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保命系统上线
“唔!”
拽着他的手用力一甩,苏亦被扔在漆黑狭小的密道,他的手触到了地上厚厚一层的东西,摸起来有些毛糙……
是头发!
苏亦怕得立刻缩起手,他被抓时没看清对方,只看到那双手如枯枝般,不像是…活人的手。
是鬼抓他的吗?
但系统规则说了这局惊悚剧本杀只有一个鬼,之前停电的时候他被鬼少爷牵着走,那人还给他送了心脏病的药,不像是会这样粗暴抓他拖行的家伙。
……疼。
即使在这样的时候,苏亦还保持了思考,他孱弱的心脏经受不住刚才那样剧烈的拖动,从小到大他连跑步都没办法跑,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像一尾脱了水的鱼,躺在陆地上,婚纱裙如凋零的白花。
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狭小逼仄的空间令人恐惧,苏亦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抓他的鬼怪似乎爬进了密道中另一个岔口。
不知道是去干嘛,如果他不利用这个空挡逃走,在这坐以待毙,绝对会被弄死……
尖酸的疼痛从左心口喷涌至全身,苏亦捂住疼痛的心脏全身蜷成一团,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黑暗中唯一的微弱光芒来自于他的小电视,上面滚过一排排问号弹幕,有几条非常暴躁:
[救命救命啊他为什么停在这不动啊?蠢死了!鬼要来了快跑啊]
[我早就说过这是个花瓶了,就有人死活要吹聪明,现在打脸了吧!遇到个鬼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弹幕爆发出不少对他的质疑,他的小电视正在[百大新人]的第二页,受到了空前的关注,越来越多的新观众涌进来看到的就是:他在鬼怪暂时离开的逃命黄金时间,缩在密道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又弱又笨。
耳边弹出光屏的提示音:
【恭喜您的小电视观看人数突破千人,人气持续上涨,但您的观众似乎对您颇有情绪,请您再多加努力,否则可能会有不好的惩罚哦~】
苏亦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地伸手,拿出鬼少爷送他的药,他动作颤抖,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病痛,指尖哆嗦着打开盒子,缓慢地从铝箔纸板上挤出一粒药片,塞进嘴里,立刻咽下去。
别说逃跑了,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站起来,等鬼怪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真正死亡的时候。
药效还没有那么快发挥,苏亦蹙着眉捂住心口,精致昳丽的脸蛋染上一层痛苦的神色,更显得令人疼惜。
[呜呜老婆我的香香老婆你怎么啦?有人看清我老婆刚刚吃的是什么药吗?]
[妈呀!我刚看了:地高辛片,百度搜了下,治疗心脏病的……]
[…心脏病患者?啊啊难怪老婆一直捂心口,千万不要有事啊!!]
[艹真是心脏病?那还玩个锤子惊悚剧本杀啊,谁前面虚假安利说聪明漂亮又有潜力的新人??取关了!]
[就这身体素质连跑步都跑不了吧?赶紧死!别占着百大排名位!]
【观众ae56等人对您的小电视点了个踩】
心脏尖锐的疼痛慢慢平复,变成一波一波隐隐作痛,虽然还很疼,但苏亦知道这种程度疼痛不会致命了,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着地。现在他还站不起来,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对正常健康人来说又跑又跳快点逃命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对他这样的病患而言,像天方夜谭一样遥远。
鬼怪还没回来,苏亦用手肘撑着自己,在地上缓缓爬着,凭直觉选了个角落,像受伤的可怜小动物蜷缩着。
他双手抱着婚纱裙的裙摆,尽量让自己显得小一点,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耳边接二连三地传来光屏提示音:【…目前共计312名观众给您的小电视点了踩】
越来越高的曝光不仅没有为他带来更好的正反馈,反而引发了大规模观众点踩。大多观众长期观看血腥恐怖的剧本杀,已经逐步丧失做人的同理心和共情力,慕强踩弱,尤其酷爱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弱鸡新人。
之前支持他心疼他的“老婆”弹幕,对比起来成为了少数人,淹没在大多数骂他的话中。
光屏:【请注意,当踩你的小电视超过500人时,您将反向进入[百大新人烂榜],成为表现最差的一百位新人之一】
【进入[百大新人烂榜]的玩家,辛苦积累的金币会被倒出来,由围观的观众哄抢一空,请您悉知。快做些什么挽回观众对你的负面情绪吧!】
“窸窸窣窣……”
苏亦没有功夫理会观众,他听到一种恐怖的爬行声音,刚才抓他的那个鬼怪又来了!
[鬼要回来了,这个新人必死无疑!家人们,动动手指踩一下他的小电视,让他掉进百大烂榜,这样我们能分他的金币!]
[对呀,不然他死了,金币白白给了系统多可惜啊,我去外面再叫点人来踩他……]
苏亦第一次见识到小小的屏幕后,原来有这么多他素未谋面、从未得罪、便想要他死的人。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更没有精力去引导改变弹幕,现在浑身乏力,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在安静的“等死”中,苏亦观察到了一个很微小的变化:
他的结婚戒指。
他记得之前这枚婚戒上的石头十分黯淡,他还想过豪门世家的婚戒应该会有硕大钻石,而不是这么低调的款式。果然,这个戒指不一般。
现在,那一粒黯淡的石头变成了红宝石一般的血红色,并且在不断闪烁,好像传输信息似的、在连接中……
苏亦想到大少爷之前跟他说起过的,惊悚剧本杀中还是存在着可以[想]的时机。
他冷静地等待着这个时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体力、不要乱跑。
弹幕上的观众都以为他快死了,正为他的金币吵得不可开交:
[不要不要!老婆的金币里还有好多是我打赏给老婆的,你们凭什么抢啊!好无语气死了!]
[哈哈哈就气死你们,谁让你们傻逼要打赏这么蠢的花瓶新人啊,活该!]
[你是真的是恶毒,你们难道不知道哄抢新人金币会折损人品吗?按照系统规则,如果这个新人最后没有死,那抢他金币的缺德观众全都会变成他的小奴隶,源源不断为他赚钱]
[拜托,这种又被鬼盯上又先天心脏病的新人怎么可能会活啊!能活下来我头都拧下来给他当球踢!家人们,快点踩!]
……
此刻,苏亦忽然看见结婚戒指上的红光消失了,重新恢复成一粒黯淡的石头。
【叮咚——】
紧接着,耳死边响起一个有些调皮的机械音,听起来还有一丝耳熟:
“Hi,老婆~”
黑暗中,那个声音像贴在他耳边,对他说话。明明是很机械的语音,念起来却像隔着遥远的时空,跟心爱的情人对话:
“我是你的保命系统,完成任务,即可存活。”
“鬼怪马上要进来了,你只需要移动三步,就可以安全藏起来,不被找到。”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确实越来越近了,苏亦看向自己的婚戒,它看起来平平无奇,脑内却持续响起一个新系统的声音,很笃定地跟他说:
“信我。”
现在别无选择,苏亦只有相信它,而且这个保命系统说话的语气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具体要我怎么做?”
“向你身体左边移动三步,拨开地上的头发,里面有一个坑,你躺进去,再把头发盖在身上,鬼怪就找不到你了。”
苏亦顾不上对头发的恶心,他努力挪动着身体,向保命系统说的地方移去……
双手快速拨开地上头发,果然,下面有一个人可以躺的坑位。
苏亦顾不上别的,赶紧先躺下去,把被拨开的头发拢过来,像稻草一样盖在自己身上。
[?!这新人在干嘛?垂死挣扎?]
[没可能的!鬼离开后如果玩家没能逃走,等鬼再回来时绝对是死亡结局,我看过那么多新娘副本无一例外,大家赶紧把他踩进百大烂榜,快点分金币!]
身上盖着的毛躁发丝扎着苏亦裸露出来的肌肤,刺刺的痒,他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团成小小的一团。保命系统仿佛能读他的心,在脑中安慰他:
“别怕,这些只是普通的头发,没有危害。”
苏亦试探地在心里问:“你也跟…原本的系统一样,可以读我的心吗?”
保命系统:“不能,我只能读取你在心里要跟我说的话,你独自思考的想法我都看不到,除非你想跟我分享。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地思考,不必在意潜规则,有我在,剧本杀的光屏无法处罚你。”
第22章 白夜
自由的思考……
这在惊悚剧本杀的机制下,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苏亦还记得颈圈炸弹的热烫,只因自己冒出一个隐瞒的念头,电椅上惨死的刘歌手,只因他说了一句想回家。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苏亦决心相信保命系统,他彻底放开了束缚的思想,脑海如开闸泄洪,飞速地想各种违禁内容:
这个惊悚剧本杀绝对是有逃脱办法的,否则系统不会对人控制这么严苛。大多数玩家选择逐渐麻木不要反抗,但肯定还存在愿意反抗也有能力反抗的玩家,比如白大少。
大少爷跟他说过存在[想]的时机,事实证明这并没有骗他,说明白大少自己也经历过[想]。
那么,这么严格地控制玩家和观众,这个惊悚剧本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一进来时,剧本杀的光屏告诉他这里可以满足所有愿望,只要他能收集到足够多的金币,什么都可以实现。
苏亦一开始是决定试试,毕竟他已经死了,别无他选。但经过这段时间对惊悚剧本杀的观察,他对当时光屏所说的“满足一切愿望”持有高度的怀疑。
这个宇宙的事物发展都是符合一定规律的,苏亦记得以前物理学过熵增定律:
在孤立系统下,熵总是不断增加的,分子的热运动总是从集中有序的状态趋向于混乱无序的状态。这世上的所有生物、地球、太阳乃至整个银河系,都逃脱不了熵增的定律,将无法逆转地奔向寂灭的终点。
他已经死了。他的身体已经寂灭了。
如果他真的能够顺利复活甚至获得健康的身体,那一定有一种全新的能量改变了他已经寂灭的、无序的身体系统。
按照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然而,苏亦在现阶段的惊悚剧本杀中看不到这种能让他起死回生的能量。
如果他收集来的金币真的有效果,那就证明,他在一个虚拟剧本杀中推推理、吸引观众的注意、被鬼怪吓唬两下,所积累的能量就可以让一个已经寂灭的系统死灰复燃,让无序的分子热运动重新变得有序起来,让人死而复生。
——这可能实现吗?
憋了许久不思考的大脑在一瞬间爆发无数想法,苏亦只花了一秒就想完全部的念头,然后停下、放空,安静地等待两秒……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没有颈圈炸弹、没有电椅,没有弹出警告的血字。
真的如保命系统所说,剧本杀的光屏无法控制他了,他可以尽情地思考。
躺在头发堆里的苏亦默默笑了一下,他不是单纯幼稚的孩子,拿一颗糖就欢天喜地,他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会有这么好的系统?
“你是谁呢?”苏亦在心里问。
“谁也不是。”保命系统回答,“你可以把我当作一种病毒,站在你这边的病毒。”
这种神奇的病毒感染了他的系统,把原本的坏系统变成了专属于他的保命系统。
呲、呲、呲……
黑黢黢的密道里,苏亦听见脚掌踩在头发上发出的摩擦声,鬼怪爬进来了!
听脚步的规律和频次,应该是四脚着地在爬行,喘气声很粗重,似乎在到处嗅闻……
保命系统:“它进来了!我数到三,你屏住呼吸,千万别动……”
苏亦闭上眼睛,躲到头发下面,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蟑螂一样在接近他,他感觉到一种黏热的气息浮在自己上方……
这怪物会发热。苏亦想,而当时牵他手的鬼少爷浑身都是冰冷的。
[草!!鬼真的进来了]
[这新人没救了,等着抢金币吧~]
【叮——】
鬼怪离他非常非常近,命悬一刻的时候,苏亦听到耳边传来光屏的提示音:
【不幸地通知您,你的小电视已被513人踩过,现在反向跌入[百大新人烂榜]!】
紧接着是一连串金币哗啦哗啦流出去的声音:
【由于您极差的表现引发了观众的不满,现将您的金币倒入观众池】
保命系统在心里提示他:“不用理,别被影响。”
苏亦紧紧闭着眼,放空大脑,不去管耳边的声响:
【新人玩家苏新娘目前积蓄:726枚金币,已全部倒入观众池,现场观众可进行哄抢】
【抢金币规则:如果玩家苏新娘未能死亡,哄抢金币的观众将沦为苏新娘的奴隶,并欠下债务,债务数额为总金币数的十倍,即每人欠苏新娘:726X10、共计7260枚金币。还完之后即可解除奴隶身份】
【在还款期间,奴隶的一切人身权利包括生命权将归属苏新娘所有】
【如果苏新娘死亡,金币将归属各位观众所有,倒计时结束后抢钱环节将正式开始:5、4、3……】
苏亦不用去看都知道金币池里是怎样一副狂欢的景象:
[太爽了!哈哈哈快抢钱啦——]
[我去,你们还真抢啊,不怕有报应?]
[笑死,我抢过这么多次金币,从来没有一个新人能死里逃生,嘻嘻,现在我金币都有五位数了,某些人就抱着自己个位数的金币在那守清高吧!]
[呜呜老婆,我打赏给我老婆的钱……你们不要抢啊!]
金币稀里哗啦地流出去,被很多人哄抢着,那些观众的推挤、叫喊、还有金币的落地声,一条一条语音钻进苏亦的耳朵。
保命系统:“屏住呼吸,鬼怪快爬到你这边了……”
苏亦平静地闭着眼,他感觉脸上有发丝、从他身上盖着的头发缝隙里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好痒。
不能动。苏亦默默忍耐,他在脑中记下这个怪物的特征:有毛发,会发热,四肢爬动,肢足像人手,手部皮肤如干枯树枝。
怪物的脑袋在他身体上方拱来拱去,隔着一层头发粗重地嗅着,这层头发不算很厚,苏亦觉得就算是鼻子不灵敏的怪物,也应该能发现这下面躺着一个人吧?
嗅了不到三十秒,苏亦感觉粗重的气息远了一些,那怪物竟又跑到别的地方开始嗅来嗅去,好像真的闻不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头发遮蔽了他的气息。
那怪物在密道里转悠了一圈都找不到他,最终只好窸窸窣窣地爬出去了,爬的越来越快,以为他逃走了要去追捕他。
苏亦在脑海中为这个怪物加上一个特点:智商不高。
过了一会儿脑中的保命系统说:“它应该跑远了,你可以起来,我们要离开这密道。”
苏亦伸手拨开盖在身上的头发,经过这一番修整,他感觉身体好了一点点,腿还是没力气站起来,但可以支撑他爬一段距离,现在怪物又跑了,他拥有更多的活命时间。
保命系统:“坚持一下,这条岔路很短,争取用三分钟爬到尽头,左边有一个通风口,你打开挡板,到时候听我口令往下跳。”
苏亦嗯了一声,他匍匐在地上前进着,没有理会身后的小电视是如何炸开了锅,弹幕刷过一片:
[???没死??]
[什么情况啊,那鬼怪是不是智障啊我无语了,人就躺在头发下面这都发现不了?]
[新人级别的副本就是粗糙,好没逻辑啊,凭什么就发现不了啊,就这样让他逃过了?]
[只是一时运气好吧,再等等,这新人迟早要死]
[哈哈哈哈某些人急坏了吧?刚才抢钱抢那么快,现在后悔了?晚啦!]
[我来帮老婆计算计算,刚才被抢了726枚金币,先保守估计只有100个垃圾观众抢了我老婆的钱,那么他现在活下来了,这100个观众都要做我老婆的奴隶,每个人都欠老婆7260个金币,总计可以为老婆提供726000金币!]
[哇塞这一下子就是七十多万!!妈呀,感谢嘴臭又手贱的你们哈哈哈哈,成为我老婆的第一桶金!]
……
密道很狭小,苏亦的裙子经常被卡住,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力气去爬动。这条岔路不知是不是变成了怪物的老家,整条道都铺着头发丝。
虽然这些头发很毛躁,但总比粗糙的地面来的好一些,苏亦在上面爬不至于刮破了皮肤,他在爬行中思考着:
“怪物能算是鬼吗?”
当时光屏宣告的剧本杀规则有写道:鬼有一个,可是没有写怪物。怪物是跟鬼归为一类,还是另外算?
如果另算,当时的规则上应该会列举出来有多少只怪物。
“我不知道哦。”保命系统说,“探索剧情和真相是你擅长的领域,我只能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苏亦心里笑了笑,觉得这个系统很可爱,他继续向前爬,边爬边问:“那你怎么知道头发下面有个藏人的坑?怪物会找不到我。”
“这个…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保命系统在为他指路,“你到了,就在这附近,向左边摸一摸,通风口在你的左前方。”
苏亦听话地配合,左手一伸,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钢铁网,是通风口的罩子。
咯、咯哒,纤细的手指扣住罩子两边,努力地掰开——
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风口,像吞吃人的兽嘴。
苏亦探头,从通风口中往下看……
下面是教堂的走廊,不知道是教堂的哪个部分,没有点灯,十分昏暗。苏亦看不清地面是什么情况,只隐隐看到刻有雕画的柱子,他感觉到一阵一阵风的气息吹来,从这个口跳出去就能离开密道了。
只是……
“下面有多高?”
保命系统:“你不需要知道有多高,等时机到了,我给你口令,你就往下跳。”
苏亦:“……”
走廊里安安静静,不知道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苏亦安静地等待,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电视,弹幕被他接二连三的操作震惊得目瞪口呆:
[我去这个新人有什么预知能力吗??他怎么知道这里有通风口啊!]
[知道通风口又怎么样,这不用看都知道下面很高啊,从走廊天花板跳下来,就他这心脏病的身体素质,还不是得摔死啊!]
保命系统:“时机快来了,做好跳跃准备——”
“…等等!”苏亦深吸一口气,身体紧张起来。
他从来没有、也不可能从两三米的地方直接跳下来,而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有一个模棱两可的时机……
“那个时机到底是…?”
苏亦刚在心中问出,还未等到保命系统做出解答,他就亲眼看到了那个时机:
走廊的另一端,亮起了一束火光,鲜血般的火光照耀下,苏亦看见白神提着刀,一身杀气地走了出来。
苏亦:“……”
“就是现在!”保命系统给出了口令,“双手抱住裙子,把裙摆束起来,钻进通风口,我数三下,就往下跳——”
“他…还没走过来。”苏亦屈膝抱住裙子,有些担忧,通风口的凉风一阵阵往他脸上吹,拂起新娘的头纱,脚下看起来很黑,也好高:
“他…能接得住吗?”
“放心吧。”保命系统顿了一下,轻声说:
“他永远会接住你。”
*
苏亦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向下栽去,任由重力拉扯着他,风急剧刮过耳旁,白婚纱飘起,在空中散开……
白神抬头,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景,他拼命找寻的新娘正从那个漆黑的通风口跳出来,像一朵盛开的白牡丹,整个儿从枝头掉下来,要摔到地上……
当啷!
刀被扔在地上的金属声,清脆震耳,苏亦惊了一下,下一瞬就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神接住他了。
有力的臂膀圈着他的肩背,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苏亦怯怯地睁开眼,看见白神的下巴。
……下颌骨线条分明,脸庞轮廓硬朗,应该是一张很英俊的脸。这张脸上戴着黑蝙蝠面具,双眼正死死盯着自己,嘴唇抿成一条线,张口就骂:
“你想死啊?那么高也敢跳!”
——好凶!
苏亦吓得又把眼睛闭起来,不敢再看白神,他乖顺安静,不吵不闹地缩在白神怀里。
这副样子不知怎么又惹得白神不快了,冷峻的声音逼问他:
“说话啊。你要装哑巴到什么时候去。”
苏亦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对他就这么凶,他刚才被怪物一通折腾,心脏病发作,差点就没命了,好不容易得救,又被一通骂,苏亦有些委屈,他咬了咬唇,说:
“我…被怪物抓走,然后……”
“我不是问这个!”白神急切地打断他,这些已经发生的剧情即使苏亦不说,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就没有什么,单独想对我说的?”
“……”苏亦彻底被问蒙了,这人什么意思啊?
白神低下头,不断靠近,几乎要贴到苏亦的额头上,似乎想寻求什么慰藉。但他终究没有贴上去,动作停着,声音有些低哑,似乎有万般不甘心:
“到现在了,还敢装不认识我?”
语气一反平常的冷酷冷淡,反而透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高中毕业才多久,就忘了?”
苏亦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迷惑地看向白神:
“…你是?”
白神忍无可忍,一把抓起苏亦的手,放到他脸上的面具上。
戴着白蕾丝手套的五指贴上黑金蝙蝠面具,冷铁的材质冰着指腹,苏亦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起来,他手指微动,缓缓揭下那张面具……
漆黑如夜的眼睛,英挺的眉峰鼻骨,非常年轻的一张脸,神情有些不甘不愿,包藏着一股凶狠,似是不愿摘了面具给他看,可若是摘完面具他还没想起来,就要发狠地把他一口吃了。
苏亦张口,粉色的舌尖微微露着,白神热切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白…白夜?”
看着这张脸,苏亦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
一段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浮出来,他有点想起来了:白夜,是他高中时谈的那位…前男友。
因为同学起哄的一场国王游戏,四号和五号要谈恋爱三个月,苏亦记得当时自己抽到了五号,而白夜是四号。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谈了三个月没头没脑的恋爱。
没有告白,没有牵手,连肩膀碰一碰都没有,白夜约他去图书馆做过两次作业,不知道为什么都跟他隔着一个座位坐,约他去看过两场电影,全程安静看荧幕,交流不超过十句话。
后来三个月到了,苏亦也没有多想,他给白夜发讯息,说时限到了可以分开了吧,白夜回了他一个:嗯。
之后苏亦出国留学顺带治病,白夜可能是参加高考了,去向他不知道,也再没有过交集,直到此刻……
“好久不见。”
苏亦尴尬地笑了笑,他轻微扭了一下身体,想从白夜的臂弯里下来。白夜立刻察觉到他有要逃走的意图,双手捏紧,牢牢抓住他,抱在怀里:
“还想跑?”
苏亦立刻摇摇头,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卧在白夜的怀里,不敢再吱声。
白夜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冷峻的声音逼问着:
“当初走的可真潇洒啊,一声不吭就出国留学?”
苏亦愣了愣,这话好没道理,他记得自己分明跟白夜说过的。
高三时,他接到M国医院的通知,说正好有适配的心脏捐献,希望他尽快赶过去,自己本来也不参加高考要去M国留学,就先行出国了。
因为手术的原因他走得比较急,当时同学们都忙于备战高考,苏亦也没有太大张旗鼓宣扬这件事。
走之前,他特意打过两个电话给白夜,但电话没人接。
苏亦就给白夜的QQ留了言,怕白夜收不到还发了一遍短信,告诉他自己在哪家医院做手术,在哪个大学读书,如果以后有机会来M国的话他可以请他吃饭等等客套话。
白夜没有回他。
苏亦也没有很在意这个事,毕竟他和白夜似乎也算不上有多熟。他坐上了飞机,跨过蓝天大洋,前往了另一个国度。
“…我明明…有跟你说过的。”苏亦为自己辩解:“…短信、QQ我都发了,还打了两个电话。”
白夜一怔,几乎愣在原地。
苏亦没敢看他,心跳的越来越快,紧张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白夜的袖口,小小声地说:
“可是,你都没有回我。”
这声音像埋怨人的小猫。苏亦卧在他的臂弯里,又娇又小,还穿着裸背的雪白婚纱,细细柔柔地说着他的不是。白夜被弄得心痒难耐,要不是怕吓着人,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把苏亦抱起来狠狠亲。
夜风吹拂,无灯的教堂走廊十分昏黑,只有一盏悬浮火把道具亮着橙黄的暖光。苏亦看到白夜的头低着,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白毛大狗,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
“我没有收到。”
苏亦:“…?”
廊上柱子的雕刻隐在阴影中,白夜不受控制地把头抵到苏亦的额头上,紧紧贴着,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又酸又涩,像是为此吃尽了苦头:
“我没有收到你发来的消息。”
“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第23章 舔一舔
“…我没有……不要你。”
苏亦小声地说着,这么直白的话好羞,他说的不好意思,偷偷别过脸去。
可白夜的额头紧紧贴着他,像可怜的大狗要他安慰,毛绒的短发扎到了他的脸蛋,还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热烫的掌心触摸着他的脸蛋,不让苏亦转向别处。
白夜克制着动作,没摸,只是这样贴着。
宽大的手掌下是香软的肌肤,娇嫩的脸蛋沁出粉色,散发着独属于苏亦的暖暖体温,只是这样贴着就很令人爱不释手。
白夜生平第一次生出这么想亲一个人的欲望,恨不得把苏亦的脸蛋都亲红,再把他每一寸暖玉生香般的肌肤都含进嘴里舔一舔,好好弥补他们错失彼此的岁月。
悬浮的火光发出橙红的光热,在长廊上映照出公主抱动作的漆黑影子。白夜搂紧怀中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苏亦是不告而别,一直想着苏亦究竟是有多厌烦他才会连一句临别的话都没有就出国?
苏亦出国后换了电话号码,国内的QQ号也不上线,他联系不上他,又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国家哪个学校。这件事闷在他心里打成一个死结。直到此刻,白夜听见苏亦亲口对他说:
[发了QQ也发了短信,还打了两个电话给你]
——他没有不要他。
曾经的死结被轻巧地解开,空洞的心瞬间填满了,充盈着轻快的气体,快乐得如同彩色气球可以飘起来。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的消息吗?”
白夜的额头贴着苏亦的额头,手掌贴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又沙哑,这粘人的状态就像被丢弃的流浪狗狗找到了失散的主人,恨不得扑到主人身上去。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三月份…吧。”
苏亦支吾着回答,白夜几乎零距离地贴在他身上了!西装领带压在他的白蕾丝婚纱上,眼神还热切地盯着他看,像那种大狗狗欢迎主人回家。
密不可分的热烫体温弄得苏亦无处可躲,这么近的距离,他抬眸就能看见白夜的嘴唇。苏亦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有点怕…白夜不会真的像狗一样伸舌头来舔他…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连苏亦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冷酷的白神怎么可能会干出这么狗的事情!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吗?”
苏亦轻微地晃了一下小腿,他一直被公主抱着,虽然被人抱着走路很舒服,尤其是穿着这么不方便的婚纱裙,可他和白夜有这么一层…关系,还是不要这样抱着好。
万一真的抱出点…什么事来,更说不清楚了。
“三月份?”
白夜不肯放他走,径直抱着苏亦沿教堂的长廊走去,他回想着自己的高三时代,皱起眉:
“我丢过一次手机,Q号也被盗过一次,可能正是那个时候……”
白夜顿了一下,认真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嗯。”苏亦:“我知道。”
白夜又说了一遍:“如果我有看到消息的话,一定会回。”
苏亦又嗯了一声,对他来说时过境迁,现在说这些除了叙叙旧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意义了,可能还有一丝丝前男友相见的尴尬。
他从来没有怪白夜不回复他,或者说,他本质没有期待白夜能回复他什么,所以并不在意。
苏亦更用力地晃了晃小腿,想从白夜的怀抱里挣出来:“放我下来吧。”
“我就想抱着你,不好吗?”白夜放松了点臂膀,让苏亦躺的更舒服,低着头问他,语气难得的温柔。
“你…!你别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苏亦招架不住这种有点可怜的语气,他小声地提醒白夜:
“那个国王游戏早就…结束了。”
忽然,白夜嗤地笑出声:“你真的以为当年的国王游戏,是随机选中你和我的吗?”
这回苏亦怔住了。
“那场国王游戏是我安排好的。”白夜面不改色道:
“我早就知道你抽的是五号,我是四号,也是我指使那个当国王的同学说:惩罚五号和四号谈恋爱,必须在一起三个月。”
“…?”苏亦:“”你……为什么?”
白夜苦笑了一声:“这么明显的问题,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三个月的恋爱游戏到期后,苏亦跟他发短信提醒他到期了,他只能同意分手。
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后来经过打听白夜才知道苏亦高三后期完全没来上课,那时候马上要高考了,白夜以为苏亦是日常去医院了。
结果高考后,他找遍了市里的医院,发现根本没有苏亦这号病人。
——手机也停机了,QQ头像永远是灰色,无论发多少条消息都不会回。
白夜这时才发现自己完全联系不上苏亦了,这家伙平常因为社恐也不怎么跟旁人打交道,其他同学也都不怎么知道他去哪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他动用关系去教务处查了苏亦的学籍,才知道,这家伙一声不吭出国留学了,去哪个国外大学也不清楚。
“你在QQ上找过我?”苏亦有些敏锐地问,“什么时候?”
白夜:“高考完的暑假吧,你…想到了什么?”
这回轮到苏亦蹙起眉,那年暑假他已经在国外了,他记得有一天怎么也登不上QQ,好像被人盗了,不仅改了他的密码连密保问题和手机邮箱全都换了,他没法找回来。
想想他一个社恐在国内也没什么朋友会来联系他,在国外看病留学也不需要使用QQ,苏亦索性把那只企鹅app卸载了。
这么一看,事情有点不对劲,他离开白夜时给白夜留言,白夜的QQ就被盗,手机都被偷走。
而白夜找他给他留言的时候,他的QQ也被盗,什么消息也收不到。
如果这是巧合,那也…太不凑巧了。
简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阻挠他们一样。
“听说……”
火把照亮前方的路,一身黑西装的白家三少爷抱着雪白的新娘,在教堂的廊道里徐徐走着,像趁着夜色散步的小情侣。
白夜:“你去国外除了读书,也去治病了?”
他一直想问苏亦一个问题,却问不出口:
……你现在治疗的怎么样了?
苏亦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一笑:“是去治病了,结果就治进惊悚剧本杀里。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治呢。”
他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治病经历,因为有适配的心脏移植,高考冲刺阶段他就出国了,进了医院,结果那次心脏捐赠不顺利,临到头时,医生告诉他对方悔捐了。
这也能理解,器官捐赠毕竟是大事。后来,苏亦开始进入大学学习。
大一结束,19岁生日过完没多久,医生又一次告诉他有新的心脏捐赠配型成功,于是苏亦办理了半学期的休学,再次躺进医院,被推进手术室,然后……
手术失败,他死了,来到了惊悚剧本杀。
白夜听完,沉默着,没有言语,苏亦观察到他手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像是动怒了:
“国外的哪家医院,给你治成这样?”
苏亦:“算了,心脏移植手术本来就有很高的风险。”
他看着眼前一米九多高大健康的白夜,有些好奇,顿了一下,苏亦小心地问:
“那你呢?你是怎么被拉进这里的?”
在这个剧本杀里遇见老同学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这说明白夜可能也遭遇了一些不测。
白夜一言不发,手中拳紧了紧,高考后他也去了大学,但是没能忘掉苏亦的事,大一的时候他花了整整一年,终于重新打听到苏亦的下落:去M国留学了,学校M大。
他向家里公开了这件事,家里人极力反对,并且断掉了他丰厚的经济来源。
最后,白夜自己靠打零工赚到了去M国的机票钱。
但这些事情说出来,显得很刻意,好像故意要在苏亦面前彰显什么。白夜不愿意说,只是道:
“在机场,候机。”
他别开脸,像是很不好意思说这个,目光都不肯跟苏亦对视,好半天,才说:
“去M国的飞机。”
——他来找他。
当时,只要再有几个小时的航程,他们就可以见面。
那时的白夜坐在候机大厅,微闭着眼小憩,蓝天下的飞机划过云端。
他再睁眼时,眼前不是机场、不是蓝天、不是那一张连接他和苏亦的机票。
眼前浮出了一行恶心的血字:
【欢迎来到惊悚剧本杀】
从此是刀与鬼的漫漫长路,漫长的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第24章 满脑子黄色废料
“所以,你原本是来…找我的?”
苏亦不确定地问。他看向眼前人,火光映照着白夜轮廓分明的侧脸,给他英气的眉眼鼻峰镀上了一层柔暖的光,看着有一种深情的温柔。
“嗯。”白夜回答。
苏亦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难以相信的不真实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对白夜没有什么感觉,白夜对他应该也没有什么感情,他们纯粹就是因为国王游戏而被迫在一起,相处起来不冷不热,像白开水一样寡淡。
——跟现在的白夜表现出来的用情完全不一样。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藏不住的,苏亦觉得,学生时代可能会因为幼稚不成熟而使用了不当的表达方法,难以准确传达出自己真正的心意,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寡淡的。
那三个月里,他们相处起来都透着一股不太熟悉的尴尬,以至于苏亦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想不起一个事件可作为记忆点。
……这场恋爱算是他人生的初恋,虽然没有太多感觉,但也不应该忘得这么快。
苏亦心中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像白夜这么出众的人,完全属于二十年后在同学聚会上也会被大家准确叫出名字的校园风云人物,即使没有跟这样的人有过什么交集,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也不太可能会忘记,何况是跟这样的人谈了三个月契约恋爱。
可仅仅过了一年,他对白夜的印象竟然已经完全模糊,如果不是现在看到脸,他可能真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苏亦敏锐地察觉到这整件事中的不对劲。
……他和白夜,有一个人的记忆可能是有问题的。
“你是什么时候来找我的?”苏亦问。
白夜回忆着航班时间:“…7月15号吧,大一读完的暑假。”
苏亦感到更奇怪了:“…那差不多是我做手术的日子。”
7月18日,他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并在手术中死亡,刚刚进入了惊悚剧本杀。
……短短三天,比他先进来的白夜就升到了108级?
白夜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神情有些错愕:“原来,现实里只过了三天吗。”
苏亦:“你在这里多久了?”
白夜沉默了,握紧了手中刀,回答:“记不清,很久,可能三年了吧。”
一千多个日夜,每天都要被迫接受奇怪的剧本杀规则、应付心理扭曲的观众、以及无孔不入的系统监管………苏亦一时哑然,他看着眼前寡言少语的白夜,心中生出几分同情,这人被莫名其妙困在这里,得有多不甘心、多遗憾呢?
“那你当时在机场候机厅里,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苏亦问,他想探听各个玩家进惊悚剧本杀的契机,看看能不能从中总结出什么规律。
“没。”白夜回忆着,“就坐在座位上,等的快睡着。睁眼时就进来了。”
苏亦:“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白夜摇头。
苏亦若有所思,目前知道的几位玩家,他是经历重大手术,白老爷是车祸,格蕾丝是嗑药,而魔术师是等待手术、白神是等待飞机。
这样总结起来,就是濒死、药物、和漫长的等待,这些事情有一个共同点,会损耗人的心神,所以,当人的精神意识出现恍惚的时候,就容易被拉进惊悚剧本杀的世界。
苏亦默默记下这一点,
白夜没有再多说他这三年过的如何,反而有些高兴,声音轻快地说:
“幸好现实跟这里的时间不一样,不然现实里的躯壳一年年变老,等我回……”
…!!
苏亦惊得从白夜怀里弹坐起来,立刻捂住白夜的脑袋:
“别想!”
白夜一怔,感觉到细嫩的手心主动贴上他的脸颊,网状白蕾丝的新娘手套有柔软的触感,指腹触碰着他的太阳穴……
思绪一瞬间停止了。
苏亦说话时呼出温热的气息,像一只小动物趴在他肩侧,即使这么焦急的时刻声音也很柔弱。欺负起来怕是一点都反抗不了,只会红着眼睛哭。
白夜的大脑一下子被很多污浊的想法侵占了。
脑海中[等我回到现实]的想法立刻被扭转成:
…回…想…起来,他还从来没亲过他。
脸蛋、嘴唇、瘦削的裸背、细窄的腰、被蕾丝袜弄得发红的大腿、伶仃纤细的脚踝……他身体上哪个地方他都没亲过,又白又软,他都想亲……
白夜的光屏弹出来,一闪而过,迅速又缩回去了,它读取完宿主白夜的想法,似乎有点无语,但对于黄色废料的想法,它也不能做出惩罚。
苏亦怕极了,刚才白夜发出“回”的音节他吓得心脏都要跌出来!刘歌手在电椅惨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想法就被杀死。
“我没事。”
白夜道。清冷的声线里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你还笑!”
苏亦不知道他这样按着白夜的脑袋,胳膊免不了要搂着白夜的脖子,看起来就像他主动抱着白夜。
白夜受用极了,顾不上刚刚差点被系统弄死的惊悚,享受着这一秒的愉悦。
他被苏亦担心着、搂着、脸几乎就贴在苏亦的胸前,眼前是大片的雪白肌肤,漂亮的锁骨,精致的白蕾丝婚纱,还听得见苏亦砰砰的心跳。、
白夜偷偷再靠近一点,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一种温软香肤的味道,传递来苏亦的体温和气息,微妙地好闻,如果这一刻真的是他的终结,那死了也甘愿。
一无所觉的苏亦还在担心他,过了一会,他发现白夜的光屏毫无动静,应该是瞒过去了…?
苏亦稍稍松了一口气,白夜应该挺难过的,苏亦想起白大少总会在他胡思乱想时握着他的手,他也像这样握住了白夜的手,安慰他:
“…你以后都别想了,会好起来的。”
白夜像一只被顺毛摸头的大白狗,低着头没有回应,脑袋几乎埋在他胸前,脸都要压到他的蕾丝婚纱了,状态很沉浸,好像在…闻他?
…变态!
羞耻感瞬间灌满了全身,苏亦脸腾地红起来,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跟狗一样喜欢到处嗅人!
大少爷这样,三少爷还这样…真不愧是兄弟!明明以前高中时白夜还挺正常的!苏亦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你…别靠我这么近。”
他力气小,即使用了力也完全撼动不了白夜,白夜从他胸前抬起头,看向苏亦,漆黑的眼睛里有几分受伤,很听话地不再贴近他,头离远了些。
沉寂了两三秒,白夜张口,小心地问出他很想知道的问题:
“我们还能…继续那个国王游戏吗?”
苏亦沉默了。
他难以给他肯定的答复,他都无法理解白夜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甚至都无法确定这份记忆有没有问题。
白夜从这份沉默中品到了苏亦的答案,也是,时过境迁,现在说这种话,太突兀。
错过就是错过了,没什么道理可言。
喉结微动,像是吞咽下一千多个日夜的不甘心,白夜没再说话,哑着声换了个话题:
“带你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新进展。”
白夜抱着他,在黑暗的长廊里行进。苏亦一时心软,不忍看他这样。他的左手握着白夜的左手,指尖微动,触到了白夜掌心里的伤口,不知怎么受伤的,好像已经结痂了。苏亦小心地抚摸着,希望能带给他一点点安慰。
……动作轻轻的,像羽毛一样刷过白夜的心。
白夜不说话,只紧了紧手臂,把苏亦抱牢。安静的夜晚,教堂的长廊很长,愿它没有尽头,可以和喜欢的人一直走下去。
*
“啧啧,真亲密呀。”
忽然,黑暗处响起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嗒、嗒、嗒,长廊的尽头传来皮鞋的脚步声。
步履轻快,来者走得很悠哉。
白夜警觉地皱眉,他换单手抱住苏亦,另一手五指微张,系统自动调配武器,一把雪亮的刀落入他掌心。
“哎,自己人自己人。”
一个贱嗖嗖的声音响起,魔术师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的小丑面具笑嘻嘻,他夸张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看起来是对提刀的白神做出的动作,但苏亦总感觉…魔术师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白夜手臂微伸,将苏亦圈进臂弯里,脸往他胸膛上靠,不给魔术师看苏亦的脸蛋。
他想起这个小丑魔术师说过,跟苏亦在现实中认识,还是留学时认识的,正是他们错过彼此的时间点。
微妙的嫉妒爬满了心脏,白夜看眼前的魔术师哪哪都不顺眼。
魔术师轻佻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量着,张口戏谑道:
“哎,三少爷,你这样抱着你嫂子,大少爷知道吗?”
白夜:……
贱不贱呐。
突然抬出剧本杀里的叔嫂关系,苏亦觉得好羞耻,脸不禁红起来,他自己还不知道,理直气壮地辩解:
“…我、我和他又没什么。”
“哈哈别误会,亲爱的,我可不是大少爷派来奸细,查你有没有给他戴几顶颜色清新的帽子。”魔术师好没正经地说着,越说越离谱,苏亦正想骂他,他一转口又抬出无比严肃的话题:
“法医尸检报告出来了。”
魔术师:“有不少问题,老牧师提议还活着的人都集合一下,提前进行第二次集中推理,我来通知你们。”
白夜皱起眉,苏亦也从这番话里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还活着的人……
难道在他被鬼怪抓进密道的时候,又有人死了?
第25章 好绿啊
昏暗的长廊尽头,一星点的火光亮着。
白家大少坐在轮椅上,正等待着,他静静地点了一根烟,袅袅的烟气上升,模糊了他的五官。
苏亦被白夜抱着走来时,看到的就是大少爷这副寂寥的模样。
心中莫名的愧疚,他轻轻拍了一下白夜:“放我下来吧。”
白夜眉头微皱,有些不情愿,从他开始抱苏亦,苏亦已经提了好几次放他下来。
可一见到残疾大少爷,就满心欢喜地要奔过去。
白夜盯着这个轮椅老男人,心中不爽,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单纯的角色扮演,看苏亦的目光太有深意。
从进副本到现在,这老男人只爆了等级:97级,算高的了,但全程不开小电视,无法从观众那里获取他到底是谁。
脸上又戴着白金面具,说是大少爷的角色设定:小时候出了车祸,脸上有疤,要遮着。这样戴着面具,即使在场有认识他的玩家也无法认出来。
“来了?”
大少爷温和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自家三弟抱着自己新娘的图景。大少爷什么话也没说,手指微动,轻轻灭了烟。
一个小动作就弄得苏亦脸热,白夜的手臂还没完全放下,他就先跳下来,自己站好。
剧本杀里他和白夜毕竟还有一层叔嫂关系,得避嫌。
“过来吧,一起走。”
大少爷没有说什么讥讽冒酸气的话,他温柔地苏亦招招手,让他来他身边。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他这么说了,苏亦就一定会过去,
白夜听得来气,这人算什么东西?剧本杀里扮演一下虚假的新郎新娘,还真当是苏亦的什么人了。
苏亦心里压根没想那么多,他朝大少爷那儿迈出一步……
“等等。”
苏亦:?
白夜轻轻拉住新娘的婚纱,他们都相认了,在这种高危剧本杀里比起相信角色扮演的“丈夫”大少爷,明明是他这个现实中的高中男友更值得信赖吧。
而且,这老男人看起来都快三十岁了,苏亦才十九岁,这人撩拨比自己小一轮的少年竟也不嫌害臊!
“小心这种老男人。”白夜低声道。
苏亦心里想笑,嘴上没吭声,大少爷看起来也就二十八九,远远算不上老。
不过他也不想反驳,反驳了,依白神高傲的性子铁定跟他生气。
苏亦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同,便继续朝大少爷走去。
他还没搞清楚他和白夜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叔嫂关系,跟白三少待在一起总觉得气氛有点怪。
而大少爷送他的戒指里有保命系统,救了他一命,比起每天专注杀鬼的白神,白大少显然对这个[惊悚剧本杀]更为了解。
“保命系统?”苏亦在心里叫它。
“我在,怎么啦?”
“大少爷有跟我一样的保命系统吗?”苏亦问。
白大少能给他这种系统,可能还知道如何反抗[惊悚剧本杀]。苏亦想要探听出来,这样以后也可以帮助白夜和其他人离开这里。
但他们讨论的内容属于严重违规,如果大少爷没有保命系统,立刻会被光屏系统发现,处死。
保命系统:“他没有哦。只有你可以有。”
苏亦:“…为什么?”
保命系统沉默了一会:“你以后就知道了。”
苏亦一边朝大少爷走去,一边在心里思考,他之前问保命系统如何知道密道那里有个坑,躲进去就不会被鬼发现?保命系统也是这么回答他:以后就知道了。
…保命系统的存在是为了帮助他,没道理有内情不好好告诉他,故意在那装神秘让他自己猜,会这么回答他只可能是因为……
“是你不能说吗?”苏亦问。
他略一思索,有点想明白了:
“我之所以能够自由思考、不受光屏监控,是不是因为你代替我受到监控了?
“你的保护机制并不像你说的,能跟病毒一样感染光屏,而是像一道…防护墙,或者说保护层,守在外面。如果你把事情直接告诉我,你就会被光屏消灭,我将重新受到监控,对吗?”
“……”
保命系统安静之后,笑了一声,明明是无机智的机械音,苏亦却听出了像人一样的叹息,好像有几分无奈: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
……以前?
苏亦有点急切:“你之前认识我吗?”
“别问了。快去吧,大少爷在等你。”
保命系统不肯回答他,咻地一声,发出机器人休眠的声音:
“我要睡觉了,下次有危险再叫你。老婆晚安~”
苏亦:“……”
平常看到弹幕里喊老婆老婆就够羞的了,现在连他的系统都这么喊他,奇怪的机械音在耳边叫着这种过度亲昵的称呼,苏亦不好意思起来。
轮椅的扶手上挂着一盏灯,白大少看着苏亦向他走来,属于他的漂亮新娘在这安静的几步路中不知又被谁给撩拨了,白玉的脸上透出一抹红晕。
越走近越发红,和暖的柔光下红的像一只薄皮柿子,戳一下就会流出汁,嫩生生的。
大少爷本已决定放过可怜的新娘,不去问他为何让三少爷公主抱了一路,可看到苏亦脸红的可爱模样,,实在忍不住想去弄弄他:
“他抱得你舒服吗?”
……什么?
苏亦脚步一顿,心里有点忐忑,大少爷声音很低,跟方才的温柔截然不同,低得只有苏亦听得见,在光线昏暗的长廊里,听起来像幽灵的低语。
他想起来大少爷的角色设定:因身体残疾,性情略带变态。
换位思考,看到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当面那样抱着,就算不变态的男人也要变态了。
苏亦一时有点怕,心里呼唤保命系统,想让它帮他看看大少爷的变态指数有没有上升?
保命系统跟死了一样,呼呼大睡。
苏亦已经走到大少爷轮椅旁了,他只能小声地解释:“…没有什么的,三少爷只是顺手接住我了。”
“哦?真没有什么?”大少爷倾身凑过来,只说给苏亦听,语气酸溜溜的:
“有他在,肯定没让你受伤吧。”
苏亦正要回答,大少爷就拉起他的手,让他转了一圈……
婚纱裙转过来,雪白新嫩的裸背上,有好几道浅红的痕迹:
……像被什么东西刮破皮了!
“怎么弄的,这么多伤口?”白大少皱起眉,声音故意大了点,让白神也听见:
“都没人帮你包扎吗?”
白夜在后面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像一只警觉的狗狗,他听见苏亦竟然受伤了,赶紧看过来。
苏亦:“一点破皮,没关系的。”
他被怪物在密道里拖行时刮伤的,刚开始有点火辣辣的疼,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比起从小到大住院经历的病痛,这点破皮根本不算什么。
白大少默默地看了一眼白三少,什么话也没说,体贴地从游戏背包里掏出创口贴,耐心地帮苏亦贴上。
站在后面的白夜顿时感觉到一种愧疚,他抱着苏亦的时候太激动,一心想让他认出他、别再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待他了,他受不了。
结果,竟然连苏亦背后有伤他都没发现……
白夜也从背包里掏出创口贴,想来帮忙,可就这几秒的时间,白大少已经手脚麻利地帮苏亦处理好了伤口。
……没有他的位置。
“年轻人啊,就是性急。”白大少一脸成熟稳重,开口朝白三少道:
“三弟,以后看到你嫂子受伤了记得及时帮他包扎一下,这样放着不管,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白家虐待新娘。”
“……”白夜捏紧了手里的创口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故意不管的,他是没发现。
——这么明显的伤口他却没发现,这种话说出来作为解释,也不怎么样……
白夜低着头,默默将多余的创口贴放回背包里,低着头,不说话。
苏亦回头看了一眼,觉得白神这副样子像凶巴巴的狗狗做错了事,耷拉着脑袋,有点可爱,他开口道:
“那时候太黑了,他可能没看见。我没事。”
苏亦适时地切了个话题,问大少爷:
“我被抓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白大少回答:“一开始大家都乱了,三弟冲出来找你,陈律师他们几个跳进密道找你,魔术师和老牧师去外边检查,看看会不会有你的踪迹……”
苏亦觉得大少爷这话有点不对劲,这几个人都在找他,可作为丈夫的大少爷竟然纹丝不动?
“那你呢?你没来找我吗?。”苏亦顺口就问出来了。
他问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出于一种逻辑思考,想要及时确认大少爷的时间线。因为按照剧情设定,新郎官大少爷才是最应该来找他的人,如果大少爷没来找他,那这段空余时间去干嘛了?
话说出了口,白大少顿了一下。苏亦从这停顿中忽然自己品味到:这句话…好像有点娇嗔,像妻子埋怨丈夫的撒娇。
苏亦一下子不好意思了,他本没有那个意思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大少爷低笑了一声,轻轻靠在苏亦身边说:
“我来的太早,岂不是打扰了你和他的好事?”
…!!
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大少爷的头正好处在苏亦的胸腹部,吐出的呼吸轻轻扰动着婚纱的蕾丝花边。
苏亦感觉到那种热热的气息,想起之前在衣帽间被大少爷摁着闻……
“我…都说了,跟三少爷没有什么的。”
他不自觉地退后半步,却被大少爷一把抓住手腕:
“小骗子,还说谎?要真的没什么,我的弹幕怎么这么绿?”
白大少一把将自己的小电视推到苏亦面前。
眼前弹出一大片绿色!苏亦吓了一跳,黑漆漆的屏幕上宛如长了一片原始森林,嫩绿黄绿草绿橄榄绿,各色绿弹幕齐刷刷地飞过去:
[可怜的白大少,帽子戴好!]
[哈哈哈哈爱就是一道绿光,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
[你再在轮椅上坐以待毙,你老婆就要跟你弟跑了!]
苏亦:“……”
他这一路被白神抱着,没有功夫关注小电视,估计现在自己直播间的弹幕也…非常不容乐观。
白夜的小电视全员禁言倒是留了清净,搞事的观众不甘心,就又跑来白大少这里,一五一十地跟他描绘自家新娘与三少爷的“苟且”:
[当时他们抱在一起,讲话贴的贼近,跟情侣咬耳朵一样!只隐约听见什么国王游戏、什么你不要我了,肉麻得我们都以为白神被鬼上身了!他们两人就在那黑暗里贴贴,空气里充满了要舌吻的气氛。白大少!你能忍?]
[大哥你刚刚新婚,你弟就对你妻子这样那样,公主抱都怼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还忍气吞声,你是不是男人啊!]
[甭管他是男友还是什么高中同学,来了剧本杀就要遵循剧本,现在那个新人就是你的新娘,不能让白神占便宜!白家家产都是白神继承了,你的老婆也要被他继承?你要这都能忍你就是窝囊废!]
弹幕刷了一排排绿油油的:#大少不行#、#残疾废物#、#帽子戴好#……还有的观众更变态:
[大家别急啊,我理一理,现在白神跟那新人是疑似男友的关系?新人扮演的新娘在剧本里跟大少爷是夫妻关系。那么,当新人跟大少爷一起时,那就是绿了白神,当新人跟三少爷一起时,那就是绿了大少。啊这波、这波是ntr战士赢麻了!牛头人爽歪歪!]
苏亦看的耳热脸红,羞耻的要命,没想到这些观众对97级的大少爷也这么不客气,少部分没刷绿字弹幕的观众都是刚进来,还在懵逼震惊中:
[??卧槽?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大少爷怎么就被绿了?是…白神?是我知道的那个天天杀鬼的白神?他跟这个新人干嘛了!孩子刚点进来…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
[自己去新人小电视补回放,别天天伸手党要人给你总结!]
苏亦已经不敢去看自己的小电视了,他现在还不想面对恐怖如斯的弹幕。
“看够了?”大少爷幽幽出声。
苏亦不敢说话,他默默把眼前的小电视推还给大少爷,还的那一瞬间,他余光瞥了一下屏幕右上角,想偷看一下大少爷的ID。
可上面只显示灰色的几个字:
匿名直播(80级以上特权)
苏亦眉梢微蹙,大少爷的身份可真神秘。有几条弹幕也在警觉:
[大家别骂太狠,这人97级但是匿名直播啊!]
[就是说,鬼知道皮下又是哪个大神,去新人的小电视里骂也就算了,大神还是别得罪了,小心被报复!]
[新人万一成神了不也会被报复吗?保险点都别乱骂吧]
[搞笑!多少个新人里才有一个成神啊,这几年也就白神窜得快,那也差不多花了三年……]
没找到大少爷的ID,苏亦也就没再关注屏幕了,他想隐晦地向大少爷表露一下保命系统的事。
苏亦把小电视推还过去的时候,故意碰到了大少爷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
他快快地曲起无名指,偷偷用婚戒碰了一下大少爷,暗示他,保命系统收到了,谢谢。
保命系统说过,大少爷没有类似的系统,如果公开交流可能会害大少爷被光屏处罚,苏亦只能这样小心地暗示。
白大少怔了半秒,会心一笑,他心中那点吃醋的想法被苏亦这样轻轻一碰,就消泯了:
“一起走吧,去圆桌会议厅。”
苏亦正好也想向大少爷了解剧情进展,他推着大少爷的轮椅,向前走去。
白夜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俩相视一笑,好像有什么瞒着他的秘密。他盯着苏亦远去的背影,不甘不愿地等了一会,故意跟他们拉开一段距离,才跟上。
魔术师静静地走在最后,小丑面具下,他正饶有兴味地暗中观察。
*
轮椅划过地面,静悄悄的。
“你不问我什么吗?”苏亦道。
一般来说,有玩家突然被抓走,出于剧情探索大少爷也应该来问问。可从刚才到现在大少爷一句话没问过他的情况。
仿佛…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白大少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转而道:“不重要。你先问吧。”
苏亦:“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怎么突然召开第二次集中推理?魔术师说尸检报告有很多问题?”
这个副本72小时,一共安排三次集中推理,现在时间才过了八个多小时,只用了九分之一的时间就提前开始第二次推理,这很不正常。
“确实发生了不少事。”白大少这次如实地说:
“你被抓之后,三弟第一个冲出去找你。我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和方邮差留在原地,继续在婚礼会场中搜查,寻找新证据。
“陈律师、彭策划、林女仆沿着你掉下去的密道,看看通向哪里。魔术师和老牧师去会场外的走廊查看情况。在这期间,又有人死了。”
苏亦:“…谁?”
“谁死了不重要,待会集中推理会详细说。重要的是时间才过了八个多小时,你算算,我们已经死了几个人?”
苏亦沉默,除去被系统电椅处死的刘歌手,目前已经被刀了四个人:
一开始被白大少枪击的13号玩家、白老爷、格蕾丝、刚死的玩家。
他记得副本规则里写着,本局设有12名普通玩家,1名凶手,1个鬼。现在仅仅过了八小时,12个普通玩家已经死了4个。
凶手只花了副本时限的九分之一,就干掉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人,再这样下去……
白大少:“这局说不准,是无人生还局。”
无人生还……
苏亦看过这本书,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名作,十个人被邀请到孤岛的别墅,古老的童谣预示着每个人的不测,他们像被童谣诅咒了,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剩下的人互相怀疑猜忌,想找出那个隐藏的凶手……
最后,无人生还。
苏亦想到本局的副本规则,只有72小时内没有一个玩家推理正确,才能判定凶手胜利,只要有一个玩家猜对了,都算凶手失败。
对凶手而言,玩家是目标,鬼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这是一对十三的局面。抽到凶手牌基本等于豪赌,赌赢了X13倍金币,赌输了就是死,多花1000金币找系统赎身。
如果凶手要确保自己的胜利,要么巧妙地嫁祸一个玩家,让其他普通玩家都以为他是凶手,要么,就采用更万无一失的措施:
用最短时间把全体玩家杀掉。
并且让他们互相猜忌,陷入恐慌。如果玩家本身没有足够的金币赎身,又不确定到底谁是凶手,就不会在副本早期向系统确认凶手,心理上会一直拖到时限快结束的时候再选凶手。
然而等不到那时,他们可能就被凶手杀掉了。
所以这次老牧师会提议提前第二次集中推理,再死下去要没人了。
苏亦:“但当时的规则上说过:凶手的目标可能不止一人。这样看,凶手应该只能杀目标人物吧?”
如果凶手从来就可以胡乱杀人,那系统规则没必要提这么一句。
“确实是。凶手只能杀特定角色。”白大少道,“新人副本难度比较低,如果规则上提示凶手的目标不止一人,那差不多就只能杀两个。不过这仅限于水平一般的凶手……
“真正厉害的人抽到凶手牌,可以把非目标角色变成目标角色。除了原本剧情设定的该杀的角色,凡是拿到凶手证据的玩家、看到凶手行凶的玩家,或者公开质疑谁是凶手的玩家,都会被系统归为可动手目标。
“换句话说,谁威胁到了凶手的身份,凶手就可以刀谁。”
苏亦:“那如果,有玩家拿到了证据,但自己不清楚是定案的证据,也不知道指向谁,凶手知道是这个玩家拿了,这时候就可以刀他是吗?”
白大少:“对。”
苏亦想明白了,这样的话,凶手只要厉害到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故意让别人拿到他的证据,但又让他们意识不到这个证据指向谁,故意让别人怀疑他,又能洗清怀疑,最后就可以将这些玩家都变成目标角色,全部杀掉。
“所以,即使是最简单的新人副本,如果遇上了水平高超的人当凶手,那一样可以打出无人生还结局,全灭普通玩家。”白大少说完,默默地看了一眼身后。
水平高超的玩家……
苏亦收到了这个暗示,他悄悄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白夜。
在场玩家中,只有白神108级,是等级最高的玩家。
连杀三个人,都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杀,最开始的13号玩家状态异常,被大少爷枪击身亡,白老爷在吃饭时呕出头发当场死亡,格蕾丝在停电的婚礼现场,被吊上高高的彩绘玻璃窗。
而他这个新娘被抓走后,短时间内,凶手又刀了一个人。
这一系列杀人,诡异、恐怖、手法夸张,但计划又非常严谨,目前根本没有留下大的纰漏,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苏亦收集到了一些碎片,探索度都比别人高,但目前还没有拼出具有指向性的真相,这个凶手绝对是一个心思缜密又狡猾的疯子。
这么想完,苏亦又想起高中时代白夜那可怜的数学成绩。
曾经去图书馆,苏亦记得自己还尝试过辅导白夜的数学作业。教了两次后,他彻底放弃了,并且深切体会到了数学老师的艰辛。
虽然数学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但能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这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
苏亦跟大少爷笃定地摇摇头:“不会是他。”
白大少有点惊讶:“…为什么?”
他的声音稍稍带了一丝笑意,好像有点莫名的窃喜,调侃道:
“你这么…信任他吗?”
苏亦淡淡道:
“他不行。”
第26章 法医尸检报告
黑暗的长廊,回响着三个人的脚步,和轮椅的滚动。
白夜提着刀,百无聊赖地走着,眼神时不时瞧一眼前面,苏亦正跟大少爷说着话,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声音很小,他听不见。
白夜走快了几步,想去听。轮椅旁挂着一盏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苏亦说话的嘴唇像抹了一层蜂蜜的釉光,不知道说了什么,轮椅上的白大少侧过脸来看苏亦,脸上还带有一丝笑。
苏亦又简短地说了三个字,白夜没听请,下一秒,他就看见白大少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说了什么?
白夜心里像被小猫爪挠了一下,好奇得心痒。白大少像是被苏亦这句话呛住了,转过脑袋,重新靠在轮椅上,没有再回头跟苏亦说话。
白大少此时坐在轮椅上,小电视在他怀里浮着,满屏都是欢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白神你不行啊,被一个新人瞧不起了!]
[哈哈不行我笑的想死,白神怎么还全员禁言啊想去他小电视里刷屏!]
[…这新人真的有点敢啊,连白神都敢评头论足,白神那脾气知道了还不削了他的头?]
[又是新来的?没补前面吧,白神是他男朋友(doge)]
[不要乱造谣好吗,白神没承认过什么男友!!之前有人问白神给新人送鞋子是不是认识他,白神就说了不认识!怎么还有人造谣啊,无语子]
[?离谱,你当前面那段贴贴在干嘛?高中同学相认??这不是男友还是什么,非要白神亲口承认打你脸是不是?]
[不管怎么样,白神没承认先不要到处乱刷好吧]
[不提其他的,这新人说的倒也客观,白神确实战力逆天,可他平常都不推理的,纯靠暴力通关,真的没一点逻辑]
[传下去!#白神不行#、#白神不行#……]
白大少看着这一行行的弹幕,微微挑眉,他装作不经意地拍了一下小电视,像是不耐烦不想看弹幕的样子。
小电视在空中掉了个头,屏幕那一面转向身后……
白夜在后面走着,忽然看到白大少的小电视浮起来,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正面朝他。
接着,他就看到屏幕上弹出一行行:
白、神、不、行。
白夜微微眯起眼睛。
[白神!白神看得到我们嘛?你被嫌弃了你知道吗!]
[你老婆跟大少爷告状说你不行!你快点别禁言了我们跟你详细讲讲]
白夜心里嗤笑,这些乌七八糟的弹幕向来胡言乱语,他从来不屑一顾,为此开小电视那更是不可能。
作为全场等级最高的108级玩家,他都不行那其他人就弱爆了。
不过,弹幕称苏亦为他“老婆”,这个叫法让他感到一些开心,除此之外全都是垃圾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白夜正准备瞥开目光不去看这些不实信息,忽然弹幕弹出一个特大号字体,夺目的荧光粉:
[……卧槽!大家有看回放吗?我刚才0.5倍播放,发现一个事!]
目光不自觉地停顿——
[这新人把小电视还给大少爷的时候,故意用婚戒蹭了一下他手背!!]
[???妈呀不是吧!用婚戒蹭吗?这么会钓!!]
[我去?!我刚回去看了,是真的!这新人…什么情况啊?他不是前面还跟白神抱着吗?还搂住白神的头…现在就……]
[妈耶,这新人难道是养鱼多年海王开钓?!白神怎么还不开小电视啊,急死了,好想去他直播间刷绿绿的#帽子戴好#哈哈哈哈]
白夜:“……”
拿婚戒蹭?
……不可能。苏亦向来社恐,性格又敏感,怎么可能会主动用婚戒去蹭另一个男人的手背?
吱呀——
走在前面的苏亦和白大少已经到达圆桌会议厅,他们拉开门。
苏亦推着轮椅走进来时,看见圆桌厅里光线昏黄,几个人神色凝重,气氛非常严肃。
跟第一次集中推理时截然不同,这次连高级别的玩家都沉默寡言,没有心思发言说话,现场十分寂静
苏亦和白大少就近选了两个位子坐下,后来的白神坐在苏亦旁边,魔术师坐在白神边上。
苏亦点了下人数,之前圆桌只寥寥坐着四个人,老牧师、方邮差、彭策划、林女仆,现在再算上自己、大少爷、三少爷和魔术师,一共八个人。
……陈律师不见了。
苏亦蹙起细弯的柳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之前遭遇不测的白老爷、格蕾丝都属于等级不高的玩家,但陈律师并不是新人了。苏亦记得他是一个65级的高阶玩家,这样的玩家竟然也会被…凶手刀掉?
“这次的凶手是个很不得了的人。”
老牧师率先打破了沉默:
“开局才八小时,我们死了四个,必须要引起重视。法医尸检报告大家都收到了吧。”
苏亦打开系统邮箱界限,目前已收到三份尸检报告。
最近的一份是格蕾丝:
[判断该死者为机械性窒息死亡,口鼻处检测出乙醚残留]
老牧师:“根据陈律师提供的遗产分配文件,白老爷有一个保险箱是留给格蕾丝的,但格蕾丝不知道密码,陈律师也表示不知道。
“苏新娘从密道口掉下去后,我们在那附近的地砖上发现了六位数字。”
苏亦心想,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凶手利用这个打不开的保险箱,引导格蕾丝去找密码,并且可能暗示了什么讯息,让格蕾丝找密码的时候不要被其他玩家发现。
所以婚礼现场停电后,格蕾丝就趁大家都看不见的时候去婚礼宣誓台的底下寻找线索,摸到了地砖上的密码,但也掉进了密道,被蛰伏在里面的凶手迷晕。
之后凶手能够通过密道走向其他通道,之前白神有说过彩绘玻璃窗旁有一个小门,方便清洁人员上去清洁,门后有一个通道,凶手可以通过密道-通道-小门这条路径,将格蕾丝的尸体挂到彩绘玻璃窗上。
不过按照这种推理,很明显,凶手要把格蕾丝的尸体快速运到指定的位置,体力一定很充沛,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是凶手。
苏亦在心中排除掉林小姐、彭小姐,再排除掉逻辑欠佳的白神,剩下白大少、魔术师、老牧师、方邮差。
凶手在这四个人当中?
第27章 我是他男友
苏亦的目光在这四个人中逡巡了一圈,还是感觉有一点不对劲,像数学题解错了方向,说不上来的不安。
“格蕾丝是混血儿,身高有一米七五以上,我和小彭都搬不动她。”林女仆说道:
“那我俩可以先排除。苏新娘我觉得也可以排掉。我小电视上有观众弹幕说他患有心脏病,被鬼抓住后逃跑都困难,不可能搬得动尸体。”
在场其他人看向苏亦,白婚纱勾勒着他纤细的腰和胳膊,瘦薄如纸的背,这样弱小的人就算是没患病,也搬不动格蕾丝。
众人都默认了这种排除,老牧师发话:
“我之前让大家两两分组的作用现在显现出来了,可以互相做个不在场证明。”
婚礼举行时,老牧师将在场当时在场的十位玩家分成了五组,苏亦和白大少、魔术师和白三少、老牧师和陈律师、方邮差和格蕾丝、彭策划和林女仆。
老牧师:“提醒一下,只有凶手才可以说谎,非凶手说谎会被系统处罚。大家各自都说说当时的同伴有没有在身边吧。”
彭策划:“那我先证明,林女仆全程都在我旁边,我有拉着她胳膊,还有跟她说话,确认是她本人。”
林女仆:“我也可以证明,小彭和我一直都在一起。”
按逆时针顺序发言,她俩说完后,轮到方邮差:
“我…我就跟格蕾丝一起。”他还停留在惊恐中,说话有些结巴,“我们有聊天……”
彭策划纠正:“可是跟你待在一起的格蕾丝是人偶,它不能证明你什么。”
方邮差:“那…弄这个人偶的肯定不会是我啊!”
“为什么不会是你?”彭策划毫不客气地反驳,“你也完全可以自导自演啊,而且你下手其实是最方便的!”
方邮差:“怎…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彭策划:“是你的话就很好说通了。你先用保险箱的密码钓着格蕾丝,等停电之后,格蕾丝去婚礼宣誓台下找密码,你就上去迷晕她,然后进入密道,把她搬到玻璃窗附近,吊着,再回到原地。
“这期间你放出格蕾丝的人偶,你让它拿着手电筒发出光,然后开始移动,给大家造成一种你们俩都在的假象。
“在搬运格蕾丝尸体的同时,你利用变声装置说话聊天,说出的语音都储存在人偶中的播放器里,这样事后你就可以装无辜,跟我们说你以为人偶就是格蕾丝,从而伪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这一通推理,把方邮差怼的无话可说,他又急又气地要辩解,可说出的话都没什么逻辑,翻来覆去就是念叨一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
苏亦认真地倾听每个人的发言,彭策划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也有几个漏洞,比如,如果真是方邮差干的,那操作起来确实会比其他人更简单,可正是因为简单所以这样操作才显得愚蠢。
苏亦想,假如自己是凶手,绝不会这样操作。
首先,老牧师让大家两两分组,就是为了可以互相做不在场证明,如果有死人,那跟死人同组的伙伴立刻就会被怀疑成凶手。
所以越是方便简单,凶手越是不能去杀同组的伙伴,这会极大增高其他玩家对自己的怀疑。高水平的凶手应该利用这次机会,给自己造出不在场证明,然后栽赃死者的同伴,转移怀疑目标。
问题就是,凶手是怎么做到瞒着同伙,来完成杀格蕾丝的行动?
苏亦心里感觉到奇怪,因为在没有帮凶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一种不可能完成的举措。
“行了。”老牧师道,“先不下定论,先轮一圈,每个人都说说。方邮差你没什么别的说辞那就轮到我了。
“停电之后,我跟陈律师一直待一块,看到大少爷亮了黄光说明同伴不见了,我们就过去查看情况,全程都待在一起。”
“但是陈律师现在死了,死无对证。”彭策划反驳道……老牧师:“陈律师也是老玩家了,我如果中途有离开,停电结束时他肯定第一时间会跟大家说。但当时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两个是没有任何异常的。”
林女仆:“我觉得你的不在场证明还是存疑,虽然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冤,但陈律师死了就没办法跟你对证。”
白大少也说道:“事情发生的太快,当时谁也都没有仔细去问过陈律师。”
格蕾丝死后,紧接着苏新娘被抓走,陈律师和林、彭,潜入密道去找新娘,结果陈律师身亡。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凶手。”彭策划对老牧师道:
“你肯定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直接中途离开,否则陈律师必然揭发你。所以如果你真的离开了,那肯定有用什么手法。即使陈律师一时被蒙蔽,但现在他坐在这里回想,可能也能想到点什么细节。但他死了,这就很…说不清。”
老牧师瞥了瞥嘴角,有些不快,也只能认,他打量着眼前两个等级比他高的姑娘,目光带着点怀疑:
“我现在觉得你俩也有问题。格蕾丝的尸体你俩如果合谋还是搬得动的吧?陈律师死的时候,也是你俩跟着他。”
林女仆直接翻白眼:“本局只有一个凶手。而且非凶手不能撒谎,撒谎直接会被系统弄死,那我现在就直接说一句:我绝对没有以任何方式帮助过凶手,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也不是凶手。”
彭小姐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苏亦看向她俩,四下里安安静静,什么动向也没有。
光屏没有处罚她们。
如果她们中有一个是可以撒谎的凶手,不能撒谎的另一个人也无法包庇她。在这种规则下,两个玩家即使关系很好,愿意互相串通,但普通玩家身份的人是无法包庇凶手的。
老牧师这下没话说了。轮到下一位,魔术师悠哉地靠在椅背上:
“我跟白神一组,他一直都在。”
“嗯。”
白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仿佛游离在外。他的目光只盯着自己的小电视,手指在屏幕上输入,像在跟观众对线,不知道说了什么。
老牧师不敢叫白神认真点推理!只好问魔术师:
“你们怎么确认对方都在?”
魔术师:“停电后,他故意拿手电筒照我,确认我没跑。”
白夜没有多说,还是嗯一声。
苏亦就坐在白夜身旁,见他一直在自己的小电视上搞什么操作,苏亦有点好奇,他偷偷看了一眼——
白神的小电视不知什么时候解除了全员禁言,比之前更加火爆,漆黑的电视屏如同宇宙爆炸般,炸开十几层五颜六色厚厚的弹幕,闪瞎人眼。
很多观众怕白神看不见,都使用弹出动画外加特大号荧光色弹幕,五光十色的字蹦跳着,其中不少是绿色,还有更多是鲜红的,好像在质问什么。
颜色太花了,苏亦一时看不清,只瞥到几个字,好像是……
什么男朋友?
老牧师:“那接下来就轮到苏新娘讲一讲吧。”
白夜没多余的话说,按逆时针顺序轮到自己发言了,苏亦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思路,跟大家详细说明他跟大少爷分离,在婚礼现场遇鬼的事……
*
玩家集中推理,一直是白夜觉得没意思的环节。
每个人轮流说话,叨逼叨说半天,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一点用也没有。不如杀鬼爽快。
往常副本,他也就只参加第一次集中推理,第二次之后的推理一律不去。如果不是能跟苏亦坐在一起,他现在根本不会坐在这。
从彭小姐开始述说不在场证明的时候,白夜就无聊地召出了小电视。
他设置了全员禁言,现在什么弹幕消息都看不到。
……[你老婆跟大少爷告状说你不行!]
……[你老婆拿婚戒蹭大少爷的手背!]
……[快别禁言了让我们跟你详细讲讲!]
白夜脑海中回荡着刚才在残疾废物的小电视上看到的弹幕。
虽然那些观众肯定都是胡扯的,但他还真有点好奇,想看看他们能扯的多离谱。
白夜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关闭【全员禁言】
[艹!!!开了!白神真的开小电视了!大家快来!]
[终于可以刷啦哈哈哈哈!#白神不行#、#帽子戴好#(doge)]
屏幕上弹出不少绿字,是从白大少小电视跑来的观众:
[你老婆说你不行(恶魔低语)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难得调侃白神的机会,大家不要放过啊!]
这部分观众看过白大少的小电视,都在嘻嘻哈哈,但还有数量更庞大的没看过的观众,蜂拥而至地挤进屏幕里,鲜血般的弹幕纷纷弹出来,批判恶人似的:
[说八百遍了,不要造谣!为什么天天叫那个新人白神老婆啊!]
[叫的时候有问过白神的意见吗?随便什么新人都能来蹭人气?]
白夜皱了下眉。
[那行,现在就直接问呗,白神!你跟那个新人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他男朋友?]
[这是个人隐私吧,为什么要逼白神回答这种问题?]
[合着你们想怎样?两人都搂到一块了,还死活嘴硬说别人造谣,现在光明正大问白神,说是侵犯隐私?我服了,不就是酸那个新人可以被白神罩着呗,一群不愿意承认现实的傻逼]
[话别说太早,别待会白神来一句:不认识!你们这些造谣新人是白神老婆的傻逼下跪道歉吗?]
这条弹幕刚飘过,观众就看到所有弹幕突然被清空了。
屏幕中央弹出白神的ID,白金色的GOD。
文字光标在GOD后闪烁着,接着,所有观众看到白神输入了两行文字:
[我是他高中男友]
[少哔哔。]
白夜把这两句话截了个图,设置为小电视屏幕桌面,然后重新打开了弹幕,欣赏新一轮爆炸:
[艹哈哈哈哈哈!白神你打脸真的好狠啊!连一点停顿都不给!就喜欢这样的!]
[之前说造谣的傻逼呢?脸啪啪地疼不?]
[能被白神亲自打一次脸,也算是他们上蹿下跳的福气了,平常白神鸟都不鸟他们一眼。]
五花八门的弹幕里什么声音都有,还有一大批表示无法接受的:
[关注白神这么久,今天第一次感到失望了,好好的神位拿去扶贫新人?接受不了,取关了]
[前面的,点开你账号看了下,你十五分钟前才关注的白神]
[哈哈哈哈笑拉了,弹幕里某些人做了亏心事怕报应呢!很多人之前都分了那个新人的金币吧?天天盼着新人死,结果白神是新人男朋友,时刻罩着,可把他们急死了哈哈哈!]
[真的吗!那按系统规定30分钟内那个新人没死的话,这群人不是都要被抓去做奴隶了?]
[不用等那么久,从抢钱开始已经过了26分钟,就剩4分钟了!]
[太好了,早就看那群抢钱的烂人不爽!我以前打赏过一个小新人,挺有潜力的,还想玩养成,结果被那群烂人踩到烂榜,他本来都积攒了1000金币,死了也可以赎身,结果那群人把他的金币全抢光,然后看着他死!我真的一生阴影,从此再也不看新人区!]
[第一次看到有新人被踩到烂榜还能死里逃生,还获得这么多奴隶哈哈哈哈!我还没见过收奴隶是怎么样收的?好好奇!那个新人叫什么来着?我想去围观他的小电视!]
[叫苏新娘!就全场最好看的那个,他现在又回到百大新人榜了!呜呜呜我的漂亮老婆要被更多人看到了!]
这条弹幕忽然凝固在屏幕上,像是被选中了。
屏幕后的观众们一愣,接着看到这条弹幕边上闪出银光,弹出一个气泡框——
白神破天荒地回复了弹幕,冰冷冷的质问:
[GOD:你老婆?]
“……”
被恐吓到的观众们:[你老婆!你老婆!!]
*
此时,苏亦和白大少都说完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老牧师:“这样看,苏新娘是一个人撞鬼了,当然,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话。白大少也是一个人落单,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林女仆:“那现在不在场证明不够有力的就是,你,苏新娘,白大少,方邮差。”
彭策划:“苏新娘前面已经排除了,那就剩你们仨。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能说的?”
老牧师又重申了一遍自己一直跟陈律师在一起,方邮差支支吾吾说没杀人,白大少沉默不言。
苏亦看向这三个人,他直觉有点不妙,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是凶手,都各有各说不通的地方。
方邮差,首先等级不高,只有三级,而且观察力也不强。苏亦想起之前白老爷呕出头发,地上有真头发和电动头发两种头发,当时方邮差也蹲下来观察了,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虽然不排除这人全程演戏的可能性,在扮猪吃老虎,但这种人毕竟比较少,低可能性事件不进行优先考虑。
白大少的话,因为残疾设定必须全程坐轮椅,不能下来行走,而且白大少身材高大,婚礼宣誓台下的密道他根本钻不进去,更不要说能坐着轮椅把格蕾丝的尸体运到玻璃窗附近。
除非后续剧情搜到白大少一直伪装残疾的证据,并且有运尸体的某种机关方法,否则也是基本可以排除。
剩下就只有老牧师。
如果老牧师是凶手,那他杀陈律师破坏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就太不明智了。
苏亦在心里摇了摇头,他的直觉不对,像解数学题的每一个步骤都没算错,但是从一开始的思路可能有问题。比如,那个鬼。
他遇到了“鬼少爷”,又被“鬼怪”抓走,这两种东西到底是鬼的两种形态,还是说…是两个人?
……经过这一轮不在场证明阐述,或许,观众弹幕会不会有一些推理新思路?
苏亦这么想着,调出了自己的小电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经历了那么多事,弹幕一定会爆炸。
他吸了一口气,白蕾丝婚纱包裹的胸膛微微鼓起,纤细的指尖轻轻触了一下屏幕——
刚打开,满屏就跳出:
[呜呜呜呜有情人终成眷属!跟白神要好好的!]
[原来在跟白神恋爱,唉,好舍不得老婆,可是还是祝你幸福!白神要是欺负你一定要跟我们说!]
[哇哇大哭嫉妒白神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柠檬、柠檬!]
——这都…什么嘛。
苏亦惊怔着,一下子想到之前被白神一路公主抱,可能让观众们误解了。
想到被白夜那么近地贴着额头、在黑暗里说着话。苏亦的脸颊红起来,玉白的脸蛋泛起一抹桃花似的薄红。怕大家继续误会白神,他赶紧解释了一下:
[请大家不要乱猜,我跟白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弹幕:[???]
[卧槽?!什么情况?!]
苏亦默默在屏幕上输入了两行文字:
[我们很早就分开了]
[他只是我前男友。]
第28章 魔术师的真容
苏亦在解释完后就把小电视往旁边一推,不再去看弹幕了,专注集中推理会。
“停,你俩别再说了。”彭小姐对方邮差和老牧师说道,“你看看人家大少爷,稳稳当当坐在那,任你们怀疑。”
白大少一身白西装坐在座位上,温文尔雅地笑一笑。
“我们还是尽快讨论下一份报告吧。”林女仆看了一眼会议厅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多了。”
再过一个多小时,将迎来午夜的零点时刻。
……零点在恐怖向副本里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在场的玩家暂时放下格蕾丝之死,抽出前两份法医尸检报告:白老爷之死,和13号玩家之死。
苏亦调出自己的邮箱,仔细地研究这两份文件,没注意到他身旁的白夜支起了腮帮,朝他小电视这边看——
白夜一开始只是闲的无聊,不想推理,偷瞄一言苏亦的小电视。其实,他不看心里也知道弹幕上会说什么。
无非就是:[哇塞你男友是白神啊,呜呜有情人终成眷属~]、[祝福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呀]之类的话吧。他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立刻就没移开目光。
苏亦的小电视莫名其满屏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吵得人眼睛都疼。
白夜皱了下眉,屏幕上冒出很多他根本看不懂的弹幕:
[哈哈哈哈乐死我了,白神真的惨,终究是错付了!]
[虽然好惨但是好好笑啊哈哈,怜爱白神]
[没想到白神在这方面好纯情,他真的像那种第一次谈恋爱的初中生,好可怜喔,嫂子咱们疼疼三弟吧!]
……这届观众真是奇怪。情侣官宣不赶紧祝福,在这哈哈哈个什么劲儿。
白夜不看了,回自己的小电视。
这次,连他的屏幕上也是一片哈哈哈,像被病毒感染了一样,说着令人看不懂的话:
[难怪白神这个副本里演技奇佳,他是本色出演三少爷,对旧情念念不忘。]
[新娘已经走向全新的生活了,他还活在过去的回忆录里,呜呜呜好虐]
白夜没有理会,他专注地调亮屏幕,将壁纸上的话拉大了一些:
【我是他高中男友】
[不行更好笑了!白神好像还不知道情况,我要转站三少爷了,嫂子文学加油!]
[白神!白神!快看这个——]
咻地一下,弹幕里飞出一张截图,该观众购买了昂贵的带图特效,该图片悬停在小电视中央,遮住了白夜原本“男朋友”的屏幕壁纸。
白夜看到,这是一张来自苏亦小电视的截屏,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两句话,苏亦亲自打出来的两句话:
[我们早就分开了]
[他只是前男友。]
……前男友。
白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三个字上,没有说话。
与他的沉寂相反,弹幕更加热火朝天:
[我说呢,如果真是男友关系,苏苏被大少爷抱住狂嗅的时候肯定会反抗啊。可他没有,脸还很红,反而是被白神抱住的时候说了好几次:放我下来……]
[感觉新人应该更喜欢大少爷吧。大少爷是匿名直播,看起来神神秘秘搞不好也是位大神,不比白神差。]
[…你们为什么总局限于白大少和白神?我就不一样了,我押魔术师会偷塔哈哈哈~]
白夜沉默,他瞥了眼旁边的魔术师,现在全场就剩下这人和白大少还戴着面具,不知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真面目。
第一次集中推理之前,魔术师坐在这张圆桌上跟他说过:和苏亦认识,留学时认识的。
这两人在剧本杀里相处起来也颇有一种神秘的熟稔,苏亦平常社恐,对陌生人避如蛇蝎,对陌生人送的东西更是不敢收。可是对魔术师,苏亦都愿意被他握住脚,让他帮他穿鞋。
至于大少爷,看起来更诡异,明明是个三十的老男人,却跟苏亦有一种…奇诡的默契感,苏亦对大少爷也不自觉地依赖,动不动就相视一笑。
在白夜的认知中,苏亦并没有认识过这种岁数的男性,当然高中毕业之后的事他不知道,兴许在国外留学期间又认识了什么教授那也有可能……
白夜感到一阵焦躁。
他想扒了这两个傻逼男的面具,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是谁。
*
“当时坐在白老爷旁边的…我记得一个是格蕾丝,另一个就是魔术师吧。”
白夜回过神时,就听见这一句话,几位玩家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苏亦也看过来,看向他身旁的魔术师。
“尸检报告上说白老爷是自然老死的。”老牧师道:
“当时我们都看到白老爷瞬间衰老,还呕出头发,这种现象太不科学,应该属于灵异现象,也就是白老爷其实是被鬼杀掉的。”
魔术师无动于衷,仿佛事不关己。
苏亦蹙了一下眉,这份尸检报告还说,在白老爷胃部发现了蓝毒粉,并附录了蓝毒粉的分析:
食用后,经胃部消化、进入小肠后发挥毒性,致人死亡,预计毒发身亡至少需要30分钟以上。
白老爷是吃完饭没多久就死了,也就是蓝毒粉并未发作,白老爷就衰老而死了。
但苏亦并不认同鬼杀了白老爷这个推论,因为当时他们在白老爷的裤子上还发现了红色粉末。
虽然并未清楚用途,不过苏亦猜测,这可能是能吸引鬼攻击的一种东西,被蹭上红粉的人容易被鬼气袭击,瞬间衰老致死。
凶手当时开启了电动头发装神弄鬼,可能趁乱将这种红粉弄到白老爷身上,借鬼杀人。
不过这个推论目前还没有证据支持,需要找到红粉具体的用途说明,苏亦作为一个新人不想在集中推理会上崭露头角。
而且这么简单的推论,别的玩家肯定也会想到。
果然,彭策划不一会儿就道:“我觉得鬼不会杀人,我觉得它…就像是一把刀,单纯的工具角色,不会自己跑来杀白老爷,我觉得是有人利用它杀人。”
林小姐也认同:“当时我们不是还搜到红粉吗?可能红粉就是指向凶手的一个证据。”
……不对。
苏亦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假设,如果红粉是指向凶手的证据,凶手为什么不擦掉?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太赶了,真的来不及擦,手忙脚乱的,只好留一个破绽在那里。
苏亦心想,如果自己是凶手绝不会这么干,如果真的可能来不及,那就毙掉这个方案,换一种更稳妥的刀人方法。
他们这次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名超水平凶手,这种凶手会匆匆忙忙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苏亦觉得可能性不大。
那么,就剩第二种可能:凶手是故意留下红粉的。
因为红粉可能会指向一个被冤枉的玩家,凶手希望立一个潜在嫌疑人的靶子,激发他们互相猜忌。
而苏亦知道,凶手曾经费尽力气擦掉过另一种粉末。
其他人没有找到这个粉,只有自己拥有这块真相碎片:
第13号玩家死前,西装裤上沾染的黄粉。
行凶的时候苏亦躲在猫眼里观察到这个宝贵的细节。然而等到了圆桌大厅大家再一起观察尸体,黄粉没有了。
这可以证实,凶手特意折返回来,一定要把尸体上的黄粉擦掉。
……凶手如此重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粉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
所以,跟黄粉相关的人,才可能是凶手。
而看似重要的红粉、蓝粉反而都是烟雾弹信息。不要花太多时间纠结。
苏亦一个人默默悟出这个推论,他谁也不能告诉,如果被凶手知道他想查黄粉,会对他自己非常不利。
在场的几位玩家还在讨论白老爷之死的红蓝粉。林女仆说:
“不管鬼杀不杀人,总之白老爷不是蓝毒粉杀死的,谁放了蓝毒粉可以自己跳出来做个证吗?节约点时间。”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
“哎,怎么都这么沉闷,不是凶手怕什么,大胆说呗。”林女仆话虽如此,目光却怀疑地看向魔术师。
“呵。”
魔术师感受到好几双聚集的目光,嘲讽地笑了一声:“怎么,都怀疑我啊?”
“不是怀疑,有机会的话就想直接投你了。”林女仆道:
“陈律师死的太冤,他有一千金币反正死了随便赎身,死之前盲投选一个人,如果错了,也一样花一千金币,还能帮我们排除掉一人。下次万一轮到我死……
“我就先投了你再死,帮大家试错一把。你的来历实在太奇怪,一直戴着面具也没有解释,你还是新娘情感上的前男友,正常婚礼谁邀请前男友啊,你怎么拿到婚礼请柬的?”
老牧师:“我也一直觉得魔术师你…是藏着蛮多秘密。还有我想向白神再确认一下,婚礼停电之后、凶手开始搬运格蕾丝,那段时间你确定你身旁的魔术师全程都在吗?”
白夜支着腮,正想点头……
他多年拼杀战场对身边人的气息变化很敏感,即使是黑暗中也能感知到,绝不可能像方邮差那样,身边的活人都变成人偶了都没察觉,只要发出格蕾丝的声音还可以继续聊天。
他本来也比较怀疑魔术师,所以停电之后立刻就开手电筒照着魔术师,仔细观察,这人没机会耍花招,也确实全程没离开,不过……
白夜想知道魔术师的真面目,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他张口道:
“反正停电之后,我身边确实有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像在说魔术师一直都在,但潜意思是指控魔术师,戴上面具根本认不出来人,谁都可能假扮魔术师。
神奇的是这句话是货真价实的真话,一点也没有撒谎,却轻松达到了说反话的效果。
“是啊。这魔术师一直戴着面具……”方邮差喃喃自语,“就算中途换人了,谁意识的到啊……”
白夜托着腮,静观事态的发展,冷不丁道:
“那不如,把面具摘下来给大伙瞧瞧?”
现场安静了一秒。
大家暗暗挺白神,因为魔术师神秘莫测,没有亮等级,他们怕又是哪一路大神,一直不敢叫这人摘面具!现在终于最高等级的白神提出来了。
白夜盯着魔术师,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苏亦侧着头,隔着白夜去看魔术师,心里也有点好奇,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行啊。”
轻佻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极静严肃的圆桌厅里,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魔术师微微侧过脸,隔着一个白夜,将自己的脸转向苏亦的方向,修长的手抬起……
被黑皮套包裹的五指扣住脸上的面具,施力一转,摘下来——
先露出额头,几缕碎发被面具压的有些服帖,而后是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鼻骨高挺,面庞英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对苏亦说:
“好久不见。”
苏亦被彻底惊住了,褪去魔术师人设特有的吊儿郎当,这样俊朗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一丝莫名的耳熟。
他注视着这张脸,白蕾丝手套下的指尖紧张得攥在一起,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亦身旁的白夜同样被震惊的无话可说:
魔术师露出这张脸……
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第29章 二少爷
“天啊!我知道了!!”
苏亦突然听到彭小姐叫起来:
“大家记不记得这个故事的剧情里提过一句:白家大少爷残疾,二少爷失踪,三少爷是白家继承人。
“你就是那个二少爷!”彭策划指着魔术师:
“所以你才一直戴着面具,因为你只要一摘下来,其他人就能一眼看出你们三个是兄弟!”
现场沉寂了一秒,这是一个很有可能的推论,苏亦想,剧情简介里既然提到了失踪的二少爷,不可能剧本里会没有相对应的角色。但魔术师和白夜完全一模一样,即使是兄弟也……
“怎么可能。”
白夜冷冰冰地发话:“兄弟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而且……”
“而且我们仨兄弟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白大少悠悠地补了一句。
[卧槽!什么情况?]
在场玩家的小电视都炸出一片弹幕:
[终于要来了吗?豪门家族的身世风云!]
观众前面还被“前男友”震惊到哈哈哈,现在剧情马上又甩出了惊天二少爷:
[等一下,有没有人记得,这个新娘副本是只有豪门家族之人才有攻略的机会,也就是说,魔术师从一开始就是候选人啊!这家伙不一定是要偷塔,他可能已经在塔里了!]
[三弟股全线飘绿,白神争点气啊!发挥一下前男友优势!]
……
“你们,都不是一个妈?”彭小姐有点惊讶,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难怪剧情说白老爷娶了5任妻子,那你们分别都是哪一任生的?”
魔术师心不在焉地回答:“第一任。”
“不可能吧。”大少爷看了他一眼,立刻反驳,“我妈是第一任,我是最早出生的孩子,怎么从没见过你?”
魔术师笑一笑,不回答。
扮演三少爷的白夜根本不关心什么豪门身世,什么几任妻子谁生的小孩,他只想知道:这个魔术师账号的皮下到底是谁?
按照[惊悚剧本杀]的规矩,玩家的外貌是原样导出的,只能在原貌基础上自主调节30%,除非购买昂贵的外貌特效药,或者副本里出现特殊剧情:比如整容、克隆等,才能短暂更改样貌。
如果后续副本并没有出现特殊剧情,那这个人跟他如此相似要如何解释?要么是吃了特效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变成他的样子,要么就是……
这个人,现实里就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白夜感觉心里像被蟑螂爬过一样恶心,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像到这么完全一致的程度,简直像在照镜子,看到一个惟妙惟肖的学人精。
苏亦侧着头,修长的脖颈偏向白夜,目光却越过白夜,在偷偷打量魔术师,他也跟白夜有同样的困惑:这个神秘的玩家到底是谁?
老牧师:“就算兄弟没法这么像,那不是兄弟更不可能像了。我同意小彭的说法,这个人应该就是二少爷。”他转向魔术师问:
“你以前失踪是为什么?这次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魔术师耸耸肩,一脸无可奉告你奈我何的模样。老牧师瘪了下嘴,没说话。
林女仆打圆场道:“咱们在这坐久了也闷得慌,不如起来走一走,先去白老爷那边的书房看看有没有相关文件,查清楚这五任妻子分别是谁,哪几任生了这三个孩子。在那边也可以继续集中推理。”
彭策划:“同意,这个亲属关系非常重要。”
她俩率先站起来,方邮差有些犹豫:“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这么迟,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个副本是有鬼的。”
老牧师回头怒斥:“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走吧。”
苏亦起身跟在他们后面。
深夜,将近11点,一行人前往教堂西部的书房。
穿过幽长的回廊,走过几层台阶,廊上昏黄的灯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方邮差越走越害怕,他默默靠近了一点苏亦,大家都是等级不高的新人,或许会更有共同语言,他小声地问:
“你怕不怕?”
苏亦回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方邮差的领口、袖口、裤缝、鞋边,并无异常,更没有沾染到什么黄色粉末。
目光收回。苏亦莞尔笑一笑,好心地安慰方邮差:“有点怕,不过大家都一起去,应该不会有事的。”
方邮差表情怪异地看了苏亦一眼:“你还真心大,大家一起去才可怕。白老爷死的时候、格蕾丝、还有陈律师,哪个不是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出事的?”
苏亦看他情绪有些激动,没应话,前面的林女仆转过头:
“小方!个人情绪收一收。”
方邮差像是有些不甘心,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明明知道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为什么还要一起行动!单独分开不是更好吗?”
老牧师:“蠢货!单独分开等着被凶手一个个杀掉吗?”
“之前死掉的那几个哪个不是一起行动的?”方邮差的眼睛盯着这几个人,他有些神经质地念叨:
“我谁也不相信…不相信!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杀人犯!”
彭策划站在更高一级的台阶,冷漠地向下俯视:“爱信信,不信滚,没人逼你跟着我们,不想跟去书房自己爱去哪去哪呗。”
方邮差被怼了一下,不敢接话,鹌鹑似的缩在后头,他看了看苏亦,本来是想拉苏亦一起走,这样的话,苏亦的“前男友”白神应该也会跟着来。
刚才集中推理会上,方邮差一直在想:第一次进入剧本杀的新人苏新娘应该不会是凶手,即使抽到凶手牌也不至于玩的这么老辣,直接能刀65级的陈律师。
而白神向来不在乎剧情,如果抽到凶手牌100%会摆烂,不可能会这样认真设计出案件手法,应该也不是这次的凶手。
剩下的人,方邮差一个也信不过,一个个长得都像杀人犯,尤其是那两个女的,他很怕她们,陈律师死的时候就是跟她俩一起进的密道!
“可怜的孩子。”
林女仆走在最前面,站的台阶比谁都高,她向下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方邮差,转头和彭小姐小声讨论:
“才三级的新人,心理不接受很正常。”她轻叹着说:“说到底,这个剧本杀里哪有什么杀人犯呢。”
一个没有律法的世界,必须遵循的只有系统的规则,除此之外可以为所欲为。
*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行人走进白老爷的书房。
红木书柜透着庄重古朴的气息,满目的隔层放着书本和文件,记录着白家多年来的桩桩件件。
林女仆:“大家分头找一下吧。找完之后再进行共享,看看这次的人物关系是什么样。”
原本安静的书房里到处响起翻找文件的窸窣声,听起来像被抄家了一样。
大少爷坐在轮椅上只能拿到较矮的书柜隔层,他随意地抽出一些文件和档案本,看起来找的不是很认真。魔术师干脆双手抱臂,连找都不找。
苏亦在翻找离自己最近的红木柜子。陈律师经常出入白老爷的书房,这里有很多法律文件,最重要的应该都锁在保险柜里,放在外面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资料。
这么多文件肯定会分门别类,苏亦看了好几个柜子,发现他左手侧的书柜放的都是房地产资料,购买的大多是较为小型的商品房,对白家而言不值一提。
他随手抽出一张:2019年,白老爷购买H市悦府2#号……
苏亦上下左右找了找,发现越往上的隔层放的是年代越久远的房产资料:2012年、2008年、2003年……
随着隔层越来越高,雪白的婚纱裙下,脚尖轻轻踮起。
小小的前脚掌成为身体全部的支撑点,苏亦一手扶着书柜,另一手伸手去够更上边的柜子,这一层应该是1999年,他伸着手在柜子边摸着……
突然!摸到一块凸起的骨结,苏亦吓了一大跳,就听耳边响起:
“想拿这个?”
身后男人在他身上投下高大的影子,戏谑的声音听着让人讨厌,好像在嘲笑他够不到。
……他踮着脚尖看不见,魔术师就故意把手放在书柜的高隔层上,等着他来摸,好可恶。
苏亦悻悻地要缩回手,魔术师转手就揪住他。
套着冰冷皮手套的大手包着苏亦的小手,魔术师故意十指交握,掌控着可怜的新娘,再低下头,靠在新娘的头纱边,低声问:
“知不知道你原本要嫁给谁?”
“…什么?”苏亦感觉自己被魔术师抓住了,身前是冰冷的木书柜,身后是冰冷的黑西装,他就被夹在这中间,徒劳地挣扎:
“我…不想知道,放开我,我要继续找文件。”
唰啦。
魔术师用另一只手很轻松地把那一沓文件拿下来,他松开了苏亦的手,把这叠文件交过去,坏心地说:
“给你,嫂子。”
一个称呼让这文件着了火,苏亦接的都烫手,一个三少爷这样叫还嫌伦理不够乱,又跑出来一个二少爷!
魔术师还嫌招惹的不够,在苏亦面前笑的特别坏:
“都说长嫂如母,我自小在外流浪,以后就靠嫂子多疼疼二弟了。”
“你……”
苏亦哪里听过这种招惹话,社恐骂人也骂不出什么花样,最后只小小声地骂道:“你…不要脸!”
魔术师一被骂,更乐了,眼前娇弱的新娘被自己堵在书柜捉弄,骂人都不会骂,声音小的像小猫咪骂人,大多数两脚兽只会越被骂越来劲。
“你骂人真好听。”魔术师笑眯眯地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着苏亦:
“再骂一句,我听听。”
“你…!”苏亦抱着文件,被魔术师逼的连连退后,雪白的背贴在书架,被硬硬的书脊戳着。他惊讶的一时都不会说话,难以置信这个跟白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变态死了!”
苏亦用力推了一把魔术师,他病弱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力道,魔术师却装作被推倒了,主动退后两步,他似乎是被骂爽了,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像一只餍足的狐狸。
苏亦不再理魔术师,白家真是盛产变态,如果魔术师真的是二少爷,自己扮演的这个新娘岂不是把白家三兄弟都招惹了一遍?三少爷是初恋,二少爷是前男友,大少爷是丈夫,这以后嫁进来的日子……想想都可怕。
他边想边快速翻着怀中的文件,这个年份是1999年,再往前的年份还在更上面的柜子……如果想要找白老爷的第一任妻子,要找到最早的时候他的夫妻共同房产。
苏亦正抬起目光向高处看,魔术师意会,伸手要来帮他拿,突然——
“砰!!”
一声重响,苏亦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闪过去,脸很黑,神情很臭,此人以极快的战斗速度,将这个书柜上方的文件全部搬了下来,重重地扔到他面前。
白夜:“不是要看吗?看个够。”
苏亦:“……”
魔术师:“……”
第30章 隐忍的大少爷
白夜像恶犬一样站在那叠文件旁边,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
苏亦缩了缩肩,感觉这家伙可能马上会像狗一样呲牙、扑上来咬人,表情好可怕。
但文件还是要看的,指不定能有什么新的探索度……
苏亦怯怯地走过去,裙摆如曳地的昙花瓣,飘到白夜身边。他目不斜视,弯下身,伸手翻开文件的第一页,假装看不到杵在旁边的恶犬……
这是1998年的房产资料,再往下是1997……
苏亦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纸张唰啦、唰啦翻动着,搅的白夜心烦意乱,他一低头,就看到苏亦瘦弱的身子正好完全被纳入他高大的影子中,小小的,像一只白羊羔。
——敞口的婚纱方领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微弯着身,半透明的头纱垂落在胸前,精致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这么一副等着狼来扑的模样,本人却毫无察觉,还在专注地在看什么文件。
白夜忽然一阵燥热,心里烦得很,他一点走剧情的心思都没有,恨不得马上百鬼夜行让他杀个痛快。
目光从苏亦身上移开,白夜正想看看别处降温,一下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大少爷,一脸高深莫测地看向这里。
心里的焦躁指数呲啦地蹿高,白夜忽然想到等第二次集中推理结束,估计已经快零点了,到深夜就寝时,新郎新娘是要入洞房的。
苏亦还穿着这种婚纱裙,跟那个残疾废物睡在一张床上!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这种场景,白夜就无法忍受。柔软的、宽大的床,漂亮的新娘陷在天鹅绒的被子里,跟残疾的老男人睡在一起……
咯啦。
苏亦看文件看的好好的,突然听到手骨节摩擦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身旁的白夜散发出恐怖的气场,手握紧成拳,捏的死死的,甚至手骨节都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看起来超生气。苏亦觉得现在要是立刻闹鬼,那只鬼肯定会被白夜碎尸万段。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苏亦想不明白,他印象中的那个高中白夜,冷淡漠然,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更不可能因为他生气。
“找不到吗?”
魔术师走过来,要贴着苏亦身边帮他找文件。
突然伸出一只长臂,坚硬有力地挡住了魔术师的去路。
白夜:“离他远点。”
他的语气冷的可以掉冰渣子,正常人都会退避三舍,不敢惹盛怒中的白神。
魔术师却一脸无所谓地抱臂站着,看小屁孩一样地看回去:“怎么,二弟帮嫂子找找文件,有什么问题?”
“你还知道他是你嫂子?”白夜冷笑,“注意点伦理。”
“行啊,学会贼喊捉贼了。”魔术师低笑道,“你有脸说我?自己口袋里还揣着去嫂子房间的密道图吧。”
白夜脸上一讪。
苏亦听见密道图也抬头看白夜,他记得之前大少爷在衣帽间时跟他说过,这后面有个密道,起点是白家继承人的房间,也就是只要白夜想,随时都可以跑进他的衣帽间里,然后通过上面的猫眼……
“他胡说。”
白夜在苏亦目光的注视下说道,像一只不肯认错的狗狗。
苏亦现在没功夫跟他计较,也不要魔术师帮忙,这些人只会越帮越乱,他自己认真地找文件,1995、1993……
“我找到了这个!”书房里响起彭小姐的声音:
“一份公证书,大家看看:1997年,白老爷与修珍红共同出资经营xx公司,该公司为夫妻财产,任何盈利应当共享,特此公证。”
白大少:“这是我妈妈的名字。”
林女仆:“所以,你妈妈修珍红,至少1997年就跟白老爷在一起了。有没有人还找到更早的文件?”
“我这边。”
苏亦蹲下来,从最底下抽出一份薄薄的文本,边角已经泛黄了:
“我找到一本房产证,1987年,白老爷和林秀共同购买了一处房产。”
几个玩家立刻凑过来看,枣红色的房产证封皮,翻开,里面的文件页已经泛黄,贴有两张陈旧的黑白照片,是白老爷年轻时的样子,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
林女仆转头问魔术师:“这个林秀是你妈妈吗?”
魔术师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林女仆道,“魔术师应该没说谎,林秀应该是白老爷的第一任妻子,修珍红是第二任,生了大少爷……”
“那不对啊。大少爷才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彭策划转头问白大少:
“你对这个林秀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吗?因为你说你母亲修珍红才是第一任妻子,但事实上白老爷之前应该就跟林秀在一起了。”=
白大少:“我不清楚。”
彭策划:“不会是重婚吧?你们豪门可真渣。”
“有没有可能……”林女仆说,“是白老爷之前跟这个林秀在一起但没有结婚领证,这样的话也说得通,修珍红是第一任法定妻子。”
“等等!”老牧师突然灵光乍现,他怀疑地眯起眼,指着林女仆:“你姓林,这个林秀也姓林?”
“…不是,我姓林是我本人就姓林,又不是游戏给我安排的,这跟剧情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有关系。”老牧师立刻离林女仆远了两步,“我现在正式怀疑你了,系统抽姓林的进来肯定没那么简单。扮演白家兄弟的这三个人皮下账号也不可能是真兄弟吧,但是因为都姓白就就会被抽进来,剧情要配套。所以你肯定跟这个林秀有关系的!你有隐瞒!”
林女仆无语地笑了:“那你要这么说我,我真的没法解释。”
老牧师:“非凶手玩家不可以说谎,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句,你从开始到现在绝对没有隐瞒过一句话?”
林女仆不想理他了。
老牧师:“你看,你不敢,我觉得这个林秀肯定有问题,你为什么隐瞒?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白家?我猜我这个林秀肯定是跟白老爷有怨仇的,你和魔术师都是她的孩子,可能是来报复……”
苏亦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被叽叽喳喳的争辩包围着,其实,他还没有说完……
换成性格外向点的人,立刻提高八度大叫一声:我还没说完!大家安静听我继续说!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但对于社恐,这似乎是一种奢望。
这些人声音越来越尖锐,林女仆被老牧师接二连三的怀疑惹怒了,但这种怀疑是有道理的,连一直跟林女仆打的火热的彭小姐也有点疑虑。
方邮差看了看这阵势,他不喜欢那两个女的,总觉得陈律师的死跟她们脱不了干系,于是转头战队老牧师,一起怀疑林女仆有问题,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说林秀的事情!
现场越吵越凶,苏亦被围在中心,好几次想张口都插不进去话,脑海开始嗡嗡地响,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大家不要吵了,我还没有说完,请听我继续说吧。
秀气的嘴唇嗫动着,这么简单的话,他却一个字说不出来,苏亦努力了好一会,忽然……
“安静点。”
白夜突然道。
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冰刀,斩断了所有嘈杂的叽叽喳喳。
书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争吵的玩家停下来,看到拿着房产证的苏新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有话说。
“那个,抱歉,之前还没说完。”苏亦趁机道,“房产证的夹层里还有一张这个——”
他从房产证的封皮里抽出一张发黄的纸,给大家摊开:
这是一张a4复印件,上面写着:林秀承诺自愿将帕岛所属权转让给白老爷。
“…帕岛?”
白夜皱了下眉,他隐约有个印象,角色三少爷的台本里写着帕岛是白家最富有的一处资产,这个岛在零几年的时候被发现有金矿,价值连城。
……这么重要的资产,当时分遗产的时候陈律师并没有念给他。
[艹!果然帕岛有问题!当时分遗产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小电视上飘过一片弹幕:
[白神当时压根没耐心听遗嘱,眼巴巴地去给新娘送鞋了,还没送成功!一过来就看到魔术师握着新娘的脚,单膝下跪在帮着穿鞋,压根不需要他]
[然后被刺激的转头就把八百金币的鞋扔了!!真是个败家孩子]
白夜的小电视飘在身后,他现在也没工夫去看。
彭策划问道:“所以现在这个帕岛是分到了谁手里?三少爷吗?”
白夜:“不在我这。”
他审视的目光盯着轮椅上的残疾废物。
白大少没有隐瞒,落落大方道:“帕岛在我手上。”
他嘴角带笑,颇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潇洒。
白夜看的极不爽。
“在你的?这…怎么可能呢?”彭小姐惊讶道,“三少爷才是白家正统继承人啊。”
在场玩家都颇为惊讶,弹幕更是刷疯了:[有阴谋!]、[这绝逼是个腹黑挂!]、[斗心机白神不行啊……]
感受到三弟的注视,白大少笑的更是恣意,分明坐在轮椅上,却显得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三下五除二就把白家最有价值的帕岛弄到了手。
作为正统继承人,白夜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挑衅,他一下子想到大少爷这个角色确实不同寻常,经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之前苏亦被魔术师抵在书柜上捉弄,白大少分明看到了,却没有当场发作。
自己老婆被二弟压在书柜上,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这都可以忍下去!
盯着眼前大少爷的笑容,白夜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设想:
今晚就寝时,新郎新娘要入洞房,必须要睡在一起。
这残疾废物如此能忍,指不定就是因为……
到了晚上洞房的时候,全都可以从苏亦身上狠狠讨回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夜就再也无法忍耐,他直接要去抽刀逼问白大少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能让这种不明底细的残疾老男人去接近苏……
忽然,白夜感觉自己的袖口被勾住了。
有软软的指尖,小触角一样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苏亦站在他的影子里,像躲在他保护圈里的小羊羔,拉着他的袖口,轻轻跟他说:
“刚才…谢谢你。”
——帮他解围让大家安静。
白夜暴躁的心立刻被苏亦一句话就抚得顺顺的。
帕岛再珍贵,也不过就是一场虚拟剧本杀的剧情,白大少再抢一千个一万个,也抢不走他对苏亦的了解。
至于洞房夜,那不过是新郎新娘躺在一起走个过场,只要苏亦不愿意,那就是冷冰冰的形婚。没有在现实里真正的相处过,是不可能像他一样处出真正温暖的感情。
白夜不免又有些骄矜起来,他一把捏住苏亦纤细的手指,握进手心里:
“那你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