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十五)

    池余和楚渊提早十分钟到了试镜现场,走廊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科班刚刚毕业的学生,也有演过几部戏,却一直不温不火的小演员,稍微有些名气的,都是不用在走廊等着的,他们有专门的等候室,娱乐圈的阶级感也是这样,各个咖位之间泾渭分明。

    楚渊在学校的时候虽然一直有奖学金,但对于这样一个烧钱的专业来说,温饱之外,其余的就远远不够了。他有一阵子几乎是一有空闲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兼职,除了家教之外,最多的就是去各种剧组,就这样在走廊里排半天队,运气好的时候就能面上几个有台词的小角色。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他有着片刻的恍惚,然后就被毫不掩饰两人特殊性的池余带着,直接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了最前方,在门口等候的方连芸一见到二人就笑着迎了上来,“池少,阿楚,早。”

    “早,芸姐。”

    方连芸手里是早就准备好的试镜名单和试镜内容,她把两份文稿分别给了池余和楚渊,引着两人进了试镜室。

    关上门的一瞬间,门外的人立刻交头接耳了起来。

    一个五官十分精致的小男生十分激动地戳了戳身边的同伴,声音兴奋:“那个是楚渊吗?天呐!他本人比电影里还帅!!他的《觅春》我们老师经常用来做教学案例!呜呜呜我出息了妈妈,我见到活的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电影脸吧!!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帅哥呜呜呜长成这样也敢这么出门,不怕我直接跪下来求婚吗?”

    他身边的同伴早就习惯了他这种精神不太稳定的状态,闻言只是有些头疼的遮了遮脸:“元橙橙,你能不能小点声。”

    元橙有些夸张的捂住嘴,“对不起让你丢脸了吗,我错了但是下次还敢呜呜。”

    “切。”坐在他们对面的一个小演员有些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嘟囔的声音不大,可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谁不知道这位大影帝从三年前的事之后就没人敢用了啊…现在这大摇大摆的样子,是又傍上金主了吧。”

    “三年前,三年前是什么事?”

    “我其实也听说过一些,当时吧……”

    那人见周围的人都小声讨论了起来,听着不时发出的唏嘘声,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真是生活枯燥无味,□□爱嘴人类。”

    对面一道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元橙,模样有些凶恶,“你说谁呢?”

    元橙视线望天:“人有悲欢离合,牛马点缀生活。”

    “诶你!”

    元橙身边坐着的人叹了口气,有些熟练地站起身准备帮他收拾烂摊子,谁知对面的人还不等靠近他们,就突然被一道路过的身影弹了回去。

    真-弹了回去。

    身体和墙面碰撞的声音大得惊人,周围坐着等的人吓得纷纷让开,元橙捂住眼睛从大开的指缝里看着这一景象,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哇”的怪声。

    视线略微转移,当他看到了把那个碎嘴君弹开的义士时,阴阳怪气的呜哇瞬间变成了惊艳的“Wow~”。

    他扯了扯身边的人,小声说:“姜河!看!红发美少年!”

    姜河抬起头,只见那位红发美少年有些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被撞到的胳膊,斜着眼看了一眼捂着后背在椅子上嗷嗷叫的碎嘴君,扯了扯嘴唇:“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嘴碎,舌头给你连根拔出来。”

    道歉的毫无诚意,威胁的真情实感。让碎嘴君除了用颤巍巍的目光表达自己的不满外连个屁都没敢放。

    红发美少年径直推门进了试镜室,碎嘴君则是撑着身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推门进了一旁的等候室。

    姜河的视线从等候室大门上移开,带了些若有所思,随即看到了在自己身旁探头探脑的元橙,有些无奈的张开口。

    然后就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ok,fine.我只是一时没忍住,师父别念了,徒儿知道错了。”元橙双手抱头,姿态十分娴熟。

    姜河:“……”彳亍口巴。

    ……

    试镜室内

    池余粗略的看了几眼报名表,《殊途》重启,其实无论姜白还是这个本子,经过三年的沉寂,早也没了当年的号召力,只是卓越的班底和传闻中巨额的投资让不少人有些纠结,很多都是抱着先试一试,观察一下的想法。

    池余对此不是很在意,自带热度的演员对于影片来说更像一把双刃剑,尤其是《殊途》这样一部文艺片,他原本也只是打算给楚渊冲击奖项用的,只要演技对得上,有没有名气倒是无所谓。

    他看完之后十分自然的把名单递给了楚渊,而后者看着屋子里偷偷打量过来的工作人员和别过头去装没看见的姜白,放低声音:“…我看这个不合适。”

    “这有什么看不得的,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池余歪了歪头,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是吧,姜导?”

    姜白被点到名,转过头笑得十分从容:“没错,本来嘛,主角挑一下有对手戏的演员也是常有的事。”

    话虽如此,但这一屋子都是常年在娱乐圈工作的人精,打从看到方连芸给这位已经是半退圈状态的影帝当经纪人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信号,现在再看这位把他们这些都划拉到这个组里的“池少”和导演对他的态度,心里也都明白了几分。

    这位刚出道时风头就盛,虽然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沉寂了几年,但是按照现在的架势,大放异彩是迟早的事。

    那这部电影……指不定还真有些冲奖项的搞头,想到这里,众人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兴奋,毕竟没人不想自己简历上的金招牌再多一个。

    两人都这么说,楚渊也只好接过名单看了看,刚粗略的扫了一遍,试镜室的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楚渊转头看过去,正直的和刚进门的红发少年对上视线。

    阮烛有些发愣地看着许久未见的人,悄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啊,是小阮吧。”姜白先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来人,然后突然一个激灵,神情自然地称呼着来人。

    感受到小世界数据的轻微修改,池余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小阮”。

    阮烛把视线从楚渊身上移开,转头道:“姜导,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姜白:“没事儿,现在也刚到点,那咱们就正式开始?”

    池余点点头,拉着楚渊坐到监视器后面,“那开始吧。”

    楚渊又看了一眼阮烛,语气有些迟疑地问池余:“……这是?”

    名单上没有这个名字,看刚才姜白的样子,这个“小阮”明显是被谁给安排进来的人,可池余也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池余:“我也……”不认识。

    “你好,我叫阮烛,是池余的发小。”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阮烛十分自然地拉了个凳子在池余身旁坐下,挥手对着楚渊打招呼。

    池余:……??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阮烛,短暂的视线交汇之后,两个人都有些嫌弃地移开,没说完的话被迫堵了回去,池余看着神情疑惑的楚渊,只好有些一言难尽地笑了笑:“是,他是…我的一个发小,很久没联系了。”

    阮烛一下子哥俩好的揽住他的脖子,姿态十分熟稔:“是,我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起出的国,不过确实从池余回国之后就没怎么有时间见面了。”

    “这不一回国我就来投靠你了嘛,好、兄、弟,还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

    池余:“……”

    池余:“…这是楚渊。”

    楚渊的视线从阮烛搂着池余的胳膊上不经意般略过,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池余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刚想说些什么,再次打开的门和进来试镜的选手就打断了他的话。

    宣布试镜开始的声音响起,楚渊也转过头看着监视器,神色不明。

    阮烛有些得意地看着池余,意识海里响起的声音带了些幸灾乐祸:【呵。】

    池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你这样不会损害小世界的平衡?不违规?】

    阮烛:【切。真以为我是特意来给你找茬的呢?我这次来可是光明正大走了流程的……上次秦可身上的异常数据林尔分析过了,确实有些不对劲。】

    说起正事,他的样子也略微正经了一些:【这个小世界除了大人和你,似乎还存在一个有些异常的能量场,扰乱了这里的气息平衡…用不太科学的方式说,这里有个成了精的大家伙,影响了天地灵气,所以才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池余点点头:【那秦可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阮烛:【他究竟是自身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被什么脏东西夺了舍,得我见了他才好分辨,不过他也不是重点,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找出那个大的。】

    池余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些什么,他抿了抿唇,在阮烛逐渐有些疑惑的视线里继续道:【这么点事,交给我不就行了?你就是想来捣乱的吧。】

    阮烛哼了两声,倒是没有继续反驳。

    他确实存了些私心……分别了太久的人,总是忍不住思念的。

    阮烛偷偷瞥了几眼楚渊,想到刚才楚渊因为自己的举动对着池余有些冷淡的表现,眉心微扬:【我就不信这次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能胡乱勾引人。】

    池余见状嗤笑一声,眼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哇,那你真的好厉害。】

    阮烛:【呵呵。】

    他来之前可是恶补了很多功课的,连进入小世界时选择的身份都十分合理,像他这种天降和竹马的结合体,是最适合插足……打破暧昧前期的朦胧感。

    这个小世界有他阮烛在,必然不会让他家大人再次落入池余这个小兔崽子的魔爪。

    池余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阮烛,嘴角勾起了一些嘲讽的弧度。

    真是打瞌睡了来枕头……这么一个没开窍的蠢鸟,也不知道林尔是怎么放心把他放出来的。

    第一组试镜的演员已经结束,姜白和旁边的副导演小声商量着什么,间或转过头问一下楚渊的意见——他算是看明白了,池家这位小少爷这次是特意来给楚渊撑场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在座的各位,这人是他罩的。

    干他们这行的,工作上难免起一些小分歧,尤其是这些圈里名号响亮的,如果想刁难演员,什么不好拍的场景多NG几次还是很轻松的。可今天之后,如果谁想给楚渊使点小绊子的,怕是都得好好掂量着了。

    楚渊一心二用,一边和姜白说着话,一边用余光瞥着这位“发小”和池余之间的“眉来眼去”,看着两人明显十分熟悉的表现和池余勾起的嘴角,楚渊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指尖轻轻在腿上点了点。

    ……发小,么。

    第62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十六)

    没几句台词的小角色都被很快的敲定下来,没有什么争议,全凭演技,谁好谁坏容易分辨得很。

    再稍微大一些的就复杂了些,不能单纯用演技来衡量,除了背后杂乱纠缠的人际关系,还要看一看外形和角色的贴合度。

    姜白看着眼前的三个名字,一时有些犯难。

    这个角色是“宋修远”的一个手下,也是他的心腹,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戏份不少,很适合露脸。纠结的三个对象一个是某个赞助商新在捧的演员,一个是演技很有灵气的新人,一个是…投资人的关系户。

    姜白抬头看看身边的李副导,副导笑了笑,然后转开了头,他们也是老搭档了,他这样子摆明了是不想掺和这种事。姜白就只好再转头去看楚渊。

    他这个导演当的,哎。

    楚渊看了一眼手卡上的三个名字,目光着重在阮烛上停留了一两秒,然后碰了碰池余的胳膊,把他的视线从阮烛身上挪了回来。

    姜白也顺势看了过去,“池少,您看这?”

    项星,元橙,阮烛。

    池余挑了挑眉,第一个没见过;第二个刚才分神看了看,基本功确实可以,长相是乖巧精致那一挂的,但入戏如整容,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怪异;第三个……长得倒是有那股子二五八万的嚣张劲,别的哪哪都不行。

    顺手先把最后一个人名划掉,池余问:“这个项星刚才来过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楚渊喝了口水,十分淡定的嗯了一声,“在旁边休息室。”

    池余:“没通知他来试戏?”

    姜白和李副导对视一眼,李副导小声回答:“……通知了。”

    那就是自己不来咯,池余点点头,“没试戏纠结什么?”

    姜白放低声音:“有个赞助商…额,是这个,嗯。”一切尽在不言中。

    池余挑挑眉,凑过头学着他小声道:“……我投的钱花完了吗?”

    得,姜白直起身,瞬间领会了这位少爷的意思。财神爷不差钱,只要求选角质量,他这个导演当的,除了觉得真是太爽了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感恩,艺术不死。姜白看了一眼小声和楚渊要水喝的财神爷,默默把艺术划掉,改成爱情。

    楚渊看着自然地拿过自己的水瓶喝水的人,视线从一旁悄悄翻了几个白眼的阮烛身上略过,后者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看着又转回去的楚渊,一头雾水。

    是错觉吧?为什么感觉刚才大人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些不怎么友善的意思?

    池余低头喝了口水,嘴角却微微上扬。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但是另一个主演——“林清安”的角色还是没能定下。

    姜白唉声叹气的翻着手里的名单,看谁都觉得缺了点意思。

    “那个秦可怎么没来?”阮烛小声问。

    池余想了想名单上的名字,摇摇头:“不知道,名单上有他。”

    楚渊配合着搭了不少戏,现在也稍微有些疲惫,只是一抬头就看到重新凑到一起的两个人,扯了扯嘴角。

    “池少,来试试?”

    楚大影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瞬间集合了所有人的目光,姜白愣了愣,动作慢放一般慢慢转过头,看着同样有些诧异的财神爷。

    “额…这个……”这是闹哪出??

    楚渊的眼神也很平淡,池余抬头和他对视了几秒,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想说一句好大的酸味。

    眼看着财神爷站起身走了过去,姜白眨眨眼,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显示器。

    镜头效果和肉眼看差别可谓巨大,刨去各种专业原因通俗的讲,长得好看也不一定上相,尤其是电影拍摄钟爱一些把人的面部死死框住的大镜头,对脸型和五官的要求都很严苛,池余的外貌虽然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优越,但放在镜头里……嗯?竟然也还不赖?

    姜□□神一振,看着显示器里对视的两个人,忍不住瞪大眼。

    虽然现在演员们自有一套看抹布都深情的好演技,但是有些味道还真不是靠外力能演出来的,比如说那种只需要互相看一眼就黏黏糊糊的、眼前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感。

    “试哪一段?”池余低头看着楚渊,眼里带着笑意。

    他话语里都是纵容,让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配合的楚渊顿了顿,一时有些犹豫。

    于是坐在设备后面的导演有些小心翼翼的歪着头,试探性地问:“……不然,试一试交杯酒那一段?”

    《殊途》里对于两人间复杂难解的感情纠葛,以及或细腻或宏大的家国情怀,相对于直白的情感表达,其实更注重镜头语言,而交杯酒那一段是其实全片爱情色彩最浓的一段。这话说出口姜白就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财神爷愿意哄着人玩玩,那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情趣,随便说说全当放松一下算了。

    毕竟在场的各位多少也都是有幸见证过池少在热搜上叱咤风云的场景的人,如果因为今天这么一个心血来潮,刚要放弃爱豆身份的少爷突然觉得当个演员也挺有意思的话……那在场的各位都是罪人,尤其是他姜白。

    “行,那就试一试。”

    任何打圆场的话都说不出口,姜白顶着工作人员们有些微妙的目光,咳嗽了两声,硬着头皮喊了“Action”。

    之前楚渊在“康复治疗”的时候池余就和他对过戏,不过也只是一板一眼的念念台词,因此楚渊其实原本想的也是把人叫到自己身边,调侃两句揭过就算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让池余被当作今后某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只是没想到姜白……楚渊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可打板声响起,眼前人一下子在他对面落座,再抬起眼,整个人的神态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属于池余玩世不恭的气场被尽数收敛,仅仅是一个抬眼,楚渊便忍不住恍惚,坐在他身前的人表情平淡得很,知道剧情的人却能品出那平淡之外多出的那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克制隐忍,又像是不舍和不能言明的情深。

    是林清安,是明知这是分别,却又故作一无所知的林清安,也是从未和宋修远开口说过喜欢,却决意替他赴死的林清安。

    楚渊几乎是瞬间被他带入了情境里。

    于是宋大帅坐在冷战许久,没来得及和好却要诀别的心爱之人面前,扬起的眉梢一如往常的肆意,还带着总能让林清安忍不住摇头的痞气。

    屋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很快捂住嘴,生怕打扰了已经入戏的两人。

    倒酒的手在收回时小指忍不住颤了颤,很快被人若无其事的握了起来,宋大帅抬腿蹭了蹭林清安的,声音拖得很长:“小少爷心眼也忒小了点,喝过洋墨水的人了,还小家子气一样的,啧。”

    匪里匪气的,到了这时候也不肯好好说话,看见人就忍不住多逗两句。

    林清安抿了抿唇,眼神里似乎带了些无奈,他端起他倒的酒喝了一口,让撑着头的痞子眼前一亮。

    “喝了我倒的酒,我们可就算是和好了啊。”

    林清安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他倒酒的酒壶。纯银色的壶身上雕花很精细,瓶盖上镶嵌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红绿两颗宝石,在阳光下很是透亮。

    “喜欢啊?送你了。”

    宋大帅举起壶晃了晃,拇指微动,接着又给人倒上。

    林清安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从看壶改成了看人,视线落在宋大帅的脸上,不躲闪也不掩饰,硬生生给向来厚脸皮的人看得脸上一热。

    热的也不止是脸。

    宋修远喉咙里发出一声亲昵的笑骂,别过头缓了缓,才忍住有些发热的眼眶。他本来就觉得小少爷这双眼漂亮的要命,当时只是不经意地从他身上划过去,就能硬生生地把他勾了魂,更不用说现在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劲儿太大了,他实在是顶不住。

    胸口太酸了,呼吸都像被堵住,但他实在是也没有很多时间。

    他转过头看着这个放在心尖上的人,突然又觉得有些不满足。

    “林清安,你到底对哥哥有没有意思啊?”声音里都是调笑,来掩盖紧张和真心。

    林清安像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淡,让人看不清。

    也让人怕看清,怕看清了更舍不得。

    于是宋修远在他开口之前摆了摆手,“得……之后再说吧,我这马上还有要紧的军务…可能得忙挺长一阵。”

    林清安看着他,问:“什么军务?……用我帮忙吗?”

    宋修远笑了笑,无所谓道:“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咱们小少爷出手,就是麻烦了点……可能得忙挺长时间……”

    太阳从最高处慢慢向西倾斜,宋修远估算了一下天色,呼吸乱了一拍,“那…咱俩再喝一杯吧……喝完我就得走了。”

    林清安眼神一直淡淡的落在他身上,闻言顿了顿就举起了酒杯,出奇的好说话。这让另一个端着酒杯的人忍不住想要再得寸进尺一些。

    “你看,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些事哥哥是有错,那你也有那么点吧?咱俩三七…二八开,不胡扯吧?”

    林清安仍旧是看着他,嗯了一声。

    “哥都给你倒酒了,你和哥哥喝个交杯酒,不过分吧?”宋大帅嬉皮笑脸地说,捏着酒杯的手指却有些发白。

    林清安张了张口,在宋修远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又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破天荒的,他竟然从着短短的一个音节里听出了些对他的纵容。

    这滋味太美了,让他来不及细想,连忙站起身伸过手去,生怕再晚一点这人就变卦了。

    林清安的视线终于从他身上挪开了一小会儿,转到他伸过来的手臂上,然后站起身,挎了上去。

    胸口烫的要命,宋修远几乎是掩盖不住的手抖,这一个交杯酒把他喝的头脑发晕,整个人又喜又悲,因此也没瞧见,小少爷的眼神一直凝在他身上,从颤抖的手到交缠的手臂,再到他越发清晰瘦削的轮廓,眼里是和他一样的不舍贪恋。

    一杯酒入喉,又苦又甜,让宋大帅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我这辈子一向是不知道怕,也不知道悔的。”宋修远抬头看着谪仙一样的小少爷,很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句,“就一件事,总觉得自己当时办的不漂亮。”

    林清安没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是看着他,似有若觉般勾起嘴角,“什么事?”

    就是这样,宋修远看着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却又总是这样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这么温柔,好像他对他也是多么特别一样。

    宋修远忍不住摇摇头,笑着说:“不该第一次见你就直接把你抢回来了……”

    就算结果注定,他们的开头也可以再美好一点,让林清安今后偶尔想起他时,多一些好印象,念着些他的好。

    这样,他就很知足了。

    “如果还能重来……”

    他一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告诉自己,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见色起意。

    宋修远看上林清安了,他以后就是你的命。

    药效应该要到时间了,他们两个也要到时间了。

    ……只是怎么,他也有些头晕。

    摄像机微妙的换了一个位置,视角十分自然的切换成了林清安的。

    林清安看着开始迷糊的宋修远,用手指点在他紧皱的眉心上,声音里带了些叹息,“……说了多少次了,别总是皱眉头。”

    镜头渐渐拉近,人们终于来得及看清这个外表矜贵清冷的小少爷藏在眼里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是一直隐忍的不舍和不甘,是不再克制、也无法克制的坚定和……喜欢。

    看的宋修远心都慌了。

    林清安看着张口却说不出话,努力撑着不睡过去的人,按着酒壶的红色宝石倒了一杯酒,然后手掌不经意掠过,倒满酒的杯子就到了宋修远面前。

    抬起眼,声音带了些笑意:“大帅猜一猜,哪个才是你最开始的杯子?”

    “大帅猜一猜,哪个杯子里有弹珠?”

    两个声音在宋修远耳边重合,小少爷曾经玩给他看的小小戏法,又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次。

    时间不早了,没有时间了,总有来不及说的话,现在也说不出了。

    组织留给他做最后退路的人从身后走来,林清安弯下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宋修远,像是要把他的眉眼都刻在心里,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忘。

    “如果能重来,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还是会跟你回家。”

    一个吻,带着无法言明的爱着和珍重,落在已经要撑不住昏睡的人的额头上,林清安直起身,面色如常。

    却有一滴泪不经意般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划过他们相处的,短暂的时光,最后落在宋修远的手背上。

    如一生般漫长。

    第63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十七)

    一场戏两个的实力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主演被毫无疑问的敲定了下来。

    十二月三十一日,《殊途》正式开机的那天,S市下了一场大雪。

    许是为了不辜负这一场大雪,第一场戏拍了宋大帅和林清安在商会上的初见,也就是他把人“抢”会元帅府的那一场。

    “《殊途》一镜一次!”

    清脆的打板声后,人声渐起,长镜头代表着宋修远的视角,有些微微的晃动,从门前落雪开始,不经意般在不远处几个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一闪而过,门口是殷切等着他的商会会长,几句简单的寒暄过后,进到门内,是和门外截然不同的一番热闹奢华。

    一路不断有人上来与他攀谈,嘈嘈杂杂的,听不真切,烧的通红的炭火从院子里一直摆到厅里,被簇拥着的人视线看过一屋子有中有洋的各样服制,在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后,有个清亮的嗓子在他侧后方的位置喊了一声——“林清安”!

    而后他转过头,那里站着很多人,乌泱泱的,但没由来的,宋修远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哪个是“林清安”。

    白底绣着青竹的长衫,身量纤长的青年人眼角有一滴泪痣,眉眼间透着股疏离。

    宋大帅文化水平有限,总之就是,好看。

    恰好有风吹过庭院,卷进一阵雪花。

    林清安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个视线直白的男人,在微微的愣怔之后向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打了个招呼:

    “宋大帅。”

    声音也好听。

    周围吵嚷的交谈声倏地隐没,只余下了浅浅淡淡的呼吸声,和一声带着玩味的呢喃声。

    “林清安。”

    “卡——”

    “诶呦不错不错不错。”姜白乐呵呵的看着回放里池余的表现一连说了三个不错,瞧着他眼里的流露出的情绪,点点头,“池、额,池余先去休息一下吧,来道具组收拾一下,我们补拍几个空镜。”

    池余一喊咔之后就瞬间出了戏,他走到穿着军绿色大氅的楚渊面前,把随意耷拉在前面的带子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为了更好的打到初见的效果,他们妆造都是分开做的,刚刚在戏里就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彼此这身打扮,楚渊从在长衫的包裹下显得有些削瘦的腰间略过,没有说话,眼底却有着深深的惊艳,和藏起来的占有欲。

    池余问:“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知道他指的是镜头的事,楚渊点点头,他勾了勾唇,替他拂落了肩头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声音有些轻佻,“少爷,担心我啊?”

    池余忍不住笑了一声,和他不一样,楚渊拍戏是体验派,一旦沉浸在角色里就有些难出戏,刚才的镜头其实不用他搭戏,但这人坚持要跟着走一遍,姜白也乐见其成,事实证明效果确实很不错,池余看到他之后的眼神很活,和单看着镜头演的就是不一样。

    看着他这一副攻气十足的样子,池余动了动手指,有些发痒。

    拍摄其实没有想象中轻松,尤其是楚渊,他的戏份最重,比池余多了好些镜头,等顺利拍完了宋大帅把人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走出正门后,池余今天就算是闲下来了。

    池余从人家肩膀上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笑了声,有些张扬的笑容和林清安不同,能让人一眼区分出来,只是“楚大帅”看他的眼神倒是一直没有变。

    仍旧是猎了战利品的狼王,盘算着把人叼回窝里的样儿,带了些狠劲儿。

    阮烛走上前不动声色的隔开两人,转头对楚渊笑的真切:“楚老师今天还有两场戏吧,那我们就先不打扰……”

    “啧,你个临时助理麻烦能不能认清点自己的身份,有擅自给老板决定行程的?”

    池余从方连芸手机接过冒着热气的驱寒汤,赶苍蝇似的把阮烛从两个人中间推开,递给楚渊一杯,“喝点,你这衣服风度有余温度不足,别再感冒了。”

    楚渊刚抢完人,下戏之后要把人放开本来就有些不乐意,还不等说两句话就有碍眼的插在中间,接过保温杯时还若有似无的在阮烛脸上扫了过去。

    阮烛刚要说什么就被自家大人刮了一眼,等到楚渊继续拍戏了才缓过神来,转过头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池余有些嘲笑意味的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安慰了一句:“入着戏呢,都让你别作妖了。”

    阮烛勉强用这个理由来安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有些艰难道:“……还是赶紧完成任务,让大人赶紧恢复原来的样子…”

    池余喝了口驱寒汤,没有接话。

    三魂七魄,各有思绪,相合即为一。

    所以哪样的都是他,都是他原来的样子。

    “007还没回来?”

    昨天他们测试数据,就算阮烛来这里是走了流程,通过的正规渠道,也给这个本就不稳定的小世界造成了一定的冲击,现在真是一点外力都经受不住了,因此他们能用的人手和方式都大大受限,只能让007去找秦可的下落。

    阮烛皱了皱眉:“没有,我刚才就是想和你一起去找找看来着……我不该让小七去的。”

    池余:“察觉到不对劲跑就是了,秦可又看…不见他…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样都升起了某种不详的猜测。

    玄学的尽头是科学,反过来也一样。所以如果秦可真有什么问题,007也不防备着……草率了。

    池余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方连芸身旁,放低声音:“芸姐,我临时有点事要处理,等楚渊下戏了麻烦你告诉他一声。”

    方连芸笑着答应:“没问题。”

    两人先是去了秦可租的房子,不出意外的没找到人,阮烛皱着眉打开磁场扫描装置,在门口和窗边都清晰的监测到了007留下的痕迹。

    他们沿着痕迹一直找,离开住宅区后,商厦、公园、湖边,轨迹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从下午两三点钟找到将近九点,雪都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

    池余中途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的路线太奇怪了,而阮烛将这归结为007遇到了某些危险,行动和语气里都带上了明显的焦虑和自责,甚至在寻找仍旧无果后直接让池余用气息搜寻。

    只是池余刚抬起手就被他压了下去,阮烛深吸口气:“不,不行……我冲动了。”

    池余歪了歪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比起阮烛,他一直是这幅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正常来说就算真的只是同事关系,一起经历了几个小世界,也多少应该有些感情在,可池余却丝毫没有多余的表现。

    阮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之前见你,还以为你现在有些人味了,没想到…”

    他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都是演出来的?”池余有些无所谓的接下去,“我要人味做什么……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难道忘了?”

    这句话他说的平静,配合着这样的一个雪夜里,却好像在瞬间把他们都拉回了那一天。

    是“牠”,和故渊的初见。

    炼丹炉里的火烧的很旺,这种火带了些邪气一样,能钻进人的骨缝里,然后从里向外烧,最后把人烧成一副空壳,软塌塌的。

    但这火烧不死“牠”,等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能烧死早就烧死了,早在买到“牠”的第一天,这只小崽子就该成为一枚珍贵的、绝无仅有的丹药,被献到哪个大人物的肚子里。

    只是没用,快一年时间,“牠”都是火烧不死,水淹不死,骨头抽出来还能再长,血也好像抽不干一样,连开膛破肚掏了心脏都还能活。

    所以现在烧“牠”,只是为了取乐,为了泄愤。谁让费了这么大劲弄回来的东西竟然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不过想想也是,本来就是作为废料被倒卖出来的,真要有点用,也轮不到他们手里。

    可惜抱着侥幸心理想捡个漏,没成,那用来让下面人练练手也行,反正折腾不死,没日没夜的用,总有一天能回本。

    一片火焰的铜炉之中,“牠”胸口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有些发青的火焰卯着劲的从伤口向里钻,发出“滋滋”的声音,听着就疼。

    外面的笑声更大了,但又偶尔夹杂了些不满的声音,因为“牠”从不喊痛,也不打着滚挣扎,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让他们多少少了些观赏的乐趣。

    “诶,小怪物,你叫两声,今天就不整你了,怎么样?”

    里面仍旧没有声音,外面的人像是有些无趣的骂了几句,调高了些火温。

    “牠”仍旧是垂着眼不说话,没人听“牠”说过话。

    “真是个怪物,不知道疼的吗?真无趣,怪不得被卖出来了。”

    “诶,我前两天新买了个人牲,有点意思,要不去我那……玩玩?”

    “哟,怎么个有意思?”

    外面的人发出“牠”经常听到的,又不太理解的笑容,渐渐走远了。

    “牠”面无表情的放下堵着耳朵的手,说是手,其实也焦炭一样只剩下碎裂的骨茬,“牠”看了看,然后任由火焰钻进去。

    这就是那些人说的疼吗,“牠”想,还行吧,都差不多。

    血肉在完全化为灰烬之前,又开始了生长,新的骨架在长好之前烧不着,“牠”始终保持着清醒,看着熟悉的黑色雾气慢慢弥漫到空荡荡的皮肤上,逐渐充盈,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一个“人样”,然后继续,再继续。

    都差不多。

    炼丹炉整个碎裂的时候,新的血肉刚长到一半,房间里又有了陌生的气味,但“牠”却懒得转头去看。

    “卧槽,我刚才差点忍不住,他们还是人吗?怎么能对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嘘。”

    一道有些愤怒的声音响起,而后被另一道温润的声音阻止。

    “牠”刚长好的耳朵无意识地动了动,“孩子”这样的叫法之前牠也听过几次,那些声音里也偶尔会有那种名为“不忍”的情绪,只是无论怎样,牠最后要经历的,也都差不多。

    只是这个人的声音让牠耳朵有点奇怪的感觉,但又不是疼。

    “别吓着他。”那道声音继续说。

    眼前的任务对象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坐在铜炉的碎片里,身边还有没来得及完全熄灭的、跃跃欲试想要钻进骨头里的火焰,牠的血肉都没来的及长全,除了包裹着他的黑气稍微显得有些不寻常外,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被标记为S级的危险因素。

    “这…这可怎么整?老天鹅,这是什么致命的危险份子啊,这难道不是个小可怜吗?”

    第64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十八)

    雾气散去,故渊看着眼前的孩子长出来的血肉很快填充好了皮肤,原本盖在骨头上的一层皮就立体起来,带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瘢痕,密密麻麻的,没有一处没有伤痕。

    脚步声渐渐走近,祂仍旧毫无警惕的样子,垂下的眼中却暗芒一闪,被挡住的左手手心悄悄捏住了一片炼丹炉的碎片,带着锋利的尖角。

    牠的攻击距离不远,因此如果想要将眼前的人一击毙命,要足够近。对方人数和体型上都比牠占优势,只有先解决一个,牠才有获胜的可能。

    这是这么多年来,牠最好的机会。

    两米、一米、半米……蹲下了。

    瘦小虚弱的人突然暴起,手中的碎片稳准狠的扎向故渊的脖颈,动作麻利狠辣,没有一丝犹豫。

    阮烛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距离故渊颈动脉不到十公分的尖锐,差点就要出手。

    细弱的手腕被轻轻握住,小心控制了力道,没有再让牠疼。

    “牠”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轻而易举就阻止了自己的人,眼里依旧平静,没有杀意,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不甘。

    故渊轻轻的把牠手中握住的碎片取出来,牠刚才握得太用力了,锋利的边缘早陷入了掌心,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来。

    牠没有再试图反抗,力量相差太大了,没有必要,不如多留点力气面对接下来更加残忍的折磨。

    可出乎牠意料的,他的手没有愤怒的扼向他牠脖颈,而是有些温柔的摸了摸牠的头顶。

    “……抱歉呀,我来晚了。”

    “跟我走吧,好吗?”

    ……

    思绪拉回现在。

    阮烛脚步一顿,脸上有些懊悔,他怎么能口不择言说什么人不人的…池余当年所遭受的,如果换成他,未必能比他现在更心平气和。

    “对不起啊池余,你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

    池余有些意外,不过答应的倒是很利索:“行。”

    阮烛:……

    他深吸口气,指了指前方:“那里就是小七的数据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了。”

    池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眼熟。

    熟悉的霓虹灯,乌泱泱的人群,正中央换了装扮的巨大圣诞树……是圣诞那天持他和楚渊没能进去的中心广场。

    阮烛:“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

    池余:“十二月三十一日,公历跨年?”

    他皱了皱眉,好像是一个别的什么日子…可周围实在是太吵,池余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放弃继续回想。

    池余:“锁定范围的话,能判断出007的大概方位吗?”

    “我试试。”阮烛快速操作了一通,摇了摇头,“不行,人太多了,磁场太乱,基础性的工具操作还做不了这么多。”

    但复杂的,他又怕这个小世界的能量场接受不了。

    “他爷爷的,憋屈死了。”作为原住民的敌人毫无顾忌,而他们明明有更为便捷准确的方式,却因为诸多忌惮不能用,被人耍的团团转。

    池余目光一直在周围搜寻,闻言有些好笑,“这才哪到哪,你之前做任务不也是这样吗。”

    “我以前哪用考虑这么多……都是大人……”都是他事事妥帖,事情做的圆满漂亮,除了池余的那个小世界,从来没让他操心什么。

    阮烛咬了咬唇,他的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欢声笑语,成群结伴,热闹得很。可只有池余和他一样,承载着相同的思念。

    “我也是……大人离开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些看似轻松的任务完成起来那么难,要考虑的事情竟然有那么多。”

    池余前进的脚步不停,好像没有在意他说的什么,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

    “我最近总在想,自诩伙伴的自己在之前的任务中与Ai系统相比,究竟有什么优点,我到底帮了大人什么,帮他分担了什么。”

    “……可想来想去才惊觉,答案竟然是没有。我能做的Ai好像都能做,可Ai不会情绪化,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也不会添乱。”

    池余笑了一声,目光很远:“你倒是对自己有着很强的自我认识……瞪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你当一次心理导师?”

    “少在这伤春悲秋了,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等哥哥回来了,自己去问他。”

    “问他为什么。”像对阮烛说,也像对自己说。

    阮烛深吸口气,有些别扭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还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后我如果需要在小世界使用能力,”池余笑的很温和,“你就当没看见吧。”

    阮烛:……

    他别过头,想就当作没听见。半晌才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如果威胁不到卫面稳定,你…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诶呀,圣诞树顶上怎么还有颗球?太亮了吧哈哈哈!”

    “这是什么泼天的审美,是让我们在广场蹦迪吗哈哈!”

    池余和阮烛对视一眼,同时向上看。

    只见一个篮球大小的圆球被挂在圣诞树顶,像是刚刚通电,圆球高饱和度的七色光来回切换,闪烁跳跃,非常有年代感,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广场上等待跨年的人潮,人们都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起来。

    ……是007没错。

    阮烛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看了看周围举起来的手机,又忍不住头大:“我如果现在爬上去把它摘下来,是不是有点太惹眼了。”

    池余赞同的点了点头:“标题给你想好了,就叫《惊!跨年夜,男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

    阮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要不就等跨完年大家散了……”

    池余果断拒绝:“那不行,我还想回去和哥哥一起跨年呢。”

    阮烛:“…那不然你先回去,我在这看着。”

    池余看了看周围的商厦,挑了挑眉,“这么巧,上次还没注意到。”

    阮烛:“?”

    池余却不再过多解释,“走吧,我有办法了。”

    阮烛:“??”

    池余逆着人潮向外走,阮烛反应慢了一步,眼见人群就要把二人隔开,他一下子伸手扯住池余的衣角,牢牢跟在后面。

    挤出人群后,池余径直走上了一旁的商厦,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了一会儿,最终给一个备注为“李秘书”的打了过去。

    众所周知,需要加班的打工人不会因为跨公历年而被黑心资本家老板放假。

    因此当李秘书的手机在会议室里响起来时,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完蛋。

    老板轻飘飘的眼神扫了过来,李秘书表面镇定的掏出手机想要关掉,可看清来电显示的下一秒却停止了动作。

    “那个,池总……”

    最近加班很多,池非更是几乎住在了公司,一个紧急会议被向来稳重的秘书打断两次,他抬眼看过去,平淡的眼神让李秘书浑身一震。

    他连忙举起免死金牌,给老板看来电的人是谁,“池总,是池余少爷。”

    池非抬起手,会议桌上争论的人声瞬间停止,“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他边点开接通键,边带着李秘书推门走出了会议室。

    池余:「李秘书,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有些客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李秘书下意识看了老板一眼,立刻回答:「池少客气了,是……要找池总吗?」

    李秘书注意到,他的老板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手机,闻言眼中甚至好像有种淡淡的期待。

    池余:「不是,我找你。」

    很好,期待没了,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点不太友善。

    李秘书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池余:「我记得飞鱼广场这一片,应该是我家的产业吧?」

    李秘书:「是的。」

    池余:「那就好,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这边负责人的电话?」

    老板微微皱了皱眉,李秘书立刻心领神会:「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少爷需要做什么?如果方便告诉我的话,可能我来做会更快一些。」

    池余想了想,好像有些道理,于是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飞鱼门前的中心广场,有颗圣诞树,树顶有一个闪着光的灯球…能不能麻烦你联系一下负责人……摘下来给我。」

    李秘书:「啊?」

    「当然可以…少爷您现在在那里吗?」

    池余:「对,我在一楼服务台这边。」

    李秘书:「好的,我马上安排。」

    池余笑了笑:「麻烦你了。」

    看了一眼老板的眼神,李秘书心一横,快速道:「不麻烦的少爷!少爷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回家啊我们老板送您的生日礼物放在门口了您别忘了签收一下……嘟…嘟…」

    旁边伸过来的手挂掉了电话,李秘书鼓起勇气,大义凛然的转头和他老板对视了一眼,笑的有些谄媚:“……老板。”

    池非抿了抿唇,挂掉电话的手机下意识的动了动,转身进了会议室。

    “下不为例。那个球…让人马上给他摘下来。”

    脚步一顿,淡淡道:「明天让秦可来见我。」

    李秘书松了口气,没有多问:“是,老板。”

    ……

    李秘书的动作很快,快到007被商场负责人恭恭敬敬的捧到眼前时池余还有些发愣。

    原来十二月三十一日,还是他这副身体的生日啊……那楚渊知道吗?

    阮烛看了他一眼,放大声音:“谢谢!”

    池余回过神,笑着和负责人道谢,然后与阮烛从内部通道绕开人群出了门。

    阮烛在试探着唤醒007,池余则是点开微信,才发现微信后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退出了,重新登入之后,密密麻麻的消息弹了出来。

    都是祝他生日快乐的。

    被置顶的对话框头像上冒着红点,池余深吸口气,点了进去。

    19:28

    Y:「我这边刚结束,事情还没办完吗?要不要我帮忙?」

    19:40

    Y:「我有点饿了,你吃饭了吗。」

    20:58

    Y:「我在家等你。」

    21:14

    Y:“……你和阮烛在一起吗?”

    上方有金特助的信息条弹了出来,池余皱着眉想要清楚,看到外露的内容后却点了进去。

    金特助:[图片][图片][图片]

    金特助:「抱歉池少,这家媒体背后的势力已经在查了,热度马上就能压下来。」

    前两个图片是【池余带资进组】、【池余电影】的热搜截图,他扫了一眼就快速掠过,可看到第三个时太阳穴却忍不住突突跳动。

    【池二少顶级浪漫】

    快速切换到大眼热搜,这个词条可能是没有直接带名字,热度降的比较慢,点进去一看,竟然是他和阮烛在找007路上的各种照片和视频。

    在商厦的,在公园的,在湖边的。照片里两个人距离很近,视频很模糊,只能看到他们不时凑到一起说些什么,配上bgm和冒泡泡的粉色特效显得更加亲昵。

    发布时间是21点12分,置顶评论是两个人刚才从飞鱼出门,阮烛手上还抱着发着光的007。

    池余扫过评论区,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中彩票了吗:「这就是豪门少爷的浪漫吧呜呜,生日的这一天,我却只想和你一起散步聊天,把你喜欢的都给你啊啊啊awsl」

    马上就要升职加薪:「天呐我又相信爱情了,人在中心广场,这颗球刚亮不久就被摘走了,我还在想怎么承办方终于审美正常了吗(dpq)原来是少爷的男朋友看上了啊啊啊啊啊」

    老公是一种态度:「我前男友的表哥的二姑的儿子是某电影的场工!他说照片上少爷旁边的红发美少年也在某剧组!全程陪着少爷!」

    颜狗终将统治世界:「不管大家怎么说这电影我是会看的,就当我给二位随!份!子!了!二位基因这么好求你们生个孩子吧别逼我跪下了啊啊啊(胡言乱语.jpg)」

    池余切回微信,看着楚渊最后一条消息上显示的21:12,陷入沉默。

    第65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十九)

    池余站在楚渊家门前的时候,刚好到23点。

    第三声敲门声还没落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楚渊侧着头,对门外的人笑了笑,“你回来啦。”

    池余:“……嗯。”

    ……太平静了吧。

    他有些忐忑的跟在楚渊门口进了门,客厅灯被打开,突然亮起来的灯光有些刺眼。

    池余看到餐桌上放了一碗面,放了太久,已经坨了,面条之间粘在一起。

    楚渊注意到池余的视线,眼神从那碗面上扫过,“哦,长寿面,已经不能吃了吧。”说着就要去倒掉。

    池余连忙上前两步,他抓住楚渊的手腕,可等对上他平静的视线时却又有些心虚,“我还没吃饭…闻着挺香的,要不给我吃吧?”

    楚渊歪了歪头:“你想吃吗?”

    “想,我现在特别想吃面。”池余肯定道。

    楚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坐到餐桌边,然后托着下巴看池余。

    他的眼神毫无波澜,似乎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晚上,没有“跨年”,没有“生日”,也没有什么“顶级浪漫”。

    面是葱油面,很明显是楚渊做的,味道意外的不错,还有些余温,很用心。

    ……让池余越吃越愧疚。

    见他连汤都喝完后,楚渊内心一直在挣扎嘶吼的野兽才平复一些。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家了。”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池余放下碗:“回来啊,当然要回来,哪能不回家呀。”

    楚渊似乎是笑了笑,又好像没有,他站起身,走到客厅拿了一个大盒子,放到池余面前。

    池余:“?”

    楚渊:“你家门口的,我看上面写了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就帮你带回来了……池少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池余:“……当然不会,偶像辛苦了。”

    盒子很大,外包装是蓝色的卡纸,上面龙飞凤舞了几个大字:赠小余,新岁安康,所愿皆偿。

    池余看着那几个字,突然就想起了和李秘书电话挂断前他说的话。

    他脸上的愣怔有些明显,楚渊垂下眼,说:“不打开看看吗?都能送到家门口了,应该也是熟人。”

    池余回过神,手上动作极快的拆开包装,“应该是我大哥送的,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听他秘书提起过。”

    楚渊顿了顿,哦了一声,视线依旧盯在池余手下的礼物上。

    卡纸拆开之后,原包装的盒子就暴露在两人眼前,池余看着包装盒上的图案,池余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指尖和包装盒发出了简短的摩擦声。

    是某个典藏版的乐高,市面上早已停售,他手中的这个却是原盒未拆封。

    池余下意识的想让007检索一遍池非往年送给原主的生日礼物都有什么,脑中轻唤之后才想起来007现在仍旧是休眠状态,被阮烛带回了星际。

    楚渊笑了一声:“这么巧,看来我误打误撞了。”

    池余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到楚渊转身一旁的柜子里也拿出了一个盒子,不同款的、典藏款乐高。

    楚渊:“当时看到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还想着晚饭的时候送给你呢。”

    楚渊瞥了一眼桌上孤零零的那个小碗,笑了笑:“也差不多吧,看看喜欢吗?”

    池余:“喜欢,特别喜欢,这款我早就想要了。”这确实是实话,打从小时候故渊为了哄孩子,从系统商城里兑了乐高给他玩的时候,这就成了他的某种爱好。

    只是楚渊送这个可以说是本能残存,可池非……“池余”有过喜欢这种东西的表现吗?

    池余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却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他看着眼前淡淡的说了依旧“喜欢就好”的楚渊,感觉压力更大了。

    从他进门开始,楚渊就没有什么太过于情绪化的表现,连偶尔刺他两下都是软软的……但却让他更不踏实。

    还不如直接质问他呢,池余有些苦闷的想。

    也许是巧合,他的生日也刚巧是这一天,可自从和哥哥分开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过什么生日,导致他对这个日子一点敏感性都没有,但就算抛开这个不讲,今天发生的这一通事情都让人没法说清,更何况——池余看着眼前“烫手”的生日礼物,更何况这也抛不开。

    池余叹了口气,试探性的拉了拉楚渊的手腕——没被挡开。

    楚渊毫不反抗的任由他拉着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表情甚至称得上温和。

    池余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热搜…你看到了吧?”

    楚渊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些不经意的靠上了池余,懒散的把大半边的力气都倚在了他身上。

    “看见了,你进组这件事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声音,但是金特助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现在舆论控制的还不错。”

    金哲雷厉风行,关于池余拍摄《殊途》的相关问题几乎是在半小时内就已经发布了一篇官方声明,挑了几个趁机散布谣言的立刻提告,遏制住了那些想要搅混水的,然后发出了池余拍摄的花絮和几个小片段,以及“路人”偶遇的高糊照片视频都有序的放了出来。

    不过两个小时,关于池余的讨论就从“带资进组祸害观众的资本家”到“这个姿色也不是不能原谅一下”,最后发出的拍摄片段又引发了一些“为什么我觉得少爷还是有几分演技在身上的”,对舆论的操控性不可谓不强悍。

    池余现在却没法想这些,他尽量放松被楚渊靠着的半边胳膊,只能从刚才的对话中提取到一条信息,那就是楚渊一直都在关注网上的内容,而且是动态的,十分详细的,关注着。

    “嗯…也不只是这个,也还有一些别的……”

    像是被他难得吞吞吐吐的样子逗乐了,楚渊闷闷的笑声从池余耳边传来,让他耳朵一麻。

    楚渊直起身子,声音里都是调侃的笑意:“你是想说,‘池二少顶级浪漫’?”

    行吧,现在不止是耳朵麻,头皮也麻了。

    池余有些艰难道:“我……”

    “也不知道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楚渊说,“好朋友之间一起逛逛街聊聊天,被拍到解释一下不就好了……怎么和偷腥被抓包了一样。”

    最后一句话话音很轻,像是好友间开玩笑一般的调侃,却让池余瞬间警惕的否认:“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和阮烛绝对是清清白白,一点乱七八糟的苗头都没有。”

    相对于他的紧张,楚渊却有些慵懒的继续靠了过来,声音不急不慢:“我知道,发小竹马,要有什么也等不到现在呀。”

    池余张了张嘴,只觉得这句话认同也不对,否认也不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有些笨嘴拙舌的。

    而楚渊也没有想让他回答些什么,继续说:“芸姐今天还说有个国民级恋爱观察类综艺的资源,档期正好在电影拍摄完之后,可以用来做宣传。”

    “让我和你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必要接下来。”

    池余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那你觉得是有还是……特别有必要,接,我现在就给芸姐发消息,这样有利于电影宣传的事是得多多益善。”

    楚渊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发完消息后瞥了一眼时间,起身关掉了客厅的灯。

    客厅暗了下来,池余刚站起身,就听到楚渊说了一句“别动”。

    于是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凭借窗外照进来的一点灯光来判断出楚渊大概在做什么。

    抽屉拉动的声音,塑料包装开启的声音,“咔嚓”一声,打火机点亮了一跟细小的蜡烛,豆点昏黄的烛光慢慢移动过来,绕开地毯上的小茶几,蹲在他面前。

    池余低下头,垂眼看被烛光映亮的楚渊,心里豁然明白了“灯下看美人”的韵味。

    楚渊对上他幽深的眼眸,不闪不避,眼中都是柔软:“生日快乐少爷,许个愿吧。”

    沙发上的人抿了抿唇,乖乖闭上眼,楚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中情绪交织,复杂莫名。

    在没有让这个人属于他之前,质问只会让还没有被栓牢的人越走越远,所以就算嫉妒吞噬心肺,他也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耐心的猎人才能得到渴求的猎物,池余又不是什么笨兔子,会自己向他撞过来。

    对于池余,他向来是贪得无厌的,只是心里有他还不够,身体也要是他的,名分也要是他的。

    他们要牢牢绑在一起,让谁也分不开。

    ……

    深夜,池余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楚渊,辗转难眠。

    他现在在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生气……他究竟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真正心安。

    池余叹了口气,之前的小世界里无论是顾渊还是泽渊,其实心思想法都很清晰,总是能让池余一眼看透,但在这个小世界……他却有些看不清了。

    楚渊心思太深,表面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最容易没有安全感,更何况他的精神健康状况…也还是有些糟糕,让他诸多顾忌,不敢强硬。

    能够察觉到的,池余都尽全力去给,但只靠一个人去猜去观察是无法面面俱到的,偏偏楚渊这个人越是真正想要的越不开口,钓的池余不敢分散一点精力不说,一个不注意……还会像今天一样。

    两声敲门声响起,池余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楚渊?”

    门被从外打开,楚渊探头进来,语气有些可怜,“池余…我做噩梦了,睡不着。”

    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抱着自己的枕头蹲到池余床边,锁骨的轮廓在床头灯的照射下朦胧可见。

    小狗一样蹲在池余面前,抬着眼看他:“……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池余深吸口气,把被子掀开,“…这样的距离,可以吗?”

    和池家的大床不一样,楚渊家的客房床有些小,两个成年人躺在一起,透过薄薄的夏季睡衣,身体的直接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楚渊爬上床,顺手关上灯后,游鱼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两个人半边身体几乎是紧密贴合在一起的,楚渊感受着身旁传来的体温,在黑暗里勾了勾嘴角,“可以的…我已经好多了。”

    强行压下因为皮肤的贴近而产生的生理性颤抖,近乎严苛的暴露疗法让他脸色更加苍白,楚渊侧过头,嗅着身边属于池余的味道,将自己藏匿起来。

    …很快,很快,他很快就能适应,然后,就能再做一些更多的。

    身旁的呼吸声慢慢规律起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带了些无可奈何却又无法割舍,很快消散在夜色中。

    ……

    天色微亮,在强压之下跪了一整晚的人终于忍不住吐了口血,整个人伏在地上,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剧烈的颤抖。

    “你把我的办公室弄脏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让本就在颤抖的人抖得更加剧烈,有些慌乱的用衣袖擦拭着大理石的地面。

    “……对不起……池总。”

    脚步声从远到近慢慢响起,处在暗处的人走到窗边,晨光熹微,依稀能分辨出他的五官,在模糊的灯光下和池余更加相似。

    是池非。

    他依旧是平日里冷淡自持的样子,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已经无力支撑的人,在他常用的办公桌上半坐下来。

    “我让你回秦家,不是让你找他麻烦的。”

    "主人……"凌冽的视线扫过来,秦可匆忙改口:“池总,可他体内的灵魂并不是原本的二少爷……啊!”

    骤然加重的威压让秦可痛呼出声,内脏被挤压破裂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秦可痛的脑中空茫一片,甚至都发不出声音。

    池非看着这个自作主张让自家弟弟烦心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和思考某些不太重要的小合同一样,想着是不是该把他毁掉。

    “……池总,秦可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关注,如果现在杀了他,难免会引起怀疑,他生死是小,但如果给您和二少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是他的罪过了。”眼看秦可就要魂魄湮灭,一旁的金哲硬着头皮道。

    池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仿佛能够将他洞穿的视线让金哲忍不住跪在地上,心底的恐惧疯狂蔓延。

    秦可惹出的麻烦深究下去他也逃脱不了干系,为他求情,也是为自己球生。

    好在池非在临界点时还是停了手,他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眼中有些厌倦。

    “我不在意你们有自己的小心思。”池非说,“但不要再做一些惹小余不开心的事。”

    “下去吧。”

    “是,池总。”金哲搀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秦可瞬间消失在屋内。

    晨雾弥漫,太阳从混沌中发出光。池非在原地欣赏了一会日出,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

    原本的合照已经被替换下来,照片里是池余拍摄时的一张抓拍,面容姣好的青年吹着睫毛上落上的雪花,难得的孩子气。

    池非修长的手指从雪花上拂过,脸上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温情。

    “小余,生辰快乐。”

    “新岁安康,所愿皆偿。”

    第66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二十)

    在巨大的投入和金特助严密周到的安排之下,《殊途》的拍摄进程异常顺利,姜白也体验了一把只需要导好戏,其余的乱七八糟一概不需要操心的状态,简直爽的不能自已。尤其是池余的公司注册好之后,他不止一次暗搓搓的和池余表达了今后合作的意愿。

    戏拍的顺利,前期借着热搜的事反而宣传了一把,对于爆料人的事,金特助报告的时候说的清楚明确,是秦可在被秦家认回后,用秦家的势力买通的几个狗仔和媒体,当时秦可没能参加试镜也是因为这个。

    而秦家在接收到他们的警告之后,甚至压着秦可上门来和池余道了歉。

    池余当时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秦可,觉得这件事看似逻辑合理,实则哪哪儿都透露着怪异,但他也只是恍若未觉般笑了笑,轻轻将这件事揭过了。

    阮烛自从三个月之前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池余试图联系,却也始终没有回音,几次试探之后,池余终于得出了某个结论——这个小世界被某种力量隔绝了,就像当初他在第一个小世界做的那样。

    春分多雨,池余杀青的这一天也下起了小雨,连绵的细雨落到池水里,让气温不高的傍晚更添了几分凉意。

    “穿的太少了,小心着凉。”

    池余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长衫,撑着伞远眺的样子有些清冷,和身边的人更像了。

    “我不会着凉的,哥。”

    池非嗯了一声,仍旧把西装外套披到池余的肩上,后者只是笑了笑,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最近过的开心吗?”良久,池非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有些突兀的一句话,可池余只是看了他一眼,在他与自己相似的眉眼上停留片刻,然后继续看雨。

    “最近开心,但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可能就不太开心了。”

    池非向来平静的脸上有了些疑惑:“为什么?”

    “在这里,你可以无忧无虑的一直生活下去,任何你喜欢的,我都能让你拥有,这样不好吗?”

    池余叹了口气,“可是哥,这些东西如果是我想要的,我早就能拥有了。”

    池非:“那是因为故渊吗?”

    池余神色一凛,突然转过头看着他,眉目都严肃了起来。

    “你叫他什么?”

    池非:“……”

    他是第一次有机会和池余这样的对话,让他在毫无防备中竟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池非对上池余带着审视的视线,向来平稳的脸上狠狠皱了皱眉。

    “我们一体同生,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你却总是因为他防备我。”

    一句带了些“委屈”的话打了池余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也算是变相说破了他们之间还没能明说的关系。

    让池余安心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他缓和了表情,低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哥。”

    池非哪里会真的生他气,只是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句,还算不上什么重话的话都让他立刻后悔了。

    “我知道,哥没有怪你的意思。”然后顶着一张高冷清贵的脸不经意般补充道,“我又不是楚渊,怎么会故意为难你。”

    池余失笑,“哥,他没有为难我……他只是……我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

    差点被他转移了话题。

    池非抿了抿唇,和池余对视了片刻,最终在对方坚定的视线中转过头。

    “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我问,你答,可以吗?”

    见池非点头,池余想了想,问道:“当时我刚刚降生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什么气息缠绕在我身上,直到那个凭空出现的男子对我下了杀招,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你了,你当时……还在吗?”

    池非:“我在的,只是我本来就只是一缕神识,勉强护住你的心脉之后只能继续沉睡下去,但我一直在你身边。期间偶尔能够醒来,可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做不了什么事。”

    想到池余经受的那些折磨,池非眼中满是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池余反而笑着宽慰他:“都过去了。哥哥……嗯,故渊哥哥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哥哥,听到这个称呼,池非略微撇了撇嘴。

    池余干咳了一声,继续问:“所以你是因为保留了那时候的记忆,才知道楚渊的真实身份吗?那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刚刚和我脱离不久?”

    想到这里,池余脸色略微有些怪异,好在池非马上否认了这一点。

    池非摇摇头:“不,我从你进入星际的第一天就脱离了。”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在考虑应该如何说,“但我对故渊的熟悉,却不是因为这个。”

    “我好像…从第一次见到他,就隐约知道他是谁,什么身份,接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池余眉心微皱,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池非:“与你脱离之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这个小世界休养魂力,随着能力的逐渐回归,脑海中也偶尔会涌现一些画面。”

    绚烂多姿的星空有着粉紫色的星云,星云之下是各个小世界共同组成的位面,任务者们为了维持位面稳定进入到各个小世界做着任务,而穿着制服几个小队在小世界之间有序巡查。

    他曾经看清过巡查队伍中一个人的面容,正是故渊。

    池非看着池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有可能,在某一世属于星际。”

    “或者说……”他沉默下来。

    “或者说,”池余继续补充完他原本想说的话,“或者说,你原本就是星际的人,与我同生的那一世…才是你的任务。”

    “不,我只记得你。”向来平静冷淡的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固执,“我只记得,我是你的家人。”

    “是,你永远是我的家人,我们互为明暗,一体同生。”池余看着他眼底隐藏的不安,语带叹息,“哥,那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被分离开吗?”

    “我…不记得了。”

    池余看着他,眼中都是复杂。

    “是呀…你不记得了。”

    所以才会毫无节制的攫取小世界的能量,不惜让小世界濒临崩溃,让这个世界的生灵岌岌可危,甚至导致位面不稳。

    如果是那时的你,是不会这样做的。

    “远古时天地之力雄厚,孕育了你。人族诞生以后,彼此争斗不休,为了匡扶正义,挽救生灵,你离开了天穹,下到人界。”

    “你曾帮助黄帝杀蚩尤,斩夸父。”池余顿了顿,继续道:“你为此背负了太多的杀戮与阴暗,需要把祂剥离打散,才能回归天穹。”

    “但你在动手之时察觉到……那股黑暗之气竟然生出了灵识,你犹豫再三,没忍心动手,可你却回不了家了,从此只能困顿于南极大荒。”

    “不知过了多少年,神界湮灭,天柱塌陷,女娲补天的那一处再次松动,三界濒临崩溃,可仙人魔妖灵五界联合,也无力挽回。”

    “你被从沉睡中唤醒,可你的的神力也早就随着天地之力的亏损而不足一成了。”

    “你决意以身补天。”想到当时池非淡然赴死的样子,池余叹了口气,“在最后时刻,作为杀戮与阴暗的我与你脱离……那时我刚刚降生,记忆混乱,全凭本能,护住了你最后一丝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的神魂。”

    “哥,我不知道你在星际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在我的那个世界,山海经中,你被称作应龙。”

    “你的天性就是守护,你为保护这个世界而死……你只是,不记得了。”

    所以他现在正在毁灭这个曾经能让他赴死的世界。

    池非面色依旧从容,脑海中却因为池余讲述的话展开了一场风暴,被遗忘的记忆一股脑的塞到了他脑子里,然后慢慢理顺,慢慢清晰。

    池非看着这些记忆,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而池余看着他眼中跳动的情绪,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在这里站了太久,雨也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不远处的剧组里,楚渊走了出来,张望片刻之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似乎还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然后对着他挥了挥手。

    池余也笑着回应他,示意他马上就来。

    “我不太懂,小余。你诞生于杀戮和黑暗的一面,坠落人间后,面对的都是折磨苦难,这世界对你并不好。”

    “就算我曾为护佑生灵而死,但也是你护住了我,无论是仙人魔妖灵,他们都曾试图炼化你,伤害你,都是我亲眼所见,没有人对你留什么情分。”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劝我?位面崩塌,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池余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池非,眉心微皱。

    “你喜欢故渊,想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我可以把他的灵魂留在这里,如果你觉得楚渊不完整,我也可以颠覆位面,集齐他的魂魄。到时候整个星际都由我说了算,再也不会有人干涉你、伤害你,这样不好吗?”

    造化弄人。

    池余心里现在只有这四个字。

    池余的诞生曾让池非再也回不去天穹,却又在生死关头保住了他最后一部分生机。

    可他却因为池余所遭受的一切对这世界怀了怨怼,对那些曾经能让他付出生命的东西,也都不再在意了。

    所以就算他恢复了那时的记忆,也再没有了那时的心境。

    一声叹息,池余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忙碌收工的人。

    “哥,你看,他们都是人类,你曾经偏爱他们,现在不爱了。”

    “我不知道能劝你什么,因为是非大义其实你都是懂得,而我这个到现在都不怎么喜欢人类的人,好像没有立场劝你什么……就像小学生给大学生辅导高数一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刚才有些凝重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在意你,哥。就算我们没有什么交流相处的时间,就算我们甚至是第一次这样,能面对面站在彼此身前。我都在意你,你对我亦兄亦父,是我唯一的家人。”

    “可如果你要这么做,我会站在你对面的。”

    池非上扬的嘴角淡了下去,他看着不远处的楚渊,问:“是因为他吗?”

    池余毫不犹豫地回答:“对。”

    “他爱万物生灵,所以他才会救下本应被毁灭的我,替我隐瞒遮掩,导致现在魂魄离散。”

    “而我爱他,我要他快乐,要他自由,要他得偿所愿。”

    一阵凉风吹过,池非下意识横移一步,挡在了风口上。

    池余看着他,眼中有些歉疚。

    “哥,对不起。”

    池非立刻摇头,“小余,你我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池非看着他,毫不犹豫道:“那便如此。”

    轻描淡写,好像这么多年的谋划都不算什么一样。

    围绕在这个小世界上的禁锢被逐渐驱散,池非看着池余,眼中都是柔软温情:“愿你所愿皆偿,哥说过的,永远算话。”

    “这个小世界我不能再待了,星际的人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行踪,再待下去,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个身体我会留下一缕意识操纵,故渊其余的灵魂,我会想办法帮你。”

    不等池余开口,池非顿了顿,有些嫌弃的补充道:“……不会伤害到他,也不会威胁到世界稳定。”

    剧组都已经收拾好了场子,今天池余杀青,大家准备给他办一个小小的庆功宴,之后楚渊的部分是之前还没定好的结局,封闭式拍摄,全程保密,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人。

    楚渊见池余聊了这么久还没结束,虽然池非也在旁边,他撇了撇嘴,还是走上前。

    “大家都准备好了……池总,要不要一起去给小鱼庆祝一下?”

    池非转过头,有些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还是觉得配自己弟弟…差了点。

    楚渊:?你这是什么眼神?

    “是啊哥,要一起去吗?”池余有些无奈地开口,掐灭了两人之间又冒了些苗头的战火。

    “不用了…我该走了。”

    池余一顿,转头看着他,眼中有些不舍。

    池非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的抬手,不太熟练的抱了一下池余。

    “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他拍了拍池余的后心,池余心中一动,屏息感受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曾经在池非身上察觉到的本源之力。

    他抬起手,回抱了一下池非:“哥…你也是。”

    池非松开手,看了楚渊一眼,点点头:“麻烦你多操心。”也少让他操心。

    楚渊的眼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是我应该做的。”不用你提醒。

    池非走得干脆利落,池余望着他的背影垂下眼。

    楚渊:“……他更年期吗,怎么说的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话里一如既往的带了些嫌弃,但因为池余的低落,又带了些隐隐约约,别别扭扭的关心。

    池余忍不住笑出声,牵上他的手,向着人群走去。

    “嗯…也有可能?”

    “今天庆功宴,结束之后你得封闭拍摄挺长时间吧?”

    “……是啊。”

    封闭拍摄,全程住在剧组,而为了保持情绪,姜白特意提过不能让“林清安”出现在现场,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一段时间。

    看不见,摸不到,不知道对方身边会不会出现一些别的什么人。

    楚渊早已换好了衣服,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捏了捏外套的内袋。

    里面放了一个小小的药盒,是他很早之前就买好,却一直没下定决心用的。

    “…既然是庆功宴,池少待会喝酒吗?”

    “嗯?如果楚大影帝要喝酒,那我当然是舍命陪君子了……反正我明天就不需要早起了。”

    池余的声音里带着亲昵的调侃,让楚渊也弯了弯嘴角。

    “那今晚就…不醉不归。”

    第67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二十一)

    “来来来,我先敬咱们少爷一杯!”

    “看姜导积极的,是不是因为少爷还没松口要和你长期合作啊哈哈哈!”

    “啧,少爷的公司第一个要签的肯定不能是姜导啊,我不贪心,我排第二个就行!”

    “签我签我!少爷!让我以后也能再感受一下钞能力的快乐!!”

    一品居内,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随意地坐成一团,也许是因为资金充足,也许是因为演员里没有什么“大咖”,《殊途》的工作环境和大家之间的相处意外的融洽,私下里甚至连对池余这个投资人都带了几分熟稔调侃的叫起了少爷。

    酒过三巡,气氛一调动起来,大家也都有些兴奋地对着池余和楚渊开涮,尤其是元橙,起哄的架势连坐在他一旁的姜河都拦不住。

    池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倒是毫不扭捏的谁敬酒都喝,反而楚渊在最开始喝了几杯之后就被池余拦下来了。

    “诶,少爷要做黑骑士了啊,那可不能一换一,怎么也得二换一才行啊!”

    “黑骑士!黑骑士!”

    他们起哄的声音太大,楚渊挑挑眉,有些慵懒的转头贴在池余耳边,说:“要做我的黑骑士吗,少爷?”

    他呼出的热气里带了些酒气,喷在脸上,有些麻酥酥的。

    池余轻啧一声,举起酒杯的同时低声回答他:“做做做,你都这么说了,少爷什么都能做。”

    元橙看着在他对面“打情骂俏”的两个人,脸上红彤彤的,“嘿嘿嘿,这是什么?黑骑士,磕一口,真香,嘿嘿嘿。”

    “祖宗,你消停一点吧。”姜河悄悄把他杯子里的酒兑了些葡萄汁,有些头疼的抚额。

    敬楚渊酒的没那么多,都是神志正常的成年人了,再怎么闹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在池余痛快的喝了四杯后大家也都不特意敬他了。话说回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比起楚渊,他们和池余倒是感觉能更熟悉一些。

    这也不是说楚渊端着什么架子,只是他身上总是有种疏离于人群之外、远远望着的感觉,只有在面对池余时才会贴近一些。

    姜白看着明显坐的位置更靠近的两人,也许是因为喝得多了些,一时忍不住有些感慨。

    “我、我得敬我的两位主演一杯。”姜白站起身,身形略微有些不稳,还是旁边的李副导搀了他一下,才摇晃着站直身体。

    “尤其是宋修远,小楚,咱们之间真是。”姜白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措辞,却又觉得好像哪个都不是很贴切,最后放弃道:“哎呀,反正就,都在酒里了。”

    楚渊起身和他碰了一杯,神色也有些动容。

    他们共同经历了起落,有些情绪确实复杂到难以言说。

    “还有我们少爷,哎。”

    池余挑挑眉:“怎么到我还叹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过后,姜白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句,然后换上有些郑重的表情。

    “总之就是,谢谢少爷,这所有的一切,谢谢。”姜白眼眶有些发红,有些掩饰般的一饮而尽。

    周围坐着的一群人都有些动容,他们隐约也都知道一些当年的事,一场意外,让一个势头正好的演员和导演被迫沉寂,投入的心血全部白费,一夜之间跌入低端,没人觉得他们还有什么能够重振旗鼓的机会了。

    直到今天。

    “我们一起敬少爷一杯,感谢…缘分,把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

    元橙迷迷糊糊的听他们说话,闻言跟着站起身,爬在姜河耳边,非常“小声”的喊了一句:“感谢缘分?感谢人民币,感谢少爷爆金币!”

    姜河揉了揉被他声音震疼的耳朵,长叹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感谢少爷爆金币!希望《殊途》能让少爷回本!”

    “啧,这么保守,要我说,怎么也得挣它一个小目标!”

    吵吵嚷嚷的喝完酒,又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开始爆料彼此在片场的糗事,池余眼神已经带了些朦胧,他歪了歪头,靠在楚渊肩上,看着眼前的热闹,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楚渊垂着眼玩他的手指,内心天人交战。

    手机震动声响起,池余回过神,有些诧异的点亮屏幕。

    屏幕点亮,来电的备注显示出来,楚渊微微侧头瞥了一眼。

    “亲爱的阮烛”。

    亲、爱、的、阮、烛。

    不用说,肯定是阮烛一早改好准备膈应他的。

    头顶传来的视线有些黏着,池余直起身,只觉得还不如真喝醉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

    楚渊笑了笑,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嗯,我马上回来。”

    池余走到酒店门外,看着来电显示一脸黑线的接起来,不等对面说话就直接道:“…你就不能用星网联系我?非要打电话?”

    阮烛:“…我倒是想!还不是这个小世界不知道是什么的那个东西,突然隔离又突然解开,搞得现在星际的执政官都被惊动了,我不得多做几层掩护吗。”

    池余顿了顿,问:“这种事,至于惊动执政官?他不是在闭关吗?”

    阮烛语气有些犹豫:“那位解开隔离后有些气息的波动…触发了一级搜寻信号,直接传送到了执政官手中,执政官收到后立刻召集人手开了会议。”

    “根据林尔打探到的,那位很可能是星际的一个旧人……这都不重要,我就是想提醒你,最近低调一点,003他们已经接到了调令,马上就会传送到你所在的小世界去找人了。”

    池余:“003?”

    阮烛:“……003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执政官还派了自己的系统和他一起。执政官的系统编号A,是星际改革中第一个人工智能系统,也是现在综合性和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你别不放在心上。”

    池余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漫不经心道:“派一个这么厉害的过来?怎么,要找的这个人是和你们执政官有仇吗?”

    阮烛:“我听林尔提到过一些,当年那位曾经和执行官有些争执,不欢而散,后来就在星际消失了……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知道他的踪迹吧?”

    池余笑了一声:“我知道什么啊…随便问问而已。”

    阮烛那边似乎来了什么人,背景音有些杂乱,他有些着急,放低声音快速道:“这个人和03关系匪浅,你真知道些什么的话,他未必还会继续帮你瞒着,而且A对于数据流的捕捉十分敏锐,所以你近期最好…先和大人保持一下距离。”

    “嘟…嘟……”

    一阵忙音响起,池余看着被匆忙挂断的电话,有些醉意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星际执政官,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个和他八字不合的大人了。

    ……

    回到一品居,池余刚推开门,就有个人影扑到了怀里。

    池余闻着他身上浓浓的酒气,有些无奈,“我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喝了这么多。”

    楚渊啊了一声,脸上都是醉酒后的坨红,他仰着头笑了笑,调子拖的很长:“是啊,谁让你没有看好我。”

    李副导看着一屋子躺的横七竖八的醉鬼,声音弱弱的:“……突然就都上头了,一个没拦住,抱歉啊池少。”

    池余把醉到站不稳的人贴着自己扶住,摇摇头:“没事儿,李导,我看大家都醉成这个样子,麻烦等姜导清醒了之后你告诉他一声,明天大家都休息一天吧,空置的费用不用在意。”

    李副导点头答应之后,池余半扶半抱的带着人回了车上,司机早就在门口等好,一路驾驶平稳的回了楚渊家。

    下车的时候楚渊被凉风吹得打了个激灵,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和那一点皎洁,有些迷朦的抬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小余,月亮好漂亮,想要。”

    池余扶了他一把,也抬起头。

    春天连月亮也显得更加干净,月华如练,衬得人都多了几分柔和。

    “月亮太大了,摘下来也放不到手心。”

    池余看着他左脚绊右脚的样子,索性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楚渊惊呼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笑着靠上。

    天上的月亮放不到手心,但我的月亮可以。

    门锁声被打开,池余打开灯,把楚渊放到沙发上。

    有些刺眼的灯光亮起,池余刚刚抱他的时候就感觉他的体温有些高,现在看到楚渊满脸的红晕,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刚才吹风了吗?怎么这么烫?”说罢就打算给他倒杯水。

    楚渊却一下抓住池余正要收回的手,眼中水雾弥漫,慢慢俯身向他靠近,“不是吹风了,是醉了…”

    带着醉意的鼻息交缠,池余看着楚渊逐渐靠近的、泛着酒晕的脸,眼神瞬间幽暗起来,只是想到楚渊的状况…

    他在最后关头用尽理智,克制地微微后退了,声音有些低沉:“你现在……可以?”

    楚渊的回答是直接吻了上去。

    池余几乎是在他贴上来的瞬间就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唇舌热烈的相互纠缠,久违的亲密无间甚至让两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池余坐到沙发上,控在楚渊腰间的手一用力,就把他按到了自己的腿上,暴风雨般急切又渴望的吻让楚渊承受不住般乱了呼吸,过于青涩的表现和偶尔磕碰的齿关都让池余眼中的危险更甚。

    在他嘴唇亲昵的咬了一口,池余终于大发慈悲的把人放开,楚渊气喘吁吁的软倒在他身上,池余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只觉得怀里这个人让他爱到都痛了。

    “要继续吗?”

    身旁传来的声音是与平常不同的沙哑,带着濒临破裂的忍耐,让楚渊浑身一软,只想要他为自己再沉沦一些,再着迷一些。

    爱我吧,只爱我吧,求你…

    “抱我…去洗澡……”

    第68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二十二)

    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夜的花香泛着涟漪,夹杂着几句鸟鸣,从没有关严密的阳台里倾洒进屋,迷乱中不知是谁碰到了灯的开关,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在月色中无限放大。

    花洒开到最大,从头顶流下细密的水柱让两个踉跄的人都睁不开眼,只是凭借本能紧紧拥抱,抵死缠绵。

    沐浴露是小苍兰的味道,萦绕在错了拍的呼吸间,在彼此的身上揉搓出泡沫,细腻的让人挪不开手。

    池余的手掌整个贴在楚渊的后腰上,也许是因为水流的湿润,也许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他的掌心和手指都牢牢地吸附在上面,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让楚渊双腿都在打颤,只觉得太烫了,烫的仿佛能将他灼伤。

    “池余…池余……”楚渊着魔一样的踮着脚胡乱地去亲池余的嘴唇,像是沙漠里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能够解他饥渴的绿洲,生理上被过度激发的渴望压过了潜意识里的抗拒,只是这样抱在一起接吻,就已经让楚渊的大腿都忍不住打起了颤。

    来不及仔细的擦拭,还带着水汽的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池余的舌尖卷过楚渊的喉结,引起一阵乱序的喘。

    耐心准备之后还是过于生涩的表现让池余在一个深呼吸之后强行停下了动作,“……不行。”

    楚渊的身体实在是太紧绷了,带着些无法控制的排斥,池余的汗珠从下巴上落下来,有些迟疑地后退,怕伤到他。

    身下的人皮肤一片滚烫,眼中水雾弥漫,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有些慵懒的抬起腿,勾上他的腰…然后用力向自己压下来,嘴边还溢出了带着笑意的一声喘息。

    “……不能说不行啊…少爷…呃嗯……”

    热情的要命,迷乱的甚至都带了些放-荡。

    这瞬间,什么顾虑理智都被瞬间抛到脑后,池余再难忍耐的吻上他,堵住这人总是能让自己失去理性的嘴。

    汗液与泪液混合,潮湿又黏腻,遏制不住的喘息声和惊呼声交杂,最终又吞咽在唇齿之间,暧昧缠绵。

    ……

    主卧的床已经不能睡了,池余抱着早已昏睡过去的楚渊到他的房间,简单的擦拭确认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楚渊之前没有经验,他本来没想闹到这么久,可今晚的楚渊实在……妖精一样,缠人的要命。

    池余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在睡梦中难得放松的人,抬手在他眉眼上温柔的抚过,最后一声轻叹,吻在他的眉间。

    满是珍视,又夹杂着不忍,很矛盾。两个人的关系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楚渊不能和人接触的状况好像也得到了改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没由来的,今晚楚渊过于急切的表现和躯体上偶尔的僵硬还是让池余感到了某种异样,偏偏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经,他也根本没办法,也丝毫狠不下心拒绝他。

    有风从阳台边吹进来,带着浅浅的呜鸣声,池余走到客厅,还顺便把杂乱中掉了一路的衣服都捡了起来。

    春意料峭,清晨又起了风,池余点了根烟站在阳台上,胳膊上还搭着楚渊晚上穿的那件外套。衣料很薄,也很垂顺,所以胸口位置的那一点凸起就显得格外突兀。

    纤长的手指夹着一点猩红,直到被燃尽的烟烫到了指节,池余才从晨光中回过神来。

    他有些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捻灭了那点猩红,随即毫不犹豫的从内袋里掏出了那个乱了他心绪的东西。

    一版粉色的小药片,有三个位置是空的,显然,已经被人吃下去了。

    不用探查,池余也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久久的凝视着手里的药片,忍不住笑了一声,被气的。

    “楚渊,你真是…”

    ……

    事后的早晨,没有亲吻,没有爱抚,也没有拥抱在一起低声的呢喃。

    楚渊随意裹了一件衣服,腰间传来的酸胀让他深吸口气,双腿发颤地走到客厅,看到在阳台打电话的池余时加速的心跳才略微平复了一些。

    身后传来轻的脚步声,池余转过头,视线不着痕迹的在楚渊身上扫过,而后对着他笑了笑,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异常,可不知道是不是吹进来的风太凉,楚渊心中一跳,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哪里不对劲。

    阳台上池余的电话还在继续,声音透过没有关严的玻璃门传过来。

    “嗯,好,我待会就回去。”

    “好,麻烦您了。”

    挂掉电话后,池余转过身,看着眉心紧皱地望着自己的人,心中一叹,还是上前抱了抱他。

    “那里…我给你涂了些药,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身上的衣服带着凉意,贴着楚渊的皮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池余似乎有瞬间的僵硬,随即自然地放开了他,改抱为搀,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楚渊张了张口,内心的不安越发浓重,他本来是想撒个娇,说自己腰疼腿软,后面也酸胀的难受,可现在却根本说不出什么调情的话,“没什么不舒服……你是要去哪吗?”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池余瞬间心软了下来。

    不然就算了…就当做不知道,慢慢来,总会好的。

    池余深吸口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楚渊的作为来源于内心的恐惧……但也昭示着对他的不信任。所以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和他先发生一些实质性的关系,想以此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

    可这样不行,不对。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才能相信我爱你,超过万物,超过世间所有的一切,甚至能超过我自己。

    想到这里,池余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刮骨疗毒,剜去腐肉才能新生。

    “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明天开始剧组封闭拍摄,我已经联系好芸姐了,她会照顾好你。”

    “合同金特助也准备好了,明天芸姐会交给你。”池余顿了顿,声音柔软又亲昵:“新公司的名字是Y&Y,说好的,你是第一个艺人。”

    池余,楚渊。余和渊,Y&Y。

    楚渊紧抿着唇,可池余的眼神温柔却又坚定,安排的妥帖细致,让人纠不出什么问题,却又没由来的不安…楚渊在脑海中疯狂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导致现在这样的原因。

    “是我昨晚做的不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说的话却让池余闭了闭眼,有些无奈。

    “我爱你,楚渊。”

    “我们之间不论有没有做这种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楚渊死死地攥住池余的衣摆,像是握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我知道…我也是的……”

    “我信你,我信你对我的感情都是真的……宝贝,别慌。”别露出这样让他舍不得的眼神。一声轻叹,池余的心纠痛酸麻,他盖住楚渊泛起泪光的眼睛,满含爱意,却不容置疑。

    “我知道这个电影对你很重要,先好好完成它,好吗?”

    他原本不想让他这个时候揪心的,但不止是他能察觉出楚渊的异样,他心里有疙瘩,不可能一点表现都没有……他们之间很多时候,心证与直觉就够了。

    “有什么事,我们都等拍摄结束之后再谈。”

    他垂着眼,握上楚渊捏住自己衣角的手,然后小心的、一根根扒开。

    手中和心里都是空茫一片,池余的掌心散发着热意,一滴泪从眼角划到脸颊,而后被轻轻拭去。

    “我在家里等你,杀青之后再一起好好庆祝……我保证。”

    “……好。”楚渊闭上眼,“好。”

    ……

    《殊途》从宋修远调转车头之后就没有了接下来的剧本,封闭式拍摄之后每天递到演员手里的也都是飞页,飞页的内容一天比一天沉重压抑,整个剧组的氛围都是闷闷的。

    宋修远后期性格变动很大,这么一天天的拍下来,楚渊整个人也仿佛沉浸在了角色里,下戏之后就窝在之前池余给他准备的折叠椅上,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爱动。

    李副导看着又沉默的坐在一旁的楚渊,眉心紧皱,一脸沉思的样子让姜白忍不住捣了他一下。

    “瞎看什么呢?你个老小子可老实点啊。”

    李副导啧了一声:“瞎胡扯什么呢……我看楚渊这状态不太对啊。”

    姜白看着刚才的镜头,声音一贯慢悠悠的:“有什么不太对的,瞧这拍的,多拿人。”

    李副导:“…别说你没看出来啊,就算是封闭拍摄,池少想来看看还能进不来?……别是两个人出什么问题了吧?”言下之意,池余这个少爷不会说腻了就腻了吧。

    姜白:“你来帮我看看这个镜头要不要切近景…哎呀,你下手轻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抗造了。”

    姜白揉了揉被拧疼的胳膊,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他俩之间的事,这个根还在小楚身上……”

    李辅导想了想他这句话,半晌,还是有些感慨的点点头,“小楚这个人,拧巴。”

    楚渊有些出神的划着手机,手指无意识的点开池余的头像,点开有关上,而后再点开,无数次的循环。

    封闭拍摄的半个月来,他们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只是池余回复的总是不算及时,楚渊垂下眼,看着两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被回复的消息,告诉自己……池余也许是太忙了。

    被念叨的人一边走出星际的传送区,一边揉了揉发痒的耳朵,监察局的制服是统一的黑色战斗制服,池余靠着之前在007身上植入的定位程序,一路找到了中心办公室。

    黑色的单面玻璃上用星际文写着“监察官办公区”的字样,池余盯着它看了一会,抬手敲了敲门。

    第69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二十三)

    “请进。”

    阮烛手上动作迅速的打开了屏蔽罩,对着门外道。

    熟悉的脸探进门,阮烛才松了口气:“来了。”

    池余嗯了一声,对着一旁的林尔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之前阮烛联系他说有些关于007的事情需要他帮忙,希望他能来一趟监察局,但碍于003和系统A,他们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今天。

    “怎么003他们离开我所在的那个小世界了?”池余走上前,不经意般问道:“……难道是他们找到要找的那个人了?”

    阮烛:“没有,执政官接收到了另一个小世界传来的信号,他们要找的人应该是逃到那个小世界了……幸好,不然还真没有机会让你过来。”

    池余点点头,想着这大概是池非为了替他把人引走,故意让他们探测到的。

    阮烛看了林尔一眼,说:“这几天007状态时好时坏,还是没有彻底清醒,我们分析过它的程序和后台,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次叫你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阮烛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林尔会认为池余能够有办法唤醒007,只是它的状态过于混乱又没有头绪,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损毁核心程序,他也不得不死球当活球医。

    池余没有忽视他隐晦瞥向林尔的视线,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跟着他们走进屏蔽空间。

    007悬浮在中心位置,身上插满了各种传输线,池余只看了一眼,就分析出来007中的是池非的延迟术法。

    他走上前,双手交合,指尖飞快的掐了一个法印,深蓝色的印记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越发清晰,而后食指轻点,融合进了007的体内。

    阮烛别过头告诉自己,玄学的尽头是科学。

    池余拆掉插在007身上的东西,双手虚虚地捧上它,刚想说话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立刻闭上了双眼。

    刺眼的跑马灯突然闪烁起来,一直静静看着池余动作的林尔被晃的下意识闭上眼,耳边传来阮烛有些惊喜的声音。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池余笑了笑,把还没完全恢复意识的007递到阮烛手里,然后走到林尔面前,笑意不变,“聊一聊?”

    林尔脸上是一贯的从容,他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到我办公室吧…我和池科长单独聊一下。”后一句话是对着阮烛说的。

    阮烛刚要迈步的腿停在原地,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走出门的两人,而怀里的007在这时哼唧了一声,睁开了眼。

    “老、老大嗷呜呜呜呜呜!”

    “我、我见到鬼了嗷嗷嗷嗷嗷!”

    ……

    林尔自己的办公室不算大,也不常用,但安保程序十分繁琐,不仅有数据加密,甚至还有原始的加密手段。

    池余看着林尔一脸温和的解开最后一道门上缠绕的玄铁锁链,挑了挑眉。

    他的办公室空旷干净,一览无余的摆设里也似乎没有什么惹眼的,池余扫视一圈后没有作声,直到林尔伸手在墙壁某处敲了三下,身后的空间波动,池余转过头,看着门后位置渐渐汇聚了一个虫洞空间。

    林尔做出请的动作,池余迈进去,意有所指道:“你这是…被贼偷过?”

    林尔低着头笑笑,紧跟着进去,“池科长开玩笑了,星际这样严密的保护措施,哪有什么贼进得来。”

    池余点点头,防的既然不是贼,那就是“自己人”了。

    虫洞空间和外面的布置简直是天差地别,巨大的架子让原本宽裕的空间都显得狭窄起来,纸质文献记档案罗列成排,林尔把堆叠在椅子上的文件搬下来,和池余坐下。

    星际的时间流速比小世界要快上许多,池余看了一下手机方连芸给他发的消息,抬头对着林尔笑了笑:“那我们开门见山?”

    林尔因为他的直白有些愣怔,而后笑了笑,“你们其实…也有些像。”

    池余微微挑眉:“我…和谁?、

    林尔也不再过多的铺垫,他从抽屉里拿起一份牛皮纸袋,一圈圈解开缠绕的细绳,然后递给池余。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开诚布公可能会更轻松一些。

    从他让池余来解开007身上的禁锢时,就已经知道,那些陈年往事自己瞒不住了,更何况,他原本也没有多想隐瞒。

    “我在星际的时间比阮烛他们都要久,在上上任星际执政官当政的时候,数据化刚开始普及,所有的纸质卷宗都是我负责录入的,所以我记住的要比他们多一些。”

    池余拿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厚厚的文件里第一张就是带着照片的个人生平记档,照片上的人和池余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

    他垂下眼皮,看着照片下的一行小字——第七届星际执政官,池斐。

    林尔:“在第七届执政官当政时,现任执政官尹玄还是负责监察局的监察官,当时的位面远没有现在稳定,有许多的小世界都处于失控状态,星际想尽办法维持,但效果始终都不明显。”

    “地球,是所有小世界里最不稳定的一个。它从漫长的演化中诞生了一种特殊磁场…就是你们称呼的‘天地之力’。这让它催生出了许多能力过于强悍,甚至能撼动位面的存在。”

    能“撼动位面”的池余看着后面记载的内容,点点头,“所以为了维持位面稳定,对于该怎么处理这些个‘不稳定’的星球,你们内部起了冲突。”

    “没错。”林尔叹了口气,“池斐执政官主张星际工作人员亲自进入小世界,用温和的手段干涉,但当时的星际远没有现在的…集权,所以当时有许多不同的意见,尹玄检察官也十分不赞成这样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又见效慢的方法。”

    “他主张直接抹掉这些地方,因此与池斐执政官爆发了很强烈的冲突,最终还是池斐执政官略胜一筹,从此各个分局被建立,为解决人手问题,池斐执政官还立下规定,从小世界中吸纳符合条件的新员工,共同维护位面的稳定,有许多过于棘手的任务,就由他、由各分局局长亲自投入执行。”

    池余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星际1384年,池斐执政官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因小世界意志过强,失去与其系统003的联系,星际大力搜寻后未果。”

    “星际1500年,第七届星际执政官尹玄继任。”

    “至于池斐执政官投入到池科长所在的小世界后究竟成为了谁,我想您应该比我清楚。”

    池余深吸口气,“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林尔:“池科长放心,我是在帮小七修复数据时意外读取到了他的储存影像,看到了对它下手的人…是池非,再加上尹玄执政官的表现,才斗胆推测了一下。”

    池余皱了皱眉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那这个现任执政官尹玄和池斐…到底是有仇还是……?”

    理念不合,明面上的诸多争执与分歧,却硬生生找了他一百多年才继任,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搜寻……这是对仇人的表现?

    林尔笑了笑,“当时星际各方势力丛生,二位当年虽然表面上多起争端,但是公私分明,私交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尹玄执政官……在池斐执政官消失之后,几乎以一己之力强硬的压下了所有的反对声音,动用了星际全部的人手展开搜寻。”

    “甚至于,”林尔顿了顿,“甚至于现在还在用某种激烈的手段继续暗中搜寻…”

    池余:“激烈的手段,是指暗中对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出手,夺取能量,用来……找池斐?”

    林尔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池余:“……池科长。”

    池余耸耸肩,将池斐档案里的一张合照拿出来,点了点旁边的人:“不难分析,这就是尹玄吧?”

    林尔点点头,池余看着那张始终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脸,笑了一声,五味杂陈,“真是,造化弄人。”

    “我有自己的记忆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一个人,就是他。”

    池余永远不会忘记,他诞生之初,神志尚且浑噩,一个男子穿着“奇装异服”走到自己面前,看他的眼神冰冷又轻视,只是随意一击,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又或许说,如果不是池非悄悄护住了他的心脉,池余已经死了。

    尹玄杀池余,是为了夺取他身上的气运之力来寻找池斐,可阴差阳错,却因为他的出手,让池斐为了保护池余受了重伤,自此前尘往事皆忘,彻底成为了池非。

    “所以,哥哥也是因为在任务过程中发现了某些端倪,被尹玄察觉,所以才……”

    所以尹玄才会对故渊出手,让他魂魄分离,想将他永远困在小世界中。

    林尔叹了口气:“我一早就说过,池科长聪慧。”

    池余闭了闭眼,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造化弄人。

    池余睁开眼,把档案归还给林尔,声音有些哑,“007醒来之后说不定会说些什么,阮烛那边,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我大哥之前在小世界的情况,先保密吧。”

    林尔点头答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思虑再三,还是问道:“如果…池非就是当年的执政官,那池科长,打算怎么处理故渊大人和尹玄执政官之间的事情呢?”

    如果池非就是池斐,那他和尹玄之间就有这千丝万缕牵扯不断的情谊,而池余与池非一体同生,尹玄所做的一切…身为局中人,又该如何评判对错。

    池余站起身,语气平淡,“池斐、池非、池余,对我来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这个人爱恨分明,也最小气,偶尔也不是不可以识一识所谓的大体,不计较尹玄对他下的死手,但涉及到故渊的事,不行。

    至于池非今后会怎么选…且再看吧。

    第70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二十四)

    宋修远和林清安的结局,姜白着实是纠结犹豫了好久,直到最后一场戏开拍前晚,才咬咬牙拍板。

    林清安托赵文把宋修远带走,算是成全了自己仅存的一点私心,他从后门扶着宋修远上了车,用目光吻过他紧皱的眉心,然后换了两个人的枪。

    车声载着他的所有坚强与软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林清安握住宋修远的配枪,似乎能感受到那人总是灼热的体温。

    宋修远早就说过,他的小少爷最是聪慧,因此所有的公事私事都不曾避讳他,平日里更是连体婴似的粘在一起,连他最信任的下属都听林清安的吩咐做了几回事。

    因此当大家看到走出大帅府的人时,只是愣怔了几秒,便了然的接受了。

    林清安替宋修远打了他人生中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仗,他指挥着的下属,为撤离的民众和学生……也为宋修远争取着最后的撤离时间。

    敌军的轰炸机一遍遍投下炸药,原本繁华熙然的北平城很快就成了废墟一片,装备精良的敌人长驱直入,冰肌玉骨的小少爷一身青衫早就被鲜血染成了黑色,有敌人的、战友的,也有他自己的。

    还好……没有宋修远的,他想。

    池余当时拍完这里的镜头就杀了青,接下来发生的事被姜白留到了现在来拍,他走进片场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只是由方连芸带领着提前到化妆室换好了妆造,悄悄藏在了场景中,他看着浑身藏好的无数炸点,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

    调转车头的宋修远一路逆行,车窗外撤离的百姓们拖家带口,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孩子,背着早已走不动路的老人,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满脸不安与恐慌的拼命向前跑,后视镜反射的白光一闪,宋修远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脸上是和他们一样的慌。

    之后的事,开拍之前姜白说让楚渊根据场景自由发挥,因此除了池余没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楚渊虽然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让自己成为宋修远。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一遍遍忍不住的想,眼眶里满是红血丝,脸色苍白的吓人。

    让他还来得及,能救下他的爱人。

    往日气势恢宏的北平城门一半都已经被炸成了碎石一片,让城外的人一打眼就能看清里面正在发生的血战。

    宋修远看着远处踉跄的长衫,几乎是翻滚着摔下的车,林清安已经打光了最后的子弹,身边尸体堆积,都是熟悉的脸,他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敌人,在最后的时刻,似有所觉般转过头。

    林清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向自己奔跑而来的身影,扬起了一个温柔异常的笑容,一滴泪从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划过,只觉得被子弹贯穿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了。

    他张了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但宋修远却莫名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不是“我爱你”,而是“活下去”。

    爆炸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的北平城门轰然倒塌,宋修远眼睁睁的看着林清安身上炸起一片血雾,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被追上来的赵文拦腰扛起,目眦欲裂的人只来得及喊出一声——

    “林清安——!!”

    字字泣血,满是绝望。

    “……卡。”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连姜白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是滋味,身旁的李副导捶了他一下,“…你可真狠。”

    而楚渊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站在原地看他的池余。

    他看着池余的脸,目光贪恋的划过他的眉眼,眼角的泪痣,之后望进他琥珀色的瞳孔,里面是自己的倒影。

    心底是止不住的思念和因为刚才的戏份涌上来的悲伤,楚渊看着他,又想在看林清安。

    之后发生的事他前些日子都拍完了,亲眼看着爱人死在眼前的宋修远被于文带回组织,醒来后却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加入了林清安生前所在的组织,穿上了他喜欢的青衫,为着他曾经说过的理想,活了十年。

    他永远在最危险的地方冲锋陷阵,林文说他简直是不要命,宋修远笑着摇摇头,说我惜命的很。

    怎么能不惜命呢,他最听林清安的话了,他要好好活着,替他看看他梦里的那片山河。

    直到1945年8月15日正午,所有战役全部停止。

    1945年9月2日上午9时,停泊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主甲板上举行了一场标志着战争结束的投降签字仪式。

    1945年9月9日上午,宋修远作为受邀人员,亲自在南京中央军校大礼堂里,见证了发生在他们土地上的受降仪式。

    身边的人都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大街上的人们在兴奋过后难以自抑的和身旁的人抱头痛哭,为自己,为国家,也为逝去回不来的那些人。

    宋修远看着高高悬挂的国旗,轻轻蹭了蹭自己的手背,像是隔着十年的岁月,替某个人擦去了落在他手背上的那滴泪。

    我的小少爷,你梦里的那个世界,我替你看到了。

    你看,我们殊途,却能同归。

    楚渊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几乎是有些疲惫的紧紧把自己按进了池余的怀抱里,池余拍了拍他的后背,用同样的力道回抱住他。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自觉的撤出了场地,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久别重逢后,又“天人永隔”的小情侣。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池余……”

    “嗯,我在。”

    “我这几天,总是会梦见你…和我。”

    在无数次思念林清安的时候,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在他无数个挣扎出不了戏的夜里,池余总是会来。

    “梦里的我有时候穿着西装,有时候穿着作战服……我梦见我们从初遇走到白头,最后我们头发都白了。”他的声音平静,又好像带了些难以分清都茫然无措。

    池余抱住他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是吗。”

    “所以,”楚渊从他怀里抬起头,手指死死地攥住池余的长衫,“…我梦到的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

    也许是池非造成的磁场混乱,也许是不久前003和A的匆忙造访影响了什么,楚渊毫无波澜的问出这一切,下意识里却都是笃定。

    他在问他,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池余看着楚渊脸上此刻的表情,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话。

    “所以那一切,都是真的。”多日来的思虑落到了实处,楚渊勾起嘴角,重新抱住池余,眼神却有些疲惫。

    “我很高兴,我们真的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他确实为这个感到高兴,却又不只有高兴,池余的表现是一种默认,可……池余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梦里的池余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比和他在一起要轻松开心。

    所以,池余说的爱他,也是因为“他们”吗?

    他内心阴暗丛生,需要用尽全部力气来小心遮掩,才能勉强按捺住。

    池余垂下眼,良久,叹了口气,问他:“只是想说这个吗?”

    听到他的问话,楚渊有着片刻的僵硬,随即很快让自己放松下来,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当然,只有这个。”

    池余没有再问。

    ……

    简单的庆功宴后,姜白宣布《殊途》彻底进入后期制作环节,他们的后期团队同样强大,在加上文艺片原本也没有什么太炫酷的科幻场景,因此姜白想要争取一下暑假档。

    池余点点头,吩咐了金哲全力配合之后,和身边异常沉默的人坐上车,在将尽一个月的分别之后,重新一起回到了楚渊家,没有食言。

    两人在酒店已经洗过澡,刚一进门楚渊就直接吻上了他,迷乱又没有章法,带了些不安与宣泄,池余顿了顿,将人托着腿抱了起来,同样炽热的回吻他。

    沙发的面料是皮革,在出汗时容易吸附皮肤,池余坐在沙发上,看着在自己怀里颤抖的人,漫不经心地向下压了一把他的腰。

    “唔……!”

    一阵急促凌乱的喘息在耳边响起,池余却丝毫没有留情,细密又残忍的挺-动让本就没有什么经验的楚渊有些崩溃的咬紧下唇,难以控制的力度很快就让他的嘴唇上见了血。

    手指不容置疑的撬开楚渊的牙齿,池余抚过他的唇瓣,与他的动作相比,声音平淡到近乎冷漠,“现在呢?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说?”

    眼神都不聚焦的人下意识的摇头否认,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像是在嗔怪恋人总是口是心非,满心不安,又从不信任。

    池余站起身,在骤然拔高的惊喘中走进卧室,轻轻撩开楚渊额前汗湿的碎发。

    他用手指摸着楚渊的牙齿,搅-弄着他的软-舌,“别咬自己,都出血了…受不了的话,咬我的手吧。”

    “……对了,还需要吃药吗?”

    楚渊瞬间瞪大眼睛,有些胡乱的摇摇头,被堵住的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池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歪了歪头,“看样子,应该是不需要了。”

    “那我们继续吧。”池余的声音里带着怜惜,又有些训诫的意味,让楚渊忍不住颤抖,“…给过你机会了啊,楚渊。”

    “还是不长记性。”

    “唔嗯——!”

    ……

    他们近乎迷乱的厮混了两天,累了就抱在一起睡一会,醒了就随便吃一点东西,最后一次的时候,楚渊破布娃娃一样的被他抱在怀里,浑身都是暧昧的青紫。

    池余看着被折腾到彻底昏睡过去的人,在一声叹息之后,动作小心的替他把腿上干涸的痕迹清洗掉,将他半搂进怀里,手指轻柔的梳理着他的头发。

    睡梦中的人发出几声听不清楚的梦呓,池余抚过他有些破皮的嘴角,半晌,还是捏了一个恢复状态的手诀。

    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抚平,池余在他眼皮上落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宝贝,相信我,好吗?”

    星际间的奔波和这些日子的折腾让池余也有些疲乏,怀里的爱人带着让他心思宁静的香气,让他很快就陷入了黑甜乡。

    等再次醒来之时,怀里的人不知去向,池余摸了摸身旁早没有了余温的床单,动作间,清脆的碰撞声和牵扯感传来,池余向下看去,挑了挑眉。

    一条长长的锁链连接着他的脚腕,接近皮肤的地方被小心的用绒布包裹好,链子的另一端隐在床下,池余试探着扯了扯,固定的很牢。

    手里的锁链材质很轻,却意外的坚韧,显然,这一切都是早有准备,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啧,真是…”

    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响起,池余摇了摇头,“…就多余手下留情。”

    卧室里传来的声音昭示着里面的人已经醒了过来,楚渊拿着刚买好的早餐,嘴唇紧抿。

    门被从内向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