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无限修罗场 > 16、单膝跪地
    红木古朴的书架摆着层层叠叠的书,正中央的玻璃柜里放着白老爷的藏品,一个个铜像雕塑的兽头,狰狞地盯着书房里的人。

    陈律师从上锁的保险柜中抽出了一份文件:

    “那我现在开始宣读白老爷生前立下的遗嘱。”

    大少爷坐在轮椅上点头致意。

    格蕾丝站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没敢坐。

    三少爷则毫不客气地坐到棕色真皮沙发上,陈律师清了清喉咙,念道:

    “目前白家所拥有的所有公司、房产、地产、股票、债券……全部归属三少爷所有。”

    ……也不知道苏亦在干什么。

    白神心不在焉地听,他对无聊的遗嘱没有任何兴趣,只是系统剧情任务无法拒绝。

    ……苏亦跟那个魔术师单独呆在了一起,他穿着那么笨重的婚纱裙,行动也不方便,要是被做了什么,逃都逃不掉。

    白三少想到这就烦躁,眉头紧锁。

    那套新娘装扮肯定穿着不舒服,衣服上那么多蕾丝也不知道会不会扎着苏亦,腿上竟然还要穿丝袜,他会不会难受?

    ……不知道那丝袜是什么颜色。

    应该是白的吧。

    正好跟雪白的婚纱配套。白神胡乱地想着,婚纱裙上那么多蕾丝,说不定配套的丝袜上也有蕾丝,繁复的花边裹着细嫩的大腿……

    白三少忽然有点好奇那蕾丝花边的做工怎么样,要是不够精致,肯定会扎着苏亦,这家伙以前皮肤就敏感,被蚊子咬一口都要红肿一周,被那种廉价劣质的蕾丝袜捆着,大腿肯定红红的了。

    ——得早点脱掉才行。

    白神喉结一滚,感觉一股躁郁的热气在胸腔里乱窜,他伸手扯开了紧绷的西装领带,语气不善地打断遗嘱宣读:

    “这房间怎么这么热?”

    “啊?热吗,那空调开低点吧。”陈律师话音刚落,白家书房里智能语音空调发出了滴——

    “目前空调温度:18度,确定还要继续调低吗?”

    陈律师:“……”

    他想不通白神是怎么从这个温度里感受到热的。

    一旁的白大少像是已经看破了一切,幽幽道:“三弟,心静自然凉呀。”

    白三少不耐地坐在沙发上,看陈律师嘴巴叭叭叭地念遗嘱,雪白的文件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如同层层叠叠的婚纱,眼前仿佛浮现出被两条白丝袜扎的红嫩嫩的腿,洁白冗赘的花边在腿边晃来晃去……

    晃的白三少心烦,说到底这些事关他屁事,难道还要他眼巴巴地去问新娘:你穿的难不难受?要不要我帮你脱了?

    这种没脸没皮的话他白神可说不出口。

    ……算了,别管他。蕾丝扎人就扎人,那家伙真的穿着难受了,肯定会眼巴巴地来求他脱的。

    毕竟,他是全场唯一100级以上的玩家。

    其他玩家都比他低级,只有他拥有[穿脱自由]特权,没人能帮苏亦这个忙。

    ……那个魔术师似乎并没有亮等级。

    现在正跟苏亦单独待在一起。

    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焦虑,书房的时钟滴答、滴答,细长的秒针每一下都戳在他心上,白三少再次皱眉,声音有几分不耐:

    “我的部分读完了吗?”

    陈律师捧着厚厚一沓遗嘱文件,点点头:“读完了。喔对,你在这签字就行。”

    白神接过来直接签名。

    陈律师:“你不再听听别的遗产分配?尤其是大少爷分到了什么财产,说不定对你后续的剧情有用。”

    白神:“有事,先走。”

    陈律师心想有什么事能这么急啊,杀鬼也要等到晚上再去杀啊。

    啪嗒,书房的门关上了。

    白大少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平静道:“继续念吧。”

    陈律师低头翻开文件的下一页,眉头微皱,感觉到有点不对,但白纸黑字,他只能照着念:

    “白老爷在r银行的黄金储备,以及名下的帕岛,全部归属于大少爷。”

    [卧槽白家的黄金有好多箱吧,全部归大少了?还有帕岛?!!]

    陈律师看到自己的小电视上炸出一大波弹幕:

    [这怎么可能!剧情介绍说帕岛上有金矿的!是白家最值钱的一处资产,这肯定是要分给正统继承人三少爷,怎么会分给残疾大少?]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啊,靠,白神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他到底是赶着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傍晚就准备杀鬼???]

    [小小声说,我真的不是很喜欢看白神,不知道为什么他人气那么高,他玩剧本杀超级不入戏,自己的关键剧情都不背,也不跟别的玩家对戏,台词都懒得念,也不怎么推理,天天就是忙着杀鬼杀鬼,观看体验感真的很差,而且动不动就耍脾气全直播间禁言,观众欠他的啊]

    [笑死人家是为了你直播的吗?你算什么玩意啊,不喜欢不要看呗,反正白神靠杀鬼升级赚钱,也不需要人气,有些人不要一边骂白神,一边又上赶着关注人家的小电视]

    白大少不动如山地坐着,微笑地接过属于他的岛屿所属权转让书,签名。

    [啊啊啊啊完蛋了帕岛真的给大少爷了!!白神还什么都不知道!急死了,@白神@白神@白神]

    [白大少笑的好阴险,我们白神会不会被算计啊,急死人了,他到底去干嘛了!]

    [我好想发弹幕告诉他,可是他小电视全员禁言了,有没有其他玩家的小电视可以看得到白神在哪里?每次他下副本我真是操心死了,生怕他错过什么线索……]

    [emmmmmmm你们有没有想过白神可能真的不在乎什么剧情,也不关心什么真相凶手,他只想杀鬼。他以前不是也说过吗,他选择一直杀鬼是在找什么东西,那个对他来说肯定更重要吧,别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大家都很热情啊。”陈律师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对弹幕道,“不过这里是我的小电视,白神刚刚出去了,想继续讨论的话可以也随他去。”

    “去新娘的小电视看看。”

    白大少眼神晦涩难明,嘴上却笑着道:“说不定你们会有什么新发现。”

    ——顺便还能为苏亦增加人气。万一有什么发现,也能通关观众弹幕实时反馈到他这里。

    *

    白神单手插兜走在长长的廊道上,窗外夕阳的光影变换着,给这座哥特式教堂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他步履匆匆,向圆桌会议厅赶去,不知苏亦还在不在那里,还是…被魔术师带去了哪里。

    越想越烦,越走越快。他脚上穿着之前从系统商场买的新球鞋,非常轻松地健步如飞。

    说起来,新娘装扮配套的婚鞋应该也很不好穿。

    白神顿下脚步,自己这样赶过去找苏亦确实也有点突兀。

    他想了想,打开系统商城,选择【男鞋】

    脱鞋不像脱丝袜和婚纱裙那样敏感,换双好穿的鞋子苏亦应该不会拒绝。

    短短几秒,白神已经想好了对苏亦的说辞,就说今晚的婚礼很可能闹鬼,他一个新娘穿着不合脚的鞋,到时候行动不方便会拖后腿,正好系统商城这款鞋买一送一,多出来一双没用的送他。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很快,白神找到了一款钟意的小白鞋,高中时苏亦很喜欢的一个款型。

    他穿的尺码他还没忘。

    手指点击【购买】

    【叮——您确定花费800金币购买此款[轻便小白鞋]吗?】

    【确定】

    一双崭新秀气的小白鞋,放入了白神的背包。

    *

    圆桌会议厅空空荡荡。

    林女仆、彭策划和老牧师前往婚礼会场布置,偌大的空间一下子只剩下了苏亦和魔术师。

    “干嘛离我那么远。”

    魔术师调侃地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转身朝苏亦走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嗒,有规律的响声。

    小丑面具上诡异的笑脸越来越逼近,苏亦不自觉地往后退,退到墙边退无可退,他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你前面…为什么让我小心婚礼?”

    之前他被那些头发缠住腿,魔术师帮他清理头发的时候,趁机在他腿上写下了:小心婚礼这四个字。

    ——要小心什么?

    “你是这个副本里最容易受害的新娘,又收到了血字条的死亡预告,我让你小心点不正常吗?”

    苏亦:“这、这些你不说,我自己也清楚。”

    “喔~”

    魔术师走到苏亦面前,单手撑着墙,高大的身形俯下来,像阴影一样投在苏亦身上:

    “那,我就是想在你腿上写写字不可以吗?”

    …?!

    …这人怎么这样啊!

    苏亦被他捉弄得无处可逃,魔术师看着瘦,有力的臂膀却跟大少爷一样,有钢铁般的坚硬,挡在他面前,像跨不过去的山。

    从小就病弱的身体让他无法反抗任何体能上带来的差距,苏亦像被猎''枪赶到角落的小羊羔,眉眼中透出一股无助。

    魔术师看见这表情半是兴奋半是不忍,他立刻收回手臂,放软了声音:

    “好了,逗你的,别怕了。

    “你这么聪明想想也知道,我要真想对你怎么样,你跑的掉吗?你还穿着拖鞋,连路都不好走吧?”

    苏亦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之前在地下休息室时把硌脚的婚鞋脱了,大少爷枪''击行凶者后系统通知前往圆桌会议厅,他也来不及再去穿那双婚鞋,就随手从衣帽间拿了双拖鞋穿。

    “之前帮你清头发时就看到了,这双拖鞋对你来说有点偏大,穿着不方便吧?”魔术师顺手打开了自己的系统商城,选择【男鞋】

    “还是换双旅游鞋舒服,哎,这双小白鞋怎么样?挺适合你的。”

    苏亦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款式…正是他一直喜欢穿的款型。

    “挺好的。等等……”

    他忽然发现这双鞋标价:800金币。

    ——太贵了!他根本买不起。

    “…不要这双,还是换……”苏亦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当啷——

    魔术师的系统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币落地声:【购买成功!余额扣除800金币,您已获得[轻便小白鞋]~】

    呲啦——

    魔术师给苏亦拖来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你裙子这么大,自己穿不方便。”

    他很娴熟地单膝跪地,捧着崭新的小白鞋,跪在苏亦的裙边:

    “我帮你穿吧。”

    、

    厚重的婚纱被一层一层撩起来,像绽开的花苞,逐渐露出裙摆里面的风景。

    秀气的小脚被白丝袜包裹着,被魔术师握进手里。

    他仔细地观察,认真得像在观察定案的关键证据,白丝袜被撑得有些半透明,隐隐露出里面肉粉色的脚趾。

    “你…看什么看。”

    苏亦缩了缩,被人这样盯着脚看他很不好意思,足弓一弯就要把脚缩回来……

    魔术师手指灵巧,转瞬就捏住他柔软的脚心:

    “别动。”

    宽大裙子遮挡了些视线,苏亦感觉脚心有些痒,魔术师一手捏着自己的脚掌,另一手撑开小白鞋帮他套上来,动作无比耐心,轻柔地像握着一段玻璃。

    脚上白丝细腻,穿鞋进去的时候很顺滑,像灰姑娘穿水晶鞋一样,正好合适。

    苏亦感觉到了一丝丝怪异:“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猜的。”魔术师神秘地笑了笑:“还有一只脚没穿,来。”

    他轻轻摊开手掌,似乎要苏亦自己把脚抬起来放进他手里。

    ……这也太怪了!苏亦不肯,他连忙弯下身要自己去穿鞋,魔术师似乎生气了,一把捏住他的脚踝,强硬地用手抓住他的脚!

    “唔。”苏亦小声地叫了一下,脚心被弄得很痒,这个魔术师…看来也是个变态,怎么就跟脚过不去了。

    他正想骂一骂他,忽然听见魔术师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中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魔术师低下头,手心捧着他的脚,那距离近的几乎要吻上他的脚背。苏亦心里立刻紧张起来,脚背绷直,怕对方真的吻下来,好像…曾经真的这么发生过一样。

    等了一会儿,一室安静,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

    魔术师温柔地将苏亦这只脚也套上小白鞋,开口换了个话题:

    “说说吧,你看起来这么年轻,遭遇了什么进了惊悚剧本杀?”

    “……”

    苏亦也很想了解每个玩家进入惊悚剧本杀的契机,之前魔术师扒出过白老爷和妻子格蕾丝的光屏信息,白老爷是车祸死亡进来的,而格蕾丝是嗑药进来的,现实里不一定死了。

    如果能收集各个玩家进来的时机,或许能从中总结出一些规律,从而……

    他止住自己的念头,不再往下想,嘴上含糊地回答魔术师:

    “生了一场病。”

    一直以来魔术师都神神秘秘什么都不透露,趁这个机会或许可以旁敲侧击收集点情报,苏亦反问:

    “那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魔术师还单膝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正细心地帮苏亦系好小白鞋上的鞋带:

    “我有一个…对我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在做手术,我在手术室外等他。

    “那盏手术中的红灯一直亮着,我就一直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回过神来,已经在这里了。”

    苏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不正经的魔术师背后是这样的故事。

    魔术师的脸上一直戴着滑稽的小丑面具,苏亦连他的表情都看不见,只听出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少了惯有的那种轻佻感。

    ——还没能等到重要的人的手术结果,就莫名其妙进入了什么[惊悚剧本杀],那种滋味一定很煎熬。

    “那你…后来有等到手术结果吗?”

    苏亦轻声问,对眼前的人有了一些同情,但他心里觉得魔术师应该是没法知道手术结果的,因为进来了这个剧本杀,就无法回去了。

    魔术师单膝跪在婚纱裙边,像求婚的新郎抬头望向苏亦,小丑笑脸的面具下,他苦笑了一声:

    “大概知道了,不是好结果。”

    *

    白神拿着崭新的鞋子赶到圆桌会议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黄昏暮色中,魔术师宛如求婚一样跪在地上帮苏亦穿鞋,他们互相对视着,目光胶着,交谈着说话,声音细细柔柔,如同情人的呢喃。

    那双小白鞋,跟他买的是同款。

    白神躲在门后,没有进来,他心里像有一个鼓胀的气球,倏地被戳破了。

    他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林女仆有问过苏亦,以前有没有什么前男友。

    当时苏亦的回答是:算是有过一个吧,高中的时候。

    语气非常勉强,还附带补充说明:现在对前男友一点感觉也不剩了。

    他…没认出他,不记得他,看起来,也不怎么需要他。

    当年的一切对他来说,大概就是一场闹着玩的国王游戏。

    白神站在门后,身形隐匿在门的阴影中,不知道圆桌厅里那位会哄人的魔术师又使了什么法术,哄得苏亦笑了,笑声很甜。

    他们听起来真快乐。

    白神手指捏紧,小白鞋被他捏出一个深深的印子,他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一口气走出好远,才顿下脚步。

    他提着那双多此一举的鞋子,有些失落地站在空空的走廊上,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

    像毕业时被初恋甩了的男高中生。

    最后,他打开光屏,将刚花了800金币买的新鞋狠狠扔进了垃圾桶,砰当一声,发出重重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