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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情人欢愉

◎求我。◎

月夜半山腰。

红砖别墅一半淹没在簕杜鹃瀑布里, 美丽花园停着黑色宾利,沉寂杳然。

一楼的一户花窗忽然亮起了灯。

女人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进门内,一盏盏冷淡感应灯自外向内亮起。

像走进一座绿色湖泊, 目之所及都是祖母绿的宁静光芒。

桂冠、耳环、项链、手表、高跟鞋, 这个房间比窗外花园还要绿意盎然。

关虹站在珠光宝气中,抬头望向四周。

雕花的墙壁,高挂的天花板, 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像一个监狱。

一个用赫寰鸣的金钱和她的幻想堆砌起来的美丽樊笼。

关虹有些难过地将手里那支百达翡丽手表放在桌子上。

和赫寰鸣提离婚,他会有所触动吗。

还是他也跟她一样,早就累了,会很痛快地在协议上签字。

他已经在圈子里说了他们会补办婚礼,她这样拂赫家的脸, 他那种家族至上的人,会大发雷霆吧。

关虹知道, 自己在赫寰鸣那从来没有优先级。

她并不怪他,她想他可能从始自终就是没有那么爱她。

如果不是怀了赫凯,她又不想打掉孩子,或许他也不会提娶她。

她应该听师父的话,不要只凭一时爱意就拿一生做赌。

关虹正失落, 后背突然贴上温热宽阔的胸膛。关虹一惊,窗户映出男人的伟岸身影。

一双有力臂弯从她身后环过。

“Chérie(亲爱的).”

炽热的气息如蛇蝎爬进她的耳洞。

男人的呼吸里带着威士忌的泥煤气味,还有辛辣的古巴雪茄香, 混杂他身上奢靡的麝香乌木尾调,欲望的脏乱气味碾压她沐浴后的淡雅花香。

“伦敦好玩吗?”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颈, 带着醉意道。

这骤然的亲密让关虹想到自己和赫寰鸣的结局, 突然掉了两滴眼泪, 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贴了贴她的脸。

“怎么了。”可能因为喝了酒, 语气柔和不少。

这种场景很熟悉。她在赫家受了很多委屈,比做孤儿还委屈,所以每次赫寰鸣一从国外回家,她终于抱到了他,她就忍不住先掉眼泪。

他不是擅长安慰的人,只任她抱着,“怎么哭了?”

他的眼睛泛着红血丝,下颚泛着青色的胡渣。关虹知道,那是他在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家族,他也很辛苦,于是她所有委屈和对他父母的气愤都不见,只化作一句很是贴心的,“没有。”

关虹吸吸鼻子,再一次冷静道:“没有。”

他那么多年都不曾多问一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只沉醉地亲吻着她的颈侧咬着她的肩头。

汹涌的电流从身体深处传来,像沙漠即将降下甘霖前的轰隆雷鸣。

“知道我来还穿内裤?”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

这种脏话,让人想起无数个面红耳赤的夜晚,现在听来却觉得讽刺。

褪去爱人的滤镜,关虹突然怀疑赫寰鸣也只把她当作还不错的发泄工具。

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她突然推开了腿间的手。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大概没想过她会抗拒。

她也确实没有抗拒过他,他要多久要什么姿势,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她都满足他。

关虹已经想好回拒说辞,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的流程还没走完,她不能暴露离婚的事,但她已经不太想被他碰。

可意外地,身后的男人没有动作,只继续抱着她。

“你还要闹吗。”

赫寰鸣亲着她的耳垂,被关虹推开的那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捻着亮晶晶的指尖。

若是平常,关虹就会被这句话点着,大吵大闹地证明自己不是在闹。但是现在,关虹不想再和赫寰鸣吵架了。

“你烫死了我的花。”她敷衍道。

“什么花。”他浮皮潦草道,拿过桌上的百达翡丽手表。

“我的剑兰,门口那株!”关虹难忍情绪波动。

他牵起她的手,她极力抽回,纹丝不动。

“忘了”,他无视她的反抗,把那支漂亮的手表戴在她的手腕上。

关虹觉得那不是手表,是手铐。他总无视她的喜好,“你知道我养那盆剑兰养得多辛苦吗?”

吧嗒一声轻响,手表被戴上。

他不以为意,“你要明天让人给你换。”

关虹觉得她和赫寰鸣已经无话可说。

而赫寰鸣抬起她的手腕,祖母绿手表在灯光下折过光芒,轻蔑地笑了声,“品味一般。”

关虹甩开了他,就要出房门。

他将她拉回身边,无视她的反抗,搂着她走去客厅。

正好这时伊丽莎白走来,见这二人在一块,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难过。老仆人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赫家上演。

“二少,夫人。”伊利莎芭忍着哀叹,恭敬道。

“总裁,夫人。”赫寰鸣的助理也在。

关虹立马停住与赫寰鸣的推搡,赫寰鸣就当这些人是空气,只抱着关虹,绵密地亲吻着她,大掌揉过她柔软的腰。

那么多人在场,关虹立马推开赫寰鸣。赫寰鸣径直倒在沙发上。

伊丽莎白垂下视线,“二少,我们准备了醒酒的陈皮水,医生已经开好的胃药。”

沙发上的男人倦慵地调了调坐姿,“不喝,扔了。”

伊丽莎白与助理都一惊。

因为常年的混乱作息加上饮食不规律,赫寰鸣的胃不好,每次一喝酒第二天就会犯胃病,严重的时候疼得床都起不来,所以他应酬喝酒回来都一定要服用家庭医生开的药。

但偏偏赫寰鸣不爱喝药。

伊丽莎白忙劝:“二少,我听助理说您今晚喝了很多酒,小心身子还是吃药吧。”

关虹不想管赫寰鸣,转身离开。

结果还没出几步路,助理拦下她,“夫人夫人,总裁今天被灌了很多酒,明天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商务安排,您一定要让总裁吃胃药。”

“他爱吃不吃,死了就算。”关虹抬脚就要走。

助理被关虹毫不遮拦的话吓出冷汗,“不行,那是政商联合的会议,总裁一定要去的”,助理左右挡住关虹的去路,“夫人!嫂子!姐!”

“闪开。”关虹被拦下,厉声道。

助理双手合十央求,“姐,求你了,老大就听你的,我们团队为明天的会议花了很多时间准备,求求了姐。”

关虹和赫寰鸣手下的关系都不错。

关虹早年跑剧场摸爬滚打,知道年轻人工作不容易。

赫寰鸣这种上位者一句轻飘飘的身体不舒服不能参加,可能就让别人几个月的努力白费。

她瞪了助理一眼,没办法才又转身。

她到现在才正眼看赫寰鸣。

今天私人晚宴,场合轻松。他没有穿那种层次讲究的三件套,一套简单的灰底银丝格西装,配着藏蓝斜纹领带,长腿交叠在玻璃桌,显得雅痞高贵。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冷峻的脸也泛着红。

关虹走前踢他一脚,“赶紧把药吃了。”

助理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关虹那一脚,又是一身冷汗。

估计就关虹敢这么招呼赫寰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助理赶紧退出别墅。

沙发上的男人仍旧阖目,没头没尾道:“今天我去CJ老董儿子百日宴,他们问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关虹愣了下,“CJ?那个董庄明?他和他老婆不是六十多岁了?”

话音刚落,关虹扫到赫寰鸣某处还昂扬,可见他喝的并不算多。关虹咬牙,助理在骗她!

“所以呢,又不用他老婆亲自怀。”他懒懒道。

这些有钱人并不需要自己去承受十月怀胎的罪过。

关虹突然很讨厌这个所谓的上流阶层,“人渣。”

他笑了声,那狭长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酒色在他眼中愈演愈深。他看着她,滚动喉结像一匹优雅的狼。

他扯了扯领带。

啪嗒一声冷淡清响,抽出皮带。

关虹有种预感,转身要逃。手腕却被人钳住,往后一拉,就坐在赫寰鸣怀里,三两下面对他而坐。

他一手禁锢着她的腰,一手解开西装裤。关虹就要起身,却抵不过他的野蛮。她衣衫半落,而他穿着那昂贵慵懒的灰色西装,只有微微皱痕。

“我不要,赫寰鸣!我不想和你”

他野蛮的亲吻直接堵住她的嘴。

一声长长的丝帛断裂的声音,伊丽莎白和佣人都已经回避。

关虹挣扎着反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婆娑的泪眼中,她又看见那场漫天大雨。

磅礴暴雨夜,雨水冲得命运发生了转弯。

她在废弃的码头捡了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以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可怜的偷渡客。

从没有想过他会是豪门的公子少爷。

暴雨掩盖很多声响踪迹,她拖着他,偷偷回了五楼顶楼的出租屋。房东是个刻薄的老女人,要是老女人知道她带了个男人回家,肯定要加租。

她当时住在离码头不远的廉价红灯区。法外之地,地头蛇之间拼火械斗、打劫掳掠是常有的事。

关虹性感又漂亮,就像玫瑰开在蛇鼠横行之地,总被惦记。

关虹觉得家里有个男人会让她很安心,不用害怕半夜屋外突然的拍门,也不用害怕楼梯里的尾随。

更何况这个男人高大又好看,望向她的目光不带一丝欲望,关虹见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我叫关虹,你呢?”她看着终于醒来的男人。十七岁的人生里,第一次心跳有些快。

他只眯着眼眸打量她,并不说话。结果心善的关虹以为赫寰鸣是残障人士。

“哦哦,对不起。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她愧疚道。

全城人都唾弃她为了金钱出卖身体,却不知道在那间出租屋,是她先说她可以养“残疾”的他,他们会在港城有一个家。

关虹在赫寰鸣的怀里哭了起来,泪水与多巴胺共同分泌。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赫寰鸣咬着她的耳朵,舌头舔进耳廓,让人想起湿热逼仄的出租屋。

关虹被吓得一紧,不知道赫寰鸣发什么神经,突然要孩子。

“不要不要!我都不要!出去!”

关虹难掩哭腔,赫寰鸣喉咙滚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忽地把她抱起,摁在玻璃桌面。

关虹被玻璃桌冻得弓起身子。

女神就是不堪也美丽。

雪白的身子一阵一阵潮红,青丝散落,像绽放的曼珠沙华,妖冶媚人。

“不不不!不要!不要!”

空旷的大厅,挑空的四层楼高古典别墅,盘旋哀切的呻/吟与身体违心的共鸣。

凋萎的爱情连最后一抹值得怀念的温情都被欲望撞碎,只剩下破碎的回忆,与他玩味迷离的目光。

“求我。”情人似是恶魔,在她耳边挑逗道:

“求我就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爱你是真的,凝视也是真的。

珠宝间的收手不是尊重你,只是他想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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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不问归期

◎坐地铁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云桉从来没有这么忙过, 每天都在送人远行。

第一天是机场,送林浩然回洛杉矶。林浩然抱着机场柱子嚎啕大哭,死活不肯进站, 连机场执勤人员都惊动, 最后还是漂亮的机场姐姐给了一个大棒棒糖,才把小正太搞定。

“我不在这半个月,咖啡店就不开了, 民宿你自己看着办,忙不过来就不接新客。”

林姨推了推脸上那副复古镶金链墨镜,财大气粗道。老人家也跟着小孙儿一块去洛杉矶,为戏剧事业奔波了半辈子的名伶大花旦现在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青浪民宿和咖啡店爱开不开。

于是还留在青浪的云桉就成了二店长。她哭笑不得, “知道,林姨。”

“还有, 不许跟那个赫凯鬼混一起去,听到没有。”林姨又道。

云桉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老人家不喜的表情,心虚地咳了声,应道:“知道。”

林姨听到云桉的话,这才一搂披肩潇洒转身。

云桉耸了耸肩, 转身又飞快跑出机场。一辆劲酷黑车停在路边,男生挨着黑车,穿了件气质冷淡的浅橄榄绿短袖, 身上除了那支机械表,和那半臂花叶刺青, 没有再多余配饰, 显得慵懒又张扬。

大概从大美人母亲那遗传了几分星味, 赫凯就这么两手插兜往那一站, 也引来不少人回头。

云桉一出来就和赫凯对上目光。四目相接,他冲她耍帅地亮了亮车灯。

“走吧”,她蹦蹦跳跳到赫凯面前,开心道。

男朋友亲了亲她,为她打开车门。

“你换车了?”她好奇道。

“没,家里的车,不是我的”,他他凑前来,很是自然地帮她拉过安全带。

云桉捧着脸心动看着面前男生,赫凯身上有种迷人的独立气质,不坐享家族的荣光,是个很有野心的男孩子。待在他身边的她仿佛也汲取到那种振奋人心的力量,生命更加有力度。

她正心跳怦怦地看着,突然一只小白兔被猛地压住。她惊呼一声,猛回神,黑色安全带斜压过她胸前。

“Oops”,面前男生弯起那双深邃眼睛,使坏笑道,“不小心压到了。”

“色狼!”云桉红着脸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猫猫拳。

“怎么,你盯着我犯花痴就行,我压你一下就不行,玩双标是吧。”

“这怎么一样!”

“先把口水擦干净再说吧。”

“妈呀啊?根本就没有!”

车内打打闹闹。

迈巴赫缓缓发动,在一行人的注视下离开。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他与她闲聊。

云桉想了想,故意逗他,“林姨让我不要跟你鬼混。”

“呵”,他单手打过方向盘,幼稚冷笑,“我还说你不要跟那个老太婆鬼混呢!她怕是不知道哥们标准985高材生。”

云桉被他的臭屁逗乐,哈哈直乐。

港澳台联考的录取放榜时间比内地高考生要早,赫凯没有任何悬念被南大录取,成为经管学院的准新生。

“真好”,云桉戳戳正在开车的男生的脸。

“宝贝,我希望你和我一样。”他拿下她的手,自然地亲了亲。

云桉则长长嗯了声,高考完那一场爆哭似乎已经让她把所有难过与自责都宣泄干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希望幸运降临。

她望着城市八点正好的太阳,目之所及一片灿烂,笑道:“不知道呢,都可以接受。”

这一次没考好没关系。

劫后余生,灵魂感觉良好。那就重新许个愿望,人生还很长,向上走的路不会因此断绝。

**

等到了第二天,云桉在高铁站送kiki去大理。云桉不舍得地抱着姐姐,“姐姐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好好我也会想你”,kiki拍着她的肩膀。

“那你还回越市吗?”云桉还太年轻,每一场离别都要问归期。

Kiki感动又好笑。

她已经迈入社会好些年,成年人的世界离别司空见惯,说以后再见有时间再约,基本也都只是走走过场,于是这样的心境在十八九岁把爱与思念挂嘴边的少女面前有些无所遁形。

kiki并没有回云桉的话,只一拍她的屁股,啪地震天响,云桉兔子似弹回。

都市老油条还是比较自在这样腻腻歪歪说话。

“有机会一定会再见的”,kiki笑道:“妞儿升学快乐,大学玩得开心点!别再像高中那样闷着,听到没有!”

云桉不舍地撇撇唇角,“知道。”

“好了,姐姐走了!要是大学遇到单身帅弟弟记得给姐姐发照片哦!”kiki后退着招手,临行前抛了个洒脱的媚眼给妹妹。

云桉还想说什么,姐姐已经进了高铁站,她正要踏出的那一步最后也只能变成原地踮了踮脚尖。

车站人来人往,曾经不想十八岁到来的她竟也有些好奇二十五岁的自己会是什么状态,也会和姐姐一样洒脱吧。

转身几步,赫凯依旧在车站外等候。

“送完了?”他牵过她的手,云桉应了声,两个人一起走向通往地铁的扶梯。

昨晚云桉心血来潮,问赫凯要不要一块坐地铁。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她猜他没搭过,而她想和他就像寻常情侣那样,一起坐地铁又或是公交,而不光是那些超跑与SUV。

他自然应承,而且果然,他没有坐过。

地铁走走停停,他靠着座椅靠背,目光好奇地四处看。

云桉挨着他的肩膀,对面玻璃窗映出他们亲密的身影,“好神奇呀。”她扬唇道。

“神奇什么?”他也看着那倒影,目光温柔。

“我第一次发现坐地铁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云桉忍不住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以至于和他坐一块都觉得快乐。

“那你知道更神奇的事情是什么吗?”而此时他突然说。

“什么?”她收回视线转过头,下巴抵在他的肩膀问他,甜甜问道。

“叮咚、叮咚、叮咚——”地铁关门铃响起。

“就是我们坐过站了”,他也垂眸望着她,目光温柔。

云桉睁大眼睛,“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我看你一脸花痴样,就想着让你再享受一会好了。”男生双臂一交叉,神气兮兮道。

“你傻子哦!”

云桉气到笑,两人不得不等下一个站。

可下一站就是出名的死亡三号线换乘站,云桉和赫凯竟被堵在里面根本出不来,于是又被迫再坐多一个站。

“釜山行?”他凑前她耳边小声念叨。

“你好意思说!”云桉打他。

和笨蛋直男在一块总是浪漫不过三秒。

不过嘛,这一点,她也很喜欢。

第三天,云桉又回机场,送好朋友尹小月前往芝加哥。

“你一个人在国外小心点,不要再乱吃东西了”,云桉忍不住念叨,赫凯站在两步外等两个女孩子叽歪完。

“哎呀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尹小月的心早就飞到国外,拍拍云桉的脸,“走啦走啦,我飞机要晚点了,你和校草好好的。”然后又压着音量贱兮兮笑道:“注意安全措施哦。”

云桉一怔,尹小月突然开车!

天知道赫凯会不会听见!

“走吧你!”她反手一推小闺蜜进站,“落地记得和我说——”

“知道——”尹小月一溜烟小跑。

云桉这才转身,心虚地看了眼身后的男生。

“说什么呢脸这么红?”他低头看她。

云桉梗着脖子,“有吗、红吗、没有啊。”

他看她笑了声,不再说话。云桉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

两人又回到黑车里。

“不过没想到小月这么快就要去芝加哥。”云桉有些郁闷道。

“怎么,你也分离焦虑?”赫凯道。

云桉没听明白,“什么?”

赫凯抬头,对着后视镜冷漠道:“下车。”

云桉还是一头雾水,谁知这时主副驾间隙里凑前一张人脸,声音毫无生气,“是啊,她怎么那么早就去芝加哥了”

“啊!”没有防备的云桉差点吓跳车,原来后座还有人!

赫凯咬牙。

宋大浪子灰丧着那张俊脸,有气无力看着赫凯:“分离焦虑发作,你们约会也带上我吧。”然后又转头,看着惊魂甫定的云桉,

“妈,我帮你们看包吧。”

云桉:???

【作者有话说】

各个配角的离开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结局氛围呢~其实已经开始进入结局篇了:D

马上就周五了!新的周末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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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慵懒周末

◎我们一起睡觉好吗◎

当身边人都带着各自的结局奔向五湖四海时, 云桉也回到青浪。

她虽说是青浪的二店长,但入宿的旅客大多是理想主义文青,各个忙着旅行与结交朋友, 不需要她多照顾什么, 她每天只要登记好入住,任务就已结束。

林姨这爱开不开的脾气让青浪成了经营理念先进的半自助民宿。

于是云桉的日子又闲了下来。

她想到苏酥,她现在正好有时间给苏酥补课。可当她忍着害怕回到握手楼, 才知道苏酥最后还是和妈妈回老家。

早餐铺子的租金越涨越高,而附近又太多同类型的铺子,苏阿姨打算拿着攒够的钱回老家开铺子,正好县城中学也开出一笔很是可观的奖学录取苏酥。

云桉来的这一天蹭上苏阿姨最后一顿晚饭,坐在饭桌上, 她不免有些惆怅。

她心里为苏酥惋惜,苏酥努力又认真, 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能享受到一流的教育条件。

“那你们还回来吗?”她忍不住问。

“那要看苏酥够不够厉害了”,苏阿姨笑道。

云桉不解地看向苏酥,小女孩正帮忙布筷,被妈妈提起,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家中学去年就有两个姐姐考进飞跃班, 我想回去也有机会的。”

“真的吗!”云桉惊喜。

虽然命运不总是公平的,但好歹处处留下生机。

“那你在初中有不会的问题就问我!”云桉豪气一拍胸脯。

虽然高中过得兵荒马乱,但她在初中好歹也是个状元, “姐姐保你初中考第一!”

“谢谢姐姐!”苏酥也信心满满道。

送走了苏酥,云桉打起精神过完七月的尾巴。

她想去做家教赚钱, 可她一个高中毕业生, 高考成绩也不算优异, 根本比不上物美价廉的大学生们, 只好作罢。

于是她只能继续数着日子,每天背西语单词,一天一天等着放榜录取结果,然后她就被赫凯抓去做苦力了。

仓库里,快递单打印的声音不绝于耳。

赫凯和Moonlight club的鞋墙合作大获成功。纸醉金迷的夜店,新潮奢华的鞋墙,精准击中年轻人追求财富与潮流的喜好。

“百万鞋墙”、“Graceland”的词条甚至一度冲上热搜。

“鞋圈”的概念被赫凯和唐推进普罗大众的视野,印象中不过几十几百踩在脚下的东西在有钱人的世界里竟可以是五六位数的藏品。

这个词条一时引来无数诟病,更多的却是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融进这个圈子。

鞋子变成了财富与品味的象征,Moonlight鞋墙上的“@Graceland”赚足噱头。

而就在Graceland热度最高的这几天,正好鞋厂发行了大热鞋款的复刻款。

这些限量发售的鞋子只有少部分会流向鞋厂的实体店,大多都是网络抽签确定购买权,但中签资格早就被像赫凯这种有资金有渠道的鞋贩子刮分完。

这些供不应求、发售价堪堪过千的鞋子在赫凯手里转手就可以以三四千的价格卖出,大热鞋码更是可以冲上更高的价格。

如今共和国的头部鞋贩子当然不止赫凯一个,京圈沪圈都有人在玩,而且体量和赫凯不相上下,但毋庸置疑上过热搜的“Graceland”名气最大,那一面狠货满满的鞋墙就证明幕后玩家是鞋圈老狗,而且都和club合作了,足见货源绝对正品。

没有人会想花几千块还得承担买到赝品的风险,所以哪怕“Graceland”的货比别处都稍贵些,大家也宁愿多出三四百图个心安。

Graceland这个IP的身价也跟着鞋圈的热度水涨船高。

在社交平台晒出Graceland那标志的花叶鞋盒,能立马引来无数点赞,仿佛拿到鞋圈的入场券。

而赫凯靠着Graceland居高不下的网络流量,以及市场初期大家狂热的消费心态,鞋库里其他原本溢价一般的鞋款也都再度涨价。尤其Graceland释出一组踩篮球的情侣鞋照,更是让无数男朋友又或是舔狗大出血。

就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才三天不到,赫凯就疯赚近三十万,比他前两个月赚的都多,说是割韭菜也不为过。而且这收入还有越涨越高的态势。

于是云桉就被赫凯抓去打包鞋子,恋人价三百一天。

云桉在库房惊讶地看着那些花叶鞋盒,每一个盒子上大大的花体“Graceland”,和赫凯的刺青如出一辙。所有外包装鞋盒都画满绿藤与桉树叶子。

“这不就是你的纹身吗?”云桉问。

“对啊。”他拆着别人的快递,拿出一双崭新的鞋子。

而云桉又看着那桉树的叶子,心底莫可名状的开心。

“唉,没有市场调研还是差太远了”,他边说边看着新鞋的鞋舌和鞋底。

“调研?”云桉收回目光。

“对啊,正常像我爸公司就会有专门的市场调研,你就知道池子有多大,我现在就是货源快供不上了,因为我不能把我的货全卖了,但如果我早期再狠一点,多进几批鞋子,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那不就亏了吗”,云桉道。

“不至于”,他将鞋子放回鞋盒,贴上鉴真的标签,“我可以把我的单分给其他人,我从他们的单里抽提成。只是我本来可以自己赚大头的。”

散户小鞋贩子也有货,但没有买家敢买,他们也没有客源渠道,所以也有不少散户借Graceland的名义出手。

总之赫凯有鞋也赚钱,没鞋,他也抽成赚钱,完全就是大资本家的儿子。

而这一年他才十八岁。

云桉怔怔地看着赫凯,仿佛能闻到名利场吹来的香甜的风,“你去读书是真的屈才了。”

他笑着应下这声赞美,搂过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不掩语气里的倦怠,“不过我要鉴那些散户寄来的鞋子真伪,发货的事情只能靠老板娘了。”

而云桉脸一红,“什么老板娘嘛。”

他将手伸进她的衣服,懒懒地亲着她,“不然我叫恩赐之地?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你啊。”

他娴熟地捻搓着她,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宝贝,真正上热搜的其实只有百万鞋墙。”

“Graceland是我买上去的,是我对你的表白。”

直男撩人也直白。

云桉禁不住他这种逗弄,在堆满潮鞋的百万库房里,溢出一声声娇吟。

**

不过虽然资本主义男朋友日进斗金,无/产阶级的云桉也还是专心背她的西语单词,一天总有那么几个小时赫凯不可以来打扰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要是走赫凯的路,大概就真的成为挂他身上的小叶子了。

云桉继续数着日子等录取结果通知。

而除了赚钱,小情侣的约会也还是要有的,只是鞋贩子太忙了,约会也得在卖鞋子的路上。

赫凯已经不开家里的车,短租了辆奥迪。

又一款大热鞋子在鹏城的专卖店独家限量发售,不少年轻人提前一夜排队,而更多的中签权已经被赫凯截下。

现在市场几乎没有人可以原价买到热款鞋。

就像京北卖中签权一样,赫凯直接在鹏城专卖店卖一部分中签权,另一部分则提出鞋子,全部运回越市仓库。

云桉没想到鞋贩子也不好当,除了倒时差全球搞鞋子外,还得炎炎夏日站在室外,和来往的人交谈,手里的烟根本不停。

今天的日头特别毒,树叶也打卷,赫凯带着墨镜,刺青半臂还戴了护套。他还没有打算公开Graceland主理人的身份。

而她被他安置在不远处一家小书店,她在二楼窗边支肘看他游刃有余地应付形形色色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下楼。

赫凯在哪都桃花运旺盛,来找他的除了买家和其他鞋贩子,还有不少女孩,无一例外都被赫凯挡掉了。这时却有一个和他穿着情侣鞋的女孩直接站在他身侧,给他递了瓶水。

一看就是女朋友。

赫凯对面那位潮流大叔打趣,“女朋友来查岗啊。”

云桉连忙说不是。

“放心妹子,他一个女孩微/信都没加”,偏偏潮流大叔继续说。

云桉脸一红,更加说不清了,她真的只是想要帮忙来着。

他笑着将手里的烟摁灭,“怎么了?觉得无聊吗?”

“没有,你要帮忙吗?”

“不用”,他说,云桉还站在原地,拧起一张小脸。

他笑出声,挠着她的下巴像在逗小猫,“快点回去,外面太热了,一会你要是中暑了我还得照顾你。”

云桉一听,立马乖乖回去,不给男朋友添麻烦。

落日回家的时候,赫凯一身汗味和烟味,墨镜挂耳后,而云桉还白白净净,在书店泡了一下午,身上一股淡淡的书墨香。

在散完最后一支烟,拍拍货运大哥肩膀后,他也回到她的身边。

她凑前抱过他的脖子,“辛苦奸商了。”

痞子难得往后躲,“一身汗。”

“不会呀”,云桉笑着给他拿了水和三文治。

“你今天在书店干什么了?”他一口吃掉大半个三文治,当鞋贩子还是个体力活。

云桉看着赫凯难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算大口吃着东西,也显得帅气。

云桉眨了眨眼,凑前踮起脚尖再亲了亲他,“看了四个半小时的《基础西班牙语》,和四个半小时的你。”一下午了,她的书还停在那一页。

她才明白暗恋时偷看心上人的心动心情,那些课间篮球场飞向他的目光,像蝴蝶一样,在阳光下扇动着美丽薄薄的翅膀。

云桉觉得很幸运,早在她心动以前,就已经得到他的偏爱。以至于她偷偷望他时,没有忐忑,没有难过,只有满心的欢喜。

“好喜欢你呀。”她抱着他笑眯道。

赫凯怔了下。

怀里的女孩眉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笑容比街角那抹斜扬还温柔。

空气中飘来七月玉兰花与面包店的奶香气息,是满满的糖分。

他笑着骂了句我日,“确定在这?”

云桉抱着他的刺青半臂,微不可见地扭了扭,“好嘛——”她撒娇。

他咬牙,低头亲了亲她。

半晌,在她耳边害羞道:“我也喜欢你。”

落日在恋人的目光中又再沉下几分,云桉开心得搓脸。

他将三文治包装纸一捏,往垃圾桶一扔,拉过云桉:“走!”

“走?走去哪?”云桉始料不及。

他回头笑道:“约会啊,想买什么爷今天包了。”不消说鞋贩子今天又狠赚了一笔。

最后他们挑了间还不错的饭馆吃晚饭,又在商城漫无目的地瞎逛,走向停车场时,赫凯拎着两大箱乐高,云桉则抱了个网红玩偶。

两人兜兜转转,快十二点才回越市。他带她回壹号公馆,两个人都累了。

云桉没有留衣服在赫凯家,洗完澡出来穿着他的13号黑红球服,球服本就偏长,穿云桉身上正好就是睡裙。

猫王又压着赫凯的电脑睡觉,赫凯也洗完澡出来。云桉本在厨房喝水,却冷不丁被躁动的男朋友抱上餐桌,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陷入深夜的热吻。最后停下的时候,云桉已经快要瘫在他身上。

“你在哪睡?”云桉轻喘着问他

“我晚点睡。”他的气息萦绕她的颈间。

“你还要忙吗?”

“没有。”他脱口。

“那你为什么不睡觉?”云桉从他的肩上抬起头。她想起赫凯的噩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他顿了下,连同不老实的手也停下,难得没有答上话。

云桉也没有追问下去,搂过他的肩膀,“我们一起去睡觉好不好?”

而他笑了下,修长手指勾着她身上那件球服的宽大衣领往下扯,扯向左边,又缓缓扯向右边。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睡觉?”他懒懒道。

这不掩欲望的架势,像要把云桉吓跑。

云桉笑骂着推开他,把话题拉回来,“好嘛,你如果不忙我们就一起睡觉?”

赫凯手下的动作顿住,哑然失笑。

他当然想和云桉睡觉,可是怕自己会做噩梦,吓到云桉。而且云桉还不知道他不光彩的身世。

“你去房间睡吧,我在客厅眯会”,想了想,他这样道。

“不要,我们一起睡觉嘛”,云桉看出赫凯在拒绝她,便故意小声嘟囔,“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赫凯抬眉,“我什么时候和你睡过?”

“你!”云桉登时脸红,“你那次发烧,就抱着我睡了一晚好不好!”

赫凯一怔,“发烧?”

云桉红着脸,“对啊,你那次挨家里鞭子,发烧以后我来照顾你,你你就把我扑到了。”她转过脸去。

“混蛋,抱了我一晚上还不承认。”她愤愤道。【1】

当然了,他梦魇的事云桉就略过没说。

那个五百年一遇的暴雨夜,她被他按在身下后,手腕还被他死死钳住。云桉一边吃痛一边屈起膝盖,都想好他要是乱来,她就直接顶他□□。结果,一身戾气的少年下一秒轰然倒在她的身侧。

云桉顾不得想什么情况,赶紧起身,然而他长臂一展,一把就将她捞回自己身侧。还将手搭在她的腰间,不让她动弹。

云桉吓得魂都没了,一点一点转过头,赫凯闭着眼,呼吸绵长,又进入睡眠。云桉一瞬不转地观察着赫凯,屏着呼吸,双手搭在腰上的手臂上,试着推开他。

他立马皱眉,并将她再搂紧几分。云桉立马将手收回,他眉目才稍稍缓和了些。

云桉欲哭无泪,不敢再乱动弹,只能祈求赫凯不要又梦魇。

所幸那一夜他抱着她很是安静地睡了一晚。及至清晨,他的怀抱松动了些,云桉才赶紧溜出来。

那会她和赫凯还是非常纯洁的友情,要是她将这事说出来两人肯定尴尬得做不成朋友,而她还指望赫凯去镇住贺天地,所以就为了他们的友情,她一直“忍辱负重”没说。

而赫凯抱着云桉,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但他只记得那一晚他久违地睡得很爽,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二天睡地上,毕竟他不是睡相差的人,说睡一半从沙发滚下来不大可能。

他张扬地笑了起来,似乎有点难相信自己这么早就抱过云桉,微弯腰将头埋进她的肩颈,亲昵地蹭着她的颈侧,“我操,也太他妈爽了吧。”

云桉哼了他一声,又继续问:“那我们去睡觉吗?”

肩上的男生顿住,云桉感觉到环绕腰上的臂弯再紧了几分。少年绷起的背肌像进入防备状态的小动物。

她将手搭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顺着少年的腰脊抚摸着,用着轻松又温柔的语气,道:“明天是周末,青浪没有新客,我不着急回去。我们回房间一起睡个懒觉好不好?”

身上的拥抱再紧了几分。她视而不见,不想把赫凯一个人留在夜里,万一他做噩梦呢?

“好嘛赫凯。”

“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她撒娇。

“好。”半晌,少年哑着声音答应她。

【作者有话说】

【1】31章里桉桉没好意思和校草说的事就是他其实抱着她睡了一晚(原来你小子早就吃到好的了

下一章大家记得九点准点来看,因为好像又会被锁T_T

当时定文章氛围的时候我就想着前期有多纯洁,后期就有多奖励,岂不让人惊喜

但忘了jj会锁这件事T_T

当然也可以只写清水版,但那也太没意思了,所以有可能会锁章的我都会提前说的~(小孩子不许看!

此外我也会在jj清水版放一些未删减版没有的情节,这样订阅正版的小可爱也不会白花钱辣:D

感谢在2023-09-21 20:34:39~2023-09-23 16: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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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夜晚清晨

◎那些太渴望被抚摸的回忆◎

夜晚寂静得像深海, 无光无声。

“滴滴——”一声整点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黑暗中,几声骨骼淡响。赫凯动了动僵硬的脖颈, 缓缓睁开眼睛, 眸子里精神奕奕。

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他还在等着黎明到来。

百无聊赖,他勾起云桉散落在肩头的发尾。

他一缕一缕缠到指尖, 极缓慢拉到空中,忽然怀里的女孩动了动,他停住。

她往他的怀里再靠了靠,睡梦中调整自己枕在他手臂上的位置,接着又抬起一条长腿, 搭在他的腰上,纤细的手臂穿过他的臂弯, 扣在他的后背,考拉似地扒住了他。

这彪悍的睡姿

赫凯失笑,也收回缠绕她头发的指尖。

和心爱的女孩子睡觉,没有非分之想是不可能的。

只是赫家的教育太成功了,让人的欲望与理性像黑夜与白天一样泾渭分明, 赫凯无意在云桉不了解他身世的情况下逾矩。

只能说太他妈折磨了。

他怀疑云桉有没有把他当男的。

他抬手,凑前亲着她的额头。她没有说话,呼吸绵长平静, 正是好梦。

赫凯阖目听着她的呼吸,把自己的呼吸和她调整到同一频率。

她用过他的沐浴露, 身上飘来熟悉的冷淡雪松香, 再深入几分, 那抹冷调香里夹杂着一□□/惑吸引的香味。

那是恋人身上的费洛蒙香, 让赫凯想起卢浮宫的玫瑰花,地中海的浪漫阳光,珍藏又迷人,引得赫凯再凑前到云桉的颈侧。

“嗯”

她睡梦中轻轻一声嘤咛,无意识里抱紧了他。

赫凯难得有被包裹的感觉,女孩子的怀抱柔软得不像话,仿佛能把世界变成一个海洋。

他缓缓沉入无意识无方向的温暖洋流。

思绪起起伏伏。

去哪里都好,只要他还在这片洋流里。

赫凯亲着云桉的颈侧,在费洛蒙的香甜气味中,听着她安宁的呼吸,缓缓睡去。

而此时黎明还在遥远的天边,不急不慢。

**

第二天,日上三竿。

感应窗帘自动拉开了些。

云桉辗转醒来。资本主义果然诱惑人,赫凯这张真丝Kingsize大床睡得她无比舒服,醒来整个身子都是酥的。

她一点一点动着,朦胧意识中睁开眼睛,看见赫凯就在她的面前,后知后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扒在他身上。

云桉大脑还没有开机成功,没有太多想法,只机械地一点一点将大腿收回。

她一动,面前男生皱眉,下一秒睁开眼睛,一贯清明的目光同样迷离。

他的手倒是先动,细腻温热的摩挲感传来,云桉像被一道电流从头打到尾,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那件球服全都堆上胸口。

她脑子一阵酥麻,像突然踩空。

这很常见,她睡姿并不老实,经常第二天睡醒睡衣全卷胸口上。

她着急忙慌就要把球服往下捋,这么想着,身子却因为睡得太舒服,懒洋洋地执行着大脑的命令。

他同样没睡醒,大半个身子压着她,忽然轻轻地笑了声。他也摸到了那卷成一圈的可怜球服。

“好乖啊。”

他倦懒得几乎只剩气音,半梦半醒的像是带着几分醉意,格外魅惑。

云桉心惊,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吻住。她急急忙忙想要推开他。

“乖,别怕”,他亲着她。

云桉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他在她耳边说着令人面红心跳的脏话,那漫不经心的笑意,慵懒的语气,像千百根羽毛搔动少女湿漉漉的世界。

清晨睡醒的她像任君采撷的饱满山野桃花,敷满露珠,香气动人。被无赖的风儿一逗弄,花瓣立马颤栗起来,顷刻绽放。

论玩,她那些小色心在赫凯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最后云桉彻底醒了,大脑里的电流一道一道,身上的所有毛孔都放大。

赫凯愈发难受,打算放过她。可这时她却转过脸来。

她一张脸已经通红,眸子里水涟涟的,倒映的全是他。她细手扣着他的大腿,不好说是推开还是拉拢,笨拙开口:

“队长球队有规定,啦啦队不能和队员这样”

什么球队什么啦啦队。

赫凯怔了下,下一秒看见云桉身上的球服,后背上大大的13号,那是他的号码。

他才明白过来云桉在说篮球队,却破功笑出声。

“操”,他笑骂。

她这冷不丁一出队长与啦啦队,害得他笑倒在她身上起不来。

她也太他妈对他胃口了,可爱又大胆。

什么嘛!!!

云桉羞恼,她可是豁出去了好不好!!

看他一直不尽兴的样子,云桉分神想起那些大尺度美剧的调情戏码,便试着说了句。

结果他狂笑不止算怎么回事嘛!!

“你最讨厌了!”

她气呼呼地就要起身,却被还笑着的赫凯拉回,并转过身换她伏在他身上。

她挣扎了下,根本挣不开,便将头闷在他肩后的枕头,拒绝理他。

其实她的耳尖已经红的快滴血。

身下男生的胸膛还低震着,他笑着双臂环绕过她纤细的腰肢。他一直有运动的习惯,身上的肌肉很是紧实,双臂压在她的后背,温热的重量感让人生出千万般安全感。

云桉微微抬起一条眼缝,看见一缕光线从厚重窗帘透进,落下一道狭长的光斑在侘寂昏暗的房间。

那墙上的光影让她想起午后寂静教室。

他趴桌睡觉的好看样子闪回她的回忆,竟无比清晰。

“啪——”

这时屁股被人拍了下。

“啊!”云桉一声轻呼。

他隔着散落青丝轻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浪荡又无赖道:

“球队规定不能哪样,嗯?”

他果然喜欢这些,流氓。

那酥麻麻的电流又传来。

云桉咬唇看他,突然有种择日不如撞日的冲动。

她害羞地问他。

“哇”,他轻佻地笑着,“你也太色了。”

她觉得脸皮快被烧穿,却还是红着脸直白问:“不可以吗?”

赫凯怔住。

这时云桉抬起腰身,脸颊飞起动人潮红,双手按在他的胸膛,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散着自由长发,像漂亮的童话公主。

God Damn.

赫凯心里骂脏话。

“I want to please you, just like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她毫无章法,“这不可以吗?”

她说着,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看得他无所遁从,仿佛又沉入她温暖海洋。

“赫凯,我喜欢你,我们不可以吗?”她很是纯真地发问。

她看向他的目光太亮了。

亮得像一抹太阳,穿过他的思绪,穿过他的身躯,照亮他身后那个潮湿阴暗的世界。

那里埋着那些难以启齿的身世,被家暴与囚禁的愤怒。刺耳的轮胎抓地声,变形的车身,蜂拥而至的快门。

“早知道,我不应该把赫凯生下来。”

“贱种,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贱种!”

“跪下!”

他的心跳在加速,所有细胞在叫嚣。

那些太渴望被抚摸的回忆得到了她的阳光,像疯长的荆棘巨藤,像饥饿的鬣狗,带着泥泞,尖刺和伤痕,争先恐后飞过他的理性,狂欢着就要卷向云桉。

“不行”,他漫不经心笑着拒绝,“No condom.”

云桉啊了一声,语气落了下来,没说那好吧,却说:“那怎么办?”

她像闯进黑暗森林的小兔子,听不出他的拒绝,还定定看着他。

赫凯目光生出几分晦色,滚了滚喉结。

他定格了半晌,最后缓缓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在她饱满湿润的红唇摩挲,哑着声,“那试试?”

**

等到了晚上,月明星疏,城市高楼又亮起盏盏明灯。

大平层中央的地毯。

云桉在电脑上敲着自己的准考证和密码,赫凯在她身后环着她,看见她的膝盖泛起淡淡淤青。

赫凯想以后床边得铺毯子,要最软最厚的那种。

“马上就要看录取结果了!”云桉深呼吸,紧张道。

等了很久的志愿录取结果终于放出,她的高中时代今天正式宣告终结。

“别怕”,赫凯还看着女朋友膝盖上的淤青,头也不抬。

“怕?我为什么要怕?”耳边传来她不掩疑惑的声音。

赫凯终于抬头,看着云桉。

她除了一点紧张神色外,没有难过,也没有眼泪汪汪。

倒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心里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差好不好。”

赫凯被灵动的表情逗笑,揉着她的膝盖,打趣:“你确定?林浩然说你查成绩哭了一天。”

云桉一窘!

林浩然那小子都跟他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版本已删减。

第95章 祖坟冒烟

◎这什么叼专业。◎

“那是以前!”云桉挽尊, “我现在心理素质好得很!”

他只抬了抬手,明显不信。

“我是说真的!”云桉说着啪地就敲下回车键,直接登录报考结果网站。

“真正的勇士已经直面狂风暴雨!”她一个大提气, 转身看电脑。

赫凯有些意外, 而云桉看着那空白转圈的网页,无比淡定,直到网页弹出结果——

404 Not Found.

不出意外, 教育网又崩溃了。

云桉哀嚎了声,瘫倒赫凯的怀里。

她已经完全接受上不了南大的事实,但能不能别一直钓着不出结果。

她反复刷着网页,到最后终于不是404,而是转圈圈。

她身后倚着的男生直笑, “想哭就哭。”

她愤愤抬头,“不许笑。”

“好”, 他敷衍应了声,眉眼还带着笑意。

在他似笑非笑的沉稳目光里,云桉突然觉得自己不够淡定。

她捂脸埋进赫凯怀里,“天哪林浩然都和你说了什么,我的形象啊。”

“形象?你是说爱哭爱撒娇的形象吗?”因为挨着他的怀抱, 他的声音似乎不光从空气,也从骨骼里传来,环绕过她。

云桉一滞, 这听起来真的很菜鸡。

尤其男朋友无论赚钱还是社交都那么厉害,一对比显得她很幼稚。

她忽地抬头, 斩钉截铁道:“以后就不会了。”

他挑眉, 云桉从他怀里直起腰身, 激情演讲。少女总咋呼热血, 之前抗拒成长,这会又迫不及待证明自己的能力。

“总之以后做一个坚强的女人,不流一滴眼泪!”云桉信誓旦旦道。

赫凯两臂搭在沙发上,眼神似笑非笑,身上的Offwhite灰白色短袖显得从容随性。

“你什么意思嘛”,云桉语气掉了下来。他这一副随意模样,好像在泼冷水。

他沉吟了会,“说真话?”

云桉打了个手势,“请。”

赫凯收起大剌剌手臂,转而抵在盘起的膝头,“我百分之一百支持你的外语梦”,他看着她认真道:“不过我希望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必要一滴泪不流,不开心的事情都要和我说。”

云桉有些意外,感受到一些碰撞。

最近大热偶像剧有句名台词。

日出天际,男主深情款款看着女主,说:“我要你永远明亮快乐。”

“别人都说要自己女朋友永远快乐呢”,云桉转过身子,戳戳赫凯。

赫凯任那小小指甲刮着自己的脸,笑了下。

没办法,他不太玩浪漫主义那一套。

赫凯亲了亲她,“我没有特别想要你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自由。在我面前,无论快乐、难过、失落、懦弱都随心表达。”

“你开心活力的样子我喜欢,状态不好的样子我也喜欢,我不要你永远明亮快乐,我只想你在我面前毫无保留。”

他拿下她的手,亲了亲手背。

没有挑眉,没有扬唇,认真地说着话。

云桉怔了下,被赫凯帅到。

只是下一秒,他一手抚上她的腰,说:“再说了,像你一爽就哭算开心还是”

云桉即刻捂住他的嘴。这人在瞎说什么啊!

“说到前一句就好!”云桉脸红道。

这人绝对浪漫过敏,总在帅气氛围后来一句废话。

赫凯直笑,云桉突然想到,“那你呢?”

赫凯脸色笑意不减,凑前亲了亲她,低低地嗯了声。

云桉直接捧起男朋友的脸,目不转睛道:“你会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吗?”

毫无保留吗?

赫凯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或许是最近开始担心云桉不知道自己是身世,赫凯觉得自己有些敏感。

他呼吸竟有些紧张。

她笑了下,两手捏着他的脸,“因为我还没见你哭过呢。”

原来是说这个。

赫凯松了下来,转而扬唇笑笑,“我不爱哭。”

“那小时候呢?”云桉试着让语气像普通聊天,“小时候也不爱吗?”

云桉爱人的天赋,善于捕捉爱人情绪的微妙变化。

赫凯很少卡机。

包括上次亲子鉴定抽血,她问他手臂上的淤青,他都能对答如流地说是家庭体检。

“嗯”,他简单应承。

“这样子”云桉揣度着赫凯的态度。

他凑前,亲了亲她的嘴巴,话语带着暧昧热气:“不过你可以多练习下,说不定我也会爽哭。”

云桉一怔,忽然又想起今天早上的荒诞行径。

咽喉里的异物感,久久跪坐在地上,膝盖有些发麻。

“哎呀你不许说了!”云桉狂拍他。

他总这样,遇到不想说的事情就会使这种插科打诨的招数。

身为女朋友,云桉觉得有些挫败。

或许赫凯不认为她是可以依靠的人。

也是,经常都是她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是!她也是可以承担事情的!

云桉突然表情一板,脸色凝重地看着赫凯。

赫凯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丝严肃。

她一拍赫凯的肩膀,“你也可以依靠我的,无论什么事,我扛得住,我现在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扛事少女人设。”

而赫凯本听着她的话,突然视线从云桉脸上移开,扯扯嘴角,“宝贝,你要不要收回这句话?”

云桉怔了下,从赫凯往后看的目光,突然想到什么,反手往后指,“结果出来了?”

赫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云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录到很差的学校去了吧!

“你怎么这个表情啊!”云桉不淡定了。

赫凯赶紧道:“没有你被南大录取了!”

“啊!!!!”云桉一声惊呼,“但是”她不等赫凯说完,就直接转身。

屏幕上别的什么她都看不见。只看到一个醒目的录取院校:【南山大学】

“啊啊啊祖坟冒青烟了啊!被南大的录取了!”

云桉正要蹦起来,然而下一秒,看见一个无比陌生的学院。她确信自己报考志愿里根本没有这个学院。

以及那一串每个字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是组一块就让人觉得以后会饿死的可怕专业。

云桉睁大眼睛。

她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去省内第二的大学念外语,又或者爆冷没录到外语,那么就会读不那么喜欢的师范,又或是会计,但绝对、绝对,没有想过念这个!

云桉两手抓头,尖叫久久不能平复,“呀~~~~~”

青春总跌宕起伏,少女立马不淡定。

【录取学院:信息管理学院】

【录取专业: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专业】

“我日”,见多识广的赫凯也惊叹,“这什么叼专业。”

【作者有话说】

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当你做好最坏打算、各种化悲愤为力量的情绪都已经到位,它又会突然——

Surprise!!——

查分数参数,看到“南大”意外地在那一年录取名次降了一千多名,也算是对应上了。努力总是会有收获的——

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彩虹

第96章 金秋降临

◎你就是六六的高三同桌?◎

万事落定以后, 日子就快了起来。

那一年八月上映了大热的青春疼痛电影,引得无数情侣前去观看。

月上枝头。

南街影院人潮如水,走出一对又一对情侣。女孩们眼眶还红红的, 显然被疼痛片的结局虐得不轻。

云桉也挽着赫凯出来, 比起少女泫然欲泣,他们一个发梢微湿凌乱,一个捂着自己后背, 稍显狼狈。

因为他俩看的是旁边的《侏罗纪世界》,还是那年同时大热的4D版本。

然而这些新电影技术都是营销大过实际体验,非常假大空。

所谓“身临其境”的4D体验,不过恐龙张嘴喷气时,椅子前方水枪会发射, 而恐龙拿头顶着汽车较量时,靠背座椅会冷不丁弹出一个犄角, 奇袭座位上的人。

于是一场电影下来,赫凯和云桉不是忙着躲水枪就是提防冷不丁被椅背捶一拳。

一百五十块的观影体验堪比坐两小时老虎凳,赫凯和云桉却挤在一团笑成傻子,热恋的人就是折腾也开心。

月光照过骑楼廊下。

“今晚去我那?”笑过以后,赫凯拽了拽牵在手里的云桉。

女朋友很是公私分明, “不行,明天青浪会有很多新客,我得一大早在店。”

“那我今晚住你们店。”

“抱歉亲亲, 已经满房了哦。”她垫高了些,朝他得意笑道。

“Shit.”

说笑着已经到十点, 南街步行街景区开始清场。

拐到冷清街角, 一间牛杂小店还亮着最后一盏灯, 还不想分开的小情侣又点了份。

那么幸运, 打烊的店主将所有余料都给到他们这一份,一碗牛杂满满当当。

被那张4D电影凳折腾了一晚上,云桉和赫凯早饿坏了。他们迫不及待,在哗啦啦的卷帘门声中,躲在月光后的廊柱吃了起来。

这是一个视觉死角,不比担心公共场合调情显得突兀。

云桉的手长在赫凯的臂弯里,张了张嘴示意。

“手呢?”他明知故问。

云桉摇起他的臂弯,撒娇语气像一层蜜,能把天上月儿也裹成点心。

在外爱摆冷脸的少年此刻笑得像地主家的儿子,在一个轻盈的接吻后,叉了块牛腩给女朋友。

汤汁醇厚,肉劲软弹,咬一口下去肉汁像要爆开。美食和爱人一样让人幸福。

云桉嚼着牛腩,望向廊外月光。

月白风清,夜云舒展。

她突然发现已经很久都没有下雨了。

“最近天气好好,好久没有下雨了。”

说着,她又好像回到再往前一些日子。

她和赫凯还不熟,两个人独处的话,她会尴尬得如坐针毡,需要绞尽脑汁搜刮些话题:阴晴不定的天气,街角跑过一只猫,你一会要干什么。

而现在,这些无意义话题他们天天聊。

“对啊,台风季已经过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回她。

云桉像是被人敲了下,回头望赫凯,而赫凯再叉了块四方牛腩到她嘴里。云桉讷讷咬着赫凯的投喂,恍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讨厌的台风天早已经过去。

近来一直艳阳高照。

八月也快要过去,秋天马上到来,又是一个新的季节。会有板栗、橘子,金黄蓬勃的菊花换下栀子,潮湿闷热的天气也会消散。在某一天,会感受到一丝微凉含着桂花香的秋风,昭示岁月更替。

云桉开始相信风雨总会停的,就在某一个没有察觉的日子。

那些总考不好的考试,无法挽回的死亡,追悔莫及的“如果再来一次”,纷纷扰扰的事情都会随着成长渐渐远去,最后化作生命里的一片落叶,从蔚蓝天空打着转,悠悠然飘下,落在我们通往岁月尽头的平原大道。

然后再等某一天,我们回头看,落叶满径的平原会开满鲜花。

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太年轻,给点时间让落叶滋养出鲜花。

我们先往前走。

云桉雀跃地挽着赫凯,“那马上就要秋天了呢。”

他咬了块萝卜,听不出云桉语气里的感慨,不掩直男本色,“南越哪有秋天。”

云桉并不恼,笑眯起眼睛,更加挽紧他的臂弯,“那就快一点到冬天。”

“怎么了?”

“我想在冷死人的大晚上和你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腩。”

“那一定会很幸福”,云桉开心道。

**

时间眨眼来到金秋九月。

南大校门。

伟人拄着拐杖的雕塑矗立在石门前。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生像目光单纯的羊群,轰地都赶到香樟校道。

一辆务实的丰田SUV紧排在车龙后,绕过伟人雕塑,拐进校园深处。

云桉坐在车后座,逗着儿童座椅里的小女孩。郑彩霞坐在副驾,驾驶位是她雇佣家庭的女主人。

郑彩霞干活很是利索,曾经又是英语老师,闲来还可以陪宝宝做口语启蒙,雇主很是满意她,后来雇主又听说郑彩霞的老公已经病逝,但女儿很争气,先是在省附高中念书,今年高考又考上了南大,雇主更加喜欢郑彩霞,认定她是个教女有方的前辈。

于是雇主这一家说什么也要来送云桉开学,要让小宝宝沾点书生气。

只是一车坐不下那么多人,雇主家开了两辆。云桉一面逗着宝宝,一面打量着这宽阔的车内空间,有些向往。

女主人本和郑彩霞聊着天,突然喊云桉。

“妹妹”,女主人操着本地方言,听来很是亲近,“今天真是多亏你带路,不然平时想进都没机会进”,女主人开心道。

云桉客气回应。

“那妹妹你是怎么念书的,那么厉害!”女人打过方向盘热情道,“你跟阿姨说说,你都是怎么学的?去哪个补习班?卓越还是学而思?还是一对一效果比较好?”

“数学是不是要早点学?还是英语?”

“妹妹你了不了解省附幼儿园?”

阿姨劈里啪啦道,云桉仿佛感受到无数张试卷和练习册如千军万马奔来,头皮发麻。她连忙说自己是县城特招进的,并不了解城市的补习班情况。

“哇——”,女人听来却是云桉不靠补课也上了南大,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嘉怡听到了吗,要像姐姐那么厉害哦。霞姐你回去得教教我,怎么教出这么棒的小孩。”

郑彩霞笑着说些自谦的话,云桉瞥了眼还咬着奶嘴的小女孩,哭笑不得。

“那妹妹你读的什么专业?”接着女人话锋一转。

云桉词穷。

虽说36行行行出状元,但“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这几个字说出来显然太超前。而且要是对面来一句,这个专业是读什么的,你怎么会想要读这个,更是绝杀。

云桉挠挠头。

但是没关系,专业不好就报学院,“信息管理。”云桉乖巧道。

庆幸学院名字还算高大上。

女人又是惊呼,还以为云桉念的是互联网一类的信息技术,“那你好厉害啊。”

云桉尬笑两声,副驾上的郑彩夏微不可见叹了口气。

车子好不容易驶进宿舍楼下,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人。

当着志愿者的学长殷勤地帮学妹搬行李,结果一抡行李差点没被甩飞出去,也有憨厚的学弟迷失在学姐一声声学弟的中,没开学就先办了两张校园卡。

云桉手脚麻利地把一件一件行李从女主人车上卸下,一共三个行李箱,两个蛇皮袋,一个收纳箱,外加一个塞到快要爆炸的书包。

主人家在把云桉送到目的地以后就开车去环游校园。

云桉在宿舍楼前好不容易领到钥匙,找到宿舍房号502。回到母亲和那一堆行李身边。

“唉——”郑彩夏叹了一整个八月的气。

云桉能考上南大她自然是开心,却更担心她念的这什么偏门专业。

这这这,又是图书馆又是情报什么的,以后上哪找工作去。

“六六,你这专业,以后怎么办才好?”郑彩夏看着兴高采烈的女儿,还是忍不住叹息。

“哎呀妈妈”,云桉倒颇有定心骨的架势,自信飞扬道:“没事,我已经查过了,南大允许大一结束提出转专业申请,我大一就转专业走啦。”

“那”郑彩霞刚要说话,云桉立马抢过话头:

“但是!南大没有师范专业,它的金融、经管学院又是最火爆的学院,转专业的竞争非常激烈,综上所述”,云桉停了停,在郑彩霞“知女莫若母”的目光中,机灵地笑道:

“还是外国语学院比较有性价比,而且南大的西语专业就业率很不错,在南越地区很吃香的。”

无论正着说,反着说,最后都是外国语学院。还真是长大了,比起被说教,反倒开始做起妈妈的思想工作。

郑彩霞没好气地笑道:“你就是爸爸惯坏的。”

云桉得意地笑了声,一手搭上郑彩霞的肩膀,“妈妈等我以后买车了也到处载你去玩。”

云桉从小就黏父母,到长大这点脾性也似乎没有改变。

郑彩霞好笑,“哪有女儿长大了还这样黏妈妈的,赶紧把你的行李搬上去。”

云桉收回手,看回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行李。

“其实不用带那么多的行李的,我又不用出省”,云桉汗颜。

这大箱子,蛇皮袋,还有行军包,说是部队出行也不为过。

“万一呢”,郑彩霞只嫌装得还不够多,“你也不知道你们学校出来方不方便,这个校区也比较偏,还是好好准备。”

万一突然降温呢,万一学校没得卖呢,万一头晕身疼呢?

要不是云桉拦着,郑彩霞会把家里的风扇也给她装起来。

云桉挠头,没再说什么,又抬头看了眼宿舍楼。

五楼

没电梯

母爱厚重如山。

“好,那妈妈你在这看着行李,等我搬上去吧。”云桉说着,旁边走来一个脸上肉乎乎的学长。

“学妹,我来帮你吧。”学长热情道。

云桉连忙摆手,“不用,这个很重的。”

“没事学妹,你休息吧”,学长坚持,手已经拉过蛇皮袋的领子。云桉只好松手,站到一旁。

学长看着云桉退到一旁,还笑着和自己母亲说着什么,学长难掩脸上心动。

云桉本就生得白净清纯,又天天和赫凯待一块,在恋爱的催动下,身上似乎带着海洋一般的水光,纯欲可人。

学长捧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看着云桉,直到身边一道阴影越来越近。

“云桉?”来人的声音很好听。

学长往旁边看,然后愣了下。

不光学长愣住,云桉也睁大眼睛,以及周围一小圈人都看着赫凯笑着走前。

不必赘述这人优越的外形,前两天一张摆着冷脸的入学证件照就已经引爆南大的校园论坛,校草的头衔从高中无缝对接到大学。

更令人惊讶的是,赫凯今天的气质格外温润。

一件简单白T,logo不知隐藏在何处,卡其色长裤显得温柔,再配一双简单运动鞋。

只是还热浪缠身的秋天,又穿了件丹宁瀑布衬衫当外套。

和他平日里穿的冷酷机能风格大不相同,他这身打扮更像是刚下课还准备接着去图书馆的好好学生。

云桉眼珠子都快掉出。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

她不是说了今天她妈妈会来吗!

赫凯在云桉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演技高超道:“好巧,你也今天办住宿吗?”

巧屁啊!

他不是早知道她今天入宿吗!

赫凯无视云桉眼神里的惊讶,转而又看到她身边的妇人,恭敬周全道:“阿姨好,我叫赫凯。”

谁问你了!

学长像被赫凯提醒,也赶紧和云桉妈妈打招呼,“阿姨你好。”

“我是隔壁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叫陆仁”,圆脸学长又补充。

云桉更加惊讶看着学长,谁问你了!

一种只有男生才能察觉到的微妙雄竞在赫凯和学长之间蔓延。

医学院在南大是王牌专业。在南越地区,这一个身份能赢得无数丈母娘拍手叫好。

郑彩霞没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

然而赫凯这种人精更懂心思,他笑道:“阿姨,我是云桉的高中同学。”

他这一说,圆脸学长立马不淡定了!

一来是在省附是越市第一高中,二来高中同学就意味着天然的知根知底,更别说可以推断出家在这,以后事业发展也会在南越等等潜在未来。

这对丈母娘来说更是加分。

短暂的呼吸间,赫凯和那个矮他一个头的学长交换了视线。

赫凯显然占上风,他眼底闪过轻蔑:他甚至还没祭出他是港城人的籍贯优势好吧,以后他的小孩都走联考,再加一分。

学长心理素质不太行,脸色上已经落败。

郑彩霞目光在两个自报家门的男孩子身上转,作为女儿的母亲,有种天然的直觉,只不动声色地都和他们打招呼。

但还是多看了赫凯一眼,毕竟都是省附的,“那你和六六认识很久了吧?”郑彩霞和蔼笑道。

云桉看了眼赫凯那件长袖,张扬刺青被挡住,莫名松了口气。

而云桉母亲的提问在男生看来无疑是青睐的信号,赫凯更是胸有成竹,拽拽地又扫了眼学长,笑道:“是的。”

“我和云桉高三是同桌。”

他这话一出,郑彩霞表情一定,云桉也像被雷劈过,定在原处。云桉黏母亲,高中时身边发生什么事都和郑彩霞说。

于是她脑海闪过一些回忆:

“放心吧妈妈,新同桌每天上课就睡觉,晚自习就逃课,不会影响我学习。”

“最近语文老师要求背书,同桌好像脑子不太好用,老是背不下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来上晚自习。”

“我们学校原来超级多人喜欢他,最近毕业季,表白墙上都是给他的帖子呢。”

“你就是六六在高三的同桌?”郑彩霞的表情有点复杂。

少年笑得春风满面,浑然不觉云桉疯狂的眨眼示意,自信开朗道:

“是的阿姨,我就是她高三的同桌。”

第97章 并不喜欢

◎他高中确实过得荒唐儿戏。◎

郑彩霞微不可见地凝眉, 云桉一个箭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哎呀!”

她笑容满面左右看,“我们别在这挡路了哈哈, 先、先把行李搬上去吧!”

赫凯没有二话, 拿起箱子,“那我帮你搬上去吧。”

郑彩霞来回看赫凯和云桉,有些拿捏不准这两人的关系。但她知道女儿同桌是个富家少爷, 秉着不要和这些有背景的人牵连太多的态度,她说:“没事,同学仔你放这就好,我们慢慢搬。”

赫凯还没说什么,倒是女儿先打住她, “没事妈妈,让他拿吧。你腰不好, 不要搬搬抬抬的。”

郑彩霞手里的行李袋也被赫凯拿过,“没事阿姨,我来就好。”少年礼貌笑道。

然后郑彩霞就看着女儿和她的同桌两个人挨着肩膀上了楼梯。

“你也别拿了,去陪阿姨吧”,那个同桌和云桉说话的距离也太近了些。

“那你一个人会很辛苦的。”还会心疼男孩了。

“没事, 你先把阿姨领上宿舍吹空调吧。”

“那好。”

郑彩霞的脸色不算好。

其实郑彩霞怀疑过云桉在高三是不是暗恋她同桌,她还从来没有听云桉聊哪个男孩子聊这么多次。

要不是女儿聊赫凯时的语气实在清明单纯,郑彩霞定要旁敲侧击云桉不要和那位有钱人同桌走太近。

郑彩霞叹了口气。

上课睡觉、晚自习逃课、情书一大堆、考试吊车尾。

可别真和这种男孩子谈恋爱啊。

“妈妈我们上去吧”, 晃神中云桉回来,笑眯眯挽过郑彩霞。

郑彩霞敛起眉眼间的愁容, 她这种疼爱晚辈的人, 当年老公说要连云桦也一并养了她也没有二话, 现在对着这个和女儿走得有些近的“坏学生”却实在提不起喜欢。

所以她索性跟着云桉就上楼, 让赫凯自己搬。

云桉刚把妈妈领进502宿舍,简单和舍友以及其他叔叔阿姨打过招呼,就想要下去帮赫凯的忙。

“六六,你拿个抹布把床架擦一下吧”,她又被郑彩霞轻飘飘喊住。

云桉已经三下五除二擦完床架,猴子似一溜烟下了床,刚踩了鞋就要出门。

“桌子和衣柜呢?”和其他父母聊天的郑彩霞又说。

云桉泄气塌肩,又赶紧去洗抹布。

那些箱子、蛇皮袋、大书包真就只有赫凯一个人搬上五楼。

当然不必说,他一个大帅哥在女生宿舍上上下下五趟有多招人眼。

于是南大的贴吧和超话立马有人同步偶遇。

云桉才从阳台洗好抹布回来擦桌子,一个穿着打扮很是二次元的妹子甩着长马尾跳进来。

小暖:“大新闻!准校草在我们A9宿舍楼出没!”

她将手机递给云桉,云桉看了眼,身子立马定住。

“哪呢哪呢”,宿舍另外一个妹子围上去,一米七五的身高,操着北方口音,昵称叫北北,“我的妈呀确实好看。”

“他来我们宿舍楼干嘛?”

“还用说,肯定给女朋友搬行李啊!”

小暖和北北一人一嘴,云桉艰难地咽了道口水,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赫凯在南部星球的照片早已被人泄露到南大论坛。

小暖一张张给北北展示,换来一声声惊呼:

“卧槽很会穿衣服啊这个男的。”

“篮球队!怎么我的高中就没有这种天菜!”

“天哪还有纹身!太港了吧!”

“喀拉——”一声突兀绵长的凳角磨地声。

云桉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立马飞瞥一眼郑彩霞,母亲那母豹子似的目光紧锁着她。

互联网没有秘密,小暖混迹了几天贴吧,已经完全习清赫凯的底子:“废话,听说他就是港城人,高中在越市就很出名了,读的还是越市这最好的高中。”

“这么牛”,北北转头看向云桉,“小云,你高中是不是也在越市读的,你听过他吗?”

云桉在收到母亲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后,更加卖力擦桌子,力图降低自己存在感,没想到冷不丁还是被叫起。她身子兀地定住,尬笑着转身,“哈哈,我”

“云桉。”

一道好听的声音横插进来,清冽广阔。

小暖和北北往外看。门口一个港风大帅哥微微喘气,背着一个快要爆开的行军包,拎着一个蛇皮袋。

“我给你搬完了。”赫凯微微喘气道。

小暖怔怔抬起手机,面前男生像从手机里走出。她和北北都张着嘴巴看回云桉。

云桉机械地牵牵唇角,干笑着续上没说完的话,“们认识”

哇哦——小暖和北北眼睛立马化作粉红爱心。

能把一个港风帅哥被使唤成骆驼祥子,这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宿舍以后的八卦不会少了!!

云桉无视舍友一秒八百个弹幕的视线,连忙走到赫凯身边。

郑彩霞只想掐人中,哦不,是要把云有房从地下摇起来。

这可怎么是好。

这个男孩还有纹身,女儿都认识了什么不良少年。

他们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云桉这边还不知道母亲的想法,拿了瓶水快步到宿舍门口。

赫凯正好往外退几步,和她来到宿舍挨着的楼梯口。

“你不进来吹会空调吗?”云桉往门内看了眼,才将水递给赫凯。

“不了,女生宿舍”,他很有绅士,接过矿泉水,还先问她喝不喝。

云桉心疼地看着赫凯满头大汗,“抱歉,我本来想帮你搬的。”

赫凯灌下大半瓶水,才稍稍解了热气,“没事那么重你也搬不了。”

他严重怀疑云桉装了几箱书在里面。

“不是这个问题”,云桉扯着赫凯的衣袖再往走廊角落走去,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你。”

赫凯本还要再喝水,瓶口到嘴边又放下,“为什么?”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我哪里做错了吗?”

云桉欲言又止地瞥了赫凯一眼,“没有,是我以前就和妈妈说过你。”

“哈!”

他臭屁大笑一声,长臂一展,兀地把她压向墙角。

“原来是有人高三就暗恋爷。”他用刚喝过的瓶口点着她的嘴唇,眉眼轻佻。

“走开啦!”云桉笑着拍掉嘴边的瓶子,“我高三可是很认真的学习的好不好,哪像你。是我把你高三的那点事都告诉了我的妈妈”她越说越小声。

赫凯看着云桉这做贼心虚的样子,突然有种不祥预感,“你都说我什么了?”

云桉瞥他一眼,又飞快垂下,“也没什么。”

“就是逃课睡觉考试倒数桃花满天飞之类的”

“What?”他惊出英语。

“但我没说你开学就凶我和纹身的事情。”她还暗戳戳翻旧账。

“你!”赫凯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桉率先打断他。

“这不能怪我!你高三确实那样嘛。”说完她眨眨眼,委屈道。

还卖可怜,赫凯气不打一处来。

但云桉的话也没错,他高中确实过得荒唐儿戏。

赫凯咬牙,难得语塞。

她低着头如鹌鹑,“再说了,谁能想到后来会被你泡到”

什么叫会被他泡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跟老子在一起委屈你了?”赫凯两指捏起云桉的下巴。

她哪会怕他,还笑眯眯凑前了他,卖完可怜又卖乖。

“嘿嘿怎么会委屈呢,是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她狗腿子道。

她每次都来这招,偏偏他都照单收下。

赫凯竭力维持一张很凶的酷脸,捏着云桉下巴的力度再重了几分,眉眼里的笑意却骗不了人,“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你才不舍得呢。”她抓起他的衬衣衣角,微微摇着。

赫凯觉得她的猫尾巴快长出来了。

哪来的天赋啊,还会恃宠而骄。

赫凯口是心非地骂了句脏话。

四目交接,热恋调情的心又浓了几分。

“所以我们还是先别公开关系了。等我在妈妈那给你翻案,我们再和她说吧”,云桉撒娇道。

赫凯的眸子暗了几分。一瞬间像是走神,却立马敛回自己的情绪,转而捏了捏女朋友的脸,意外配合:“好。”

“那就先委屈你了哦,我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她明媚地笑着,眼神带着浓浓歉意,一双眼睛里全是他。

在确定告诉父母之前,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事。

赫凯喉咙发涩,垂首靠前。

“云桉,我”

“六六啊——”

谁知郑彩霞从宿舍门口探头。

赫凯还没反应过来。

“啊!”

云桉吓一跳,一把将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推下了楼梯。

【作者有话说】

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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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莫名落魄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落魄,像兜头淋了场雨。◎

日落西斜, 校园安静的小餐厅。

妇人与一对情侣相对而坐。橱窗外行人来往匆匆,不时有人往内瞥一眼。

那不是最近朋友圈照片满天飞的男生吗?他身边女孩子是谁呀,他已经脱单了吗?

早脱了, 听说他女朋友是高中同桌。

这也太快了吧, 我还想着去管院勾搭一下呢。

这有什么快的,人家又帅又有钱,高中早恋不是很正常?他这种男生哪愁没人喜欢。

“阿姨, 您喝茶”,低眉顺眼的少年为妇人添茶。

云桉坐在赫凯旁边,大气不敢出。

茶杯七分满,利落收水,看得出是个家教讲究的男孩子。

郑彩霞叩了叩桌, 当作谢谢。在赫凯为女儿续茶的空挡,她将赫凯斟上的茶推远了些。

云桉微抬起目光, 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的脸色并不算好。

“同学天气那么热,你要不要先把外套脱了?”郑彩霞以前是位老师,声音里带着不怒自威的审察。

郑彩霞果然听到了赫凯有纹身的话。

云桉立马冒出一道冷汗,赫凯确实算不上个好学生,甚至很多地方踩在了身为教师的郑彩霞的雷区上。

桌子下, 云桉悄无声息按住赫凯的手臂,示意他别脱。郑彩霞是要看他是不是真的纹身。

他却轻轻拨开她的手。“见笑了阿姨”,他温和道。

他利落脱下衬衣外套, 没有扭捏。短袖下露出象牙白色的小臂,温玉一样衿贵, 但偏偏白净手臂上刺满藤曼花叶, 缠绕着英文字母, 极尽离经叛道之气。

郑彩霞不由得皱起眉头, 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却不像个踏实本分的。

窗外夕阳正盛,照在少年叛逆过往。

“这位同学”郑彩霞的语气像戒尺一样冷冰冰的,云桉张嘴想要帮赫凯说话。

“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赫就好”,赫凯轻声道。

赫家的小少爷什么时候甘愿这样认小辈。

云桉讶然转头,看向赫凯。他并未看她,于是她没了底气地回拢视线。

她不想母亲生气,也不愿喜欢的男孩子被刁难。

“小赫”,郑彩霞没和他客气。

云桉一颗心脏已经悬起。

“你和六六是高中就”

提高中,那就是问是不是早恋。

“不是妈妈,我们没有早恋”,云桉仓皇道。

“云桉。”

郑彩霞却正色喊她的全名,眼神警告她不要多嘴。

云桉眼睛一闪,垂下脑袋。成长路上,郑彩霞偶尔也会充当严母。

桌子下,悄悄伸来男生的大掌,握住她满是冷汗的手。

男生沉稳的声音像初秋徐徐吹过的风,不急不躁,带着耐心与,“不是的阿姨,我和云桉是高考完7月15号在一起的,今天是第47天,在高三的时候我们只是好朋友。”

比起云桉简单一句不是,赫凯的回答详细得像是温习过考题。

他们在一起纯粹是因为乌龙,所以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并没有什么特意安排,只是某个普通的闷热夏日。

她都没留意他们在一起的日期,遑论说出他们在一起的天数了。

云桉讶然望着赫凯,掌心里传来他温度。

“但实话说,阿姨,我在高三就已经喜欢云桉,所以我对她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从云桉的角度可以看见赫凯那微扬起的眼尾。

斜阳沉向远处教学楼,南大与省附一样,铺着宽阔的沥青校道,路边种满郁郁葱葱的老榕树。

恍惚间她又看见那最后一节体育课,投丢了制胜球的少年说笑着趴下。她站在高处的铁丝网看台,咬着冰棍,新奇看他因为输球而被罚做俯卧撑。

他很快做完,利落起身。

日暮袭来一阵晚风,吹动榕树的枝叶,也吹起他细碎的刘海,他不知道有意还是惯性抬起视线,而她刚听完女生之间的荤段子,面红心跳,回望那荤段子里的主人公,一不小心,随着心跳抖落了一根羽毛似的视线在那篮球场上。

隔着铁网,在心不在焉的说笑与篮球击地声中,她和他望过来的飞扬目光若有若无擦过。

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片段,却被大脑清晰地拓印下来,藏进回忆里,带着经久不散的余温。

云桉有些恍惚。

她以为她的高三回忆里只有数不尽的题海和走不出的焦虑惶恐。

但意外地,当高考的苦海趋于平静,她和他的高三回忆竟像数不尽的纯白鸽子,从海的另一头骤然倾泻飞来。

回忆扇动翅膀的声势是那么的浩荡、清晰,朝她奔涌过来,又再飞向她身后的四面八方,盘旋在她的天空。

“咳!”郑彩霞咳嗽。

云桉一惊,立马收回紧盯着的视线。

那些清晰的回忆也褪去,等待下一次倾巢而出。

郑彩霞看了眼女儿的头顶,这才回收目光,望向赫凯。

这个男孩言语间对和云桉的感情还算上心,不过恋爱初期,上心也正常,这并不能打动郑彩霞。

尤其再看一眼那耀武扬威的花臂,实在不像是温良人家的小孩啊。

郑彩霞顿了顿,“六六在高三常跟我说起你。”

云桉一定,更加攥紧赫凯的手。

若是普通同学,赫凯那些叛逆行径就当轶闻,听听笑过也就罢了。

若是以男朋友的标准衡量,怕是没有哪个丈母娘听了还能笑得出声。

她希望母亲给点面子,别第一次见面就挑明。

应该不会挑明的,郑彩霞是个温和的长辈,对着云有车那种前清白痴都能左右逢源,总不会不给赫凯台阶下。

但偏偏今天母亲像变了个人,藏不住的针锋相对,“你在高三成绩似乎还很差,最后能考上南大,补课很辛苦吧。”

郑彩霞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以理解她夸赫凯学习用功,也可以说她阴阳怪气赫凯的南大身份。

郑彩霞知道南大有自己的民办校区,和云桉这种正儿八经一本985不同,那民办校区花钱就能进,是个三本的水学位。

云桉懊恼闭眼,希望赫凯不要生气。

赫凯没有立马回答。

他确实第一次被人这样质疑。

母亲对他很是溺爱,就是他离经叛道,最多也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生怕说多了说重了惹他不高兴。日理万机的父亲更不会留意他,负责培养他的叔叔前辈也只教他生意经、威士忌和女人。

赫凯抿了抿唇,墙上挂钟响过整点报时。

云桉壮着胆子开口:“妈”

掌心却传来力度,“阿姨。”身旁男生开口,语气正经却也温和。

赫凯坦承,“我在高中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太成熟,对学习不上心,逃课和倒数都有过。”他顿了顿,“我高中过得比较浑浑噩噩,是我的不对。”

云桉吃惊,郑彩霞也有些怔,没想到赫凯直接就认了。她原以为这个男孩子还要推三阻四,像云桦那种幼稚小男孩,遇错只会躲事,你更别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句“是我错了”。

而难得承认过往荒唐的桀骜少年,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笑了下,“是云桉把我拉回来了,虽然她可能不知道。”

接着他敛起笑容,转头看向云桉的母亲,一字一句:“阿姨,我是高三下专门的一对一辅导把功课补回来。此外我不是通过高考进入南大,而是港澳台联考。我和云桉在一个校区,在经管学院念金融,阿姨您不用担心。我知道我在学业上算不得出色,但我会好好修下这个学位。”

他什么时候这样竭力解释过。

云桉听得心跳有点快,纤细手指越发抓紧他的手,像藤曼交互缠绕。

郑彩霞虽默不作声,但对赫凯有些改观。纹身与否终究是个人的喜好,认错才是态度。

她敲了敲桌子,最后还是道:“六六,去拿份菜单来吧。”

云桉有些迟疑,没有动身。妈妈这是要支开她,单独和赫凯说话。

“六六”,郑彩霞沉了沉声。

赫凯拍了拍她,低声道:“去吧。”

云桉停住紧攥赫凯的手,看了眼郑彩霞,又看了眼赫凯,最后还是起身,飞似跑去大堂。

郑彩霞转头看了眼,确认女儿走远,才收回视线看向赫凯。

赫凯敛眸,“阿姨。”

郑彩霞拿过茶壶,给赫凯那一口未动的茶盏再添了几分,“六六看着比以前活泼了很多。”

赫凯转了转眸子,有些不明白郑彩霞这话什么意思。

茶壶轻轻放下,磕出一声柔和声响。

“你们在一起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六六爸爸的事情了吧。”

赫凯没想到郑彩霞会说这个,只默默应了声,没多开口。

妇人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对赫凯而言很是陌生的疼爱,“六六上了高中就没有以前活泼了,经常自己闷着。我知道她怕我操心,不愿意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还费心挑学校里好玩的事情哄我这个母亲开心。”

“她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也很大,高三又那么辛苦,六六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你在陪着她吧。”

“这一点阿姨是要说谢谢你的。”

茶盏中倒映出少年凝结的目光,赫凯有种先扬后抑的预感,有些沉不住气地打断了郑彩霞的话,“阿姨,我”

“你不用紧张”,郑彩霞笑了声,“我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六六在我面前从没有那么频繁地提过男生,还那么护着你,她一定很喜欢你。阿姨很开心你会承认自己不好,年少无知里谁都有可能犯错,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

赫凯到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目光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坚定与理想,“阿姨您放心,我会一直对云桉好的。”

郑彩霞倒是一摆手,不以为意笑道:“你们太年轻了。”

说到底,郑彩霞不算信任赫凯。她可见过太多年轻情侣说着余生请多指教结果没两个月就分了的过家家式爱情。

她有些泼冷水道:“你们能一直好好相处自然好,只是谈恋爱的事太难说。要是哪一天分开,阿姨希望你们也是好好结束,不要闹得彼此太难看,阿姨就这么一个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分开”二字,赫凯竟然愣了下,接而有种虚妄的痛心感觉。

云桉会有一天离开他吗?

他眼眸不禁晃动起来,引以为傲的抗压能力竟一瞬间脆得像纸糊的一样。

“来了来了”,所幸这时候云桉奔了回来。

一段过分理性的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

云桉一屁股坐下,还没得来及喘匀气,先左右看郑彩霞和赫凯的表情。

“别看了,没凶你男朋友”,郑彩霞没好气说了女儿一句。

云桉一怔,护着男生的心思被戳破,脸腾地就红了。

“妈!”云桉小声嘀咕了句,悬着的心却松下来。

郑彩霞说赫凯是她男朋友,那不就说明,母亲认赫凯了!

她亮起一双眼睛,像赫凯投去确认的目光。他余光瞥见,懒懒抬了抬眉。

云桉活力满满道:“那我们快点点菜吧!”

晚饭期间,这三人已经像一家人。

郑彩霞像所有家长那样,好奇问起云桉的其他高中同学的讯息,云桉事无巨细都说了。

母女俩聊得起劲,赫凯习惯了赫家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严苛家规,大部分时间在一旁默默动筷,却也会在云桉说起好玩的事情时扬唇笑了声,又或是补充一两件他知道的。

赫凯还是第一次知道和家人吃饭也能这么放松惬意,只是郑彩霞一句话又将他拉回现实。

“对了小赫,今天开学,怎么不见你的父母?”

饭桌上那快乐的氛围微不可见地凝了一秒。

云桉停住筷子,望向赫凯。

男生脸色无异,笑了声,“他们比较忙,今天没来。”

**

到了傍晚时分,送郑彩霞回雇主家以后,云桉和赫凯两人打打闹闹地,一起回了赫凯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

赫凯为了照顾鞋子的生意,总是要忙到半夜,住宿会吵到别人,而南大的新生校区在大学城,远离CBD,少爷也不可能每天挤上下班高峰期来上学,于是折中住在了学校旁边的城中村居民楼。

虽说赫凯现在租的地方与云桉以前住的小街同样是城中村,但城郊的地方总要宽敞干净些。

楼下食肆林立,砂锅粥、烧烤摊、兰州拉面,各色香气打架,烟雾缓缓飘上楼上人家。

柔黄灯光里,米白色的墙上挂着大大的十字绣,底下电视机还停在选择界面,电视柜覆了张清新碎花布,几串钥匙被人随意扔在上面,凌乱却很有生活气息。

电视前沙发上,涌动的娇/喘连连。

云桉跨坐在赫凯身上,娇嗔一声甩开他使坏的手指,他懒笑了声,声音入耳如羽毛滑过,云桉心里一痒,伏下身子亲他。

过了一整个八月,他们已经很了解彼此。除了最后一步,其余什么的都试过了。

云桉推开身下的手臂,坐直身子,扶着一旁沙发靠背,换自己主动去蹭他。

沾满了蜜的蝴蝶翩翩停在粗壮树木枝头,她细手往下,圈圈绕绕。

他的领口被她拽得有些松垮,被推开的手转而意犹未尽抚摸着她的大腿,狭长眼眸里尽是欲色。

蝴蝶害羞扇动翅膀,那蜜糖全沾在枝干上。

他喉咙滚出一声舒服闲散的闷哼,大掌抚上她的腰肢,轻轻一压,她又默契地伏回他的身上。

他吻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用低哑的声音挑逗她,“怎么那么会摇?”

下/流得要死,云桉害羞得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却又偷偷转过头,偷看他的表情,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

她又贴着他的身子,小蛇似灵活探前了些,舔了舔他的喉结。趁他阖目的间隙,手下不动声色扶着,往下一沉。

可蝴蝶才刚要压下枝头,就被人抓走。

她被人搂着腰肢压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啊!”云桉吃痛,身子不自觉往前躲了些。

于是那小白兔就送进了混蛋的口中。

他喘着气大力吮吸着,带着惩罚的意味,左右公平对待,直到她的呻/吟里出现哭腔。

啪地又是一声脆响。

云桉的屁股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在她耳边说了些□□得在红灯区听见也要关门的话。

云桉眼眸里还泛着水光,委屈伏在他身上,散落的青丝像小妖精不管不顾结下的网。

“为什么不可以嘛,我妈妈也认可你了。”

赫凯不动声色躲过云桉的目光,“你现在折腾,后面还军不军训了。”

“那军训完呢?”云桉下巴抵在他的胸膛,“国庆?”

他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玩味笑容,“这么想做啊?”

说着话,手指探下。

“你这么不想做啊?”她却较真,眉眼间还有些失落。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赫凯到最后就停下,他明明就硬得要死。

赫凯默默半晌。

“没有。”他怎么可能不想要她,他隐晦的梦里都是她。

“那你,你怎么”云桉欲言又止。

他手指探下,敛眸,撒了个半圆的谎言,“我怕你疼。”

他确实怕她疼,更怕她后悔。

她却贴上身来,亲吻过他的脸颊。她的承诺像水一样温柔,包覆着他,“我不怕疼,我想和你什么都做。”

我想要和你有更多的接触,我渴望靠近你。

赫凯不说话。

“那我们国庆?”她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期待。南大的军训要一个月,正好结束就是国庆。

赫凯敛了敛眸,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大掌轻轻抚摸过她的腿,似是留念。

那就是最迟国庆之前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世了。

“好不好?”身上的人亲昵地吻着他,有着他无比依赖的温柔。

他心里莫名有些落魄,像兜头淋了场雨。

落在身上的棍棒像雨点,难听的话语是骇人雷鸣。

赫家睥睨而下的冷漠目光,是一道道撕裂他存在意义的尖锐闪电。

“贱种,不要脸的贱种。”

而她看着他的目光像不谙世事的小羊,纯洁美好。

“好不好嘛?”她再三要踏入他的世界。

赫凯摸上云桉的脸,压下咽喉里的涩意,半晌淡淡笑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这个月能完结吧: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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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快叫爸爸

◎“哎呀~猪猪你好听话哦!”◎

云桉的九月在烈日、哨声与循环播放的雨神歌单中度过。

可惜歌曲的威力不及雨神本人到场, 越市整个九月不见一滴雨水。直到九月最后一天,雨神的巡回演唱会开到了越市,秋风才终于有了湿意。

军训结束, 云桉和舍友在宿舍打火锅喜迎国庆。

空间有限的宿舍地上横铺了两张瑜伽垫, 中间架个小桌板,上面的电磁炉塞满了食材。

湿漉漉的水汽蒸得军训后的女大学生一张脸黄里透红。

云桉看着热闹冒泡泡的锅,讷讷咽下口水, 肥美的鲍鱼在嫩白汤底中微微颤动,她的一颗心也七上八下地颤着,舍友将一个象拔蚌放入,云桉仓惶移开视线,咬着吸管, 吸了一大口菠萝啤。

好热。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

郑彩霞得了几天假期,准备回芙蓉镇休息, 问她要不要回一起,她说学校要忙,不回了。

赫凯这个假期也待在越市。他并没和她多说什么,言语间她大概推出他也辞了家里的晚宴。

云桉忍不住又看向那引人浮想联翩的火锅,快要把吸管咬断。

她和赫凯之间有种不能点破的粉红色氛围。

这与暧昧期那种旖旎氛围不同。

暧昧期里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 却可以肆无忌惮地试探。

而现在,他们都知道这个假期要干什么,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她是因为紧张, 他呢?

云桉总觉得赫凯兴致不高的样子,难不成他也紧张?

她的心跳开始有些快。

云桉赶紧打断自己的臆想, 一口抽完易拉罐里的菠萝啤。

“嗒!”一声冒着冷气的轻响。

北北递来一罐德国黑啤, “来, 我桉!”

云桉才刚放下手里的空罐, 犹豫了下,“这个度数高吗?”她没有正儿八经喝过酒。

“那肯定要比那罐果汁高”,北北打趣。

“菠萝啤也是有尊严的!”云桉为南越名饮正名,然后接过北北那罐啤酒。

小暖也开了罐,三人热闹干杯。

云桉她们宿舍都是南大压线录取的调剂生,在共患难的前提下,三人很顺利就结下革命友谊。

云桉小心翼翼酌了口,陌生的苦涩辛辣感呛得她咳了几声。

北北好笑吐槽,“你们南越人是真的没几个能喝。”

“才没有好吧!”适应酒精入喉的苦辣感后,云桉闷了一口,豪爽道。

酒过三巡,电磁炉已经半空。

三个女孩从九月军训吐槽到自己高考,原来三个人都曾经有远大志向,并约好一年后一起转专业。

云桉已经喝完一罐黑啤。她除了脸有些烫,心跳有些快,自我感觉一切良好。

她舔了舔还留在唇上的麦芽酒,笑眯着眼又开了罐。

她感觉自己酒量还不错,倒是小暖已经半挂在她身上,抱着她的手臂一脸向往道:“好羡慕你哦,男朋友就在身边,每天都可以贴贴。”

云桉双眼含春地笑着,不说话。随后晃悠悠夹起桌上的虾壳。

小暖又拿脸蹭着云桉手臂,“我也好想男朋友哦。”

“你这女人,喝酒就想男人,太饥渴了吧”,北北晃着一双筷子,她旁边也倒了几个酒瓶。

云桉刚要把虾壳怼进口中,听到北北的话,立马开口,“我反对!”

她啪地放下筷子!

“凭什么女孩子想男生就是饥渴,男生想女生就是生理正常!欲望的投射是对等的!”她较真道,音量打着转加大。

小暖拍掌,“不愧是我的女人,思想就是进步!”

少女嘴角噙着笑,脑袋随着流转的眼波微微转动,害羞又大胆:“我就想睡我男朋友——”

嘴上开始没把门。

“哇哦!”北北和小暖都喝彩。

**

同一个夜晚,位于金融中心顶层的酒吧。

弦乐队演奏着西班牙歌剧名曲《卡门》,调情的音符像柔情少女那撒着娇步步紧逼的攻势。

每每放假,越市总会空荡些。

长吧台上客人寥寥无几。

冷清的桌面折射出顶上优雅的水晶灯光,调酒声踩着背景乐的节奏,冰块、朗姆酒、喷□□。

“Sir.”

调酒师放下杯燃着湛蓝色火焰的高浓度调酒。

调酒师面前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踩地,姿态落拓比例优越。他穿着低调银灰色短袖,胸前简洁Logo是3M反光材料,在昏暗的酒吧环境里,随着少年闲散的动作,不时一闪而过亮起,显得冷酷又带着科技感。

年轻的高富帅,喜欢烈酒,半臂刺青,说不尽的荷尔蒙。

只是那份荷尔蒙带着少年气,看得出的莽撞、野蛮,可能还不太懂得怜香惜玉。

有位波浪长发美人摇曳着红裙,踩着高跟鞋向少年走去,“弟弟,姐姐能借个火吗?”

“对面楼下有711。”一声信息提示音,少年拿出手机,头也不抬,风情全无。

“”

美女扯扯嘴角,这他妈哪来的直男。

“是吗,谢谢”,踢到冷钢板,美女识趣地没再勾搭下去,拖着不甘心的步伐转身,却听到身后少年的手机传来比莓果糖浆还粘稠的软甜语音。

“Knock~Knock~(敲敲)”

美女打个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那里面是夹子成精了吗?!

转头看,少年依旧一副冷淡面容,唇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甜妹杀伤力果然大,那样性情不驯的酷哥都照样斩下马。

赫凯按小了音量,听着云桉发来的语音。

“猜猜我是——谁呀!”

一句话不过几个字,她的语调像踩了蜜打滑似连翻转。

赫凯眉眼里的笑意一凝,喝醉了?

他准备打电话过去,又收到一条语音。

“我是你爸爸!”

赫凯额角搐了搐,呵。

“快!叫爸爸!”

赫凯眯起眸子,皮痒了是吧。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桉先语音轰炸。

“呜——你怎么不叫了?”

“你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了呜呜呜”

作起来了。

赫凯深呼吸,语气带着哄劝,以及一丝被挑衅后的反常温柔,“我还在外面呢。”

“那你打字发给我!”她命令道。接着又是连番语音轰炸。

赫凯哂了声。他第一天知道原来她耍酒疯的形式是挑衅他。

他决定无视云桉,结果收到八条60秒拉满的哭诉。

演技精湛得赫凯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爸】

【爸】

赫凯咬着牙,发下。

是什么让桀骜的骄子喊人爸爸。

是他那发酒疯不喊就是不爱她的女朋友。

又是一条语音。

“哎呀~”她拉长声音,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面她死定了。

“猪猪你好听话哦——”接着是几个女孩猖狂的笑声。

“咚!”

赫凯将面前的高度数调酒一饮而尽,起身就要回学校把自己的女朋友抓下来。

“唉——”谁知身旁趴桌子的咸鱼突然叹了口气。

赫凯没理会,利落结账。

正要转身离开,“唉——”咸鱼又叹了口气,怨念快要冲出金融中心的107层。

才走出几步远的赫凯终于停下,忿忿地一点头,又折回那高脚椅上。

“她怎么就脱单了呢”

宋木临下巴抵在桌面,一只眼对着空荡荡的酒杯,第N次叹气。

赫凯没空搭理受情伤的浪子,手机里交代云桉赶紧去睡觉。

所幸她在宿舍里,不在外面。

“那你求我呀~”

她有种不知死活的调皮,赫凯怀疑那是她的天性。

也是,她一直在爱里长大,自然怎么闹腾也不害怕对方会离开。

赫凯一笔一笔给她记上,【求你,睡觉】

手机那边好不容易消停了。

“我他妈跟她相处了两三个月啊,我们还一起去旅过游,还比不错一个认识半个月的外国人是吧!”

宋木临没头没尾道。

赫凯收起手机,淡淡扫了眼宋木临。他也有听云桉提过自己的闺蜜脱单了。

赫凯没什么表情地敲敲桌子,示意酒保再上一杯。

他始终不是那种高共情能力的人,也就在云桉面前会显得温柔有爱些。

拉他陪酒解闷,他不走就不错了。

不过宋木临本身就是话痨,自说自话:“果然不要骗人,现在我是清北还是废柴都没有意义了。”

应该算他犯贱。

明知道她要出国,还去招惹。

优雅的调酒师又给赫凯上了杯高浓度调酒。

黑俄罗斯,伏特加混咖啡力娇酒。

酒液颜色如皮革一般深棕色,带着股低调野性的攻击性。

走也走不掉,赫凯陷入沉思。

骗人吗。

骗人比欺瞒会更惹她讨厌吧。

调酒师还要给宋木临上酒,被他挡掉。

“所以你干嘛也半死不活的样子”,宋木临懒撑起身子,推着眼镜道。赫凯这都第几杯调酒了。

品酒也是一门体现身份的学问。

在同龄人还喝着平价啤酒的年纪,赫凯宋木临这种富家公子早有专门的品酒师教过怎么喝酒。

“我准备告诉她我的事”,赫凯突然道。

酒精上头让宋木临反应慢半拍,“什么事?”

赫凯没有回答,缓慢地转着酒杯。

修长指尖摩挲过杯沿,冰块的冷气缠着指尖,空气中飘来伏特加霸道的醇烈甜香。

过了会,宋木临想明白,是哥们的狗血豪门家事。

“这算什么啊?”宋木临抬手,不以为意道,圈子里这种事屡见不鲜。

只是那些人的母亲都不及赫凯母亲名气大,所以没有媒体狗仔咬着不放罢了。

待冰块稍稍溶解,赫凯才举杯,慢条斯理喝了口。

烈酒被冲淡了几分,口感更加圆润香醇。

“而且叔叔阿姨不是年底就要结婚?”宋木临撑着头。

赫仕二代掌门人赫寰鸣要为昔日情人补办婚礼的新闻传遍街头巷尾。

赫凯沉静地望着鎏金颜色的酒液。

赫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都要离婚了,还任由父亲那边将结婚的讯息发布出去。

到时候要是爆出离婚,不用说肯定又是关虹背锅。

现在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赫仕股价又涨了不少,那不还是便宜赫家了吗?

母亲又心软了?

赫凯默默了会,“不知道。”

他还太年轻,看不透父母的博弈。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云桉走上父母的老路,爱情里全是杂质。

“我只担心她会不会怪我瞒她。”

“怎么,你怕她和你分手啊?”

赫凯敛下眼眸。

顶上奢华灯光落在少年的眉眼里,像细碎星光沉入幽深黑瞳,恹恹的。

“Kind of.(算吧)”

宋木临好笑,长腿一抻转过椅子,两肘搭在桌沿,那双狐狸眼带着微醺的兴致。

“拜托,看在帕加尼的份上,所有女孩都能谅解你。”宋木临薄唇微扬,纸醉金迷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赫凯觉得和云桉待多了,就会越发无法理解圈子里的爱情观.

“你就是这样谈恋爱的?”他无语道。

宋木临耸肩,边环视四周,边浮皮潦草道:“真爱当然值得帕加尼出动,恋爱嘛——”

他锁定窗边一个身材和面容都堪称极品的女人,“几万块差不多了。”

赫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又收回。

宋木临点了杯玛格丽特,吩咐侍从送过去。

赫凯:“我以为你喜欢云桉的朋友。”

宋木临轻笑了声,从高脚凳上起身。雅痞的金属框眼镜后,细长眼眸在威士忌颜色一般的灯光里带着醉意。浪子落败也风度翩翩,笑道:

“她都出国谈恋爱了,我难不成还要守活寡。”

有点深情,但不多。

依旧是死性不改的浪荡。

和吊死一棵树上的赫凯不同,宋木临的浪漫如满天飞的蒲公英,随处都可以生长。

今天失恋,明天就可以在另一个温柔乡中醒来。

当玩咖要有来去自如的薄情心态,才不会孤独。

赫凯转过身,背靠吧台,懒懒垂着眼睑。

手边又换了一杯烈酒,白朗姆混力娇酒。

他从小长大的圈子太纸醉金迷,在美酒、豪车、别墅面前,爱情是附属品、赠品,但绝对不会是奋斗一生的目标。

赫凯最后没心思旁观宋木临如何装一副单纯奶狗的样子与那位陌生女人搭讪,楼下就是瑰丽酒店,宋木临今晚本就冲一夜情去的。

赫凯叫了代驾,回到大学城旁的城中村。

零零散散的雨珠打在榕树叶上,斑驳了少年的肩头。

居民楼旁的垃圾桶,紧张的流浪猫在细雨中狼吞虎咽,一听到脚步声,惊慌逃开。

钥匙插入锁孔,咔擦转动。

烈酒后劲上头,他站在门前,看着屋子里冷清没有声响的黑暗。

那黑暗好像长了触手,向他伸开。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不要关灯,我让你们开灯,听到没有!”

“呜呜妈妈——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妈妈!”

他垂眸,没有再看那黑暗,伸手进屋子,按下墙上的开关。

光亮驱散一室黑暗,他才走进。

鞋柜上摆着的花已经开了,热水壶里还有没喝完的水,大厅的桌子上放着她的护手霜。

看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多。

赫凯没有太多困意,将新买的气泡酒放进冰箱,直接烧开热水壶里所剩无几的凉白开,给自己煮了杯黑咖啡。

他从烟盒里抽了支万宝路咬进口中,打开了电脑。

社交软件上铺天盖地的赫寰鸣与关虹年底结婚的信息,那个私生子被赫仕集团官方网站盖章定论为已故主席赫照煊先生的幺孙,现任赫仕集团主席赫寰啸先生与关虹女士的独子。

千亿集团的太子爷,风光无限。

所有负面新闻在公关手段下消失一空,铺天盖地的喜报将他的过往一笔勾销。

【卧槽这不爽文男主吗?】

一条简单评论占据榜首,大几十万赞。

赫凯吐了口烟,没有太多的触动,关掉网站。

他独坐餐桌旁,一动不动,像在发呆。猫王估计在卧房睡觉,他也没去找。

窗外闷雷声过,季节更替又要雨季。南越的初秋总带着湿意,与夏季潮热不同,初秋不见阳光的湿意里要再加几道阴冷。

那冷意像薄薄刀刃,执行命令似片下树木的落叶,和过去做切割。

肩头半湿的衣服贴着身子,湿冷入体,顺着血液悄无声息钻向膝盖。

一支烟抽完,赫凯趴在桌子上,拿出手机,随意点着。

“Knock,Knock~”

“猜猜我是谁呀~”

"你求我呀,求我就去觉觉~"

“呜呜你居然不理我!”

“ok,不理我,谁的损失我不说。”

“你真好,是世界上第一好的男朋友。”

电话里传出女生古灵精怪的撒娇。

半晌,阴郁的少年还是扬了扬唇角。

**

在半夜降临的一场清冽秋雨中,十月正式到来。

云桉抱着地上泡沫轴,辗转醒来。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艰难睁开。窗外天空布满乌云,又在酝酿一场雨。

一阵沉闷头疼袭来,她捂着额头撑着一旁床架,一点点坐起。

左右看,舍友也东歪西倒地躺着。救命,她们三个最后到底喝了多少。

云桉顾不得舍友,左右翻找,最后在拖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拨开眼前杂草似的毛躁头发。

14:35。

居然一觉睡到下午!

她赶紧翻看微信。她第一次喝醉,对于自己的酒品认知就像开盲盒。

她希望自己没闯什么祸。

上下翻看,还好还好,没有乱说什么话。

可是切进赫凯的对话框,一屏幕的语音!

他居然发了【爸】【爸】!

【求你,睡觉】

云桉惊呼一声,天哪他在说什么!?

哦不对,应该是她说了什么!?

云桉的脑子啪地就醒透。

“猜猜我是谁呀~”

她倒吸一口凉气,竖起一身汗毛。

这个嗲死人的声音是她!?

“是你的爸爸呀!”

她惊得睁大眼睛!

“快!叫爸爸!”

一声粗犷的河东狮吼。

【爸】

【爸】

“哎呀~猪猪你好听话哦!”

“咚!”

手机掉到地上。

云桉石化在原处,剩眼珠子十级地震。

她都说了什么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禁区蹦迪倒计时。

下一章!战损凯限定返场,正式开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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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黑金灵魂(上)

◎我警告过你,不要过来。◎

云桉抱头苦恼,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猪猪:【醒了吗】

云桉低呼。

她慌忙点开手机,脸上一副完蛋表情,佯装淡定回了个【嗯】。

不慌。

以不变应万变。

和赫凯厮混那么久, 自然对他在那些事情上的脾性有所了解。

明明养尊处优的少爷一个, 却像个街头混出来的地痞流氓,花样百出。

而且强势。

即便是她在上面,他也能三言两语把她撩得只敢把脸埋进他的肩颈里。

他总要掌握主动权。

所以, 他那断续发来的【爸】、【爸】二字,云桉已经读出潜台词——你死定了。

云桉又是疯狂挠头,这时收到他的信息。

【下来】

言简意赅。

下来!?

他在楼下了!?

云桉立马起身,跌撞着飞向宿舍阳台。宿舍阳台面朝校道,隔着栏杆往下看赫凯是不是已经到了。

一夜秋雨让周遭变得冷清。

落叶像死去的蝴蝶, 从灰青色天空掉下,数不尽的雨伞没有方向规律地缓慢移动。

萧条雨雾中, 纯黑帕加尼停在路旁。

车身上的雨珠如碎钻,有种奢华的颓糜感。

车旁立了道颀长身影,穿着考究的冲锋衣,缓缓抬起黑伞。

秋风卷过,雨丝像没有收信地址的信件, 没有方向地胡乱飞去。

少年默默不语的目光从伞下投来,正好与她对上。

云桉的心蓦地一疼。

不知是不是秋雨自带悲伤氛围,云桉觉得赫凯那遥遥望来的目光似乎不太开心。

哪怕旁边就是他心爱的豪车, 哪怕他今天依旧穿得很好看。

那不是要发火的不开心,而是一种淡淡的哀切, 像这一场微薄的秋雨。

云桉没有底气地缩了缩身子。

抛开情侣间的调情不谈, 是不是让他喊爸爸伤到他了。

毕竟赫凯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好, 她那样胡闹会不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她定定望他, 不知该怎么办。

他没有别的表情,朝她偏了偏头,示意她下来。

**

云桉不敢磨蹭,飞快收拾好自己就下了宿舍,恰好他也走到廊下台阶。

他自然接过她的书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牵过她的手,声音微哑:“小心滑。”

云桉敏锐听出他声音的低沉,“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嗯”,他简单应了声,兴致不大的样子。

横穿过雨伞人流,在一张张伞下探来的意味深长目光中,云桉上了黑车。她没有理会那些视线,望着坐进车子的男生,紧张道:

“不是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感冒?”

赫凯将钥匙插进孔中,“昨晚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

“淋雨?”云桉惊讶,“你没有带伞出门吗?”

“忘了。”

“这怎么能忘?”

黑车缓缓发动,他无语似的笑了声:“忘了就是忘了,还能有什么‘怎么’?”

他没听明白云桉那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吃惊,云桉又解释:“昨天从早上就在下雨,你下午出门的时候也是雨天,这种天气出门带上伞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他完全不把这事放心上,“我本来就不爱带伞出门。”

云桉不解:“你刚刚不就带了?”

他哂了声,一手打方向盘转了个弯,调头出了校园,往CBD开去,“因为接你啊。”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停留,马上收回去。

云桉听到赫凯的话,先是翻起心动的心情,回答的节奏滞了下。

在一起虽然快三个月,她还是会被他冷不丁的情话撩拨到。但是下一秒,她又觉得赫凯太任性。

“那总不能为了我才记得带伞吧,你自己呢。”

“随便吧。”

他往车椅后背一靠,一声不耐喇叭,吓退了前面的车子,给帕加尼让道。

云桉被那突然的喇叭吓到,她现在可以断定赫凯真的心情不好。

云桉看见赫凯眼下淡淡淤青,双眼皮也比平时重了些,怕不是昨晚喝了酒又熬夜。

“你也要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呀”,她凝眉担忧道。

他没说话。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里,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着。

云桉有些郁闷,嘟囔:“万一发烧了怎么办。”

他大概听出她语气里的小抱怨,笑着转过头来,“怎么,怕我伺候不好你?”

云桉一噎。

他什么意思嘛!他不会以为她关心他是想着那档子事吧!

云桉急羞恼,一甩手,竟能挣开他牵着自己的手。

于是她的语气不自觉软下来,“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好不好,我又不是满脑子只有那件事的人。”

他终于笑了起来。云桉偷偷往旁看一眼,他嘴角微微扬着,平日里那双臭屁飞扬的眼睛此刻却没什么精气神地半耷拉着。

那眼睫垂下的阴翳,好似比窗外愁云还惨淡。

**

赫凯从来没有和外人讨论过他的童年。

即便是宋木临那种死党也没有,和家人更是。大家默认发生就是发生了。

赫凯觉得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回忆带来一种莫可名状的痛苦。

像膝盖的伤,像冷汗直冒的恐惧。

他是众星捧月的校园男神,是千亿集团的太子爷,是年轻的帕加尼主人。

他什么都有,只是被关在房间里的小男孩膝盖流着血,还在愤怒地破坏着所有能破坏的东西。

他的哭声被风雨掩盖。

走出童年的赫凯过得并不快乐,反正生活就那样。

他不想谈恋爱,更不想学习,没有向往的未来,在游戏和篮球里麻痹自己。

直到一天,雀跃的脚步走过他沉默阴暗的世界。

高一他去本部打球,走向篮球场的路上,听见有女生说:“不要难过嘛,打不了球队首发是那些教练的不识货。再说了,替补和首发能差多少,不就出场顺序晚一点而已嘛。”

作为首发的他心里懒懒嗤了声。

那时校园开放日,校道来往人很多,她被挤到他的旁边,他没有理会。

她身边的人也没有理她。

她没有放弃,又说:“哎呀不要不开心了嘛,加油振作起来呀。”

因为两人挨得很近,她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清扬欢跃,像活力维他命。

他没忍住放缓了脚步,往旁望去,初见云桉,他的目光就停了下。

她笑得很好看,眼睛好像有光。

那是他没有的光亮。

不过她对面是一个男生。

他礼貌收回目光。

“要不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那男生不耐烦应了声。

“小明有一次剪了个头发,回来大家都笑他,说他剪了个风筝头,小明伤心极了,哭着就跑了出去”

在这他们开始分道扬镳,他继续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她则和那个男生走向饭堂。

一旁教学楼冲出一批学生,海浪一样冲散了他们。

他生出一种再也遇不见她的预感,于是竭力捕捉着她的声音,“跑着跑着小明就飞起来了哈哈哈!”

一个很烂的冷笑话。

“呵”,他却没忍住笑出声。

身旁哥们听见,好奇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赫凯突然想,或许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呢。

或许呢,只是或许。

于是生活有了盼头,他高一每周都去本部打球,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他怀疑他们缘分就那一面了,结果他再一次和她擦身而过,偷听到她在校报社。

赫凯想着,或许他也终于等来命运的垂青。

可惜的是,后来他再没见过她。

他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可是有一天,那脚步声又回来,频繁经过他的世界,来回踱步,最后在紧闭的房前停下。

一回到壹号公馆,云桉就被赫凯抱在怀里,热烈地吻着。

她以为赫凯会继续推辞,尤其他今天隐隐烦躁。

“PANG!”

卧室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云桉被他反手扔到床上,还不待起身,颀长身影将她压回床上。

电流似的酥麻感奔涌至全身,让人沦肌浃髓。

“你会后悔吗?”他火热的气息喷在颈侧,像风火山即将喷发。

云桉已经被撩拨得昏头转向,巴不得他马上进入正题。

“怎么会,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她用指甲挠着他的后背,感受到指尖下男生的背肌愈发绷紧。

他两肘撑在她的身侧,“我,我其实有事情没告诉你。”

“什么?”她舒服得阖目,柔软的舌头扫过他的喉结。

她敲着那扇房间的门,无视他的警告,一次又一次。

愤怒暴戾的小男孩身上挂着血污,听到那敲门声。

他不敢开门。

害怕又是一轮毒打,又或是更长的黑暗。

他好饿,又好疼。

赫凯试着用引以为豪的理性按压自己的恐惧,云桉不是赫家,她那么善良,他应该相信她不会受害他的。

不要再让她等了。

但是内心的恐惧如猛兽汹涌,他感受到自己血液里的暴躁和那种如癌症般疯狂生长的破坏欲。

“云桉。”

他突然叫她的全名。

因为赫凯很少叫她名字,云桉一个激灵睁开眼,望着身上的男孩。

他沉稳的黑瞳里像动荡大海,显得侵略又脆弱,像不堪承重的玻璃。云桉心情也跟着难过起来,她察觉到赫凯这一声呼唤的痛苦。

他额头全是汗,表情一贯如常,握得她的手生疼,“其实我是”

云桉忍疼,抬手捂住他的嘴,在他的面前贴上自己的唇。

她粲然一笑,“没事,算了。”

算了?

赫凯那戒备和理性的斗争停了下,他的世界忽然安静了。

像真空突然降临,停在房门外的敲门声终究停下了。

黑暗里又剩下无尽安宁。

“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你本来就有点想发烧,还是不要折腾了”,云桉枕在赫凯胸膛,轻声道。

云桉想,一定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只在一次见他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他发烧里噩梦骤醒,暴戾地把她压在身下,一双眼睛痛苦又愤怒地瞪着她。

云桉突然意识是自己任性过头了,叫停了这场按部就班的初.夜。

听说在经历重大创伤后人会有PTSD,云桉不知道是不是悲惨的童年让赫凯对性比较排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宁愿她和赫凯一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

“睡觉吧赫凯”,她贴着他不安的心跳,试着把拒绝的理由说得更充分些,轻声道:“昨晚宿醉我也困了。”

赫凯却浑身僵住。

骤起骤落的情绪像一场沸腾的烹饪,最后炼出一种类似被抛弃的绝望感。

没有人再走近那个小男孩。

他感觉到血液里的愤怒与破坏欲开始像癌细胞一样繁殖,以更深刻的方式根植在他的身体里。

没有人再走近了。

“你,你不想了吗”

他极力维持语气里的平稳,带着他从泥泞里捡起的卑微。

就差一点了,他马上就要摊开心扉。

她摇头,顺带拉过被子,“不想。”

她亲了亲他的脸,说:“我们休息吧赫凯,你也累了。”

奋力抓紧他的理性突然全数断裂,一条条崩断。

痛苦如万箭穿心,他被打成筛子,风穿过他破破烂烂的灵魂。

扭曲的世界里,他得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云桉不要他了。

她抱着他,他在意云桉今晚没有亲他的嘴巴,而是亲他的脸。

她也没有说爱他。

七百英尺的高空,月光带着惨淡寒意。

暴雨中,嶙峋的建筑闪烁着微灯,像在海中艰难呼吸的孤独鲸鱼。

他暗下目光,喘着气凑到云桉的脖颈前,像往常一样。

她却笑着躲开,“痒——”

这个策划好的第一夜本该就这样停下。

云桉却忘了,赫凯本就不舒服,她不该在他身边睡觉。

**

半夜里,云桉是被腰上越发沉重的力量压醒。

她辗转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先听到身后抱着的男生的艰难呼吸,和他微微发抖的身体,竟像火一样滚烫。

赫凯发烧了。

紧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再一次收紧,云桉被他死死搂在怀里。

云桉仓惶转头,脸颊蹭到他的额头,全是冷汗。黑暗中,他的喘息愈发加剧,像是痛苦的挣扎,又像是哀切的啜泣。

云桉想起那次他发烧梦魇。

“赫凯”她轻轻呼唤他。

“出去”,他在喘息中回答。

“赶紧,出去”,他重复,一字一字。

云桉不知那是梦话还是在对她说话。

她抽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脸,还未说话,她的手立马被人抓住!

他像骤醒的狼,把她压在身下,骤然的动静唤醒了床头的智能灯。

一灯如豆,透过瞳孔望进彼此震荡的灵魂。

这样坦诚地面对着彼此,躺在真丝大床上,无人打扰的雨夜,该是无比旖旎。

但他们之间却更像是失控的对峙。

梦魇带来更加暴烈的欢愉,云桉被赫凯逼着说了很多爱他的话,他们却依旧没有更进一步。

他的眼神迷离又愤怒,将她两手猛地反剪过头顶,像是拆穿她所有谎言,“可你他妈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云桉却没有退缩,站在未知的他面前。

她的声音像一把轻巧的箭矢,划开迷雾。

他身子明显一定。

“我知道”,云桉身体已经没什么力气,她试着抽回一只手。

气氛变得压抑,激增的心跳像警告的信号,提醒她不可以说下去。

她抚上他的皮肤,像伸手摸到恶魔的房间。

她知道。

在赫凯骂出那句“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她就知道了。

为什么赫凯在性这件事上这么反常。

为什么他一身火气却又无处发泄。

他说不出口,那么就由她来说。

她拉开那间沉重的门。

背对她的小男孩身子微微颤抖着,后背骇人紫红鞭痕,膝盖以诡异的角度折着。

跨过那扇门,走进幽暗禅室。

“别紧张”,她抚上他微微发抖的后背,像抱过那个一直哭泣的可怜小男孩,“我知道你是谁”

是吗?

太好了——

小男孩终于在黑暗中转身。

左臂淌着血,拎着断开的佛头。

脸上挂着破坏欲的诡笑。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你是赫寰……”

话音未落。

“嗙!”

一股外力将她压到床头!

她的喉咙被人猛地锁住,硬生掐断她的话!

云桉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撕裂的痛楚袭来。

“啊!”

她从喉咙间挤出不成字的哀叫,身体因为疼痛反弓,却被人猛地压下。

不知是窒息还是疼痛,泪水溢了出来。

亢奋的恶童锁定了她,毫不留情。

“我警告过你”,他的声音变得陌生,黑眸里潜藏压抑已久终被释放的兴奋,在她耳侧低语:“不要过来。”

【作者有话说】

点一首ONE OK ROCK的《Broken heart of gold》,小心翼翼放出战损凯,应该不是大家想象的doi氛围不过也只是这一章是这种氛围,毕竟校草的过去比较黑暗

(这一章实在不好写,所以还是分成两章,下半章我再花点时间写写,周四更。作为补偿,这一章留评发红包~)

**

百章留念,应该十章内能完结了(居然写过了50w,我也没想到自己原来是个长篇选手T_T

不过以后应该不会轻易开长篇了,还是二十来万对社畜比较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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