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和裴纶万万没想到,打开箱子的人竟然是魏忠贤?
魏忠贤!
这老货不知何时发现了四人,整个车队竟在深夜的郊外停了下来。
魏忠贤甚至亲手打开箱子,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尤其看到封堪钰和李定国两个孩子满脸通红,状态极差的模样,怜惜的伸出了手,在他们脑门上摸了一下。
“嘶……烫的如此厉害,为何还不请郎中医治?”
沈炼和裴纶丝毫没在意这个问题,而是依旧捏紧了武器,对视一眼。
两人猜不透魏忠贤的心意,更不知对方会将四人如何处置,只能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时刻等待舍命相搏。
“厂……厂公大人……”
最终,还是裴纶机灵,挤出笑意给魏忠贤打了个招呼。
魏忠贤抬起鸡皮一样的老眼,呵呵笑了。
“莫要叫什么厂公大人了,咱家已卸职还乡,喊我本名即可。”
见对方让喊本名,沈炼也不客气。
“魏四,你既然已发现我等,到底想要如何?”
说实在的,沈炼对魏忠贤此刻是没什么好感的。
他已打听出,当日在德陵地宫外,魏忠贤率先放弃了抵抗。
否则徐光启等人如何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甚至四散逃离?
如今听说徐光启、孙元化等造反骨干都会押入昭狱,受尽毒打,让沈炼心痛万分。
“哈哈哈……”
突然听到有人称呼自己魏四,魏忠贤爽朗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他脱离了太监的身份后,似乎声音都没那么尖细。
不是枯木逢春,而是又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沈炼啊沈炼,你到是市侩的很!之前一口一个厂公大人叫着,如今咱家刚卸职,你就改成了魏四?”
一旁的裴纶听了快要吓死了啊。
兄弟,你特娘是真虎。
魏忠贤不是东厂提督,还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还统管着庞大的阉党以及那帮干儿干孙。
你不要命了吗,敢如此称呼于他?
沈炼却冷哼一声:“少说没用的,魏四!你若真扔了太监身份,为何还以咱家自称?”
嗯?
魏忠贤一愣,笑容越发爽朗,回荡的深夜的旷野中。
“哈哈哈,你说的是!沈炼,以后我就是我,什么狗屁咱家!”
魏忠贤笑着摇摇头,冲着两人摆摆手。
“行了,我若想杀你们,还用得着亲身犯险?直接让弓箭手在外齐射不就行了。”
“若想将你们交给皇上,更不会跟你们和颜悦色!”
“走吧,别在箱子里蹲着了,赶紧让这两个孩子得到医治,有什么话咱们回我车厢再说!”
魏忠贤说完转头离开,只剩沈炼和裴纶大眼瞪小眼,依旧摸不清魏忠贤到底什么意思。
片刻,裴纶率先爬出木箱,还一手一个抱起了李小栓和封堪钰,呲牙对沈炼笑道。
“兄弟!咱们这把,稳了!”
……
半个时辰后。
两个孩子得到救治,灌入汤药后沉沉睡去。
而沈炼和裴纶也洗了个热水澡,更换了衣物,钻入魏忠贤所在的车厢。
停靠了一阵的车队再次启动,直奔河间府方向走去。
虽人员众多,但所有人沉默不语,宛如一群暗夜中的幽灵。
魏忠贤车厢中。
裴纶吃着二十多天来头一次吃到的热乎饭菜,眼泪差点流下来。
看看!
这才叫生活,之前跟着兄弟混那是什么日子。
扒拉了半天米饭后,裴纶才来得及开口询问。
“额……厂公……不是,魏老爷,您是如何发现的我们?”
魏忠贤显然对魏老爷这个称呼很满意,闻言露出笑容。
“怎么发现的?呵呵,车夫不是傻子,四十多辆大车里只有你们所在的车厢沉重,压的车轴吱纽作响,谁人不知?”
“啊?”
裴纶闻言惊的都要跳起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四十辆车里面,只有这一辆车装了东西。
其他的车竟然都是空的?
不是说魏忠贤拢聚了四十车财宝,约莫近千万白银,浩浩荡荡的返乡,竟然全是空车?
裴纶下意识看向沈炼,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沈炼露出思索的神色,很快释然。
“魏……老爷!”
“敢情你根本就没带走那些财宝,尽数还留在京城,做出样子掩人耳目,唯恐阉党……不是,唯恐那些人已经你已彻底倒台?”
“另外,也怕招人记恨,半路被人劫了这些财富,生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忠贤赞许的看了看沈炼,呵呵笑道:“沈炼,你倒是不傻,不过你又如何知道,我将千万两白银都留在京城?”
“我人都走了,还要给那小皇帝一笔天降之财?我是菩萨还是佛祖?上了一次当还不够,还要上第一次当?”
“这……”
沈炼再说不出话。
魏忠贤显然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解释什么,而是突然问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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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目光炯炯看向两人。
“沈炼、裴纶!我那日让你们带着我义女魏廷进宫查探。”
“怎么只剩你们两人,我闺女……人呢?”
说到最后,魏忠贤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显然已猜到了结果但依旧不愿接受。
“她……”
裴纶饭也不敢吃了,可怜巴巴的看向沈炼。
沈炼也是重重叹了口气。
“魏老爷,那日……”
他将那天三人在皇宫内外发生的一切给魏忠贤说了一遍,并将魏廷最后的遗言告诉对方。
“魏姑娘说,让你保重身体,今后怕是伺候不了你了。”
沉默。
沈炼说完后,车厢陷入良久沉默。
隐约间,两人发现魏忠贤脸上留下一行清泪。
“呵呵,我啊,猜也是这般下场。”
魏忠贤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泪痕:“那日回京后,我查到信王府里死了个女孩。”
“女孩身首异处,抛尸菜市口,浑身不着寸缕,辨不出样貌,引百姓围观。一直放了三天三夜,也没人收殓!”
“直到最后被野狗秃鹰叼尽,才算此事罢了。”
魏忠贤说的轻松,但沈炼和裴纶都无奈垂下了头。
两人知道朱由检这么做的用意。
既然有人刺杀于他,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幕后指使。
想来在魏廷口中问不出任何线索,只能将其抛尸菜市口,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只要谁敢为其收尸,谁就是幕后指使。
可叹。
魏忠贤也好,沈炼、裴纶也罢。
都没能给魏姑娘最后一个体面。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呢!”
魏忠贤挤出笑意,看了看车厢里已熟睡的两个孩子,语气温和的询问。
“你们打算去哪?今后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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