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德勒堡废墟外的百米原野上，姜辛阴沉着脸，怀里抱着脸色惨白的沈琼瑶，就像是在怜惜心爱的布娃娃一般。
他抱着她走向伙伴们那去，希望他们有办法救救她。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再一次无力去挽救？
为什么自己总是做不到那一点？自己强大的那份自信，反过来成了突破口，真是可笑。
“姜辛？”罗凯御风飞来落在他们身前，看着姜辛脸色阴沉，情况估计不太妙。
“队······那······么······了？”
“喂，明姬？”
通讯器伴随着嘈杂声断断续续······
“附近有很强的干扰。”姜辛沉重地说道。他眼皮低垂看着沈琼瑶沾满灰尘的小巧脸庞，没有一点声音，沾满污渍的紫色长发自然垂落，惨样让姜辛心中不由的紧成麻花，眉头挤缩成“八”字。
“情况紧急，我们先迅速汇合。”
“嗯。”
罗凯握紧双拳，双臂交叉于胸前，吸收凝聚周围所有的风力后，大臂猛地拉开，释放一股强劲的大范围环形气流，接着右臂再向前推指挥着风向，形成了一股“浪风”。
“走吧。”
两人腾风而起，在“浪风”的助推下，花了之前一半的时间便回到了起点。
基德勒堡周围的建筑已经倒向中央，整个中心平台已经被碎石块淹没，形成了一座废墟堆。凌梦婷他们站在场外，望向废墟堆似乎在商讨什么。
这边的战斗貌似也结束了。
“梦婷！”
“阿凯？”
三人同时反应回头，罗凯带着姜辛落在了他们面前。罗凯脸色看着不太好，估摸着是将力气用在赶路上，能够这么快的往返想必是遇到了十分紧急的情况。他们是这么默认的。
刚才那地方完全没有风力可以利用，全凭借自己所释放的力量来维持爆发性风场，再加上支持如此快速的移动与战斗，消耗的体力可比其他法术式来得大。
凌梦婷上前搀扶住稍显力乏的罗凯，引导一股清色的寒香令他吸入体内，帮助他恢复体力。这沁人心脾的清香好让人迷恋，就像茶与水，两者无论相互交融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依存彼此的欢愉。
唐明姬和秋锦萧第一时间就跑向姜辛，确认沈琼瑶的情况。
姜辛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木偶跪坐了下来，怀里抱着没有声音的女孩，眼神望向半空，像是在向神明祈求。
别让她死，别带走她！
我还需要她！
如果她就这样死了，自己也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
过去的那份承诺，曾经立下的誓言，即使一切看起来都这么幼稚······
虽然平时彼此总是互相不对付，平时总是喜欢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个没完，但是啊，要是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这份“噪音”的颤动推波，自己的人生轨迹可能就步入到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自己现在想来都十分可怕的方向······
沈琼瑶对姜辛的意义，绝不是平常所表现出的那样简单。他也很珍惜这个青梅竹马啊，只是······
“明姬，快救救她。”姜辛用近似哀求的哭腔说道。
“当然，她可是我们的伙伴。”
唐明姬立刻对沈琼瑶进行了简单的全身检查，检查手段很简单——利用眼镜上叠加的术式释放一种温和的放射性光线，可以洞悉人体内部的骨骼与表皮粗略的结构，有类似透视的效果。
秋锦萧将手搭在姜辛的肩膀上，试图让姜辛放松下来，说：“相信她们。”
“琼瑶······”凌梦婷扶着罗凯前来探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担忧。
姜辛和沈琼瑶是队里唯一的“普通人”，他们不会任何法术式，仅依靠自身坚持不懈的努力爬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羲和”。
要说正常人考上“羲和学院”本身就很了不起，那么作为社会地位比其他人要低的“普通人”考上“羲和学院”，可以说是奇迹了。
虽说两人都出身于“普通人”，但家世可不普通，姜辛是第一军火商人姜灿峰的儿子，沈琼瑶则是第一科研公司创始人沈清的女儿。在外人的眼里，当然不乏有说他们依靠家庭进入“羲和”的猜测，但在明齐莉雅亲自出面解释后就没有人再敢说什么了。毕竟明齐莉雅在逐光城的声望，哪怕是市长都要让其三分。
“普通人”的身板相比其他人要更加脆弱，在遭受这样的打击，很难想象毫发无损。唐明姬在检查一番后露出更加严肃的表情，说：“暂时没有生命威胁，但存在轻微脑震荡与左手臂粉碎性骨折，情况不容乐观，需要立刻送回学院进行特殊治疗。”
“嗯。”罗凯恢复体力后，声音更有力地说，“姜辛，你先带琼瑶回学院，这里交给我们应付。”
罗凯在姜辛双腿周围生成一圈风环，助力他加速前进。
“时间有三分钟，快去吧。”
“是！”
姜辛把所有事情都抛置在脑后，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抵达学院。在跑出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一道高约三十米的冰墙突兀地破土而出，阻碍了他的步伐。后方的众人心里也是一颤，显然这并不是凌梦婷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别走这么急。”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在缓缓走来，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位置处在姜辛和罗凯之间构成的三角形，与两者距离大约在四十米内。
无形的压迫感使每个人的脸色凝结起来，气氛成了危机渲染的代名词。
冰墙由底部弯向中央，甚至不止一面，还有将近七面提前藏伏在地下，密度与面积之大，连队伍里最擅长使用“冰”的凌梦婷都望而莫及。他对“冰”的掌控几乎到了出神入化，实力远在她之上。
凌梦婷向自己的伙伴们眼神交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传递出“不可与之硬碰”的信息。
“你是谁？”罗凯问道。
“呵。劝你们还是赶紧把明齐莉雅喊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这么说没有错，以刚才的冰墙的耸立速度，如果加上八面冰墙同时包围，那么他们六个人必然无所遁逃。
“队长，要不还是喊院长来吧。琼瑶的状况不能拖延，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用喊了。”明齐莉雅的声音顿时回荡整个基德勒，身影杵着拐杖从空中平静地落在众人面前，他们心里忽然放松了些。
“院长？”
“这里的全部便交给我，你们所有人，带着伤员先回学院，等候通知。”
“是。”
罗凯再次施展暴风域，带领队员迅速离开基德勒。这次有凌梦婷在一旁辅助，消耗还算吃得消。
明齐莉雅望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确保他们在安全范围内。
“看来狮王那边，你们处理得相当不错啊。”
男人顺势摘下斗篷，一头蓝色短发洒脱淡然，碧绿而锋利的眼睛微微弯曲，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明齐莉雅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历史遗留的问题——夜族的覆灭，也永远是新时代天田国的一大污点。
夜族在经历官方残忍的屠杀后，遗留的极少数幸存者集结组成了一个夜陨之外的新势力，暗中抹杀曾经对他们做出过残暴行为的官员。上时代的追命夺血迫使他们锻炼出极为隐蔽的藏身手段，警署的搜寻一直毫无所获。除非他们自己主动现身，否则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他们。
“我已然是大人手中的‘明牌’，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三十禁军’中的‘辉耀姬’，让我见识见识如今还有何等实力。”
说罢，鸢蓝右手握一团极冰能量，手臂自然向后伸曲的同时，能量团扩展化作一柄冰戟，刃身成龙头状，中央有一蓝色龙睛点缀，尊威尽显。
“你们联合‘猎鸣’选择在这个时段行动，算盘可是打在了我们脸上，胆子不小！”
两股金色的能量流由她手中的棕色手杖底部生出，环绕着手杖螺旋攀升并为其附着一层微淡的金色光层，能量流同时汇入握手，使中央的暗淡宝石发出亮光。战斗一触即发。
大约十分钟，白夜莺队在罗凯的加持下抵达逐光城羲和西进站口。城内不再允许飞行，只能使用交通工具代步，因此也能见到在羲和城半空中四处交错却又有某种规律的真空缆轨，高速列车穿梭于大大小小的建筑当中，肆无忌惮地闯入人们所生活的世界，配合地上五颜六色的机动车构成了一副科技感极强的画面。这一幕经常留存于许多拍摄爱好者的相机里。
从羲和西到羲和学院的高速缆车需要大约十五分钟，目前时间段是下午八点，天色已至黑幕，但现场人流量依旧巨大，整个车厢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带着包袱与行李箱的游客。
逐光城既是经济增长最快的城市，同时也是著名的旅游大都会，就算是夜晚这里的火热程度与白天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靠近市中心的每条步行街道都充斥着香辛料与麦料酒的香味，交杂着喧闹与热情，将一副盛况空前的人间烟火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世界之上。
哪怕刚经历两位大人逝世的噩耗，即使引起人们内心中那一丝恐慌，但在很快的哀悼、怀念之后，消息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所压下来，讨论热度不断下滑。他们仍将继续背负起自己的生活，对此漠不关心。毕竟这对他们生活的实际影响并不大，两位大人消声匿迹了近五十年之久国家依旧能够迅速地发展起来，过去夜陨的残渣也被他们一次次正面击溃，他们心里似乎一致认同一个观点：他们发展到现在早已有了能够对抗夜陨的资本，不再需要依靠那两位大人的保护。
这与往常的逐光城一样，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也许是他们这一身沾满灰尘与泥土的装束与那些整洁正装的人们很明显对差吧。
他们站在车站外的特殊通道内，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已经提前呼叫了救护车，这个时间应该赶到才是。”唐明姬说道。
“学院的医护车一般不会迟到。”秋锦萧面色有些凝重，好像感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嗞······”
撑起星星光明的路灯忽而闪烁，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紧接着一声“哄”响，整个羲和区的灯火瞬间消散。伴随着人们异口同声的惊呼，这里所有的一切仿佛在此刻按下暂停键。
“发生什么了？”
“停电了？”
······
议论声不断，但在黑暗里没有人能看清自己面前的是谁，只有一些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伸手瞎摸黑，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女性的隐私部位，“呀！”，一声惊叫惹得人群各种骚动。
白夜莺队所在的特勤通道不受影响，依旧保持有一杆灯的亮度。按唐明姬分析的说法，通俗易懂地讲就是特勤通道是存在一个独立的电力系统，与都市的集汇式电路完全不相干。
按照相关律法规定，除特勤人员外，未经许可不准随意进入特勤通道。特勤人员当然就是指类似白夜莺队出勤特殊任务的人群，因此，他们就像是与人群完全分隔开的两个世界，看向这边的眼神只是扫视而已。
如果有人在此多看两眼，那恐怕是因为这是一支由俊男秀女组成的优良特勤队。拥有异于常人的实力与翩翩雅约的风貌，想必所背负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罗凯的眉毛没有放松下来，眼神带动着其他人警惕起来。如此大规模停电前所未有，城市内的输电系统可是达到了全国最顶尖的水平，再加工人们每天辛勤的维护，出现故障的概率微乎其微。除非有人蓄意破坏。
“咚。”
中央最高的建筑发出一声开关巨响，塔的顶端发出一圈往中心聚集的灯光——“登云”塔，逐光城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登上此塔如平步青云，纵览云层之下的所有景色。灯光包围的中心似乎耸立着一个人影，虽然距离过于遥远，但轮廓依旧能十分突兀显现在灯光之中。
此时，羲和区内的所有屏幕被一同串联，开始记录着塔顶上受众人注目的“主角”。
街道的主屏幕上，一位黑衣男子展开双臂，倜傥地站立在风浪之上，戴着一副假面笑脸享受着属于他的狂欢。面具露出的红色瞳像是在渴求某种期待的降临，疯狂且冷静。
一种能够听出是通过某种机械加工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羲和区，沙哑而低沉，像是魔鬼的吼叫。
“享受这场盛大的宴会吧，每个人，都不可或缺。”
镜头里的神秘人如造物主一般无情睥睨着屏幕外的一切，让不少在场的人们露出怯色。
“疯了吧？什么宴会？关了整个区的灯就为了让你当谜语人？老子还要回去睡觉呢！”
突飞猛进的时代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这样装神弄鬼的例子，因此也就不意外了。
“啧，又是个精神病。”
······
人们的咒骂与责斥很快随着几位重量级人物的出现消散。
“呦？”塔顶端的楼梯口走出一名绿发男子，戴着象征性单片眼镜的成涭出现在神秘人身后，“面具里溢出的欲望可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呢。”
“啧。”姜灿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点着手里那根价格昂贵的上好雪茄，默默地抽着。个头微胖的连翰乾御剑飞在神秘人的十二点钟方向，三者成三角之势。
“你跑不了了。”
神秘男子面对三人的包围丝毫没有惧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姜灿峰很自然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向神秘男子的背后打出一发“电极锁”。
“电极锁”子弹头在感知到前方约二十厘米有障碍物时，子弹会自动张开形成束缚链将对方捆住。链子的两端是正负极，如果对象试图挣脱，那么链子将会释放高压电流来制服对方。
恰在子弹张开的时刻，对方化作了如沙雾般的黑风移动到塔的边缘躲过，子弹打在另一边的墙壁上发出“嗞嗞”声响，像是电路烧毁了似的，令黑衣人放松了警惕。子弹尾部悄然射出一道电光，出其不意地击中了他的后背。
一阵麻痹感让他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活动，摇摇晃晃的从高塔边缘跌落下去。
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呆了——这个黑衣人可是连三位大人物都惊动了，来头恐怕不小。大多数人猜测是来自夜陨的令者。
羲和区的灯光在黑衣人跌落后的两秒钟内恢复，再次变得通亮。
“抱歉！来迟了！伤者在哪？”护士呼喊道。
救护车几乎在恢复灯光的同时抵达了呼叫地，车上的医护人员瞬间摊开担床将沈琼瑶安置在上面，送入医护车内先进行简单的应急处理。这是羲和学院的专属医护车，容载空间是大型医护车的规模，内部设备比较为全面。
白夜莺队搭乘医护车一同返回学院，车上的医护人员也对他们做了一定护理。
“这位女孩伤势较为严重，但各位不必担心生命危险，我们已经做了及时的事前处理。”
姜辛的脸松弛了下来，做出一副放松的状态。他算是稍微放心了些，这时候的氛围显得有些凝重，罗凯则率先拍了拍姜辛的肩膀，嘴角呈现幅度微小的上扬，说：“你这么在乎琼瑶，反倒让我们有些意外呢。”
姜辛苦笑了一番，似乎有什么隐情，只是他不愿意说，“······队长，我很羡慕你们有着”。
“阿辛，”秋锦萧突然说道。他与唐明姬是队里说话最有理有据的人，这也是依托于他们的另一层身份。“虽然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但在我看来，你们的可能性并不低。倒不如说，你们其实在某些地方有很多的共通之处，只是你们没有察觉。”
“嗯。我和锦萧哥保持同样的观点。”唐明姬附和道，“你和琼瑶，其实还是很般配的。你们需要时间磨合。”
“不可能的！”姜辛决绝地回答的，“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有十二年之久，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言外之意，自己与沈琼瑶不断磨合了十二年才有现在的样子，又有几个十二年改变这一切？他和她都不知道。
“姜辛，听我说。”凌梦婷以大姐姐的语气认真说道，“曾经的我也以为我和阿凯是不可能在一起，我们虽然同为贵族出身，可我们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两个各有天命的人，两个极为冲突的人。所幸阿凯的坚持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我便下定决心追随他，订下婚约，永不背弃。我想你们更应该有机会，你们本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不同人。”
“梦婷······”罗凯的表情既害羞又为难，扭扭捏捏的样子反倒他像个女孩了。梦婷吐露的真心话正是他内心所表达的，但这样直接的表露出来，难免太羞耻了些呀。
“······或许是吧。”伙伴们的话有激励到姜辛，他认可伙伴们的话，也承认自己貌似和这家伙多少有那么点可能吧。但有个问题始终还是围绕着他——这或许只是他单方面这样想，沈琼瑶怎么想，他不知道。
天空的黑影拖带着黑雾轨迹坠落，身后有连翰乾与成涭释放的“水剑”向他追击而来。这一招是搭配了连翰乾的“万剑归宗”与成涭的“水化万物”，真真假假汇聚成形。
“休要逃走！”连翰乾奋力俯冲，带着数不清的剑刃向黑衣人绞杀而去。黑衣人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恐怕他已经认命了！
没有任何颜色的面具，空洞的两眼此刻再次睁出腥红，宛如欲吞所有的饿兽再次苏醒，时间似乎也在害怕着它而定格，周围的一切事物的行速变得极为缓慢。
黑衣人如同燃烧的线香化作黑色雾气，徐徐飘向天空。
从连翰乾与成涭的视角来看，黑衣人是释放出了某种带有特殊干扰的黑雾作为自己撤退的手段，竟消失得如此干脆，没有痕迹。
“啧，可恶。”
“轰隆！”
一道惊雷如蛇扭行而过，又如树长枝干般延伸开来。云层忽闪忽鸣，一场磅礴的雨像是翻脸了一般降下。
这次对于不同寻常，它是黑色的！
成涭对水很敏感，这不限于他能分辨出水或者其他饮品里是否含有毒物质。黑色的雨里携带了与黑雾相同的“物质”，是什么“物质”，他无法确定，但要形象地说，黑色的雾简直就像是需要冲溶的药剂，而天空则是被当作了溶剂。
“那么这药，给谁喝呢？”
医护车突然急停，大家重心前倾像汉堡一样挤在了一起，大概也明白多少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发生什么了？”罗凯询问司机。
“前面，有······有鬼影！”
鬼影？
罗凯一行人通过中间窄小的窗口看向前方，突如起来的暴雨使得视野可见度大大的受限。
“哪有鬼影？”
结果眼前的一幕令众人睁大眼睛——一个张奸猾的笑脸出现在约有三十米的前方，笑脸不受雨天视野影响，倒不如说那张脸就像是长在雨瀑里似的。笑脸转向这边，开始上下摇晃向车辆奔袭而来。
“嘭！”
一个人形的黑雾来到挡风玻璃前，用双手对其发动锤击。
“吓！”众人不由得抽了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姜辛冷汗都流了一滴。人形黑雾带着笑脸，这不是只有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怪物吗？
“我先下车拦住它。”
罗凯刚打开车门，外面下着的黑色暴雨止住了他的脚步，一种不祥的直觉用上心头。车尾后面没有任何的车辆跟随，也就是说除了医护车发着光外，周围的一切都浸没在黑暗当中。
又停电了？
医护车处在高速特勤道路上，处在位置较高的地方，往旁边看去能看到以往车流量巨大的国道，但现在那里也没有一点光亮。
不，不只是那里，现在整个区又变成了无光寂暗的样子，连其他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小队成员看着罗凯停在了车门口，貌似在犹豫着什么。
“队长怎么了？”姜辛率先问道。
“······”罗凯没有回答。
姜辛来到罗凯一旁，眼前的黑暗中再次浮现出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笑脸，一个、两个、三个······一群！
它们正朝着这边扑来！
糟了！得赶快合上车门！
罗凯和姜辛两人配合，一人拉着一边的门赶紧将车门锁上。
“砰砰砰······”
砸门声不断，它们已经包围了他们。
“哈、哈、哈······”两人喘了会儿气缓缓气息与心情，其他人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刺激的恐怖游戏，我不会还在梦里吧。”姜辛开玩笑说道。
“我觉得不是，太真实了。”
“那现在怎么办？车子虽然坚固，要是被他们一直敲也会承受不住的，更何况现在患者需要的是安静的休息。”医护人员反倒很冷静地说。看得出她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医护员，面对任何紧急或意外情况都能保持住冷静。
“我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唐明姬说道。
“哦？发现了什么？”
唐明姬解释道：“刚才我还在利用眼镜分析黑雾的构成，但我忽略了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分析，那就是热成像扫描。我大概环顾了一下，我们周围大概有三四十个黑影，而黑影的热成像，显示的是人。”
“人？你是说这些黑雾实际上都是普通人吗？”凌梦婷问道。
“嗯，他们体内不存在能量流动，只是存在于外表的那层黑雾而已。”
“是黑雨的缘故吗？”秋锦萧揣测道。
“很可能。司机，先把所有车灯关了，大家稍微安静一会。”唐明姬很有自信地说道。
“好！”
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唐明姬往往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位，她的理性分析很多时候会让队伍避免掉入坑里。罗凯曾提议让唐明姬来担任队长，她却以喜欢科研而推脱了，并给出了一个队长让罗凯来当的理由。
司机将车灯关闭后，原本急躁的敲打声正慢慢变得平缓，直至消失。
“你怎么发现的？”秋锦萧不意外地问道。在他眼里，唐明姬是个十分机灵的女孩，或者说是妹妹。他见识过她脆弱的一面，这让他对她很有保护欲。
“旁边的国道上有好多人待在车内，他们没有开灯或者发出声音，我想大概是这样。”
原来国道已经是有人在的，只是他们在发生的第一时间找到了应对办法。现在大家只能压低声音交流，尽量保持安静。
“如果人形黑雾是普通人的话，很容易伤到他们，不好办啊。”姜辛说道，“不能毫无顾忌的开枪了。”
“有什么能够去除这黑雾的办法吗？明姬。”罗凯问道。
“目前没有，我的眼镜还无法分析黑雾的构成。就算采集了样本，我们也无法在这里对黑雨与黑雾进行解析，设备有限。”
“这里离学院还有五六公里的路程，说不定学院已经在开始研发解药了。”秋锦萧说。
“不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多久，但看样子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停了。”凌梦婷说。
“患者虽脱离生命危险，但仍需要及时的手术治疗，不能耽搁太久。”
这确实是个问题。眼前利用车行至学院肯定是不现实的，走路的话又费时间，同时还要规避笑脸黑雾，十分困难。
秋锦萧借用车厢内的容器，打开一点点的车厢缝隙接取了一些黑雨样本。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分辨吸取一滴黑雨放置在罗凯与姜辛的手上。罗凯没有什么感觉，就和普通的雨水没两样。
姜辛则感受到了一点不适，如果雨水量再大一点的话，恐怕自己已经要晕过去了。黑雨在罗凯手中则是一滴水，在姜辛手中则渐渐化作一撮黑雾，开始扰乱他的精神。
愤怒、压抑、焦虑、敌意······各种负面情绪越来越浓，就像是一滴墨水掉入到了一杯清水中扩散开来。
是的，过去经历的痛苦与不甘如影象片再次穿过脑海。
“混账！少给我添麻烦！”父亲的严苛责骂还是那样刻苦铭心。
“我最讨厌姜辛了！谁要和他玩。”儿时伙伴的嫌弃依旧荡漾在心。
“这个世界讨厌我吗？连她也是吗？那我该怎么办？我是一个没人喜欢的人······”抱着双腿蜷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还真是自卑。
······
“姜辛！”
罗凯紧握他的肩膀，将柔和之风吹入他的体内，清除了这些负面影响。
“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来结论已经有了呢。”唐明姬推了推眼镜说。
“啊，又当了一会小白鼠。”
正如唐明姬所说，结论已经出来了。黑雨是黑雾人形成的直接原因，普通人在接触到黑雨后会变成他们之前所见到的“笑脸黑雾人”。
结合姜辛表述的感受，如果接触极少量的雨水身体倒是不会黑雾化，但会陷入到一定的负面情绪，同时勾起并沉浸在心中那些十分糟糕的回忆。这些记忆在脑海里涌过几乎和在做梦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