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续写闻小姐
当闻锦和宋亦泠选择了另一种处方式时,并没有因此让彼此之间好受。
回到家后,闻锦接过宋亦泠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餐桌上,宋亦泠在空调,调整到合适的温度。
屋里静,到深夜一点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宋亦泠朝着她走去,好几次想要开口,没想到闻锦先转过来问她。
“宋亦泠,你会不会怪我对这件事的处方式?”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宋亦泠说的真心话,闻锦是不自信的,在她这儿一直都是,所以愧疚感对于闻锦来说是一种负担。
她的初衷很简单,希望闻锦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产生一种心负担。
闻锦当然是明白的,宋亦泠是不想她在掺合到这件事情里来,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但是我……有时候想试着保护你,你能明白吗?”
“我也想。”
宋亦泠给的答案,她淡定从容,说说真心话,不需要晦涩难懂的语言。
闻锦试着朝她走近,眼底有一片湿润:“你的做法会让我觉得你在推开我,所以我会不高兴,而我不高兴就会对你产生误会,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宋亦泠,我想要你好。”
闻锦给的真心话,换做是以前大概她的表达会不达意。
发寒的身体这一刻稍微回温,她站在光下,握着宋亦泠的手腕,没有用力,宋亦泠骨骼小,软软的一截在手心里发烫。
“小锦,我一直很害怕,怕我们再次遇到之前的事情,重来不会是无数次,我们只是站在幸运的一角受到了一点馈赠,所以我宁愿不去澄清这件事。”
“我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唐惟说过的话。”
“嗯?哪句?”
“她说你跟李以乔很像,以前我不觉得,但现在是有点,当我在威胁李以乔的时候,并不觉得她会妥协,因为唐惟,她妥协了。我想她妥协并不是因为怕曝光,而是因为,这件事是唐惟所希望的,结局也是唐惟想要的。我要的结局是,你一定要好,走的路是万丈光芒,我们预测不了明天,就像唐惟也不知道我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回来,既然都没办法预测,我们大胆一点。”
大胆一点,怎么活都好。
因为窥探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里的一环。
闻锦目光凝在宋亦泠脸上,降低了语气放轻补充:“你要不要之后试着问问我?问问我想要什么结局。”
宋亦泠忽地笑了,低头压着笑意,心口起伏着,睫毛有点湿润,她点点头:“是我不好,小锦,你也答应我,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对我感觉愧疚,你很好,我的每个决定,都是心甘情愿。”
到现在她们发现,其实好好沟通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像今天发生的一切,未来还会有很多,一帆风顺都不会留给平庸和碌碌无为,何况是她们。
“我会愧疚,是因为我爱你,但我不会怪你,因为错的不是你,我将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宋亦泠也说过。
终于,闻锦也有机会这样告诉她。
其实从这件事以后,网络上的热度真的有很好的转移了。
宋亦泠下场回应了选角问题,当然,通常这种有预谋的回应都是模棱两可,不会给出具体的答案。
京华市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雨停的时候天也亮了。
唐惟家的客厅灯还亮着,晨曦从窗帘缝隙透进来,边缘处被照得发亮。
唐惟一夜未睡,这不是第一次失眠,她从床尾拿了张小毯子,到客厅盖在李以乔身上。
李以乔在她这儿过夜很多次都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李以乔不喜欢睡客卧,没有这个习惯。
所以宁愿在沙发上简单的休息,也不会进客卧。有时候怀里的电脑还停在文档上,人就靠着抱枕闭了眼。
她动作轻得很,发现了露在裙摆外的膝盖,有没消散的淤青,她多看了一眼,膝盖往回动了下,再转过去看李以乔的时候,李以乔半阖着眼正看她。
“你没回家。”唐惟手心握着的毯子松开,站起来折身往岛台去。
李以乔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撑起身子,头发从颈窝里滑出来。
“安澜说你失眠,我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李以乔坐起来,嘴唇干涩,咳嗽了两声,脑袋挺晕,似乎是感冒了,沙发正对的位置是空调出风口。
唐惟把手里的温水直接给她:“下次过来的时候说一声,我把卧室让给你,我去客房,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怎么忽然……这么说。”李以乔这些年就没对唐惟发过脾气,所以不管唐惟怎么说话,用什么态度,她都一身的温和。
“我有说错吗?”
李以乔这时候把水接过来,握在手里。唐惟这段话,后半句不是第一次说,但前半句是。
唐惟去拿药箱,找平时喝的感冒药,药箱放在壁柜的第三个抽屉里,都是郑礼雪分类好的。
“我收拾一下还有事,别拿了。”李以乔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唐惟的动作停下,手里紧紧攥着一包感冒冲剂,眉心蹙着,唇瓣轻轻抿着,直到李以乔经过旁边,她淡淡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
这句话仿佛憋了好久,从闻锦那儿回来以后一直到现在,李以乔当真一句话没问过,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不想问。”
李以乔给的回答还是很干脆,脚步也没停,直接往楼上去。
唐惟听到客房门关上,她这时候侧首顺着声源的方向看,那扇门紧紧闭着,好像从未被开启过。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嗡嗡的响声是随着客房的门掀开一条缝隙后钻出来的。
她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往里走,靠近洗手间的位置,嘈杂声中飘出一阵洗发水的香味,门口的脏衣篮搭着李以乔刚换下来的衣服。
她就站在洗手间门口往里看,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咔哒”一声放桌上。发丝飘了几下也往下垂,手指拨动,湿意顺着发尾晃荡的方向飘过来。
此时李以乔转过来看她,浴袍系得松垮垮,隐隐见大片的冷白起伏。
她唇角抽动一下,移开眼睛道:“我不太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生气。”
“听你的意思很想我对你生气?”李以乔慢悠悠转回镜子头发。
“我看不懂你,但我想知道是为什么。”唐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
李以乔手上的动作停了,看她,眉眼展开,眼里波澜不惊,像高悬夜空温淡的月亮,似乎这些年掰碎的时间都在填补那些委屈。
“我哪里不对?”
李以乔开口问。
唐惟也没往前走,站在门口:“你表现的特别在乎我,但是我没忘你要挟我领证那一天,从那天起,我对你所有的喜欢都彻底干净了。”
结婚以后,她的确反复试探过李以乔的底线,也提过离婚,但离不了,后面的几年里就不再想了,她觉得,她这样的人,在哪儿活着都是一样的。
可是这种感觉很折磨人,好几次恍惚间,她都会在某个瞬间因为李以乔的一些举动而短暂沉沦,反反复复。
“我知道。”李以乔应着。
唐惟喜不喜欢她,她比谁都清楚,谈恋爱那几年唐惟明朗温和,看她时眼眸里全是光,那种光能被看见,或许是年轻,着急在一段感情里要个结局,但是她给不了啊。
所以后来才有了第一次分手,这一场抗战对她来说是最漫长也最折磨的一段时间。
分手的时候,李以乔不是没有挽留过,她追到机场但没有找到唐惟的身影,当时她就明白了,唐惟的决绝不是闹闹而已,态度已经是明明白白。
每每想起来的时候,李以乔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要是她不说那些话,后来的她们不会分手。
在分手后的那段时间里,李以乔都在关注着唐惟的动态,了解她的生活,包括家庭……
李以乔看着她,继续说:“但没关系,我不在意。”
说违心话的时候,她总是声音有点哽,那种蚀骨的疼痛是冰冷的,宛如一把刀子刺在她胸口。
唐惟听出来了,眉间平滑,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这几年我很累,我们离婚吧。”
李以乔没有说话,眼神忽然黯了一瞬,她可以心平气和,唯独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办法,但同时她也知道。
唐惟是真的累,不然也不会处处跟她对着干。
“我换身衣服还得走。”李以乔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从唐惟身侧绕开,没想到手腕被唐惟握住,步子停顿住。
“你喜欢这种丝毫感觉不到的关系对不对?我不想,我想离婚,你明不明白?”唐惟心口上下起伏,这会儿条件反射的折到李以乔面前。
李以乔跟她对视着,指甲陷进肉里,每一寸肌肤都疼,唇色是泛着白的。
“要离婚。”李以乔失笑重复默念,慢慢把手从唐惟那儿抽回来。
勾着浴袍的腰带,解开,螺纹料顺着肌肤在两侧撇开。
“完事了我们离。”李以乔咬着字,面上微微放松了些。
是,唐惟以前提的时候,她说过同样的话,而她也笃定唐惟不会,唐惟这人太倔强了,骨子里全是“生人勿近”,温和只是表面,也有清高持傲,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只要自己顶。
唐惟脸色极静,只在目光下移时,睫毛有一秒颤抖,如果是往常,她该背过身去,冷冰冰地撂完两三句话离开,但今天她没有。
她看着李以乔,不带一点轻薄地凝望。
而李以乔在她这个眼神里拧了拧眉毛,呼吸渐深,倒不是被暧昧温情的气氛搅乱了清池,是本就有种不带抵抗的情。欲在里边。
她靠近,视线凝聚在唇瓣上,这些年,这一刻有期待过,不过临近关头,带着目的的暧昧,也就没意思了。
李以乔喉咙里带着酸水,在唐惟快要碰上时偏头躲了一下,错开了这个吻。
衣服合上,低着眸看唐惟眉清目秀中夹着坚韧无悔,看唐惟眉心蹙着像在问她为什么反悔。她肌肤滚烫,也终于懂了。
一把利刃是不会随便出鞘的,一旦出了,就是决定好了斩断所有。
“你反悔了?”唐惟问。
“是,反悔了,我不想离婚。”
李以乔背对着她,拉开衣柜,挑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扔床上。
唐惟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吃惊,要是真的能轻而易举地同意,早几年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这所房子,她摘下手表,装有追踪器的手表一戴就是好多年。
同样的,她也扔到床上,正好落在李以乔的衣服上。
唐惟什么也没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准备合同吧,这些年困住我的从来都不是结婚证,也不是这一支表,是我自己。”
李老太太的忌日所有人都得到,而作为目前掌权人的李以乔要带头祭拜的。
老太太生前就让风水师看准了葬地,买下后建造的,依山傍水,正前方为草坪空地,下阶梯后是湖泊,大地形蜿蜒崎岖,不远处的宅子内专供着人,方便常年打扫墓地。
今天忌日,便设了灵堂在正厅里。
李老师看一眼手表的时间,气焰上头,轻微闭眼压着那股火气。
“她到哪儿了?”
“刚打过电话,快到了,已经上山了。”
一屋子身着正装的小辈站着,年纪大点的长者则是坐在椅子上,都看一眼手表的时间,再看向灵堂桌前的长明灯。
李老师转过去,面向长辈抿出笑:“公司有事情耽误。”
“没事,慢慢来。”
老人不好多讲,但脸色一定是不高兴的。
“生态园的项目已经疏通了政府的关系,姑姑,她在忙什么?”
从侧方传来的声音并不友善,一个干瘦的男人问一句,眉毛皱着。
李老师幽幽转过去,脸上的弧度不减。
“电话里没说。”
“问清楚的好,有什么难的,趁着大家都在,忙过了祭拜还能开个小会解决。我前些日子听到一点闲话,有人说以乔手里有个影视项目,来得有点稀奇。”
大家都把目光看过去,一些小辈不说话,互相看一眼。
反倒是老人先看李老师脸色,李老师平淡地望着,也不说话,等着他往下说。直到几秒以后,男人的父亲清嗓子呵斥:“今天什么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还没到时候,怕以乔再犯糊涂被人给骗了,那年挪用公款不就是被人给哄了,谨慎点好。损点钱是小事,损名声可就不好了。”
李老师脸色沉稳而安静,像是对翻旧账有所准备。
因为李以乔那年犯了错,后来每一年都会被大家提上一嘴,她想起来是害怕的,活了大半辈子,自己看着长大的闺女,没想到会栽在这种事情上。
那一年老太太是铁了心要送李以乔进局子,这事情说起来还是李以乔自己疏忽了,怪太年轻,想用这笔钱告莫琛敲诈把人送进局子里护唐惟安全,但没想到被摆了一道,对方识破了,先把消息传到了老太太这儿。
说到底,源头是唐惟,要不是唐惟当时要走,李以乔去追,也不至于没有防范。
她把这局给做全了,只是说李以乔被朋友给忽悠了,这才把老太太和旁系这些人给瞒下来。
李老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很聪明,但她从没想过聪明也有软肋。
李家这摊子家大业大,是浑水,谁淌都得满身脏泥。
“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李今南睨一眼,靠着桌刷手机,旁边的母亲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让她不要插嘴。
“在长辈面前不要没礼貌。”女人端庄沉稳,提醒完了李今南后对着长者微点头道歉,李今南放下手机跟着照做。
男人只是笑了一下:“你不关心集团的事情,当然觉得我吵。私底下的事情没人关心,姑姑,这项目牵扯的人跟那年挪用公款事情可有着联系呢,我是怕以乔遇人不淑,被骗点钱是小事,超出钱财以外可就是大事了。”
这话刚说出来,李老师脸上颜色有变。
各个长辈都投过去目光,李以乔长这么大,唯一的错就是那年挪用公款,李氏在慈善行业内名气很大,京华最大的慈善机构是李氏全资,因此得了个好名声。
而那笔钱正好是李以乔手里的山区捐赠食堂建造项目,打给山区小学的,她这一动,钱没有顺利到位。李以乔选这笔钱也是有原因的。
李老师头也没抬一下。
只听到旁边的长辈问:“怎么又是那一年的事情,不是这事情已经了结了?她那几个朋友早没往来了。”
“叔叔,倘若这钱就不是朋友投资给骗的呢?”
“那你倒是说说,还能是什么?”
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以乔本人,她跨过门沿走进来,停在李老师前面先点头,随后给几个长辈鞠躬。
站在边上的男人呼吸一紧,慢慢看着。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堵车。”李以乔说话不紧不慢,先做足了礼仪再往男人那儿看,“每一年都拿过往的事情来说,多不礼貌,是不是?”
她脸上挂着一点笑,姿态一点没放低。
对方不说话,李今南斜眼观察着,大家也不继续揪着话题往下说。她到了,就该前去墓地祭拜了,一个正厅挤了十几个人,还有些几岁的小辈被保姆带着在后厅玩儿。
等到真正前去碑前时,一路几十个人。
李老师走在李以乔旁边,目视前方语速平稳说:“你自己处他。”
“嗯。”李以乔回答完,往后面看一眼。
约莫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祭拜结束了,她给几个长辈奉完茶后往楼上的棋牌室去,这座宅子是专门建在老太太墓碑附近的。
老太太生前喜热闹,忌日这天大家都要留宿,为了个热闹。
棋牌室门半掩着,也没人打牌,都在庭院里聊天,要不就是带着孩子玩儿,每年这个时候,李家的人是最齐的。
“姑姑那是袒护,还没看出来,你现在不服气有什么办法?三姑她们能在后边挤她下去?她没犯什么大错,是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被踢出董事会的。”
“这是小事?你说她把这人藏在外边这么多年,又拿几个亿给她拍电影,当年她自己那点家当全给搭进去,还挪用公款,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所有的股东都对这件事情不知情,一己私欲跟一时被骗是两个概念,姑姑把这事情藏了这么久,要是当年说了实话,那股东大会上能都全票给她?”
李以乔脚步放轻,在外屋她就听到了,助要说话,她抬手打断。
眉毛上横着云淡风轻,继续听,继续往前走。
“是,你又不知道她两什么关系……”
李以乔走到内屋外的柜子旁,脱着繁琐的黑外套,里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只要没有把人带回来,大家就当她玩个乐子给过了,你得拿出证据,证明当年挪用公款那件事另有原因才行。”
外套往助怀里一扔,拎过棒球棒,找到趁手的位置拿着,一边挽着衣袖一边用脚踢开了内屋半掩的门。
“砰”一声门弹开,几乎是和男人的声音同时传来。
“我总觉得不对…….”
站在玻璃柜旁边的两个人循着动静往门口看,只见李以乔在离他们半米距离时挽好了袖口,悠悠抬起眼皮望向两个人。
“你进来…….”
话音未落,对方手里的棒球棒直接砸在了后背上,带着后脑勺,一秒脑子空白,刺痛席卷全身,男人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发出惨叫。
第二秒捂着出血的头挣扎,试图爬起来。
另一人看着害怕,往旁边站,喉结上下滚动,额头全是冷汗,盯着那带血的棒球棒半举双手:“别冲动,以乔,话…….”
李以乔直接朝着头颅的位置狠狠砸下去,又是一声惨叫。
助站在门口,很淡定地把门给关上。
“谁给你两的胆子直呼我的名字?”李以乔扯一把椅子坐下,她以为起码得好几棍子人才能倒下,没想到这么不经打,那年她打李今南的时候,李今南起码还扛住了几棍子。
“你……”
手里的棍棒还没握热,直接又顺着说话人的后脊打下去,太用力,脱了手,弹射到玻璃柜上,一面玻璃碎了,嘈杂声音瞬间盖住了男人后面的话。
“我没说完,你插什么嘴?”李以乔呼出一口气,“要知道什么关系,问我不就好了?”
助把棒子捡起来,重新交到李以乔手里。
李以乔手里的棍棒指着另一个人,问:“什么叫玩乐子?你听好,那是我正儿八经追到的人。不是要查?查啊,出了这扇门你俩要是不查个干净,回来了我还打。”
“李以乔……”
“闭嘴,我说你就听着。”李以乔手里的棒子抬了一下,两个人同时往后蜷缩。
“没长脑髓就安分点,我还能让你两当个充数的在公司里混着,喜欢这把椅子,你要是有命坐就来拿。”李以乔说话的调子始终轻飘飘的。
在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脸上都是血,惊恐地扩张瞳孔,小口喘气,刚要开口说话。
李以乔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一眼屏幕,是唐惟打来的,眼眸放软了,椅子往后推站起来,听到动静的两个人往后缩。
“我今天太忙,先放过你俩。”她撂一眼,手里的棍子扔到地上。
两个人这时候松了一口气。
李以乔也没有着急接电话,摁下静音往外走,助跟在后面问道:“后面怎么办?”
“找个车把他们送下山,跟姑姑那边说他们去参加朋友的宴,偷偷走的。”
“好。”
李以乔看着屏幕,唐惟已经主动挂断了电话,她往楼梯下走,解锁手机,点到通话列表准备回拨,手指还没碰上,面前一道阴影遮住屏幕。
脚的动作和手指几乎是同时停下的,抬起头,李老师正好站她面前,下一秒手机被抽走,李以乔淡定的眉心一动。
李老师把屏幕转正,看一眼,又抬眼对着李以乔,锁上手机还回去。
李老师问:“处了?”
“嗯。”
两个人并排往楼下走,李以乔手腕上沾了血渍,索性并不多,到二楼直接去了洗手间清。
李老师就站在旁边跟她说:“他两是打一顿能解决的,换个人就不一定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被查到的。”李以乔擦着手,轻声回。
“离婚,把唐惟送出国,我会给她一笔钱,让人跟着她,她会安全的。”
这算是李老师最大的让步,但这条路李以乔在和唐惟结婚前就想过了,唐惟是不会同意的。
唐惟不知情有人仇恨于她,恨到会随时逮着时机要她的命,那些关于唐惟母亲恩怨的故事太长了,李以乔每每想一次都觉得挺难受的。
她见过唐惟母亲最后一面。
也记着唐惟母亲说,把唐惟藏起来,活着就行,仇人太多了,莫琛只是其中一个。
“不。”李以乔从镜子里对上李老师的眼睛,肯定地说,“我不离婚。”
“你是不是没看出来,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警告,如果当年我们做局骗老太太的事情被挖出来……”
“没人会知道。”李以乔打断。
“这是你犯的错!你得自己还!”李老师声音放得很低。
李以乔立马转过去:“妈,如果当年你同意我带唐惟回来,就没有后面事儿。”
有一点是真的,如果她带唐惟回家,她们不会分手。
李以乔强势地说完这句话,眼眸忽然就放低了,在李老师清傲的目光里稍微退缩,从小,她唯一怕的就是李老师这种眼神。
八岁时,她在这个眼神里挨过戒尺、跪过雪地、关过黑屋,甚至后来罚跪成了常事。
没办法,姓李的人实在太多了,唯一外姓的,还是老太太自己养在身边的人。
李以乔想到这里,慢慢把头抬起来,稍有胆怯的神色一点点剥离,她不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又是哪种力量把她带成了这样。
她只记得,今天一早唐惟提出的离婚。
而在她对视这个过程里,李老师眼眸稍微动了动,聚焦视线,展开眉心。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您。”李以乔说,“十几年前,你见唐惟,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就因为想问这个,所以你这么看着我?”
“不是。”
李老师并没有给回答,抽回神色,放缓语气:“你不忙的时候,回趟家。”
话止步于这里,这个答案,李以乔今天没有得到。
她垂眸凝着洗手台,三秒后抬起来又看着李老师:“我们离婚,不会是因为怕人翻旧账,您说的对,我做的事,我该还,或许这十年所得的一切就是报应,我后悔了,我想带她回来,只要她愿意。”
李老师被她这个眼神给罩住了,有几秒分神。
要张口说什么,只见李以乔手里的纸巾抛进垃圾桶,往外走,到门口时脚又停顿,转头声音发抖:“妈,你要是背着我找唐惟,那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
…
对于藏册公主选角一事网友也没有得到答案,这件事过了三个月,宋亦泠的已经自己开始着手剧本的事情了,毕竟是外行,写剧本当然还是要专业的人辅助。
撑到京华下第一场大雪时,她见到了考古界有名的专家。
考古界关于藏册公主墓有了更大的发现,也为剧本补足剧情得到了帮助。
闻锦自然是替她感到高兴的,在排练话剧的空余时间,买了蛋糕专程去公司庆祝,也给每个员工带了下午茶。
距离元旦还有一个月零四天。
又是一个好消息传来,闻锦三年前拍的电影,宋亦泠是制片,也就是在蒙特利尔电影节提名最佳影片那部戏,也在国内提名了。
能国内外都提名拿奖的电影含金量较高,她和宋亦泠同时参加电影节,也就意味着今天的直播流量会增大。
闻锦一早就去酒店做妆造。
这次的高定礼服不是借的,而是宋亦泠买的。
等到化完妆从酒店出来,车库早已经停好保姆车等她,助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拥着她出电梯,闻锦一身蓝色高定长款礼服,领口处点缀宝石一直到腰线的位置,每走一步都闪着细碎的光。
披肩滑了一侧,她用手往上勾搭好,转过去问韩钰:“宋亦泠去现场了吗?我手机呢?”
“没有,宋总她……”
话音还没落,保姆车门开了,宋亦泠弯着身子下车,头发挽在脑后突出优越的五官,伸手往上提裙摆,长裙边上银丝花纹反光,腰线是镂空设计,勾勒着身材。
右脚先落地,一双平底镶钻小白鞋显露出来。
韩钰呼出一口气:“你们还真是商量好了。”
是的,闻锦脚上也是一双平底的鞋,不过颜色款式稍有不一样,自打上次受伤以后,医生检查她两腰都不怎么好,所以她们基本都不穿高跟鞋了。
闻锦没韩钰的话,加快脚步朝着宋亦泠走去,宋亦泠一笑朝着她伸手。
很自然地上前握住。
风吹过来打了个寒颤,助赶紧给她披上外套。
闻锦问:“你不是在隔壁做妆造?”
“做好了,我就先来接你了。”宋亦泠把手递过去,先扶闻锦上车,而后自己才上去。
宋亦泠一早去见某位编剧了,所以做造型的时间地点跟闻锦不同步。
今天红毯压轴的是一位圈内老前辈,德高望重。闻锦和宋亦泠被安排在压轴前边,也是为了吸引眼球,提高关注度,所以她们会同时走红毯。
跟往年是一样的,在贵宾室跟别的明星聊天。
宋亦泠在隐退后极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也不会走红毯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对于她,多数都是影片提名奖才会露脸,不过都不会再走红毯,而是直接去大厅。
当年的宋亦泠毕竟是红毯的重量级人物,每次出场的红毯造型都是全民议论话题。
今天还没出场已经有狗仔早早蹲守想要拍摄到宋亦泠的礼服,不过狗仔大概也没想到,宋亦泠忙到下午两点才开始做妆造,酒店也是临时定下的。
闻锦在车上又问宋亦泠今年怎么愿意走红毯了,还是冬天。
宋亦泠笑着说:前两天不是某个人怕平底鞋走红毯成为焦点,被人议论出风头。
所以破例,是为了陪她穿平底鞋。
闻锦心里都是暖的,巴不得抱上去亲一口,但涂着口红不方便。
谁知宋亦泠转过来,附身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
还跟她说,回家了慢慢亲。
闻锦脸当时唰一下就红了。
她们在名利场周旋的生活也是有宁静的时候。
在贵宾室闻锦跟着宋亦泠和前辈们打招呼,还有一些新人演员进圈一两年,资源实力的佼佼者,其中最小的演员才十四岁。
闻锦和宋亦泠跟一位老前辈聊天。
宋亦泠小时候还演过人闺女,一见面对方就喊宋亦泠囡囡,转头又拉着闻锦的手坐到旁边。
也就是在聊天途中,才得知许荛去世了。
闻锦当即就诧异了,她的记忆还停在《仙渡》剧组,她饰演阿皎时跟许荛搭戏。
老太太温柔慈祥满眼都是笑,又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在这个世界闻锦跟许荛的关系又有的说了,宋亦泠演过许荛的闺女,同样闻锦在几年前也演过。
当时还有营销号放出“这怎么不算一种骨科呢?”
有网友就调侃:三人同台这家子才整齐。
许荛老太太演了一辈子戏,走的时候却没有一点风声,闻锦和宋亦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问:“许老师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有消息出来?”
“就你们出车祸后的第二天,嗐,那全网都是你们的新闻,整个微博都差点瘫痪,那阵仗,就说医院外边人民路,堵车好几公里,全是媒体。”
是啊,她们车祸的新闻铺天盖地的。
大家关注的都是舆论八卦,不是这消息没人知道,而是没人关注。
红毯秀开始时,状态差不多调整过来了。
宋亦泠牵着闻锦出场,前面刚过去的是另一稳居一线的女星携手双料影帝和导演一同出场,镁光灯不停地闪烁朝着,很是热闹。
她问宋亦泠:“冷不冷?”
“身上还有温度,还行。”宋亦泠怕冷,这种天气走红毯,能稳得住的都是有耐力的。
女明星都有训练过的标准笑,她们一出场全场沸腾。
好像底下的不是媒体而是粉丝,叫喊声音此起彼伏。
“好漂亮,闻锦老师看这边。”
“左边,亦泠老师。”
“右边。”
“这里。”
多数艺人走红毯的礼服都是问品牌方借的,咖位越大能越能接触到一线品牌,早几年,明星是出国门参加电影节,那咖位不足一线也是能接到大牌礼服的。
宋亦泠依旧是从容大方,往红毯上一站,之前出现的女星都变得暗淡无光。
她的眼睛里有故事感,三分冷,四分艳,很难定义风格的长相。
闻锦这么多年,早就褪去了当年出道网剧小花的味道,在电影圈里沉淀了很多年,她身上古典端庄的气质带出了一种淡泊美。
在大方摆Pose时,出现了意外。
宋亦泠感觉到胸贴往下移了位,她很自然地用手挡在胸口摁住,笑容弧度不减。
“亦泠老师,麻烦手拿下来拍一张。”
宋亦泠的礼服不算露,厚度也有,胸口处都是镶嵌着宝石,她慢慢吐气。
闻锦敏感的察觉到,身子一斜小声问:“掉了吗?”
宋亦泠回:“还没有。”
“黏哪儿了?”
“腰上,还有多久?”
两个人嘴唇不动交流着,没有人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亦泠老师,看看这边。”
又有媒体在喊。
闻锦能感觉到,宋亦泠在发抖,她们步子走得慢,都是为了配合媒体拍照。
“宋亦泠。”闻锦大方的转过去,眼眸亮晶晶的。
“嗯?”
“跑不跑?”闻锦握着她的手,下巴抬了抬。
这是个好主意,不用被媒体追着让把手拿下来,还能离场。
宋亦泠眉心皱了皱,浅浅笑,点头回应她。
“跑吧。”
达成一致。
下一秒,闻锦拉着宋亦泠跑红毯,裙子下摆随着风往后扬,宝石在灯光下闪耀,灯光闪烁不停,四周惊诧呼喊。
她左手提着裙避免踩到,回头去看宋亦泠缓缓笑着。
长裙开道,四周的灯光越来越繁,那是站在鼎世盛会的繁华,而她们是璀璨的一朵。
宋亦泠走过无数红毯。
这是最大胆的一次,也是最特别的一次
这次电影节入围的作品比去年多,还有几位明星没有在红毯亮相直接去了颁奖现场,还没到颁奖,闻锦和宋亦泠跑红毯的消息已经被营销号放出去了。
公开秀,不避人,网友评价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博关注。
当然评论一直都是两极分化的,单关注两人的感情历史磕CP的也夹在其中说话。
美誉度在娱乐圈一直只是锦上添花,知名度才是实打实的。
用杨诗词的眼光来看,这几次的话题很好的给宋亦泠之后的《藏册公主传》做垫脚石,带来关注和流量。
在颁奖现场,闻锦和宋亦泠发现了李以乔也在,李以乔是带着唐惟来的,李以乔的电影在圈子里拿的上台面的,眼光也是毒辣的。
不过李以乔是不会走红毯的,也极少在公开场合露脸。
还没上台,韩钰在后边就问稿子背了没有。
闻锦没想过会得奖,毕竟这次入围的还有一部经典作品以昆曲为背景,具有超高文化艺术价值的电影。
当然,那部电影也获得了最佳编剧。
有时候越不在意,幸运之神来得越快。
到颁奖的时候,闻锦拿下了最佳女主角。
这个奖,跟她们刚到那个世界,宋亦泠拿的最佳女主一模一样。
晚上的晚宴闻锦和宋亦泠没怎么呆,找了个机会偷偷从后门溜,闻锦一手拿着奖杯,一只手提着裙子下台阶,身上已经穿着长款羽绒服,宋亦泠伸手扶她。
起风了,肩上搭的围巾顺着风飘着。
身后有人在喊,闻锦跟宋亦泠同时转头看过去。
唐惟站在那儿看着她们,静静的,又是温和的
宋亦泠手臂往后搭,靠在石阶上,腿往前伸,垂下的礼服裙摆在石板地面,身上的羽绒服掖一下。
远处的灯塔闪着光,一圈圈转着,港口这股风一吹酒味散了。三个人穿着礼服在港口吹风,四下安静无人,偶尔能见到几颗星星在天边交际处。
“我上次没有掐疼你吧,闻锦老师。”唐惟的声音淡淡的。
台阶上垫着闻锦的披风,宋亦泠手腕交叠放在膝上,转过头看唐惟。
闻锦坐宋亦泠旁边,也跟着偏头去看唐惟:“有,现在不疼了。”
唐惟先是没说话,随后双手交叠鞠躬:“很抱歉。”
“没关系,谢谢你。”闻锦也没有讨厌唐惟,当想明白了,她们每个举动都是命运的一环时,也就不再那么计较了。
宋亦泠慵懒地拖着下巴,很平静,目光远眺看海面。
“不客气。”唐惟顺着宋亦泠看的方向望过去,也保持着沉默不说话。
闻锦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之前你问过的问题,还要知道答案吗?”
“如果我现在问,你会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回答我,我其实,不喜欢做交易。”唐惟穿礼服裙应该很好看,但就是很瘦,撑不起来。
今天这身西装其实恰到好处,遮住了她纤瘦的地方,又展现出了另一种风格,不得不说,李以乔眼光和审美都特别好。
闻锦说:“我也不喜欢,但我能回答你,不过我不知道从哪儿跟你说。”
这经历荒唐到连她自己回想起来,都不觉得经历过一场。
“那没关系,可以想好了再告诉我。”唐惟温淡的态度给人的感觉很愉悦,跟她交流最让人舒适的点不在于说话方式,而是永远不会有一句话拉低你所有的情绪。
“我快离婚了。”唐惟主动说,像在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宋亦泠和闻锦对视一眼,两个人没什么反应。
“能离吗?”闻锦问。
唐惟鼻尖有一团白雾,吹不散绕不开,手放在了膝上,说:“困住我的从来不是她,是我自己。”
“如果我不想,谁又能强迫我,是我自己走不出来,放不下她,所以我甘愿戴上这只表,留在那间房子里。”
唐惟这辈子都没想到,她会喜欢到甘愿让步,甘愿摒弃那些骨子里带着的清傲。
她也不想,但所有人都没见过李以乔爱她那年的样子,也没有经历过她低谷那几年李以乔是怎么把她拽出深渊的。
所以,别人不懂。
可是这样的自己,她也好讨厌。
莫琛觉得名利丢失是她的弱点,所以会要挟让她拿钱,其实不是,愧疚才是她的弱点。
李以乔觉得家事是她的弱点,所以要挟她领证,其实不是,喜欢才是她的弱点。
这么想,她的弱点太多了,敏感多疑、多愁善感,这些都是,所以她并不强大。
“大概是从我看到了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才反应过来,爱情变质了,我还是很爱她,但是我更爱的是那一年的她。”
唐惟眼睛里有泪光。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她跟李以乔表白的,其实是她先招惹的。
宋亦泠静静地问:“那郑礼雪呢?”
“什么?”唐惟眉心微微蹙,眼睛里的那点眼泪啪嗒滑落到面颊上,风一吹,割得皮肤生疼。
“没什么。”宋亦泠又把话咽了回去。
唐惟或许没看出来,那就没有必要再往下戳破了。
唐惟指腹擦了眼泪,凝神想了想,眼神晦涩,但最后什么也没问,转头继续看着远处的那座塔,那座塔瞧着好孤独。
也是在此刻,宋亦泠恍然间懂了,唐惟说的那句早晚会帮到,原来是这样的。
那唐惟要是离婚了,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锦跟宋亦泠都没对唐惟提半个字。
“在两年前的一次慈善晚宴上,我见过李老师一面。唐惟,你有没有想过,她跟你在一起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唐惟是想过,但没有答案,也就不想了:“我不知道。”
“我记得李老太太很有门第之见,但李老师当年家境也普普通通,还是进了李家大门。”闻锦手扶着宋亦泠的膝盖,侧过去问,“她为什么还要因为阿姨的事情有这么大偏见?”
宋亦泠手肘往后撑,脖颈处接着冷风,而后伸手将闻锦的头发挂到耳后。
唐惟凝着远处,语气很有深意:“在我第一次见李老师,她就给过我答案。”
至于是为什么不接受她,唐惟没有跟她们提,只是说:“这一次,我想自己救自己,都结束了。”
原本想表现得不太在意,不过每每提到李以乔,都会很难受。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终究还是被李老师说准了。
“或许,结局才是开篇。”宋亦泠轻佻眉毛,伸手环住闻锦,“走了,我们该回家了。”
“再吹会儿风。”
“冷。”
“我抱着你。”
“那你抱紧点。”
闻锦照做,唐惟在旁边笑,她收紧手把宋亦泠圈进怀里。
唐惟温柔地望着这一切,眼神像是被冻结住了,好不容易抽回来,又仿佛自己像是一个破坏镜头的始作俑者。
“宋老师,你的剧本我有个新的想法,你方便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宋亦泠是犹豫的,看远处的灯光,似有飞蛾扑过,闻锦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最近我要出差一趟,元旦才回来,留个电话吧。”
唐惟没带手机,看闻锦拿宋亦泠的手机出来,于是主动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闻锦手肘还在宋亦泠膝盖上撑着,输入号码还没摁。
宋亦泠膝盖发软动了下,和手肘精准错开,闻锦重心丢失,手机险些从手里滑出去,指头一动,电话拨打出去。
宋亦泠一把扶住她,而她则是连忙挂断拨出去的电话。
响两了秒。
她刚要开口说话,此时却发现。
屏幕上显是拨出号码——副号。
远处,李以乔手心震动了两秒,她离着码头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里隔着风。
低头看一眼屏幕,未接来电。
她把屏幕锁上,手放进衣兜,眼底一阵暗涌,有种虚浮的真实感,她也不靠近码头,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她只能看到,这时候的唐惟是真有释怀感在脸上。
风好冷,她闭了闭眼,心脏跟着下坠,灵魂也被四分五裂,拼凑不成完整的她。
其实李以乔好舍不得,但唐惟要是想走,她就没有任何办法。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因为她笃定的就是唐惟的那份喜欢,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就希望唐惟是平安的,活着就行。
茫茫寒夜,悲凉不是一种错觉
元旦这天,宋亦泠从日本回来,唐惟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据唐惟说,她一个月没见到李以乔了,这一个月,李以乔没有打扰过唐惟,也不提离婚的事情。还是夏韵从别人那儿听到的,李以乔一直在集团忙。
手里的影视项目启动全交给了冬凌几个导演。
闻锦的话剧也在元旦后开演了,首站就在京华,那是快到过年的时候。
她给唐惟一张票,唐惟也准时赴约来看她的演出。
对了,还有郑礼雪,是陪着唐惟一块儿来的,在台上闻锦看不清观众的脸,她的每一帧投入和情绪,唐惟都记下来了。
唐惟这个人,跟谁都能成为朋友。
用韩钰的话总结来说,太静了,静得深入骨髓。
而用闻母的话来说,唐惟是乖的,她还没有怀上闻锦的时候,就想着要养个这样的闺女,文文静静的,周身都是书卷气。
闻锦笑着问:“妈,你是不是后悔了?”
“早后悔了,每次看到你大小事都喊宋亦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对不起她。”
在场的人都跟着笑,唐惟也是。
后边背着人唐惟还跟闻锦说:“你妈妈对你真好。”
闻锦听唐惟说这句话,眼底情绪淡了,慢慢吸气良久不说话,心情是复杂的,那点笑意逐渐淡了:“我其实最怕看我妈哭,也不想要她难过,唐惟,我妈妈喜欢你,有时间到我们家多陪陪她好不好?”
闻锦紧着心,看桌上的化妆盒:“要是有一天,我不在家,出差去很远的地方,你就跟我妈说,我想她了。”
唐惟听到这番话,觉得特奇怪,皱着眉头。
“你没有阿姨电话?”
“我说万一。”闻锦的笑强装的,眼睫有点湿,“万一我打不了电话。”
唐惟也没往下问,微微点头应她。
今天是闻母来接闻锦,提着切好的水果,还有几包低脂的饼干。唐惟神情有一秒是羡慕的,她读高中的时候,妈妈也是经常拿着牛奶和水果接她放学。
那些记忆有点模糊了,毕竟时间太长了。
这几年会在生活上关心她的除了李以乔就是郑礼雪,郑礼雪还在她身边,平时叮嘱她吃药,她去哪儿郑礼雪都跟着。
哪怕她不让跟,郑礼雪也是远远看着,确保她安全出去,安全回家。
2025的新年也是跟郑礼雪一起过的。
再次见到李以乔,是在大年初五。
唐惟收到闻锦的微信,让她去家里吃饺子,她穿着一件白色羊羔绒大衣出门,下巴藏在围巾里,最近感冒时不时咳嗽。
因为有哮喘的缘故,每一次感冒很难痊愈。
手背上还留着针眼,唐惟刻意戴了一双灰色阵织手套。
郑礼雪帮她关门,药盒塞进她的衣兜里说:“你记得把药吃了,还有气雾剂不要弄丢了,一个放在衣兜,一个放在手提包里,记住了吗?”
“我知道。”唐惟这两年哮喘频繁发作,呼吸时都能听到声音。
在下阶梯时,郑礼雪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她衣兜里伸出来,目光先是看到了路灯下的李以乔,烟头是用指腹捻灭的。
李以乔视线笔直地看向那只手,那一只藏在唐惟衣兜里的手几乎要将人圈进怀里。
她眉心蹙了蹙,拨着头发上前,握住郑礼雪的胳膊。
“你干什么呢?嗯?”李以乔脾气不好,伸手推了郑礼雪一把,“保持分寸。”
郑礼雪悠悠然盯着李以乔,也不发火,反倒是以眉尾微挑地状态占据了上风:“跟你有关系?”
“我只要一天不签字就有关系,郑礼雪,你再碰一下你试试。”李以乔说这些话其实自己都没察觉到情绪过激。
唐惟在旁边站着,压抑和酸楚拢在眉眼间,不过她收得极快,三两下平复好心情。
“你来做什么?”她问。
李以乔此时愠气收了,下意识看唐惟,风拍打着她的眼球,刺得她眼睛起了霜。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离婚协议我拟好了。”这句话,李以乔的声音在起颤。
她的妥协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她发现唐惟真的用尽了力气在撇清关系,连日的痛苦和压抑真的让她喘不过气。
当真正到了这一步,唐惟反倒更难过了些。
神色封闭消沉,眼睫摇摇欲坠,关于她伦敦所有的记忆全都会在此刻画上句号,关于这十几年所有的沉沦全会获得新生。
“郑医生,你在车上等我吧。”
她想跟李以乔说会儿话,但又好无力。
郑礼雪离开了,临走时看了唐惟一眼。
唐惟呼吸接不上没忍住咳嗽起来,李以乔马上拍她的后背帮忙顺气。
好半晌,才缓过来,她往后退,跟李以乔隔着半步的距离,这半步让她短暂的成了孤魂野鬼,情绪在眼底翻腾,又被极力克制住。
李以乔说:“我没有别的要求,你继续住在这儿,郑礼雪跟我的合同我也会解除,你不用担心跟我扯上任何关系,另外,我想说的是,郑礼雪是最好的医生,她也了解你的病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以乔眼角颤了颤,鼻头酸着。
“让她跟着你。”
“那你现在听我说,我要搬走,房子是你的,我不要,车是你的我也不要。道别的话就不说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唐惟眼睛一抬,眼泪忽然就落到了脸颊上。
她们的对视里,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唐惟这一刹那的情绪脆弱不堪:“你后不后悔?以这样的方式锁我十几年。”
“不后悔。”
这是李以乔给的答案,这件事她从没后悔过,因为这十几年,唐惟是安全的。
即使自己心跟裂缝破碎的冰面一样,李以乔还是稳着气息,把离婚协议给了唐惟,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而唐惟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天,李以乔哭了。
在背对着她离开时,湿意浸透眼角
最终离婚协议还没来没签,她便找好了住处。
闻锦带她到半岛公馆,这里是宋亦泠以前住的房子,唐惟在这儿办公方便,居住也方便。
进门时,唐惟看到了一束百合花。
她问:“新鲜的百合。”
“对,今天看到我就买了。”闻锦抿着笑,她想,唐惟应该是喜欢的百合的,因为第一次给她送花不就是两束百合吗?
“很漂亮。”唐惟夸赞。
“我带你看看别的房间。”闻锦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楼上,窗帘唰一下拉开,这里是能看到外边马路的,时不时车减速驶过,道旁的树下站着一个女人,背影特别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闻锦没想起来是谁。
随后视线往里走,她发现郑礼雪站在路边接电话。
闻锦眉心不可控制地皱一下,说:“郑医生有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唐惟跟着到窗边,也是一眼注意到了树下的女人,眉毛拧着,视线冰冷,随后才慢慢往下看,神色安然宁静找到郑礼雪的身影,问:“她该对我说什么?”
“郑礼雪。”闻锦念一遍名字,“她很有意思。”
“比如哪些方面?”
“很多。”闻锦笑了笑,正好见郑礼雪挂了电话,缓缓转过来望着她们,底下的人哪里能猜到,她们在背后“议论”的对象是自己。
“她什么都不跟你说,怎么还天天跟着你?”
“不知道,近来是有不少人在联系她,我目前没有能力支付她的薪酬,我打算换一个医生。”
闻锦沉默半刻,说:“似乎她不是这么想的。”
唐惟又往窗外看一眼,没有说话,她看的不是郑礼雪,还是路边的那个女人,那个戴着一副黑手套的女人。
闻锦的性格很适合跟唐惟做朋友。
她们恰恰互补,又正好合拍。
唐惟自己有积蓄,买了一套房子还在装修改造中,住宋亦泠这儿只是暂时性的。
新的一年,闻锦工作有了新的起色,宋亦泠的剧本也彻底敲定了。她俩又去了一趟寺庙,业内的朋友介绍了个大师,说事业上会转运。
果真,四月底,她的话剧提名了。
要是拿下话剧类的奖,她的星途更是锦上添花。
从圈内小花到青衣加大花,这条路她走了十几年,采访上她是几句带过,名人访谈的杂志上也是寥寥千字便概括完了。
但只有她知道,这条路上经历过什么。
到了六月,唐惟的病好了点,听说李以乔拍的戏快杀青了,宋亦泠也在这个时候联系了冬凌。
这天,她刚从C市巡演回来,宋亦泠开车来机场接她,被尾随的狗仔拍到了。
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闻锦开了一半车窗,戴着墨镜吹风,宋亦泠问她话剧场人多不多。
她回:“票被抢光了,话剧院外边还来了很多外地的粉丝。”
“都你的”
“想什么呢,剧粉。”闻锦手撑着头又转过去,“听说夏韵的戏要开拍了,那定下孟佳了吗?”
“定下了,最近给孟佳造话题。”
孟佳的戏路很窄,有大仙给看过命盘,这话还是听夏韵讲的,命盘显是孟佳大火就这几年,早几年是红不了的,气运被抢了。
玄学的事儿她们也不懂,就当听听。
“对了,过几天唐惟搬家,你去吗?”闻锦把墨镜往上推压着头发。
“周几?”
“周末。”
“巧,周末要去见冬导,我让杨诗词陪你去帮她搬家。”
这会儿车子已经到红绿灯路口了,夕阳是金色的,静停在云朵的边缘处,闻锦又把墨镜给拉下来戴上,滑开手机,放了一首歌
时间过的太快,有时候就已经忘记了某个很重要的时间点。
宋亦泠见冬凌时,冬凌特别不好意思,一张脸都是充满了歉意,但有一点还算是比较顺利,宋亦泠手上的剧本得到了冬凌的认可。
大概,这就是命运。
是最好的安排。
从会议室出来以后,她看到了李以乔,再见面氛围里没有燃着火药味,很平静,像是陌生人,连点头之交都不会有。
宋亦泠听说这半年李氏集团的变化很大,集团内部被清的干干净净,秦熙退圈空降总部,把老太太留的那份股变更给了李以乔。
这些事情,她知道的不全。
毕竟这些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还有一件事,就是上个月,唐惟和李以乔的婚姻走到了最后一步,但由于财产还没算清,唐惟跟李以乔之间横着一个版权,连合同都没有。
律师建议先把这部分给撇清。
并肩擦开后,李以乔出声叫住她:“我想跟你聊聊。”
“我没时间。”宋亦泠拒绝得很绝情。
但李以乔的下一句话,让她放软了视线,也生出了不安。
李以乔是哽咽好几次才说:“我有事情求你。”
用了求这个字,宋亦泠承认,那种不安变得更强烈了些,她头朝着会议室斜了斜。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
“惟惟,百合花。”闻锦又给唐惟买了一束百合。
唐惟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抱着百合花特别衬,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有时候年轻是一种状态,和时间留下的痕迹没有太大的关系。
唐惟说:“谢谢,我刚好收了一个花瓶,很适合装百合。”
闻到花粉的味道,唐惟忍不住咳嗽。
从过年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咳嗽不见好。
有时候咳到喘不过气就得用气雾剂,唐惟似乎是习惯了。
闻锦帮忙把行李箱装进后备箱,站在路边,唐惟往回看了好久,像是在找人。
“走了。”闻锦关上后备箱,拉开后排座,“花放后边。”
唐惟这时候才回神,噢一声,放好花后又往道路上看,多余的东西已经搬到了新家,现在她带着随身物品过去就好。
车开了半个小时的样子,闻锦正问唐惟怎么会选择住这么偏的地方时,屏幕上弹出一通电话,是宋亦泠打来的。
接通,连着蓝牙声音环绕在车里。
电话那边宋亦泠声音稍促:“你们在哪儿?”
“路上,杨诗词和搬家公司的先过去了,我带着唐惟。”闻锦嗓音很轻。
“好,我待会儿过来。”
宋亦泠稳着声线,说话的语气不太对。
闻锦听出来了,看一眼唐惟,没问,切断电话以后返回导航界面。
车驶离了城区方向,闻锦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把车给停下,她打算把电话给宋亦泠回过去,风顺着车窗的缝隙往里灌。
“我给宋亦泠回个电话。”
没人注意到,隔着五十米的弯道,有一辆面包车也停了下来。
唐惟也跟着下车透气,裙摆扬起,这个位置风很大,闻锦把车钥匙扔驾驶座,从车头绕到她身边,听到“啪嗒”一声,某样东西从唐惟身上滚落下来。
闻锦还没看清,脚尖碰上,惯性让东西弹出去,从护栏滚落到崖边上的斜坡。
唐惟的目光怔了一瞬,再想看清,已经没了。
“什么东西?”
“气雾剂。”唐惟温和地说,“没关系,快到了,家里还备着。”
“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
唐惟摇摇头,对着她一笑:“你快回电话吧,我到车上休息一会儿。”
其实都懂,刚刚宋亦泠那个语气里似乎是别的事情,但都没有明着说。
闻锦往前走了一段路,风吹着头发,耳边树叶簌簌声一阵阵的,她拨通宋亦泠的电话,响了几秒就听到接了。
第一声传来的是导航声,然后才是宋亦泠的声音。
“怎么了啊?”闻锦声音懒懒的。
“到了?”
“没有,在路边停了,我怕你有急事,所以先给你回过来。”
“你现在看看,有没有人跟着你们?”宋亦泠说。
闻锦真的看,她这个位置是盲区,道路上就停着她那一辆车:“到底怎么了?没有啊。”
刚说完这句话,其实闻锦就反应过来了,她险些忘了这一茬,之前在便利店看到的那一幕。
“我刚刚见了李以乔,她跟我说,郑礼雪被唐惟撵走了,唐惟的妈妈杀人的事情,麻烦惹得很大,当年她谈判过,别人什么都不要,只要唐惟还,郑礼雪是知情的。她希望我能给唐惟找个有身手的做助,不要被唐惟知道。”
闻锦脑袋疼,她提步朝着车走去,眼睛进了风沙,一边揉着一边继续听宋亦泠说。
当她逐渐靠近时,那辆面包车在弯道也逐渐显露出来。
而那个位置有个人压低鸭舌帽也在靠近,手拿着铁锤,脚步逐渐加快,闻锦瞳孔一瞬间惊怔,是莫琛。
她跑了起来,刚几步路,她停在远处的车也开始动。
车钥匙在驾驶座上!
车子和莫琛隔着几米的距离。
“因为唐惟承受不了这些事,她有哮喘,李以乔见过唐惟的妈妈,唐惟的妈妈…….”
“唐惟!”闻锦立马喊。
下一秒油门轰出去,在唐惟快要靠近莫琛时,她听到耳边听到嗡一声,另一辆白车从旁侧疾驰而过,风带起头发,只见靠近的男人身躯飞上天空,滚出好几米远。
闻锦惊怔心脏漏掉一拍。
那辆撞人的白色轿车往后退,和她的车仅仅只隔着一米的距离。
“唐惟!”闻锦又喊,麻木的双腿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电话里传来声音。
“小锦,在哪儿?怎么回事?”
宋亦泠一直问。
闻锦手腕都在抖,地上全是血,她往前冲,白色轿车和她的车错开,又是一脚油门直接驶进弯道,离开了。
肇事逃逸,莫琛死了。
那辆白色车上是谁?
闻锦没挂断电话,她靠近拉车门,车上锁了,她走近从车窗往里看,唐惟在主驾驶,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大口喘着气很快额头起了一层汗水。
“开车门!”闻锦继续拍车窗,“唐惟!”
唐惟的意识很薄,在车内艰难的呼吸,奋力去扣上车锁,“咔”一声,车门开了。
闻锦没听宋亦泠说话,挂断电话拨打120。情绪的开关一瞬间拉闸,她一边描述一边喊着唐惟的名字。
“惟惟你别吓我,呼吸,平静下来。”闻锦语气哽得嘶声力竭,大颗眼泪往下淌。
她立马往崖边看,翻过护栏往下走,在沾满灰尘的杂草里找唐惟的气雾剂,她一边找一边哭,自责和愧疚,眼泪往外涌。
手上沾了很多污秽。
当她摸到,在身上擦了擦,崩溃失声往驾驶座跑去。
快靠近,视线穿透玻璃,她双腿麻木,眼神瞬间呆滞了,胸腔被压着巨石,眼泪不止,她又试着喊:“惟惟?”
今天,正好6月18。
她的手机还连着车,一直没有断开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命数和恩怨是轮回的,因果是一场自我修行。
上天很公平,以前闻锦从不觉得,但现在她发现的确是这样。
但不管是谁,经历了什么,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世界依旧是照常运行。闻锦很愧疚,她经常问宋亦泠,如果我当时小心一点,会不会唐惟还活着。
宋亦泠说:“不会,我们回来了,她就注定得走。”
那种感觉是锥心的,闻锦这时候恍然想起来,在那边初见唐惟,唐惟对待宋亦泠的冷漠,她想要出演尤清时,唐惟的态度。
跟她刚回来对待唐惟很像
7月18号,白色小轿车肇事者落网,郑礼雪。听说不是被抓,是自首,从陵园回去以后自首的。
而有人请了最好的律师为其辩护,争取减刑。
8月19日,闻锦出差去了上海,话剧获奖了,最佳话剧女演员奖。
9月20日,宋亦泠的新戏开拍,新闻发布会上掀起很大的热度,闻锦到场两个人再次霸占热搜。
同一天,宋亦泠也找了朋友去帮郑礼雪,但郑礼雪自己交代,故意的。
10月1日,国庆节孟佳终于迎来了人生第一次上广场,知名度挤进流量区。
10月9日,姜璃去国外读研了。
闻锦和宋亦泠是从送剧本的朋友口中得知的。
从唐惟走后,她们一直没有见过李以乔,也不敢去猜测李以乔的任何情绪状态,只听说,集团内部引发了很大的矛盾,都是由李以乔的疏忽让生态园的项目砸了。
宋亦泠见李以乔那天,同样又一次问起李以乔是怎么说服冬凌的。
李以乔还是没有给答案。
第二年,宋亦泠和闻锦事业很顺利,一同去寺庙还愿,也一道给唐惟祈福,她们发现,在挂满祈愿牌的那面墙上,有好多个字迹一样牌子,都是挂在很显眼的位置。
落款都是唐惟的名字。
杨诗词转到了制片,已经着手开始自己
第1部 戏,韩钰还是在做经纪人,带闻锦谈资源。舅妈还是按时制作糕点给宋亦泠送到公司让她尝鲜。
闻锦的事业到顶点了,不拍戏了。
除了广告就是在话剧里打转。
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毛黎,闻锦在第二场话剧现场,见到了她,毛黎一见面拉着她让她请吃饭,嘴里说梦里一直听到闻锦说要请她吃饭,千里迢迢回来冒昧的吃她一顿。
闻锦当然不会生气,订餐厅前先给宋亦泠打电话带着一起。
“宋总还忙吗?晚上有聚餐来不来?”
宋亦泠声音懒懒地问:“什么局?”
“你来了就知道了,有个重要的人。”闻锦跟她卖关子。
“毛黎?”宋亦泠笑着。
“你怎么知道?”闻锦下意识看向毛黎站着的位置。
宋亦泠继续笑着:“我订好餐厅了,正好我现在过来接你。”
好像这不是一场偶然,而是有安排的重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