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章

    青年站在原地, 看着绸带上遒劲有力的字迹,与之相反的是那软绵绵的话,哑然失笑。

    这个语气, 好像傅栖眠不去, 那块小蛋糕就会伤心似的。

    那就不得不应邀了。

    顺着绸带条的指示,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左拐, 一眼就看到了那家门头插满大波斯菊的甜品店。

    也许是一早就知道他要来,刚踏进店内,一个服务生就笑脸盈盈地走了过来,将他安排在了风景最好的一处位置上, 为他端来一块小蛋糕, 和一杯浓度刚刚好的茶。

    蛋糕是泛着一点点绿色的,中间的蛋糕坯似乎也跟普通的蛋糕坯不一样,大概是加入了当地特有的一种热带水果,是傅栖眠从来没有吃过的品类。

    “先生,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糕点。”服务生像是参透了他的内心想法, 笑着给他介绍, “这种糕点除了好吃以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寓意——”

    傅栖眠心头一跳, 问她是什么寓意。

    服务生便接着往下讲:“在我们这里, 如果有谁倾心与某个人, 不论男女, 表白的时候都会亲手为对方做一块这样的糕点,如果对方吃了, 那就是答应的意思;如果吃得一点都不剩, 那就说明对方非常非常喜欢表白者!”

    说完,店内的所有服务生, 全都充满期待地看着傅栖眠。

    青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挑起一块奶油,吃了下去。

    期间,他其实很想发个消息给傅桓烨,但他忍住了。

    他在期待,这间甜品店里,还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好像生怕他吃不完似的,这块甜点比店里卖的明显要小上一圈,没过多久,蛋糕碟就空了。

    没有点心掩盖的陶瓷碟子,底部显现出一小行字。

    傅栖眠这才发现,自己的蛋糕碟和店里统一用的碟子都不一样。

    [看来小宝很喜欢这份点心——记得小宝说过一个词,叫做“甜咸永动机”,吃完点心之后是否有点腻呢?向前一直走,一碗新鲜的炒虾正在排队等候。]

    到这里,傅栖眠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了。

    同时,他也越来越期待后面的内容。

    离开甜品店的时候,他询问服务生,能不能把那个蛋糕碟带走,服务生却摇摇头,说会把碟子洗干净了,直接送到他入住的酒店。

    ——到这里,他心里便有数了,同时也更加确定内心的猜测。

    “老板,这虾好香啊,能不能给我们也上一盘?”小吃摊上,一个游客闻着傅栖眠手里的虾香味,直流口水。

    老板却摆摆手:“这个我们今天已经不卖了!没有原材料啦!”

    “不对吧老板,”另一个游客问道,“我们比这位先生提前来的,都没有看菜单上有这个!但是他的虾,明显是新鲜的呀!”

    老板却对着傅栖眠,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爽朗地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先生的虾,是有人亲自去海里捞上来,让我做给他吃的!”

    “哦~”

    听着身边一阵哗然,傅栖眠耳根一红,埋头吃剥好壳的虾肉。

    虾是放在树叶里的,吃完虾,树叶的背面果然还有一行来自傅桓烨的字迹。

    [这座热带岛屿上有一种红色的狐狸,在雨林中像火焰一样,同时又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子吗?从这里向右拐,棕榈树下的玻璃店里,它已经等了很久。]

    傅桓烨的字条就像解谜游戏里的线索,随着傅栖眠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冒出来,他渐渐意识到,傅桓烨这是在引他去往海边。

    [小宝如果喜欢这只狐狸,不妨带它去隔壁街道的矿石店,狐狸爱吃葡萄,要不要找一枚像绿葡萄一样晶莹剔透的水晶,陪伴在它左右呢?]

    [不知道小宝累了没有,就在广场中央,有一出时间不长的爱情戏剧正在上演,带着狐狸和葡萄去看看吧。]

    [这一路,小宝一定看见了不少大波斯菊,请转身,一直往有浪花的地方走,我在大波斯菊花海的最中央等你。]

    戏票空白处写的这句话,预示着这段不算长的旅行,即将到达终点。

    傅栖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无论他怎样深呼吸,手指却还是在止不住地颤动。

    一步、两步,从戏剧广场到海边的距离,步行不过几分钟,可傅栖眠却觉得这条路十分漫长,他数着步子,不着调过了多久才到达海边。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现在的海边究竟是什么样子,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迈着步伐。

    当鞋子触及沙滩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应该抬头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那片铺满棕榈叶、大波斯菊和浪花的海滩时。呼吸还是不由得狠狠一滞。

    不是花束,也不是花朵,而是用棕榈叶做成的小小花盆,一盆一盆地摆成的花海,就像天生从沙滩上长出来的一样,那些大波斯菊花杆颀长,在晚间的海风中轻轻地摇曳。

    粉色、红色的花瓣,像成片的狐狸尾巴,又像轻快的烛火,包围着中间身穿白西装的傅桓烨。

    作为严肃的总裁,傅桓烨穿浅色衣服的机会并不多,白西装就更加少之又少——先前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傅栖眠。

    当然,现在也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滩上竟然空无一人了,只留下花海中央的傅桓烨,和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这一切的傅栖眠。

    他们相顾无言,海边只有海风和浪花的声音,好安静好安静,连夜色和灯光都那么安静。

    “小宝喜欢我的礼物吗?”傅桓烨先开了口,从背后拿出一束更大的波斯菊花束,是那种轰轰烈烈的红色,比地上摇曳的那些,要更加浓郁。

    “——喜欢。”傅栖眠没有绕任何弯子,在傅桓烨拿出花的同时,强忍着鼻尖的酸意,朝着花海中央的爱人走去。

    当他靠近傅桓烨,第一件事不是接过花,而是狠狠扑进了傅桓烨的怀里。

    男人的臂弯中是他最熟悉的木质香味,让他安心,也让他此刻心跳不止。

    他埋着脑袋,闷闷地听见傅桓烨在自己头顶轻笑:“难得小宝这么爽快地说喜欢,那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当傅栖眠将脑袋从他的怀里抬起时,傅桓烨将花交到他的手上,后退几步。

    高大的身影顿了顿,随后郑重地、缓缓地,在那片热烈的大波斯菊花海中,对着傅栖眠单膝下跪。

    一枚闪着星光的钻石,从他手中的戒指盒里探了出来。

    鼻头真的好酸啊。

    傅栖眠这样想着,又觉得眼眶也好热,里面有东西在打转,就快要忍不住了。

    “小宝。”

    在这安静的海夜中,当傅桓烨低沉的声音如同海浪拍击礁石一般暗暗响起,被他呼唤的傅栖眠,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锁住眼里的泪花。

    只这两个字,便不能够让傅栖眠冷静自持。

    “小宝,”傅桓烨的目光灼热,一刻也不曾从傅栖眠的脸上离开,“抱歉小宝,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布置了这些。”

    傅桓烨的爱太多,多得要溢出来,即便再克制,也还是在海边为傅栖眠绽放了这满滩的花海。

    “有些话,说来或许稍迟,但如果现在还不说,我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爱你。”

    那封遗书上的告白,现在傅栖眠亲耳听见了。

    他听见了。

    不是在纸上,不是苍白的纸,不是黑到绝望的文字,而是傅桓烨亲口,在他的面前,跟他说的。

    “我爱你,胜过爱我的鲜血和生命,我向上天祈求能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如此便可以清晰又准确地爱你,无论是高原,天堂,深渊,还是像这样的海边,只要你在哪里,我就会用所有的力气奔向你。”

    “小宝,傅栖眠,棉棉……你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狐狸,上天赐给我的宝物,我的——小王子,你愿意爱我吗?”

    你愿意爱我吗,不是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而是——你愿意爱我吗。

    你愿意爱我吗,我不奢求有什么名分、地位、承诺,哪怕我做这么多,哪怕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只是想问,你愿意爱我吗,只要你能舍予我爱,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

    傅栖眠红着眼眶,笑了。

    “疯子——傅桓烨,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疯子。”他向前,停在离傅桓烨近得不能再近的位置,“我都把你做的点心吃完了……又怎么会不爱你呢。”

    话音未落,借着灯火,傅栖眠清晰地看见,傅桓烨拿着戒指盒的手,在轻轻颤动。

    原来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傅氏掌权人,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我,我愿意爱你的……无论是爱你,还是做你的爱人,伴侣,家人……我都愿意。”同样地,傅栖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到结巴,却还是无法停止向眼前的诉说爱意。

    也是,情到浓处,只说这一两句,又怎么会满足呢。

    于是,在海浪和大波斯菊的见证下,那枚闪着星光的戒指,以一种近乎神圣的方式,戴在了傅栖眠的指节上。

    大小刚刚好,正合适,就像他们一样。

    ——不会再有比这更加般配的了。

    当海浪第一万次拍打在沙滩上的时候,傅栖眠踮起脚,吻了傅桓烨。

    其实他知道,也很清楚,他没有傅桓烨说得那么好——他不够冷静,不够善良,不够宽容,他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傲慢的小狐狸。

    可是那又怎样呢,傅桓烨爱他,即使他睚眦必报,他任性,他没什么耐心,可是傅桓烨爱他;即使曾经在外人看来他并不值得被喜欢,不可靠,也不通情达理,可是傅桓烨爱他。

    他从来都是那个傲慢的小狐狸少爷,不管他是否觉醒,他都是这样,就像无论他的性格如何恶劣,傅桓烨都爱他一样。

    “嗯,我是疯子,”将傅栖眠的脸颊捧在手心,傅桓烨喃喃承认,“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疯子。”

    是什么助长了傲慢呢?

    是偏爱吧。

    傲慢与偏爱,大疯子和小疯子,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

    ***

    当他们结束了这漫长而缠|绵的一吻,傅栖眠懒懒地靠在傅桓烨的怀里,看着他掏出手机。

    “……时间刚刚好。”傅桓烨亲了亲傅栖眠的额头。

    “——什么?”

    就在傅栖眠疑惑的时候,傅桓烨开始倒数着读秒。

    三、二、一。

    “……小宝,冬至快乐。”

    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在他安静的话语当中, 傅栖眠抬起了头。

    对哦,他之所以觉得这场求婚有些意料之外,是因为明天才是冬至。

    但现在, 他们正处在国外的小岛上, 此时此刻,小岛上是冬至前一天, 而现在,几万公里外的云城已经进入了冬至。

    他眨眨眼睛,踮起脚,在傅桓烨的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下一秒, 伴随着一声巨响, 一道如同流星般的光点从地平线上升起,划破夜空,随后在瞬间“啪”地炸开,照亮了整个海滩。

    傅栖眠琥珀色的瞳孔闪着光, 倒映出烟花的残影。

    紧接着, 两个、三个、无数个烟火争先恐后地升空, 四散,绚丽夺目, 好像把这满地的大波斯菊花海都搬到了夜空当中, 随后绽放在傅栖眠的眼睛里。

    独属于他的, 花海。

    这座热带小岛上不定期会有烟火表演, 但是傅栖眠知道,今天这一场, 一定是专门为他而开放的。

    “这不是我准备的。”然而傅桓烨在烟花炸开的瞬间也愣了一下, 随后便反应了过来。

    这场烟花,应该是傅母为他们准备的。

    二人恍然大悟后对视, 随后都心有灵犀地笑了笑,摇摇头。

    烟花持续的时间很长,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绚烂的夜空下,依偎着彼此,在爱人的夜中观看这一场永不落幕的花火。

    “喜欢这枚钻石吗?”灯火下,看着正在端详戒指的傅栖眠,傅桓烨垂眸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是求婚戒指,等结婚的时候,你亲自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戒指上的钻石并没有很大,但胜在颜色和纯净度都是顶尖水平,傅栖眠依稀记得,这枚钻石的原石前段时间才在拍卖行拍出天价。

    “如果想要大颗的,妈手里应该还有,或者我们再去一次拍卖行。”

    一枚大克拉的原石,往往会切出许多颗宝石级的钻石,作为骨灰级宝石收藏家,原石切割出的其他宝石,大概都在傅母手里。

    傅栖眠摇摇头:“这样就很好了。”

    这一枚从傅母的原石中分割出来的小小钻石,或许有些比不上那些在拍卖行中动辄上亿的珠宝,但对傅栖眠来说,却是最为珍贵的。

    就好像他和傅母,和傅家一样,总归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整体。

    这一场求婚,看似沙滩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可实际上,傅家上上下下都参与了。

    傅栖眠的傲慢,何尝又不是扎根着整个傅家在滋长呢。

    当烟花表演结束的时候,傅母才打来电话。

    即便身处热带小岛,他们也没有忽略云城冬至的传统习俗。

    小岛中央,他们入住的酒店内,傅母已经亲手包好了饺子,就等着他们回去吃了。

    当傅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傅栖眠眼眶一红,鼻头又跟着酸胀了。

    吃完饺子,是不是就证明,这个冬天,他们都会平安无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傅栖眠就是莫名地对冬至有一种执念。

    可能是因为在剧情的控制下,他对于冬至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又可能是因为在剧情里,这一年的冬至还没有来临,傅家便早早陨落了,傅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人世,至于吃饺子,就更加是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他们熬过来了。

    都到冬至了,春分还会远吗?

    冬至这一天过去,云城就要进入最寒冷的时候——数九寒冬,无论天气怎么冷,傅家也会是热乎乎的,不会再有寒风侵袭了。

    云城的白昼会一天比一天更长,也不过就一个小寒大寒的功夫,就会温暖起来了。

    就在今天晚上,他要跟家人一起团聚吃饺子,等他们回到云城,他就会跟傅桓烨领证——这样,他们就又重新成为家人了。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傅栖眠扬起嘴角,对着手机里正在忙活的傅母撒娇,“妈妈,我要吃有海鲜的饺子。”

    “当然有了!鲅鱼,海胆,都是小宝爱吃的馅!”听筒那边的傅母声音也哑哑的,但话语中的高兴无论怎样也抑制不住,“快回来吧,饺子已经下锅了。”

    “……嗯。”

    傅桓烨抓着傅栖眠指节的手,紧了紧,摩挲着上面的戒圈,傅栖眠轻轻松开手,随后重新与他十指相扣。

    热带岛屿的夜晚喧闹无比,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往了最中央,有人在等的地方。

    ***

    “你们不是说,烟花今天已经没有了吗?那刚刚海滩那边的是什么?”中央酒店旁的小广场内,江焕诚抱着一束花,对着手机破口大骂,“连烟花都没有,那我还要你们这种策划有什么用?”

    然而,那边的接待语气却十分平和,平和到在江焕诚听来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您也知道每年在咱们岛上求婚、告白的,没有一千场也有八百场,今天的烟花已经被人包了,自然就没有啦。”

    “那无人机呢?说好的用无人机在夜空中拼出我们的名字呢?怎么现在都看不见对接的人?”江焕诚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转而询问自己的planB。

    “那就更不好意思了先生,今天包烟花的那位女士说了,为了保证今天晚上的烟花秀是史无前例,并且是唯一主角,所以今天晚上小岛的空域内,不允许有任何喧宾夺主的东西。”

    那就是没有无人机了。

    接待始终是客客气气的,但对于江焕诚的诉求,却一个也没有达到。

    “你们这是不忠于合同!我随时可以投诉你们的!”江焕诚一面发怒,一面不停地环顾着四周,生怕错过青年的身影,“这就是你们号称岛上顶级求婚策划的水平?”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冷静,”接待继续用最恭敬的语气说着最敷衍的话,“关于今天晚上的状况,合同中其实已经说明了——您,要不要再仔细看一眼呢?”

    “抛开烟花和无人机表演不谈,我们该给您布置的现场,都是用了最高规格装备的。”

    江焕诚看了看手里的花,和脚下拼成了爱心形状的蜡烛灯和999朵玫瑰花——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但是,他江焕诚既然要表白,当然必须得什么都尽善尽美。

    在他的计划里,他应该是抱着这样一束昂贵的鲜花,等在傅栖眠经过的地方,在中央广场所有人的注视下,高调地向傅栖眠告白。

    为此,他还特意找了一块原本没有什么灯光的地方,只要傅栖眠过来,一早布置好的氛围灯就会瞬间照亮整块区域,然后将路过的人都吸引过来。

    在给傅栖眠发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象好了,他会如何众目睽睽下单膝跪地,为傅栖眠献上钻戒。

    而傅栖眠一定也会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感动到抹着眼泪,笑着点头答应。

    届时,烟花一齐在夜空中燃放,无数架无人机在烟火燃尽后的夜幕中用灯光拼出他和傅栖眠的名字。

    这座小岛上的所有人,都是他们伟大爱情的见证者,一想到众人为他们而欢呼的场景,江焕诚就忍不住兴奋。

    ——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高光时刻!

    届时,再出动他早就找好的营销号,在全网铺天盖地地挂上他向傅栖眠诉说爱意的照片和视频,#江焕诚傅栖眠#这样的词条,将会跟着他们的名字一起,挂在热搜第一,轰动整个娱乐圈。

    ——可是现在,不仅烟花表演没了,连无人机也没了。

    只有这地上的爱心蜡烛、鲜花和他手中抱着的这一束。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样的配置,实在有些泯然众人,根本没有办法达到他想要的那种可以一鸣惊人的效果。

    “那没有办法了,先生。”被江焕诚问了这么多问题,接待也有些不耐烦了,“我们的合同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您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这边可以一周后给您安排上,如何呢?”

    如果江焕诚此番来小岛是来悠闲度假,那或许还能接受这个提议,可他现在是为了跟傅栖眠告白而特意千里迢迢赶来南半球,云城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处理,根本就等不了一个星期那么久。

    而面对此时仍然波澜不惊的接待,他便更加火冒三丈:“一个星期?你们的烟花难道是要从另外一个半球海运过来的吗?”

    “这倒也没有,我们岛上主打的就是各类烟花表演……”

    “那你还跟我掰扯什么!”江焕诚终于没能忍住,在外面吼了出来,还好他所在的地方尚未开灯,没什么人经过,才没有在路人面前丢脸,“既然有烟花,那你们明天就赶紧给我安排上,今天的耗材,我就不跟你们追究了。”

    “那个,先生你冷静一点。”直到江焕诚在电话里吼了出来,接待的语气才终于松动了一些,但依然没有任何要松口的意思,“之所以要您等一个星期的时间,是因为接下来一周内,小岛海滩上将每天晚上上演烟花表演,期间也会穿插无人机表演……”

    “这一点我们合同上也写了,烟花表演和无人机表演的时候

    也就是说,像今天晚上这样顶级的烟花表演,即将维持一个星期?

    那即便是一个星期后江焕诚等到了这样的机会,到时候无论是多精彩的烟花,就算游客们没有司空见惯,也会被认为是算在小岛日常表演当中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看来,这场告白,要么推迟一个星期,要么就只能这样草草了事了。

    但江焕诚不甘心。

    他为了傅栖眠,不远万里放下云城的一堆事情来到这座小岛上,就是想要亲手缔造一场完美的告白仪式。

    “那不这样先生,您在告白之后,肯定还会想要求婚,对吧?那咱们这边可以送您一张vic卡,下次如果您还需要服务,我们可以为您提供预留的位置。”

    求婚?

    江焕诚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接待的话还是提醒了他——既然告白仪式简单了些,那么补给傅栖眠一场盛大的求婚典礼,似乎也是可行的。

    反正他营销号和热搜都准备好了,告白仪式就算没有烟花和无人机表演,只要能吸引足够多路人的目光,应该也是可以的。

    左右傅栖眠也不知道他准备的“惊喜”具体是什么,而且他相信,无论怎样,告白都是能成功的。

    而且这999朵昂贵的空运玫瑰花,也不算委屈了傅栖眠。

    权衡之下,这个接待的提议似乎也还不错。

    “……那行吧,”江焕诚深吸了一口气,算算时间,傅栖眠就算吃了晚饭再回来,也差不多该到了,“那你们一会儿开灯打光摄影的时候,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虽然对接待的话还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对策了。

    挂掉电话,江焕诚便重新拿起了告白小花束,等待傅栖眠的到来。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江焕诚抱着花的手都酸了,也没能等到他期待中的那个身影出现。

    这不可能啊,既然他约了傅栖眠在中央餐厅见面,那么中央广场这个方向就是必经之路。

    他掏出手机,想问问傅栖眠究竟来了没有。

    谁知,屏幕还没有亮,就被直接打来了电话。

    只不过并不是来自他等待的傅栖眠,而是他的秘书。

    “老板,关于营销号的事情……”秘书支支吾吾的,声音还有些疲惫,“那些营销号,恐怕不能如期发布老板交代的内容了。”

    “什么意思?”江焕诚眼皮猛地挑了一下。

    “就是……字面意思。”

    “刚才好几个营销号联系我们,说我们让他们些的通稿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因为,老板你要告白的那位小傅先生……刚刚宣布了婚讯。”

    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老板……营销号那边, 需要我去说吗……”秘书似乎已经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也是,江焕诚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可能自己全权负责, 秘书除了要给他干脏活累活, 连他表白找营销号都要秘书来准备,秘书一人身兼数职, 怎么会不累。

    可以想象,从秘书的视角来看,就是老板莫名其妙堆了一堆烂摊子给他,本来老板自己还能负责一部分, 可为了给傅栖眠表白, 竟然一拍脑门就要飞到南半球去,留下更多的工作。

    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天,十二点多了,可能已经睡着, 却被那些营销号一个接一个的电话给吵醒了。

    而通话的另一边, 江焕诚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婚讯?你确定你没看错?”他皱着眉头, 显然根本不相信秘书的这番说辞, “我还没有表白呢, 怎么可能会有婚讯这一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实在太累的缘故, 连秘书都懒得跟江焕诚多费口舌:“所以热搜上小傅先生的未婚夫, 不是您啊。”

    热搜?未婚夫?

    什么意思?

    电话还没有挂断, 江焕诚就急匆匆切出了通话界面,打开大眼仔。

    点开热搜的瞬间, 他的眼睛便难以置信地瞪大到了一种狰狞的程度。

    #傅桓烨傅栖眠#

    #一烨好眠是真的#

    #傅桓烨海滩求婚傅栖眠大成功#

    热搜前三条, 全部都被占满了。

    挂在热度榜第一的大眼仔,便是傅氏官方账号发出的一张图片, 上面正是烟花璀璨的夜空下,傅桓烨与傅栖眠幸福相拥的场景。

    而傅栖眠那只戴着求婚戒指的手,刚好露在了镜头能够拍到的位置。

    配文:曾经是一家人,现在是一家人,我们永远都会是一家人。

    即便是在半夜,这条大眼仔仅仅发出不到十分钟,就收获了上万转发。

    [啊啊啊啊我就说一烨好眠是真的!是真的!]

    [我的天哪,热带小岛求婚,烟花,钻戒,呜呜呜呜傅总你不要太会搞浪漫了!]

    [磕了这么多年cp,终于让我磕到修成正果的了!]

    [我就知道小宝一定会再回到傅家的!天哪,谁懂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感受,第一眼就差点要哭出来了呜呜呜……]

    排在热度第二的,便是傅栖眠自己的大眼仔。

    对,他那个万年没有更新的大眼仔账号,在傅氏官方发帖后不久,也发布了新内容。

    这次更猛,只一分钟的时间,转赞评就超过了十万。

    @小傅棉棉(订婚版):[图片][图片]冬至就是要一起吃饺子呀。

    两张图片,一张是他们一家四口,围着几盘水饺碰杯;另一张指向则更加明显,是两只交叠在一起,大小分明、十指相扣的手。

    而那只白皙纤细一些的手上,正戴着一枚闪耀的钻石戒指。

    [棉宝!你可算是更新了!]

    [一更新就是这么劲爆的内容,棉宝你瞒我们小面包瞒得好苦!]

    [啊啊啊我看见这些就会非常幸福……祝棉宝和傅总订婚快乐!一定要像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啊——]

    [云城小面包发来贺电——]

    [港城小面包发来贺电——]

    而这次求婚最吸睛的,除了傅栖眠和傅桓烨这对情侣的超高颜值,还有一份不知哪个营销号透露出来的订婚礼单。

    除了那枚纯净度高得可怕的钻戒,还有别墅、高珠、湾流……

    以及,他们脚下的这座小岛。

    @某小道消息很多的营销号:现在想去热带小岛度假的友友们可以准备起来了,接下来连续一个星期,傅氏度假的小岛将会每天晚上表演烟花秀,而且每一场都是顶级水平!谁看谁知道!

    [天哪,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有钱人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小面包实在是有点太快乐了,棉宝的工作室开了抽奖,只要有小面包的粉丝超话牌子,就可以参与!]

    [让我看看……珠宝,包包,四位数现金红包……我勒个散财童子啊……]

    [而且还准备了好多份,粗略估计了一下,基本上只要粉丝超话达到抽奖标准,就至少能中个红包安慰奖……]

    [我的天,小面包们咱也是好起来了以后要谨言慎行后面忘了最后谢谢棉宝谢谢傅总呜呜呜……]

    [我说你们小面包命是真好啊……]

    [哈哈哈,你要是知道我推是谁,你也会觉得我命好(bushi)]

    到后面,江焕诚几乎是心梗着看下去的。

    不对,这不对。

    明明在看到第一条的时候,他就是不相信的,可手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受控制地要继续往下翻,翻一条,他的眼睛也跟着不受控制地要看一条——看到后面,像是突然被人当着脑门打了一拳,油盐酱醋,铙钹唢呐,全都混在了一起,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前发白。

    就在那一瞬间,他心中似乎有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死得透透的。

    不对啊,傅桓烨和傅栖眠,不是那些网友嗑出来的吗?

    傅栖眠很久之前就当着他的面说过,说自己讨厌那个养兄,恨不得直接跟养兄断绝关系。

    甚至,傅栖眠还愿意为了他,去他的养兄哪里偷数据……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不仅没有阵风相对,甚至还如此甜蜜地相拥,并且在不久之后,就会正式成婚——

    越是绞尽脑汁地想,江焕诚的脑子就越混乱。

    他那些自信的揣测和布局,到头来竟然真的这是自以为是的臆想,是一场笑话吗?

    那他在这里傻傻等了两个小时,他为傅栖眠辛苦准备的惊喜,那些期待,又算什么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秘书在江焕诚沉默了两分钟后,主动挂断了电话。

    但江焕诚已经无暇再顾及这些细节了。

    他看着手上那一束价格不菲的花,花朵盛放,分明是绝顶美丽的,可在此刻的江焕诚眼中,连这些花都在嘲笑他的狂妄自大。

    黑暗之中,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肯定是傅桓烨,这个大家族出身的少爷,仗着祖辈留下的那点资源,就能踩在他的头上,现在还企图让傅栖眠留在傅家……

    看着不远处的中央酒店顶层,一时间,不甘,嫉妒,怨恨……全部都连同血气一起冲进了江焕诚的脑子里。

    要是他背后也能有这么一个可靠的家族,他当然会做得比傅桓烨要好,要更加能给傅栖眠幸福!

    他的每一寸神经都被妒火填满,他要、他要——

    他要扳倒傅家!

    眼下,他跟k先生的合作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据他所知,k先生已经完全架空了傅氏在海外的一个子公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直接将傅氏着一整条产业链上的子公司都吞并。

    子公司都尽在掌握了,整个傅氏还会远吗?

    江焕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在路人看来有多恐怖,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让傅桓烨,乃至整个傅氏,都付出代价。

    他不能就这么白白被耍了!

    他现在就联系k先生,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当再次将手机屏幕打开的时候,江焕诚才发现秘书已经挂掉了电话——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要直接联系k先生。

    此时k先生所在的国家正是中午,k先生肯定不会不接这个电话的。

    把手机举到耳边的时候,他都还在咬牙切齿——他一定要让傅桓烨这个不可一世的少爷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拥有那样的权力和地位!

    如他所料,k先生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听见了那边一顿劈头盖脸的咒骂。

    “你还有脸打电话给我?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云城就要不保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带着你那个叫薛什么的,那个歪瓜裂枣的情|人去热带度假?”

    k先生正在大洋彼岸开会,会议室内吵吵嚷嚷,看样子,他们也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难题。

    “赶紧滚回云城,不然等着你的,就只有牢饭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

    第一百零四章

    刚刚已经经历了一波冲击后的江焕诚, 此刻还没能完全从那种如雷轰顶的情绪中剥离出来,k先生的话就像子弹一样,从听筒中射出来, 击穿他的耳朵, 直至将大脑爆炸。

    江焕诚整个人已经不能够用“无所适从”来形容了——空白,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应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为哪件事情而感到焦灼。

    ——是不仅表白现场乱成了一团,心仪的表白对象还在当天宣布婚讯;还是自己仅仅离开云城不到24小时,他的机关算尽就面临着被看破的风险, 摇摇欲坠呢?

    像这样一件坏事接着一件坏事, 江焕诚的大脑彻底被冲击了。

    他信心满满的爱情,没了;他运筹帷幄的事业,也危在旦夕。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混乱之际,还是k先生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 让他搞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我已经把我们的来往记录销毁了, 包括这通电话,和我的号码, 也都会清空——从这通电话结束开始, 我们的交易也结束了, 我现在自身难保, 你也自求多福吧。”

    说完,不等江焕诚答复, 那边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如果不是有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 江焕诚现在大概已经疯了。

    什么叫做——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一开始,江焕诚还以为, 只是简单的举报或者检查,这些他都是不怕的。

    毕竟在江氏还没有成立的时候,他就干过不少脏事,时至今日江氏能有今天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使过小手段,哪怕公众们都心照不宣地觉得江氏赚脏钱,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可现在,连他都求着合作、视为靠山的k先生,都亲口说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

    电环结束后,江焕诚才终于意识到,摆在他面前、最应该让他绝望的,不是傅栖眠即将和别人成婚,而是他多年的努力即将在一|夜之间打水漂,自己也会面临牢狱之灾,甚至生命危险。

    k先生和那些跟他合作的人,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不会好心到专门打个电话提醒他。如果这一通电话是为了确定他的位置,要杀他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他又能做什么呢?

    哪怕谨小慎微如他,又怎么会想到,他不过离开云城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人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动摇了他的根基。

    更可怕的是,他连这个针对他的人是谁都尚且不知道。

    不过好在,他其实并没有在云城这一根绳上吊死,早在江氏刚成立的时候,他就在不停地将资产蚂蚁搬家到海外,如今积累得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在国外避风头了。

    至于云城,他才不会回去送死,k先生的这通电话,根本没安好心。

    “——江哥?”

    江焕诚看着手上地上的花,只觉得焦头烂额,正准备给策划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都收拾走,却不想又有人闯进了他准备用来告白的黑暗当中。

    瞬间,江焕诚脸上的神情变成了嫌恶。

    他都快忘了,这次为了掩人耳目,还带了个拖油瓶出来。

    旁人只知道他带着薛付之出来度假,可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如果云城真的出了什么事,有人有心要找他,薛付之反而会变成暴露他的累赘。

    真烦。

    ——不过,薛付之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情绪如何。

    薛付之看见的,只有在微弱光亮中抱着花束的江焕诚,还有地上摆成爱心的蜡烛。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江焕诚,与他心中的天神没有什么两样。

    鲜花、蜡烛、江焕诚——即便环境有些许昏暗,但这依然是薛付之梦想中的场面。

    他无法看清江焕诚脸上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光线太微弱,也许是因为泪水早就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了。

    “江……江哥……你这是……”当他开口的时候,嘴唇都是颤抖的,“这些花……”

    他早该想到的!

    他跟了江焕诚这么久,最近江焕诚又到哪都带着他,电影一拍完,就直接带他来南半球度假——原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一时间,感动与兴奋冲昏了薛付之的整个大脑,但仅存的理智还是告诉他要矜持,如果太早流泪的话,会不好看的。

    他往后退了两步,给江焕诚让出足够的空间。

    下一秒,在忽明忽暗的小广场角落,他听见一声难以言说,带着些笑意的叹息。

    只是这声从鼻子里哼出来的笑,他听着却很奇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有点像……嘲笑?还是冷笑?

    总之是不会在这种场面中出现的。

    可薛付之还是选择相信江焕诚。

    “江哥……你怎么,不说话?”就这样在黑暗中僵持了一会儿后,薛付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可在他的满怀期待下,江焕诚还是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突然让薛付之觉得很恐惧,就像是一瓢冷水,在他满心雀跃的时候浇了下来——不足以让那种绝顶的兴奋完全熄灭,但同时也让人披上了湿衣服,又冷,又不能就这样脱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江焕诚直接跟他说,这也是拍摄电影中必要的一个环节,或者他还没有准备好,什么的。

    一开始的激动与感动就这样在沉默中无形地消磨了大半。

    可薛付之还是愿意相信江焕诚,他知道江焕诚不是那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张旗鼓的人,这里又没有摄影机,这些花,这些蜡烛,还能是给谁准备的呢?

    早早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那种久违的绝望与恐惧再次席卷了薛付之。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眼前忽然一片明亮。

    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在广场中央像星火一样亮起,最后连成一整片,原本昏暗而人迹罕至的角落,此刻通透无比,宛若白昼,然而地上的蜡烛却也一点显得逊色,烛火摇曳,给氛围增添许多旖旎。

    顿时,薛付之眼里的泪水便收了回去。

    不过被这一幕惊讶到的,除了薛付之和路人,似乎还有江焕诚这个一手布置的人。

    在灯亮起的半分钟后,他先是看了眼手机。

    [求婚策划接待]:先生,我看到有个跟您描述十分符合的年轻先生过去了,看你们呆了好长时间,所以直接开灯啦。

    [求婚策划接待]:祝您和您的恋人早日修成正果,幸福美满!

    本来,江焕诚是准备用沉默将薛付之糊弄过去的——毕竟在他之前的考虑当中,薛付之的存在是他位置暴露的一个危险因素。

    可是这突然亮起的灯和接待的话,无疑不是在给江焕诚的情绪火上浇油。

    他只觉得这些灯和蜡烛亮得刺眼,就像刚才看见的海边烟花那样,这满地的鲜花,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傅栖眠要跟别人结婚了,而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凭空失去了很多。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疯疯癫癫,还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薛付之。

    “江、江哥……”灯一亮,薛付之似乎就从深渊边缘被拉回来了,这些灯和围过来的路人仿佛救了他一命。

    他就知道,刚刚江哥对他的冷漠,只是想吓吓他,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

    “哇塞,在求婚唉。”

    “这个灯真漂亮啊,还有999朵玫瑰,天哪,真是浪漫。”

    “这得花不少钱和心思吧,看来这个表白的哥们儿是真爱啊。”

    路人的言语越是喧哗惊叹,薛付之心中的虚荣就越是膨胀,就像一个巨大的肥皂泡,五光十色,闪着迷人的斑斓。

    然而那些话在江焕诚听来,只觉得十分刺耳。

    “哥们儿,快点啊,这人就在你面前了,快说两句啊!”见抱着花的江焕诚没有任何动作,路人都先着急了,不断地起哄。

    “对啊,爱要勇敢大声说出来啊!”

    “表白!表白!表白!”

    “表白!表白!表白!”

    随着起哄的声音不断增大,看热闹的人也不断聚集,薛付之已经完全被这破天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绚丽斑斓的肥皂泡在烛火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江焕诚才抬起头,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在渐渐小下去的人声中,薛付之看见了江焕诚勾起的嘴角。

    ——这个笑容,似乎与刚才在黑暗中听见的奇怪笑声,是一样的。

    看不出半点深情宠溺,只是在皱起的眉头中,露出讥讽和不耐烦的意味。

    “说?说什么?”江焕诚沉声,言语中没有一丝感情,好像是有谁逼他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又来到这里的一样。

    他连看都没有看傅栖眠一眼,十分随意地直接将怀里的花往地上一扔。

    “——你想让我说什么?”

    话音未落,周围便陷入了死寂。

    就连刚刚兴奋起哄得最凶的那几个人,看见这一幕,也都面面相觑。

    薛付之更是愣在了原地,甚至一秒前不由自主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还僵在嘴角。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就在花束落到地上的时候,一张明信片从包花纸上掉了下来。

    此刻灯火通明,薛付之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署名。

    [谨以此花,送给世界上最美丽的傅栖眠先生。]

    这次,该轮到薛付之脑子“嗡”地一下了。

    “傅……”薛付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去将那张明信片捡起来看个究竟,可又害怕自己得到真的答案,只能就这样拼了命地往地上看。

    他甚至连读出那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下一秒,让他断送所有念想的事情便发生了。

    江焕诚很宝贝地捡起了那张明信片,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后塞进了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还没有等薛付之发文,江焕诚就破罐子破摔,对他冷冷道:“你不是都看清楚了吗?还想知道什么?”

    “我、我没有——”薛付之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就是否认,可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他心中有困惑。

    “江哥,你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写、写在明信片上?”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薛付之只能一边按着胸口,一边撑着声带讲话,断断续续,“你、你难道、不是为我、准备的这些吗?”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周边的人都听见了。

    “什么意思?那张明信片上写的名字不是这个年轻人的?”

    “差不多吧——哇塞,明明是表白现场,但来的人是个打酱油的?”

    这一句“打酱油”的,对薛付之来说,无疑是最有杀伤力的侮辱。

    那只虚无缥缈的肥皂泡,就这样被一句轻飘飘的话给瞬间戳破,四分五裂。

    同样随之崩裂的,还有薛付之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

    “什么意思,江哥?你要表白的,不是我吗?”事到如今,薛付之已经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他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你,你要表白的,居然是——”

    “对,是他,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他。”与薛付之截然不同的,是他面前冷漠得可怕的江焕诚,“我今天要表白的人是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结婚,你听懂了吗?”

    事态发展成这样,江焕诚已经不在乎薛付之会不会暴露他的位置了,他有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撒,至少他要让薛付之跟他一样绝望、难受。

    他当然知道薛付之深深喜欢着自己,无条件相信自己;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怎么最能戳到薛付之的痛处。

    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在暗爽的。

    从前为了得到薛氏的帮助,为了让薛付之对自己死心塌地,他有多少怨言都没有说过一句。

    但是今天不同了,他要把曾经憋过的气,连同今天的一起,都发泄在薛付之身上!

    薛付之越是绝望,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拉到了垫背的,就越是痛快!

    “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他,我跟他在几年前就认识了——比认识你还要早,我们之间有过一段不能分割的感情,你知道吗?跟他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江焕诚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爽。

    “如果没有听懂,那我就再重复一遍——”

    “够了!咳、咳咳——”薛付之扯破了嗓子,才将江焕诚的话打断,本来就没有痊愈的声带,霎时间回到了状态最差的时候,呕哑嘲哳,“不、不要再说了……”

    他已经顾不上傅栖眠和江焕诚是不是还有旧情,他只知道,自己最后一个能够在傅栖眠面前抬起头来的资本,也没有了。

    江焕诚的喜欢是他心中那幢摇摇欲坠的木屋最后一道防线,现在,防线被他最信任的江焕诚亲自剪断,木屋也随之轰然倒塌。

    娱乐圈的地位,薛家的支持,江焕诚的爱,全都没有了。

    “我、我不相信……”

    喉咙的刺痛使得薛付之很难再发出声音,他只能佝偻着背,狼狈地被围观者指指点点。

    “我说,有什么不相信的,非得让人把话说得那么难看吗?”

    “切,我还以为是浪漫告白呢,结果这个居然是个来蹭的,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也太自恋了。”

    “我要是那个被真正表白的人,估计这会儿都快恶心死了,自己的告白仪式,就被破坏了。”

    “这位小哥,人家要表白的另有其人,你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呗?多丢人啊!”

    薛付之忍着喉咙的剧痛,头昏脑涨地看向人群。

    傅栖眠呢?傅栖眠这会儿,一定在看他的笑话吧。

    傅栖眠一定很得意吧。

    连江焕诚都喜欢上他了,傅栖眠就这样硬生生的,把原本属于他薛付之的东西,全部掠夺走了。

    他红着眼眶,眼球上也全是可怕的红血丝,眼眶深深凹下去,瞪得巨大无比,仿佛下一秒眼球就会被从眼眶里挤出来。

    他好恨,又不知道该恨什么,于是只能恨傅栖眠。

    至于江焕诚,他连由爱生恨都算不上,他对江焕诚的情感,已经到达了斯德哥尔摩的地步,哪怕现在江焕诚把他杀了,他大概也会带着残存的爱意死去。

    这是最可怜最可悲也最可恨的死法。

    薛付之彻底地疯了。

    当然,江焕诚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广场中央,上演了一出不知道是谁绝望更甚的戏码。

    “干什么呢?都让让啊,警督执法!”

    这里的喧闹很快引起了安保人员的注意,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狼狈不堪的江焕诚和薛付之面前。

    看见警服上的徽章时,江焕诚瞬间从上头的情绪中抽离了。

    ——对,他现在最终要的事情,是离开这座小岛,而且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是。

    “不好意思阿sir,”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花,从兜里掏出一点现金,“我今天表白失败了,心情不太好,辛苦你,解散一下人群,我现在就找人来处理地上的……”

    “不用了。”岛上的警督义正严词地推开江焕诚的手,随后招呼来几个干警,“你们对比完了没有?对比完了,就抓人吧。”

    警督声音冷冰冰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江焕诚、薛付之是吧?”

    “你们两个,涉嫌严重经济犯罪,并且有畏罪潜逃迹象,现在我方警官与云城警方合作,将你们遣返至云城,接受调查。”

    “就这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章

    “下面怎么回事, 今天怎么这么吵?”中央酒店的顶层,傅母在将最后一个馅料种类的水饺端上桌后,顺着落地窗往下面看了一眼, “喔, 爱心形状的蜡烛,还有这么多花, 看来今天晚上求婚的人很多嘛——还好给我提前预定了烟花燃放的时间,哈哈。”

    “求婚吗?”傅父过去帮忙,也跟着往下看,“这是哪个国家的游客啊, 求婚的动静跟吵架一样——我怎么听他们讲的好像是中文呢?”

    这时候, 刚好有服务生来送酒店饼房刚出炉的点心,傅母塞了小费给他,便顺口问了一句。

    服务生还以为是楼下的声音吵到了他们,连忙鞠躬:“抱歉影响了各位的入住体验, 其实是下面有督察在抓从z国逃来的犯罪分子, 两方吵起来了。”

    “哦哦, 没事没事,”傅母安慰这个小心翼翼的服务生, “我们只是没有关上透气窗, 听见外面的声音, 有点好奇。”

    服务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家酒店的服务倒是真不错。”服务生走后, 傅母坐下来,给傅栖眠夹了一只海胆水饺, “还真是讲的中文——这两个犯罪分子, 居然还逃到我们岛上来,看来安保设施还不够到位啊, 怪吓人的。”

    傅桓烨也给傅栖眠夹了一只水饺,随后点头低声附和:“嗯,以后出入小岛的人,会加强检查的。”

    傅父安慰傅母:“大宝做事,你就放心好了,估计这两个人是大额经济犯罪,一般人也不会有钱逃来这种旅游小岛的。”

    外面的吵架声一声比一声高,两个即将被逮捕遣返的人,也没有一个是主动伏法的,全都在抵抗。

    “不,你们肯定弄错了,我只是个演员,我什么都没有做啊……”薛付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现在在外界骂声一片就算了,怎么还会扯上犯罪呢?

    他只是在跟着江焕诚拍电影、跑通告啊!

    犯罪——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过呢!

    而另一边,江焕诚比他要更加激动。

    “你们都没有出示证据,凭什么抓我!”江焕诚的身材要高大许多,督察带来的助手还有点按不住他,“你们执法也要讲道理!”

    “唉,我说这位……江先生,”督察会讲中文,便直接用江焕诚的母语跟他交流了,“无凭无据的,我们怎么可能会乱抓人呢?别的我不能透露,如果你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不如先乖乖让我们把你遣返,如何?”

    “不行!”江焕诚知道,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可能已经被k先生那帮人卖掉了,如果就这样被遣返云城,想要逃脱就是难上加难,“你们放开我!”

    突然,他想到,自己好像有一个“替罪羊”。

    于是,下一秒,他想都没有想,众目睽睽下,直接慌不择路地指向了薛付之:“我指认!是他!他才是主犯!他是电影主演和法人!我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只抓他一个就可以了!”

    督察皱了皱眉头。

    薛付之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向旁边狼狈的江焕诚。

    “江、江哥……你是什么意思……我?”

    “你当初不是说,为了让我安心,所以将股份和公司都放在我头上,还让我当主演的吗?不是说,如果有亏损,只你一个人承担……”

    “薛先生,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完完全全被这个人渣骗了吗?”一旁的助手都看不下去了,“他让你当法人,可不是让你当总裁的意思,有好处的时候法人不一定沾光,出事的时候,法人却一定会担责任哦。”

    “行了,不用跟他们废话,我们执行任务就行。”督察带着讥讽意味地看着还在挣扎的江焕诚,“江先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吧——如果你是冤枉的,不如把话留到你们云城的检察院讲,如何?你在我们这里就是说破了天,也没有用啊,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这样。”

    说完,他耸耸肩,让后面赶来支援的警务队员将江焕诚重新按住,拷上手铐,塞进了警车。

    旅客们见罪犯已经被抓走,便很自觉地给警车让出一条路,随后散开了。

    夜空中起了乌云,人群散开后,中央酒店顶层的落地窗,也随之被服务生关上。

    “你别说,自从知道他们说的真是中文以后,这两个人讲话的口音,还有点像云城人。”

    作为十分国际化的经济类大都市,云城遍地都是老板、总裁,在这里遇到一两个,好像也很正常。

    “好了好了,我也就当个玩笑八卦一下,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不讲这些晦气的东西。”傅母挥挥手,轻松一笑,“来,小宝,吃一个这边特色海鱼肉做成的水饺,看看鲜不鲜。”

    傅栖眠点点头,伸出碗去接。

    傅母说这话当然是在开玩笑,但酒店总统套的餐厅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毫不知情。

    傅栖眠咬了一口海鱼水饺,直夸好鲜,在傅母和傅父爽朗的笑声中,他隔着碗,与身旁的傅桓烨心照不宣地对视。

    他们其实都很清楚,对吗?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随后继续享受这横跨整个冬至的天伦之乐。

    落地窗紧闭,隔绝了突然到来的热带小雨,和外界的一切嘈杂。

    ***

    南半球的热带小岛上岁月静好,远在几万公里外的云城就不那么太平了。

    第二天是小岛时间的冬至,早上的时候,傅栖眠刚起床,就看见社交软件上的99+条消息,不管是娱乐圈的人,还是商界的人,全都在吃瓜。

    他草草浏览了几个聊天框,发现他们在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为了不听到以讹传讹的消息,他选择了点进戴沃的头像。

    [戴沃]:你哥这速度也太快了,你们一家不是还在度假吗?

    [戴沃]:江焕诚离开云城不到48小时,江氏就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云城警方的公告一早上就出来了。

    文字消息的下面,戴沃还很贴心地附上了警方公告的图片。

    傅栖眠粗略看了一下,大致就是江焕诚涉嫌大额洗钱和非法雇佣等各种经济类犯罪,甚至还有买卖人口的嫌疑,涉案金额达到了惊人的十位数,二人有潜逃嫌疑,但已经被遣返会云城,等待进一步调查——像这样数罪并罚,他的无期徒刑是跑不了了,甚至大概率会被判死缓或者死立执。

    至于被江焕诚忽悠成法人和主演的薛付之,还没有出正式的公告。

    不过薛付之精神疾病很严重,估计不会重判——但是这样也够了,要想折磨薛付之,也有的是办法。

    他终于,能够看着江焕诚和薛付之,慢慢慢慢地生不如死。

    官方之所以行动这么快,除了有傅桓烨和其他商界人在被后推波助澜,舆论压力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昨天晚上小岛上看热闹的人很多,好巧不巧,就有人在做直播,主播还是云城人,虽然是奔着带观众看看求婚现场去的,但没想到阴差阳错把江焕诚和薛付之被逮捕的画面全程不落地实时转播到了国内。

    傅栖眠一晚上没有看手机,还不知道原来也已经发酵得这么大了。

    只是在一|夜之间,云城就大变了天。

    至于k先生那些跟江焕诚狼狈为奸的人,因为是傅氏的内部人员,所以傅桓烨要出手处理就更加方便——江焕诚和薛付之刚落地云城,那些人就直接在海外落网了。

    跟江焕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不同,傅氏直接提供了能够将他们都按死在地上的确凿证据,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戴沃]:你放心吧,只要k伏法,就不愁不会供出来江焕诚,哪怕江焕诚再小心,被绳之以法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傅栖眠当然不会担心这些了,剩下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做主。

    他心血来潮地打开大眼仔,除了接收到上万条祝福他和傅桓烨长长久久的消息外,最醒目的,就是挂在热搜上的#江焕诚薛付之 巨额经济犯罪#

    虽然因为江焕诚还没有定罪,导致昨天晚上那段完整的直播录屏没能在大眼仔的审核中存活下来,但截图早就满天飞了,尤其是江焕诚指认薛付之、二人双双被擒的狼狈截图,更是每一个帖子下面都有。

    [在现场,本来以为是求婚或者告白仪式,没想到是被捕仪式。]

    [天那这一对狗男男,胆子可真大啊。]

    [我也在现场,明确告诉你们吧,这件事最好笑的不是江焕诚和薛付之被捕,而是薛付之以为江焕诚要给自己表白,感动了一阵之后,发现江焕诚要表白的另有其人。]

    [啊?我去,这么有意思?江焕诚真正要表白的是谁啊?]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人家没有到现场,肯定就是没有看上江焕诚呗,要我说,这位不知道是姐妹还是兄弟的,没有来真是幸运,也算是提前摆脱晦气了哈哈哈。]

    [那倒也是,不行了真的好离谱啊,江焕诚和薛付之怎么不算天生一对呢,明明连自作多情都这么如出一辙。]

    [哈哈哈哈——]

    [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江氏涉嫌非法雇佣、人口买卖,还有薛付之先前爆出来的不是薛家亲生孩子这两件事,其实听起来都有点似曾相识?]

    [我也想说!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无限谜团》里面的剧情吗!薛付之身世爆出来的时候,不是就有人说过,跟剧情对上了吗!]

    [哇塞,真是越挖越有啊,《无限谜团》综艺编剧疑似最美预言家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至此, 所有傅栖眠所作的努力,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无限谜团》中,在那艘永不停歇的游轮中所发生的事情, 都在现实中得到了映射。

    傅栖眠不觉得这样处心积虑的影射是无用功,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亲身走过了这样的剧情,并且经历不好的结局, 才会慌不择路,露出破绽。

    最新的一条帖子,图片上是薛付之和江焕诚双双被遣送回国,在海关警察押送下走下飞机的画面, 也不知是不是摄像者有意为之, 角度竟然和《无限谜团》最后江焕诚被拷下船时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傅栖眠已经不打算再去管这些事情了,他将手机窗口退回桌面,然后按下电源键, 黑屏。

    就在他准备再次躺下闭上眼的时候, 卧室的门被推开, 傅桓烨轻手轻脚地进来,按照惯例, 他的手上端着一份爱心早餐, 都是傅栖眠喜欢的样式。

    在这样的异国小岛上, 能吃到傅栖眠喜欢的虾饺, 确实不容易,傅桓烨一定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进来的时候, 傅桓烨一眼便与床上半躺着的傅栖眠对视,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被子上的手机,清楚傅栖眠已经知道了国内传来的那些消息。

    明明自己还睡眼惺忪, 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这样的傅栖眠,让傅桓烨觉得十分可爱。

    他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没有着急让傅栖眠吃,而是在青年喝过一口水后,轻轻吻了吻眼前光洁白皙的额头。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甚至没有触碰到嘴唇,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们眼中映着彼此的身影,相顾无言,下一秒,便如释重负似的,颤抖着深深拥住了对方。

    “……我们终于要赢了,对吗?”

    ***

    冬至很快就过去,太阳直射在北半球云城的时间越来越长,白昼渐渐吞没了黑夜原本的位置。

    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冷,云城甚至还没有到要下大雪的时候,于是傅栖眠便继续和家人待在小岛上取暖。

    接近新年,岛上的游客将会越来越多,像迁徙而来的候鸟一样。

    只是有些人,终归是逃不出云城的。

    尽管人还在度假,但有傅桓烨和私家侦探在,关于云城那边的消息,傅栖眠知道得一点也不少。

    作为年轻的掌权人,傅桓烨的雷霆手段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虽然跟其他人一样在度假,但工作一样也没有落下,还抽空将k先生那些还留在傅氏的残余势力清扫一空。

    至于江焕诚和薛付之,因为涉案人员较多且金额巨大,要查起来,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薛付之在拘留了几天后因为有严重的精神问题,警方不认为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段,且很明显是被诬陷为法人,所以象征性地没收所有流动资产,又冻结了剩下部分后,被放了出去。

    但如果他再有过激行为,将会被强制性送进精神病院呆一辈子。

    ——精神病院的日子可没有先前他呆的傅氏疗养院那么好过,跟坐牢也差不多了。

    至于江焕诚,他作为在黑白两道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不能说全身而退,但狡兔三窟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同样是在拘留了十几天后,有人以本案主犯的名义自首,很快又有许多人主动投案,很明显是抱着把江焕诚摘出去的目的来的。

    为了保证司法公正性,警方那边迫于压力,只能先把江焕诚放出去,但要持续接受观察。

    这样的结果听上去,似乎有些不痛不痒,就连私家侦探都觉得有些气不过。

    [私家侦探]:小少爷,下一步怎么办?

    [私家侦探]:按照江焕诚的一贯思路,他下一步很可能会找机会逃往海外,到时候要想将其绳之以法,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傅栖眠知道私家侦探在担心什么——不过,他倒是没有那么着急。

    实际上,他还有些巴不得江焕诚耍这些小聪明。

    这样一来,不等法律制裁,江焕诚就有可能更快自取灭亡。

    [傅栖眠]:没事,你继续跟着他们两个人,和我回报动向就行。

    [私家侦探]:好。

    [私家侦探]:对了,前几天把薛付之保释出来的,不是薛家人,而是他的亲生父母。

    “……哦?”傅栖眠懒洋洋地侧卧在沙发上,饶有趣味地吹了吹额前散落的卷发。

    ***

    “之之啊,你究竟想起来没有啊?”

    云城某处廉租房内,十几户人家挤在一起居住,各自占据着十几平米大小的空间,复杂的气味在狭小的角落发酵,挤挤攘攘,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内,攻击着薛付之的嗅觉系统。

    十分难闻。

    薛付之看着不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亲生母亲,心中烦躁无比。

    几天前,当警方说他可以被保释出去时,还是激动的——第一时间,他想到了联系薛家,可派出所的人打了几个电话,薛家的意思都是,他们很忙,没有时间,让薛付之另找别人。

    最后一通电话,薛家也被问得不耐烦了,直接甩出了将薛付之户口迁出、与薛付之解除领养等一切法律关系的证件。

    那时候薛付之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在警方不停给他联系薛家的时候,他点开了热搜。

    #薛家称与薛付之早已断绝一切关系#

    在他被抓进去调查的第二天,薛家就急匆匆发了通告,宣称薛付之所作的一切事情都与薛家、薛氏无关,薛氏对江氏的一切违法行为也都一无所知,薛家和薛氏都清清白白。

    ——是啊,清清白白。

    为了薛氏的利益和脸面,薛家可以在薛付之刚跌落的时候搀扶一把,维持表面的和谐关系,又博得一个善待养子的好名声;可一旦确定了薛付之已经万劫不复,便会迫不及待地撇清一切关系,作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落井下石,断绝薛付之的一切希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薛氏的角度看,不与江氏和薛付之共沉沦,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不巧薛付之刚好在其中一环而已。

    一直到当天夜里,才有人敲响了派出所的门,要带薛付之出去。

    来的不是薛付之心心念念的薛家人,而是他的亲生父母。

    诚然,当他看见亲生母亲在所有人都抛弃自己的时候站在面前时,是热泪盈眶、内心感动的。

    他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救,还有人爱。

    尽管这个来“爱”他的人,他有些不想去面对,不过还是乖乖跟着她回了家。

    然而从住到这间狭小廉租房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亲生母亲对他的嘘寒问暖,在他一次次拒绝回答自己的资产在哪后渐渐变味了。

    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时间,眼前的女人就这样在他面前不断地踱步,问他有没有想起来自己的钱放在哪了。

    “之之,你说话呀——妈妈手上没钱了,你就拿出来一点,反正家里就只有我们,妈妈怎么可能会不还你呢?这也是为我们家做贡献,对不对?”

    倒不是薛付之不想拿这个钱出来,而是他真的没有。

    他的钱要么被没收了,要么就被冻结了,他自己身上都分文也无。

    “哟,薛妈,还在跟儿子叙旧呢?——这下你跟薛爸要过好日子咯!”住在另一间廉租房里的邻居路过他们房间,对着里面大声嚷嚷道,“这几天都没见你开火,肯定是带着男人和儿子天天下馆子呢!”

    她口中的“薛妈”“薛爸”,便是薛付之的亲生父母。

    尽管他们本不姓薛,但因为有薛付之这么一个名声大噪的儿子,便也成了“薛妈”、“薛爸”。

    大概早在薛付之刚被爆出身世那段时间,这两口子就跟所有夸下了海口,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豪门大户做养子,很快就会把他们接去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只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邻居的那番话,语气中分明是满满的嘲讽意味。

    他们没有开火做饭,完全是因为根本没有钱买米买菜,顿顿都在吃速食,或者捡外面餐馆晚上剩的盒饭吃。

    “薛妈”脸色难看,转过头,狠狠剜了那邻居一眼,随后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了,虽然没有完全隔绝外面的气味和嘈杂声,但小小的房间内,此刻也只剩下两个人。

    “……我,我真的没有钱了……”薛付之有些累,又有些想要逃离这样的环境。

    可他如今除了这间廉租房,也无处可去了。

    薛妈要问,就让她问吧,反正他是拿不出钱来的。

    这样的僵持,已经持续了几天,每次都以薛妈实在忍不住饥饿出去找吃的结尾。

    薛付之也不怕,他这点心机还是有的,知道自己只要不说出钱在哪里,薛妈哪怕吃剩饭也会给他带点东西回来果腹。

    不过今天,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在薛妈第不知道多少次要钱以失败告终后,房间的门响了。

    他们租的房间只有十几平米,吃喝全在里面,洗澡上厕所都要出去用公共卫生间,门也是没有锁,只有老式的搭扣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外面敲门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到了要把这扇摇摇欲坠的门敲烂的程度。

    “开门!”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还带着大舌头,应该是喝了很多酒。

    薛妈神色一变,莫名的恐惧爬上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急急忙忙扔下薛付之就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只穿着烂布鞋的脚就伸了进来,狠狠踹在薛妈的身上!

    “该死的东西!我敲了这么久,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跟着酒气一起进来的,是一个满脸通红、骂骂咧咧的男人,手上还抓着一只玻璃酒瓶。

    他有些神志不清,在把薛妈踹翻之后,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视线停留在薛付之那儿。

    薛付之被他看得浑身一毛,心中警铃大作。

    可男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看着薛付之,突然诡异地笑了笑。

    “哟,自从上次把你弄去薛家,二十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我儿子呢。”

    闻言,薛付之的心霎时间往下一掉。

    他看向一旁角落里被踹得瘫坐在地上直吸冷气的薛妈——对方或许是看出了的疑惑,朝他连连摇头。

    “怎么样?你有多少钱?孝敬你老子一点儿呗。”男人靠近薛付之,龇开嘴,露出被烟熏得通黄的一口烂牙,“你也是,回来这么久,净带着你|妈享福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快点,老子兜里没钱了,赶紧给我打个几万块。”

    “我可告诉你们,我现在手气正好,要不是上一把赌得有点大,现在兜里有个十几万都不是问题——赶紧先让我把上一局的债还了,下一把,肯定能全部赢回来!”

    “我……我……”薛付之被他身上渐渐靠近的酒气熏得直犯恶心,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细细听他说的话,光是看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腿就软了,只能咽了口唾沫,瞟了一眼还在对着他摇头的薛妈,“我没有钱……”

    “放屁!”

    只这一句话,就不知道触动了男人的那根神经,竟然让刚刚还皮笑肉不笑的他勃然大怒。

    带着老茧的巴掌就像蒲扇一样,划破空气,重重扇在薛付之的脸上!

    从小到大,薛付之被说重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被人这样扇一耳光,更是人生头一回。

    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的整个半边脸上,连带着牙关发酸、太阳穴发紧,脑子嗡嗡响。

    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接着就被揪住了额前的头发,然后狠狠甩在地上。

    “孩子他爸!”薛妈很明显被刚刚那一脚踹出了内伤,过去了这么久还紧紧捂着肚子,见薛付之挨打,她立刻爬了过去,挡住薛付之。

    ——倒也不是心疼薛付之,而是怕薛爸将薛付之打出个好歹,更加要不到钱。

    不过被酒精控制头脑的男人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只是想为自己在赌桌上的失败找一个发泄口。

    “没有钱?没有钱我把你弄回来干什么?不如开个大卡车在路上碾死你算了!”

    薛付之惊魂未定,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薛妈,瞳孔震动:“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是说,你的丈夫卧病在床……”

    ——他看着薛妈,想问出个答案,可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这下,薛付之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好吧,他明白了,都明白了。

    那个一开始接近他的、善解人意的保洁,那个说自己丈夫身患重病、急需救命钱的保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在桌上大把大把地输钱,输了就借赌场的高利贷,最后负债累累,赌瘾却反而越来越深。

    而他之前给出去的那些钱,也根本不是救命钱,而是给眼前这个男人还赌债用的。

    薛付之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到这个家这么多天,薛妈却对自己的丈夫只字不提,也没有带他去见一面了。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奄奄一息的亲生父亲,只有一个混迹赌场、酗酒又暴力的家暴男。

    现在,他又欠了钱,赌场把他赶出来,他才舍得回家一趟——目的是为了要钱。

    “死东西,你咒谁卧病在床呢?”听见薛付之的话,男人更加暴怒,抬起脚又是要踹,“我就是死,也会死在你后面!”

    薛妈想拦住,被他一脚踢在了侧腹——本来开门的时候,就已经被踹得不行了,这一下,更是让她直接被踹翻在了旁边,只能跟着抽搐。

    薛付之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见薛妈成了这样子,很明显是被这两脚伤到了内脏,便爬过去,想找手机打120。

    可薛爸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拿手机的时候,一脚踹在他的背上,随后抄起了手上的酒瓶,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时间,薛付之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好在酒是勾兑酒,酒瓶的质量也没有多好,薛付之躲得又及时,瓶底嗑在了墙上,碎了些,缓冲了许多压力。

    但即便是这样,薛付之也满头是血。

    可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一丝痛感,只觉得脑袋上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流过额头,又一直蔓延到脸颊,最后流进嘴里,是腥甜的铁锈味。

    他麻木了。

    “要是不想让我打死你,就赶紧把钱给我!”

    打了这一顿,男人才想起来,自己回家的目的。

    求生的本能让薛付之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哪里还有钱。

    ——他哪里还有钱呢?

    之前跟着江焕诚拍电影的时候,江焕诚也没有给他片酬,只是给了他一张卡,说是自己的副卡,让他自己花。

    薛家原本在断绝关系的时候也是给了他一笔钱、一间单身公寓的,可是这些基本上都被没收、交罚款、冻结了,单身公寓现在大概已经被挂在了法拍网上,全都不属于他了。

    对啊,他的片酬,他的分红……

    他那时过度相信江焕诚,也信了江焕诚说要帮他保管这些钱的鬼话。

    江焕诚……

    思绪发散之际,他竟然还回想起了在南半球小岛,那个荒唐的“告白”之夜。

    他颤抖着质问江焕诚,那天在时装周的采访直播上,江焕诚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灵感缪斯是他吗。

    可江焕诚只是冷笑:“谁说的,我指名道姓了吗,你自作多情,现在闹这么难看,怪谁?”

    哦,江焕诚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至于那些说好的钱,大概是被江焕诚私吞了——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一笔钱。

    从额头上流下来的汩汩血水模糊了薛付之的双眼,他都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了。

    他能分清的,只有——他好恨。

    他终于明白了,他应该恨之入骨的,是江焕诚这个恶魔。

    凭什么江焕诚也能跟他一样被保释?

    凭什么他的钱要归江焕诚?

    他好恨!

    他要、他要让江焕诚和他一样痛苦!

    既然他已经没有办法让傅栖眠痛苦,那么他就要让江焕诚尝到跟他一样绝望的滋味,他有多爱江焕诚,他就有多想让江焕诚也去感受他现在生不如死的遭遇!

    不,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死了更好!

    廉租房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角落里,薛付之坐在地上,抽搐着往后退,随后抬起血淋淋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的钱,都在江焕诚那,冻结了——只有他死了,才能解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