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 Chapter 18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直接挑明了两人的关系, 张占山脸色阴沉着移开了目光。
郁溪的态度很明显,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宣奕是他的人, 想要继续谈合作, 过去的恩怨就得一笔勾销。
张占山横行无忌惯了,想让他吃了这个闷亏难如登天,但郁氏集团的合作也很重要, 他要是搞砸了回家免不了一顿家法。
“郁总,大家都是聪明人, 你什么意思我清楚,但这小子人品不行,背着你勾搭我相好, 还无缘无故把我打了一顿!”
“你有胆量再说一遍。”宣奕嗓音很轻, 但威慑力十足。
郁溪瞥了他一眼, 放下酒杯, “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他跟了我五年多,我了解他远胜过旁人。”
这护短护的实在明显,张占山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叫服务员又开了两瓶烈酒。
“郁总, 我今天还就较这个真了,你等着,我把我相好叫来, 咱们当面对质。”
张占山说完不理会旁人, 掏出手机拨通了钟泓雪的电话。
“嘟……嘟……”
56秒后, 甜美的女声响起,“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操!敢不接老子电话。”
张占山骂骂咧咧打了第二遍。
这回等了半分多钟,电话终于通了,可还没等张占山开口,对面传来暴躁的吼声,“你有完没完了!我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骚扰我就报警了!”
“宝贝儿,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你猜现在谁在我身边。”张占山笑得不怀好意。
“爱谁谁,滚!”
钟泓雪翻了个白眼,刚要挂掉电话,对面传来两个字:宣奕。
他迟疑片刻,在脑海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做了个最不明智的决定,“地址给我。”
钟泓雪换了身衣服,站在落地镜前,凝视着妆容艳丽的自己,低声说道:“最后一次,欠你的扯平了。”
郁溪在张占山打第一通电话时就提醒宣奕,“这件事只会越闹越大不好收场,你发消息告诉那个人最好别来。”
宣奕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可是我没有钟泓雪的联系方式。”
郁溪显然不信,“你都能为他大打出手,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真没有,我们加起来也就见过两次。”宣奕眼神真诚,悄声解释,“那天是因为他向我求救,我喝了酒没控制好力道,打完就醉过去了。”
郁溪欲言又止,嘴角忍不住上翘,郁结多日的困扰仿佛烟消云散了。
钟泓雪赶到时,张占山已经喝了不少,他醉醺醺地扑到门口,脸上浮现傻笑:“宝贝,你来了。”
“一身酒气,离我远点。”
钟泓雪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怀抱,定眼一瞧,宣奕在里面坐着,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头,他径直走到桌前,笑着示意:“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处理。”
“那恐怕不行,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宣奕转头看向郁溪,与此同时,钟泓雪也在打量旁边这个人,长相丝毫不逊色于娱乐圈里的明星,身上又有种温和的决断力,信息素的味道很罕见,却并不难闻。
“宝贝,你躲什么?”
张占山从背后搂住钟泓雪的肩膀,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在后颈的腺体上嗅了嗅,“好香啊。”
钟泓雪躲不开,只能一脸厌恶地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彻底标记你。”张占山眼中流露着贪婪的光,“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天晚上的账必须算清楚。”
钟泓雪皱起眉,不断朝宣奕使眼色,无声道:“快走!”
宣奕视若无睹,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盯着张占山的手,笑着问道:“还疼吗?”
张占山瞬间被挑起了怒火,指着他的鼻子,“你他妈的……”
“疼还不长记性。”宣奕眼中笑意渐冷,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轻声命令,“放开他。”
钟泓雪满眼焦急,阻止道:“宣奕!”
“宣奕。”郁溪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眼神纵容,“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韩兵闯进包厢,像头沉默的狮子静静矗立在郁溪身侧。
李勘见情况不妙,在旁小声提醒:“郁总,咱们今天是来谈合作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张占山醉意上头,不管不顾地笑了起来,喊道:“怎么?仗着人多想打我?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张家在这地界上怕过谁?”
“够了!”
钟泓雪趁机脱身,转身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件事跟其他人没关系,别发疯了!”
“嗝……”
张占山被打懵了,捂着脸傻笑,“宝贝打得好,不疼!”
“看来张总已经喝多了,那合作的事改日再谈吧。”郁溪淡淡说道。
“谈!就今天谈!”张占山站着直打晃,嘴里还不依不饶,“谁说我醉了,老子清醒的很!”
他的助理也是拿不定主意,在旁犹犹豫豫不敢吱声。
“不过谈生意之前,我这口恶气必须出了!”张占山盯着宣奕。
“那你想怎么出气?”宣奕笑着迎视他的目光,“也断我一只手?”
张占山刚想点头称是,忽然瞥见旁边郁溪的眼睛,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却让他没来由的背后一凉,酒都醒了几分,“我张占山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里有三瓶没开封的酒,你全喝了这事就翻篇,我立马在合同上签字。”
“我还当是什么?”宣奕嗤笑,当即开了三瓶酒,顿时包厢内溢满醇香。
“等一下!”钟泓雪眉头紧锁,拿起酒瓶仔细端详,“张占山,你不要太过分了,这种酒一口气喝三瓶你是存心想让他进医院!”
“是又怎么样?”张占山毫不掩饰的恶意,挑衅地看向宣奕,“你就说喝不喝吧。”
宣奕没理他,当即提起一瓶酒灌进嘴里,烈酒入喉,如同一团火焰顺着胃部烧遍全身四肢百骸,空酒瓶掉在地上,碎成漫天闪烁的星星,宣奕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朝张占山比了一根手指。
钟泓雪眼中的担忧不减,他亲眼见过宣奕醉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这种高度数的烈酒一般人根本难以承受。
“我来替他……”
钟泓雪刚上前半步,却被一只手拦住了,他不解地回过头望向郁溪。
“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过去不是帮他而是害他。”郁溪眼神冰冷,平静地目睹宣奕提起第二瓶酒。
“张占山,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靠钱、权得到的,感情这种东西你强求不来。”
话音刚落,宣奕再次把瓶口对准嘴唇。
“行了。”
郁溪突然上前,一把夺过宣奕手里的酒瓶,几滴液体洒在手背上,他伸出舌尖舔舐干净,“不能喝就别逞强。”
张占山冷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怎么,我一条胳膊就值一瓶酒?”
郁溪抬眸,上前一步说道:“我替他喝。”
“好!”张占山一边鼓掌,一边叫服务员,“既然郁总要替酒,那就得从头来过,没有从中间来的道理,是不是!”
“张总,差不多得了,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助理躲在后面低声提醒道。
“你是谁的人?滚!”张占山完全听不进劝阻。
李勘在暗处扶了下眼镜,精明的老狐狸并没有上前阻止郁溪。
宣奕那一瓶酒喝完已经到达这具身体的极限,哪怕让系统提升酒量,短时间内也达不到原主的3倍,他扭头看向郁溪,灯光下这人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每当宣奕以为他已经窥得全貌,郁溪就会通过更极端的方式刷新他的认知,永远捉摸不透。
“这第一瓶酒,我替宣奕的行事鲁莽道歉。”
话音未落,郁溪仰头一饮而尽,滴酒未剩。
“第二瓶酒,换钟泓雪的自由,从今往后,张总不要再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张占山显然不乐意,但没等他阻止,郁溪已经喝完了第二瓶,他看起来依然清醒,只是眼尾红的厉害。
宣奕从旁看着,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有些酸涩又有些快意。
郁溪解开两颗扣子,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拿起第三瓶酒,缓缓走向张占山,后者眼里浮现畏惧,强撑着咽了下口水,谁知郁溪只是拿瓶口跟他碰了下杯。
“第三杯酒,替我问候张老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郁溪。”
郁溪酒已经递到唇边,听见声音回头,微微眯起眼,辨认了一会儿才找到宣奕,他勾唇一笑,无声说了句什么,可惜灯光刺眼,宣奕没看清,还来不及追问,郁溪已经仰头提起第三瓶酒。
这回不像前两次那样顺利,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眩晕感如同地狱里幽灵,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冰凉的液体顺着他脖颈淌过锁骨,打湿了衬衫的前襟,他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和越来越轻的身体。
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没有惨烈的车祸,也没有鲜血淋漓,他们把他抱进怀里,像儿时一样幸福美好。
“郁溪——”
宣奕今晚第二次唤他的名字,伴随着空酒瓶坠地的声响,郁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而地上却是大大小小尖锐的碎玻璃。
“好疼啊。”
他在宣奕的怀里缓缓睁眼,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哪疼?让我看看。”宣奕有些手足无措,明明他已经及时接住了郁溪,怎么还会受伤?
“没事,郁总只是醉了。”李勘拿着一沓文件从旁走来,笑着看向张占山,客气有礼,“我有郁总的授权可以代签合同,张总这边请?”
张占山已经被郁溪那不要命的阵势吓傻了,半推半就地跟了过去。
宣奕瞥了他们一眼,李勘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圆滑老练,郁溪对他又十分信任。
“别走,求求你们……”
郁溪抓着他的袖子,紧闭着眼睛低声哀求。
“不走。”宣奕把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家。”
夜风很冷,郁溪本能地缩进他的大衣里,韩兵上前一步打开车门,全程一言不发。
“直接去医院吧。”宣奕说道。
“郁先生不喜欢那种地方,而且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韩兵沉声道。
宣奕难以置信:“你确定那叫一点酒?”
“郁先生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酒桌上才叫拼命,我见识过一次,对面三个老东西,只有郁先生站着走出来,另外三个都是找人抬出来的,这才哪到哪啊!”
“就没人劝着他点,这么喝下去哪天非得死在酒桌上不可。”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他是真不想活了。”韩兵叹了口气,临下车前不忘叮嘱宣奕,“今天的话听过就忘了,郁先生不喜欢别人提及他的过去。”
“知道了韩哥,保证不出卖你。”
宣奕把郁溪从车上抱下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他靠着车门缓了一会儿,等那股眩晕劲儿过去才继续往前走。
“能行吗?”韩兵目送他的背影,有些担忧,“要不我来吧。”
宣奕瞪了他一眼:“用不着。”
打开指纹锁,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宣奕强撑把人抱到沙发上,泄力的瞬间一双手忽然揽住他的腰,郁溪半睁着眼睛,勾唇轻笑。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宣奕终于相信了韩兵的话。
郁溪凝视着他的睡颜,指尖描摹五官的轮廓,两人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宣奕被强烈的日光晃醒了,他随手拿了个抱枕挡在脸上,烦躁地抱怨道:“怎么又是晴天?”
郁溪端着两杯咖啡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刷手机。
两人互不干扰,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直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微博提示音响起,宣奕猛地坐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郁溪,“我以为你这种工作狂这个时间应该在看股票,或者财经新闻,可你竟然在刷微博?”
郁溪抿了口咖啡,淡定地说道:“我在看你。”
宣奕:“看我?”
“你的热搜。”郁溪把手机递给他,“在秦艳的努力下,现在已经没人谈论你和栾玉泽的绯闻。”
“那我的热搜是什么?”
宣奕接过手机,有些好奇,“宣奕,万人迷体质?”
“有个博主做了一期盘点视频,细数你和圈内顶流、古典舞第一人以及神秘的富豪之子之间的爱恨纠葛。”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这么高的播放量?”宣奕点进去一看,进度条十几分钟,他顿时失去了耐心,“举报键在哪?”
郁溪轻笑,把另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你要不要猜猜,哪对CP人气最高?”
“哥哥!”宣奕义正言辞,委屈地控诉道,“你都不生气,你都不在乎我?”
“我在乎啊。”郁溪平静说道。
宣奕哼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但你刚才给这个视频博主点了个赞。”
“是吗?”郁溪探头确认了一下,继续狡辩,“那应该是手滑了。”
宣奕扑过去把他按在沙发上,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郁溪的脖颈,此时此刻,这是他心爱的猎物,因为想要永久享用,所以不舍得他有一丝一毫地损伤。
“别闹了,痒。”
郁溪抱着他的脑袋,眼神纵容。
“叮——”
门铃声突然响起,宣奕不情愿地抬起头,轻吻了下郁溪的嘴唇,“我去开门。”
郁溪坐起身,趁这个时间整理了下衣领,抚平褶皱的同时,他听见宣奕站在门口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宣哥,我昨天已经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发给你了,你没收到吗?”田媛媛小心翼翼问道。
宣奕回忆片刻,“昨天确实没时间看手机,你先进来吧。”
“好的宣哥。”田媛媛换了鞋,忍不住四处张望,“你家里好漂亮啊!”
宣奕:“……”
要不是手拿原著,他真要被这个小姑娘的演技骗了。
郁溪端着空杯子目不斜视地从田媛媛身旁走过,不忘提醒宣奕:“咖啡快凉了,记得喝。”
“知道了,哥哥。”
郁溪洗完杯子直接去上班了,客厅里只剩下宣奕和田媛媛,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未读消息,其中果然有一长串工作安排。
“这个MV拍摄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不是拍完了吗?”
“之前那个取景地确实拍完了,后面还有6个。”
“那这个录制综艺是怎么回事,还是外地,我不就是发个专辑吗?”
“哦,这是因为前期需要宣传造势,这档综艺无论是播放量还是话题度都是最合适的,你作为飞行嘉宾只需要参加一期的录制就可以了。”
“这么麻烦。”
再往后宣奕已经不想看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关掉手机,“能不能商量一下,少安排几个活动?”
“恐怕不能,这都是秦姐事先规划好的。”田媛媛放软语气,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宣哥,今天不仅有MV拍摄,晚上还有一组宣传照要拍,我们再不出发时间要来不及了。”
“走吧。”宣奕认命地说道。
他好歹也是血族的王子,现在却沦落成书里的打工人,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是拜吸血鬼猎人所赐,郁溪,你们最好不是同一个人。
*
此次选择的拍摄场地离市中心比较远,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宣奕看似全程都在熟睡,实则时刻保持着警惕,毕竟开车的人可是田媛媛,不得不多加防备。
到了之后,导演还是那个导演,工作人员大多也没有变,宣奕环视一圈,几乎全是熟面孔,甚至不该再出现的周小俞也在现场。
秦艳有事没来,宣奕只能问田媛媛,“那个人上次不是说家里有事,没法当嘉宾了吗?”
“唔……这我也不太清楚。”田媛媛瞪着眼睛装蠢。
宣奕不想再搭理她,直接进化妆间找Sonia,却没想到谢星洲竟然先一步到了,并且妆造已经完成了大半。
“宣奕,你来得正好,看我今天的设计怎么样?”
Sonia转动椅子,一身素白长袍的谢星洲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如同画里走出的月神,清冷的眉眼、出尘的气质,他似乎有些理解网上那些粉丝口中的“白月光”是什么感觉。
“很完美。”宣奕给出最客观的评价。
谢星洲睫毛轻颤,不自觉地看向别处,以缓解心跳加速带来的紧张情绪。
Sonia显然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但一名出色的造型师向来是精益求精,“别的都没什么问题,只剩下发型我还没想好。”
“简单一点,谢老师不需要复杂的修饰。”
“你说得对。”
Sonia突然有了灵感,抽出一条同色的细长发带,三两下做好了发型,可端详了一会儿,她再次皱起眉,“这样确实不错,但似乎缺乏新意。”
宣奕和谢星洲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发表意见。
“算了,时间紧迫,宣奕,我先给你上妆。”
“没问题。”
给宣奕准备的衣服有两套,一套是中规中矩的黑色,一套是极难驾驭的红色,Sonia第一眼就觉得宣奕更适合嚣张抢眼的颜色,但团队觉得她太过冒险,所以准备了备用方案。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走眼,宣奕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眉宇之间尽是少年意气,Sonia给他梳了个高马尾,金冠玉带,春风得意。
宣奕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忽然指着头顶的发冠道:“这个能不能换一换?”
“怎么了?哪里不合适吗?”Sonia好脾气地问道。
“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这不符合剧本里的人物设定。”谢星洲在旁替他解释道。
宣奕附和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倒没想那么多,单纯觉得发冠有点重,戴久了可能会头疼。
“那就换成红色的发带吧。”Sonia刚要行动,突然迟疑地看着两人的装束,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然你们两个交换一下彼此的发带呢。”
谢星洲愣了一下,明白Sonia话里的意思,他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不自觉攥紧,表情平静道:“我都可以。”
“Sonia,你这是嫌我在热搜上挨的骂不够多啊。”
宣奕戏谑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诶,那些都是小部分的声音,我看磕你俩cp的人也不在少数,连超话都建起来了。”
“超话?”宣奕挑了下眉,自我调侃道,“我还是以为都是骂我攀高枝、蹭流量、被包|养的呢。”
“你看。”Sonia把手机递给他,笑意藏都藏不住,“昨天一夜之间,你拥有了3个cp超话!”
宣奕快速在眼前过了一遍,还真有三个新建的超话,取的名字也十分新鲜,奕星一意、钟奕你,还有个奕点甜cp,想来是网友扒不到栾玉泽的身份随便取的名字。
“这些人真有意思,捕风捉影的事也能当真?”宣奕把手机还了回去。
“其实大部分人也就图一个乐子,炒cp这种事在娱乐圈也算屡见不鲜了。”Sonia话音一转,“不过像你这样炒成买股文的还是头一个,大家都在猜哪对是真的。”
“哪对都不是。”宣奕在线辟谣,并安排谢星洲,“你不要太在意那些人说的话,必要时候我可以配合你们公司澄清这件事。”
谢星洲垂眸轻笑,低声道:“清者自清,刻意声明反而让那些人有过度解读的机会。”
“没错,奕点甜cp就是在际星娱乐否认恋情之后迅速建起来的,现在是三大cp之首,人数遥遥领先呢。”
Sonia拿起两条发带,笑得不怀好意,“我磕的奕星一意也不能落了下风,你们谁先来?”
正式拍摄开始前,他们刚一露面就引起了大家的围观,之前关于两人的物料只有voittaja冬季新品的代言广告,等到这张专辑发布,那可谓是粮仓满满,cp粉要过年了。
周小俞混迹在人群里,眼神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宣奕不经意间与其对视,心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人能在短时间内变化巨大,背后必然有人指使,郁溪不会在一个傻子身上反复浪费精力,所以那个人八成是李勘。
可他为什么要帮周小俞,或者说他想借此达成什么目的?
“宣奕?”谢星洲碰了碰他的胳膊,顺着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是什么?”
宣奕随便一指,故意转移话题,谁知谢星洲竟然颇为认真地回答道:“那是威亚,拍戏的时候经常用到,你来的时候吃东西了吗?”
宣奕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没有,怎么了?”
“没有就好。”谢星洲浅浅一笑,眉眼柔和了不少,“你第一次吊威亚,可能会不太适应,空腹会好受一些。”
宣奕心情复杂,他明明会飞,还要大费周章地借助工具,而且这工具看起来还不是特别安全。
工作人员将一道道绳索往两人身上挂时,宣奕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点,这个高度不是开玩笑的。”
谢星洲第一次在一个人眼里看到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担忧,他心底顿时涌现一股暖流,“我十岁就吊过威亚,当时心里其实很害怕,但现在早就习惯了。”
“习惯?”宣奕捕捉到了重点,直截了当地拆穿他,“所以你还是会害怕,只是将恐惧藏在心里,然后自欺欺人地说习惯了。”
谢星洲轻咳一声,抬起袖子挡住宣奕的视线,嘴硬道:“我没有。”
宣奕揶揄一笑:“好吧,我信了。”
“来!大家准备,威亚老师先找一下位置。”
导演话音刚落,宣奕感觉身体在缓慢地往上升,到达一定高度后两人同时停滞,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中,那滋味极其难受。
半分钟后,拍摄正式开始,这次二人升高的速度要快上许多,为了呈现较好的效果,他们需要在空中完成一套高难度动作。
谢星洲童星出身,有舞蹈功底,基本功扎实,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只见一袭白衣御风而行,转眼间,剑从袖出,闪着凛凛寒光刺向虚无。
监视器里,他脸上的表情放大数倍,一双凤眸饱含杀意,无须台词加持,这场戏已经足够精彩。
宣奕在他对面,剑尖离胸口寸许的距离,冷风拂过,衣袂翻飞,长发随之扬起,风流恣意,他微微侧身,利剑挨着脖颈划过,斩断一截青丝。
与此同时,宣奕按住谢星洲执剑的手腕,下一个动作便是夺剑、锁喉、反杀,可他敏锐的听力察觉了异常,周围除了风声以外还夹杂着一丝一缕的断裂声,他们挨在一起,一时间竟辨认不出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
谢星洲见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不动,微微偏头。
导演盯着监视器里的绝美画面,恨不得拍个特写长镜头,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直到宣奕突然脱离了画面,所有人齐齐一怔,紧接着爆发了一阵混乱的喊声。
谢星洲感觉身后好像空了,偶然一瞥,只见宣奕正急速向下坠落,他腰间的绳索不知为何全都断了,只剩手上攥着的那一根,谢星洲见状脸色惨白,挣扎着向下伸出手。
威亚师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种从天而降的危机简直是对他职业生涯的当头棒喝,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傻站着,祈祷奇迹降临。
宣奕冷眼瞧着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类,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在灾难面前渺小又无助,他顺着绳子往下滑,巨大的摩擦力让掌心皮开肉绽,绳子上留下一道暗红的血迹。
他可以自救,但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将会带来十分麻烦的后果,终于,在离地面十几米的距离,他征服了地心引力,停滞在半空中。
有人在拨打紧急救援电话,但这里非常偏远,以普通人的体力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宣奕无聊地挂在那里荡秋千,他希望这里有个稍微聪明点的人类。
“宣奕,把手给我!”
头上忽然传来谢星洲的声音,他一身白衣此刻宛如天神降临,威亚师冒着极大的风险缓慢操纵下降,终于让他来到宣奕的身边,“快点抓住我!”
“你不怕死吗?”宣奕仰头看着他,眼神直白,“这个绳子可能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少废话。”谢星洲面目狰狞,回身朝威亚师吼道,“再往下放!”
下一秒,宣奕的手腕被死死抓住,谢星洲满头大汗,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
宣奕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拼命救我?”
人类明明那么弱小,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豁出性命?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次,我们就……扯平了。”谢星洲艰难道。
“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宣奕仔细回忆,“可我不是当着你的面否认过吗?”
谢星洲勾起嘴角,轻声道:“我有眼睛,有判断力,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所谓的真相。”
宣奕:你厉害。
“当日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我以为你是想跟我彻底划清界限。”谢星洲眸光黯淡,勉强扯出一个笑,“我谢星洲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既然不愿与我交心,我自然也不再打扰。”
“哦,原来是这样。”宣奕真诚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那为什么我临时找你救场,你还会答应呢?”
“这,这分明是两码事。”
谢星洲脸色通红,却没办法再用袖子遮,他们像两只垂死挣扎的蝴蝶,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威亚师掌控着两条人命,一步也不敢动,按理说他可以让谢星洲继续往下降,直到抵达地面为止,但两个人在一起就要承担双倍重力,他不敢冒这个险。
二十分钟后,救援队终于来了,谢星洲体力不支,刚被救下就昏睡过去,宣奕只有手上擦破了点皮,却被按在担架上抬走了,他几番申诉无果,最终被迫抽了好几管血,做了个全身检查。
医生给他包扎手时,反复叮嘱,“一定要勤换药,能不能碰水就不碰,注意不要感染了。”
宣奕倒背如流,然后出门就把纱布拆了。
他站在医院走廊给郁溪打了个电话,绝口不提今天发生的意外情况,只说最近工作太忙,要去外地出差几天,郁溪那边似乎在开会,没问几句就挂了。
回到病房,谢星洲已经醒了,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宣奕无意窃听别人的隐私,正要推门出去,电话那边却清晰地传来他的名字。
“出了这么大的事,是你想不追究就不追究的吗?我早说过让你离那个宣奕远点,你非不听,上赶着倒贴,现在吃到苦头了……”
谢星洲越听眉头越紧,终于忍无可忍挂断了电话。
这下宣奕也没有回避的必要了,他关上门若无其事地问道:“好点了吗?”
谢星洲下意识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又连忙点头。
“好好休息,我会找出那个人。”
宣奕说完,转身离开了医院。
其实这件事调查起来不难,绳子是人为割断的,针对的目标只有他,那最有可能下黑手的人只有田媛媛和周小俞。
“喂,110吗?我要报警。”
宣奕事先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法律体系,适当的时候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才是正确的途经。
由于事发当天,在场的人员较多,人际关系复杂,拍摄不得不告一段落,所有涉事人员都要随时接受警方的传唤,配合调查,田媛媛当然也在其中,因此,宣奕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暂时摆脱她。
案件未破,所有相关信息需要保密,这件事暂时没有向外界透出风声,但既定的行程已经提前签订了协议,没有临时反悔的余地。
于是在秦艳的陪同下,宣奕坐上了直达C市的飞机,去录制一档名为《无限推理》的真人秀综艺。
“这是近几年来少有的现象级爆火综艺,深受年轻人的喜爱。”秦艳打开平板上的视频软件,点开《无限推理》最新一期,“趁这个时间你先看看,起码熟悉一下流程。”
宣奕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这种东西不都是有剧本和人设的吗?”
“那是针对常驻嘉宾的,你去就是为了宣传首张专辑,串场的时候表演个节目,时长和镜头就差不多了。”秦艳点开手机备忘录,耐心叮嘱,“这期的飞行嘉宾不止你一个,还有一个是……”
“是谁?”宣奕问道。
“钟泓雪?!”
秦艳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甘心地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她怎么会把这么关键的事情给忘了呢,这不应该啊!
直到看见最后一行的日期,秦艳幡然醒悟,签协议的时候宣奕和钟泓雪还没见过面,钟奕你cp并不存在。
“秦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宣奕笑得没心没肺。
秦艳一脸麻木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死而已。”
“别,这段时间我非常想念你。”宣奕发自内心地说道。
秦艳叹了口气,愁眉不展,“你要是真想我,就先把这期综艺给看了。”
“进度条两个半小时,太长了,不看。”宣奕果断说道。
如非必要,他可是连这个世界的原著都懒得看,到现在还停留在开头部分。
秦艳实在拿没办法,只能挑关键点大致给他讲一下,像极了考前押题的班主任。
“《无限推理》的内核其实就是角色扮演和推理游戏,每个嘉宾在游戏开场都会抽取一张身份卡,获得部分游戏规则,获胜的机制每期都不一样,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并且这个游戏还有淘汰机制,还是写在协议里的,如果游戏中的身份宣告死亡,嘉宾本期录制终止。”
“无论如何,你得撑到进度条的一半,中间串场的时间是打歌的绝佳机会,要是你一轮游,我们这趟就彻底白来了。”
秦艳越说越激动,一转头,宣奕已经彻底睡着了。
酒店是由主办方统一预订,所有参与录制的嘉宾都住在同一层,游戏开始前通常会由一位常驻嘉宾热场,带着节目组的小任务考验新来的嘉宾,如果侥幸通过了会获得一个神秘道具,在后面的游戏中可能会有用处。
宣奕拎着行李箱刷开房门,按照惯例拉上了所有窗帘,遮住日光。
门外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秦艳,顺手开了,没想到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
来人个子不高,长了一张颇具喜感的脸,是《无限推理》五位常驻嘉宾之一,名叫宋云霄,他身后跟着一架摄像机,手里拿着印有节目组logo的信封,意图十分明显。
“宣老师你好,怎么不开灯啊。”
宣奕迟疑片刻,刚要开口解释,宋云霄呲牙一笑,“一定是想吓我一跳对不对?哈哈哈我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到。”
“……真的吗?”宣奕背后亮起幽幽红光,缓慢地向门口移动。
“啊啊啊!!!”
宋云霄肉眼可见地汗毛耸立,大喊大叫,“救命,妈妈救我——”
宣奕受不了他这夸张的演技,唰的一下打开灯,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嗐,原来是个扫地机器人啊!”宋云霄捂着胸口,情绪收放自如,“要想家里干净卫生,洁宁智能扫地机器人,您生活上的好帮手!”
插播完一条广告,宋云霄又恢复了正常,笑着问候道:“宣老师你好,我代表节目组来派发一个小任务,请拆开信封,读一下里面的任务要求。”
宣奕接过,倒出里面的一张卡片和几张恶魔贴纸,摄像机立马凑上来给他面部特写。
“亲爱的玩家你好,这是一封恶魔的来信……”
与此同时,钟泓雪也抵达了酒店,按照要求拆开信封。
“亲爱的玩家你好,这是一封天使的来信……”
“限你于24小时内,尽可能拉拢其他玩家加入你的阵营,并在游戏正式开始前为他们贴上恶魔的专属标签。”
“注:结算方式以标签数量计。”
宣奕毫无感情地念完,向宋云霄发出了疑问,“若是同一个玩家既同意加入恶魔阵营,又加入了其他阵营,那该怎么算?”
“那当然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了。”宋云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先下手为强,拉拢的人越多越好。”
宣奕勾唇一笑,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意思不言而喻,“宋哥。”
“你想让我加入恶魔阵营?”宋云霄得意一笑,“那可得有点诚意。”
“我是想问,这个标签应该不能随便撕下来吧。”
“那当然,撕下来属于犯规。”宋云霄斩钉截铁道。
宣奕挑眉一笑,“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宋云霄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眼睁睁看着宣奕从身旁擦肩而过,完全没有预想中被争抢的快乐。
摄像师不忍心提醒他,“你看下自己肩膀。”
“肩膀怎么了?”宋云霄扭头一瞧,恶魔朝他露出神秘的微笑,“啊这坏小子!什么贴上的?”
摄像大哥努力憋笑,摇了摇头。
宣奕拿着任务卡和贴纸出门后,立即有摄像跟了上来,他笑着回头打了个招呼。
节目组考虑周到,飞行嘉宾初来乍到肯定跟大家不熟悉,设计这个环节可以方便大家提前互相熟悉。
每个人房间上都有对应的名字,宣奕随机选了一个,邵晴岚。
他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听声音是个有点冷酷的女孩子,“稍等,马上来。”
然而,门开了之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瞪着圆溜溜的绿眼睛盯着宣奕。
“一只猫?”
宣奕好奇地蹲下,大手揉着它的脑袋,“刚才是你在说话吗?嗯?”
摄像师给了个手部特写,通体纯白的小猫舒适地眯起眼睛,主动蹭了蹭宣奕的掌心,发出讨好的叫声。
“羌笛?”
女孩湿着头发从房间出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惊讶地上下打量宣奕,“你竟然能摸到它的脑袋?”
但凡看过这档综艺的人都知道,天才少女邵晴岚养了一只脾气极差的白猫,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近身,第一期宋云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伸手去摸,手背上直接多了三道爪印,不得不去打了疫苗。
从那以后,这只猫一战封神,没人再敢招惹,成了邵晴岚的护身符。
宣奕闻声抬头,笑着收回手,“它叫羌笛?名字不错。”
“你是这期的飞行嘉宾?”邵晴岚微微弯下腰,羌笛乖巧地跳进她的臂弯。
“嗯,我叫宣奕。”
宣奕做完自我介绍,直奔主题,“你要加入我的阵营吗?”
“喵~”
羌笛发出一声细微的叫声,邵晴岚凝视他片刻,轻轻点头,“它喜欢你。”
宣奕递给她一张贴纸,邵晴岚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贴到了手腕上。
“谢谢,明天见。”
告别了一人一猫,宣奕在转角处迎面遇上了钟泓雪,他手里也拿着任务卡和贴纸,两人相视一笑。
“好巧啊,另一个人竟然是你。”钟泓雪瞥了一眼摄像机,笑着说道。
宣奕明白他的暗示,只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好啊,清净多了。”钟泓雪神色轻松,故意调侃道,“但你最近日子不好过吧,那个热搜我可是看见了。”
宣奕低头一笑,眼神无奈,“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不告诉你。”钟泓雪把手藏在身后,表情神秘,“反正你输定了。”
常驻嘉宾里有一对真情侣,钟泓雪跟他们早就认识,所以接到任务他第一时间找到他们,贴上了天使标签,只需要再拉拢一个人,他就赢定了。
两人赶到最后一个嘉宾的房间门口,钟泓雪抢先去敲门,半晌过后,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道不在里面?”
“这个房间是密码锁。”
宣奕试着按了一下,屏幕上果然出现一行小字提示:徐长岭女儿的生日。
“这是人家的隐私吧,我们怎么会知道。”宣奕退后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钟泓雪得意一笑,“让我来。”
徐长岭女儿的满月酒他还去参加了呢,这种问题难不倒他,毕竟在人脉交际这方面,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锁顺利开了,钟泓雪缓缓推门,里面漆黑一片,“长岭,你在吗?我们进来了。”
“别喊了,没人。”宣奕语气肯定地说道。
钟泓雪找到灯的开关,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他翻遍每一个角落,连卫生间都没放过,最后只在枕头底下找到一个节目组的信封。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父女的合照,钟泓雪一眼认出,“这不是长岭和他女儿吗?”
男人身材壮硕,五官端正,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照片里他单手扛着女儿,笑容憨厚又幸福。
“后面有字。”宣奕指尖轻点,示意谢星洲把照片翻过来。
“还真有?”钟泓雪眼神惊讶,凑到镜头前将照片的背面展示给观众。
SOS!!!
经过红色记号笔反复加粗,呈现了一种极其骇人的效果。
“怎么办?”
钟泓雪夸张地抓住宣奕的手臂,表情担忧十足,“长岭不见了,我们到底算谁输谁赢啊!”
宣奕眸中含笑,不动声色道:“难道你不应该先担心一下求救者的安危吗?”
“对哦,这段记得cut掉。”
说完,钟泓雪又酝酿了一下情绪,可跟宣奕对视的第一秒,他直接笑场,然后整段垮掉,“怎么办,长岭……该不会……哈哈哈哈”
宣奕无奈摇头,余光看见秦艳在门外朝他招手,他走了过去,这回身后的摄像机没有再跟。
“今天就到这了。”秦艳带他走到僻静处,压低嗓音,“我已经跟节目组沟通过了,明天正式拍摄你就跟紧邵晴岚,苟到中场不是问题。”
宣奕哂笑:“邵晴岚还是个未成年少女,你让我抱她大腿?”
“那怎么了,宋云霄每期都跟着她,何况现在你们是同一个阵营,在一起走也正常。”
宣奕懒得争辩,敷衍道:“可以。”
秦艳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再多说,最后叮嘱道:“好好休息。”
宣奕回到房间,看见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郁溪很少在白天尤其是工作期间给他打电话,他犹豫片刻按了回拨。
刚等了三秒钟都不到,郁溪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宣奕,你在哪儿?”
“我在C市录节目,怎么了哥哥?”
郁溪停顿片刻,冷声问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
宣奕迟疑的瞬间,已经想好了理由,“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怕你担心。”
郁溪冷笑,“既然你认为不是什么大事,我为什么要担心。”
“哥哥,我错了。”宣奕放软了语气,“等我回来,当面给你道歉。”
郁溪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情绪问道:“你受伤了吗?我要听真话。”
“手上擦破点皮,现在已经好了。”宣奕如实说道。
“嗯,那你好好工作,这边的事我帮你处理了。”
“哥哥。”宣奕唇边泛起莫名的笑,“你知道那个割断绳子要害死我的人是谁吗?”
对面一阵长久的沉默。
“警方现在还没有调查出结果,目前嫌疑人锁定周小俞,但他拒不承认。”
宣奕思忖片刻,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际星娱乐签了周小俞,哥哥这事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郁溪那边声音嘈杂,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拿起手机,“我等下有个紧急会议。”
“嗯,哥哥你忙吧。”
宣奕挂断了电话,开始思考郁溪话里的真假。
周小俞,一个只会叫不会咬人的疯狗,真的有胆量杀人吗?而且听郁溪的意思,警方现在还没找到直接的证据,这说明做这件事的人必定心思缜密,周小俞很有可能是那把借刀杀人的刀,或者随时可以牺牲的替罪羊。
“看来回去得想个办法,彻底摆脱田媛媛才行。”
*
翌日,《无限推理》正式开始录制。
大家陆续赶到场地,除了昨天就莫名失踪的徐长岭以外,六个人坐在一间会议室里,长桌左右两侧分别是天使阵营和恶魔阵营。
总导演出来卖了个关子,最后宣布:“昨天的任务双方平局,各获得一个稀有道具,请玩家宣奕和玩家钟泓雪前来领取。”
两人各拿到一张卡片,宣奕看了一眼,随手放进口袋里。
“下面开始公布游戏规则。”
“第一,不要擅自离开本栋大楼,违者视为淘汰。”
半分钟后,宋云霄忍不住问导演:“然后呢,倒是继续说呀!”
“没有然后了。”导演摊手。
“那你扯什么第一啊!”
宋云霄刚抱怨完,会议室的灯突然暗了,“我靠!要这么刺激吗?”
与此同时,整栋楼的广播里响起络绎不绝的警报声。
“各位玩家,本期生存推理游戏现在开始!”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快跑,有人来了!”
众人瞬间乱了阵脚,不管不顾地冲出了会议室,只有宣奕和邵晴岚还算镇定,躲在门口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他们所处的是一座商务写字楼,现代化设施完善,食物和水源充足。
“我去找线索,你要跟我一起走吗?”邵晴岚发出邀请。
宣奕果断拒绝,“分头找,节省时间。”
“好。”邵晴岚点头,抱着猫往楼上走。
宣奕环视四周,直奔电梯而去,他的目标是负一楼。
然而,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群戴着恐怖面具的人突然出现,他们看见宣奕的瞬间集体出动。
宣奕不得不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由此展开生存赛里的第一场追逐战。
那些面具人似乎受过专业训练,宣奕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他们,身后的摄像师累得气喘吁吁。
偶然间一瞥,他发现斜对面墙上有个电源总闸,心中立即有了办法,先是突然加速改变行动轨迹,紧接着一把按下红色的停止工作按钮,转眼间,整个楼层都断了电,只剩下应急指示灯的微弱绿光。
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茫然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监控突然黑了一块,导演紧急联系电工前去维修。
宣奕趁此机会甩掉了面具人和摄像师,顺着楼梯间快速下到负一楼。
果不其然,得到提示的钟泓雪也在,只不过他下楼的过程比较顺利,先一步到达这里。
“有什么线索吗?”宣奕开门见山道。
钟泓雪摇头,“我已经把这儿大致找过一遍了,什么提示都没有,你说节目组给的线索会不会是假的。”
宣奕不置可否,观察四周,确实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你来的路上有看见其他人吗?”
钟泓雪摇头:“没有啊。”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宣奕突然提议,“刚才我好像看到那对情侣被戴面具的人追杀。”
“什么?在哪看见的?”钟泓雪皱眉问道。
宣奕盯着他莫名一笑,钟泓雪瞬间后背发凉,强装镇定地又问了一遍:“说话啊,笑什么?”
“你之前说来的路上谁都没看见,又怎么会知道面具人呢。”宣奕抱着双臂,“我说那对情侣被面具人追杀,你的第一反应却是问在哪儿,这合理吗?”
“我太着急了,语无伦次罢了。”钟泓雪诡辩道。
宣奕点了点头:“你确实太着急了,因为他们是你的队友。让我猜猜,其实你已经在这找到了稀有道具,对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钟泓雪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的肢体语言已经完完全全出卖了他。
“你在游戏一开始扰乱人心,制造混乱,目的就是为了抢占先机。”宣奕眼底闪过一丝笑,步步紧逼,“天使阵营早在一开始就掌握了游戏规则,在双方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恶魔必然拥有极其恐怖的能力。”
“你猜的没错。”钟泓雪低着头,嘴角微微上翘,“但是已经太晚了。”
面具人从四面八方涌入负一楼大厅,将二人团团围住,宣奕一瞬间恍然大悟,“刚才从电梯里出来追我的那些人也是听从你的指令?”
“没错。”钟泓雪一步步退出包围圈,笑容魅惑,“不好意思,你要被淘汰了。”
宣奕看着四周水泄不通的人群,好像确实很难再有机会逃脱,然而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面具人不断向他靠拢的同时,广播突然响了。
“玩家邵晴岚触发游戏隐藏机制,恶魔天使双方阵营重新洗牌,限各位玩家5分钟内回到会议室,抽取身份卡。”
钟泓雪当场石化,表情十分复杂,宣奕拨开面具人走到他身边,轻笑了一声,“希望五分钟后,我们不是同一阵营。”
“我……刚才其实是开玩笑的!”钟泓雪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真诚,“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宣奕思忖片刻,漫不经心道:“看情况。”
众人重新抽取身份卡后,明牌变为盲打,大家各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份,不敢轻易暴露,更无法主动出击,一时间竟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录制进行到了中场休息,宣奕需要演绎专辑里的一首新歌,钟泓雪只听了一遍,便自告奋勇道:“我给你伴舞怎么样?”
节目组对此当然乐见其成,宣奕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
两人简单彩排了一遍,没想到效果竟然十分出彩,这还是宣奕第一次看钟泓雪跳舞,以前都只是道听途说,他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仿佛瞬间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
平日里的钟泓雪混迹在名利场上,左右逢源,嘴里没几句真话,恨不得把轻佻、浪荡几个字刻进骨子里,但在舞台的聚光灯下,他简单、纯粹,将舞者的灵魂展现得淋漓尽致。
宣奕的每一句歌词、每一个节拍都与他的舞姿完美融合,任谁都难以相信,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即兴发挥,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和掌声,他们四目相对,仿佛重新认识了彼此。
中场休息结束,游戏也渐渐破局,在几轮试探过程中,宣奕首先确定了宋云霄的身份没变,还是恶魔阵营,紧接着发现邵晴岚由恶魔转为天使阵营,而钟泓雪则由天使转为恶魔阵营。
场上局势和规则愈发清晰,天使可以通过驱使面具人淘汰对方保护自己,而恶魔则拥有直接“杀人”的能力,在前期信息不对等时,天使尚有优势,可越到后期,恶魔占据的赢面越大,连宋云霄这个混子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迎接胜利的曙光。
可这个游戏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宣奕忽然想起那张照片,以及消失的徐长岭,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
邵晴岚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双方阵营碰面时,想象中的决斗并未发生,反而场面异常的和谐。
“我觉得最终获胜的方式不是让恶魔和天使你死我活,而是找到失踪的徐长岭。”邵晴岚率先说出了她的观点。
宣奕点头表示认同,但同时他提出了更加大胆的推测,“我认为整场游戏一共有三个阵营,分别是天使阵营、恶魔阵营以及徐长岭个人独立阵营,那张照片也好、背面的求救信号也罢,有可能只是一个困住我们的局。”
钟泓雪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恍惚,“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让天使和恶魔互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个可能性,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当务之急需要先找到徐长岭。”宣奕起身道。
宋云霄撑着下巴,颓丧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要怎么找啊,我们不是已经快把这栋楼翻遍了吗?”
宣奕转头看向钟泓雪,“你还记得徐长岭门锁的密码吗?”
“当然记得……”钟泓雪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跟他女儿有关?”
“那张照片是她女儿几岁时拍的?”宣奕问道。
“六岁!”钟泓雪说完又有些不确定,“也有可能是五岁,我实在有点记不清了。”
“没关系,我们人多,可以兵分两路搜索五、六楼。”宣奕提议道。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于是,邵晴岚带着天使阵营去了五楼,宣奕、钟泓雪、宋云霄去了六楼。
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彻底人间蒸发的,只要存在必会留下蛛丝马迹。最后,宣奕一行三人在一个狭窄的茶水间里发现了另一番天地,推开嵌在墙里的暗门,徐长岭抱着女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游戏结束,恭喜玩家宣奕、钟泓雪、宋云霄获得最终的胜利。”
广播连续重复了三次,邵晴岚等人停下了搜寻的动作,集体回到了最初的会议室。
宣奕他们早就等在那里,只是钟泓雪有些心虚,照片上徐长岭女儿的年龄他并非不记得,而是为了支开天使阵营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好在宣奕秒懂他心里的小算盘,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避免了天使和恶魔之间的最后一场恶战。
“录这么多期了,终于轮到我赢一次了。”宋云霄喜出望外,“我不管,躺赢也是赢,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邵晴岚站在一旁发呆,宣奕走到她面前,低声安慰道:“其实多亏了你触发隐藏机制,否则我就直接被钟老师淘汰了。”
羌笛感受到他的靠近,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邵晴岚回过神把猫递到宣奕怀里,腼腆一笑,“我刚刚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宣奕正专心致志地撸猫。
“原来羌笛喜欢聪明人。”
宋云霄:“我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这期的录制在一片欢笑中步入尾声,对这个结果最满意的人当属秦艳,不仅完成了专辑的宣传,还创造了一系列精彩的表现,等这期播出之后,反响肯定特别好。
傍晚,飞机落地,宣奕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在附近看到了郁溪的车。
韩兵降下车窗,朝他摆了摆手,后座上隐隐约约能看出坐了个人,上次那通电话结束后他们再没有联系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秦艳把他们乘坐的航班提前报备给了郁溪。
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悄无声息地上了车。
郁溪听见动静缓缓睁眼,凝视他片刻,哑声问道:“这一趟还顺利吗?”
宣奕点头,心中涌上了无数的疑问,到嘴边的却是,“哥哥你这几天没睡好吗?”
“太忙了。”郁溪找了个托词,但事实上自从宣奕走后,他就没怎么睡着,勉强合眼两三个小时也是噩梦不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宣奕的怀抱竟然成了一剂良药。
“那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我自己打车就行了,再不济让韩哥送我呢。”
“因为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郁溪脱口而出,盯着宣奕的目光饱含思念,但片刻之后,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情绪,“有件事要告诉你,威亚那个案件有了新进展,警方已经确定割断绳子的人是周小俞。”
“是他?”宣奕蹙起眉,眸中闪过一丝怀疑,“之前不是说找不到直接证据吗?怎么又确定是周小俞干的?”
“据说是技侦还原了那段被人为删除的监控录像。”郁溪眼神平静,“现在证据确凿,只等最后的宣判结果,际星娱乐已经跟他解约,你还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告诉我。”
宣奕摇了摇头:“没有了。”
郁溪把这件事办得无可挑剔,给了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结果。
既然真凶已经找到,MV的拍摄工作没有理由停滞不前,宣奕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繁忙日程,他原本还想着找个理由把田媛媛弄走,结果她竟然跟秦艳请了长假,理由是父亲重病需要人照顾。
无论如何,危机暂时解除总是好事。
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底,宣奕的个人首张专辑《新生》终于正式发行,前期所做的努力、公司耗费的资源、铺天盖地的推广宣传终于看见了成效,无论是销量还是口碑在同期歌手之间都遥遥领先。
同时,宣奕的粉丝群体也迅速壮大起来,在这之前,大众对他的印象仅仅是《声下光年》比赛的冠军,即使热搜再多也是过眼云烟,最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为了保证热度,关于宣奕的各种采访接踵而至,持续增加的曝光率带来正向效应,公司临时决定安排几场巡演继续宣传。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来到了除夕,宣奕白天参加了个公益宣传活动,一直忙活到快晚上十点才结束。
他一路风尘仆仆,到处都是烟花爆竹,回到家时平白沾染了一身烟火气。
但郁溪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地往客厅沙发上一坐,与外面的热闹毫不相干。
宣奕非要闯入这片领地,打破这份寂静,“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郁溪头也不抬地表示:“太晚了,改天吧。”
“不行,一定要今天!”
他软磨硬泡,用尽浑身解数才让郁溪放下电脑,上了他的贼船。
然而,光是开车就花了一个多小时,郁溪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国外吗?”
“马上就到了。”
宣奕把车开到江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一头扎进夜色里。
“喂!”
郁溪跟着下车,可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他环视四周,偏僻荒凉,心头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宣奕——”
“我在这儿呢哥哥。”
宣奕在正前方向他招手,紧接着一簇火花在他掌心盛开,他点燃了引线,飞奔着向郁溪跑来,一簇簇烟花在他身后炸开,点亮了整片夜空和寂静荒凉的旷野。
宣奕喘着粗气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巨大的冲力使得郁溪退后两步才站稳,他们在除夕夜里紧紧相拥,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成为天地间最独特的乐章。
远处的教堂传来钟声,宣奕抬头望了一眼,在郁溪耳边低声说道:“新年快乐!”
郁溪难以克制地浑身颤抖,血液快速涌向心脏,伴随着宣奕的一句话,停滞在五年前的时光巨轮开始缓慢运转,他如获新生。
“新年快乐,宣奕。”
[叮咚!恭喜您反派郁溪的黑化值-20(80/100),新的一年,请再接再厉呦!]
从那之后,宣奕似乎找到了正确的开关,他早上抱着郁溪醒来,刚一睁眼,系统开始播报。
[叮咚!恭喜您反派郁溪的黑化值-5(75/100)]
他点了个外卖,两人窝在沙发上吃炸鸡、喝可乐,系统又播报。
[叮咚!恭喜您反派郁溪的黑化值-5(70/100)]
有时候两人甚至都没见面,宣奕趁着工作之余,给郁溪发微信分享今天的日常,系统还播报。
[叮咚!恭喜您反派郁溪的黑化值-5(65/100)]
宣奕忍不住问系统:“你是不是出故障了,前阵子不还是-1+1-5+5……”
[请不要质疑系统的准确性,谢谢。]
寒冬不经意间流逝于简单琐碎的生活,在某个春日的午后,宣奕的攻略任务迎来突破性进展。
[叮咚!恭喜您反派郁溪的黑化值累计下降(50/100),系统将为您发放阶段性奖励,请注意查收。]
[叮咚!奖励已发放,您当前生命值为(25.4/100)]
这无异于是一笔天降横财,换个人早就被巨大的成就感冲昏了头脑,可宣奕却仍然理智,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一直进展得如此顺利。
果然,郁溪的黑化值降到(50/100)以后,陷入了停滞期。
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起吃饭、睡觉、拥抱、接吻,但也仅仅止步于此,郁溪似乎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宣奕盘算着日子,距离他毕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郁溪曾经承诺,如果宣奕毕业之后还喜欢他,两人就正式确立关系,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中间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
宣奕点开系统的任务面板,改变关键剧情节点那一栏进度条显示(1/4),点进详细信息,出现在眼前的仍是那条时间轴,他此刻所处的时间节点上有一个绿色的坐标,而红色光标圈中的剧情节点需要他去改变。
距离下一个关键剧情节点还有三个月左右,算时间应该就是毕业典礼那几天,这更加肯定了宣奕的猜测。
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让郁溪选择放弃现有的平静生活,必定跟五年前的过往脱不开干系。
原著里对上一辈人的恩怨交待不多,宣奕能获得的有用信息少之又少,他只知道主角的父母因为利益冲突害死了郁溪的父母,并逃到国外,躲避了法律的制裁,至于细节如何目前不得而知,多半是在隐藏剧情里,需要他自己探索。
宣奕和栾玉泽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的关系曾经非常要好,宣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栾易夫妇不可能全然不知,这个突破口必须从他们身上打开。
栾玉泽接到宣奕的电话时身在画室,周围嘈杂的环境让他有些听不清,一度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直到看见熟悉的电话号码,他才放下沾满颜料的刷子,跑到走廊。
“喂,宣奕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我晚上想请你吃个饭,你有时间吗?”
栾玉泽犹豫片刻,说道:“有时间,但可能会晚一点,我现在还有一堂课。”
“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结束后我去接你。”
电话挂断,宣奕感受到栾玉泽身上细微的变化,若是放在以前,栾玉泽肯定想都不想直接答应,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主张,不再是一门心思黏着他的小孩了。
人类的成长往往只在一瞬间,当栾玉泽在网上看到宣奕发布专辑后的一则采访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在虚度光阴。
“你说那个啊。”宣奕边开车边笑,不忍心告诉他实情,“那其实是经纪人逼我提前背的稿子,都是彩排过的。”
栾玉泽:“……”
“不过你这个年纪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也挺好的。”宣奕往回找补了一下。
“反正我要跟宣奕哥哥一样优秀才行。”栾玉泽眼睛里闪过美好的憧憬,天真烂漫,“我要成为你身边最耀眼的那颗星星,要比其他两个人更厉害。”
“嗯?”宣奕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你是不是在网上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超话。”
“我看了!”栾玉泽光明正大,眼神赤诚,“我还关注了呢,本来我们的超话人数最多,谁知道后来你发完专辑,奕星一意直线反超,然后紧接着又播出了那一期综艺,钟奕你的人数也变多了,我变成了倒数第一!”
“原来是这种东西激励你奋发图强。”宣奕一时间心情复杂,“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宣奕哥哥,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栾玉泽突然说道。
“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宣奕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了车,神色郑重,“我想知道关于我父母的事。”
栾玉泽愣了一下,“可是当时我还小,对宣叔叔和宣阿姨的印象比较模糊。”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随时告诉就好。”宣奕安慰一笑,“或者帮我找找你家里有没有我父母年轻时的东西。”
“东西……”栾玉泽回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像还真有,我在爸爸的书房见过一个旧盒子,里面有宣叔叔的照片。”
“除了照片以外呢。”宣奕追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爸爸的书房平时都上锁,连我都不让进。”
“这么神秘。”宣奕嗤笑一声,“那我就更要一探究竟了。”
栾玉泽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宣奕哥哥,我能问一下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吗?”
“其实你心里已经猜到了,对不对?”
宣奕了然一笑,目光坦荡,“我要查清楚当年关于我父母的真相,这其中可能牵连出许多陈年旧事,你可以选择拒绝,我不勉强。”
第19章 Chapter 19
栾玉泽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刚一进门栾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着朝他招手,“玉泽,快过来。”
“爸, 妈。”
栾玉泽打了个招呼, 没精打采地在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吗?”
“来,你看看这些。”栾易把茶几上厚厚一沓照片递给栾玉泽, 眼尾笑出两道褶皱,“他们都是本市最优秀的alpha, 家世、学历、能力都是顶尖的,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爸!”
栾玉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气愤地把照片推到一边, “你这是干什么?”
栾易似乎早有预料, 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既然你不愿意出国留学, 也不愿意接手咱们的家业, 总要找个靠得住的alpha, 不然等我和你妈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你。”
“爸,我才二十岁!”栾玉泽提高了音量, 语气极其不满, “这些人我见都没见过!”
“所以我找来了照片,你先挑挑,有合眼缘的我再安排你们见面。”栾易笑着说道。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栾玉泽忽然站起身, 眼神执拗, “你就别白费这个心思了。”
栾易笑容凝固, 一张一张拾起散落在茶几上的照片,嗓音低沉, “这些人哪个不比宣奕强,他不过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你就这么肤浅?”
“才不是!”栾玉泽眸中含着泪光,哽咽道,“我小时候你们一直忙工作,隔三差五把我丢给宣叔叔和宣阿姨照顾,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只有宣奕哥哥对我最好,学校里有人欺负我也是他帮我出头,你们当时在哪儿?”
栾母震惊地看着他,手里削好的苹果掉在了地上,“你以前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这些,有人欺负你吗?”
“谁敢欺负我儿子,你说!”栾易皱眉,怒拍沙发,“玉泽,告诉爸爸那人叫什么,家在哪儿?”
“我早就不记得了。”栾玉泽垂下眼睫,语气平静,“爸妈,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栾母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好,我们不为难你,只要你快乐就好。”
“不行!”
栾易忽然站起身,态度坚决,“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我可以不管,只有这个宣奕不行。”
“为什么?!”栾玉泽难以理解。
“因为——”
栾易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重重坐回沙发,语气蛮横,“反正就是不行!从明天开始,照片上的人一天见一个!”
“……”
栾玉泽眼尾通红,气冲冲地跑回楼上的房间,摔上房门。
宣奕半夜一点多收到一条微信消息,他点开一看是栾玉泽发来的。
给你吃糖:宣奕哥哥,我考虑好了。
XY:所以?
给你吃糖:我帮你查当年的事,但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
XY:?
给你吃糖:我爸爸逼我相亲,我不想去。
宣奕思忖片刻,拨通了语音电话,栾玉泽秒接,一开口嗓音沙哑,还带着哭腔。
“喂,宣奕哥哥。”
“怎么还哭了,因为这点小事不至于。”宣奕轻笑,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
栾玉泽一时语塞,半晌,他声音极小,磕磕绊绊地说道:“宣奕哥哥,你能不能……冒充一下我男朋友啊?”
宣奕微怔,从阳台往下看,视线里出现郁溪的身影,他拎着手提包,站在车旁边正跟韩兵交待着什么。
“宣奕哥哥,你有在听吗?”栾玉泽窘迫道。
“嗯。”宣奕收回视线,眼里残存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喜,“我觉得这件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栾玉泽眼神失落,低声问道:“什么办法?”
客厅里传来开门声,宣奕转身往楼下走去,“这样,明天我去找你,我们见面再说。”
“那好吧,宣奕哥哥……”
电话急匆匆挂断,栾玉泽一个人默默地说完,“晚安。”
郁溪进了客厅,刚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宣奕突然出现在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公司有点事。”郁溪转过身,眼神疲惫,“不是告诉过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吗?”
“你不回来,我一个人睡不着。”
宣奕微微低头,两人鼻尖碰着鼻尖,犹记初见时,他们身材相仿,现在宣奕已经高出他半个头,系统所言非虚,随着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具身体逐渐向人类转化,直到最后彻底失去血族的能力。
两人站在玄关处拥抱着接吻,郁溪的手顺着衬衫下摆探近他的衣服里,宣奕搂着他的腰轻笑了一声,不遑多让地咬住郁溪的耳垂,尖牙缓慢地厮磨,舌尖舔吮。
“等一下。”
郁溪的呼吸粗重,指尖攥着宣奕薄薄的衣袖,目光涣散,像一条濒死的鱼,“我,我今天很累……”
“哥哥又想耍赖吗?”宣奕在他耳畔低语,听起来委屈又可怜,“我好难受,哥哥你感觉到了吗?”
郁溪抱着他,自然能感觉到那越来越炙热的体温,以及显而易见的特征,他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如同两簇火苗相撞,瞬间演变成燎原之势,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滚作一团,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宣奕躺在下面,一双长腿委屈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头发有些凌乱,郁溪正在一颗一颗解他的扣子,表情平静,指尖却在微微颤抖,半分钟过去,才刚解开了一半。
“哥哥,按照你这个速度,等下天都亮了。”宣奕眼神戏谑地看着他,大片胸膛裸|露着,嘴角泛起勾人的笑,“要不换我来吧。”
“你说什么?”郁溪诧异地抬起头。
宣奕单手把他抱到腰上,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抚摸郁溪的脖颈,缓缓重复道:“我说……要不换我来吧。”
郁溪冷着脸打开他的手,嘴唇紧抿,“不可能,别想了。”
“可是哥哥的身体却不是这么说的。”宣奕笑容放肆,猝不及防掐住郁溪的腰,“哪个alpha像哥哥这样敏感,被我亲吻、拥抱、抚摸其实很舒服吧,为什么不承认呢?”
郁溪胸膛微微起伏,睫毛湿漉漉的挡住了眼底的欲色。
“明明哥哥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望……”(正常对话,暂无实质性进展)
宣奕伸手拉开郁溪的拉链,循循善诱,郁溪在他的目光中逐渐兴奋,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血液流速加快,空气中的香味比往常浓郁了十倍。
他主动仰起头,露出修长脆弱的脖颈,微微阖眼,甘愿沉沦。
宣奕把手垫在郁溪后脑,猝不及防翻身把他带到地毯上,细密的吻落在嘴唇、脖颈,身体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宣奕亲吻着喉结(脖子以上),引得郁溪浑身轻颤,但他倔强地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宣奕轻笑,“放松点,哥哥。”
“呜……”
郁溪上半身反射性地弹起,眼睛里满是茫然无措,宣奕再次吻住他的嘴唇,依靠自身的重量把他压回地面(还是亲亲)。
郁溪动弹不得,感官愈发清晰,每当郁溪克制不住咬紧齿关,他都会用舌尖撬开,只为了听那一两声,三番两次终于治好了郁溪的毛病,他不再忍耐,不再压抑,遵从本能地搂住宣奕的脖子,肆无忌惮。(已删减,只剩亲亲啦)
“哥哥,你好美味。”
宣奕眸中红光闪过,蓄势待发,突然,一个不可忽视的声音响起,郁溪迷蒙地睁开眼,眼神渐渐清明,“电话……”
“别管它了哥哥。”宣奕不满地蹙眉。
“不行,这个时间打来肯定是公司有急事。”郁溪衣衫不整地坐在地毯上,拿起掉在沙发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李勘。
宣奕无意瞥见,微微眯起了眼。
“喂。”郁溪平复了下呼吸,接起电话。
对面微微一愣,嗓音有些疑惑,“额,郁总你嗓子怎么了?”
郁溪面不改色,反问道:“你这个时间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噢,不是。”李勘清了清嗓子,听起来十分郑重,“郁总,你让我查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有人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踪迹,具体资料我发到你私人邮箱里了。”
“好,我知道了。”
郁溪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他挂断电话后看了一眼宣奕,目光复杂,“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宣奕曲起一条长腿,后背靠在茶几上,他凝视着郁溪,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
这一晚上折腾到现在本来也没剩几个小时,两个人都全无睡意,郁溪一反常态的行为归因于那通电话,以宣奕的敏锐听力,李勘的声音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
有人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踪迹,他们是指谁?
能让郁溪耿耿于怀地一直追查至今,宣奕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主角的父母吧。
如果是这样,那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郁溪的执念不可能被一朝一夕化解,苦苦寻觅多年的仇人忽然有了踪迹,任谁都不会轻易放弃。
[叮咚!反派郁溪的黑化值+5(55/100)。]
在郁溪拿着笔记本电脑进书房的十分钟后,系统忽然发起通知,黑化值再次升高,冥冥中印证了宣奕的猜测。
郁溪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第二天早上韩兵上门来接人,开门的是宣奕。
“早啊,韩哥。”
“早,郁先生呢?”韩兵看了一圈没找着人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晨跑结束了。”
宣奕暧昧一笑,慵懒地倚在沙发上,“哥哥昨天晚上太累了,在休息。”
“……”
韩兵这个老实人秒懂,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不赞成道:“郁先生今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你怎么不节制一点。”
宣奕眼神无辜,“没办法,昨晚哥哥缠着我要……”
“停!STOP!”韩兵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心有余悸,“我求你可快别说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宣奕嗤笑,状似不经意间提起,“哥哥最近好像工作很忙,凌晨李秘书还给他打电话,真是让人扫兴。”
韩兵眼神微妙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韩哥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宣奕顺势问道。
“不知道,我就是个破司机。”韩兵立马摇头,笑着装傻,“郁先生的事哪轮得到我来操心。”
话音刚落,郁溪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神色憔悴,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径直走向门口,经过韩兵身边时低声道:“出发吧。”
一夜之间,他好像又变回了原著中的郁溪,宣奕目送他的背影,忽然有种两人渐行渐远的感觉。
*
栾玉泽在约定的咖啡厅等了半个小时,相亲对象都到了宣奕还没到,他有些沮丧,托着腮不说话。
“看起来你好像对我不太满意。”
相亲对象是个风趣幽默的年轻alpha,身形和宣奕有几分相似,他穿着正式,谈吐不凡,看起来是个温和可靠的人。
但栾玉泽却提不起兴趣,情绪低落地说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可以和我说说,我洗耳恭听。”
栾玉泽表情犹豫,“其实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走进咖啡厅,一身简单的白T、休闲夹克、黑灰色长裤却引得隔壁桌的客人们纷纷侧目。
“宣……”
栾玉泽忽然想起他的身份,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但眼角眉梢还是藏不住喜悦,激动地站起身,“哥哥,你终于来了!”
“路上有点堵车。”宣奕在栾玉泽旁边坐下,戴着墨镜仔细打量对面的男人。
与此同时,相亲对象也生出疑惑,“这位是……”
“我是他哥哥。”宣奕斩钉截铁道。
男人笑着看向栾玉泽:“可你不是独生子吗?”
栾玉泽不擅长说谎,支支吾吾道:“我……”
宣奕抢先一步:“我是他表哥。”
男人眼神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好,我叫谢淮安。”
宣奕第一时间在原著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得出的结果让他很满意,家世清白、年轻有为、洁身自好,是个极为可靠的人。
“你好谢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宣奕转头看了一眼栾玉泽,“不瞒你说,我这个表弟家里非逼着他相亲,除你之外后面还有三四十个,他不胜其扰又推拒不掉,所以能不能请谢先生帮个忙,假扮一下他的男朋友,先过了父母这一关。”
“假扮男朋友?”谢淮安思忖片刻,笑着抬眸,“也不是不行。”
“哥哥!”
栾玉泽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宣奕,后者稍显疑惑,反问他道:“怎么了?这不是你昨天晚上想出的办法吗?”
栾玉泽瞬间哑口无言,瞥了谢淮安一眼,“可是我们才刚认识,说了没几句话。”
“那你们先聊。”宣奕识趣地站起身,走到谢淮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表弟就交给你了,晚上记得送他回家。”
谢淮安轻笑:“好的,表哥。”
宣奕走出咖啡馆时正值午后,他打算趁这个时间回趟学校,前几天校领导通知他参加三个月后的“毕业生音乐会”,这属于毕业设计的一部分,所以宣奕必须抽出时间参加排练。
可他刚走了没几步,便敏锐地发觉身后有人跟着,起初他以为是狗仔,毕竟个人专辑发布后,他的关注度直线上升,可过了两条街之后,宣奕明显感觉周围的眼睛变多了。
他瞬间警惕起来,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学校的名字,司机多看了他几眼,边开车边问:“你长得这么俊,该不会是个明星吧。”
宣奕一直留意观察身后,两辆可疑的黑车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师傅,能帮我甩掉它们吗?”
“我就说你是个明星,到哪儿都有狗仔跟着。”
司机得意一笑,自信满满,“包在我身上,但下车前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女儿喜欢追星。”
“没问题,她喜欢谁?”宣奕笑着问道。
“叫什么……谢什么。”
“谢星洲?”宣奕试探问道。
“对,就这个大明星,我媳妇儿还追他演的剧嘞!”
“那师傅等会儿你给我留个地址,改天我见到谢星洲请他帮忙签一个,然后邮寄给你。”宣奕一边闲聊,一边观察身后,果然,没有人能比出租车司机更熟悉路况,身后的尾巴很快就被甩掉了。
他在学校一直待到傍晚,直到秦艳打来电话,带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明天你的小助理就回来上班了,开不开心?”
“田媛媛?”宣奕皱起眉,表情与开心压根不沾边,“她不是要照顾重病的父亲吗?”
“她父亲上个月去世了。”秦艳语气哀伤。
宣奕:“……”
这小姑娘可真能编啊!
“后续工作安排我已经发给媛媛了,明天见了面让她跟你说吧。”
“我还有工作吗?”宣奕突然问道。
秦艳刚要挂电话,闻言一怔,解释道:“公司考虑到你毕业季会有很多事,所以暂时没给你接太多工作。”
“行,我知道了。”
宣奕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跟踪尾随的人就是郁溪派来的。
为了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不惜将田媛媛这样的危险人物调回来,是担心他和亲生父母私下联络,还是故意以他为饵,诱导那对夫妻出现呢?
第20章 Chapter 20
谢淮安履行约定送栾玉泽回家, 下车时恰巧碰见在院子里浇花的栾夫人,她笑着打量这个后辈,非要请他进去坐坐。
栾易在客厅听着小曲儿喂金鱼, 见到并肩走来的两个身影一愣,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进展竟然这么迅速,昨天还哭着闹着不去相亲,今天就把男人领回家了。
谢淮安斯文有礼, 进退得宜,轻易就赢得了栾易和栾夫人的认可, 不仅如此,他还善于投其所好,得知栾易喜欢收藏古玩字画, 言谈之间表现得十分内行。
“我真是没想到啊, 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眼界。”栾易赞不绝口, 笑着摆手招呼栾玉泽, “儿子, 你去把我书房里那幅名画拿出来,给淮安品鉴品鉴。”
栾玉泽正在坐在一旁出神,听见“书房”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他按捺着心中的喜悦, 装作不情愿地站起身,“钥匙给我。”
“喏。”栾易丝毫未曾起疑,兴奋地把钥匙递了过去, “就在书架的第二层, 快去。”
“知道了。”
栾玉泽磨磨蹭蹭地上楼, 打开书房门后,飞快窜了进去, 捂着狂跳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他凭借记忆在最底层的柜子里找到那个盒子,刚想打开一探究竟,没想到竟然上了锁。
他鼻尖冒出冷汗,只能拿着钥匙串挨个试,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金属弹簧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第一个就试中了,栾玉泽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拿出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拍了一通。
“玉泽,你还没找到啊!”
栾夫人在楼下,见他半天没回来,嗓音关切地问道,“用不用妈妈上去帮你?”
“不用——”
栾玉泽强装镇定,迅速收拾现场,“我已经找到了!”
“他都多大了,你别什么事都惯着他。”栾易义正言辞,转头笑着看向谢淮安,“让你见笑了,我们就玉泽这一个孩子,从小宠到大,没让他吃过半点苦、受过半点罪。”
谢淮安了然一笑,心思通透,“玉泽天真烂漫、心思单纯,这份纯真是最难能可贵的,如果有可能将来我必定尽己所能守护他不受伤害。”
栾易欣慰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栾玉泽拿着字画下楼,连同钥匙一同递交给栾易,后者仔细妥帖地将钥匙收好,画递给了谢淮安。
他看起来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接过画之后条理清晰地分析了一通,可最后话锋一转,居然盖棺定论这幅名画是仿品,栾易的脸色当即变了,栾玉泽都替他紧张,低声问:“你会不会是看错了,这幅画是爸爸花了大价钱收藏的。”
“绝无可能。”谢淮安面不改色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好,年轻人有胆识、有见识。”栾易把那幅画收了起来,笑着解释,“这是我年轻时上过得当,之所以一直留着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你比我年轻时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愧不敢当。”
谢淮安谦逊一笑,转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窝在一旁玩手机的栾玉泽。
他虽然看起来无所事事,其实正抱着手机给宣奕传照片,因为当时太过紧张,有很多照片只拍到了一半,甚至还有一些模糊到根本看不清。
给你吃糖:[图片][图片][图片]
给你吃糖:宣奕哥哥,好像只有这几张能看得清楚一些。
宣奕的手机放在餐桌上,连珠炮一样弹出微信提醒,坐在对面的谢星洲瞥了一眼,毫不介意,“你要是有事忙,不用刻意留下来陪我吃饭。”
“那怎么行,说好了要感谢你做我的助演嘉宾。”宣奕没急着看手机,反而向服务员借来纸笔,笑着递给谢星洲,“大明星,麻烦给我签个名呗。”
谢星洲微怔,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别这么叫我。”
“嗯?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宣奕戏谑一笑,调侃道,“我们好歹也算过命的交情,难不成我还得像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谢老师?谢前辈?”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星洲羞恼,一把抢过纸笔,转移话题,“你平白无故要我签名干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就是答应了一个人,我得信守承诺。”
宣奕趁着这个时间拿起手机,看见了栾玉泽发来的图片,其中里面最清晰的当属一张合照,以及一枚老式印章,印章刻了什么内容不得而知,但那张合照承载的信息量巨大。
除了宣奕父母和栾易夫妇以外,照片上竟然还有一男一女,六个人并排站在街上,笑容洋溢。
照片的边角已经泛黄,宣奕盯着这张旧照片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另外两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给你,签好了。”谢星洲转头把笔还给服务员。
宣奕不经意间抬眼,恰好看见谢星洲白皙的侧脸,那一瞬间,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脑海中的场景一帧帧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去年冬天,那场酒会。
照片上的陌生女人他确实是见过的,只不过当时匆匆一眼,印象不算深刻,只记得她对谢星洲说“你爸爸在四楼等你”。
那么照片上的另一个男人大概率就是谢星洲的父亲。
“我脸上有东西吗?”谢星洲眼神疑惑,“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宣奕笑着摇头,试探性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谢星洲蹙眉,“以前是指……”
“就是小时候。”宣奕答道。
谢星洲回忆半晌,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完全没印象,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拍戏,童年时期也没什么朋友。”
“那照片上的人你能认出来多少?”
宣奕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照片放大。
“这不是我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吗?”谢星洲一眼认出,毫不掩饰地惊讶,“你怎么会有他们的照片?另外四个人是谁?”
宣奕见他全然不知情,缓缓收回了手机,眼神平静道:“其中两个是我父母。”
谢星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很难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父母的事。”宣奕漫不经心一笑,“他们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杀了人,从此畏罪潜逃,再也没回来过。”
“所以,你是想找到他们?”谢星洲神色认真,“我可以帮你,尽我所能。”
“不不不!”宣奕笑着摆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想找他们了。”
“也对,如果他们回来,肯定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谢星洲心思机敏,缓缓皱起眉,“那你是想……”
“我只需要一个真相,关于当年案件的来龙去脉。”宣奕坚定道。
谢星洲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神色,低声道:“你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
宣奕理解地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不要有心理负担。”
谢星洲低头不语,直到这顿饭结束,临走前他才内心挣扎地问道:“宣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人世间有骨肉亲情,亦有公理正义,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跨过心里那道坎。
宣奕驻足片刻,答道:“我会选择听从自己的心。”
郁溪父母出事那天是他的生日,公历十一月五日,宣奕在网上搜索了五年前那一天的社会新闻,大部分痕迹都被抹去了,只剩下一则官方通报,底下配图十分惨烈,光是看一眼就触目惊心。
宣奕点开评论,发现网友们的回复都十分具有指向性,认为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cp]@竹影8978:真是惨不忍睹,这是碰到谁的蛋糕了?[/cp]
[cp]@用户已注销:好人不长命,卖假货的什么时候死![/cp]
[cp]@seidbuky:我有内幕消息,点我主页链接。[/cp]
宣奕迟疑了一下,顺手点了进去,发现这人主页是卖减肥药的,他默默退出,并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他顺藤摸瓜又搜索了这个时间点附近的打假事件,这种涉及民生的信息庞杂,不可能被一网打尽,但找起来也有些费功夫。
宣奕先排除了一些数额较小的零碎事件,毕竟没有人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杀人,剩下的他只能快速浏览,终于,在进家门之前,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则新闻上。
顾客花上万元买珠宝几天后严重过敏导致休克。
如果没记错,栾玉泽的身份介绍中写着,他家里就是做珠宝生意的,宣奕赶紧去查栾易经营的品牌,却发现与新闻里报道的对应不上。
“我看你在外面站半天了,怎么不进来?”
郁溪推开门,站在暖黄色的灯下,浑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
宣奕的思绪忽然被打断,抬头看见这副场景,顿时眉目舒展,“哥哥,你在等我?”
郁溪不答,转身进了客厅,宣奕追了上去,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宣奕。”
郁溪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嗯?”宣奕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他疑惑道,“我在啊,怎么了?”
“你的毕业生音乐会准备的怎么样了?”郁溪语气平静地问道。
“还行,挺顺利的。”
宣奕自信一笑,语气满含期待,“哥哥你到时候会来参加吗?”
郁溪沉吟片刻,想起了那个久远的约定,他不敢回视宣奕的眼睛,模棱两可道:“应该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