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有一徒孙,要替我等清算甲申业障了,三十三如今已经做回了唐门的许新。”
清风流转中,周圣兴高采烈地对着丰平诉说着这段时间的事迹,“丰平老弟,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回自己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回自己了吗?”
听完周圣那兴奋的声音,原本炽热升腾的金色阳焰凝滞了片刻,接着,雄浑猛烈的火浪迸发而出,周围飘渺游荡的云雾瞬间蒸腾消散。
一片如洗的苍蓝碧空之中,耀眼通明的金焰照彻火德宗上空。
“哈哈哈,多少年了,我丰平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随着通天火浪的迸发,一名老者的身形在那层叠荡漾的火焰中缓缓显露而出。
这位老者白发白须,头上裹着一块老旧的红巾,身形也有些枯槁佝偻,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其中光焰绽放,好似两团不朽的烈焰在其中燃烧。
“哈哈哈,我乃火德宗丰平!”
他爽朗意气的声音随着荡漾的火光焰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宛如在朝着四方天地祝祷。
“我乃火德宗丰平!”
空悠的回音在四方回荡,但那老者不觉疲惫,反而接着重复道,“哈哈哈,老夫终于回来了!”
话音未落,火浪裹挟着他的身影,化做了一颗闪耀夺目的流星,从高空中一跃而下,朝着下方火德宗的驻地划去。
“轰——”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沿途的空气,寂静的流风登时沸腾起来,发出了雷鸣般震颤天地四方的轰鸣声。
“砰!”
火焰流星坠地,从高空堕在了火德宗中央那最高的,宛如烟囱般的高塔前,澎湃的火浪却没有击碎片块石砖。
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火德宗内留守的弟子门人,他们看着流星中缓缓露出身影的老人,却收起了各自的手段,沉默地将他围了起来。
“师父,不肖弟子丰平,今日终于回来了。”
从火焰中彻地显化而出的丰平,还没等焰光散去,残留的火浪舔舐着衣角,但他恍若未觉,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眸子中此时光芒闪烁,似有水波动荡。
那动荡的水波中,光影颤动,组成了一幅幅旧日的景象。
“丰平,你个臭小子,还敢跑?”
一名穿着褐色衣衫、身材壮实的中年壮汉双眉倒竖,咬牙切齿地撵着前方一名行事慌张的青年。
“师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被追赶的青年束着两扎刺挠的发髻,衣着有些随意,上半身的赤色袍褂袒露胸膛,看起来十分浪荡不羁。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嗯?”
“师父,弟子知错了!”
过往的时空似乎与现在的时空相交织,已经变成苍髯老者的丰平朝着前方的石塔俯身下跪,口中诉说着往日师徒之间的话语。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起来吧。”
此刻与往日不同的是,回应丰平的不是那中年壮汉愤怒中夹杂着关心的斥责,反而是一声夹杂着叹息的命令。
“师兄,还来得及吗?”
丰平抬起头,双眸中浮现的波光似乎被烈焰蒸发,眼中的光影也随着烈焰的跳动消散。
他看向从石塔内抬步走出的老者,沉声问道,“师兄,丰平还来得及吗?”
“沙沙沙......”
鞋底摩擦石砖的声音中,一名身材高大、穿着褐色外衫、内衬赤衣的老者缓步从石塔中走出,来到丰平面前。
“你始终是丰平,又怎么会来不及呢?”
跪在石塔前的丰平抬起头,跳动着火焰的双眸看向面前的师兄,光彩晃动间,似乎见到了那位故人。
这名已经成为老人的师兄,身上披着和过去那位中年壮汉如出一辙的褐色外衫,但身形却不似壮汉那般魁梧,反而有些瘦削笔挺。
赤红的内衬袍袖宽大,随着他的走动荡逸,宛如一丛燃烧的烈焰。
看清对方身形面貌的那一刻,丰平眼中的颤动重新变得静寂,他再次朝着面前的老者和石塔躬身一拜。
“师父,弟子丰平今日,回家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但所幸还有故人尚在。
丰平淡然的话语虽然有些轻细,但却回响在四周寂静的火德宗内,说完之后,他也没有等待那虚无缥缈的回应,反而面带笑容的站起身。
“师兄,师弟今天回家了。”
做为丰平还活着的师兄,也是现任的火德宗掌门,那老者脸上也带着和丰平一样的笑意。
“火德宗弟子听令!”
“掌门!”
他振起赤袍褐衫,笑着朝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弟子们喝令道,“火德宗弟子丰平,乃我师弟,今日游历归来,还不见过你们这位长辈。”
“弟子见过师叔、师叔祖、太师叔祖......”
此起彼伏的声浪宛如那层叠跳动的火焰,众位身穿赤袍的火德宗弟子恭敬地朝被围在中央的丰平见礼。
不同的辈分称呼从或老或少的弟子口中喊出,其中没有丝毫对于甲申贼人的鄙夷,反而充斥着对于前辈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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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面容苍老的丰平听着那似乎仍旧回荡在耳边的称谓,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堆积的褶皱仿佛一朵菊花盛开。
此时的他,宛如一棵幽居昏暗的老树,再度见到了正大的光明,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胸中那团有些黯淡的火焰,也重新燃烧了起来。
见到丰平有些乐地发癫,火德宗掌门突然收敛了笑容,板起脸严肃道,“哦,既然丰平师弟如此不拘礼节,那原本要给你操办的宴会就取消了吧。”
“别啊师兄,礼节还是要的、要的。”
丰平闻言抓耳挠腮地看向自家师兄,行事间没了老人的持重,反而冒失的像是一个年轻人。
“哈哈哈,行,给你办,等外出的弟子回来之后再一起庆祝吧。”
火德宗掌门笑着拍了拍丰平的肩膀,把这团上蹿下跳的烈焰按了回去,暗自点了点头。
甲申之乱,不仅是异人界的劫难,也是三十六贼的一场劫难。
对于丰平这样的正道弟子来说,他们没了分寸礼法,失了节度把握,贸然与全性掌门结拜,像是脱了缰绳的意马,失去了束缚。
如今大灾大难一场,丰平也算是懂得束缚的重要性,不敢再信马由缰,成长了不少。
劫难无门,为人自渡。
如此方能化灾劫为磨难,修养己身。
“行了,师弟且先随我去祠堂,弟子们自行散去。”
火德宗掌门领着脱胎换骨的丰平,转身走进了高耸的石塔内,围在四周的弟子们则纷纷散去,但那火一样的氛围却变得更加真炽热烈。
“嗯,这一段也不错,让老夫想想叫什么好。”
高空上,清风云霭之间,周圣眯起双眼思量起来,手里捏着毛笔,在面前的书册上写写画画。
“游子归家真性回,光明正大故人归。”
“沙沙沙......”
蘸着墨水的毛笔摩擦着书册纸页,此刻变成了过往,而过往又化做了黄白书册上的一缕渐渐干涸的墨痕。
“精彩!”
伴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周圣猛地将手中书册合拢,那繁乱的墨痕纸页统统被归纳收束。
他大笑着将手中毛笔、书册收拢回清风,书册封面上的“甲申”二字在他恣意的笑声中一闪而逝。
“哈哈哈,老夫这笔力日益雄浑,青辞彩文那是随手就来。”
“只是可惜,现在还不到老夫回武当的时候。”
笑着笑着,周圣突然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几分惋惜和追忆,“丰平老弟和我们几个,终究是不一样的。”
“和他们那些活死人相比,我们几个早已变成了妖怪。”
说着,清风再起,周圣的面庞也重新隐没在风旋之中,重新化做了一缕云霭流风,朝着远处飞去。
“非生非死之物,也是我们几个自己作的......”
飘渺的云雾风卷中,他那唏嘘感慨的声音隐约从远处传来,渐渐变得稀疏落寞,最后彻地消散。
……
华北公司分部,冯宝宝与张楚岚的基地,此时的氛围有些凝重。
“麻烦了啊,怎么感觉咱们和异人界的联系越来越薄弱了?”
张楚岚看着面前的饭菜,神色却有些忧愁,“自从罗天大醮之后,咱们虽然彻地淡化了在异人界的存在感,但这也淡化的有些彻底了。”
“这样不好吗?”
神色如常的张灵玉吃着饭菜,疑惑地问道,“按你之前在罗天大醮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吧?”
“是滴,你分明是希望有个坑能把自己埋起来最好。”
面对冯宝宝和张灵玉一左一右的回答,张楚岚无奈地吃了一口饭菜,略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可是咱们还需要追查有关甲申之乱的旧事。”
“这些陈年旧事,公司也没有档案,咱们只能从那些老前辈身上找突破口。”
“可是自从通天谷一行之后,咱们别说老前辈了,连几个同辈都没见着,这又怎么去查?”
“总不可能凭空掉下本日记书籍,上面写了甲申之乱的经过和人物事迹。”
张楚岚有些颓靡地吃完了手中的饭菜,然后坐在原位看着另外两位表现平静的队友,唉声叹气。
“不用急 ,当年狗娃子也跟你差不多。”
似乎是被张楚岚哀怨的视线打动,冯宝宝减缓了狂吃海塞的动作,鼓着两个腮帮子说道,“想找人却总是被人关在门外,只能急得干瞪眼,但又无可奈何。”
“前任总经理徐翔吗?”
张灵玉接过话茬,说起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旧事,“当年我随师父...四处赴宴的时候,不少老前辈都抱怨过他,说他过于执着,然后那些老前辈们商量,统一了对他的态度,闭门不见。”
他原本平淡的神色和语气在说到“师父”二字时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装作正常的接着说道。
“小师叔,你还是没放下吗?”
张楚岚此时也算是明白了如今任务的艰巨,他叹了一口气,暂时不去思索破局之策,反而关心地看向张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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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事,呃,我们都听说了,夏禾......”
“行了,我其实都明白,你也不用想着劝我。”
张灵玉打断了张楚岚的吞吞吐吐,放下干净的碗筷长舒了一口气,“我并没有怨恨师父和嶋安师弟,反而很感激他们的帮助。”
“情关难过,一旦取舍不决,绵绵情欲会纠缠着人堕入情劫。”
“而夏禾,也正是我的情关,也是我自己亲手铸造的情劫。”
“贫道之前的修行过于浅薄,困于表象,而未能直面身心本质,因而诓骗了自己,也诓骗了世人。”
他看向张楚岚,眼神深处划过一丝羡慕,但接着这丝羡慕又隐而不见,他正了正嗓音继续诉说。
“张灵玉其实并不是那个似仙非凡的灵石美玉,而是一块金玉其外、腐朽其中的顽石残璧。”
“贫道对于戒律科仪烂熟于心,但却不知为何要守戒律、那些戒律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夏禾,贫道知法犯法,却又难行取舍,因此情缘变成了孽债。”
“其实在贫道眼里,夏禾早已不是那个红粉佳人,而是一段遗恨不甘化做的枷锁。”
“贫道之前不敢挣脱这枷锁,于是只能让这枷锁越来越沉重,拖着贫道滑入深渊,越陷越深。”
“或许有一天我能扛起这枷锁冲出深渊,但那样的自己,绝对不是贫道想要的自己。”
张灵玉摇了摇头,脸上也出现了庆幸和感激之色,“所谓的戒律科仪都是为了归整自身,而不是束缚自身。”
“恪守戒律也不是为了遵守而去遵守,而是为了更好地、发乎本心地寻找自我。”
“真正的张灵玉,想要成就的是天师那样的师父,而不是师父那样的天师。”
他看着快要被自己绕晕了的张楚岚,停下了自己的诉说,不好意思地朝两人问道,“你能明白吗?”
“师父...天师...等等,让我捋捋。”
与揉着脑袋的张楚岚不同,冯宝宝直接咽下了口中的饭菜,恍然大悟地朝张灵玉说道。
“简单的很,你想做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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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补完了,因为最近要考试了,所以昨天欠债了,抱歉,等忙忘了试着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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