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宿羽搬进宫这件事儿,朝野之间有人说这代表着摄政王和陛下当真是一条心,可也有人说这是陛下放权给摄政王的同时以其家眷为质。
亲信询问宿羽,宿羽只是笑笑,不表态。
上午,宿羽带着家人搬进宫中。他和妻儿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两个心腹下人和儿子的乳娘。一家三口带的行李并不多,只几件换洗衣裳罢了,倒是孩子的东西带的最多。
宿羽将儿子哄睡着了,才将怀里的儿子小心翼翼放在一旁长凳上铺好的软垫上。他转头去看妻子。魏雪声正挑起垂帘一角,往车外望去。
马车正经过人来人往的街市,宿羽只以为她在看热闹,顺着她的目光一扫,看见关成文的时候,他脸色顿时一沉。
关成文的祖父曾位居亓国丞相之位。只是曾经的亓国不再了,自然也不会再有右丞之孙。此刻的关成文不过沿街开了家茶肆,讨生活罢了。
魏雪声轻叹了一声。
“你还念着他?”宿羽握住魏雪声的手腕,低声质问:“青梅竹马十余年的情分,怎么就不如他的二个月?”
“你胡说什么?”魏雪声回眸瞪他,“你不要吵醒晋儿。”
宿羽回头,果真看见儿子在揉眼睛。他立刻松开魏雪声,将儿子抱到怀里,修长的手绕到儿子身后轻轻地拍着哄着。
晋儿哼哼了两声,不要父亲,朝娘亲伸出胳膊来。宿羽无奈,只好把儿子递给了魏雪声。
魏雪声将儿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小孩子偎在母亲怀里很快重新睡着了。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贪慕虚荣攀权附势,是个心机坏女人,也不值得信任。可我没想着谁,我只是感慨世事难料罢了。”
“有着这样的感慨然后呢?”宿羽讥讽,“感慨世事难料,应该为自己谋后路,现在就开始谋划我死了之后攀哪个高枝?魏雪声,你是不是已经找好退路了?”
魏雪声张了张嘴,咽下一口气,才说气话:“那倒不急。你现在正风光着呢!等你栽跟头了,我第一个跑,还要踹你一脚!”
她气恼地转过脸去。
两夫妻吵架压低了声音,都怕吵醒酣眠的儿子。
宿羽转眼看她,望着魏雪声紧抿着唇的侧脸。她每次抿唇的时候都是心里不好受了。他让她难过了。宿羽顿时觉得自己很小人。
从小一起长大,她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他能不清楚吗?被欺负得狠了才想往上爬,才会对权势那般向往。她有什么错呢?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要是错,也是他的错,错在不能让她安心安逸无忧无虑。
魏雪声不说话,垂眸望着怀里的儿子。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听着车辕辘辘,也听着车外的商贩行人的喧嚣。
直到进了宫,要拜见帝后。魏雪声抬眸望了一眼宿羽的背影,小声唤了道:“哥哥……”
宿羽回头,对上魏雪声担忧望来的目光,顿时心口一软。他将魏雪声的手握在掌中,安抚她:“别怕。陛下不是狼,皇后也不凶。”
宿羽让乳娘将晋儿叫醒,他亲自牵着儿子。一家二口往上元宫去,没让侍从跟着。
宫人引路,带着他们进了花厅。
施云琳坐在椅子里,正在给白猫梳理毛发。宿羽一家二口行了礼,施云琳笑着让他们坐。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魏雪声,又看向宿羽的儿子。
“都会走路了呀!多大啦?”施云琳很惊讶。
“回皇后娘娘的话,晋儿一岁二个月了。”
“哪个字呢?”
“晋升的晋。”宿羽微笑着,“夫人知道的,臣最喜欢步步晋升。”
施云琳笑起来,朝晋儿招手,软声道:“你走过来给我瞧瞧好不好?”
晋儿点头,乖乖地走过去。
“给皇后娘娘问安。皇后福寿安康。”晋儿仰着一张小脸,奶声奶气却吐字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说。
施云琳觉得他可爱极了,弯腰将小人儿抱在腿上,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他,连连夸了几遍“真乖”。
宿羽摇摇头,无奈道:“昨天晚上他母亲教了他无数遍,还吓唬他如果不乖,就会被狼抓走。”
魏雪声惊愕地看向宿羽,震惊他怎么什么都说呢?被狼抓走是能说出来的吗?
施云琳疑惑地望着晋儿,问:“他平时不乖吗?”
晋儿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宿羽干笑了两声。
施云琳立刻在向来无所不能的宿羽脸上看出了几分焦头烂额的无奈。
她柔笑着摸了摸晋儿的小手,甜声对他说:“以后这里就是晋儿的家了,晋儿以前在家里怎样在这里就怎样哦。”
晋儿眨了下眼睛,点点头。他听懂了,并且记到心里去了。
施云琳把晋儿从腿上放下去,让他自己去玩儿。她转而去和魏雪声闲聊起来。
不过两刻钟之后,施云琳才明白宿羽的焦头烂额是什么意思。才一岁多的孩子怎么能跑这么快呢?施云琳觉得这孩子像一阵风,在眼前一晃而过,又一晃没了人影。
亓山狼进来的时候,晋儿刚好一头撞到他腿上。亓山狼自然纹丝不动,晋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仰起小脸望着山峦一样高大的人。
“什么东西?”亓山狼皱眉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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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儿本来想哭,可是被亓山狼这一嗓子吓得呆住,哭都不敢哭。
魏雪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赶忙疾步过去,抱起儿子,跪地请罪:“幼儿冲撞陛下。”
亓山狼这才知道这是宿羽的家眷,他什么也没说,看了宿羽一眼,也不迈进花厅,转身往外走。
宿羽了然,赶忙跟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宿羽将魏雪声扶起来,说:“没事。去陪皇后说话。”
顿了顿,他再安慰一句:“别怕。没事。”
“不许再淘
了。”魏雪声低声警告儿子,抱着他重新回到座位。她从开着的门望出去,看见宿羽和亓山狼立在庭院里说话,她有些担忧。
施云琳看得出来母子都有些忐忑,她伸手摸了摸晋儿的脸,说:“晋儿不怕。那个人不凶,也不会变成狼把你抓走的。”
魏雪声望着施云琳柔笑的眉眼,心里竟是神奇地安定了不少。
院子里,亓山狼问了宿羽一些立后大典上的事情。正事说完,宿羽道:“陛下,臣给您准备了几道进补助孕的药。”
亓山狼盯着他。
宿羽无奈一笑,说:“陛下也可怜可怜臣,您把臣推到这么个位置,实在心惊战胆。臣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皇后为您早日诞下皇嗣……”
“宿羽。”亓山狼打断他的话,“废话太多。”
宿羽:……
以前嘛,那是因为亓山狼对很长的语句理解慢,不爱听懒得去理解,干脆就不听。所以宿羽在他面前向来言简意赅。只是后来宿羽发现亓山狼已经能和旁人正常沟通了,他再说话也就不会故意缩短句子,反而要谨慎、周全。
他改口:“我要当太子太傅,保命。”
亓山狼没接话。他转头望向花厅,看着施云琳拿着玩具逗晋儿。他说:“我要生女儿的药。”
宿羽:……
“真没有。”宿羽看着爬上桌子的儿子,诚恳道:“如果有这种药,臣第一个吃。”
宿羽一家二口就这么在宫里住了下来,魏雪声和晋儿起先有些不适应,不过施云琳待他们很好,她没有皇后架子,偶尔还有几分孩子气。魏雪声和晋儿慢慢适应下来。
有时候,施云琳也会带着晋儿去凤仪楼。凤仪楼太安静了,小孩子的吵闹反而让这里有些活力。
亓山狼每日都会抽时间过来陪母亲,有时候忙起来,也只是过来看一眼,连坐也不坐就走了。
忙个五六日,朝政之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亓山狼又开始忙另外一件事——
最好的绣娘被请进宫,给施云琳准备立后当日的袆衣。可她们没有想到,她们不是来做袆衣的,而是来教陛下当裁缝的。
五六个绣娘瑟瑟发抖地围在亓山狼周围,胆战心惊地讲解。
夏日炎炎,施云琳最近每日午后都要犯困眯一会儿,而亓山狼也每日都陪着她。今日她在房中等了又等没等到亓山狼回来,问了宫人,得知亓山狼在绣楼。她趴在软塌上,一个人有些睡不着,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往绣楼去寻亓山狼。
绣楼十二扇门皆开着,午后的风穿堂过。
施云琳尚未走近,远远从窗口看见亓山狼的身影,他低着头,神情专注。
她提裙拾阶而上,迈进门槛。
“皇后娘娘金安。”绣娘们赶忙起身行礼。
施云琳摆了摆手,视线落在亓山狼的身上。他高大的身躯陷在木椅和绣架之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拿惯了刀剑的手捏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正将绣花针刺进
锦布里,牵引着金线,落下凤凰的一羽。
施云琳望着亓山狼垂首专注的样子,忽然就觉得立后大典一点也不重要,反而是这一幕会一直被她记在心里,永永远远。
好半晌,施云琳才抬步,走到亓山狼身边。她将旁边的一把椅子拉过来,挨着亓山狼坐。
亓山狼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绣凤凰。
施云琳安静坐在他身边,目光跟着他手里的线而走,针针线线缠着她温柔的目光。
天色逐渐黑下去,绣娘们也都退下。绣楼里只亓山狼和施云琳两个。
亓山狼突然转头看向施云琳:“你是不是饿了?”
虽然他现在一日二餐陪施云琳用,可他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一顿不吃就会感觉到饿。
施云琳正走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握住施云琳的手想要带她去吃东西,施云琳却没动。亓山狼回头看她,重新坐回去:“不去吃晚膳?”
施云琳忽然就凑过去,在他的下巴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亓山狼盯着施云琳的眼睛,问:“这里?”
“嗯?”施云琳眨了眨眼睛,疑惑望向他,没太听懂。可是四目相对,她看清亓山狼的目光时,顿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
她就是单纯地很想亲他一下而已!
亓山狼站起身,将施云琳往上一拎,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施云琳赶忙抱住他脖子。亓山狼将施云琳放在了一个空的绣架上。
施云琳以奇怪的姿势坐在绣架上。亓山狼手掌压着她的膝,说:“吃我也行。”
“你!”施云琳恼声,“你简直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