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杨潇在,又增派了守卫,焦战就算来了,也定进不来,他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只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焦战那张脸。
林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一直数到一千只,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真是个祸害!”
林西无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鞋下床来到桌前,道:“表哥。”
杨潇听到动静,连忙从侧殿走了进来,道:“殿下可发现不妥?”
林西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可能是心里有事吧,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表哥陪我下会儿棋吧。”
杨潇犹豫了一瞬,还是应了下来,来到屏风前拿了上面挂着的外衣,给林西披上,道:“天凉了,殿下还是得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谢谢表哥。”
林西和杨潇坐在软榻上对弈,甄礼是太子太师,孙章为太子太傅,两人负责给林西开小灶,不仅教授他为君之道,还教授他琴棋书画。因为儿时学过钢琴,有音乐基础,所以这门技艺他学的最快,也最好。其次就是棋艺,虽然比不上林玖有天赋,却也学得有模有样,时常受到孙章的夸赞。
“表哥,你这棋是跟谁学的,怎么下得这么好?”
令林西没想到的是他们下了三盘,他只赢了一盘,而且还是险胜,可见杨潇不仅武功高强,还是个棋道高手。
“祖母好棋,留下了一份手札,属下经常拿来观摩。”
“皇姑奶奶?”林西闻言不禁有些惊讶。
杨潇见状笑了笑,道:“祖母是个奇女子,不止精于棋艺,还是个军事天才,曾和祖父一起领兵,一举将进犯的蛮人赶到大漠深处,给边关百姓换来十几年的和平。”
“皇姑奶奶好厉害!”林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笑吟吟地看着杨潇,道:“表哥也是深藏不露!”
看着林西眼底的赞赏,杨潇只觉得脸上一热,将棋子放进棋盒,有些赧然地说道:“殿下谬赞了,属下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和殿下相比。”
林西听得一阵好笑,道:“下了三盘棋,我只赢了一盘,表哥这般说是在嘲讽我?”
杨潇连忙起身,道:“殿下恕罪,属下并无此意。”
林西见状无奈地说道:“怎么说我也跟表哥相处三年了,表哥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我方才只是说笑,表哥怎么还当真了。”
杨潇松了口气,躬身说道:“殿下信任属下,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定誓死效忠殿下!”
林西打量着杨潇,突然出声问道:“表哥想去边关吗?”
杨潇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林西,道:“殿下这是何意?”
“身为武将,驰骋沙场是心之所向,表哥文武全才,却只能围绕在我身边,是否觉得委屈?”
见林西神情严肃,杨潇也正了神色,道:“殿下何出此言?能跟随殿下,是属下毕生之幸,又怎会觉得委屈?”
林西直视杨潇,道:“表哥不想奔赴边关,一展抱负?”
“殿下,既然您问了,那属下今日边跟您说说心里话。”
“表哥坐下说吧,你这样我脖子不舒服。”林西边说边揉了揉后颈。
杨潇坐了回去,刚才的紧张氛围也因为林西这句话,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深吸一口气,道:“其实一开始跟随殿下,属下并非心甘情愿,只是皇命难违,属下不得不做了殿下的护卫队统领。以后没多久,狼妖案案发,殿下央求皇上,希望能接手狼妖案,属下只认为殿下是在胡闹,和外面那些人一样,等着看殿下的笑话。”
听到这儿,林西顿感哭笑不得,道:“表哥,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直白,杨潇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接着说道:“后来殿下真正接手狼妖案后,属下对您彻底改观,也为殿下心思之缜密所叹服。再后来,殿下犯了药瘾,每日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却硬是熬了下来,这让属下看到了殿下的坚韧,心中也越发佩服。”
林西被杨潇夸得有点脸热,道:“所以你便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杨潇摇摇头,道:“真正让属下彻底放下心防的,是殿下那句‘表哥’。”
林西听得一怔,有些惊讶地说道:“就因为这个?”
“嗯。属下听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殿下在叫属下‘表哥’时,是真的将属下当成了亲人。”
林西闻言顿时有些心虚,他最初叫杨潇‘表哥’只是想让他接替焦战,当他免费的外卖员,没曾想竟然因为这个收服了一员大将,这上哪儿说理去。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表哥,你若是还想领兵,我可以向父皇举荐你。”
杨潇摇摇头,道:“属下已改变了心意,只想追随在殿下身边,为殿下所用。”
“表哥,虽然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但若是哪一天你还想去领兵,随时告诉我,我会帮你。”
“谢殿下!”杨潇再次起身行礼。
“表哥不必多礼。”林西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还是歇息吧,表哥晚安。”
“殿下早点歇息,属下就在侧殿,若殿下发现不妥,直接叫一声便可。”
“好。”
杨潇没再多话,转身出了寝殿。
林西来到床前脱鞋、上床、躺下、睡觉,一气呵成,许是累得狠了,躺下没多久,便睡熟了。
国公府内,焦战纵身进了院子,推门进了房间。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房间内。
“今日东宫发生了何事?”
“七皇子求太子为三公主求情,取消与云南王世子的指婚,太子下午散学后,便去了御书房,后派内侍去了信安宫,应是已经解决此事。”
“京中有关云南王世子的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可是为何?”
“此事应是有人故意为之,皇上也正在调查此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主子。”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前往东宫,却发现东宫守卫多了许多,杨潇竟还在偏殿歇下,便知定是林西发现了什么,所以他才悻悻而归。
“进来。”
焦战话音刚落,又一道黑影现身,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主子。”
“去查有关云南王世子的传言,到底出自何人之口,有何目的。”
“是,主子。”
接连过去三天,都没发现有人来过,林西也没再做那个奇怪的噩梦。若是以前,他定不会怀疑到鬼神上,可经历了穿书这么不可思议的事,还见到了死去的原身,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之所以做噩梦,是不是被妖怪盯上。可转念一想,妖怪来无影去无踪,怎么可能留下痕迹,所以焦战依旧是那个头号嫌疑犯。
“杨指挥使,明日就是中秋节了,中秋游园会是否今日就已经开始了?”
“回殿下,中秋游园会为期三日,从明日开始。”
“明日?”林西的眼睛一亮,道:“那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中秋游园会,林西已经惦记很久了,主要是他日日待在皇宫,实在乏味得很,便想着去凑凑热闹。
“殿下,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您不陪伴皇上?”
“差点忘了,中秋节朝中百官休沐一日,父皇应该也不会再处理政事。”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杨指挥使,你说父皇与我一同去参加游园会的可行性有多大?”
“京中百姓都会参加游园会,人多眼杂,若是有刺客混入其中,很难被发现,一旦出现这种状况,皇上和殿下都会很危险。”
“这样啊。”林西眼底有失望闪过,却也没有过多纠结,道:“反正游园会有三日,明日我便在宫中陪伴父皇,后日再出去转转。”
“为了殿下的安全,皇上怕是不会同意。”
“凡是总要试一试,否则怎能知晓最终结果。”
林西照常上书房、东宫两点一线,不同的是东宫逐渐热闹了起来,许是林耀太给力,现在宫中上下都已知晓林西在做生意,其中奶茶的生意最好,每次去上书房,都会看到人手一杯,这让林西很有成就感。
经过上次的一顿饭,林耀和林西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越,林耀对林西格外亲近,甚至超过了之前关系还不错的兄弟,每日都会派人去东宫买吃的,从饭菜到奶茶,有时候还会亲自去,顺便和林西聊聊天。而林路因为林清的事,好几日都未曾去上书房,众人都觉得林耀将会取代林路的位置,成为林西最亲近的皇子。
“哈哈,皇兄不愧是皇兄,这才几日的功夫,便和太子皇兄这般亲近,看来某些人要失宠了。”林琳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清。
“二皇兄性情温和,又有才华,和太子皇兄年龄也相近,根本不是别人能比的。”林怡一如既往地迎合着林琳。
林清被气得脸色铁青,看向窗外笑着交谈的林耀和林西,道:“太子皇兄前几日去求父皇,免了我与云南王世子的指婚,四皇妹猜若是我不去,还有谁符合条件,代替我嫁去云南?”
林琳脸上的笑容一滞,很明显她听明白了林清的意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清见状嘴角勾起得意的笑,道:“林琳,恭喜你,将成为云南王世子妃,待你大婚那日,我定奉上大礼,以示庆贺。”
“林清,你个贱蹄子!”
林琳愤怒地冲了过去,却被林清及时躲开。林清脸上闪过狠意,一脚踩在了林琳的裙摆上。林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幸好被林怡及时抱住,两人跌在一起,否则她的脸定会磕在桌子尖上,极有可能会留疤。
林清脸上闪过失望之色,脚步一转离开了教室。
待林琳从惊吓中回过神,再去看林清时,已经没了踪影。她又急又恼,恶狠狠地说道:“林清,你给我等着!”
林琳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脏乱,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室。她现在必须去确定一件事,这件事事关她的终身,比收拾林清要重要的多。
跑出教室,林琳发现外面已经没了林西的车辇,只剩下林耀在等自己。
林耀见林琳身上十分狼狈,眉头皱紧,道:“琳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琳焦急地问道:“太子皇兄呢?”
“太子已回东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林清说太子替她求了情,取消了她和云南王世子的指婚,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林耀听她这般问,也就明白了她为何会弄成这样,道:“你又和清儿动手了?”
林琳神情焦急,不答反问:“那林清不去云南,谁去云南?”
“父皇还未确定人选。”林耀明白林琳此时心中所想,道:“琳儿,我们有话回宫再说。”
“回宫?不行,我要去找太子,我不能嫁去云南!”
昭华宫内,林路正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在木头上刻着,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架木头做的飞机模型,大致的轮廓已经成形,只剩下安转一些小零件。他每次遇到烦恼时,总会拿起刻刀刻东西,无所谓刻什么,因为这样能轻易让他忘却烦恼。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全神贯注的林路并没有听到,紧接着便传来了吉祥的声音,“公主殿下,主子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
“放肆!你敢拦我?”
林清一把推开门口的吉祥,迈步走了进来。
林路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只是他正在组装零部件,必须小心再小心,否则就得重做,所以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打算。
林清来到殿内,见林路又在鼓捣木头,想想林琳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走上前将林路手里的飞机夺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木质飞机应声而裂,零件散落一地。
林清无视林路不敢置信的眼神,大声斥责道:“你整日除了做这些,还能做什么?知不知道你的地位马上就要被人取代了?”
林路慢慢红了眼眶,明亮的大眼睛续满泪水,道:“皇姐,你为何弄坏路儿的飞机?”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还有这些破玩意,你每日沉迷这些,到底有何用?”林清见他这样,心中怒火升腾,走上前狠狠地踩踏着已经残破的飞机模型,道:“我让你不务正业,我让你玩物丧志!”
林路见状委屈地哭了出来,走上前试图阻止林清,却被林清一把推在地上。
“林路,你是皇子,不是普通百姓,你不能沉迷这些东西,辜负母妃和我的期望!”无视林路的委屈,林清依旧大声地斥责着。
纯真的林路很是受伤,第一次做了坏事,他狠狠地撞开林清,将地上残破地飞机捡起,飞快地跑出了昭华宫。
林清被撞得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在了飞机掉落的零件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呦!”手掌传来剧痛,林清连忙抬起手一看,手掌被刻刀刺穿了一个洞,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林清的侍女一看,脸色大变,连忙叫嚷道:“公主受伤了,快传太医!”
“我的手!我的手!”林清被吓得花容失色,不停地惨叫着。
林路从昭华宫跑了出来,下意识地走到东宫门口,却又止住了步子,看看手里残破的飞机,刚刚停下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这是他和林西一起做的,本想尽快做好,等到中秋节送给林西当礼物,可如今全毁了。
林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抱着飞机,蜷缩起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了正走过来的林西,心里的委屈彻底爆发,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西走到近前,温柔地轻抚着林路的发顶,脸上尽是心疼之色。
林路拿出怀里的飞机,被泪水洗过的大眼睛里尽是愧疚,哽咽道:“对……不起,皇兄,我……我把飞机弄坏了。”
林西伸手接了过来,安抚道:“东西坏了可以修,我相信路儿能做出更好的。”
“可是……可是我本想今……今日做好,待明日送给皇兄做……做礼物。”林路哭得直打嗝。
林西看得很是心疼,道:“没关系啊,还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做。”
林路看着林西,他微笑着站在自己身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神明一般。林路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林西的手,那温暖的感觉如此清晰,轻易地抚平了他心底的委屈与不安。
“皇兄……”
林路小声地呢喃着,从此林西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包括他的母妃和皇姐。
林西带着林路一起回了春和殿,让春喜打了些水,给他洗了洗哭花的小脸,这才出声问道:“路儿说实话,这飞机是怎么损坏的?”
林路明亮的大眼睛再次暗淡下来,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皇兄,路儿做错了吗?”
“路儿确实做错了。”林西听完林路的讲述,对林清更加反感。
林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略带不安地说道:“路儿哪里错了?”
“路儿不该荒废学业。”林西神色略显严肃,虽然不想林路难过,但必须为他负责,认真地说道:“路儿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但路儿不能因为这个荒废学业。路儿年纪还小,正是学习知识的时候,这样路儿长大了,才能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路儿能明白吗?”
林路羞愧地垂下小脑袋,两只耳朵红彤彤的,小声说道:“路儿知错了,皇兄别生气。”
林西见状伸手摸摸他的发顶,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路儿知错了,那皇兄便原谅你这一次,但下不为例,知道吗?”
林路连忙点点头,道:“路儿保证以后再不会任性,定好好读书!”
“我记下了,若再有下次,便没这么轻易原谅你了。”
“嗯嗯。”
林西和林路用了午膳后,并未午休,而是一起修复残破的飞机模型。待时间差不多了,又一起去了上书房。
待他们来到教室,发现林清没来,这倒让林西有几分奇怪,毕竟林清虽然没什么天赋,却是众人中出勤最多的,几乎没有请过假。林路有些担心,只是林清的所作所为伤了他的心,赌气地没有多问。
直到下午散学,林清也没出现,林路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林西见状无奈地笑了笑,道:“若是担心,便先去信安宫看看。”
林路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皇兄,我们走吧。”
林西也没再多劝,和林路一起上了辇车。
辇车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
春喜见状厉声喝道:“放肆!敢拦太子的车辇,你不想活了?”
“公公恕罪,奴婢不是故意冒犯,是奉淑妃娘娘之命,来请七殿下回宫。”
两人的对话林西听得清楚,转头看向林路,道:“淑妃娘娘找你定然有事,你还是先回去吧,待事情办妥,再来东宫找我。”
林路犹豫了犹豫,道:“好,路儿听皇兄的。”
林路起身下了马车,跟着侍女离开。
林西看着两人的背影,道:“派人去查查三公主是否出了事?”
“是,主子。”
回到春和殿,林西刚下车辇,旁边便冲出来一个人。锦衣卫连忙上前,将林西护在身后,抽出兵刃对准冲过来的人影。
林西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林琳,便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太子皇兄!”
“四皇妹,你怎会在此?”
就像不喜林清一样,林西也不喜欢林琳,若非要从两个人中选一个,林西会选林琳,因为林琳虽然刻薄,却很单纯,不像林清,表面看上去像是白莲花,其实是朵黑心莲。
“太子皇兄,你为何要帮林清?”
林琳的质问不出林西所料,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因为我欠了七皇弟人情。”
林琳怔住,没想到林西回答得这么直白,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道:“求太子皇兄帮帮琳儿。”
“随我进去说吧。”
林西转身进了春和殿,林琳紧随其后。
两人在正殿落了座,林西直截了当地说道:“二皇兄应该跟你说过云南王世子,他并未传闻中那般残忍暴虐,正相反他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云南距离京都千里迢迢,与京都相比,那里就是穷乡僻壤。况且那云南王世子长得奇丑无比,便是他品性再好,琳儿也不喜欢。求太子皇兄帮帮琳儿,琳儿不想去云南。”
“又一个颜控。”林西听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可知父皇为何要将三皇妹指给云南王世子?”
林琳神情一滞,有些茫然地问道:“为何?”
“因为淑妃执掌后宫三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未有过差错,父皇这才想把她指给云南王世子,给她谋一个好婚事。只可惜她听信谣言,并未领情。”
“这般说来,这桩婚事是父皇专门给林清挑的?”
“没错。只是她太蠢,没能领会父皇的好意,还为取消婚事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已经惹了父皇不喜,将来又怎能嫁的好。”
林琳眉头微皱,很明显将林西的话听进了心里。
林西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知道林琳和林清不和,若是单纯劝她接受婚事,她的反抗只会更加激烈,而用这种方式,反而能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太子皇兄不是和林……七皇弟交好吗?为何不跟林清讲明白?”
“我讲了,只可惜她不信。既如此,那我便成全她。这样,我的人情也就还了,以后父皇再指婚,就跟我毫无干系,她也只能听天由命。”林西顿了顿,道:“四皇妹是否也不信我?”
林琳下意识地撇撇嘴,道:“我才没她那么蠢。”
林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林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道:“她向来自视甚高,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就看不惯她装模作样。”
“确实。她自以为聪明,利用路儿让我帮她,殊不知她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贬低完林清,林西接着说道:“我与二皇兄交好,便将此事告知与他,好让琳儿不被谣言所惑,难道皇兄没有说清?”
“皇兄说了,只是……”林琳微微蹙眉,道:“只是外面都在传云南王世子奇丑无比,琳儿怕……”
“琳儿别忘了云南王子嗣众多,光是儿子就有八个,若云南王世子当真如传言那般丑陋,又怎会被王爷选为世子?”
凡是朝中官员,以及官员带出门的儿女,长相都不错,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后来林西还曾专门问过林扈,样貌端正确实是殿试时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林琳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都怪那个林清,害我也跟着变得这般蠢笨。”
“云南王世子或许不如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会哄人,却是个真正知道疼人的男子,琳儿若是嫁给他,此生定能过得幸福。只是……”
听林西的话只说了一半,林琳急忙问道:“只是什么?皇兄快说。”
“只是这桩婚事还不一定能落到琳儿头上,毕竟那些王叔府上,也有不少适龄的郡主,故而琳儿根本无需多虑。”
来之前还担心自己会被嫁去云南,可现在听林西这么一说,林琳的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失落,脑子里不停地在回想林西说的话。
“二皇兄和琳儿下午都未去上书房,应是因为此事有些不快,来我这儿多半是瞒着二皇兄吧。”
被林西猜中心思,林琳有些赧然,道:“我与皇兄吵了一架。”
“琳儿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二皇兄,琳儿与他是一母同胞,他平日里对琳儿如何,琳儿心中应该有数,他还能害你不成?”
听林西这么说,林琳心中顿时有些羞愧,道:“太子皇兄说得对,是琳儿太性急了,琳儿回去便跟皇兄道歉。”
“那琳儿快回去吧,莫让皇兄担忧。”
林琳应声,起身出了春和殿,待她回望东宫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从头到尾都被林西牵着鼻子走。
春喜看着林琳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个四公主是出了名的难缠,德妃娘娘和二皇子都管不住,没想到竟被主子三言两语打发了。主子不愧是主子,这也太厉害了!”
林琳刚从东宫出来,就碰到了来寻她的林耀,心虚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林耀看看东宫的方向,不禁皱紧眉头,道:“你去见了太子?”
林琳迟疑地点点头,道:“皇兄,琳儿错了,你别生琳儿的气,琳儿保证以后都不会再任性。”
林耀闻言不由一怔,这才发现林琳似是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与太子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想求太子皇兄帮琳儿向父皇求情,但是现在琳儿想通了,琳儿才不像林清那么蠢,若是父皇真的指婚,那琳儿便遵旨,不给母妃和皇兄惹麻烦。”
听着林琳的话,林耀顿感不可思议,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妹妹吗?他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琳儿是如何想通的?”
见林耀难得露出这副表情,林琳忍不住笑出了声,道:“琳儿又不傻,自然想得通。对了皇兄,听闻昭华宫叫了太医,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林清姐弟出事了?”
林琳一边说,一边拉着林耀往回走。
林耀转头看看东宫的方向,心里的好奇达到姐姐,他实在想不通,这才多大会儿没见,林琳怎么就一改之前激烈反抗的态度,变成现在这副平和甚至是愉悦的状态的。
信安宫内,林路看了看正殿的殿门,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侍女见状躬身走了过来,提醒道:“殿下,娘娘还在等您。”
林路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刚一进大殿,便看到了正在喝茶的吴淑珍。他来到近前,行礼道:“路儿参见母妃。”
吴淑珍温柔地扬起笑脸,道:“路儿来了,过来让母妃瞧瞧。”
林路见状忐忑的心安定了些许,缓步走了过去。
吴淑珍上下打量林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听闻路儿好几日不曾去上书房,可能告诉母妃这是为何?”
林路犹豫了一瞬,鼓起勇气说道:“母妃,路儿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心中难安,所以才未曾去上书房。”
“路儿做了什么坏事,说来听听。”
林路偷瞄了吴淑珍一眼,道:“路儿怕说出来,母妃会生气。”
吴淑珍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发吧,母妃不生气。”
林路又抬头看了吴淑珍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路儿帮了皇姐,就害了其他皇姐,所以路儿做了坏事。”
吴淑珍微微蹙眉,道:“路儿怎会这般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路儿学过这个典故,与路儿现在的处境一样。”林路的大眼睛里满是羞愧。
“路儿,母妃知道你心地善良,母妃也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只是圣人皆有私心,更何况是路儿,路儿选择帮助皇姐,这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那其他皇姐呢?”
看着林路纯真的眼神,吴淑珍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了一会儿道:“路儿,太子不是跟你说过,云南王世子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实则重情重义么?难道路儿不信太子?”
林路闻言一怔,急忙解释道:“不是,路儿相信太子皇兄。”
“既然路儿相信太子,那为何还说自己干了坏事?”
“路儿在求太子皇兄时,并不知情,还是做了坏事。”
“路儿,事已至此,你便是再难过,也已无济于事。与其颓废下去,不如想想该如何补偿。”吴淑珍耐心地引导着。
“那路儿该怎么补偿?”
吴淑珍笑了笑,道:“这就是母妃今日要交给你的难题,路儿要开动脑筋好好想想。”
林路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母妃,我的手要留疤了,我该怎么办?”
林清的声音落下,紧接着便走进了大殿。当她看到林路时,眼底浮现憎恨之色,道:“林路,你还有脸回来,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怎会伤了手,太医说伤口很深,极有可能会留疤,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林路看向林清包扎的右手,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母妃,路儿没有伤皇姐,真的没有!”
林清一听林路不承认,心中更加气愤,道:“林路,你别在母妃面前装无辜,你为了那一堆破木头,狠心将我推倒在地,以至于我的手受伤,你还想狡辩!”
“我……母妃,路儿不是故意的,路儿不知皇姐会摔倒……”
林路不禁红了眼眶,不安地往后退了两步。
“清儿,够了!”吴淑珍走到林路身边,将他揽进怀里,安抚道:“路儿别怕,母妃相信你。”
林清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心中燃起熊熊怒火,道:“母妃,你太偏心了!明明是我受了伤,你却安抚他,可曾想过我的手若是留了疤,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吴淑珍见状蹙起眉头,道:“我已叮嘱太医,让他无论如何保证不会让你留疤,你也不必这般大惊小怪,没见吓着路儿了吗?”
“我大惊小怪?”林清不禁红了眼眶,道:“原来在母妃心里,清儿远不如他重要,只因清儿不是皇子,不能给母妃……”
“闭嘴!”吴淑珍大声呵斥,打断了林清的话,而躲在她怀里的林路也被吓得一跳。
看着面色严厉的吴淑珍,林清喃喃地闭了嘴,从小到大吴淑珍总是温柔的,就算有奴才犯了错,她也从未大声呵斥过,今日却一反常态,那双温柔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她,让她忍不住心里发寒。
“清儿,你是公主,身份尊贵,怎能和市井泼妇一般,在母亲和幼弟面前撒泼?”
“我……”林清被吴淑珍的气势所摄,激动的情绪一滞,慢慢平静下来,而眼泪却涌出眼眶。
吴淑珍见状缓了神色,道:“今日的事,我一清二楚,是你先跑去昭华宫,砸烂了路儿的东西,路儿为了阻止,才推开了你。是你踩中了地上的木头,这才摔在地上受了伤。”
“母妃的意思是我的错?就为了那一堆木头,他就推我!”
“路儿告诉她,她砸烂的东西是什么?”
林路看了一眼林清,随即便又撇开了目光,道:“那是太子皇兄与路儿一起做的飞机,路儿本想尽快做好,中秋节时送与皇兄做礼物。”
林清神情一怔,随即说道:“那是太子的东西?”
“嗯。”林路点点头,从吴淑珍的怀里退了出来,道:“皇姐,让你受伤是路儿的不是,路儿对不住皇姐,还请皇姐原谅。”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能让我回到没受伤之前吗?”
林清没再多说,怨恨地看了林路一眼,转身离开了正殿。
林路红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惶恐不安。以前这里是他的家,而如今他却只想逃离这里。
吴淑珍蹲下身,平视着林路,安抚道:“路儿,清儿受了伤,心情难免激动,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待她平静下来,母妃会再去找他谈谈。咱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不用怕。”
林路机械地点点头,道:“母妃,路儿告退。”
吴淑珍看着他眼底的不安,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去吧,若是有事,便来母妃这儿,知道吗?”
“谢母妃。”
林路转身离开,且越走越快,直到他来到东宫,心里的不安变成了委屈,他吸了吸鼻子,走了进去。
林西正在书房捣鼓那个飞机模型,门口突然想起春喜的禀告,“主子,七殿下来了。”
“请他进来。”
房门被推开,林路走了进来,林西正在上零件,没有去看他,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过来。
林西抬头看了过去,发现这孩子正在掉金豆子,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路儿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
林路不说话,只是哭,眼泪一颗接一颗,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林西朝他招了招手,道:“路儿过来。”
林路见状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林西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