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吧灯光转变成金属质感的银,和带着香艳气息的玫红,盛缠控制着自己,在忧伤悲怆的音乐下,宛如一个要潜入敌国一去不复返的战士,冷笑着举起酒杯。
盛臣安:“那就祝你早日美梦成真吧。”
他嘴上如此说着,视线却落在了李鸣羽放在一桌高度数酒旁边的手机上。
上次在《野望》剧组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已经见识过李鸣羽的酒量,可以说一杯倒,现在距离一杯倒就剩下小半杯的距离。
好不容易咬紧后槽牙把人引出来,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忍不了一时就前功尽弃。
今天非要想办法把宋祁雪叫出来。
盛臣安觉得自己有病,毕竟他并不知道想从宋祁雪那里求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李鸣羽杯中酒喝了四分之三,在悲怆的音乐声中,往盛臣安那边凑了凑。
不顾他死活一样问:“盛哥,你都知道我的心仪类型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李鸣羽话说到最后,有人跟着合唱起那首悲怆的英文歌,因此盛臣安没听见“女孩子”三个字。
盛臣安干巴巴地,就自己动心过的唯一物种进行了总结:“长头发的,长得漂亮的,耳朵上有痣的,身上有胎记,腿上有纹身的,清瘦身上很香的。”
那位喝嗨了的路人还在跟着伴奏高声合唱,终于被调酒师制止,可李鸣羽还是没听清他盛哥具体说了什么。
李鸣羽想开个玩笑:“你也喜欢宋祁雪啊!”
李鸣羽:“那可是我未来老婆,你注意点分寸呀哈哈哈!”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或许不仅仅是个玩笑,就着刚刚好的氛围,把酒杯里的就一口闷了。
两分钟后,李鸣羽在一桌酒杯的空隙中卧倒,拿胳膊肘垫着脸颊,合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盛臣安:“……”
盛臣安拿起一杯酒一口闷了,心中又是烦闷又是憋屈又是气急败坏,刚刚他提到腿上有纹身,李鸣羽都能瞬间联想到宋祁雪。
哪对正在暧昧期纠葛不清的人,会脱裤子给对方看纹身啊!宋祁雪竟然跟李鸣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盛臣安第一反应是觉得想狠狠打爆李鸣羽的头,想了想,李鸣羽住院了,宋祁雪一定会去医院陪床,于是打消了念头。
盛臣安终于想到今晚折腾一趟是为了什么?
十分不爽地拿起李鸣羽的手机,用李鸣羽的指纹解锁,给祁雪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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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雪大病初愈,还是准备早些睡觉的,明早五点再爬起来继续写《落日绻》的结尾。
他想着明早的剧情,刚迈进热气腾腾的浴缸,放在一边台子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响起来。
030很兴奋地打小报告:【是李鸣羽给你发来的微信哦!】
祁雪:【知道了。】
说着知道了,却压根没有一点伸手去拿手机的意思,030崩不住了:【美人宿主,您还是看看吧,那什么……我动用权限检测到了,李鸣羽喝多了,现在睡得人事不知,任务对象在用李鸣羽的号给您发微信哦!】
原本半阖着眼睛,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的祁雪,从浴缸中伸出了被热烫的水温蒸泡泛粉的手。
拿起来了手机,果不其然,像030说的那样。
【李鸣羽: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腿上的纹身是怎么来的?】
不用提醒都暴露了。
平时李鸣羽是个经常打直球的,可却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盛臣安又不是没长脑子。
祁雪盯着眼前的屏幕思索,可能是刚刚发生了某些意外,让盛臣安误会他跟李鸣羽已经坦诚相见过了。
才会这么问。
祁雪想也不想,就顺着话往下说。
【祁雪:你喝多忘记了吗?我跟你说过,我初恋给我纹的。】
原本为了气盛臣安刷点磨砺值的一句话,说出来却莫名其妙让祁雪心脏位置疼痛了一下。
他也确实没在说谎,那次梦见以后,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处纹身的确是出自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盛缠的手中。
030:【任务对象黑化值加5,当前【黑化值80】。】
030:【呜呜呜黑化值又涨回来5点,您气他干嘛呀,好好拯救他不好吗……】
030开始了自以为好心好意的碎碎念,祁雪自动无视了他。
对面先是沉默了一会,又显示了几十秒正在输入中。
【李鸣羽:我喝多了,记性不好。】
【李鸣羽:在酒店后面的青年公园里迷路了,能不能来接下我?】
【祁雪:可能要让你久等十几分钟,我在洗澡。】
想了想,他又敲字补充。
【祁雪:原地等我,不要乱跑。】
【李鸣羽:好。】
祁雪哼着自己新写的小曲从浴缸中站起身,一直很鼓励他去跟任务对象见面的030又忍不住担心。
030:【您真的要去吗?】
030:【毕竟您总在任务对象的雷区里疯狂蹦迪,任务对象又在演刑侦剧,能学到不少,不会把您埋在青年公园吧。】
030在他脑海中,投了好几个猫猫哭泣的表情包,祁雪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几句。
还要不顾心碎小狗死活的,把手伸向挂在衣柜里李鸣羽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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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臣安给易意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来清吧,把李鸣羽送回酒店房间。
把刚刚几条跟祁雪的微信聊天记录删除了,盛臣安又喝了好几杯酒才出清吧。
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醉意,被有些冷冽的晚风一吹,瞬间溃不成军。
就像他强调自己要淡然以对,可看见青年公园灌木丛边上的石椅石桌,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想到了两年前的某一天。
那是个栀子花盛开的季节,浓稠馥郁花香气,盖住了整个小区腐败陈旧的砖瓦味。
那时,家境富裕的宋小少爷,就在出租房下的石椅上蹲着等他,石桌上堆着七八袋某奢侈品牌当季新品才有的包装袋。
那时候的盛臣安只想逃避,或许等将来他真正强大的那天,宋小少爷还是喜欢他,他就还给他一场最盛大的告白。
回想起当初的自己,盛臣安觉得幼稚又可笑,怎么会把那样卑劣的人都不屑假装的情感当作真实。
盛臣安看着灌木丛有些出神,出神地想起那天,他路过蹲在石椅上宋祁雪的时候,对方是怎么叫住他的。
好像是从后面,勾住了他的裤袢,指尖又滑到了前面。
“这破石头,真是太硌脚了。”
盛臣安正觉得回忆怎么会如此真实,感受到了他人鱼线附近那只动作轻柔的手的真实触感。
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没轻没重扒拉开腰间的手。
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喊他名字:“宋祁雪。”
昏黄晦暗的路灯下,祁雪好整以暇看着他转过身,夜晚的风拂起祁雪柔软脑顶上的一缕呆毛。
上下打量他一番,祁雪才失望道:“狗子呀,不好意思认成新欢了。”
狗狗炸毛了:“你什么眼神?”
盛臣安又说:“看不出来我比他多四厘米吗?”
宋祁雪的视线缓慢地往下面看,最后定格在裤袢下方,声音缓慢,意味深长:“时间太久记不清了,稍等,我回想一下。”
盛臣安从来没有如此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裂了饱经风霜的石桌,脚下的疼痛往上蔓延,延伸到他眼底,偏偏宋祁雪还仿佛想起来一样,戏谑地说。
“我觉得差不多啊,居然长四厘米吗?”
盛臣安一句“说身高呢脑子不要就捐掉”,到了喉咙边,又被他生生咽下去。
从来说不过对方,何必自取其辱,盛臣安瞬间忘了此行目的,仗着自己喝多,就要转身气鼓鼓准回酒店,宋祁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李鸣羽呢?”
盛臣安冷嗤一声,故意说:“刚刚碰见他在这附近迷路了,结果他非吵着要去我房间过夜,被易意送到我房里了。”
宋祁雪:“那带我一个?”
盛臣安:“不止李鸣羽还有十几个人,你确定要来一起?”
“……”
终于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盛臣安却没感到有多大快人心。
祁雪当然不是被小狗一句话噎到,刚逗了盛臣安一通,他发自内心的笑意还停落在唇角,没有被夜风吹散去,祁雪就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刺痛。
这阵刺痛来自他的脑袋里,仿佛头部被撕裂开来,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瞬间站不稳。
偏偏那一瞬间还仅剩下片刻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绝症并发症复发了,祁雪极其厌恶这种感受,偏偏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整个人向前栽倒去,最后的努力就是伸出手,去想要拽住盛臣安的一片衣角。
盛臣安从来对别人的靠近和碰触十分敏锐,要不是刚刚走神,才不会被宋祁雪偷袭。
这会子感到身后人向他倾倒,第一反应是躲开。
偏偏刚闪身避开半步,盛臣安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从后方揽住了宋祁雪的腰。
盛臣安:“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投怀送抱,你以为所有人都吃这套?”
脱口而出这句话,盛臣安才发现,宋祁雪整个人正蹙紧眉头阖着眼,被他打横抱在了怀中。
“你病不是刚好吗,装什么棉花娃娃,跟得绝症快死一样,化疗要秃头的,谁还能像你长这么多头发,要不我帮你先剃了?你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