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苏珍久是个领地感很强的人。

    小时候与二房的人打架,不论输赢,都恨不得在自家门口写上“二房与狗不得入内”。

    她早在看见江逸舟的那一刻,脑袋轰了一声,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南光桦那个衰仔,真的让人跟在她的身后。

    苏珍久呆了片刻,不想在林怡芹的面前发作。

    她不能用对待商兰那一套,来对待南光桦。

    商兰是个战五渣,吓唬她都不需用狠手。

    苏珍久却是忌惮南光桦的。

    她原来也被他斯文的外表蒙蔽过。

    “怡芹,我今晚不去你家了。”

    苏珍久若无其事般挂了线。

    林怡芹很是遗憾,却还是说:“好吧!”

    跟着,她又笑嘻嘻地压低了声音:“如胶似漆哟!”

    苏珍久没有回应林怡芹的话,只看了一眼江逸舟。

    他倒是上道,“南生让我送林小姐回家。”

    林怡芹摆摆手,客气说:“不用。”

    苏珍久捏了捏她的手,“到家了给我发讯息。”

    她说完便朝着宾利车走去。

    林怡芹在她身后又感慨了一句:“他们俩感情真好!”

    江逸舟眼观鼻鼻观心,心道:嗯,好到要打起来了吧!

    *

    苏珍久坐在汽车后座时,南光桦脱掉了西装外套,自己开车。

    他衬衫扣到了最顶,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手背上鼓胀着些许青筋,不羁的姿态,仿佛在支配和放纵之间轻易拿捏。

    苏珍久想阴阳怪气一句,她好有面子,南生居然给她做司机!

    哪知,南光桦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汽车开的像飞机。

    这犹如火上浇油,苏珍久没坐稳,晃了一下,扶住了汽车靠背,气愤地说:“你会不会开车啊?找死也不要拖累我!”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的汽车其实并不多。

    南光桦竟然笑了,语气平缓的像是在说现在快十二点钟了,“哦,我听到你答应跟人相亲,当时就在想,要拉着你跟我一起死!”

    汽车的速度也平缓了下来,一如他平缓的语气。

    现在的苏珍久大约和刚刚的商兰一个心情,两军交战短兵相接,肯定要先派小股兵力试探对方实力。

    没人一上来就玩梭|哈。

    而刚刚苏珍久是怎么跟商兰玩梭|哈的,现在南光桦亦是。

    苏珍久良久无声,心里想的是,他居然用她的招数来对付她!

    衰仔!

    她一时间还真没有想到合适的招数可以拆解,总不能说“谁要跟你一起死”,听起来像打情骂俏,也不能说“死就死谁怕谁”,听起来像脑袋不太正常。

    聪明人和聪明人聊天不费劲。

    南光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你是什么时候觉察的?或者我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跟着她的保镖,会汇报她的所有动态。

    她不喜欢受人干预,他又放不开手,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棋逢对手,他落子足够小心,一步都不敢激进,却遭到了她毫不留情的将军。

    他很快就想通了,她答应相亲,一定是因为他。

    苏珍久白了他一眼,现在不想跟他讲话。

    南光桦便也沉默了,只开车。

    汽车很快驶进了海湾边的小别墅,屋子里的佣人没有得到通知,本已睡下,听见汽车开进院子的声响,又纷纷起来。

    南光桦下了车,摆摆手,示意这里不需要人做什么,倒是跟苏珍久说:“那是马嫂,负责饮食。”

    马嫂本已踏上了台阶,顿下步子,冲着苏珍久叫了声“小姐”。

    苏珍久朝她点了点头,礼貌地道:“早点休息。”

    等人都走完了,苏珍久以为南光桦还要纠缠相亲的问题,他一张口她就想打断,却听他讲:“仙仙,早点休息。”

    南光桦解开了颈间的衣扣,抬脚上楼。

    苏珍久急追几步,跟在他的身后警告:“不许再让人跟着我,我不需要保镖。”

    南光桦脚步没停,走到二楼左转,远远飘来一个字:“好!”

    他会如此好说话?

    刚才打电话的语气,还分明是她不上车,他决不会轻易罢休。

    苏珍久迷惑了一时,回到主卧,洗洗睡了。

    她跟韩迁约了明早九点见面。

    别墅区的环境很清雅,没有哪个小孩子早上上学时会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苏珍久的生物钟也变得不灵敏,她起的不早,一睁眼八点钟,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她打理好了自己,下楼。

    苏珍久没有看见南光桦,也不准备找谁问一下。

    马嫂将早餐摆在了餐桌上。

    苏珍久原想说不吃了,扫一眼餐桌,猪扒包有点香,云吞看起来也不错。

    她从昨天中午就没好好吃饭,她是吃得不多,但她又不是修仙。

    苏珍久调转了步伐,准备吃几颗云吞,再拿走一个猪扒包。

    马嫂来应聘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功夫,跟参加厨艺大赛一样,过五关斩六将。

    她本人是有厨师高级技师证的,但家政公司说老板是从港城来的,人家那边喜欢米其林大厨。

    要她说,米其林算个六!

    比赛赢了的人就是有底气。

    后来老板又说,要她给一个挑嘴的小姑娘做饭,马嫂的内心有点忐忑。

    昨天早上老板说要赶回港城,随便煎了几个鸡蛋做早餐,没能发挥出实力的马嫂,今日起的很早,做出了自己最高水平。

    眼见苏珍久吃得不错,就是有点急,马嫂笑眯眯说:“别急,不够还有。”

    苏珍久:“我赶时间。”

    马嫂指了指院子:“有汽车。”

    苏珍久摇头:“我打的士就好。”

    马嫂劝:“这儿可不好叫出租车了,我上回休息想回家,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叫的车才到。”

    苏珍久也发现了,她叫车叫了好久,没有司机接单。

    她看一眼时间,抓起一个猪扒包,客客气气地说:“多谢。”

    马嫂心说,谢什么谢!常来就行。

    她都来一年了,每月三万高工资,满打满算才给她做了两顿饭。

    这三万块钱挣得她良心难安呐!

    苏珍久听劝,坐上了宾利车的后座,跟前面的“司机”说:“麻烦送我去好打车的地方,谢谢!”

    说完这句,她默默啃猪扒包,吃到一半,才顾得上看一眼前面的“司机”。

    他一如既往,穿着黑色的丝绸衬衣,司什么机,分明是南光桦。

    手里的猪扒包瞬间不香了,苏珍久一言难尽地问:“你不回公司?”

    南光桦淡淡地笑,不答反问她:“好吃吗?”

    苏珍久很是不爽,不管是昨天的梭|哈,还是今日的温水煮她,都让她无法招架。

    她把猪扒包拿远了一些,至少是南光桦从后视镜里看不见的地方,才板着小脸问:“你到底想做咩啊?”

    南光桦不答,还威胁她:“你不告诉我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就带着你满大街乱转了。”

    苏珍久深吸一口气,报上了地址。

    南光桦又说:“快吃,猪扒包要凉了。”

    苏珍久不想理他,心里盘算着:爱跟就跟,一会儿找机会甩掉。

    今日不是周末,路上有点堵车,到达和韩迁约好的地方,九点过了五分钟。

    韩迁的夺命信息发来了好几个,问她是不是放他鸽子。

    一到地方,苏珍久夺门下车,仿佛有人在追。

    韩迁正站在路边,拿着手机碎碎念,念她不讲信用,冷不丁被她扯了一把,“快走!”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将好看见停在路边的宾利。

    韩迁跟上她问:“你怎么来的?”

    苏珍久面无表情:“网约车啊!”

    韩迁瞪大了眼睛,“不要告诉我,你叫网约车叫到了一辆宾利!还是加长款的宾利!”

    苏珍久随口胡诌:“嗯,婚庆车!”

    韩迁:“那你一会儿给我也约一辆。”

    苏珍久语气凉凉地怼:“给你约个火箭,去银河好不好啊?”

    韩迁嘿嘿笑了几声,跟她讲起了他的调查结果。

    他信息里说事情大条,可能也不算多大条,就是调查个娱乐八卦,彻底往社会新闻上跑偏了。

    金照欢的公开资料里写,她毕业于深市有名的花开艺校。

    韩迁一到深市,就跑到花开艺校打听消息。

    花开艺校是从初中起招生,金照欢并不是学校最出名的学生。

    韩迁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一个管宿舍的老师口中打听到,“隐隐约约听说金照欢和同班的雪宁有矛盾。”

    他便顺着雪宁这条线深挖,又从专业课老师口中得知,“雪宁这个孩子可惜了。”

    学舞蹈的孩子,很苦的。

    几岁开始练基本功,功底不好的,身形不好的,也考不上花开艺校。

    雪宁是那一届的佼佼者,无论是功底,还是身形,都比金照欢好,她是她们班的领舞。

    可不知发生了什么,雪宁退学了。

    雪宁走后,金照欢做了一段时间的领舞,跑去参加了偶像选秀。

    韩迁找到了雪宁家,那个布满了伤痕的手腕,就是雪宁的。

    雪宁妈妈哭着说:“孩子刚退学的时候,不敢一个人在家,半夜说梦话还在求饶。”

    韩迁问她:“霸凌雪宁的人是金照欢吗?”

    雪宁妈妈哭得更凶了:“我们家是工薪家庭,人家爸爸是老板,开厂的,我们去学校告了的,没有用处。他们还让雪宁去做那种检查……”

    韩迁艰难地向苏珍久叙述:“雪宁的胳膊上有烟头烫伤的疤痕,她妈妈说胸口也有,下……体也有。”

    苏珍久问:“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雪宁拒绝沟通,不肯接受采访。”韩迁挠了挠脑袋,“我是想,你也是女人,你从女人的角度,跟她共情一下,没准儿她就同意了。”

    苏珍久:“走吧,先去她家。”

    共情是不可能共情的。

    通常她才是作恶多端的那一个,不过她的作恶多端跟金照欢不一样,金照欢是纯种的畜生!

    雪宁的家在厂区的老家属院,房子的年纪估计跟雪宁一样大,外墙的颜色斑驳到认不出原来的底色是什么样。

    她家住在顶楼,老房改造后,加装了电梯,算是救了苏珍久一命。

    韩迁敲门。

    雪宁妈妈开的门。

    苏珍久冲她点点头,叫了声“阿姨好!”

    剩余的沟通问题,交给了韩迁。

    韩迁是典型的中老年妇女之友,几分钟后,成功说服了雪宁妈妈。

    雪宁妈妈讲:“我现在都不想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只想让她走出阴影,不要再想不开了。”

    韩迁义愤填膺地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她曝光的。”

    苏珍久知道韩迁的中二病又犯了,她指了指一个紧关着房门的房间问:“我可以进去跟她聊几句吗?”

    雪宁妈妈点了点头,走上去敲了敲门,“雪宁啊,有记者来跟你聊天。”

    苏珍久迈步进门,屋子很暗,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灯。

    她关上了房门,打开了手机照明,对准了自己。

    “金照欢,原名金燕妮,签约喜染公司后,嫌弃自己的本名太土,改名出道,一炮而红,她出道那年的个人专辑销量在当时的偶像里排名第一……”

    抱膝坐在飘窗上的雪宁终于有了反应,困兽一样嘶吼:“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苏珍久并不理会,继续说:“她出道至今,每年会上三台综艺,会在五个城市巡演,参加过电视剧的拍摄,现在搭上了港资,要出演电影。也许你下次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获得某某奖的最佳新人奖。她的港资再给点力,一年拍一部电影,说不定很快就能拿最佳女主角奖。告诉你这些,是告诉你想要让她名誉扫地,等于要跟她背后的无数资本角力。会不会赢我不知道,但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你,还想重新站上舞台吗?”

    雪宁犹如被雷劈中了一样,她张大了嘴,却没法发出声音。

    苏珍久道:“不用急着回答我,你考虑一下,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你妈妈。”

    她转身走了出来。

    一直到下了楼,韩迁才敢问她:“能成吗?”

    苏珍久:“不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多拍点类似的素材,做一个纪录片一样的专题。”

    苏珍久和韩迁跑了一天,不管是坐的士,还是步行,总有一辆黑色的宾利,不远不近地坠在身后。

    神经粗大如韩迁也发现了,“咦”了一声,“婚庆车!”

    傻子也知道,她快,它快,她慢,它也慢的宾利是在跟着她。

    这是在一所寄宿学校门外,是两人今天跑的第四所学校,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边。

    苏珍久的耐心被南光桦彻底耗尽,一转身朝他走去。

    她拉开车门,直接上车,透过车窗,跟傻眼的韩迁说:“你自己打车回酒店。”

    韩迁看着绝尘而去的宾利呕的要死,就不能捎他一程的吗?

    苏珍久一直忍到别墅,气冲冲地将南光桦堵在了驾驶座上质问他:“你很闲的吗?你到底要跟几天啊?”

    南光桦低垂着眉眼,解开了安全带,漫不经心的口吻,“哦,放年假。”

    “放几天?”

    “看情况。”

    这是还要跟的意思!

    苏珍久试图跟他商讨,又问他一遍:“你到底要做咩啊?”

    南光桦抬眸望她,眸子里一片深海,几点星光。

    院子里的大灯在头顶照耀,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翻滚的浓烈醋意,“做咩?仙仙,你要认我!”

    苏珍久像是听到了笑话,轻笑,“认你做我大哥?”

    南光桦也跟着她笑,却突然抵近,一只手臂钳住了她的月要,让她没有办法逃离。

    他手指摩挲着她红润的唇,贴近了她的耳边道:“仙仙,这里,我亲过的。”

    他的声音清透明亮充满穿透力,如火一样让她灼烧。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死去的记忆瞬间浮上心头。

    华丽的水晶吊灯,悦耳的小提琴演奏。

    宴会厅里,穿着各式奢华礼服的客人,举着酒杯四处交际。

    南家并不常开宴会,能来的皆是城中显贵。

    有人打听南家大房即将高中毕业的两个孩子,会被国外哪所大学录取,好尽早做准备,看能不能将自家子女也塞进那所大学,期待在异国他乡能与南家的孩子混一个同窗情。

    然而,南家人口风极严,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想来也是,前些年其他家出了一桩孩子被人绑架的事,各家便十分的注意,再不肯过多透露私密事情。

    又有人说,宴会开始挺久了,怎么不见南家大房的少爷和小姐待客,只有二房的人在到处活跃。

    二楼,苏珍久在跟南光桦吵架。

    确切地说偷瞄。

    苏珍久未动声色,继续跟范宝宝边说边笑。

    南光桦端着酒杯向她们走来,他只是朝范宝宝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然后跟她说:“爷爷叫你上楼一下。”

    苏珍久的笑容敛住了,同范宝宝说了句“失陪”,将喝了一半的果汁递给了侍应生,提着裙摆在客人中穿梭。

    走到人少的落地窗边,她扭头,愤慨地说:“你也是个告状精。”

    虽说迟早要跟老爷子摊牌,但还是能迟就迟的好。

    毕竟和老爷子摊牌需要勇气。

    苏珍久深吸口气,一心给自己鼓劲,完全没有防备,被南光桦拉到了落地窗的窗帘后面。

    孔雀蓝色的窗帘又大又遮光,只要不从落地窗的外面看,没有人会发现窗帘里有两个人。

    屋外雷电交加,光影落在南光桦俊雅的轮廓上,却让苏珍久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要做咩?”她质问的声音不高。

    宴会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是主角之一,她可不想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因此,她连大动作的挣扎都没有做,唯恐被人发现窗帘在动。

    南光桦轻叹一声,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我得留下印记。”

    “什么?”苏珍久迷惑。

    南光桦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寒冰已化,只余春|水。

    他的声线克制:“仙仙,我赌你不会出声。”

    温热的唇|瓣落在了她的唇上。

    羞涩、惊慌、耻辱一齐涌上心头的时候,苏珍久也不知道到底哪一种情绪最让她难受。

    她像一只炸起毛的猫,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

    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况且她可不是软弱无能,只会红眼睛的小兔子。

    死灰跑回家!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手机铃声,马嫂大着嗓门问:“先生,小姐,回来了!晚饭吃什么?”

    作为深市最大的家政公司培训出来的合格上岗人员,马嫂闲的这一年,恶补了好几部港剧,说话带着TVB国语配音腔。

    苏珍久趁机推开了南光桦,随口答:“我不吃了,谢谢!你只需要准备南生的晚饭。”

    她中午和韩迁在学校门口的小食街,随便点了碗不加麻不加辣的麻辣烫。

    那家麻辣烫号称用鸡汤底,苏珍久只吃了一口便知是工业香精勾兑出来的假鸡汤。

    她挑嘴,午饭就只吃了那一口。

    南光桦恢复了姿态悠然的样子,一点没有刚刚发过疯的痕迹,他交代马嫂:“清淡一点。”

    “按您吩咐吊了高汤。”

    “煮两碗面,硬一些。”

    小姐不吃口味很重的东西,但要吃新鲜有滋味的。

    比如面,要用高汤来煮,面煮开后一分钟捞起,晚一点面太绵软不行,还要点缀葱花,再配上一点胡椒粉,但只吃黑胡椒,白胡椒不行。

    这些细节问题,老板早就交代过,马嫂没有多问,利索地说了句“好嘞”,转身往厨房走去。

    苏珍久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是刚刚在车上通过的陌生人微信打来的语音电话。

    这个陌生人的头像和简介都是空白的。

    她以为是雪宁。

    语音电话一接通,传来的却是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声音。

    这个声音变声的时候好难听,像只鸭子,每次见面,苏珍久都会让他闭嘴,不要污染她的耳朵。

    谁知,变完声后,低沉很有男人气。

    “珍珍!”

    苏珍久愣了片刻,听的出来是晏景铖。

    是那个说她既然不喜欢呆在南家,等他成年就娶她做晏太的晏景铖。

    年少轻狂,却最能打动人。

    苏珍久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南光桦从听见那句“珍珍”时,所有的从容不迫全都碎掉了。

    他千防万防,防着不让她相亲,防着不让晏景铖找到她……

    这些不算什么,让他瞬间疯掉色看起来一般般,脾气不好的人,几乎都有起床气。

    她昨晚是真的没有睡踏实,被南光桦和晏景铖先后闹了一通,神经崩的太紧。

    这还不算什么,躺在床上,她想的最多的是雪宁的事情。

    起先想爆金照欢的料,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大条。

    知道了雪宁的遭遇,这个料要怎么爆,就得从头计划。

    首先要保证不给雪宁造成二次伤害。

    这次的爆料方法,就不能和爆方澈一样简单粗暴,她上次不想暴露女方的信息,只需要给她们的脸部和其他明显的特征打上马赛克。

    尽管如此,猜她们是谁的无聊游戏,仍然持续了好几天,让好几个女明星被无辜波及。

    这次,即使给雪宁的脸打上马赛克,吃瓜群众也能从金照欢的资料里扒出蛛丝马迹,这叫有迹可循。

    苏珍久是想着这些睡着的,可是梦里却是南光桦在晃来晃去。

    梦里的南光桦也是仙仙来仙仙去的叫她,要人命。

    以至于,大清早她一看见南光桦的脸,就开始生闷气。

    明明长得是秀色可餐,可她再多看几眼,恐怕会心口发堵,吃不下饭。

    马嫂觉得这两人过于相敬如宾,缓和气氛似地问了句:“晚饭想吃什么?”

    苏珍久礼貌道:“哦,我下午回港城,谢谢招的是她勾起的嘴角,她在笑。

    南光桦失魂落魄地看着她,无数个疯狂的念头无法压抑地侵袭进脑海。

    她不认他没有关系的,盖章印记,唇上的不认,他可以做很坏很坏的事情。

    她会恨他也没有关系,恨他也要跟他在一起。

    苏珍久没有说话,举着手机,从南光桦的身边跑过。

    她跑进厨房,将手机递给马嫂,用口型示意。

    还好马嫂机灵,对着听筒大声说:“你打错了!”

    苏珍久挂了线。

    南光桦活了过来,缓慢地走进屋子,脱掉西装外套,无声无息地坐在餐厅,像个等饭吃的乖宝宝。

    高汤的味道很香。

    苏珍久倚在厨房门口,改变了不吃晚饭的主意:“可以放一点虾仁和紫菜。”

    为了马嫂的手艺和她今天走的两万步。

    面很快端上桌。

    葱花看起来鲜艳欲滴,虾仁的口感一定很Q弹。

    苏珍久吃面吃的正欢的时间,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这次是信息。

    【珍珍,不要耍我。】

    【珍珍,我是晏七。】

    【珍珍,我回来了。】

    【珍珍,我们讲和。】

    南光桦抬了下眼眸,静静地吃面。

    仙仙,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晏景铖昨天申请加了珍珍的好友后,没回晏家大屋,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倒时差。

    他住的地方是可以观海景的大平层,用八卦小报的口吻说三千尺豪宅。

    像这样的房子,只要是他爹的儿子,成年后一人给一套。如果结婚生子,另外还有背靠太平山顶的大屋相赠。

    他上飞机前,叫了家政公司,屋子打扫通风完,刚好可以主人。

    他那歹毒的老豆,一共有七个儿子,两个老婆生的。

    大老婆明媒正娶,住晏家大屋。

    小老婆只是女友的身份,常住澳洲。

    晏家和其他家也一样,老婆只可以娶一个,但孩子可以有很多。

    晏七的名分就是这样来的。

    圈里人都知,他是晏家的小儿子,也都知他是“女友”生的。

    他最恨人骂他私生,是南光桦知道了她被京大录取来找她。

    先前,老爷子那边总想让她出国,想来是她一向让人省心,只给了几所大学的资料,让她自己申报。

    南光桦问她怎么想,她说自己不想出国。他便说那上港大,怎么敷衍老爷子交给他。

    有人替她敷衍,她何乐不为!

    苏珍久背着所有人参加了DSE考试,报了内地大学,自以为天衣无缝,不知道怎么被南光桦发现了。

    他居然问她:“你有什么话说?”

    他的语气与平时说话无异,但苏珍久与他打交道多了,能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苏珍久偏着头问他,“你想要我说什么?”像打哑谜似的。

    南光桦被气得狠了,勾扯嘴角笑了一下,只是那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出卖了他,“你骗我?”

    苏珍久狡黠地笑,又无赖地说:“我只讲了我不想出国……”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下了楼。

    她通知书已经拿到了手,不怕他去告状。

    今日的舞会,苏珍久原不想参加,可不下楼的话,还得对着南光桦那张臭脸。

    她从侍应生那里取了杯果汁,与相熟的人客套。

    南大小姐的名声在圈子里响亮,都知道她惹不起,但也都知道只要不惹她,她还是很正常的。

    苏珍久与范家的小女儿聊天。

    范宝宝拉着她说的起劲:“最近的新款衣服都好丑,不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我上次约了乐林的设计师,你猜他怎么说?”

    苏珍久礼貌性地笑了笑,摇头表示不知,非常符合一个好听众。

    范宝宝撇嘴道:“他居然说我不懂时尚,还说今年的时尚就是复古,要我买那条全是铆钉的牛仔裤,二十万块,丑的要死,我是要穿上出门行凶吗?”

    苏珍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余光瞥见南光桦不知什么时间下了楼,也在同人交际。

    他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一下就逮住了她仔,小时候,他几个哥哥骂得最凶,打又打不过,只能躲起来哭。

    小时候的记忆里,他过得不好,又好。

    不好的地方有你打错了”之后,顿时被迷惑代替。

    真不是珍珍?

    晏景铖不信。

    这种直觉,在他忐忑地发了好几条信息仍没被拉黑后,更加坚定。

    倒也没敢不停发,他了解珍珍的脾气,怕惹急了她,真的拉黑他。

    晏景铖起床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打电话给范新:“喂!”

    范新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他问了一句:“在夜店?”

    范新大声道:“是啊,七哥,要不要来玩?”

    “不去,我有事交给你做。”

    “什么事情?”

    “关注一下南光桦。”

    范新下意识抵触:“不要了吧!他好像很厉害,不是南二那个草包。”

    都是会投胎的人,但南光桦明显更会投。

    那是南家当继承人培养的,而他们,除非老天打一道雷,将他们顶上的哥哥姐姐集体劈死,要不然排不上继承的号。

    南光桦现在已经上桌同各家董事会的老狐狸斗法,而他们,是老狐狸的儿子或者孙子,别说上桌了,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分明年纪相当,却像是差着一辈儿。

    至于南二,这是南家二房的简称,代表的是南向霖。

    南向霖当然不喜欢这个称呼,像晏景铖不喜欢被叫私生仔一样。

    但南二人贱,先来撩晏景铖,被狠狠揍过几次后,只能乖乖地任人叫南二。

    范新大约是想到了晏七的拳头硬,电话那边,晏景铖只闷哼了一声,他立刻改了口:“七哥,包在我身上。”

    晏景铖挂了线,转念又想,要不要通知他老豆一声,他回来了。

    没想到,他老豆先通知他,在whatsApp上给他发了条简讯:【我让秘书买了后天的飞机票,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晏景铖心里想,他老豆一辈子没个老豆样,他还没满六岁,强行将他从澳洲接回来,往大屋一扔,不管不问。如今摘果子的时候,倒是跑的快。

    他喜欢看他老豆愿望落空,这个电话打的最后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

    电话一接通,他玩世不恭地大叫:“Surprise,老豆,我回来了,我在港城。”

    晏恒的脑门直跳,下意识道:“死仔包,造反啊你!你瞒着我回来这么早,是不是又要去南家闹?你不要去啦,闹也没有用处,不怕告诉你,那个珍珍是假的。”

    “什么假的?”晏景铖的心提了起来。

    “南家是不承认的,但是你妈咪参加舞会的时候听人讲,南光桦是真的,珍珍是假的,当初抱错了。”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讲?”

    晏恒想起了青出于蓝的南光桦,苦口婆心,“跟你讲什么,让你不好好念书偷跑回来吗?她要是真的,你配不上她。她要是假的,她配不上你。总之,南家,我们招惹不起。”

    打电话前,晏景铖还是怀着要气死他老豆的心情,挂线的时候,是他要被他老豆气死了。

    不仅气,还有无尽的懊恼。

    他就说,珍珍怎么会去半山会所做工!

    晏景铖捧着手机删删改改了好久,又给珍珍发了条信息。

    【珍珍,我被人欺负了。】

    *

    马嫂做了鲜香的海鲜粥当早餐。

    苏珍久的脸待。”

    南光桦像是一点都不意外。

    只有马嫂难以接受即将清闲的巨大打击,苦着脸。

    人一忙就喜欢摸鱼,天天摸鱼的她身心俱疲。

    还是和昨天一样,苏珍久上车提出要求,到能打车的地方下车。

    南光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到了人多车多的地方,真的停下车,让她下去。

    苏珍久在心里嘶了一声,谨慎地看了看他,嗯,外表很平静。

    她吃过亏的,他外表越是平静,内心越是癫狂。

    昨晚是真的剑拔弩张,硬碰硬不行。

    今日是心理战,还可以试探挑衅。

    苏珍久站在车外说:“我跟你讲过的,少见面。你也跟我讲过,不让保镖再跟着我。人要说话算话。”

    南光桦波澜不惊地看着她,“仙仙,晚上见。”

    他调转了车头,从容不迫地离去。

    苏珍久不可置信地站直了身体,心想着,算了,见招拆招吧!

    苏珍久和韩迁约在一处咖啡厅外见面。

    韩迁一见她,“咦”了一声,找事地问:“婚庆车呢?”

    苏珍久给了他一记眼刀,他便自动换了个话题:“金照欢这个料不好爆的,她的唯粉像疯子一样诋毁一个团的成员,到时候一定会疯狂给金照欢洗白,咬住雪宁不放,搞出一些受害者不完美论。”

    韩迁没说完的话,她当然知道。

    一旦引导受害者不完美这样的话题,雪宁将会受到无数次的伤害。

    苏珍久沉吟了好久欢气得瞪眼,嗔道:“南少,你懂不懂欣赏?人家化的明明是港姐妆。”

    “港姐!”南向霖嘲讽道:“就你!落选港姐还差不多。”

    南家又不是没有港姐,他那位大伯母可是港姐冠军,即便现在年纪大了,也是风韵犹存。

    原来不知苏珍久是假千金的时候,他家姐和妹妹说的最多的酸话就是“谁让人家会投胎,亲妈是港姐,当然靓啦!”

    苏珍久才是真的靓,他早先就知道,只不过大家都是亲戚,他又不能做些什么。

    后来知道不是亲戚了,他不过多看了她两眼,南光桦那个狼崽子,差点将叉子叉进他眼睛里。

    他又不蠢,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歪心,他若敢,别说老爷子,单苏珍久一个人就能弄死他。

    不知南光桦那个狼崽子,狠个什么劲!

    要说大房的苏珍久和南光桦,明明没有血缘,却那么相似,都是说动手就会动手的狠人。

    南向霖想起了那把闪着银光,差一点戳瞎他的叉子,还有南光桦那双阴狠的眼睛,他的心情不太好。

    他瞥了一眼倒视镜,发现了好玩的事情。

    那辆车尾号带了7的黑色汽车,已经跟了他三条街。

    南向霖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轰的一声,不过几个拐弯,便将尾随的汽车甩掉。

    二十万的汽车,跟几百万的超跑没得比。

    苏珍久将汽车停在路边,好好地消化说:“爆料前,我要雇好水军。”

    韩迁“啧”了一声,没有反对,只是感慨:“下血本了。”

    一听这话,苏珍久打开手机,将晏景铖的微信推送给了韩迁。

    “有个业务,你负责联系。”

    “什么业务?”韩迁苦着脸问。

    一般需要与人沟通的业务,都不需要他来做。

    他是技术工,干得多是蹲拍活。

    苏珍久:“加他,告诉他你有晏二少背着老婆跟女人约会的照片,价格让他随便给。”

    晏二从小就喜欢欺负晏七。

    帮他,还能把雇水军的钱挣出来。

    看吧,一件事情可以解决两个问题。

    苏珍久找回了属于她的节奏,松弛很多。

    她不由又想起夜里的梦。

    大约是日有所思,苏珍久想起了自己被南光桦亲过的那一口。

    夜晚,温润又湿热的口勿将她缠住。

    她啧了一声,心里清楚,不可以招惹他发癫!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韩迁以为他谈成这笔业务要费很大的周折。

    谁知,验证的信息刚发送过去,那边秒通过,并且发来了消息。

    【你是私家侦探?】

    韩迁咂了咂嘴,委实佩服苏珍久对港城豪门的了解程度,不仅知道谁是谁家的,居然还知晓他们的姻亲关系和恩怨情仇!

    想想昨天跟了他们一天的宾利,他有理由怀疑她也是系出名门。

    但她不肯说,他就不问,谁还没点秘密。

    韩迁和苏珍久已经返回了港城。

    采访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两个人回到港城,兵分两路。

    旁边没有苏珍久指导,韩迁留了个心眼,没有回答晏七的问话,只回复:【七少要照片的话,随便给点打赏就行。】

    他在验证信息上就写明了“我有晏二出轨照”。

    晏景铖吃定了珍珍心软,不会不管他,却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是这种管法。

    他的微信号是很多,好的地方得从递到他面前的那只小手说起。

    彼时,他蹲在草丛里。

    珍珍在草丛外,伸了只小手给他,像只可爱的小羊问:“你哭咩啊?”

    他知道她,南家的小公主,她爸爸好爱她,一出门围着她转的是好多保镖和保姆。

    “他们骂我是不要脸的私生仔!”

    没人愿意跟私生仔玩,小小只的晏七说完了这句,做好了她不会再理他的准备。

    谁知,她偏了小脑袋,很认真问他:“你的老豆和妈咪,有给你发过邀请函吗?”

    “咩啊?”小晏七发出了疑问。

    “嗯,就是你的老豆和妈咪在将你生出来前,有没有给你发过邀请函?”

    他至今没有接到过任何人给他的邀请函,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他们错,不是你有错。是他们强行让你当私生仔的,又不是你自己愿意。”

    小晏七不懂,明明两个人年纪相当,为什么她的精神世界好像领先了自己好多年。

    他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苦恼地问:“是他们错,那我要怎么办?”

    “不要脸的是你老豆和妈咪,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你不可以骂自己的老豆和妈咪不要脸。长辈们说小孩子不可以骂长辈,我不知道对不对,我只知你要是骂了他们,你老豆的拳头比沙包还要硬,你会被揍很惨。但是士可杀不可辱的,你应该反击欺负你的小孩子,不要哭啦,我可以跟你一起找回场子。”

    后来他才知道,长期混在贝者场的珍珍,说话的时候自带了些大哥气。

    他们从六岁到十六岁,十年的时间,亲密无间。

    可是那个人出现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晏景铖整个人透着点倒时差后的困倦,那种找到人的兴奋感,在一声中气十足的“刚申请的,连范新都没加,里面只有珍珍一个联系人。

    现在这个,是珍珍二号?

    晏景铖不敢打视频电话求证,甚至连语音电话都不能打。

    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冷静了好久,然后假装高冷:【账号。】

    韩迁:【微信转|账即可。】

    晏景铖只转了20万,打字跟珍珍二号解释,【微信转|账有限|额,只能这么多。】

    信息刚得好好布个局。

    和她一起蹲采访的有好几家媒体,各自拿着带着自家媒体标志的话筒。

    有人问:“看你有些面生!”

    苏珍久面不改色地说:“哦,我新来的。”

    她拿的是有港城娱报标志的话筒。

    这回真不算作假,韩迁属于港城娱报的编外记者,每月交两篇稿,时间自由。

    她没用韩迁的记者|证,只征用了他的话筒。

    苏珍久变完装,故意来得很早,蹲采访最耗的是耐心。

    好处也有,可以跟同行交换信息。

    苏珍久主动出击:“听说金照欢要拍文渊导演的戏!”

    她的话音刚落,好几家的记者都笑了起来。

    有一个感慨:“现在的文渊已经不是以前的文渊了。”

    另一个道:“风月片的市场也萧条。”

    苏珍久又说:“金照欢怎么可能演风月片!估计要拍文艺片。”

    “那就更死翘翘啦!文艺片不会有票房的。”

    苏珍久:“文渊这次是自己投资吗?”

    “他疯癫了才会自己投资,我听说是有人花了重金请他出山,也不知是哪个大佬想要洗|黑|钱?”

    苏珍久又引着他们瞎聊了一会儿,但没有什么可用信息。

    这时,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电视台门口,车门还不曾打开,刚刚还在闲聊的同行们全部进入了采访状态。

    此时此景,得会抢会挤,还得看谁跑的快。

    苏珍久第一时间将话筒送到了金照欢面前。

    “金小姐,我是港城娱报的记者,有几个问题想要采访你。”

    金照欢今日做的是港风造型,大波浪搭配烈焰红唇。

    以苏珍久的独到眼光,她的造型师要扣工资的,这个造型让她老了不止五岁。

    港媒的采访节奏一般都很快。

    苏珍久没有给她过多的反应时间,介绍完自己,直接甩问题。

    “金小姐长得这么靓,舞又跳的好,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因人嫉妒,被校园霸凌过?”

    “请问金小姐,怎么看待校园霸凌?”

    金照欢不喜欢这个问题。

    人的下意识反应虽说只有一瞬间,但镜头是一直对着她在拍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烦躁,这才撩了一下头发,笑着回答:“校园霸凌是很不好的事情,我好感恩我周围的朋友,幸亏我遇到的都是好人。”

    “金小姐的本名是不是叫金燕妮?是为了改运才改的名字吗?”

    早就知道港城的八卦记者很犀利,这边可不似内地,采访前会沟通好,什么问题能问,什么问题问了也不会回答。

    金照欢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港城娱报的女记者戴着黑色的口罩,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金照欢很僵硬地笑:“就是觉得燕妮这个名字有点平常啦!”

    苏珍久要问的问题问完了,其他记者的问题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这个采访持续了十分钟,金照欢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进了电视台的录制厅。

    她找了机会,跟经纪人说:“那个港城娱报的记者,你去打打交道,不要让她写什么校园霸凌。”

    经纪人却道:“她的问题问的好,很有话题性。你接下来要拍的电影刚好是校园戏,虽然没有霸凌这样的情节,但咱们可以炒作。”

    金照欢被噎了个半死,录制综艺的时候,稍显心不在焉。

    有一个环节是限时抢答,她因反应迟了半拍,被干冰喷了好几次。

    好容易录完节目,金小姐不太开心。

    但金主爸爸有召,她也不敢不去。

    金照欢先是坐着自己的保姆车,离开了电视台。

    汽车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偏僻的停车场,等到金照欢再从保姆车里出来,已经换了身衣服。

    她出了停车场打车,又走了一段距离,几乎将港城转了四分之一,最后在半山道上了南向霖的跑车。

    一上车,南向霖不开心地说:“这么久!”

    金照欢好脾气地解释:“防八卦记者跟踪嘛!”

    南向霖嗤笑:“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跟我在一起被偷拍,没有人敢爆出来。”

    金照欢哼唧了一声撒娇,她心里更想被爆出来,至少混个南少女友的身份,哪怕后来分手,她还能塑造个不愿婚后退圈,要以事业为主的女强人形象。

    这一声,引得南向霖不由自主看她。

    他啧了一声,说了心里话:“怎么变得又老又丑!”

    金照信息。

    她没有看见开车的是谁,但南家二房的车牌照,她是认识的。

    南向霖该不是要投资拍电影?

    真不怕老爷子打爆他的脑袋。

    这对她,哦不是,这对南光桦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苏珍久调转了车头,买了份三文鱼寿司,打包回家。

    她的常态是不按顿吃饭,中午没有吃,晚上象征性地吃了三块寿司。

    讲真的,她有点想念马嫂……的手艺。

    马嫂做的饭真挺合她胃口。

    苏珍久没有跟马嫂深聊过,如果聊了,马嫂一定会毫不吝啬地告诉苏珍久,她是怎么从几十个厨子中杀出重围获得冠军的。

    马嫂的厨艺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苏珍久打开了电脑,开始写今天的新闻稿。

    写着写着,思绪开始跑偏。

    金照欢背靠的港资居然是南向霖,还真是好大一棵树!

    然而,有挑战,才更加有意思。

    她这次不止要爆金照欢的料,还得让南向霖先惹一身骚。

    苏珍久恨不得连夜写出一套完整的新闻策划案,她家的房门就是这时被敲响的。

    她呆滞了片刻,心想谁会在这时间找她?

    下一刻,她的心里便浮现出了南光桦的身影。

    她想起来了,分开的时候,他说的是“仙仙,晚上见。”

    不会吧?

    苏珍久准备装死。

    但敲门声越来越大。

    隔壁的阿嬷开了门道: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不再言语。

    苏珍久也暂时他动了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月却已然踏在了他的肩上。

    苏珍久慌乱了一时,哪里会懂,男|女|PLAY的一环,这不是践踏,而是有趣。

    她没有发现这样做的趣味性,下意识觉得很怪。

    她不由自主想要缩回月却,醉鬼拧了眉,像是强忍着不适,抬手握住了她的月却踝。

    就这样,一个使劲往回缩,一个使劲往下按。

    月却从他的肩,踩落到月匈,又揉|落到月复。

    南光桦的脸因着酒精染上的红晕加深,要不是在装醉,他会再说上一句“看,掌控我就是这样简单”。

    她只要捏住他的命门,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

    只是可惜,这样的感觉并不能天天有。

    苏珍久挣回了自己的月却,跳下窗台,转身回到卧室。

    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像个受到惊吓的红眼小兔。

    苏珍久翻滚了半夜,才抱着自己的枕头迷迷糊糊地睡去。

    临熟睡前,她还在惦记,希望明早不要听见南光桦说“仙仙,晚“后生仔!不要扰民啦!敲了这么久都没人开,肯定是没在家。”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阿嬷的话停止。

    倒是停了一下,苏珍久听见南光桦不太正常的声音:“仙仙,围了很多人啦!”

    敲门声继续。

    仿佛要拆掉整栋楼。

    苏珍久打开了门,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南光桦站的不稳,整个人的重量全部都抵在了她的身上。

    离得很近,她闻到了他身上XO的味道。

    “你发癫啦!喝醉了来拆我家!”

    苏珍久不满地说完,伸手推他。真的是,不招惹他发癫,他发酒疯!

    南光桦却越黏越近,腻在她颈窝,带着化不开的醉意说:“仙仙,你得习惯我……”

    习惯我在你身边,习惯我的气味,习惯我汹涌浓烈的爱,习惯我想将你牢牢圈在掌心……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苏珍久不曾在意南光桦说了句什么。

    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发酒疯的人说的话。

    她在意的是,男人的气息很浓郁,XO酒的味道混合在苦涩的草木香中,并不让人讨厌。

    还有他腻在她颈窝的脸,让她无所适从了一瞬间。

    一瞬间过后,她便推开了他的脸,半拖着他,到了彩虹色的公仔沙发旁边。

    这下,不需她动手,南光桦自己坐了下去。

    他顺手解开了脖颈边的衬衫扣子,半眯着的眼眸里,仿佛也装上了酒,澄澈又迷离。

    苏珍久疑心他装醉,退后一步,坐在公仔沙发对面的窗台上,不怀好意地说:“喂,你要是真的醉了,跟我学‘南光桦是大公鸡’!”

    学了,他是装醉。不学,他还是装醉。

    苏珍久挖了个特别幼|稚的坑,想将他埋了。

    谁让他这几日总发癫。

    有些窗户纸不能捅破,真捅破了,她明着拒绝,他明着发癫,苏代茹又要吃速效丸急救。

    苏珍久一双眼发出去,他收到了九张照片。

    照片上,正是他那好二哥搂着不是他二嫂的女人玩贴面。

    晏景铖没顾上一张张点开照片看,又跟珍珍二号提出要求:【不可以拉黑我,你要有售后服务的。】

    韩迁正准备拉黑他的手顿了一下,心想,这事还需要个毛线的售后服务!

    这都不用苏珍久策划,他都懂,照片拿到手,剩下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间了。

    想要钱,找晏二,敲诈勒索一条龙。

    想要晏二死,找晏二他老婆。

    最毒的一招是打印个几百张,去他公司,人手发一份。

    不过看在20万的份上,韩迁忍了,很快秒回:【OK。】

    最后韩迁给他备注了名称“怨种大客户”,又喜滋滋地给苏珍久发信息报告:【搞定!那个怨种给了二十万。】

    韩迁却不知,那个怨种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跟他继续聊下去。

    而此时,苏珍久正在港城卫视外面排队等采访。

    她花钱买了金照欢的行程。

    今天下午四点,金照欢要来港城卫视录综艺。

    港城卫视有一档风靡了全城二十年的老综艺,收视率很不错,网播量也很高。

    看来金照欢的港资财力雄厚,很愿意捧她。

    苏珍久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刚从晏七那儿挣的二十万够不够买水军跟她背后的资本抗衡?

    仿佛鸡蛋碰石头,硬碰硬肯定不够,所以睛如同长在了南光桦的脸上,一眨不眨,不肯放过他任何表情。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她是醉过的,自然知晓酒精会麻醉人的神经,让动作和思绪放缓很多,看起来特别傻。

    南光桦思考的过程过于漫长,他的眼睛从微眯,都快真的合上了。

    就在苏珍久以为他又要靠装睡耍赖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略带嫌弃地说:“沙发太小。”

    端的是委委屈屈。

    苏珍久看着他无处安放的一双长腿,气结又好笑,“本来就不是给你坐的。”

    南光桦上见。”

    太难缠了!

    为了不和南光桦撞见,第二日醒来,苏珍久罕见地懒了床,直到客厅里没有半点声响。

    苏珍久在心里唾弃自己,推开了卧室房门,这下确定了,衰仔真的走掉了。

    她长舒一口气,又在心里将南光桦翻来覆去的骂。

    韩迁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告诉她,雪宁愿意接受采访了。

    苏珍久“哦”了一声,“你让她来港城找我。”

    她做好了雪宁要犹豫很久的准备,一个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呆了那么久的人,想要走出房间,势必得先杀死过去的自己。

    苏珍久也杀死过过去的自己,她知道这一步有多难多痛。

    谁料,韩迁下午便带着雪宁到了工作室。

    雪宁还是如上次见面那样,又瘦又苍白。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昂奋,眼睛里迸出的火光燎人。

    她带着期待说:“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是不是下定了决心。现在,你可以帮我了吗?”

    苏珍久没有回答她的就爱她这种调调。】

    【看得我一脸懵逼,乖巧等八点。】

    【靠,你不会是代言游戏了吧?你要是耍我,我骂人可凶可凶啦!】

    ……

    金照欢也看的一脸懵逼,《小心尖》今晚要第一次围读剧本,她心不在焉地跟男主薛奕对戏。

    一到八点,她迫不及待地登陆微博。

    那种微妙的心情,简直没发形容。

    她震惊完后想,那个倒霉蛋居然是她自己。

    豪门粉碎机发布的是一个一分多钟的视频。

    视频里,金照欢一手香烟,一手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跟助理说什么,情绪很是激动,最后视频定格在她一巴掌打在小助理的脸上。

    金照欢的思绪空白了几秒钟,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想到了方澈的惨状,她的事业才刚起步,绝对不可以被封杀。

    金照欢给经纪人和南向霖发去了求救信息。

    【姐,救救我。】

    【南少,我被人整了。】

    资本的力量就是强大。

    两个小时后,一个叫“金照欢助理”的微博号,发布了一篇认罪小作文。

    【大家好,我是视频里被欢姐掌掴的小助理。我是罪有应得的,只因一时鬼迷心窍,受某营销号利诱,偷拍了欢姐的换装照。被欢姐发现后,她一时伤心气愤,才有了视频里的举动。在这里,我要感谢欢姐,是欢姐一个耳光打醒了我,让我可以迷途知返,没有对欢姐造成进一步的伤害。也感谢欢姐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

    紧跟着,金照欢发布了一条道歉视频。

    视频里,她哭得梨花带雨,像个真正的受害者,痛骂了某营销号的不道德行为,又检讨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即使问题,而是说:“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韩迁昨天就是去办这件事情。

    他那一口不地道的粤语,太具有标志性,不适合去采访金照欢,太容易被人记住,

    她让他给雪宁找一个舞台。

    韩迁找到的舞台不大,露天的,每天会有一些不算太出名的乐队来这里演出,观看的人不少。

    苏珍久指着方正的舞台,问雪宁:“你可以站上去跳一支舞吗?”

    现在是乐队演出的前夕,围观的人不多,但不是没有。

    雪宁怔了一下,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苏珍久,为什么要她上台跳舞?这跟接受采访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她上台跳舞,她就肯帮自己?

    想是想不明白的,但她的身体很诚实,一步一顿地朝舞台上走去。

    这些年,她虽然自我封闭,大多数的时间都很糟糕,却也有心情不错的几天。

    比如天很蓝的时候,她会打开窗,在窗子边跳舞。

    她的基本功不曾放下,有时候还会偷偷地看金照欢的唱跳视频。

    金照欢的粉丝都在夸,她跳的有多好,身材比例有多绝。

    可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金照欢的舞姿实在是糟糕。

    雪宁跳起了她最拿手的古典舞,像只轻盈灵动的蝴蝶。

    人还是得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苏珍久眼看着雪宁跳得渐入佳境,这才缓缓开了口。

    “你知道我一动,会有多少水军来围攻你吗?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但他们会评判你的一切。说你骚,说你早恋,说你家贫蹭热度想要出名。还会睁眼说瞎话,说金照欢做的那些根本不是霸凌,是你自己小心眼。你说你身上有疤,他们会说,那你脱掉证明。他们会往你的伤口上反复撒盐,你连呼吸都是错的。我要是这样帮你,就是推你进深渊。”

    “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在等你自己找到你自己。你看,世上的很多东西其实很虚幻,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别人的。好比金钱、身份、地位会被人拿走,但你也有别人拿不走的东西,比如心性、才华和不屈,这些才是你自己。”

    “你不应该一无所有去孤注一掷,不应该躲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控诉,应该像现在这样……”

    苏珍久伸手托住了一缕阳光,“光照进来了,你要堂堂正正、漂漂亮亮地站在舞台上。然后,由你亲手揭开复仇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