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宴会照常进行,只是宴会的主角之一安宁公主并未到场,引来众人的关注,纷纷猜测到底是何原因。

    宴会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另一位主角—寒月公主齐婷,齐婷穿着一身红色宫装,脸上带着面纱,腰背挺直地坐着,她是齐国的嫡公主,是公认的第一美人,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齐国皇后南夏贞无子,只有一女傍身,也就是这次出使的寒月公主齐婷,身为齐皇最喜爱的公主,又是嫡女,按说便是谁来和亲,也绝对轮不到她,而她却偏偏来了,而且还是南夏贞求来的和亲机会,而这一切只因南夏贞想保住她唯一的女儿。

    南夏家近几年接连被打压,加之南夏贞没有皇子傍身,已呈颓势。虽然将来不论是谁登基,她都会成为尊贵的太后,却也会因此成为别人攻讦的对象,加之早年南夏贞得罪了不少人,为了齐婷的将来,她不得不忍痛将其送来和亲。即便有一日南夏家土崩瓦解,也不会影响到齐婷齐国公主的身份。而新皇也会碍于国威,确保齐婷不会被欺凌,这便是南夏贞送齐婷过来和亲的原因。

    高阳王齐均是齐国二皇子,其母妃出自齐国四大氏族司马家,深受齐皇信赖,现居贵妃之位。齐均是目前齐国呼声最高的继位者之一,而与他并驾齐驱的还有雍王齐泰、昭王齐卓,这两位王爷的母家分别是四大氏族的东郭家、西林家。

    他们身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外戚家族,其实力不相上下,这也是他们僵持至今,还未定下太子之位的原因。

    这次出使便是拉拢势力的最佳时机,而且对方还是以富饶著称的林国,齐泰和齐卓自然也不甘落后,只是他们的母妃技不如人,最后齐均胜出,才有了这次的出使。

    齐均扫了一眼殿中人,抬头看向林扈,笑着说道:“多谢皇上盛情款待,小王不胜感激,只是为何安宁公主不曾参宴?”

    林扈闻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道:“高阳王有所不知,安宁前几日突然病倒,且病情来势汹汹,现今正卧床不起,故不能来参宴。”

    齐均脸上顿时浮现担忧之色,道:“公主病了?不知所患何病,是否严重?”

    “唉,朕已派太医去诊治,只可惜……那些没用的东西,朕的安宁都病得奄奄一息了,竟没诊出所患何症,简直是岂有此理!”林扈的脸色沉了下来。

    见林扈发怒,底下众人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齐均见状连忙劝道:“皇上息怒!人力有穷尽,太医也有束手无策之时,现今最重要的是治好公主的病。”

    林扈闻言缓了神色,叹了口气,道:“高阳王说的是。只是以安宁此时的状况,恐怕不能如约去往齐国,这才是朕忧虑之事。”

    和亲一事事关两国,可正主儿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了事,不得不让齐均产生怀疑。他思量着是否赵国那边有所行动,以至于林国改了注意。

    齐均试探地说道:“皇上,小王来时也带了太医随行,若皇上应允,不妨让他给公主诊治,无论能否查出病症,也算小王尽了心力。”

    林扈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劳烦高阳王费心了。”

    齐均一怔,没想到林扈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心中对自己方才的猜测产生了质疑,道:“能为皇上分忧,是小王的荣幸,更何况是事关两国联姻。”

    “高阳王所言极是。不过今日是为高阳王和寒月公主接风洗尘,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林扈转头看向齐婷,笑着说道:“听闻寒月公主的琴艺一绝,不知朕可有耳福听上一曲?”

    齐婷款款起身,道:“能为皇上弹奏,是寒月的荣幸。”

    “好。来人,为寒月公主备琴。”

    齐婷闻言忙出声说道:“皇上,婷儿有琴,不敢劳烦。”

    “好,那朕便洗耳恭听。”

    齐婷转头看了身边的侍女一眼,侍女微微欠身,退到了一边,随后疾步走向殿外,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回转,怀中正抱着一把古琴。

    看着侍女怀中的古琴,太子太师甄礼不淡定了,神色激动地出声问道:“敢问公主殿下,这可是传说中的凤凰羽?”

    三位内阁成员中,孙章好棋,甄礼好琴,徐臻好书,他们在各自的爱好中都成绩斐然,让人津津乐道。如今看到了传说中的古琴,甄礼怎能不激动,即便有良好的修养在,也难免有些失态。

    齐婷微微点头,看向古琴的眼神,仿佛看着挚爱,道:“甄大学士好眼力,这把琴便是凤凰羽,本宫有幸得到,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传说凤凰羽的琴弦是由凤凰的灵羽做弦,神骨做身,弹奏起来能引来百鸟朝拜,不知可为真?”甄礼问话时,眼睛却始终盯着凤凰羽,若不是身份所限,他早就冲上去仔细观赏了。

    齐婷实话说道:“凤凰乃神兽,寒月不曾见过,也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但弹奏此琴确能引来百鸟朝拜。”

    “果真!”甄礼的眼睛亮得吓人。

    不待齐婷回话,林扈率先出声,道:“是真是假,公主弹过便知,太师还是好好听曲吧。”

    堂堂太子太师竟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林扈实在脸上无光。

    甄礼心下一紧,连忙收敛神情,道:“臣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甄礼很识趣,林扈也没有追究的打算,“无妨,朕只是迫不及待想听琴,太师不必多心。”

    “是,皇上。”甄礼重新坐了回去。

    齐婷也没再多话,在侍女把琴架好后,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过去,腰背挺直,姿态优雅,一国公主之姿态尽显无疑。

    来到近前,齐婷跪坐在蒲团之上,纤纤玉指轻抚琴弦,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动听悦耳。仅仅是试音,便让人瞬间门打开了耳朵,再加上甄礼提及的有关凤凰羽的传说,更让人增添了几分期待。

    齐婷闭上眼睛,手指轻动,音符倾泻而出,犹如精灵般在殿内跳跃、舞动,听得在场众人如痴如醉。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一道黑影从殿外飞了进来,在齐婷头顶徘徊。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黄鹂飞了进来,它盘旋在半空,不停的鸣叫,仿佛在应和齐婷的琴声。

    “黄鹂,是黄鹂,真的有鸟儿来了!”

    “是啊,好漂亮的鸟儿。”

    众人新奇地抬头看向黄鹂,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快看,又一只鸟儿。”

    “是百灵!”

    “不止一只,后面还有。”

    随着古琴的弹奏,越来越多的鸟儿飞了进来,在齐婷的上空盘旋,它们不停地鸣叫着,让原本就极美的乐曲,更添了几分生动和神秘。

    一曲毕,那些鸟儿久久不肯散去,直到掌声响起,才惊了它们,纷纷朝着殿外飞去。

    林扈赞叹道:“好!好啊!不愧是齐国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齐婷起身,行了个福礼,道:“多谢皇上夸赞。”

    “寒月公主如此神技,让朕大开眼界。”林扈扫了一眼众人,道:“在座各位皆是我林国的青年才俊,不知谁有胆量,与寒月公主一较高下?”

    众人相互看看,思量着此时出去是否妥当。

    “皇上,民女不才,想要一试。”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站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在林西生辰宴上大方光彩的甄娴。

    林扈的眼睛一亮,道:“好,有勇气!在朕看来,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迎难而上的勇气。”

    “谢皇上夸赞。公主神技,民女神往,想与公主合奏一曲,请皇上恩准。”

    林扈看向齐婷,笑着说道:“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齐婷看看甄娴前面的甄礼,道:“这位应该是甄大学士的孙女,甄娴小姐吧。”

    甄娴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福礼,道:“正是民女。”

    “听闻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林国出了名的才女,本宫今日能见识一番,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不知甄小姐想用什么乐器,与本宫合奏?”

    “琵琶。”

    “琵琶?”齐婷微微有些惊讶,道:“好,甄小姐请。”

    甄娴在身边的侍女耳边低语了两句,随后便来到了齐婷身边。有内侍为甄娴搬了把凳子,很快侍女也抱来了琵琶。

    甄娴在齐婷身边坐好,试了试琵琶的音,随即看向齐婷。

    齐婷见她准备好,问道:“甄小姐想弹哪支曲子?”

    “《十面埋伏》,可好?”

    “好,那便依甄小姐之意。”

    琴声起,琵琶随,一首名曲第一次以合奏的方式响起,众人听得仿佛置身情境之中,在漫天黄沙的大漠,两军对垒,旌旗猎猎,战马嘶鸣,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东宫中,林西正被药瘾折磨,痛苦地抽搐、翻滚,汗水、泪水浸湿锦被,与大殿中的乐声相交,而对垒的双方是林西和药瘾……

    “主子……”

    看着床上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林西,春喜不禁红了眼眶。

    汪桥走进花海棠,小声说道:“真的无药可用吗?”

    “药?你是想让殿下功亏一篑吗?”花海棠变了脸色。

    汪桥连忙摇头,不忍地说道:“我……我只是怕殿下撑不住。”

    “殿下都没放弃,你们倒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若看不下去,就出去,不要消磨殿下的意志!”

    花海棠明白汪桥担心林西,但他们帮不了林西,也不能拖他的后腿,这场战斗林西只能赢不能输!

    汪桥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余庆转头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和花姨娘便可。”

    “掌印,奴才想留下。”

    “出去!”余庆的脸色一寒,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

    春喜还想在说什么,被春寿拽到了一旁,道:“是,掌印。”

    众人退出寝殿,殿内只剩下余庆和花海棠。

    余庆心疼地看着床上的林西,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嘴巴塞着丝帕,那模样哪像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像一个被动了酷刑的囚犯。若是换成他,也不想让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

    余庆双手死死地攥住林西的手腕,防止他伤害自己,小声唤道:“殿下,您再忍一忍,马上就过去了,马上就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身体中的痛苦终于慢慢消退,林西瘫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无神地看着身下被浸湿的锦被。

    “殿下,没事了,过去了。”余庆连忙解开了林西身上的束缚。

    林西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道:“出去。”

    “殿下……”

    余庆还想说什么,被花海棠拦了下来,道:“是,奴家告退。”

    余庆担忧地看了看林西,和花海棠一起退出了寝殿。

    林西将身体蜷缩起来,无声地哭了起来。

    “啪。”熟悉的油纸包砸在锦被上。

    林西没有像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去打开油纸,而是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他不想对方看到此时狼狈的自己。

    窗子传来动静,一阵冷风吹来,林西终于有了反应,他将自己埋进锦被当中。

    他感觉有人进来,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心中难免疑惑,刚想睁开眼睛看过去,只觉得床微微一震,那人竟上了床,将他和锦被一起抱进了怀里。

    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气息,让林西有些难堪,道:“你……大胆!”

    那人没说话,只是紧了紧双臂,将他抱得更加紧了。

    林西想要转身看看这个大胆的人是谁,可身子竟好似被禁锢了一般,完全动不了。

    “你放开,否则我喊人了!”

    对方依旧没说话,而是哄孩子般,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林西知道他就是那个免费外卖员,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他清楚自己此时正是最需要人陪的时候。

    林西慢慢放松身体,不再抗拒对方的好意,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为我做这些?”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对方回应,就在林西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慢慢靠近,额头轻轻抵住了他的后脑,依旧没有只言片语。

    “这人会不会是个哑巴?”林西心里泛起了嘀咕,“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至少有个人陪着。”

    不知过了过久,林西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得极其安稳,就连那人何时走的也不清楚,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觉那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他扔到床上的油纸包,林西连忙找了找,没找到油纸包,却在枕头下找到了一张纸条,“殿下,我要走了,此一别,要许久才能回来,只希望归来时,殿下能安然无恙。”

    “走了?”林西愣了愣,想想之前的推测,他恍然大悟,终于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小声嘟囔道:“这什么情况,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变成暖心大哥哥?这人设崩的,都碎成渣渣了!”

    “不对,一定是我猜错了!就算剧情发生改变,也不能离谱成这样吧,更何况书上也没写堂堂摄政王不仅爱趴人房顶,还爱给人免费送外卖啊。等等。焦战和林玖是什么关系来着?”

    想到这儿,林西的身子直接僵住,为了避免林玖和焦战勾搭上,他搅了两人的好事,不会因此让焦战对自己有了好感吧……

    余庆听到殿内的动静,出声说道:“殿下,您醒了,是否起身?”

    余庆的话打断了林西的胡思乱想,他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心中哀嚎:“这……这也太离谱了,我现在这具身体可还是个孩子!”

    “殿下?”没听到回应,余庆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殿下。”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会这样?”

    林西哀嚎地钻进被子,突然想起昨晚焦战抱了他,而且还是躺在床上抱了他。“同性恋,□□?我滴个妈啊,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我竟然被一个男人抱了,还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西越是想,脸就越红,就好像猴屁股一样,还火辣辣地烫。

    “不行,不行,还是得尽快解决掉林玖。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勾搭上,那我就能离焦战远远的,最好让父皇将他永远留在边关,对对对,这是个好主意!”

    可他转念一想,这几天如果不是焦战的陪伴,恐怕自己根本熬不过来,又有些于心不忍,“还是算了,边关那么危险,而焦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苗,万一他死了,焦家岂不是绝后了?”

    “诶,不对,他现在的情况和太监没啥区别,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再传宗接代,更何况他喜欢男人。”

    “这事要是被父皇知晓,有人敢窥视他的儿子,而对方还是个男的,还不得灭了他全家。”

    “为了我们彼此的安全,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就在林西胡思乱想之际,殿外再次传来余庆的声音,“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进来吧。”

    “是,殿下。”

    余庆的话音一落,一群内侍相继走了进来,将浴桶抬至殿中,又灌上热水,备好沐浴要用的香皂、浴巾、以及换洗的衣物。

    “都退下吧。”

    “是,殿下。”

    余庆挥挥手,众人相继退出了寝殿。

    林西看向余庆,道:“你也退下。”

    “殿下,您身子虚,还是让奴才留下侍候吧。”

    “不用,你退下吧,待洗好了,我再叫你。”

    余庆见林西坚持,也没再劝,躬身退出了殿外。

    林西撑起身子下了床,看着雪白的中衣上满是汗渍,不禁微微皱眉,抬起手臂闻了闻,浓烈的汗味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吐了。

    “这么大的臭汗味,他居然还能抱我?”

    想到这儿,林西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小声嘀咕道:“还好他要走了,这要是再多待几日,那我的贞操……万幸,万幸!”

    林西刚想褪掉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昨天没上闩的窗子,三两步来到近前,将窗子关严,并上了闩。做好这些以后,这才放心地来到浴桶前,褪掉身上的衣服,踩着木凳迈了进去。

    热水浸湿皮肤,温暖舒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随后又是一阵刺痛,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苍白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不一的抓痕,刚刚的刺痛便是热水浸湿伤口所致。不止这些抓痕,还有绳子的勒痕,他的手腕和脚腕都是青紫的颜色,甚至肿了起来。

    林西越是看,眉头皱得越紧,苦笑着说道:“这身子还真是丑!不仅瘦得皮包骨,还白得像鬼,如果去拍鬼片,都不用化妆。就这副鬼样子,他竟然也看得上?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已经有一周没有泡澡了,林西忍不住多待了一会儿,待穿上干净的中衣,这才叫余庆他们进来。

    余庆连忙上前,用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拭头发。而林西则坐在桌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现在的模样真像鬼啊。”

    余庆的手一顿,安慰地说道:“殿下想吃什么,奴才去给您做,定把您喂得白白胖胖。”

    “吃得再多,也都吐出来了,又有什么用。”

    林西现在是每日一丧,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那滋味太难捱。

    余庆接着安慰道:“殿下,已经过去八日了,您再熬上几日,药瘾就彻底戒了。到时候再让花姨娘为殿下解毒,殿下就能像常人一样,想去哪就去哪儿。”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林西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道:“我是太子,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哪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殿下,只要您熬过去,奴才保证,定带您出宫游玩。”

    林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昨日宴会都有谁参宴,可有趣事发生?”

    “确实有一桩奇事。”

    林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奇事?说来听听。”

    “昨日晚会上,寒月公主为皇上献曲,引来百鸟争鸣,可谓是一桩奇事!”

    余庆昨晚一直陪着林西,宴会上发生何事,他并未亲眼所见,不过事后他详细地询问过广信,就是想当做趣事说给林西听。

    “何为百鸟争鸣,详细说说。”

    见林西兴致勃勃,余庆嘴角勾起笑意,道:“殿下可曾听过凤凰羽?”

    “没听过,这又是什么,可是和昨日的百鸟争鸣有关?”

    百鸟朝凤他倒是听说过,再加上余庆口中的凤凰羽,林西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猜到了些许。

    “凤凰羽是一把古琴,传闻它是由凤凰的灵羽做弦,凤凰的神骨做身,弹奏时会引来百鸟,在其半空盘旋,鸣唱应和,场面十分震撼。”

    “这琴居然这么大的来头?”

    林西微微皱眉,搜索原书剧情,确实有这把凤凰羽的存在,也确实是在寒月公主手中,寒月公主因此琴名扬天下,成为第一才女。只可惜这个才女的下场有些凄惨,和林茵一样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这琴具体怎么来的,时间门太过久远,已经无法考证,不过它确实能引来百鸟争鸣,已证明它的不凡。”

    林西点点头,道:“这个寒月公主确实是个才女,不知模样如何?”

    “齐国有个习俗,但凡未婚嫁的女子出门,皆需带上面纱,否则会被视为不洁,影响闺誉,故而殿上的寒月公主一直都是以纱遮面,未曾露过真容。”

    “还有这种习俗?”林西有些惊讶,好奇地问道:“那若是出门时,外面突然刮起大风,面纱被风吹掉了又该如何?”

    “若是面纱不慎掉落,谁看清了她的真容,便可以娶她,女子不可拒绝。”

    “遇到良人还好,若遇到个歹人,那女子的一辈子岂不毁了?”

    古代这种奇葩的规矩真是多,林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确实如此。”

    “若有人看中的大街上的女子,突然冲了出去,摘掉女子的面纱,那他岂不是得逞了?”

    余庆摇摇头,道:“不是。若有人敢这么做,那就是挑衅,女子非但不会嫁给他,还可以去官府告他,轻则处丈刑,重则发配充军,甚至是砍头。”

    “这还好些。那之后呢,父皇派谁迎战?”

    看过宫廷剧的都知道,这所谓的设宴,其实就是两国综合实力的较量,嘴上说着友谊第一、游戏第二,其实心里想的正好相反。齐婷身为齐国公主,为齐国挣了面子,林扈自然想打压打压齐婷的嚣张气焰。

    “皇上问可有人与寒月公主一较高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敢应战,直到甄太师的孙女甄娴站了出来,要求和寒月公主合奏一曲《十面埋伏》,寒月公主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十面埋伏》?”

    林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从小就喜欢古琴、琵琶类的传统乐器,可现代人都觉得传统民乐不如西洋乐,所以报兴趣班的时候,林西妈妈给他报了钢琴班,他们钢琴班的教室与民乐班的教室紧挨着,每每他们上课的时候,总会听到对面也在弹琴。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民乐老师用琵琶弹得这首《十面埋伏》,虽然他年龄小,但还是听得心潮澎湃。

    “结果如何,谁输谁赢?”

    “两人平分秋色。”余庆不禁赞叹道:“有寒月公主珠玉在前,甄小姐不仅有勇气挑战,还能完成的这般出色,真是了不起啊!”

    “甄娴,真闲?”林西不禁有些好笑,道:“这名字是谁给她取的?”

    余庆被问得一愣,很明显没跟上林西的脑回路,道:“这个奴才不知,大抵应该是甄大学士所取。”

    “不错,不错,不愧是大学士,这名字取得很有创意。”

    余庆见林西对甄娴的名字赞不绝口,以为他动了心思,试探道:“甄小姐确实不愧才女之名,给咱们林国争了口气。奴才听说下个月初八便是甄小姐的及笄礼,到时定有不少世家公子上门提亲。”

    “及笄礼。”

    林西搜索剧情,发现还真有有关甄娴的感情线,她喜欢的是远在甘南就藩的凉王林肆,而且他们是两情相悦,只是注定有缘无分。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有两个,一是林扈不待见林肆,二是甄娴是内阁大学士甄礼的孙女。

    为了林西能够坐稳皇位,林扈不可能让任何皇子和内阁勾搭上,所以三位内阁成员的女儿、孙女,只能下嫁,绝对不能攀附皇室,当然嫁给林西还是可以的。

    甄娴这么努力地表现自己,就是想让皇上重视她,争取自己婚姻自主,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只可惜现实和她想象的完全相反,她越是出众,婚姻越不能自主,最后被林扈指婚,嫁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杨潇。

    这样的剧情让林西很是惊讶,不禁开始搜索杨潇的身世,这一搜索不要紧,竟发现杨潇的身份不简单,他竟然是昭和公主的孙子,昭和公主是先皇的亲姐姐,也就是林扈的皇姑姑,这么算起来杨潇和他还是亲戚,怪不得林扈能将锦衣卫指挥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合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没错,甄小姐刚刚二八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太师的孙女,确实招人喜欢。”

    “那殿下觉得甄小姐如何?”

    林西被问得一愣,转头看向余庆,苦笑不得地说道:“公公这是何意?我今年方才十二,此时谈婚论嫁是否早了些?”

    “不早,不早,只要殿下喜欢,便一点不早。”

    “公公……”

    林西想说这么小的年纪还不懂什么叫喜欢,突然想到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数人在婚前根本没见过面,更别提什么喜不喜欢了。

    “她再好,也比我大四岁,等我弱冠,她都多大了,我们不合适。”

    他自己就是个过客,说不准哪天就回去了,可不想对现实并不存在的人产生感情,最后难过的只能是自己。他是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渣男、海王这种没品的人,他可不做。

    余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确实是大了些。”

    林西见他这样不禁有些好笑,道:“不到弱冠,我不会考虑婚事,公公还是操心操心别的事吧。”

    “殿下说笑了,奴才不敢。”

    林西转移话题道:“昨日举办宴会,目的不就是给寒月公主挑选和亲人选么,公主可有中意的?”

    余庆摇摇头,道:“奴才不知,昨日虽然有几个出彩的世家子弟,但与寒月公主和甄小姐比起来,似乎差的有点远。”

    “自上次生辰宴,五皇弟的声名可是传出去了,昨日他没参加宴会,寒月公主便没提起过?”

    以林玖目前的处境,齐婷的出现是一个契机,他不可能没行动。

    余庆清楚林西在意什么,所以专门问了广信有关林玖的事,道:“寒月公主并未提起,倒是高阳王问了一句,不过是先问了殿下,又问及五殿下。”

    “高阳王?”林西顿了顿,接着问道:“那父皇如何说的?”

    “皇上说殿下最近感染了风寒,正卧床静养,不便参加宴会。还说五殿下前几日犯了错,在闭门思过。”

    “父皇这般说的?”

    林西有些惊讶,没想到林扈会当着齐国使节团,以及诸多大臣的面这么说,这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不老实,我不待见他。’

    “是,奴才不敢撒谎。”

    林西闻言顿时一乐,道:“五皇弟这算是丢脸丢到国外了吧。”

    余庆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回应林西的话,林玖毕竟是皇子,就算犯了错,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议论的,余庆深知这一点。

    “五皇弟向来自视甚高,大概觉得只有寒月公主能配得上他,避免他再犯错,还是找人盯着点比较好。”

    “殿下的意思是说五殿下会想方设法得到寒月公主的芳心?”

    林西笑着说道:“因为填补亏空,五皇弟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他想要翻身需要一个契机,而寒月公主的出现,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以五皇弟的机智,他怎能轻易放过?”

    余庆眉头微皱,道:“皇上定不会让寒月公主和五殿下有什么瓜葛,五殿下此次怕是要白费心机。”

    “公公说得是正常情况下。”林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不是还有意外么?就好似太后为皇姐的谋划,若五皇弟想办法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即便父皇再不愿,碍于寒月公主的身份,他也不得不应下这门婚事。”

    这事儿如果放在现代,可能有点不现实,毕竟林玖才十二岁,但这是在古代,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非常严格,两人不需要真做什么,林玖只要想办法让齐婷和他呆上一晚,那这件事基本成了。更何况齐国还有那么一个奇葩的习俗,就更好操作了。

    余庆听得一怔,随即明白了林西的意思,道:“殿下放心,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

    林西满意地点点头,道:“昨日皇姐应该没参加晚宴吧。”

    “是,公主突发急症,卧床不起,没能参加昨日的晚宴。”

    “那齐国的人听闻这件事,有何反应?”

    “高阳王似有些疑虑,提出让他带来的太医,去公主府看诊。”

    “这个高阳王还真是胆大,竟敢质疑父皇。父皇如何说?”

    “皇上应下了此事。”

    林西明白林扈这般做的原因,无非是让齐国那边确定林茵是真的病了,只是他很好奇,林扈是用什么办法让林茵生病,又让人察觉不出作假的。

    “听闻高阳王文武双全,是齐国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可当真?”

    “高阳王的母族司马家是齐国的氏族大家,其外公因战功赫赫,被封为护国公,手握齐国三分之一的兵权,确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外戚掌握兵权,这齐皇就不怕被谋朝篡位。”

    “与高阳王争夺太子之位的,还有雍王齐泰、昭王齐卓,他们的母族也握有兵权,可谓三足鼎立。奴才猜测,这大概就是齐皇不怕被谋朝篡位的原因所在。”

    林西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道:“三足鼎立,相互制衡,确实是个好办法。”

    两人正说话,春喜从殿外走了进来,道:“主子,早膳准备好了。”

    “传膳吧。”

    “是,主子。”

    林西吃完早饭,便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散步,趁着药瘾还没发作,他要活动活动,否则身体只会越来越弱,说不准哪天真没抗住,就这么死过去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原身和林扈,那他还是要尽力兑现承诺,他不想一辈子都觉得有所亏欠。

    “主子,齐国高阳王求见。”

    “高阳王?”林西愣了愣,没想到齐均会来找他,不过想想自己的身份,也就释然了。只是今日的药瘾还未发作,万一赶在待客的时候,那就不好了。

    余庆自然清楚林西的顾虑,道:“殿下,您若是不想见,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吧。”

    “高阳王可是齐国的贵客,若不接待说不过去,去请高阳王进来吧。”

    林西主要怕齐均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转头去找林玖。

    “殿下的身子……”余庆眉头紧皱,眼底满是担忧。

    林西叹了口气,道:“若当真那么不凑巧,我会提前知会你。”

    “是,殿下。”

    很快,脚步声响起,齐均在春喜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林西往前迎了迎,客气地说道:“不知高阳王来访,本宫有失远迎。”

    齐均见状快步走了过来,道:“听闻太子身体不适,小王特来探望,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太子见谅。”

    “高阳王来探病是好意,又怎会有打扰一说。”

    齐均挥挥手,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一步,将抬着的箱子放在地上,随即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一箱子药材。林西虽然只认得里面的人参和灵芝,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些肯定很值钱,只是他暂时用不上。

    看到这些药材,余庆不禁变了脸色,悄悄抬头看了齐均一眼,又看向林西,眼底尽是担忧之色。

    “小王来时带了些药材,也不知哪种对殿下的病有帮助,便索性都带了来,殿下莫要嫌弃。”

    “王爷如此深情厚谊,本宫又怎会嫌弃。来人,将药材放进内库,好生保管。”

    “是,主子。”

    春喜连忙招呼人将东西带了下去,唯恐这浓重的药味,让林西的药瘾发作。

    “王爷,随本宫去殿内叙话。”

    “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