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听了祝玄知解释的木兮枝无言以对,手还捂着?后颈,下意?识摸了下,能摸出牙印的痕迹,一点点,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去的那种?。
她?就站在距离床榻有一步远的地方,脸上?有掩饰不掉的担忧,轻声问:“你做噩梦了?”
“嗯。”
“什么噩梦?”
祝玄知看着?木兮枝的双眼,慢条斯理道:“忘了,只记得是?一个噩梦,让我很?不舒服。”
这么说来,他是?做噩梦刚睡醒不久?木兮枝朝他走去,她?也有过一醒来就忘记梦的经历,信了:“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是?么?”
木兮枝:“大家都这样说。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医修说你是?休息不好?,才会晕倒的。”
“可能是?吧。”他说。
木兮枝指了下外面:“我再去叫医修过来给你看看。”
他拒绝:“不用了。”
她?垂下捂住后颈的手,没勉强,转头透过窗看了眼外边天色,他们大约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祝玄知离开床榻,低头整理因睡觉而乱了或松了的衣衫,好?像真的没什么事了,不答反问:“你今天去看了他,他身体如何?”
木兮枝如实回答:“能下床走了,看起来比昨天好?很?多。”
他神情淡淡。
没问她?去见祝令舟说了什么,好?像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不问,木兮枝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木兮枝最终还是?问扶风弟子要来些吃食过来,不到?片刻,清淡的饭菜摆满了房中那张桌子,她?拉祝玄知过去坐下,让他多吃点。
身体差和?营养跟不上?也有点关系,感觉他这几天吃得不多。
他们面对面坐着?,木兮枝给祝玄知夹菜:“你现在身体不怎么好?,所以饭菜以清淡为主,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再和?你吃好?的。”
祝玄知余光一扫,扫见木兮枝发髻上?的檀木簪,他握玉箸的手微一顿,她?用了这支簪子。
木兮枝留意?到?他的目光。
“你是?在看那支檀木簪?好?看不,我今天第一次戴,感觉头发都被檀木簪熏得香香的了。”她?大大方方地给他展示发间檀木簪。
说着?,又想起什么。
“对了,你取得血莲的事要不要跟祝姨和?云中家主说一声,鬼市里的血莲仅此一株,被我们拿走了,云中家主肯定空手而归。”
今天云中家主没在扶风,也不知去了哪里,否则听到?“祝令舟”晕倒,必定会来看他的。
祝玄知没与木兮枝对视:“我自己会处理这件事的。”
“好?。”
她?吃了几口饭,跟患了小儿多动症似的戳了戳他的手背:“等?会儿,我想去看看被关在地牢里的喜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祝玄知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问:“你为何想去见她??”
“就是?想见一面。”
木兮枝好?歹跟喜乐相处了有一小段时?间,还算是?有点感情。
尽管自离开天墟镇到?扶风水家后,喜乐就一直待在她?的乾坤袋里,没怎么出来过,但待在她?的乾坤袋里也是?待在她?身边。
祝玄知:“可以。”
木兮枝还记挂着?他身体:“不过你真的不要再休息休息?”
他的回答是?不用。
用过饭,他们一起去扶风地牢,但没能顺利看到?喜乐。
在地下河邪物一事未水落石出之前,五大家族为了喜乐的安全着?想,除却五族会审时?,不允许任何人见她?,无论哪个家族的人。
想见她?可以,凑齐五大家族的代表人,当着?他们的面见她?。
不然即使是?扶风的家主亲自前来,也不能见到?喜乐,因为她?如今待在五大家族代表人一同设下的禁制里,要他们同时?解开方可。
见此,木兮枝只能作罢。
她?自知还没有可以集齐五大家族代表人的面子,就算木兮枝肯去请他们来,他们也未必来:“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从地牢回到?院子,他们迎面撞上?正在找木兮枝的木则青,他收到?了一份信,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木千澈用灵鸟寄过来,写给她?的。
木兮枝已?经很?久没收到?过木千澈的信,当下就拆开看。
其实也没写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话家常,木千澈问她?最近如何,何时?能离开扶风,回琴川。
木千澈是?琴川家主,也派了人来参加扶风的五族会审,知道地下河邪物一事,但没在信上?提。
木兮枝当下就给他回信。
木则青自从知道祝玄知要和木兮枝成亲后,愈发在意?他的身体了,端详着?他稍显苍白的脸:“祝道友,你身体如何了?”
祝玄知:“好多了。”
忽然,祝玄知抬头看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不是?活物,气息不一样,像死人。
或者说鬼。
他向?来对各种?气息敏感,仿佛与生俱来,高阶修士都不一定有祝玄知对气息的这份敏感度。
此刻院中只有三人,木兮枝半蹲在秋千上?写信,木则青看她?写信,剩下的一个是?祝玄知自己。
他继续无声地环视周围,目光最后停留在西侧的屋顶上?面。
是?那夜鬼市里的鬼王。
对方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扶风,为什么会让他发现细微的鬼气?哪怕祝玄知天生对各种?气息敏感,以鬼王的实力?也不是?不可以避免被发现。
除非是?故意?的。
祝玄知又看了鬼王一眼,他有什么目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妖魔鬼怪同样如此。
鬼不能离开鬼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鬼王也是?,他是?用了什么办法离开鬼市的?又是?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鬼市来人间?
祝玄知在看鬼王的同时?,他也在垂首看着?院中祝玄知。
用一种?奇怪的眼神。
鬼王几乎可以确认他就是?祝绍和?那个男人生下的儿子,不曾想蓬莱圣女祝忘卿居然会将他带回云中,养成云中的公子。
云中家主……
鬼王生前见过他,一个骄傲自大、永不服输、行事张狂之人,平等?看不起所有人和?妖魔鬼怪。
这样的人怎么肯认下祝绍的儿子?他那么恨祝绍和?那个男人,却替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还有,他们哪来的脸面认下这个儿子。
在鬼王看来,祝忘卿和?云中家主两个都是?另类的疯子。
不过鬼王看着?祝绍儿子的脸,居然有几分理解云中家主和?祝忘卿为什么会将他养大成人了。
像。
实在太像了。
他像那个男人三分,更像祝绍七分。俗话说,睹物思人,他们这是?睹人思人?鬼王想笑。
但鬼王有一点不解。
祝绍仅有一子,云中怎会有两位公子?不是?说祝忘卿跟云中家主不能生自己的儿子,而是?云中这两位公子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对外说是?双生子。
鬼王去见过云中的另一位公子了,他体内没有朱雀,所以祝绍的儿子是?眼前的红衣少?年。
祝玄知还在想鬼王今天来此到?底是?为什么,又没对他们动手。
“好?了!”木兮枝的声音打断了祝玄知的思索,只见她?将写好?的信给木则青,让他召出灵鸟,将信送回去给远在琴川的木千澈。
在木兮枝说话的功夫,鬼王已?然离开,祝玄知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并?未将此事告知她?。
木则青拿了信就没再打扰他们相处,找了个借口回房。
木兮枝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大树底下的秋千上?,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祝玄知也坐下。
祝玄知走过去,坐下。
秋千不大,刚好?能坐下两个人,但会导致他们的身体紧挨着?,垂下来的衣摆交错碰撞又分开。
木兮枝没说话,她?想安静地坐一会儿,整理整理脑子里的事。
她?不记得原著里的结局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结局的日期,是?今年的十二月十四,只要“祝令舟”平安地活到?那天,他们两个人就能解除生命关联了。
虽说她?答应了“祝令舟”成亲,但并?不准备跟他结魂链。
结魂链后,他们的性命又会连在一起了,即使跟前者情况不太一样,结魂链是?双方都会因为对方的死而死,可木兮枝还是?不想。
木兮枝个人认为,她?没必要将自己的性命交到?“祝令舟”手上?,“祝令舟”也没必要将他的性命交到?她?手上?,他们本该是?独立的。
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互相喜欢,性命也本该是?独立的。
她?记得成亲大典不结魂链是?有过先例的,并?不是?不行,只要想好?理由,在成亲前谈好?即可。
就在木兮枝想魂链一事时?,祝玄知说他要出去一趟,不久后便回来,让她?在院子里等?他。
木兮枝目送他出去。
随后她?躺在秋千上?,仰头看阴沉沉的天,然后思考那些事。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但她?答应了会在院子里等?他,不想食言,因此没回房间睡,就待在秋千上?等?,不成想还是?睡了过去。
祝玄知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躺在秋千上?睡着?了的木兮枝,他走过去,本想叫醒她?的,但手抬到?半空又放了下来,反而弯下腰看她?。
秋千旁养了几盆花,花瓣被风吹起,落了几片到?她?的脸上?。
祝玄知没有拂开那几片花瓣,望着?木兮枝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俯身,呼吸放轻,将薄唇印在她?微凉的唇瓣上?,再轻轻地摩挲过。
他张嘴吃下了恰好?落在她?唇上?,沾染了她?气息的那片花瓣。
很?快,祝玄知离开了木兮枝,唇色潋滟,他将她?抱起来,抱回她?的房间,给她?盖了一张薄被后,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才离开。
祝玄知一走出房间,木兮枝就睁开了眼,她?心脏砰砰砰地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这种?亲跟她?为了安抚他的亲不太一样。
其实在他亲过来的那一刻,木兮枝便醒了,只是?在装睡。
因为木兮枝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
第72章
木兮枝没往下想,强行让自己去睡觉,结果却越来越精神?。
经过这个跟以往感受不太一样的吻后,她会?不自觉留意祝玄知的行为,以前也会?留意,但只要他活着就行,不会?留意那么细致。
后来木兮枝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原理,发现是有?理由。
譬如你确认别人喜欢你,你看见对方会?下意识多?观察几眼,又或者在听到有?关他的话题时会?听下去,也会?听其他人对他的评价。
大概是好奇心居多?,单纯的好奇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木兮枝现在就类似于这样的状态。
之所以会?发现自己处于这样的状态,是因为当晚发生的事。
没什么例外?的话,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他们是会?一起吃饭的,她在房间里?待到掌灯时分才出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饭。
不到须臾,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出来了,他们没往木兮枝身边坐,好像都?默认她身边的位置是有?人的——云中大公子“祝令舟”。
在扶风弟子送菜上桌期间,祝玄知才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直接坐到了她身边。
木兮枝不禁转头?看他,祝玄知也转过头?,四目相对,她先把视线收回去,佯装没事发生。
祝玄知却察觉到异样,又看了木兮枝一眼才把目光收回去。
不知何?时,扶风给他们换了一张大桌子,能坐十人的旋转桌,旋转桌是从琴川那里?传至四大家族的,“发明人”是木兮枝。
历史上发明旋转桌的人自然不是木兮枝,但这是本小说,还是仙侠的,不涉及真正的历史,因此她“发明”出旋转桌也没关系。
但很少人知道是她“发明”的旋转桌,只有?大哥他们知道。
是木兮枝要求的,毕竟真正的发明者不是她,即使在架空小说里?面,她也不想抢走功劳,只是想用旋转桌来方便吃饭罢了。
涂山边叙朝她挤眉弄眼,意思?是“我的小师妹真棒”,木兮枝懒得理他,之前跟他们解释过发明旋转桌另有?其人,但他们不信。
菜上齐了。
木兮枝拿起玉箸准备开?吃,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涂山边叙抓起一只鸡腿咬着来吃,咬字不清:“小师妹,你是不是认识鲛人,我今天出门看到扶风水帘之外?守着个鲛人。”
她正喝着汤,听到鲛人二?字,一口喷了出来,涂山边叙灵活地?拿碟子挡住,成功躲过一劫。
众人一惊。
木兮枝莫名?的心虚。
不对,心虚什么,她拍卖下鲛人,又不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容颜,要对他干些什么,而是想引起红楼阁主的注意,可大公无私了。
事后,她一出鬼市就把鲛人放了,一丁点色念头?都?没有?,就是有?点心疼花掉的那些黄金。
祝玄知淡定地?拿出一张帕子,没什么起伏道:“擦一下。”
木兮枝接过帕子擦嘴,闻着上面的淡淡香气,在想:他好像还真挺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时时刻刻地?关注着我,还给我递帕子。
可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难道是因为她总是对他“英雄救美”?那还真改不了,万一他出意外?,木兮枝还是会?冲过去救他的。
确实容易令人混淆。
而她当初会?用喜欢他当借口也是误会?,但很少人会?因为对方喜欢自己,而去喜欢对方吧,最重要的是他不像是这种人。
木兮枝垂了垂眸。
她不自觉又闻了下帕子的香气,思?绪不知道飘哪里?去了,他身上怎么总是香香的,帕子也是香的,明明他沐浴时不放任何?东西。
产生朱雀情香的前提是在情热期出现了那种冲动,可他平日里?的身体也是透着淡淡的香气。
木兮枝意识到自己关注得太多?,及时制止,因为与她无关。
涂山边叙被木兮枝忽视,哼了哼,看热闹不嫌事大:“鲛人确实美,小师妹你艳福不浅啊。”
陶长老给他个白?眼。
鲛人长得再美能美得过他家云中大公子?不懂欣赏的家伙。
陶长老想是这么想,但并未跟涂山边叙争论此事,不然显得他很在意似的,丢云中人的脸。
比起这个,木兮枝更关心鲛人是否将?他们进鬼市里?的事告诉涂山边叙:“师兄,那鲛人有?没有?跟你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没,我问过鲛人是怎么认识的你,他死活不肯说。”
涂山边叙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忘记祝玄知也在:“小师妹说说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世间鲛人罕见,还是这么美的鲛人。”
听说鲛人并未把鬼市里?发生的事告知旁人,木兮枝放心了,搪塞道:“偶然,纯属偶然。”
祝玄知吃饭动作慢下来。
“偶然?我看他对你很忠心啊,赶也赶不走。”涂山边叙又笑道,“偶然见过一两面就对小师妹你情根深种了?看不出来嘛。”
她惊讶:“还没走?”
“还没。”
虽说岁轻也不赞同他那么八卦,但还是想说几句:“鲛人罕见,对一些修士来说,用处还极大,就这么站在外?面,恐会?出事。”
木兮枝也不知道这个鲛人会?这么执着,当时让他走,他便说了誓死追随她,自己无处可去之类的话,她还以为他是开?玩笑。
鲛人属于大海,回去就行,就是要小心点不要再被人抓到。
她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有?理:“等我吃完饭再出去看看,如果他还在,我会?劝他离开?的。”
认真算来,拍卖下鲛人的不是木兮枝,而是祝玄知,她也这么跟鲛人说,那笔用来拍卖的金子是他给她的,不然没法拍卖。
鲛人却道,不管金子从哪里?来的,但拍卖下他的人就是她,否则换了祝玄知,拿着那笔金子也会?跳过他不拍,所以她对他有?恩。
还别说,鲛人的逻辑还挺有?理的,木兮枝彻底无言了。
为表示自己别无二?心,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之人,木兮枝主动让祝玄知待会?跟她一起出去见那个鲛人,他说可以,并未提旁的。
揭过这一篇,木兮枝继续吃饭,吃一口瞟一眼祝玄知。
祝玄知目不斜视。
她提起玉箸想夹块酱香排骨,还没碰到碟子,桌子就被人转动了,是陶长老,他要夹猪蹄。
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夹菜,旋转桌又大,木兮枝不便站起来伸手过去夹菜,也够不着,她选择等上一等。
等陶长老夹完菜,木兮枝正欲转动桌子,却又被人抢先了。
她又等对方先夹完。
几秒过后,木兮枝再一次抬手转桌子,吃了一口猪蹄的陶长老看中了另一道菜,猛一转。
扑了个空的木兮枝沉默如雷贯耳:“……”以前为什么想不开?要在这个世界里?“发明”旋转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当木兮枝想不管不顾地?按住旋转桌时,它自动停了下来。
她懵了:“?”
旋转桌也看不过眼,要来帮她了?木兮枝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透白?的手,按住了旋转桌的边缘。
一碟香喷喷的酱香排骨就停在木兮枝面前,而其他人正齐刷刷地?往她和那只手的主人看。
木兮枝这才发现不是旋转桌自动停下,是祝玄知按住了它。
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赶紧提起玉箸夹酱香排骨,夹了两块后:“可以了。”见他一动不动,又补一句,“你可以松手了。”
祝玄知松手:“哦。”
众人又齐刷刷地?挪开?眼,涂山边叙使劲地?给木兮枝使眼色,她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他一脚。
木兮枝低头?啃碗里?的酱香排骨,感叹扶风的厨师手艺不错。
用完饭,涂山边叙本着看戏的心思?想跟着他们去见鲛人,却被岁轻也捏着耳朵往回拉:“你凑什么热闹,过来陪我练剑。”
木兮枝一出扶风水帘就看到了身形瘦削的鲛人。
他至今还守在扶风大门前,若不是此处每时每刻有?扶风弟子把守着,没人敢过来光明正大劫走鲛人,他兴许凶多?吉少了。
鲛人一见到木兮枝就快步上前,却被扶风弟子用长剑拦住:”闲杂人等,不可进扶风。”
“主人……”鲛人唤。
木兮枝想上手捂住他的嘴了,手刚伸到半空就被祝玄知握住,他笑:“她不是你的主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该上手碰人家,缓缓垂下来。
鲛人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个形貌昳丽的少年,又几分惧意,却还是不肯退缩,还抱着一丝希望,看向木兮枝,低声:“主人……”
拦住鲛人的扶风弟子见木兮枝真的认识这个鲛人,默契地?退到听不见他们谈话的不远处。
祝玄知倚着石柱看他们。
木兮枝每次听到鲛人喊自己主人,就会?想到某个圈子,她穿书前喜欢在网上冲浪,偶尔会?看到一些有?关圈子的描述什么的。
她故意忽略这个称呼,对他道:“我放你自由了。”
鲛人摇头?。
他望着木兮枝,脸颊微微发红,像是下定了决心,羞道:“我不想离开?,还望主人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祝玄知没干涉她。
木兮枝忙不迭苦口婆心地?劝说鲛人一番,最终他失落地?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她说的话。
她长舒一口气,暗道终于搞定,歪头?看祝玄知:“好了,我们回去吧,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了。”特地?把我置换成我们。
祝玄知忽道:“主人?”
木兮枝踉跄一下,险些站不稳,他拥有?一把好嗓子,字正腔圆,说话清晰,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股很强的迷惑性。
她咽了咽:“你……”
“你喜欢这个称呼?”祝玄知眼眸微一动,抬起手,冰冷的指腹压上她微红的耳垂,“他刚刚这样叫你,你耳朵都?红了。”
第73章
木兮枝一把推开祝玄知的手:“哪有,是太热了,热的。”
他收回手:“是么?”
她转身回扶风,慢慢走着:“当?然,对了,他们说第三次五族会审,我们都不能参加了。”
祝玄知走在木兮枝左边:“你想去参加第三次五族会审?”
第二次五族会审结束后,经?过五族代表人讨论决定, 第三次五族会审只留关键人物在场,至于?他们几人,不算关键人物了。
木兮枝摸下巴沉思道:“我只是想知道地下河邪物一事的最终结果?罢了。”她既无意被扯进了这件事,自然是想知道最终结果?。
刚回到院子,他们就看到了祝令舟,他看起来要搬回来住,侍童手里拎着包袱往房内放。
祝令舟朝他们颔首,木兮枝走过去,见侍童拎着包袱走进他的房间,然后空手出来,她不由问:“二公子,这是要搬回来住?”
“对。”祝令舟的目光越过木兮枝,落到祝玄知脸上。
祝玄知也直视着他。
祝令舟垂下眼,道:“如果?木姑娘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刚用过药,有些?乏了。”
不久前,祝玄知来找过他,他们兄弟二人聊了小片刻,事后,祝令舟决定不再干涉此事。
顺其自然吧。
木兮枝点头,瞧他脸色确定不怎么好,客气道:“那?二公子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喊我们。”
侍童将祝令舟送回来后就离开了,没在此停留。
她也回去休息了,感?觉近来用脑过度,睡觉总不踏实,现在一有困意就想再歇上一会儿。
木兮枝回的是自己的房间,祝玄知看着她走进去,又看了一眼祝令舟的房间,尔后慢慢地垂下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三次五族会审如约而至,查出地下河邪物一事既与云中家主?无关,也与扶风家主?无关。
是扶风家主?身边的长老假借着他的名?义和张钰一起谋划的。
原因是五大家族代表人又一次对喜乐进行?了搜魂,就怕第一次搜魂时遗留了什么,果?不其然,在里面又发现了一段新记忆。
——张钰和长老谋划地下河邪物一事时的画面记忆。
他们的谈话中牵扯到扶风家主?,大致内容是张钰发现了这位长老骗他,得知并不是云中家主?让他炼化邪物,双方起了争执。
但由于?张钰泥足深陷,脱不了身了,再加上张钰野心本?就不小,后面选择继续这么干下去。
他们的动机都是提高自己修为,成为至高无上的高阶修士。
这些?事都是木兮枝从琴川代表人口中听回来的,第一反应是,这也太凑巧了,而且她敢肯定此事跟扶风家主?脱不了干系。
可凡事讲究证据,她没证据,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指着扶风家主?说跟他也有关系,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来自琴川的长老。
琴川的长老就是被木千澈派来参加五族会审的代表人。
他认真听完她说的话,一脸凝重,也认为不能乱来,他得回琴川跟家主?商议过后再下决定。
五族会审结束,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各回各家了。
木兮枝本?该回琴川的,但祝忘卿请她到云中玩,理由是他们快要议亲了,让她先熟悉熟悉云中,反正?就是到云中玩几天?。
其实不用祝忘卿开口,木兮枝也会找机会跟着“祝令舟”回云中,或者让他跟她回琴川。
所以祝忘卿一提起这件事,木兮枝就答应下来。
当?时云中家主?也在场,没反对,只是对祝忘卿以女主?人的身份邀请木兮枝去有些?不满,却忍着不发作,大约也想她去云中。
云中家主?听说木兮枝要和“祝令舟”成亲一事,难得露出淡笑,看只有三阶修为的她的眼神也不再像看废物那?样?,许是爱屋及乌。
除了请她到云中之外?,他还亲自写信邀琴川家主?共议亲事。
离开扶风那?日,木兮枝背着只装了几套衣裙的包袱往云中马车的方向?去,站在琴川马车前的涂山边叙扯着嗓子喊:“小师妹。”
她回头看他们,涂山边叙高举着手摆?*?了摆:“早去早回!”
他们都知道木兮枝为什么要去云中一趟,这是五大家族的规矩,成亲前,女修要到男修家中待上几天?,最终再决定要不要成亲。
当?然,女修不是只身一人前往的,为保安全,身边会带上一个家人,木兮枝带上了她大哥。
木兮枝也摆了摆手,面向?他们,倒着走,不小心撞到一人。
“抱歉……”她转过身。
被木兮枝撞到的人正?是喜欢男扮女装的扶风六公子水寒微,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往扶风里走。
木则青拎过木兮枝手里的包袱:“你没事吧。”撞到人的分明是她,他却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
木兮枝没告诉木则青的是水寒微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水寒微暗中塞纸条给她,说明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而木兮枝此刻不确定纸条里的东西能给木则青看,所以暂时没告诉他。
等上了马车,木兮枝才拿出纸条看,云中财大气粗,给他们每个人各安排了一辆能日行千里的灵马车,木则青在后一辆马车里。
纸条的字很潦草,笔画勾连,一看就是匆忙中写下的。
你们在鬼市里拍卖下来的鲛人是一个名?叫祸斗的大妖安排的,他想安插眼线在你们身边,还有,我偷听到他们提了朱雀。
末了,添上一句更潦草的:言尽于?此,你们自求多福。
木兮枝心一紧。
幸好没当?着木则青的面看这张小纸条,否则就瞒不住他了。
她记得名?叫祸斗的大妖,妖族也在找朱雀?最重要的是他们怀疑朱雀在“祝令舟”身上。
木兮枝还有一时不明,水寒微为什么要告知她这件事,“祝令舟”是间接害死他姐姐的凶手,他不仅不恨上“祝令舟”?还帮他们。
原来鲛人是祸斗安排的,怪不得放了他自由,他也不肯走。
不行?,得去找“祝令舟”说说。木兮枝用车内烛火烧掉那?张纸条,准备去找他,“祝令舟”被安排在前面的马车,想见他要到前面。
不等木兮枝揭帘子出去,一只手探了进来,先她一步揭开了帘子,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
“我正?要去找你呢。”
祝玄知揭帘子的手停在半空:“你要去找我?”
木兮枝一把拉过祝玄知的手,将他拉上马车,再掀开帘子看外?面,确认除了马夫,没其他人后,凑到他耳边说了纸条的事。
祝玄知转了下被木兮枝拉过的手腕,耳边是她温热的吐息,他掐住虎口:“纸条在哪儿?”
“烧了……”
她摸了下鼻子:“我这不是怕被人瞧见嘛,再说了,我又不会骗你,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祝玄知只是喜欢求证而已,并不是不信她:“我知道了。”
木兮枝说完纸条的事,问他:“对了,你来找我有事?”不然也不会从前面找到后面了。
他缓缓问:“你知道此番同我回云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耸了耸肩,拉开旁边的帘子看外?面的风景:“我清楚,这是五大家族中人成亲前要做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祝玄知在这辆马车待了一刻钟才回去,木兮枝被马车颠得头晕眼花,日行?千里的灵马车快是快,比寻常马车也更颠簸。
灵马车停下就是到了。
木兮枝不知道它是何时停下的,只知道它一停下,她就跑下去了,扶着一棵树站,也不是吐,只是想感?受一下地面的平衡。
一抬头,云中的雪山门就在眼前,十?月天?,周围依然大雪连绵,花草树木都染上一层白。
难怪祝忘卿提前送了一件暖和的绯红披风给她。
木兮枝拢了拢下马车前就披上的披风,往前走。祝忘卿见木兮枝过来,牵住她的手:“绾绾,冷着了吧,云中就是这破天?气。”
云中家主?看祝忘卿不顺眼很久了:“你说什么呢?”
祝忘卿不理他,拉木兮枝往前走,指着前面说:“云中有两道门,一道是进,一道是出,进需要验明身份,出则不用。”
说话间,祝忘卿悄然看了祝玄知一眼:“你不要怕,云中之所以会有这个规矩,是怕有人假扮成云中的人混进来,与你无关。”
云中验明身份的方式是被守门的长老刺破指腹滴血。
即使祝玄知得到了祝令舟的玉令牌和魂血也不能蒙混过关,因为魂血不是寻常的血,它是一团不可分割的血色魂体?,不能用来滴血验明身份。
又因为是由守门的长老当?着众人的刺破需要验身之人的指腹,所以也不能提前取血放身上。
祝玄知不得不暂时和祝令舟换回身份,过这个山门。
木兮枝听完祝忘卿说的云中规矩,记在心上后向?“祝令舟”走去,却被陶长老喊住:“木姑娘,大公子在我这里呢,你认错人了。”
她脚步一顿,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认错了,祝玄知的头发是落了雪没拂掉,看起来像白发。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木兮枝脚拐弯,走向?祝令舟,再牵起他的手走向?山门,不成想对方下意识躲开了,她愣住。
祝令舟学着祝玄知的语气,说:“……你的手好冷。”
木兮枝“嗯”了一声?,感?觉有点怪:“你的手更冷,我牵着你,过一会儿就暖和了。”说罢,又牵起了他的手,一起走上山门。
祝玄知眼也不眨,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手牵着手的背影。
第74章
木兮枝感觉祝令舟的手比较僵硬,低头看了一眼,以为是他身体不好,惧寒。于是她?牵紧了点,变成十指相?扣,掌心互相?贴着?。
祝令舟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体很僵硬,尽量放松,不露出破绽,无奈身体不怎么受控制。
山门在半山腰上,不能用术法,走上去需要一点时间。
也是因为看到山门在半山腰上,她?才牵着?祝令舟走,山路崎岖难行,长阶数百,尽管他是土生土长的云中人?,也容易发生意外。
云中家?主祝忘卿二人?走在前面,木兮枝与祝令舟走在中间,后?面才是祝玄知、陶长老他们。
进山门也有规矩,按照辈分来,家?主自然先行。
至于木兮枝为什么能走在云中家?主后?面——大家?都默认她?将会是下一任家?主祝令舟的道侣。
她?同时也是祝玄知名义上的嫂子,便?是云中二公子的嫂嫂,哪怕木兮枝的年龄比他小一岁,辈分也比祝玄知高,要走在他前面。
木兮枝先祝玄知一步踏上了云中长阶,身边站的是祝令舟。
一阵裹挟着?雪的风迎面袭来,不耐寒的祝令舟猛地?咳嗽几声,木兮枝赶紧伸手到他背后?,给他顺气,掌心下的脊背似乎更瘦了。
祝令舟咳红了脸,但很快止住咳嗽,她?收回手,继续牵住他那只被她?捂得有些温热的手。
他怕露馅,很少说话。
前方,云中家?主已到山门,抬起手,守门长老默念一句口诀,再拿出一根细银针往他指腹一戳,一滴血落入正?燃着?的铜鼎之中。
不到须臾,从铜鼎冒出的烟形成一串字,证实云中家?主的身份,守门长老行礼:“家?主。”
再就是祝忘卿了。
她?慢悠悠地?抬起涂了红色蔻丹的手,弯眼一笑:“来吧,不过你要轻点,人?家?很怕疼的。”
守门长老嘴角一抽,甚至埋怨安排他今天?当值的人?。原因是他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了,蓬莱圣女,也曾是云中的女主人?,祝忘卿。
凡是在云中有点资历的人?都会听?说过她?的大名,难搞得很。
守门长老给祝忘卿验身份比给云中家?主还要紧张,他刚下针,针头才挨到她?的皮肤,还没刺进去,祝忘卿就道:“好疼。”
他抹了把汗:“夫人?,我还没将针刺进去呢。”
祝忘卿无辜脸:“啊,是么,那可能是我的错觉,抱歉,错怪你了,记得要轻点哦,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叫我圣女。”
后?面的木兮枝:“……”
守门长老改口:“夫,圣女,您不要乱动,我要开始了。”
祝忘卿却将手抽回去,看向脸黑如炭的云中家?主:“我能不能不做,真的很疼,这是什么破规矩,回来一趟要扎一次手。”
木兮枝闻言望向自己的手指头,扎手听?起来确实挺可怖的。
云中家?主用不可商量的语气道:“这是云中的规矩,不想验明真身,你就滚回你的蓬莱。”
在他还没成为家?主前,云中有过高阶妖魔假扮云中家?主潜进来的先例,因此云中多了一道进山门前必须要验明身份的规矩。
就算是家?主也不例外。
祝忘卿笑了声,不顾有旁人?在,用手抵住他胸膛,挑起眼尾,道:“这话就生分了,难道你还认不出我是真还是假的祝忘卿?”
云中家?主不留情面地?拍开她?的手:“如果?不验就滚。”
祝忘卿嗔道:“好凶。”
木兮枝很会做人?,装作好奇云中风景,四?处张望,权当没看见他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祝忘卿会拖她?下水:“绾绾,你要记得,找男人?不能找像他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亏他还是家?主呢,有个屁用。”
木兮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种情况又不能用笑糊弄过去。
好在祝忘卿话锋一转,笑还在,别有深意道:“但令舟绝对不是这种人?,你且放心吧。”
祝令舟抿唇不语。
祝玄知候在木兮枝身后?不远处,
云中家?主极不耐烦祝忘卿扯东扯西的:“你到底验不验?”
祝忘卿不吭声,上前去,再次将手递给守门长老,守门长老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给她?扎破指腹滴血:“可以了,夫……圣女。”
“嗯。”祝忘卿过山门。
轮到祝令舟了。
他缓步走过去,守门长老飞快地?给他验明身份,铜鼎上的烟雾现出祝令舟,年几何等字。
木兮枝也验得很快,她?过了山门后?发现被针刺破的手指在瞬息间恢复如初,只有在被扎中时有点疼,除此之外,没别的感觉了。
她?后?面是祝玄知。
但木兮枝不用等他,跟祝令舟先上去。这是云中家?主说的,他认为祝令舟身体弱,不能在山门逗留太久,况且后面还有不少人。
云中家主让她住进祝令舟的殿里,他是云中大公子,拥有一座殿,住上百人?都绰绰有余。
此举恰合木兮枝的心意。
祝令舟想拒绝,却找不到任何借口,最重要的是拒绝会惹人?怀疑,毕竟他见过她?从祝玄知房间里出来,他们有可能同床共枕过。
祝忘卿听?到这里,没太反应,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倒是轻飘飘地?扫了眼还在验身份的祝玄知,只见他白皙的手背隐浮青筋。
陶长老自告奋勇送祝令舟和木兮枝回山上大殿。
木兮枝往上走,走到一半,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撞上还在山门那里的祝玄知的视线。
祝玄知像是在看她?,又不像,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是不是。
她?心微动。
那股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是他们两兄弟长得一样的原因?木兮枝居然在祝玄知身上看到和她?相?处过的“祝令舟”的影子。
雪不停地?下,雪花落在他漆黑的发间与肩头,很白,而?皮肤透白的脸仿佛融进了这场雪里。
陶长老见木兮枝站住不动,疑惑:“木姑娘?”
木兮枝转过身,跟祝令舟走,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雪中,祝玄知一过山门便?往山上去,被留下来的祝忘卿拦住。
她?扬起笑容:“你想干什么,现在去找他互换身份?”
“与你无关。”
祝玄知不再跟祝忘卿演戏,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替他们隐瞒,但能确定的是她?定然抱有目的,才不会说出去,他无须对她?客气。
祝忘卿还拦着?他。
“云中今晚为了迎接家?主归来会举办晚宴,蓝屹还准备在今晚将家?主信物传给祝令舟。”这是祝忘卿在无意中得知的。
祝玄知足下一停:“他要将家?主信物传给祝令舟了?”
以前众人?是看在云中家?主对他们两兄弟的态度来猜谁是未来的家?主,一直认为是祝令舟,但那也是猜测,还没经过当事人?承认。
今晚蓝屹将家?主信物传给祝令舟,相?当于对众人?宣告他就是未来家?主,除非蓝屹死?前改口,否则祝令舟是未来家?主没跑了。
祝玄知眼神淡淡的:“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祝忘卿竟有些难以直视他这样的眼神:“你觉得他那时会不验明你们的身份,所以,你们至少在晚宴结束前都不能互换身份。”
“你这是在帮我?”祝玄知轻轻地?笑了,他生得比她?高,眼皮微垂着?看她?,虽笑,却冷血。
“你不是想娶绾绾?”
祝忘卿在四?周设下一个小小的阵法,没人?能听?见他们谈话。
祝玄知眼睫轻眨,眼底闪过一丝与他这张看似阴柔的脸不太相?符的杀意,被祝忘卿捕捉到。
她?不太在意地?道:“如果?绾绾知道一直跟她?相?处的你不是祝令舟,她?便?不愿嫁你了吧。因为她?喜欢的原本就是祝令舟对不对?”
他伪装下来的笑意尽散,脱口而?出:“你给我闭嘴。”
祝忘卿见祝玄知这样的反应,几乎可以断定了,也没料到他会因此失态:“果?然如此,你可真自私啊,为达目的,骗了绾绾。”
这话没带多少谴责意思,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祝玄知忽又笑弯了腰。
“没错,我是自私。那又如何呢,我不自私,如何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会像给祝令舟那样给我?木兮枝会主动喜欢我?”
他薄唇微动:“不会。”
祝忘卿看着?祝玄知的脸,想起了以前,她?也曾说过类似的一番话,是对祝玄知的母亲说的。
没错,我是自私。哪又如何呢,我不自私,如何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会,永远不会。
祝忘卿回过神来:“我并没说自私不好,你别误会。”
“你为何要帮我隐瞒。”
她?说:“想帮你。”
祝玄知又看了一眼山上,极其冷淡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只是单纯想帮我,没旁的目的?”
祝忘卿:“随便?你信不信,我怎么做,你看着?就是。不对,我看你这眼神是想杀了我灭口?你要清楚,你修为可远不及我高。”
她?似乎才记起些什么。
“也是,你体内有朱雀,你如果?能召唤出朱雀,确实能够与我这个九阶修士一战,说不定还能杀了我,可你能召唤出朱雀么?”
祝玄知的眼神越来越冷。
祝忘卿离开了。
她?去找已经住进祝令舟宫殿里的木兮枝,木兮枝见到祝忘卿来找自己还挺惊喜:“祝姨。”
“感觉如何。”祝忘卿走进来,房里还有正?在收拾的侍女。
木兮枝:“很好。”
祝忘卿轻车熟路坐到罗汉榻:“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怎么习惯云中,没事,以后?不想在云中住,就让你夫君陪你回琴川住。”
乍听?夫君二字,木兮枝感觉耳朵一痒,对她?来说很怪的一个称呼:“我们没有成婚。”
“很快了,早晚都是。”
木兮枝觑着?她?的脸色:“祝姨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她?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亲自来告诉你一声,今晚有晚宴,你记得和令舟一起来。”
“好。”木兮枝记下了。
祝忘卿拍了拍手,侍童端着?一套绯红色的衣裙进来:“这是我送你的,晚宴就穿这套裙子过来,暖和还漂亮,适合绾绾。”
木兮枝能看出裙子的针线精美,袖摆和裙摆的花草图案是由金丝线织成,却不落俗套,很好看:“这可如何使得,太贵重了。”
“给你,你就收下吧。”
她?推脱不掉。
祝忘卿转头看见罗汉榻边缘放着?几本书,她?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几页:“喜欢看话本?”
房间里烧着?几盆炭火,暖和得很,木兮枝解下披在外面的披风,狡黠一笑:“喜欢。”
这是她?刚到房间感觉无聊,张口问侍女借来的。
云中有个巨大的藏书阁,里面什么书都有,侍女听?了她?的话,就派人?去拿几本话本过来。
祝忘卿合上话本,喝了一口茶:“既然绾绾这么喜欢看话本里的故事,那祝姨也给你讲个我知道的故事,是有关蓬莱圣女的。”
木兮枝扬眉,不理解道:“祝姨您不就是蓬莱圣女?”
“在我之前,蓬莱有过很多个圣女,人?会死?,圣女也是人?,都会死?,死?了一个蓬莱圣女,自然会有新的蓬莱圣女出现。”
木兮枝明白了,就像她?知道不少流传在琴川,一般只有琴川人?才会听?说过的故事,祝忘卿今天?要给她?讲的故事是流传在蓬莱的。
她?摇了摇手中的瓜子:“祝姨,我能不能边听?边嗑瓜子?”
“当然可以。”
祝忘卿让木兮枝也剥些瓜子给她?,等她?说完了就可以直接吃了:“蓬莱曾有一个容貌很是出色的圣女,但很少人?见过她?真容。”
“因为她?被奉为蓬莱圣女,所以备受世人?尊敬,而?圣女的职责是守护蓬莱和天?下苍生。”
木兮枝很专心听?。
直觉告诉她?,祝忘卿不会无缘无故找她?讲故事,其中或许隐喻着?什么,木兮枝想知道是不是。
“按理说,蓬莱圣女理应端庄,谨守礼节,可她?并没有,在别人?看来,她?有点离经叛道,蒙着?脸随意出入蓬莱,到处走。”
木兮枝还挺喜欢这种不受束缚性格的人?:“然后?呢。”
祝忘卿:“有一天?,她?认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当妹妹,将她?带回蓬莱,还为她?取了名字。”
“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又一年,而?妹妹对阿姐占有欲愈发强,得知她?和一男子走得近后?,妹妹发现自己不想看到她?嫁给旁人?。”
木兮枝好像知道为什么了,刚塞进口中的瓜子仁掉了出来。
祝忘卿脸上还有笑。
“妹妹不想阿姐嫁人?,于是鬼迷心窍爬上了那男子的床,继而?四?处宣扬,还说非他不嫁。”
整理房间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只剩下她?们。
祝忘卿垂眸望着?炭盆里的火:“谁知道,阿姐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男人?,一切都是个误会。”
木兮枝噤若寒蝉。
“就是因为那次,妹妹怀孕了,她?当时还小,也不知道什么避子汤,还是阿姐先发现的。”
房间除却祝忘卿娓娓道来的声音,变得很寂静。
木兮枝连瓜子都不磕了。
“妹妹本想打?掉孩子,但见阿姐比以往更关心,更照顾她?,几乎是寸步不离,还说要认她?的孩子当干女儿或干儿子……”
“没错,妹妹见此又不想打?掉孩子了,她?想的是,她?们这也算是共同拥有一个孩子了。”
这人?的脑回路震惊到木兮枝了,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
祝忘卿给她?倒了杯茶:“妹妹知道那个男人?喜欢阿姐,于是决定怀着?孩子嫁给他,断了他对阿姐的念想,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换作其他喜欢阿姐的男人?,妹妹才不会花费这番心思,要怪就怪那个男人?家?世好,有权有势,阿姐又跟他走得近。”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木兮枝不予置评。
祝忘卿:“妹妹出嫁后?生下一子,她?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阿姐跟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还打?算和他成婚。”
“你说妹妹如何能忍得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她?阿姐永远陪在她?身边而?已,结果?呢?”
祝忘卿捏紧了茶杯。
木兮枝不禁插一句:“祝姨,就拿我来说,我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对方不喜欢我,对方也没有错啊,那个妹妹有点偏激了。”
她?捂唇笑:“绾绾说的没错,她?就是偏激,后?面还做了很多错事,直到阿姐死?了才幡然醒悟,可晚了,什么都晚了。”
木兮枝:“祝姨……”
有侍女叩门道:“木姑娘,圣女,晚宴就要开始了。”
祝忘卿起身:“不知不觉到晚宴时辰了,不说了,下次有机会再和绾绾说剩下的故事,你现在先去换上我送你的裙子。”
木兮枝应好。
她?换好衣裙出去,祝忘卿早已不在了,只有披着?厚实外衣的祝令舟跟几个侍女,以往殿中没侍女,今日是陶长老安排的。
祝令舟看到木兮枝,想喊木姑娘,反应过来咽了下去。
木兮枝见祝令舟在院中,哈着?气搓手走过去:“你怎么出来等我了,仔细受凉,你应该在房间里等我,我出来会叫你的。”
“听?说她?在你房间待了一会,你们谈了什么?”祝令舟知道祝玄知不会喊祝忘卿母亲,如今说话也只用“她?”来代替。
她?眨眼:“没说什么,就给我讲了个故事,还没讲完。”
祝令舟没追问。
“你等等,你的披风带子没拉好,我帮你系。”木兮枝踮起脚,握住他松开的披风系带。
祝令舟下意识屏住呼吸。
侍女忽然对宫殿大门方向行礼,齐声喊:“二公子。”尽管祝玄知不受宠,但就算不受宠,他也是云中的二公子,还是得行礼的。
祝令舟立刻抽回自己的披风系带,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稳住声线道:“我自己来就行。”
“哦。”
木兮枝还沉浸在祝忘卿说的故事里,倒是没留意到祝令舟的反常,听?到侍女的声音,她?偏头看向宫殿大门:“二公子。”
祝令舟迅速系好了披风系带:“你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祝玄知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他表情如常,目光也是:“我顺路经过这里。”
反正?都要去参加晚宴,此刻总不能再分开走,他们顺理成章一起去云中大殿。一路上,气氛诡异,木兮枝几次挑起话题都失败。
他们两兄弟皆不说话。
木兮枝自是不知道他们少说话是不想暴露身份,因为她?熟悉跟祝令舟互换过身份的祝玄知,兴许能从一言一行中辨认出来。
反观祝玄知有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他隐隐希望木兮枝能够发现此刻在她?身边的人?不是“祝令舟”,可她?若发现,一切很可能会失控。
她?会彻底回到祝令舟那一边,而?他依然什么都没得到。
祝玄知保持沉默。
木兮枝见他们没说话的想法,干脆也跟着?不说话,改变不了就融入,总比一个人?唱独角戏好。
一到大殿门口,陶长老就迎上来了:“大公子,木姑娘。”最后?才叫祝玄知:“二公子。”
祝玄知看也不看他。
祝令舟要维持着?祝玄知在木兮枝面前露出来的“祝令舟”形象,也没回陶长老。陶长老习惯热脸贴冷屁股,带他们入座。
除了云中弟子,长老级别以上的都是二人?共桌,木兮枝虽不是长老级别以上,还只是个三阶修士,但仍被安排在祝令舟那一桌。
祝玄知坐在他们对面。
云中家?主和祝忘卿则例外,各坐一桌,就在大殿正?前方。
等人?齐了,云中家?主直接拿出家?主信物,唤祝令舟上前,再让他往信物上滴血,完成认主。
木兮枝坐在下面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祝玄知在看她?,眼神似曾相?识,木兮枝心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又觉荒谬,毕竟他们验过身份。
在木兮枝再抬眼看过去时,发现祝玄知移开了视线,仿佛刚刚真的是错觉,她?喝了口热汤。
祝令舟领了家?主信物后?回来坐下,木兮枝给他装了碗热汤。
“喝口汤暖暖胃。”
祝令舟知道祝玄知跟木兮枝关系非常好,所以强忍着?不对她?客气地?说谢谢,接过汤就喝了。
晚宴开始了,有云中弟子上台舞剑给大家?助兴。
木兮枝吃了几口饭,又给祝令舟夹了点菜,压低声音问:“我今晚要不要去你房间睡?”
同床共枕是他们的常态,如今回到云中,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不想他阴阳怪气地?说她?扔下他,独自一人?睡,还是问问比较好。
祝令舟拿玉箸的手一抖。
他的房间?
不等祝令舟回答,坐在他们对面的祝玄知忽然摔了一只碗。
“砰”的一声,所有人?朝祝玄知看去,包括祝令舟和木兮枝,她?嘴里的肉都还没咽下去呢。
第75章
瓷碗破碎后,大殿一片安静,云中家主皱眉:“怎么了?”
祝忘卿漫不?经心地抿了抿酒杯:“无非是不?小心摔了碗罢了,还能怎么了,换一只便是。”
哪怕她和云中家主和离了,在云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和份量,侍奉在侧的人听?言立刻去祝玄知那里,替他换了一只完好无损的碗。
祝玄知垂眸望着?新碗,不?再动筷,却也?没离席。
晚宴继续。
木兮枝这才?将口中的肉咽下去,多数云中人爱喝酒,用来驱寒,饭桌上一般备有一壶热酒,她也?倒了杯来试试,烈酒烫喉。
不?过?这一杯烈酒入肚,木兮枝感觉身体是暖和了不?少,美滋滋地想早点吃完这一顿,回去沐浴,躲进暖烘烘的被?窝里睡个好觉。
慢着?,她差点忘了祝令舟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木兮枝拉了下他衣袖:“你还没回答我呢?今晚要不?要和你待在同一个房间?我去你的房间,或者你来我的房间都可以。”
云中的守卫虽森严,但?也?不?是绝对安全,他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不?仅可以让他不?胡思乱想,还能让她不?用那么担忧他的安危。
一举两得。
祝令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但?没有表露出来,声音压低一个度,语气较像祝玄知:“同一个房间。”
等晚宴结束,他们?应该就会互换身份了,到时回他宫殿的人将是祝玄知,祝令舟便想先答应着?,不?必在这件事上惹木兮枝怀疑。
木兮枝边点头边吃饭。
她突然问道:“祝谢之,你这两天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祝令舟险些?没反应过?来木兮枝喊的祝谢之是他,祝谢之是祝玄知自己取的名字,让她这样喊?
眼下不?是他该管这个的时候,祝令舟答道:“尚可。”
木兮枝若有所思:“是么,我看你这两天都不?怎么说话,以为是你身体不?好,不?想说话。”
如果身体不?舒服,木兮枝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想安静待着?。
祝令舟垂在衣袖里的手紧张得动了动,脸色不?变,淡淡道:“是有一点,但?还好,不?碍事。”
木兮枝“嗯”了声,又喝了一杯热酒,瞬间感觉不?披披风也?不?冷了,喝到后面喝上瘾了,一杯又一杯地喝,脸颊因此染上薄红。
她倒是没醉,酒量还是可以的,只是喝多后憋着?一股热气。
云中家主忽提起木兮枝,向众弟子介绍她是何?人,琴川家主之女,木兮枝,在不?久后将是祝令舟的道侣,让他们?记得她。
此话一出,众弟子齐声高喊:“弟子见过?少主夫人。”
从前祝令舟是云中大公子,如今收下家主信物,理所应当成为云中少主,他们?要改口唤他少主,木兮枝就是少主夫人了。
被?他们?齐刷刷地喊了声少主夫人,木兮枝惊到打了个酒嗝,却又不?得不?站起来给他们?回礼。
祝令舟怕木兮枝一个人站着?尴尬,也?站了起来。
众弟子看着?站在一起的他们?,更觉得郎才?女貌了,小声议论道:“你还别说,少主和这位木姑娘瞧着?真般配,檀郎谢女。”
“可我们?少主自小体弱多病,木姑娘不?介意?”
“你傻啊,要是木姑娘介意此事,还会跟我们?少主回云中?当然喜欢我们?少主喜欢到不?介意他体弱多病才?跟着?回云中的。”
“也?对哦。”
“还有就是木姑娘绝对不?会是贪图少主的家世钱财才?要与他成亲的,琴川家主之女,什么都不?缺,除了真心喜欢还能是什么?”
“好像是这么回事。”
有弟子开玩笑:“不?贪图少主的家世钱财,可以贪图少主的美色,少主长得好,远近闻名,很少有女子不?喜欢这等长相。”
另一个弟子反驳:“你这话说的,二公子跟少主长得几乎一样,如果贪图美色,也?可能喜欢上二公子啊,肯定不?是,别瞎说。”
“我就开个玩笑嘛。”
“再说了,二公子怎么能跟少主相提并论,谁不?知道二公子他自小不?受宠,还是条疯狗,小时候就能做出推兄长下水之事……”
“嘘,你想死?啊。”
提起祝玄知推祝令舟下水的弟子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刻闭上嘴,不?忘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稍远处的祝玄知。
他坐得离他们?这么远,听?不?见才?是,弟子心往下放。
祝玄知听?没听?到不?知道,木兮枝倒是听?到了,因为这些?弟子就坐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祝令舟也?听?到了,他眼神变得复杂。
木兮枝没过?问。
云中家主可算给足了面子,叫长老?级别以上的给她敬酒:“你若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
云中有十?几个长老?,轮流给木兮枝敬酒道:“少主夫人。”
木兮枝讪笑。
她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在琴川,大家不?那么?*?注重礼节,该喝就喝,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很少会出现需要向“长辈”敬酒的事。
被?这些年纪被她大上不知道多少岁的长老?敬酒,还被?他们?一口一个少主夫人喊着?,木兮枝感觉还没过二十的自己被他们喊老了。
等这些?长老?都敬完酒,云中家主看向祝玄知:“你也?去。”
祝玄知不?动。
云中家主被?忤逆,面露不?满:“我叫你去给你大哥和未来的嫂嫂敬酒,你是没听?见,还是没把我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
祝忘卿转动着?酒杯,小声道:“你差不?多就得了啊。”
“我管教我儿?子,与你无关,看不?惯就滚回你的蓬莱。”他的脾气向来暴躁,不?会给她面子。
祝忘卿倾身上前,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托脸,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唇角弯起一抹仿佛是嘲讽的弧度:“你管教你儿?子?”
云中家主眸色微变。
但?他笃定祝忘卿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些?什么,坚持要祝玄知去给祝令舟和木兮枝敬酒。
祝忘卿捏碎一只酒杯。
云中家主要祝玄知深刻地认识到祝令舟未来家主的身份,还有琴川家主之女木兮枝当道侣,他背后多了一个能撑腰的琴川。
即使祝令舟的身体不?好,将来也?没人能撼动他的家主地位,警醒祝玄知不?要再伤害祝令舟。
云中家主显然有发怒的前兆,不?容置喙地对祝玄知说:“还不?快去给你大哥和嫂嫂敬酒。”
祝忘卿:“蓝屹。”
直呼其名。
云中家主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祝玄知,丝毫不?退让。
木兮枝被?他们?吵得头疼,眼观鼻鼻观心,斟酌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二公子他……”
她想说可以不?用过?来。
祝令舟也?打算开口劝云中家主,就在此时,祝玄知站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祝玄知就是看出祝令舟有开口的想法才?行动的,因为他当的“祝令舟”是不?会助祝玄知。
他只会冷眼旁观,
换作以前,祝玄知肯定不?会对云中家主妥协,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在成亲前不?能被?木兮枝察觉自己曾跟祝令舟互换过?身份。
不?到片刻,祝玄知走到他们?面前,接过?酒杯,慢慢抬眸,轻声道:“大哥,我敬你一杯。”
周围人都看着?他们?。
祝令舟正要举起酒杯喝一口被?烫过?的酒,木兮枝不?由得问:“以你的身体,能不?能喝酒?”
祝玄知听?着?木兮枝关心祝令舟,握住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神情却没明显变化,注视着?他们?。
“可以。”祝令舟刚说完便仰头喝下一杯热酒,倒也?爽快。
祝玄知将酒杯往木兮枝方向抬了抬,烛火下,他的表情模糊:“我敬你一杯……嫂嫂。”
不?知道为什么,木兮枝听?着?嫂嫂这个称呼,感觉瘆得慌,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她扯出一抹笑,一干而尽:“二公子有礼了。”
敬完酒,祝玄知回去了,而木兮枝得以喘口气。
晚宴估摸着?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大殿内有些?闷,木兮枝想到外面散散酒气再回来。
祝令舟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恰逢陶长老?来找他有事,木兮枝便说不?用:“我待会就回来。”
她起身走出去。
该不?该说,殿内的空气比不?上外面,虽说大雪纷飞,雪花能糊脸上,但?木兮枝还是找了个地方坐下,她刚喝过?热酒,不?怎么冷。
云中似是四?季如冬,整年?下雪,木兮枝伸手出去接了点雪花,用指腹捻了捻,雪融化成水。
随后,她靠着?秋千闭目休息,心道过?一刻钟再进殿内。
闭着?眼的木兮枝忽地感受到有一道影子投落到自己身上,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祝玄知:“二公子?你怎么也?出来了?”
今晚祝令舟穿了红衣,祝玄知也?穿了红衣,如烈火一般,他的眼角没泪痣,头发不?是白的,腰间没玉令牌,身形倒是同样高挑。
木兮枝多看几眼。
祝玄知回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她坐的是一张放在殿外大树底下的长椅,挪了下位置,不?好意思霸占整张长椅:“你坐。”
后面想想,觉得该回去了,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木兮枝离开长椅:“我先回去了。”
刚走一步,她垂下来的手腕就被?人从旁握住了。
木兮枝一副惊讶的样子,转头看祝玄知,想推开他,却怎么都推不?开:“二公子你这是?”
祝玄知狐狸眼微眨,眼底有几不?可见的怨与阴郁,但?藏得很好,笑得温和无害:“怎么我一来,嫂嫂就要走了,是不?待见我?”
“怎么会呢。”木兮枝暗暗地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
失败了。
他握人的手看似不?用力,却难以挣脱。祝玄知怎么一回到云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他以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她打量着?祝玄知。
不?对,祝玄知现在的样子更像她认识的祝令舟,可怎么可能呢,木兮枝愈发仔细地端详他。
祝玄知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拉,木兮枝朝他倾斜,只见他吻了过?来,她本能反抗,却在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后停住了。
云中常年?严寒,大雪不?断,能掩盖掉一些?气息。
但?接吻这种距离太近了,木兮枝能隐约闻到那股属于他的淡淡香气,两唇相贴,她不?由自主地喊道:“祝谢之?你是祝谢之?”
祝玄知不?发一言,一手托着?木兮枝下巴,一手握住她后颈,唇齿相依,将她的声音咽了下去,他如今无比渴望她的触碰。
木兮枝脑袋下意识地往后仰,被?祝玄知按回去,舌尖探入。
舌尖相缠的那一刻,木兮枝彻底断定了眼前之人就是跟她相处过?的“祝令舟”,她感觉荒谬:“你怎么会……我这是在做梦?”
祝玄知喉结滚动,吞咽着?木兮枝的津液,呼吸乱了起来,身子因吻轻轻颤栗,他们?这两天都没什么肢体接触,一碰上就失控了。
他将木兮枝放在长椅上,俯身含吻她,像是要证明些?什么。
他们?的体温很快升高。
二人的红色衣摆交叠,雪花飘落在他们?身上,又滑落下来。
木兮枝想推开祝玄知问清楚,但?那股酒劲上来了,有一瞬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做梦,也?不?知云中喝的是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祝玄知唇角摩挲过?木兮枝的唇角,呼吸交错,鼻梁抵过?她白皙的皮肤,跟交/媾似抵过?再离开,复而又抵上,难耐又渴望。
“木兮枝……”他微不?可闻地喊了声她的名字,吻仍不?断。
木兮枝呼吸不?过?来,祝玄知稍微跟她分?开一下,又重新贴了回去,慢慢的,他们?的唇泛起摩擦过?久才?会产生的绯红,水光潋滟。
雪花落在他们?身上,风一阵阵地吹来,木兮枝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得慌,身上仿佛贴了一只热炉,不?断地传递着?热量给她。
正迷糊间,木兮枝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少主。”
少主?
声音听?着?熟,是陶长老?:“少主,天这么冷,您还是先回殿内吧,我来找木姑娘就行,您要是还不?放心,我再多叫几个人找。”
陶长老?在叫谁少主呢,木兮枝晃了晃被?酒劲侵蚀的脑袋,努力想聚焦视线。祝令舟在陶长老?身边,那正在跟她接吻的是谁?
好像是祝玄知。
疯了。
可他身上的气息分?明是“祝令舟”的……木兮枝眼皮变重。
醒过?来时,木兮枝只看见祝令舟和陶长老?,根本不?见祝玄知的身影,她捂住有点疼的头,从落了不?少雪的长椅上坐起来。
祝令舟背光而立。
陶长老?道:“木姑娘,我们?正想找人送你回去休息呢。你瞧你,累了就该回去,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睡着?了,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木兮枝缓了会,抬手揉太阳穴:“就我一个人?你们?就没看见、就没看见附近有别人?”
祝令舟:“没有。”
陶长老?给出同样的答案:“怎么了,木姑娘见到别人了?”
木兮枝揉太阳穴的手下滑,落到唇上,有些?麻,但?喝酒过?量也?会导致嘴巴麻,她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木姑娘您做噩梦?”陶长老?对木兮枝这个未来的少主夫人还挺担心,追问道。
是噩梦,但?更像春/梦。
噩梦——跟祝令舟的弟弟祝玄知亲上了,还是深吻。
春/梦——跟祝令舟的弟弟祝玄知亲上了,闻着?对方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她不?自觉回吻了,因为木兮枝把他当成了“祝令舟”。
没来云中之前,她早就和“祝令舟”做过?一些?亲密的事了。
又因为木兮枝清楚“祝令舟”不?喜欢她躲开他的亲吻,所以她刚在梦里是习惯性地回吻他。
谁知道梦里的是祝玄知?不?是她说,这梦也?太莫名其妙了。
木兮枝在扶风时还做过?她抱着?祝令舟,然后祝玄知将他一剑封喉的梦,她今晚更倾向于是做梦了,听?到他们?的声音才?醒来。
不?过?木兮枝为了谨慎起见,走向祝令舟,凑过?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那股淡香。
陶长老?却误会了,笑着?提醒:“木姑娘,我还在这里呢。”
木兮枝:“……”
祝令舟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想亲近他,而是想闻他身上的味道,为什么想闻他身上的味道,应该是对一些?事有了怀疑。
但?木兮枝注定不?能通过?味道来确认他是不?是以前的那个“祝令舟”,祝令舟怀里揣了一只祝玄知给他的香囊,内含独特的香气。
木兮枝转而直起身子,不?再跟狗一样嗅闻味道。
她找了个借口:“哈哈哈,我刚闻到一阵梅花香,还以为是你身上的呢,原来不?是啊。”
祝令舟没拆穿她。
陶长老?低头闻了闻自己,纳闷道:“哪来的梅花香,我怎么没闻到?云中是种了梅花,但?这里没有,要去后山才?能看到。”
木兮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可能是我闻错了吧。”
陶长老?较真道:“肯定是您闻错了,后山的梅花再香也?飘不?到这里,您要是喜欢,可以跟少主去后山摘一些?梅花回来。”
“不?用了,谢谢。”木兮枝不?想再提这件事,“我在外面待得也?够久的了,先回殿内吧。”
祝令舟趁木兮枝不?注意,回头看了眼大树底下的那张长椅。
他和陶长老?出来寻许久未归的木兮枝时,无意看到了祝玄知俯身吻着?躺在长椅上的她,但?只有祝令舟一个人看见了这一幕。
陶长老?本来想去长椅那里看木兮枝在不?在的,祝令舟当时阻止了他,说先到另一边找找。
最后他们?才?回长椅找。
找到木兮枝在长椅的时候,陶长老?还说:“少主,您看,人不?就在这?我一开始就说要来这里找,您不?听?,还到别处找。”
祝令舟脑海里回放着?祝玄知弯腰,专心地吻木兮枝的画面。
看来他这个弟弟非常喜欢她,祝令舟还从未见过?祝玄知露出那样的神色,近乎贪恋,夹带几分?不?正常的病态,势在必得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看路啊。”木兮枝摇了下祝令舟的手。
前面是台阶,还在想事情的祝令舟差一点就被?台阶绊倒了,他抬起腿,拾阶而上,回大殿。
木兮枝回到大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祝玄知还在不?在,即使她更偏向于喝酒后做了个奇怪的梦,但?还是习惯进行多重验证。
祝玄知还在。
杯觥交错间,祝玄知半张脸落在阴影中,另外半张脸被?烛火映照着?,姣好的面容被?光线分?割。
木兮枝回来后不?久,云中家主有事找祝令舟过?去了,她转身问坐在自己身后的云中弟子:“二公子一直坐在那里?没出去过??”
云中弟子面面相觑。
他们?不?理解木兮枝为什么会突然问起祝玄知,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抱歉,少主夫人,我们?不?曾留意过?二公子那一边。”
好吧,木兮枝总算知道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有多忽视祝玄知了,他就坐在他们?对面也?不?知道。
“没事了。”木兮枝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坐直身子。
云中弟子没敢多问。
木兮枝找人要了一碗醒酒汤,喝酒果然挺误事的,这下子弄得她都分?不?清现实和做梦了。
不?行,她决定亲自去试探一下,以忘了回敬祝玄知酒之名,走到他面前,说明来意,再举起左手的酒杯:“二公子,我敬你。”
他道:“嫂嫂有礼了。”
“应该的。”
木兮枝先干为敬。
祝玄知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木兮枝被?酒水染过?的唇瓣,想起刚才?她张嘴迎合他的吻了,可她是不?是将他当成了祝令舟?
她喝完了,轮到祝玄知。
祝玄知不?拖泥带水,喝下她敬过?来的那杯酒,掀起眼帘看她,低笑道:“谢谢嫂嫂的酒。”
他比她大,喊她嫂子怪别扭的。木兮枝咳嗽几声缓解尴尬:“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不?闷?殿外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有一张长椅,你可以去那里透透气。”
“嫂嫂这是在关心我?”
木兮枝:“……”
“我不?觉得闷,也?不?需要透气,嫂嫂要是觉得闷,可以自己去,难道嫂嫂想和我一起去?”
“我……”
祝玄知摩挲着?她递过?来的酒杯:“嫂嫂难道不?知道大哥很不?喜欢你和我走到一起?你这般,大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木兮枝:“…………”
她有种想将手中的空酒杯砸到他脸上的冲动,以前怎么不?觉得祝玄知的绿茶味那么重呢。
这阴阳怪气劲儿?真不?是“祝令舟”?她喉咙像被?棉花塞住。
祝玄知好整以暇地看着?木兮枝,又道:“不?过?嫂嫂若是实在想我和你一起出去,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可以瞒着?大哥。”
第76章
木兮枝刚想说话时,祝玄知放下酒杯,又道:“我开玩笑的,还请嫂嫂不要放在心上。”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祝玄知,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近身?闻闻他?身?上的味道,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有点变态,但她并没有别的心思。
不如,假摔?
脑子里刚浮现这个想法,木兮枝说时迟那?时快,佯装被什么东西?绊倒,朝前扑去,虽说被祝玄知双手扶住,但她也能闻到味道。
不是木兮枝熟悉的那?股香气,而是浓郁的酒香。
祝玄知的声音在木兮枝发?顶上缓缓响起:“嫂嫂,当心摔着。”接着,他?将?她往上一扶。
她迅速站好:“谢谢。”
他?微笑:“都快是一家人了,嫂嫂用不着跟我说谢谢。”
木兮枝偏头见祝令舟回?到席面?上,寻了个由头也回?去了,祝玄知没说什么,看着她离开。
祝令舟看到木兮枝从祝玄知那?里走回?来,略有疑惑,不禁问:“你怎么过去找他?了?”
这句话听着像是吃醋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纯属好奇。
但以木兮枝对“祝令舟”的了解,他?这种语气,这种问法,就是在吃醋了,祝令舟问的这句话,阴差阳错地?打消了点她的怀疑。
每逢到这个时候,木兮枝都得说些好话哄着“祝令舟”,不然怕他?一气之下,身?体不适。
于是木兮枝牵起祝令舟冰冷的手:“我去回?敬他?酒。”
祝令舟“嗯”了一声,说有事要去办,让木兮枝在原地?稍等片刻,说完借机松开她的手。
木兮枝环视一边四周,不太放心:“什么事?是云中?家主?让你去做的?这么晚了,我陪你一起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不用。”
她也不勉强他?:“那?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祝令舟出去了。
木兮枝悄摸地?跟了上去,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既然心中?有疑惑,那?就自己寻求答案。
走出大殿,外面?是木兮枝不久前躺过的长椅,她一看到那?里就会想起恍若似梦非梦的场景,木兮枝掐断回?忆,紧跟着祝令舟。
过长椅,再经遇雪不结冰的水池,继而到弯弯绕绕的廊道。
木兮枝不敢跟太近,怕会被祝令舟发?现,只能保持着一段距离,可就是这一段距离让她在经过廊道拐角时跟丢了祝令舟。
她往前走,找了一小会还是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当木兮枝想放弃时,终于再次看到了祝令舟身?影,就在左边的一条廊道,红衣,白发?,腰间挂着玉令牌,离得远,看不见泪痣。
虽说暂时看不见他?眼角那?颗泪痣,但这样的装扮一般是他?。
木兮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但留意着没发?出脚步声,就这样谨慎地?跟着,走了大概有一刻钟,祝令舟来到云中?的藏宝阁。
藏宝阁大门前没人守着,但需要来人默念口诀,放出术法指令,才能打开藏宝阁的大门。
祝令舟进去后,藏宝阁大门即将?关上,木兮枝飞跑进去。
好险。
她差点被藏宝阁大门夹成?肉饼,木兮枝捂住跳动得极快的心脏,怕心跳声太大,在这个寂静的藏宝阁里被有修为的祝令舟听到。
木兮枝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她倏然顿住。
她眼睫垂下,看着从后面?倒映到前面?地?板的颀长影子,僵硬着身?子回?头看,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狐狸眼里,他?眼角泪痣红得分明。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
木兮枝见瞒不住了,半真半假道:“跟着你来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悄悄跟了过来,抱歉,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好,但……”
“哦。”
“哦?”这么轻描淡写?的?木兮枝有点不相信。
他?反问:“不然呢?”
她迟疑道:“你不应该生气?觉得我这样做是不信任你?”
他?低低地?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不是说了么,你实在放心不下才悄悄跟了过来,说明你是担心我,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木兮枝忘记“祝令舟”的脑回?路跟寻常人不太一样了,而后感觉她熟悉的“祝令舟”回?来了。
祝玄知发?现她眼神有些微的变化,眉心一动:“怎么了?”
木兮枝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要来藏宝阁,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拿出一串手链,用扶桑木制成?,上面?浮现一轮青色光芒:“我想来藏宝阁取这串手链,给你个惊喜,但现在就被你发现了。”
她只憋出两个字。
“抱歉。”
祝玄知握起木兮枝的手:“既然你发?现了,那?现在就给你戴上吧,你看看,喜不喜欢?”
木兮枝:“喜欢。”
她灵光一闪,迈步往藏宝阁大门跑去,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来:“我忽然记起我有件急事要做,先走一步,你可以慢慢地?走回?去。”
木兮枝是飞奔回?大殿的,想看看祝玄知是否还在原位,事实告诉她,他?在,仍坐在那?个位置。
祝令舟知道木兮枝在看他,但他?装作?不知道,低着头。
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们在廊道那?里就互换了身?份,木兮枝后面跟的人已经变成了祝玄知。
木兮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到自己的位置,很小神地?问离她最?近的一个云中?弟子:“我出去后,二公子有没有出去过?”
在离开前,她交代这个云中?弟子帮自己留意祝玄知的动静。
云中?弟子摇了摇头:“回?少主?夫人,没有,二公子没有离开过。”如果木兮枝仔细观察这个云中?弟子,会发?现他?眼神有些呆滞。
可惜这边的光线不太明亮,木兮枝的眼睛又在看着“祝玄知”,所以没留意到云中?弟子的异常。
木兮枝托腮深思。
今晚许是她疑神疑鬼了。
就算祝玄知想和祝令舟互换身?份,祝令舟也没理由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更何况,她刚认识“祝令舟”就拿法宝验过他?身?份了。
是了。
木兮枝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浮躁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到须臾,祝玄知也回?来了,木兮枝仰头看他?。祝玄知没坐下,而是站着说:“我有点乏了,你要不要陪我回?去休息?”
“好。”恰好木兮枝觉得自己今晚的脑子不太清醒。
他?们派人跟云中?家主?和祝忘卿说一声后先行离席,经过祝令舟身?边,他?没抬起头看他?们。
反倒是木兮枝看了他?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她的疑虑打消一大半。
回?去后,木兮枝沐浴一番,换掉沾染了酒味的衣裙,准备去找“祝令舟”的房间找他?,还没吹灭烛火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谁啊?
“是我。”祝玄知没等木兮枝问,主?动说道。
木兮枝赶紧过去开门,天冷,他?身?体弱,在外面?吹冷风容易生病。她开门拉他?进来,又关上门:“你快进来,我正想去找你。”
祝玄知不想和木兮枝在祝令舟的房间里过夜,更不想用祝令舟用过的床榻,躺过的被褥:“你不就是怕我出事?我来你这里也一样。”
说得也是。
木兮枝没太纠结这个,幸亏她还没将?房内的炭火弄熄,不然又要花时间点燃。不对,“祝令舟”是云中?人,能控火,点火无?非是眨眼的事。
她只关了门,留了一扇窗,随后上床,滚进还没什么人气的被窝里,将?准备带去他?房间里的汤婆子尽数塞进放脚的地?方。
想暖和要先暖脚。
祝玄知在床边站了几秒才屈膝上去,躺在外面?。
他?一盖上被褥,木兮枝的双脚就缠了过来,不是要做什么,而是要给他?暖暖,她脚中?间夹着一个汤婆子,一凑近,把那?温度也带给他?。
祝玄知抬眸看木兮枝。
她接触到他?的眼神,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云中?太冷了,即使像我这样身?体健康的人,一不小心也容易着凉,你更得注意一些。”
木兮枝又用脚将?另一个汤婆子勾了过来,灵活地?贴近他?。
“一般来说,双脚暖和了就相当于全身?暖和了,否则你无?论盖了多少被褥,还是会觉得冷的,不是有句话叫寒从脚起,是这么个意思。”
祝玄知侧过身?躺着,跟木兮枝面?对面?,四目相对。她下意识想抽回?自己压着汤婆子,也压着他?的脚。可她还没动,他?就倾身?过来了。
木兮枝的细腰落在祝玄知掌心里,他?脸压进她的锁骨。
搂抱的姿势。
她呼吸骤停,祝玄知应该是眨了一下眼,睫毛扫过木兮枝锁骨附近的皮肤,酥酥麻麻的。
“你不是怕我冷着,这样便暖和了。木兮枝,抱紧我,不要松手。”祝玄知说话时,胸膛微微震动,因拥抱姿势紧挨着他?的她也能感受到。
木兮枝垂在身?侧的手很慢地?抬起来,回?搂住他?窄瘦的腰腹。
祝玄知这才闭上了眼。
属于他?的气息往木兮枝鼻间钻,一缕接一缕,她睁着眼,睡意全无?。一旦木兮枝有抽回?手的倾向,祝玄知就会动一下,仿佛被吵到。
一次这样,两次也这样,木兮枝不禁怀疑祝玄知是在装睡,可听他?呼吸的频率又不像。
木兮枝没再收回?手,甚至有想拧一把他?腰的冲动。
算了。
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木兮枝安慰自己。过了片刻又反悔,还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她不发?火,他?还真当她是病猫来耍。
木兮枝双手本就是搂着祝玄知的,如今收紧臂弯,想通过用手来勒他?,让他?自己松开她。
不过木兮枝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子是行不通的,为什么呢?
因为她听见他?发?出了愉悦的声息,祝玄知被木兮枝用手勒紧腰时,身?体与她更贴合,还有一种被挤压掉空气的窒息感。
他?竟有几分享受。
正因为木兮枝看出来了,立刻放松,还有点怕他?喘不过气而亡,她道:“你还真在装睡!”
“不能是你勒醒我?”
他?倒打一耙。
祝玄知修长的脖颈微扬,埋在她锁骨上的脸离开了,还残存着炽热的温度和香气,他?眼尾偏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捂出来的,看着她。
木兮枝一噎,退一步道:“好,就算是我把你勒醒的,我想说的是,现在很暖和了,我们不抱在一起也不会着凉,可以分开了。”
“一定要分开?”
她微顿:“呃……也不一定,我就是觉得分开睡舒服一点,你搂着我,就不怕手被我压麻?”
祝玄知垂了眼,情绪不明:“你若不想搂着我就直说,不要找别的借口,如果我不舒服,我会说,不用你来揣测。”
木兮枝输了,说不过他?。
她只好继续回?搂他?。
本来木兮枝以为会睡不着,要睁眼到天亮,谁知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还在他?怀里睡得可香了,就是手脚还是不安分,喜欢动来动去。
她愿意触碰祝玄知,他?自然是高?兴的,即使祝玄知不太能承受跟她长时间的肢体接触,也还是想坚持,但到后半夜,就不太行了。
木兮枝一个劲儿?地?蹭来蹭去,祝玄知被她蹭兴奋了。
可木兮枝已经睡着了,他?终究是没有叫醒她,去找了她换下来的旧裙子,将?自己埋进去,腰动着,良久后,落下麝香白,湿哒哒的。
木兮枝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正惬意,清洗过的祝玄知回?到榻上,将?翻了个身?的她转过来,再抬起木兮枝的手搂着自己才罢休。
*
一眨眼,木兮枝在云中?待了十来天,到回?琴川的日?子了。
按照五大家族以往的成?亲规矩,云中?家主?和“祝令舟”要去琴川提亲,与琴川家主?敲定成?亲的日?期,所以他?们准备随木兮枝一起启程。
时间定在今日?。
云中?众弟子在山门前恭送他?们,祝令舟也在,他?并不打算跟云中?家主?祝忘卿等人去琴川提亲,提亲有父母在场即可,他?在不在不重要。
云中?家主?也没想让“祝玄知”去,最?近有关朱雀的传言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他?还是留在云中?稳妥。
祝忘卿回?头看了祝令舟一眼,却?很快收回?视线。
木兮枝被众人拥簇着上了云中?灵马车,上去前,她看见后面?跟着数不清的灵马车,听祝忘卿说全是提亲的聘礼,可见云中?家主?多么重视。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碰巧看到站在山门前的祝令舟。
祝令舟失神地?看着他?们这一边,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木兮枝又有莫名的怪异感了,不由得盯着他?看了小片刻,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你在看什么?”祝玄知掀开帘子走进来,坐到她身?边,顺着木兮枝的目光看出去,看到了祝令舟,意味着她刚刚是在看祝令舟……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立刻收回?视线了:“没看什么。”
如果不是祝玄知已经顺着木兮枝的视线看到了祝令舟,可能会相信她,但他?也没提祝令舟,只是道:“你坐过来些,我冷。”
木兮枝挪屁股坐过去,还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他?,嘟囔道:“你在你自己的马车了待着就不冷了,你来找我,肯定会被冷风吹到。”
“你不想我过来?”
祝玄知握住被木兮枝用过的汤婆子,指尖缓缓蹭过。
她都想抢回?汤婆子了:“你别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关心你,被你说成?,我不想你过来。”
“此番云中?前往琴川议亲,你可有什么想法?”祝玄知适可而止,话题落到成?亲上面?,“我想尽快成?亲,成?亲日?期也会选不久后。”
木兮枝有点想笑。
她道:“我发?现你真的很着急成?亲,我又不会跑,那?么着急干什么。不过既然你想,那?就随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听你的。”
祝玄知从袖中?拿出一本书,翻开第几页,然后指着上面?的一个日?子:“下个月初怎么样?”
木兮枝:“?”
她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道:“下个月初也太急了吧。”
“两大家族联姻肯定会大办的,到时候会邀请其他?三大家族的人和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还要准备成?亲用物,很难在下个月初安排齐全。”
祝玄知从容不迫地?直视着她:“要是我能在下个月初前安排好这些呢?你还会不会反对?”
木兮枝不太信:“你安排好?你能怎么安排好?”
他?云淡风轻:“你还没回?答我,要是我能在下个月初前安排好这些,你还会不会反对。”
“当然不会。”
反正早一天晚一天都得成?亲,木兮枝不太在意这个,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为了推迟婚期,因为她知道拗不过他?,是发?自内心的不解。
祝玄知得到了她给予的肯定答案,唇角一弯:“那?就行了,书上说,下个月初的这天是好日?子,在这天成?亲的人,死也不会分离。”
木兮枝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伸手抚过她后背,给她顺气:“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日?子很好,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好端端的,怎么提死字,多不吉利,不会是你杜撰的吧。”木兮枝探头过去看书上内容,只看到白首不分离几个字,“我就说是杜撰的。”
“意思都差不多。”
木兮枝哼了一声,躺下来,这回?的马车里铺了厚实软绵的毯子,她可以随性所欲地?躺下。
祝玄知坐在一旁看她。
她迎着他?的目光:“我先说明一下,我是不反对你挑的日?子,但我觉得我爹爹和云中?家主?他?们会觉得太急而不同意,转而去挑别的日?子。”
祝玄知捻起木兮枝散在毯子上的一缕头发?,手指卷过:“只要你同意了,其他?的都好办。”
第77章
木兮枝回到琴川的第一时间就是?去见她的父亲木千澈。
而云中家主此刻还算外来的客人,到琴川也应该先见琴川的家主木千澈,木兮枝带他们去。
木千澈平日里会在山水居休养,但他提前收到他们会在今日到达琴川的消息,派人准备好接风宴,自己则在琴川大?殿等。
云中家主很少踏足琴川,木千澈到云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木千澈知道云中家主这次过来所为何事——为琴川与云中多年前定下的一桩婚约。他之?前收到木兮枝的书信,上面也提过几?句。
从字里行间中,木千澈能看出木兮枝选择履行婚约的对象是?云中大?公子祝令舟,意料之?内的事,她本就跟他说?过喜欢此人。
至于云中二公子祝玄知……好像跟木兮枝没什么?交集。
当年这桩婚约是?木千澈的夫人水弦月主张和云中定下的,一开始她选中了祝玄知,后?来改主意,想?木兮枝长大?后?从中挑选。
木千澈也不明白水弦月一开始为什么?选中的是?祝玄知,难道是?因为祝令舟身体差?但这件事只有他们知道,不曾向旁人提起过。
有弟子提醒道:“家主,小师妹他们回来了。”
往事如云散去,木千澈站起来。木兮枝和木则青已经走?进殿内了,身边是?云中人,还有蓬莱圣女?祝忘卿,她笑着朝他微一颔首。
木千澈以?前见过祝忘卿,所以?认得她是?谁,也知道一些跟她有关的事,他又看向云中家主。
云中家主收敛几?分傲色,态度算好的:“琴川家主。”
“云中家主。”
他们并不怎么?寒暄,因为不需要讨好、阿谀奉承对方。木千澈的目光回到木兮枝和木则青身上,露出个柔和的笑:“回来了。”
木则青:“父亲。”
木兮枝:“爹爹。”
他们两兄妹异口同声道。
祝玄知是?后?辈,应向木千澈问好,尽管从不被那些繁文缛节束缚,也不屑于此,今日却道:“晚辈祝……令舟见过琴川家主。”
木千澈看他的眼神也很和善:“我以?后?能不能叫你?令舟?”
“可?以?。”祝玄知敛眉。
木千澈做了个请入座的手势:“你?们舟车劳顿数日,今日就先用饭再好好休息一番,旁的事,明日再说?,云中家主您看可?行?”
云中家主没异议,刚来就急着谈婚事,好像显得他们云中有多么?急不可?耐似的,给?足面子道:“一切听?从琴川家主安排。”
用过饭,木千澈唤琴川弟子过来,领他们这些人下去休息。
木兮枝偷偷地给?祝玄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待会有空就去找他。祝玄知回看她一眼,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跟人走?了。
木千澈看到后?笑了笑:“人都走?了,你?还看?”
“爹爹,你?留我下来是?有话要说??有关婚事?”她岔开话题,不过问的确实也是?她想?知道的,木则青也退下了,殿内仅剩他们。
“就是?想?跟你?聊聊。”
木千澈跟一般父亲不太一样,他个性温柔,跟儿女?谈事会以?对方的意愿为先,譬如现在。
“我认为你?现在还小,成亲一事可?以?等日后?再说?,但你?要是?想?早些成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好奇你?为什么?会想?那么?早成亲。”
木兮枝其实很想?说?不是?她想?这么?早成亲,是?“祝令舟”要。
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能这样说?,否则木千澈到时可?能会不同意他们成亲,他若不同意,“祝令舟”定会搞出别的事。
她深思?熟虑一番,找出个借口:“心之?所向,情难自禁,反正早晚都要结成道侣的,爹爹你?也知道的,我是?个急性子。”
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木千澈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哭笑不得:“你?当真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想?今早跟他完婚?”
木兮枝:“……嗯。”
她说?这话时摸了下鼻子。
他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我提早叫人收拾好你?房间了,回去后?不用收拾,可?以?直接休息。”
木兮枝往外走?了几?步,停下:“爹爹,扶风的事……”
木千澈认真道:“这件事你?暂时别管,我会派人暗中调查,有消息,我也会告诉你?的。”
她相信他。
木兮枝没再多说?什么?,一出门就往琴川安置客人的院落去。
都不用问琴川弟子会安置来自云中的人到何处,木兮枝熟悉琴川的规矩和操作,自然知道他们会被安置到哪里去,径直去就是?。
她去到那里时,被守在院子旁,等候吩咐的琴川弟子发现了:“小师妹,你?怎么?过来了?”
木兮枝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我爹爹让我过来看看。”
他们了然。
大?部分琴川弟子还不知道木兮枝跟云中有婚约,因为木千澈在未确定木兮枝真的会和祝令舟成亲前,是?不会在琴川大?肆宣扬的。
木兮枝还问了他们有关房间的安排,更像是?来替木千澈视察“工作”的了,成功地溜进去。
溜进去后?,她走?到祝玄知住的那间房的窗外,叩了几?下窗。
祝玄知一打开窗,玩心大?发的木兮枝就蹲下,没让他看到自己,然后?等他关上窗再敲一遍,可?她没有得逞,只因听?见他叫了她。
都被发现了,还有什么?好躲的,她站起来:“你?怎么?能确定是?我?这里靠近树,说?不定是?树叶刮过,又或者鸟飞过呢。”
他似无意看过木兮枝戴着手链的那只手:“就是?能确定。”
木兮枝不跟他掰扯这个,趴在窗前说?话:“这几?天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事可?以?跟我那些守在外面的师兄师姐说?一声。”
祝玄知“嗯”了声。
木兮枝又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在云中有自己的一座宫殿,我现在还跟师姐在琴川的寝舍住,估摸着晚上都不能来找你?了。”
“我知道。”他说?。
她瞄祝玄知:“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生气吧?”
他垂眸看趴在窗前的木兮枝:“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种随随便便便生气,无理取闹之?人?”
你?就是?。
木兮枝打哈哈道:“怎么?会呢,你?最讲理了。”
她余光扫到祝玄知的手腕,发现他也戴了一串手链,跟他在云中时送她的那串手链一样。
木兮枝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手链:“你?也有一模一样的手链?难道说?,本来是?有两串的,你?送了我一串,自己戴剩下那串?”
祝玄知不露痕迹将手垂下去:“你?说?的没错,是?一样的。”
“啧,看不出来啊,你?还懂情侣款,你?还别说?,戴着挺好看的,但扶桑木不是?稀罕物??你?们云中居然有两串扶桑木手链。”
“情侣款是?什么?意思??”
木兮枝解释:“道侣跟情侣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道侣穿相似的衣服,戴相似的东西就叫情侣款……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天色的确不早了,她赶路回琴川赶了几?天,现下是?得好好休息,木兮枝不禁打了个哈欠。
祝玄知看着她:“明天议亲时,你?会不会去?”
木兮枝:“会啊。”
有些家族议亲是?双方父母敲定就完事,不用征求儿女?的意见,但琴川显然不是?这种家族,木千澈会过问她的意见,她需要到场。
她反问:“你?呢?”
“我也会。”
*
兴许是?木兮枝过于疲惫,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
木千澈了解她的习性,将议亲时辰定在下午,木兮枝睡醒后?还能慢悠悠地吃个午饭再出门。
议亲的地方不再是?琴川大?殿,而是?琴川一处凉亭,看起来不那么?正式,但多了几?分亲近。
木兮枝坐在祝玄知对面。
云中家主唤人将聘礼抬上来,然后?说?明来意,尽管他们都对此心知肚明,但也是?要说?的。
他们聊了一段时间后?,木千澈示意云中家主喝茶,自己也抿了一口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那你?们想?在何时完婚?”
云中家主琢磨道:“其实我们也不急的,令舟你?说?是?……”
祝玄知:“下个月初。”
云中家主:“……”
前一刻他刚说?不急,只是?想?先来提亲,后?一刻就被“祝令舟”说?出来的下个月初打脸了。
祝忘卿坐在一旁看戏。
“下个月初?”木千澈回头看了木兮枝一眼,见她一点也不震惊,心知他们二人是?商量过了的,由“祝令舟”提出来而已。
“是?的,我们都想?尽早完婚,正好下个月初有个好日子。”
祝玄知回道。
木千澈笑意不减,对他们这些后?辈都是?和颜悦色的:“下个月初未免太急了吧,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不如再商量一下?”
祝玄知拿出一张纸,递过去,上面写好了安排,请他过目。
祝忘卿挑了挑眉,祝玄知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竟这么?周全,还把相关事宜都安排好了。
木兮枝这回震惊了。
什么?时候写的?
她探头过去瞄了一眼,发现写得井井有条,包括如何在短时间邀请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来琴川参加大?婚的方法,用云中的灵鸟。
成亲时用的婚服可?让人赶工,数百个有经验的绣娘能在半个月内赶制出两套独一无二的婚服。
而在来琴川之?前,祝玄知早已找好了那些绣娘。
木千澈的震惊不比木兮枝少:“灵鸟难得,有钱也买不到,你?愿意为此花费上千只灵鸟?”
木兮枝嘴角抽搐。
上千只灵鸟……原来他比她还要败家,木兮枝心情复杂。
云中家主愣住了。
木千澈转头看他:“云中家主对此并不知情?”
从他们的对话中,云中家主能听?出个大?概,尽管他从未设想?过用灵鸟去邀请修士来参加大?婚,但既然是?“祝令舟”提出来的……
上千只灵鸟就上千只灵鸟,云中家主道:“我是?知道的,我也同意这样做,您怎么?看?”
祝忘卿差点笑出声。
有时候,她很想?知道他知道此祝令舟非彼祝令舟,而是?祝玄知后?的反应,肯定会被气死?。
木千澈半信半疑。
“可?您刚不是?说?不急?怎么?定在了下个月初?”
云中家主怎么?可?能会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没经过自己的同意,擅自定下了这些事?不可?能。不过祝令舟为什么?那么?急着成亲?
现在不适合当着其他人的面问,他改口道:“下个月初急么??我觉得还可?以?,我们云中能在下个月初前安排好所有的事。”
木千澈还是?不太能接受:“绾绾,你?怎么?看?”
祝玄知闻声看向木兮枝。
木兮枝轻抠着手指,点头道:“我也觉得还可?以?,下个月初,成完亲不久后?就过年了。”
祝忘卿心不在焉地喝茶,她似乎对这桩婚事不上心。
木千澈安静思?索须臾,看样子还是?不太同意的,但他没一口回绝。祝玄知忽然起身:“琴川家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木兮枝茫然:“?”
怎么?还有这个环节,他可?没有提前告诉她。
木千澈道:“绾绾,你?先陪云中家主和蓬莱圣女?到河边赏赏荷花,我和令舟单独聊聊。”
凉亭外就是?河。
木兮枝应好,却频频回头看祝玄知,想?知道他私下到底要跟木千澈说?什么?。算了,等他们聊完了,她回去再找机会问他吧。
云中家主也不解,但他身为父亲,不理解也要装了解。
祝忘卿倒是?随意,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她还真赏起花:“绾绾,你?看那里,花长得真好啊,你?有没有吃过莲蓬,很香甜的。”
“吃过。”
大?约过了一刻钟,木兮枝才被木千澈叫回凉亭,得知他已经答应了他们在下个月初完婚。
她悄悄地挪到祝玄知身边,很小声问:“你?跟我爹爹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同意了?”
祝玄知:“秘密。”
竟然不肯说?。木兮枝撇嘴:“瞧把你?能耐的。”
木千澈又跟云中家主和祝忘卿谈了很久才分开,议亲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木千澈留他们在琴川住几?天,说?让他尽一下地主之?谊。
云中家主以?要回云中做相关准备为由,婉拒了。
他打算明日就启程回云中,因为按照他们云中的规矩,成亲前半个月,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也就意味着木兮枝要和祝玄知分开半个月,她不太放心,却又不能让云中为此坏了规矩。
木兮枝拉着祝玄知离开凉亭:“你?们真要明天就走??”
“你?不想?我走??”
她犹豫:“是?有点。”
祝玄知很平静道:“我可?以?留下,直到成亲那一天。”
木兮枝:“这不合规矩,虽说?我们平日里也不是?守规矩的人,但成亲的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你?又不是?要入赘我们琴川。”
“如果你?想?,我可?以?。”
木兮枝有瞬间无言以?对:“别开玩笑,即使你?想?入赘我们琴川,云中家主也不会同意的。”
祝玄知:“我没在开玩笑,入赘有什么?不好的,说?明我完完全全属于你?,以?后?旁人提到我,便会想?到那是?木兮枝的夫君。”
她倚着树:“这话听?着像你?成了我的附属品?”
“有何不可?。”
木兮枝嘶了一声:“不跟你?说?这个了,你?明天回去后?尽量不要离开云中,直到成亲那一天。”
“我怕那些觊觎着朱雀的妖魔会对你?动手,祸斗是?大?妖,他只忠于妖族,想?得到朱雀,恐会对你?不利,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祝玄知仿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我自有分寸。”
她踌躇片刻,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落下极轻的一个吻,安抚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祝玄知的注意力?都放在木兮枝印在他脸颊上的那个轻吻,没发觉她说?的是?“我也不能独活”,而不是?“我也不会独活”。
在吻落下的一刹那,祝玄知感觉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
*
离成亲越近,木兮枝的右眼皮就跳得越厉害,有几?次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回到云中的“祝令舟”出了什么?事,但回信告诉她不是?。
木兮枝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祝令舟”寄来的书信,确认他没事才放心,可?眼皮还在跳。
眼皮跳到什么?时候呢?
跳到成亲当日。
难为木兮枝的师姐还要替她上妆,每次碰到木兮枝时而跳动的右眼都有点无从下手,很难上妆:“小师妹,你?这眼睛怎么?了?”
木兮枝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没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就开始这样了。”
跳得她心烦意乱。
岁轻也弯下腰:“莫不是?小师妹要成亲,太紧张了?”
“可?能吧。”
木兮枝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大?红色的婚服,袖摆绣着一截树枝,与传统婚服格格不入,却又有几?分和谐,不难看,很别致。
腰间腰带也是?绯色的,打着结垂在腰后?,木兮枝就坐在凳子上,双手搁到膝盖那处,任由岁轻也在自己的脸捣鼓那些胭脂水粉。
镜中人眉眼略施粉黛,脸颊微红……涂了胭脂,唇瓣也是?。
不过即使上了妆也能看出这张脸很年轻,凤冠还没戴,就摆在不远处,因为要先好化妆。
一上完妆,岁轻也就拿过凤冠,轻轻地戴到木兮枝发上,她感觉自己的脖颈都要被这金灿灿的凤冠压垮,木兮枝忍下了。
木兮枝的右眼皮还在跳,跳得比前几?天更来劲儿。
她抬手撩开凤冠的流苏,想?再用力?地揉一下眼,岁轻也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妆都化好了,你?现在揉眼睛,妆会花掉的。”
好吧。
木兮枝努力?忽视,早知道去看看医修,看能不能吃药缓解了。跳什么?跳?不想?我成亲啊。
第78章
半个时辰后?,来自?云中的迎亲队伍到达了琴川。
岁轻也拿过绣着鸳鸯的红盖头往木兮枝头顶一盖,再扶她起来:“我?们是时候出?去?了。”
红盖头遮挡视线,她只好随岁轻也牵着自?己走出?去?。“吱呀”一声,贴有双喜字帖的门被琴川弟子推开了,她们跨过门槛。
岁轻也让木兮枝小心?台阶,房前还有几级台阶。
奏乐声萦绕着整个琴川,是从上空传开的,木兮枝猜云中是花大价钱买了百灵鸟,让它们齐齐飞至半空,发出?形似奏乐的叫声。
她们走了一小段路,还没走出?这个院子,岁轻也就停了下来,将木兮枝的手递给另一个人。
木兮枝垂着眼,透过红盖头的缝隙能看见伸过来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骨肉匀称。
牵过来时带一丝凉意,掌心?宽大,拥有介于少年与?年轻男人之间?的力量感,与?她十指相扣。
离得近了,木兮枝又闻到了“祝令舟”身上熟悉的香味,她就这样被他牵着出?去?。快离开这个院子时,木兮枝低声喊了他一声。
“祝谢之。”
祝玄知忽听见木兮枝喊自?己,脚步一顿,转过头,像是要等她把话说完,再继续往外走。
今天的木兮枝跟往日里的她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些不同,穿着跟他同套的婚服,红腰带束腰,不见长发,应是全挽起来了。
木兮枝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祝玄知牵紧了她。
行至琴川大门,唢呐声高?亢嘹亮,掩下人群中的喧闹,木兮枝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小师妹,她都想掀开盖头看他们了。
木千澈作?为木兮枝的父亲,自?当要过来同她说几句话的,他站在她面前良久,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轻飘飘的两个字:“绾绾……”
红盖头之下,木兮枝仰起头,心?绪有点复杂难辨。
“好了,你们且去?吧,莫要误了吉时,我?稍后?便到。”木千澈在琴川安排好客人后?也要去?云中,亲眼见证他们拜堂成亲。
木兮枝走进花轿,由于琴川和云中相距甚远,所以迎亲队伍统一使用由两大家族共同施展的传送阵,不到一日就能到达目的地。
当然。
成亲该游的街还是要游的,他们会先在琴川游街再通过传送阵到云中行拜堂礼等相关事宜。
木兮枝坐在花轿里有些无聊,但不能揭开盖头,撩开帘子看外面。突然,一只小鸟飞了进来,五彩斑斓的,正巧落在她手背上。
小鸟轻轻地啄了下木兮枝,还用柔软漂亮的翅膀蹭她的手。
“哪来的鸟儿?”
木兮枝语气有些轻快,听得出?心?情愉悦,曲起手指挠小鸟的肚皮,毛绒绒的,手感极好。
小鸟干脆躺在她膝盖上,敞着肚皮任她挠,木兮枝以前试过撸猫撸狗,还不曾试过撸鸟,今日一试,感觉还不赖,很喜欢。
要不是知道小鸟爱自?由,木兮枝还挺想养下这只小鸟。
撸鸟的时间?过得快,她感觉自?己上花轿没多?久,就到了。小鸟有灵性似的,自?个儿飞走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木兮枝看不见小鸟的身影了。
云中大公子成婚的排面很大,所有弟子都到齐了,就站在山下前迎接木兮枝,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不用滴血验身份。
没办法,客人太?多?。
一一滴血验身份的时间?过长,而且大婚之日见血光,实在不太?吉利,唯有省去?这一步骤。
不过云中家主为防止妖魔趁此来作?乱,在云中里布下了禁止使用灵力的阵法,以云中的灵脉做阵眼,就算是九阶妖魔也难破解。
祝玄知撩开花轿帘子,伸手进去?给木兮枝牵住,领她出?来。
木兮枝牵住他的手,慢慢地走出?来。不是她想慢,而是婚服裙摆太?长,容易踩住自?己的裙摆,成亲当日摔个狗吃屎就很不好了。
云中的天气始终如一,木兮枝脚下是一条落了不少雪的长红毯,从山下直铺到山门前方。
而祝忘卿和云中家主则站在山门之上看着刚到山下的他们。
祝令舟也在。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祝令舟不再穿白衣,穿了一袭靛蓝色的衣袍,束发整齐,面容平和。
世人皆以为今天去?迎亲,要和木兮枝成亲的人是他祝令舟,实际上,那人是他的弟弟祝玄知。
就连他父亲也不知道。
祝令舟感觉自己对不住木兮枝,他没跟她说真相,反而和祝玄知一起瞒着她,实属不该。
可?有些错误,不是知道就能改过来,中间?要经历过不少事。
化为链子形态戴在祝令舟腕间的灵宠替自?家主人感到不满,这桩婚事本该落到他头上的,却被那个没心?的祝玄知抢了去?。
身为灵宠的主人,祝令舟能感受到它的情绪波动,用意念跟灵宠交流道:“你错了,他们互相喜欢,婚事不会落到我?头上的。”
“既然如此,祝玄知大可跟木姑娘坦白说自?己究竟是谁。”
灵宠依然忿忿不平。
祝令舟:“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执归答应过我?,最迟成亲后?,他会告知木姑娘实情。”
“主人,祝玄知此人满口?谎言,打小就不放您在眼里,还屡次设计您于危险之地,如今不过说几句好听的,您便信他了?”
灵宠怒其?不争道。
祝令舟难得有生气的迹象:“好了,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是亲兄弟,血脉相连,难道你想看到我?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听了他这话,灵宠咕哝道:“您就是心?太?软。”
在他们说话间?,木兮枝和祝玄知一起踏上石阶,奏乐声不断,四周人声鼎沸,议论没停过。
走过数百道石阶要花费不少时间?,等木兮枝到达山门已是顷刻之后?,祝玄知始终走在她身侧,自?下花轿,相牵的手就没松开过。
今日的风雪更大,一阵一阵吹扑而来,他们是雪中一抹红。
有一阵风雪大到能将木兮枝的红盖头吹起来,随着众人惊呼,那阵风雪好巧不巧将红盖头吹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祝令舟手中。
祝令舟下意识看过去?。
木兮枝虽为新娘子,脸上的妆容却很淡,跟一幅水墨画似的,不失好看,看起来真实又自?然,皮肤白里透红,唇上胭脂艳红色。
成婚当日的发髻自?是不能与?往日那些简单的少女样式相比,更为复杂,精致,发上的凤冠璀璨,流苏与?步摇被风吹得轻晃。
雪中红色犹如一抹过浓的笔墨,不用力也能留下痕迹。
以前她也穿过红色衣裙,但跟绯红的婚服还是不太?一样的。婚服的红有一种虔诚,承载着对方某些诺言,表示庄重?的意思。
她也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惊到了,正看向?他。祝令舟拿着被风吹过来的红盖头也不是,扔掉它也不是,有点骑虎难下。
有云中弟子道:“红盖头怎么就被风吹掉了,好不吉利。”
“说什么呢。”
“风雪太?大了,这只是个意外,怎么还扯上什么不吉利了,你不会说话就别再说话。”
“对啊,这只是个意外而已,亏你还是修士呢,比寻常百姓还要迷信,什么吉不吉利的。”
尽管云中弟子将讨论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是传了一些出?来。
祝玄知抬眸看祝令舟。
其?实在红盖头被风吹起来的那一刻,祝玄知本能伸手去?抓它了,但没能及时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盖头被风雪吹到他手中。
说起来,不是不可?以用灵力截住红盖头的,他们都还没进入布下禁用灵力阵法的云中里面,在山门此处还是可?以用灵力的。
可?当时那种情况,大部?分人都没能够反应过来。
木兮枝见没人动作?,思忖着自?己要不要走过去?,将红盖头拿回来,大婚之日,红盖头落到小叔子那里,好像不太?符合规矩。
云中家主不愧是一族之主,反应够快的,大喜日子里,语气也拿捏适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将红盖头送还给你的嫂嫂?”
祝令舟忙不迭捧着红盖头朝他们走来,低头双手奉上。
祝玄知没太?多?表情,也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红盖头,重?新给木兮枝盖上,也就是这时,她才能看清祝玄知今天的样子。
头戴银冠,腰系玉带,绯红色的婚服衬得他愈发白,肩宽腿长。少年的青涩感在婚服映照下褪去?了几分,唇红齿白,艳极近妖。
垂下来的红盖头再次隔绝掉木兮枝视线,她又看不见他了。
原本他们还要到缘石那里结道侣魂链的,但木兮枝提前跟他说过,成婚当日暂时不结魂链。
祝玄知同意了。
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不然缘石上的名?字就是祝令舟和木兮枝的了。毕竟祝玄知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缘石动手脚。
他们的父亲云中家主跟木千澈表示以他们的意愿为先,也不勉强他们到缘石结道侣魂链。
因为以前也有修士成亲后?不结道侣魂链的先例。
最重?要的是“祝令舟”身体差,作?为父亲的云中家主能理解,木兮枝喜欢他,愿意与?他成亲是一回事,但总不能将性命也压上。
木兮枝不知道云中家主脑补了这么多?,只知道自?己如愿了,放一百个心?地跟“祝令舟”成亲。
进山门后?先行拜堂礼。
拜堂礼结束,木兮枝被云中弟子带去?一座新殿,这是云中家主早早便为新婚的他们准备的。
一开始,木兮枝还算安分地坐在榻上等祝玄知回来,后?面听见外边似乎下起了雨。雪在他们拜堂时就停了,没想到还会下起雨。
雨声像催眠曲一样,木兮枝听着往旁边一倒,想睡觉。
一往侧边倾斜,凤冠就摇摇欲坠,她在倒下去?前赶紧直起身子,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到最后?一次,木兮枝被一只手托住了侧脸。
不知何时,祝玄知进婚房了,还走到她面前,无声无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兴许都比不上他,木兮枝完全没听到开门声。
祝玄知扶正她后?,从旁边拿起玉如意,缓缓地揭开红盖头。
红盖头落下,目光交错。
木兮枝目光不躲不闪地看着祝玄知,随着距离拉近,她更能看清他,眉眼如画,容颜秀美,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不少。
叽里咕噜,木兮枝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饿了。
祝玄知牵她起身,走到摆满了菜肴瓜果的桌子前,木兮枝哪里会跟他客气,立刻坐下大快朵颐。祝玄知看着她吃:“木兮枝。”
“嗯?”
他说:“我?们成亲了。”
木兮枝咽下口?中的鸡肉,忍不住怼道:“你这不是废话?我?又没失忆,刚和你拜过堂。”
他又说:“我?很开心?。”
这话说得,叫木兮枝不知道怎么回了,回一句“我?也是”?
不过她开心?么?木兮枝不确定自?己开不开心?,只确定有点紧张——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正当木兮枝考虑回什么才不会被他阴阳怪气时,祝玄知抬手为她取下沉甸甸的凤冠:“木兮枝,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和我?成亲。”
木兮枝那快被凤冠压弯了的脖颈终于得救:“谢了。”
“你刚说什么来着?”
她没听清。
祝玄知把凤冠放在一旁椅子上,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道:“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和我?成亲。”
木兮枝继续吃饭,填饱自?己的肚子:“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是成亲太?紧张了?也不对,我?看你也不像是会紧张的人啊。”
他但笑不语。
窗外雨声淅沥,风沿着门缝钻进来,又被火盆吞噬掉寒意。
用过饭,木兮枝去?洗了个澡,祝玄知用她用过的水也洗了个澡,他们先后?回到铺了大红被褥的榻上,木兮枝的头发还湿的。
祝玄知过去?撩起她的长发,裹在帕子里,汲去?水分。他坐在木兮枝身后?,能看到有滴水沿着她洁白后?颈滑落,很快要没入衣领。
他弯下腰,在木兮枝后?颈落下一吻,顺便将那滴水吻了去?。
木兮枝忍住不回头看他。
祝玄知的气息落在她耳垂上,温香却沿着鼻腔侵入肺腑,“你……喜欢上现在的我?了么?”
木兮枝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被祝玄知垂首吻住,堵住了想说的?*?话,他的白色长发散落,有几缕拂过她的脸,柔,痒。
“痒。”木兮枝推开他。
祝玄知脑海里忽然浮现白天里,红盖头被风雪吹到祝令舟手上的画面,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来了,怎么看都是老天爷给她的提醒。
为什么,凭什么?祝玄知藏好这些情绪,将注意力拿回来。
朱雀异香散开。
异香带着雨天的潮湿擦过木兮枝的脸,耳垂,白肩,像是要给她又洗一次湿气十足的澡。
木兮枝躺下,尽量将手脚舒展开,让无处不在的异香涂满自?己,她慢慢抬起双脚,仿佛要做拉伸,搭在还坐着的祝玄知的肩上。
现在的木兮枝就像一个散漫躺着,敞开肚皮等睡觉的懒人。
她垂眸就能看到他的手。
祝玄知双手无疑是秀丽的,他是一个爱走邪门歪道的修士,经常修炼一些极邪的阵法,用的便是这双手来画阵法,作?符。
常年画阵法,作?符导致祝玄知的指腹带薄茧,触碰木兮枝时,有轻微粗粝,摩挲感。他越过几层布料,捻住她藏得很好的粉珠子。
祝玄知之前吃过木兮枝这颗粉珠子,所以现在还记得。
借着烛火,他端详片刻,用指尖轻轻刮过,发现它能变色,颜色越变越艳红,还泛起水光。端详着,祝玄知弯下腰凑近看。
木兮枝踹了祝玄知一脚,仿佛要翻身起来跟他打架似的,想让他不要再觊觎她藏在下方的宝贝,却被祝玄知握住了脚踝,拦下。
“祝令舟”身体弱,木兮枝又不敢用力打他,便随他去?了。
祝玄知将粉珠子吃进嘴。
木兮枝推了他一把,粉珠子回归她身上,也不能说回归到她身上,那本就是她的东西,即使被他暂时拿着或吃,也离不开她的。
“我?饿了。”木兮枝口?不择言道,生怕祝玄知还要继续捻、揉、搓、含只属于她的粉珠子,所以说自?己又饿了,想中止这件事。
祝玄知很清楚她在想什么,没吭声,将自?己拥有的给她吃。
木兮枝不可?置信地看他。
那么措不及防,跟怕她反悔似的,木兮枝一不留神就被撑住了:“你是不是想我?死啊?”
她现在好像不是修士,而是有两张嘴的妖了,一张嘴骂祝玄知,一张嘴在吃他的东西,因为木兮枝有足够的水,吞吃起来也不干。
“抱歉。”祝玄知跟她道歉,可?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
祝玄知还在喂木兮枝吃,她到后?面扶住吃撑了的腰/腹,喊停,知道他是故意歪曲自?己意思的:“我?不饿了,我?不饿了!”
她真的吃撑了,都见底了,实在吃不下,他还使劲塞进来。
祝玄知像是没听到。
“我?去?你的,你再给我?来一下,我?踹死你。”木兮枝抬起脚又想踹他,却见他身子颤着,眼尾红得不行,像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木兮枝扶额,这样子看着像她欺负了他,一脚踹不下去?了。
然后?又被祝玄知塞了进来,木兮枝吃得更撑了,她摸了下鼓起来的小/腹,认命了,反正都这样了,吃多?少次不是吃?随便吧。
此时此刻,强烈的晕眩感几乎要将祝玄知吞没,他快速地掐住自?己掌心?,不让自?己晕过去?。
因为木兮枝不停地在吃,所以她的肚皮也不停地在颤。
“木兮枝,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结魂链。”祝玄知扬起下颌,不想落泪,可?完全不受控制,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下,全砸她身上了。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落泪的,落泪的原因跟以前一样。
烫得她哆嗦:“……”
木兮枝没空回答。
木兮枝想给祝玄知擦眼泪,但又顾忌他不太?喜欢她提及落泪的事就没上手擦,只是看着。
他长得好,落泪也是梨花带雨的,实属容易叫人心?软。
不过关她屁事。
木兮枝才不会为此心?软,原因是她知道他为何会落泪,用一句来形容,得了便宜还卖乖。去?他的,明明吃撑的是她,他哭个屁。
还一边落泪一边拦着她,不许她离开这里半步。说实话,木兮枝想打人,但是吧,看着他这张脸,确实又有点下不去?手。
而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木兮枝的确不该对他动手。
还有就是,木兮枝也知道祝玄知不是故意落泪的,他是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如此,没法改。
外面很冷,里面烧着炭倒是热得慌,他们都出?了汗,尤其?是祝玄知,他今天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太?过激动,出?的汗更多?。
香烛明亮,木兮枝看见他眼角的泪痣随汗滴落而逐渐消失。
她瞪大眼。
看错了?木兮枝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发现他眼角的泪痣就是逐渐消失了,朱砂的颜色被汗冲淡,最后?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泪痣是他点上去?的?
云中家主担心?妖魔会趁此作?乱,往云中布下了禁止使用灵力的阵法,假的泪痣无法通过灵力幻化成,便只能用朱砂点了。
真正的祝令舟有泪痣是毋容置疑,用不着弄颗假泪痣,可?他若不是祝令舟,那他会是谁?
……祝玄知。
木兮枝脑袋一片空白,直接将人踹了下去?,刹那间?分离,吞吃东西的水声骤断,反而显得外边的雨声很大,她难以置信看着他。
“你是祝玄知!?”
祝玄知长发凌乱地垂在腰间?,被踹下地也不动。木兮枝的力气还是蛮大的,居然能踹动他,也可?能是他没设防备。
他抬头看木兮枝,泪痕犹在,眼底清冷,却隐有一丝慌乱。
第79章
木兮枝捡起扔到了一边的裙子,穿好后思绪还?是乱糟糟的。
房间里安静至极,仅有?炭火滋滋的燃烧声音和木兮枝变得稍急促的呼吸声,她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祝玄知?,感觉脑瓜疼。
之所以会同意成亲,主要是因为怕男主祝令舟体弱多病,承受不住被拒绝的打击,从而翘辫子,驾鹤西?去,她也要跟着?一块去。
当时她是这样觉得的。
木兮枝认为自己怀着?不纯目的接近祝令舟,确实该付出些代价。成亲而已,他想?要,她就给他,以后还?能和离,就是麻烦亿点。
但也不是不能和离。
又因为木兮枝知?道“祝令舟”的性格,明白他们在大婚之日,必定会行夫妻之事,她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也能接受。
现代人?在性这方面放得比较开,以不排斥,不反感,享受为主。木兮枝还?在国外?读过两年书,也受到有?关这方面文化的影响。
可万万没想?到,与?她成亲,与?她圆房之人?压根不是祝令舟。
而是祝玄知?。
那个原著里,性格病态恶劣,没同理心的疯子弟弟……木兮枝瞠目结舌。慢着?,一直以来跟她相处,被她用命护的人?是祝玄知??
就算是她先?认错人?,那祝玄知?当初在寒霜城为什么不否认?他本来就是要假扮祝令舟的?
祝令舟为什么不拆穿他?
如果说祝令舟对此不知?情,那不可能,他们在扶风相遇时,祝令舟分明是自称祝玄知?的,对祝玄知?假扮自己一事也没反应。
不过云中家主显然是不知?情的,不然他不会让祝玄知?跟她成亲,至于祝忘卿知?不知?情,木兮枝不太能确定。天呢,她认错人?了!
木兮枝努力稳住心情,看向?祝玄知?:“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反问:“你说呢。”
哪怕她想?到了某个理由也抓狂,恨不得走过去跟他大打一架:“你究竟为什么要骗我。”木兮枝不想?乱猜,就要他亲口说。
祝玄知?抚过脸上泪痕,那点慌乱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开始不是你先?认错了人?,将我认成祝令舟?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木兮枝:“……”
颠倒黑白,她反驳道:“众所周知?,云中大公子天生白发,眼角有?泪痣,腰间佩戴玉令牌,你扮成他的样子,还?怪我先?认错?”
祝玄知?没再跟她争论此事:“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问倒木兮枝了,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木兮枝非常想?知?道一件事,她如今到底算祝令舟的妻子,还?是算祝玄知?的妻子?
旁人?都以为她跟祝令舟成亲,但无论是以前的相处,还?是成亲,圆房,都是祝玄知?来的。
木兮枝喃喃道:“你问我现在打算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祝玄知?神色平静,看似毫无波澜,却无声捏紧地上的毯子:“你和我成亲了,又和我圆房了,还?喜欢着?祝令舟,还?想?嫁给他?”
木兮枝:“…………”她拿起他散落在榻边的衣衫,扔给他:“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不然她看着?他这样子,总会想?起刚做过的事,说话不利索。
祝玄知?掀起眼帘,依然不动:“我穿好衣服,你便要赶我走了?木兮枝你别忘了,跟你拜堂的人?是我,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木兮枝头都大了。
她气到回怼道:“你这是骗婚,懂什么叫骗婚么?不懂,我今天就跟你解释一下,就你这样的。”骗婚在现代还?犯法?呢。
“可我既与?你圆了房,你就要对我负责。”祝玄知?垂眸道。
他竟说出这番幼稚的话。
木兮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什么歪理,我不找你算账算好的了,你还?要让我对你负责。”其实她现在还?没捋清楚这些事。
脑子乱死了。
他还?是淡淡的,喉间却微哽,但不宜察觉:“你不对我负责也行,但你也别想?去找祝令舟。”
“滚。”木兮枝脱口而出,生气他骗了自己那么长时间。
她都没怎么骗过祝玄知?,除了被他误会她屡次舍命去救祝令舟,是“喜欢”祝令舟,而她为减少不必要麻烦,顺水推舟承认外?。
好吧,他们半斤八两。都跟对方撒过谎,谁也不占理。话虽如此,人?还?是习惯站在自己这一边思考事情的,这就是人?性。
木兮枝抱头沉思。
祝玄知?已经穿上衣服了。
不过他长发还是乱的,绯衣也是随手套上去的,衣领微松,锁骨若隐若现,腰间系带也是松垮垮的,仿佛一动就会散开。
因为木兮枝,祝玄知今夜勉强从少年跻身进男子行列,可脸是没什么变化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他是如何从少年变成男子的。
木兮枝静默无言。
祝玄知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他们如此僵持下来。
长夜漫漫,总不能僵持一晚上,木兮枝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于是下了榻,弯腰穿鞋。
他视线就没离开过她,怎么会没看到木兮枝做了什么:“你要出去?出去告诉所有?人?,说我是祝玄知?,你嫁错人?了么?”
她还?在气头上,不理他。
祝玄知?的平静被打破:“还?是你要出去找祝令舟?在他眼里,你如今就是他的弟媳,就算你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再接受你的。”
木兮枝很想?说,不好意思,她从来就没喜欢过祝令舟。
若不是木兮枝不能对这里的人?说任何有?关系统和任务的事,她当初才不会硬着?头皮承认自己“喜欢”祝令舟,怕被人?怀疑。
“我不喜欢祝令舟。”想?了想?,木兮枝还?是道。
祝玄知?看了她一眼。
木兮枝感觉他那眼神有?说不出的质疑,她不想?说话,反正他现在应该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还?是先?分开一下,她要将认错人?这件事从头到尾再捋一遍:“我记得这里有?偏殿,我去偏殿睡,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祝玄知?握紧手:“你是去偏殿待着?,还?是去找旁人??”
她懵:“我骗你作甚?”
“你说你骗我作甚?”
木兮枝服了他,举手投降:“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也不想?跟你吵,等会把其他人?招来。”
祝玄知?指甲缝掐出血:“是我要跟你吵?不是你为了他要跟我吵?一提到祝令舟,你整个人?都是不一样,还?骗我说不喜欢他。”
她无话可说,往外?走。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现在听不进。
没走几步发现刚被外?物深进浅出过的地方有?淅淅沥沥的水流下来,差点忘了,因分离的刹那太过突然,水流失控地射.了进来。
祝玄知?望着?地毯上的水渍:“你不管这些,要这样出去?”
怎么可能?木兮枝收拾妥当再走人?,他这回倒也没拦她,只是等她出去后,将身旁的东西?拂掉,看着?它?们滚落在地,东倒西?歪。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玄知?缓缓离开主殿的房间,行至偏殿,没走正面,绕到窗边往里看,里面没人?,寻不见木兮枝的身影。
她果然在骗他,祝玄知?手抓着?窗台,快要抓烂。
下一刻,外?出找水喝完的木兮枝推开门回偏殿,偏殿只有?一床被褥和一些蜡烛,没有?备水,毕竟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分开住。
木兮枝没发现站在窗外?的祝玄知?,回来就倒下,裹着?被褥翻来覆去,没睡,一看就是在思考。
他看了许久,转身回去。
木兮枝的确在思考如何处理认错人?这件事,关键是她还?和祝玄知?成了亲,然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啊啊啊,烦死了!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住在偏殿的木兮枝不得不回房梳妆,换新衣,准备去见云中家主和祝忘卿等人?。
祝玄知?也在房间,他早已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看她收拾。木兮枝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却不知?如何面对,干脆装不知?道。
直到祝玄知?出声叫她,木兮枝才没法?装不知?道。
“木兮枝。”
坐在镜子前的她转头看他,心乱乱的,手胡乱抓了一把垂在身前的头发:“你想?说什么?”
祝玄知?冷淡道:“我手里有?祝令舟的魂血,你要是还?对他……我会毁掉魂血,让他死。”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居然是说威胁她的话,木兮枝气晕。
她转回头,不看他了。
祝玄知?见木兮枝忽视自己,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长睫一颤,过了会儿,也歪头看别处,不再看她,却又忍不住用余光扫过她。
木兮枝梳妆完就离开,祝玄知?跟上去,相隔距离刚刚好,今天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天,云中家主说过要和他们一起用早饭的。
她有?想?过要不要对云中家主说祝令舟和祝玄知?互换身份的事。
后来想?了一下,发现无论说不说都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还?可能会弄得更僵,只能作罢。
云中家主说的吃饭,是指他们一家人?吃个饭,没有?云中弟子,祝忘卿也在,但看样子是不请自来的,云中家主脸色铁黑。
木兮枝走进大厅就看到了他们,继而还?算规矩向?他们行礼。
目光一顿,落在另一处。
祝令舟也在。
尽管云中家主不知?道这个“祝玄知?”是祝令舟,不喜欢这个儿子,可还?是派人?将他喊了过来。
知?道真相后,木兮枝看见真正的祝令舟,对以后感到茫然,为了活下去,她肯定是要护着?体弱多病,多灾多难的男主祝令舟的。
可木兮枝又有?点担心自己身边的祝玄知?会做出些什么事。
“看够了么。”祝玄知?冷不丁道,他简直无法?容忍她盯着?祝令舟看,明明他们长着?同一张脸。
第80章
祝玄知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叫木兮枝听见,她也很小声地哼了哼,装作无事走过去坐下了。
祝令舟此刻的身份是?云中?二公子,是?在场辈分最小的那一个?,需要?起身向还是?云中?大公子身份的祝玄知和木兮枝行礼问好。
纵使?祝令舟不起身行礼问好,云中?家主也会让他这样做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祝令舟起身,脸色有点?不好,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但他又不能像木兮枝那样用脂粉掩盖:“大哥,嫂嫂。”
木兮枝听到这个?称呼从祝令舟口中?说出,犹如被一击雷电打中?,还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当?初她以为?成亲的对象是?祝令舟,如今一下子转换不过来。
祝忘卿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指尖敲过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引得云中?家主不满,他正要?开口训斥,她先道:“绾绾。”
木兮枝对祝玄知有怨气是?不会牵扯到旁人的,面对祝忘卿,自然跟以前没区别:“祝姨。”
祝忘卿也不让木兮枝改口叫自己母亲,只道:“好孩子。”
她顶着一张年轻恍若少女的脸,全然没长辈的样子,对木兮枝说这样的话,违和感是?有的。
不过还好,起码木兮枝看祝忘卿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
云中?家主看不惯祝忘卿这样,见缝插针问了木兮枝几句,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不要?被祝忘卿这种人带着,容易被带偏。
要?知道祝忘卿跟他没和离前也到外面拈花惹草,不知廉耻。
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如坐针毡,木兮枝目睹了云中?家主和祝忘卿互相挑对方?刺的全过程,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如坐过山车。
食不知味吃完,木兮枝可以跟祝玄知回去了。在他们几人面前,她没表现出一丝跟他吵过架的痕迹,顶多?比以前少话了点?。
可一出门就不是?了。
木兮枝立刻往另一个?方?向走,祝玄知的声音从她背后幽幽地传来:“那条不是?回去的路。”
“我?知道。”她头也不回道,走得愈发地快了。
还没消气,这怎么可能消得了?她骗他说喜欢祝令舟跟祝玄知骗她成亲都?不是?同一个?性?质。
木兮枝骗他说喜欢祝令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祝玄知以祝令舟的身份骗她成亲,是?有意而为?之,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木兮枝踹了踹地上的积雪,把他当?成了祝玄知。
忽然,手腕被人拉住。
木兮枝都?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因为?祝玄知一走近,她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朱雀异香,昨晚残存下来的朱雀异香,很淡了。
她拧眉:“干嘛?”
祝玄知拉着她不说话。
木兮枝抬头看祝玄知,撞入他垂着的狐狸眼?。她霎时无言,过了数秒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你走的这条路通往他现在住的地方?。”在外面,祝玄知不会直呼祝令舟的名字,隔墙有耳,仅用他来代替,木兮枝也听得懂。
她愣了愣。
祝令舟住在哪里,木兮枝是?毫不知情?,该不该说这是?巧合。
木兮枝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好气又好笑?:“我?不是?去找他。”语气很无奈,但听在祝玄知耳中?,却似不耐烦的应付。
祝玄知依然没松手:“你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你有话跟我?说?”
“嗯。”
木兮枝跟他回去了,祝玄知要?说的话大约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虽然现在附近没什么人,但也不能确定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回去后,祝玄知先是?给她倒了杯茶,镇静自若道:“走了这么久,应该渴了,先喝杯茶。”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茶:“不会下了药吧?”
祝玄知仰头一干而尽。
他用行动告诉她,这茶没下药。木兮枝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对,祝玄知才不可能是?君子呢。
木兮枝接过他倒过来的第二杯茶:“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
祝玄知注视着她,慢条斯理问道:“你现在可……恨我??”
木兮枝语塞。
恨倒也谈不上,木兮枝自穿书来就没恨过谁,木千澈他们都?说她没心没肺,做事大大咧咧。
“你问这个?干什么?”木兮枝抿了一口茶,不答反问。
祝玄知微微往上一抬眼帘:“就是想知道。你恨的吧,恨我?骗你我?是?祝令舟,恨我?骗你成了亲,恨我?让你跟他无法在一起了。”
木兮枝挑眉。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骗了她那么多?,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呢。木兮枝一言不发,听祝玄知说,看他还要说些什么,她好想措辞反驳。
祝玄知:“可自寒霜城以来,跟你相处的人是?我?,不是他;跟你同生共死的人也是?我?,不是?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他?”
木兮枝微顿。
他观察木兮枝的表情?,慢慢伸手过去牵住她:“木兮枝,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点?点?也好,我?想你喜欢我?。”
尽管祝玄知没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事,但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祝玄知学习和模仿能力强,知道不能再那样跟她僵持下去。
不放低姿态,只会将木兮枝越推越远,推到祝令舟身边。
祝玄知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于是?他压下自己的嫉妒、不甘,放低姿态,向她示弱。
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祝玄知本?就会不择手段。他见木兮枝没马上推开自己,悄无声息与她十指相扣,试探问:“可以么?”
木兮枝回过神,想抽回手,却被他牵得紧紧的。
祝玄知这么一说,木兮枝蓦地想起了他们之间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除却他身份是?假的,其余都?是?真的,相处时的互动也是?。
可木兮枝还是?生气,他怎么能骗她那么久,万一祝令舟在此期间死了,她也会跟着没命的。
木兮枝气道:“你给我?……”滚字没能如愿地说出来。
“我?求你。”祝玄知说。
她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了,怔怔地看着他:“你刚说什么?”
他重复:“我?求你。”
木兮枝顿时头皮发麻,刷的站了起来,不太擅长面对这种情?况:“你,我?,我?们,不是?。”
祝玄知还坐着,微抬头看站了起来的她:“你还是?不肯?”
她没回。
他垂在红袖中?的手渐握成拳,盯着她,语调似谴责自己妻子外出勾三搭四?、不肯回来的怨夫一般:“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木兮枝担心他会对祝令舟动手:“我?真的不喜欢他。以前的事是?个?误会,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我?不喜欢他就是?了。”
祝玄知怎么可能相信。
之前她不仅跟木千澈说过自己喜欢祝令舟,还三番五次地救以祝令舟身份在外的他,后来承认这样是?因为?以前就喜欢祝令舟了。
不过木兮枝现在既然否认了,祝玄知自不会去追究过往,毕竟没用,她愿意骗他也是?好的。
祝玄知视线寸寸地掠过木兮枝的脸:“你此话当?真?”
木兮枝没办法,干脆给他发誓:“我?发誓行了吧,我?木兮枝今日对天发誓,我?若喜欢祝令舟,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正说着,只见他忽然起身,吻了吻她的唇,封住下面的话,气息潮湿又黏稠,仿佛蜘蛛丝缠来:“好了。我?信你的话。”
她心道不对劲。
他们一开始聊的不是?他骗她这件事?话题是?何时被转走的,主动权竟还转到了祝玄知手中?,更?像她在道歉,真是?气煞木兮枝也。
如果不是?她在新婚之夜发现端倪,他会不会瞒她一辈子?还挺有可能的。木兮枝刚想夺回主动权,祝玄知这厮又开口了。
他声音很低:“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骗你这么长时间的。”
怎么感觉他会读心术?
在木兮枝印象中?,祝玄知似乎从未低头认过错,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道歉。但那又如何,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她嘟囔:“本?来就是?你做错了,骗我?那么久,别以为?道歉了就可以,你昨晚还威胁我?了。”
祝玄知能够听出她态度松软下来:“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把魂血还给祝令舟。”
以木兮枝对祝玄知的理解,他一激动,兴许会直接毁掉祝令舟的魂血,到时就无法挽回了。
祝玄知沉默半晌,终于答应了:“好,我?可以将魂血还给祝令舟。但我?这样做,你便会原谅我?骗了你,从此不离开我??”
木兮枝错开眼?,没看他:“你先将魂血还给祝令舟。”
祝令舟,祝令舟,祝令舟,一口一个?祝令舟,她心里只有祝令舟。祝玄知仍然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想亲木兮枝。
她躲了一下。
祝玄知的吻落在木兮枝耳垂,他眸色暗了暗,却没说什么,顺着她耳垂吻过脸颊,唇角。
木兮枝睁眼?看他,吻落到了双眼?,很快移去他处。她眨了下眼?,又想躲开,祝玄知轻声问:“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他抬起手,掌心紧紧贴着她的心脏,木兮枝心跳加速。
祝玄知:“你扪心自问,一点?点?也没有?其实我?只需要?你一点?点?的喜欢便好了,只要?喜欢我?,我?不会再和祝令舟争任何东西。”
假的。
一点?点?喜欢哪里够呢。
木兮枝的全部喜欢才能勉强满足他,一丝一毫也不能少,哪怕少了一点?都?不是?他想要?的了。
身心的喜欢皆是?。
因为?想要?确认木兮枝的喜欢,所以他想和她做夫妻之事,从内到外拥有,或被她拥有,包裹在里面,短暂地存在于她的身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