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也别开视线，抬手转了下指尖的笔，只听“啪嗒”一下，笔悠悠落回了本上。
“不说算了。”
唐然坐回沙发，伸了伸懒腰。
陆矜也跟过来，把温度正好的牛奶递过去，“之前说过好看了，这话不说第二遍。”
闻言唐然脑袋里木了木，顺从地接过杯子，回复道：“我没跟你说过吧，你长得也很好看。”
“非常非常好看。”
陆矜也倏地拿起练习册，指着作业皱眉问道：“所以，这就是你选择12道错8道的原因吗？”
唐然：“……”
*
礼拜一，唐然刚前脚跟着陆矜也返校各回各班，后脚又熟练地翻墙出去买东西去了。
时间还早，校门外就有精品店。
明天是苏望生日，他差点给整忘了，所以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买礼物，结果回去时刚巧跟校门外执勤的陆矜也对了视线。
“本周不是不用你值班吗？”
“嗯，林同学生病请假了，我替他一轮。”
说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特别正义的陆矜也垂目把自己的名字记在了本子上，后面加了括号备注：
（确认返校后又翻墙外出级别：普通。）
唐然心里怒了怒，又没法以理服人，于是咬牙切齿道：“本子给我看看。”
“好。”
陆矜也面无表情，取下笔把本子递了过去。
很快，唐然从容地翻过几页，把本子送还回来，在他耳侧低声道：“昨晚还帮你一起溜狗，今早我就单上有名了。”
“真是一点好处也不给。”
陆矜也盯了他几眼，抬手将风中凌乱的几绺碎发挂在耳后，细长白净的手向上推了推笔，把方才的“普通”两个字划掉，改成了“轻微”两字。
再一抬眼，他感觉唐然脸更臭了。
唐然同他隔开半步，哑声道：“你半夜睡觉最好睁着眼睡。”
“乐意奉陪。”
陆矜也摊了摊手，把道让开，随他扬长而去。
一旁一同执勤的学哥脸上倒是五味杂陈，他拍了拍陆矜也的肩，他的视线才堪堪从唐然身上收回来。
“喂，听说这小子打架很厉害的，你今天这么对他，不怕他暗地里真的阴你。”
“他不会的。”
陆矜也敛了神色，不再过多言语，那学哥见这人无意同他八卦，便意兴阑珊，自顾自往一边站岗去了。
*
返校浪潮一波拍过一波，唐然枕着一沓书阖眼睡着，身旁的苏望正同班级大部队一样奋笔疾书地抄着作业。
唯独唐然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里岁月静好。
突然，苏望把他从书上薅了起来，打搅了他的一场美梦。
“老大，你前几页的数学作业，这张语文卷子，以及生物的知识点概括怎么都空着啊。”
“啊，那些。”
“数学前面几页基础题太简单，语文卷子我忘记带回去了，生物这些空书上都有，记住了就没必要写。”
虽然苏望觉得他说的对，但是
作业是需要检查的啊。
他还没缓过神，只见唐然“腾”地一下站起来，把窗户拉开，朝走廊招了招手。
陆矜也远远看到他，点头以做回应，朝他这边信步而来。
一时间班里议论纷纷，也不知侧重点究竟在谁身上。
“我作业没写完，你知道的。”
陆矜也“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帮我去跟刘大志说说吧，反正我肯妥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着也该夸的。”
陆矜也沉吟许久，冲他点了点头。
“我尽量努力。”
下午七班数学课，隔壁八班自习课，陆矜也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敲开了八班前门，把唐然连同他未完成的作业一同带出来了。
唐然心里其实一脸懵，但好在前头有陆矜也在，不至于发生那种会上社会新闻的事情。
陆矜也看他心里揣着事，抬手轻敲了下他的头，并解释道：“我们班主任说不可以放任不写、少写作业的这种风气，所以让我把你拉出来补作业。”
“以儆效尤。”
唐然双手攀附在眼前的凳子上，悠然地转着笔，“早知道他是个老古董，我也就不抱希望了。”
“别说奖励了，罚都罚上了。”
“不过，”唐然把视线放在同样搬了凳子出来的陆矜也身上，“你怎么也出来了，被我连累了？”
“与你无关，只是我前面几页数学练习题也忘写了。”
陆矜也坦白道。
“哦。”唐然拿笔的手颤了颤，灿笑道：“原来学霸也这么容易被人影响啊。”
……
落日，霞光笼罩一高。
刚食过晚饭，唐然一个猛子坐在行政楼前边的长廊上，百无聊赖地锤着累了一下午的腿。
本来苏望要探出窗户给他递几个本子垫在地上坐着，总比曲着腿好受些。
没成想刚探出半个脑袋就同从七班出来的刘志老师打了个照面，被严厉地批评了一顿，他暂时也不敢再探头出去了。
唐然整整在外边蹲了两节课，陆矜也好像很早就补完那点数学作业了。
但不知为何他一直没走，还帮着唐然补了没写的生物跟语文作业。
陆矜也看着嘴欠，其实蛮靠谱的，他这般想道。
“唐然。”
唐然抬起头，锤腿的动作顿了顿，看到了逆光而来的苏杳同学。
每次见到他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童年的那个人，真是的。
唐然站起身，冲他远远招了招手。
大概是刚从球场上下来，红色球衣和着黄昏的橙黄色一道打过来，怪耀眼的。
感受到周身凉渗的冷空气，他赶紧拉开校服拉链，把衣服递给了刚打完球的苏杳。
“你先披一下吧，刚出了汗别再感冒了，以后去打球可以把外套拿过去。”
苏杳愣了愣，欣然点头。
“谢谢。”
衣服一挨近鼻子，他闻到了淡淡的冷木香味，香调同他这人还挺搭。
“对了，”苏杳朝他这边坐了坐，“周末我去那间房子里找你了，还提了我亲手做的小蛋糕过去，可惜你没在。”
“走的时候我就把蛋糕顺手送给路过的小朋友了。”
“啊，你为何不跟我发消息啊，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
苏杳勾了勾唇，云淡风轻般笑了笑。
“也没什么事，赶巧了就想过来看看你，既然你不在那便算了。”
“嗯，不过以后来找我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省得扑空。”
唐然目视着前方，双脚在地上随意划着，晚饭的饱腹感消了大半。
苏杳侧目凝望着他，手里紧紧攥着唐然的校服，回复道：“好，以后我会提前问的。”
只听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身后响起。
突然唐然的视野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占据，等他反应过来时陆矜也已经怀抱着小猫站在两人面前了。
唐然指了指披在自己身上的校服，不知他意欲何为。
“穿上吧，吹了一下午的风，刚吃完饭又把衣服借出去，你是钢铁吗？”
瞬时苏杳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轻声咳了几下，正要把衣服还回去。
没想到唐然一把将他伸出的手按了回去，往陆矜也站立的方向走了几步，指着他左胸上的名扎一字一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没吹一下午风，你吃完饭不也把衣服借出去了？”
陆矜也退后半步，回怼他，“那不一样，我穿了秋裤，你没穿。”
唐然被噎的哑口无言，旋即觉得有几分不对。
不是，谁家好人天天盯着别人裤管看啊。
陆矜也当然不知道唐然是如何在心里编排他的，只是冷酷地站在那里，三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被傍晚的秋风随意摧残。
“老大！我买东西回来…啦。”
苏望从右侧跑了过来，额前碎发因为奔跑而凌乱，小脸也红扑扑的，手里袋子中放了两根特大号淀粉肠。
他的话在看到那边有三个人时，后半句直直淹进了风里。
四个人，两根肠，不够分啊。
他俩啥时候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老大，那我，我再去买两根吧。”
刚要回身，唐然拽了他帽子一下，开口道：“别去了，没几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
“哦，好吧，那我们四个人淡淡嘴。”
苏望自然是要和唐然分一个的，不过他刚把手中一根给陆矜也递过去，结果学霸已经手快地借着袋子把肠分成了两段，又一个抬手把带木棍那半转在了唐然面前，唐然也伸手接住了。
“我…你…，他……”
“好吧，那我俩分。”
苏望转过去找苏杳，把肠分给他半根，没一会儿便都吃光光了。
“这里，沾上了孜然和辣椒粉，擦一擦。”
陆矜也凑在唐然跟前，隔空指了指他的嘴侧角，唐然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纸擦了擦，抬头转了转脸又问他，“好了，还有么。”
“没了。”
这一系列动作都被旁边的苏望跟苏杳看在眼里，心里尤其不是味儿。
苏望有一种自家从小看到大的好白菜突然被业绩好的农场主给抢走的感觉。
倏然间，上课铃声响彻四方，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校园瞬间变了节奏。
大家都在校园各个角落四处奔走，直至跑回座位。
路过八班门口，陆矜也凑低了身子，在唐然耳畔开口道：“放学等我，有事。”
没等唐然再说什么，他的身影便一溜烟儿往前跑去，一下越进了七班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