起食指狠狠“嘘”了一下：“别出声……我不想被人发现。”
江提：“……”
偷感更重了。
要不是他以前在祁溯的采访视频里见过这人，他都怀疑大白天进小偷了。
波比蹑手蹑脚地出门，几秒后拎进来一份肯德基外卖，“别误会，我取个外卖，经理不让我吃，只能偷偷点。”
江提眨了眨眼：“你们战队……成绩不好，不让吃饭？”
波比看了他两眼，忽然捂着肚子笑了：“怎么可能，主要是他们嫌我胖，让我克制食量呢，但这东西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我是真饿，一到这会儿就饿得受不了……对了，你找谁？”
小胖子总算想起来他还是个陌生人了。
江提正在打量别墅内部，闻言下意识道：“我找罗经理……”报道。
话还没说完，波比就拎着外卖袋跑了，一边跑一边大喊：“队长，许智，经理……快出来！咱们俱乐部今天好像来了个小明星！”
江提：“……”
teamwell，原来是这种画风吗。
好在没一会儿，罗鹤扬就从二楼出现：“来了，先上来，我带你去房间放行李，待会儿再给你介绍其他队员。”
江提点头跟上。
俱乐部比江提想象的还大，虽然只有两层，但并不拥挤，用来休息的房间在二楼的东边，坐北朝南，这会儿卧室里撒满了阳光。
罗鹤扬推开其中一间，带着他走进去：“这是卧室，那边是厕所，阳台可以晾衣服，生活用品给你买了一些，如果还有什么缺的，直接跟我说。”
江提点点头，打量了一圈房间。
这间屋子看起来很新，正对着宽阔的江景，比他墙壁泛黄的老破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待会儿还有个会。”罗鹤扬看了眼手表道：“先带你去见见其他人，下午会有教练带你训练。”
其他人……
祁溯吗。
江提随手把行李包放在床脚，跟着出了门。
才走出来，他就听隔壁传来一声轻响，下意识望过去，恰好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罗鹤扬：“刚起？”
优越的五官，眉眼深邃，面无表情时看起来有些冷淡凌厉，男人像是刚醒，额发有些乱，说话时声音懒哑：“嗯，小明星在哪儿……”
这声音……
江提猛地顿住。
太熟悉了。
前两天才打过游戏。
昨天晚上才聊过天。
聊天内容是什么来着？
哦……他说祁溯是他偶像，还说见面要找祁溯要签名。
然后面前这人不仅不解释，还看戏似的让他见面后提更过分的要求。
江提这会儿，特别想一头栽进房间里不出来了。
“别听波比胡说八道。”罗鹤扬道：“这是江提，新来的实训生。”
“哦。”祁溯扬了扬眉，视线定在眼前人的脸……头顶。
小主播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了脑袋，眼前只留下一个圆润的脑袋和透着乖巧劲的发旋。
罗鹤扬正要说什么，兜里手机忽然响了：“嗯……什么？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对祁溯道：“我有个赞助要面谈，时间有点紧，需要马上出门……”
祁溯：“知道了。”
本以为祁溯不会管闲事，罗鹤扬铺垫了一大篇，没想到这人干干脆脆就答应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一想到这两人之前就认识，罗鹤扬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行吧，你带着他熟悉一下俱乐部，下午何霆会安排他训练。”
“嗯。”祁溯不咸不淡地开口：“忙你的吧。”
罗鹤扬着急忙慌地走了。
而江提……江提在盯二楼地板上的缝。
祁溯倚着墙壁，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怎么不说话？”
江提脑袋动了动，抬起脸：“你是祁溯？”
祁溯点头：“嗯。”
江提看着他，陈述：“你也是溯洄从之。”
祁溯：“对。”
江提就没问题了，揣测得到证实，他没有一点被欺骗的恼怒。
——也没什么可怪罪祁溯的，网上交友需要慎重，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真实身份告诉别人。
祁溯不说也正常。
“问完了？”祁溯道。
江提点点头。
“那到我了。”
江提：“？”
祁溯低着头，声音很轻，没有耳机的阻拦，直接响在耳边：“昨晚怎么没回信息？”
“不小心睡着了。”江提偏头挠了挠耳朵。
祁溯强调：“早上也没回。”
江提挠耳朵的动作顿住，他其实很想问，你到底是想要我跟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话都到嘴边了，他还是咽了回去。
“忘了。”
江提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祁溯是没继续追问了。
“江提。”祁溯忽然叫他。
“嗯？”
江提下意识抬脸，像小学生被点名。
祁溯笑了一下，看着他眼睛：“我是祁溯，也是溯洄从之，你不用觉得我陌生，还跟游戏里一样相处就好。”
听他说完，江提总算找回一点熟悉感，“好。”
祁溯满意道：“走吧，我带你逛逛。”
别墅其实有三层，但是顶层面积太小，只放着些健身器材，祁溯的导游目的基本都放在一二两层。
“一楼原本是青训生的训练场，但上周挪到隔壁别墅区了，现在是活动室，左边是食堂……”
祁溯的介绍很详细，叙述简单，很容易记，江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听得比上课还认真。
偶尔祁溯转回脸，看到小主播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他指哪儿，小主播眼珠就跟着往哪边挪，浓长的睫毛扇子似的轻轻掀动。
确实看着年龄不大。
真人也比直播里好看。
祁溯原本以为江提在直播时是开了美颜的，这会儿见到真人才觉得惊讶，原来真的有人比镜头里还好看。
“二楼是宿舍加训练室。”祁溯带着江提走到最西边的房间，推开门，“二楼只有四个人，还有两位是许智和波比，战队的狙击手和侦察自由位。”
训练室是朝着江面的，一整面墙都做了镂空，能直面一线江景。
房间里没人，江提发现祁溯把自己往其中一台机子面前带：“这是你的位置，键盘鼠标应该是你惯用的，不喜欢可以换。”
江提看到键盘左上角贴着熟悉的标签，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
怎么知道的？
剪视频发现的。
为了给战队推荐江提，祁溯躲在房间里磕磕巴巴剪了五个小时视频，因为不熟练，走了好多弯路，全部剪完后，简直比打五个小时游戏还要费神。
视频内容他基本都看过，也就知道江提曾在直播里提过一次自己的外设品牌。
祁溯顿了顿：“你直播时看见的。”
江提点点头：“谢谢。”
祁溯盯着他看了几秒：“走吧，我带你见见其他两名队员，昨晚三排到四点，他们应该还在休息室里。”
跟着走了两步，江提察觉到什么：“我不是青训生吗？”
祁溯微微回头，没什么隐瞒的道：“不是，你是为一队准备的，我们还差一个突击手。”
江提这才明白，为什么战队有四人位，祁溯却只介绍了三个人，为什么祁溯回归这么长时间了，战队却处在没什么曝光的境地。
虽然不至于籍籍无名，但比起成天航窜下跳的egc来说，他们有点过于低调了。
……原来是因为队伍人数不够。
江提闷头踩着祁溯的脚印走了几步，认真道：“我会努力。”
然后留下来。
祁溯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停住步子，站在台阶上看他：“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正常发挥就已经很厉害了。”
二楼南边有个休息室，平时不训练的时候，许智和波比基本都待在那里看剧刷微博。
“我认真的，没骗你。”还没走进去，江提就听见了刚才小胖子的声音：“咱战队真有个小年轻，就在楼下，长得跟刚出道的小明星似的。”
另一道困倦的男声传来：“知道了，热闹你自己看吧，别吵我。”
“你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波比嘟囔着，吭哧吭哧咬了两口鸡腿。
许智好心提醒：“你还敢偷吃，小心罗哥罚你钱。”
波比嘟嘟囔囔：“你不说谁知道。”
祁溯推开门，波比手忙脚乱地把鸡腿塞进屁股底下的坐垫里：“队，队长，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看到祁溯身后的江提，“他是谁？”
祁溯道：“新来的预备队员，江提。”
波比满嘴油光的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道：“操，真没天理，战队有队长一个颜值担当就行了，再来一个，以后我还有什么粉丝啊。”
“别理他。”一边的棕发男孩打着哈欠道：“他就是嘴贱。你好，我是许智。”
江提：“你好，江提。”
“我知道你。”许智道：“前几天网上看过你的热搜，让egc都吃了瘪，好样的。”
“我去！”波比忽然一声惊吼。
许智皱眉：“你干什么？”
波比噔噔噔跑到江提身边：“你是深海直播的小江啊？”
江提被他逼得退了一步：“是我。”
波比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直播居然没开美颜？”
“……”
江提觉得自己真是跟不上teamwell的整体节奏。
中午十二点半，别墅食堂准备了早餐，江提跟着去吃午饭。
食堂很大，是通用的，一队二队和青训生都在一起吃饭，人不少，让江提有种学生时代挤食堂的感觉。
“小江，跟着我。”波比回头对他道：“我知道什么菜最好吃。”
选完菜品，江提端着盘子回到餐桌。
四人位的桌面，其余三个位置都坐上了人，只有祁溯身边是空的。
坐下时，他肩膀几乎能碰到祁溯。
“只吃这么点？”祁溯忽然道。
江提一愣，埋头看了看正常量的餐盘：“不少吧，我平时也吃这么多。”
祁溯皱了皱眉，视线落到波比满满当当的餐盘上，有了对比，显得江提面前的东西更少了。
他道：“……没事，吃吧。”
吃完午饭，教练还没回来，祁溯就让江提先回宿舍休息，调整一下状态。
回到二楼，江提打开房门准备进去，住在他隔壁的人忽然转脸：“你没什么要说的了？”
江提关门的动作生生顿住，想了几秒，他道：“很高兴认识你。”
祁溯轻轻啧了声，不大满意：“……还有吗？”
江提思索了片刻，没思索出什么来。
祁溯转身走回他门前，挡住整个门口：“伸手。”
江提以为他有东西要给，连忙抬起手掌。
祁溯本来只想逗逗人，他一直觉得小主播性格讨喜，两人独处时，总喜欢逗他多说说话。
但这会儿，他看着面前人规规矩矩抬起手掌，一副讨赏的样子，忽然又改了主意，把小主播房门钥匙丢回兜里。
下一秒，江提就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人握住，掌心轻痒，祁溯干燥温暖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了几笔。
“不是要签名？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