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泪意上涌,老夫人扭头就瞪向了慕连枝,气得差点没当场炸了。



    就在她颤抖着身躯、要说什么的时候,姜氏跟凌菲儿一左一右飞速冲到了她身边:



    “母亲,现在可不是伤心生气的时候,尉迟可还指望着您呢。”



    “是啊,祖母,身体要紧。”



    瞬间就像是一盆冷水兜下,老太太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悲恸、愤怒全咽了回去,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也不敢再让她落下来。



    她怕自己情绪失控。



    她已经痛失一个儿子了,不能连另一个也赌上。



    老夫人极力调整着情绪,慕连枝捂着胸口,就一副不知所措的无辜样:



    “母亲,儿媳这是哪里说错话了吗?”



    心头又是一梗,老夫人却只能道:



    “人死为大,人命也不分贵贱,你这话要传出去还不让外人以为我们侯府冷血无情?”



    呵呵~



    这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她的舌头!



    人命要都是一样的,他们要真知道感恩,就不会为了慕家一颗药谋算她的一生,为了侯府的容华要她的命。



    心里冷笑着,点头,慕连枝还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样:



    “母亲说地是,是儿媳一时心急、言语不当,不过……”



    话锋一转,她再下猛药:



    “虽人死为大,活着的也不能不顾啊,当务之急我们难道不该是低调、尽快妥善善后吗?”



    “安抚亲属、上报、等待验尸、核验身份、销户、入殓可是很多事要做,很多手续都要经过官府的吧?”



    “这大哥还没出来,大少爷正等着朝廷分配,大小姐眼看着也及笄了,母亲,侯府现在要再传出点什么负面消息,难保不会有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到时候影响地可是他们啊。”



    “儿媳也是为侯府着想,侯府的将来不还得靠他们?”



    又像是一颗重磅炸弹丢下,这一下,几人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死掉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贩夫走卒的“王文”,而是三年前风光时候、侯府曾经绝艳京城的二公子——凌文湛,还是有“进士”身份的,京城、尤其是上流社会很多人都是认识他的。



    这可不是一条人命、一桩意外、走个流程的事儿。



    三年前,他异地意外身亡,他现在若是活着归来,那不管之前是消息有误、尸身搞错导致的误会跟缺失都说得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他就在炎京、自家庄园里生活过,找个受伤失忆的借口也能搪塞,哪一天回归都顺理成章、甚至于连之前的官职都可以申请恢复,毕竟真金不怕火炼。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活着、理由出自他之口。



    现在人死了,要被人发现他三年前其实是诈死、三年间一直藏匿在自家庄园里,那这些借口就全不成立了,他高中进士却诈死隐匿,过家都不入,这可是“不忠不孝、藐视朝廷、逃匿职责”的罪名,更严重的甚至可能是“欺君”的重罪,整个侯府也将百口莫辩。



    这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质。



    若是前者,那就是命运多舛,若是后者、掺杂了人为的原因,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这件事经不起查,也不能查!



    脸色煞白,一个趔趄,老太太直接瘫坐回了椅子上。



    “母亲?”



    姜氏虽然没考虑这么多,但也听出来了影响最大的是他们大房,所以也很担忧:



    “母亲,那现在怎么办?您拿个主意吧。”



    “老二家的说的在理,活人比死人重要。”



    一咬牙,老太太看向了地上的管家:



    “听说被毒蛇咬死的人身体浮肿发黑、七窍腐烂流血,面目全非,很是吓人,毕竟也是我侯府的人,主仆一场,你去账房支两百两、请个好点的葬仪师,把后事早点办了吧。”



    这是要毁掉那人的脸,坐实他现在的身份?



    在场的都是人精,只是惊愕了一瞬,管家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态度:



    “是,老奴这就去办。”



    “母亲,您真是太善良了,对个下人也这么大方。”



    目送管家离开,目的达成,慕连枝就转移了话题:



    “母亲,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鬼月、夫君也想家了的缘故,儿媳昨晚突然就梦到了夫君……”



    “母亲如果没事的话,儿媳一会儿想出去采买些祭祀用品,过了七夕就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了,顺便也是想再去百鸣坊探探风声。”



    “这家里没个在外主事的,消息就难免闭塞,总让人不踏实。”



    “儿媳也不想天天这样自己扎眼背后还要被人诟病,想早点把事情解决了,还请母亲准允。”



    示意地抚了抚红色的衣袖,她一脸的委屈巴巴,吞咽着口水,眼神闪烁,三人的脸色也只差没开了染坊。



    摆了摆手,老夫人还不得不硬挤出了抹笑:



    “去吧,辛苦你了。”



    “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妖娆的红影一闪而逝,姜氏跟凌菲儿不约而同地搅了下手中的帕子,女人哪有不爱俏、不想出去的?



    守了三年的孝,别说凌菲儿这正爱美爱俏的花样年纪,就是姜氏也艳羡妒忌恨。



    都是侯府的人,凭什么她就特殊?



    心里有情绪,但她不敢说,听得门外没了动静,她才哑着嗓子道:



    “母亲,要去城郊的庄子走一趟吗?毕竟是最后一面,还有遗孀遗孤也要处理,这好端端地怎么就被毒蛇咬了?”



    真是飞来横祸。



    姜氏的感慨还没出口,老太太一低头,先看到了地上散落的佛经,然后就想到了慕连枝那句“血光之灾”跟“不祥”,起身,“啪”一个耳光就甩到了凌菲儿脸上:



    “看看你做的好事,学艺不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儿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她的儿子啊。



    若不是大儿子突来的这场意外,小儿子早该按计划露面、回归了,也许就不会遭此横祸了。



    泪潸然而下,老太太呜咽着泣不成声。



    “噗通”一声,凌菲儿就跪到了地上,惨白着一张脸连哭都不敢出声,一边,姜氏张了几次嘴,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老太太才再度出声:



    “我们不宜露面,找两个亲信过去、先查看下死因了解下情况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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