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VIP】
◎这,你们嫂子◎
“我去, 这咱们车队真嫂子啊。”
“瞧逸哥那抱得,就差给人箍怀里了。”
“给咱嫂子都抱脸红了。”
模拟赛道休息区, 几个年轻车手趴在休息区围栏边啧啧出奇感慨。
这些都是陈驰逸回国来以后Speed车队新加入进来的赛车手,都算得上是赛车圈子里新生代挺有天赋的。
其中有被陈驰逸主动招揽进来的,也有听说陈驰逸回国后毛遂自荐要求加入的。
自从接触赛车开始,陈驰逸这人的辉煌战绩一直在赛车界里广为流传,圈内圈外的粉丝不少,男女都有,甚至有粉丝给他取称号叫做“逸日”。
——谐音赛道上熠熠生辉,永不坠落的太阳。
这么久以来大大小小的赛事从无败绩。
是以三年前那场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Speed车队几乎算得上是大家心目中十拿九稳的冠军车队。
有不少粉丝观众暗地里下注压Speed车队赢,同时广告赞助商也在大力投入赞助, 都是在等着陈驰逸带着车队获胜。
但比赛结果最终却大跌所有人的眼镜。
没人知道那场比赛陈驰逸为什么会落得那个成绩。
但自此赛车圈的不败神话跌落神坛,粉转黑的粉丝直接开骂,同时赞助商也亏本离开,这三年来暗地里阴阳怪气的人不在少数。
随着前些日子陈驰逸回国, 带着Speed车队回归, 有等着看好戏的, 也有嘲讽挖苦的, 从前他在国内的粉丝流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等着他再创辉煌的坚实粉丝。
这其中几个自己报名想加入Speed车队的年轻赛车手就是。
那可都算得上是陈驰逸的铁杆粉丝,对于Speed车队有情怀有热爱有向往,进入Speed以来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从我小时候知道赛车的时候逸哥就是我偶像了”。
明明陈驰逸也就比他们大个五六岁的样子。
所以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驰逸都草了声, 笑骂着让他们闭嘴,弄得他跟几十岁的老头一样。
陆致远手里捏着可乐瓶挨个从小伙子们的头上敲过去:“看, 还看呐!待会儿你们逸哥回来问训练情况一个二个回答不上来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
年轻车手们各自捂着脑袋复盘做笔记去了。
倒是陆致远还往那边盯了几眼, 然后唏嘘着收回眼神。
……
这天下午江予雨是在赛道的休息区度过的。
陈驰逸每天有规定好的训练公里数, 拉着她没黏糊多久就被教练喊着继续上车训练去了。
他让她去休息区乖乖待着,有什么想吃想喝的随便使唤陆致远就行。
说是随便使唤,江予雨倒也没什么要求。
陆致远给她拿了瓶橙汁,她文文静静地捧着那瓶橙汁在休息区坐着,一身素雅的气质和叫嚣着快要用速度把空气都撕破的赛道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认真地盯着远处赛道上驰骋的赛车看了好久。
旁边年轻赛车手们时不时就侧过头来偷看上一两眼。
嫂子真好看。
逸哥吃这么好,真羡慕。
陆致远同样坐在边上,可乐已经喝到第二瓶,在手机键盘上飞舞的手却没停过。
是在迫不及待地把某位爷复合的八卦分享给各路人马听。
他本来就是个憋不住事的,瞧陈驰逸和江予雨这样子也不像是有向大家隐瞒复合的意思,说不定还正想宣布给大家听,索性就跟洪水泄闸一样往外说了。
陆致远字正打到一半,听到旁边有人喊了一下他。
他顿了顿,抬头对上江予雨的目光:“江女神。”回忆了一下确定是江予雨在叫他没错,陆致远紧张兮兮地问,“有事吗?”
“……”
虽然不懂这群人为什么看见自己都这么稀奇又忐忑紧张,江予雨礼貌开口问,“我没记错的话,世锦赛是三年一次吗?”
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三年一届,比赛长达五个月,转战四大洲十二个城市种种恶劣地形,被誉为最严苛的汽车拉力赛,每届比赛都能受到全球各地无数人的关注。
陆致远点了点头:“对,三年一届。”
今年距离上一届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正好三年。
也就是说又到了新一届比赛的时候。
江予雨还记得上一届比赛,是在三年前的春节过后,而如今已经是五月底了。
一想到这里她很轻地攥住裙角,纤长睫毛细细扑扇,抿唇问:“那今年的世锦赛……是已经开始了吗?”
“没呢。”陆致远解释着,“今年特殊原因比赛推迟了,得七月才开始。”
江予雨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陆致远瞧着她反应,明白过来:“你是想问逸哥参不参加吧?”
江予雨嗯了声。
旁边几个年轻赛车手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动声色竖起了耳朵。
这段时间Speed车队大张旗鼓地发展,跑全国各地参加比赛,大家也都在猜着陈驰逸会不会再参加今年的世锦赛,各种流言乌七八糟。
虽然回国后几次比赛Speed车队成绩都还不错,但大多都还是持着不看好的态度。
竞技比赛,比拼的不完全是选手自身硬实力,还有很多种因素都能够间接影响到最后的总成绩,心态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世锦赛落败到太靠后甚至连排名都没有,谁知道要是陈驰逸又重新上了赛道,还会不会故态重发。
今年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报名时间截至的时间就在最近。
要报名参加世锦赛,得层层往上先取得国家A级赛照,参加汽联认证的国家级或者地方赛事,积累参赛经验,最后个人总积分达到全国前五名即可向汽联申请国际级比赛执照,然后才能取得世锦赛报名资格。
前几天陈驰逸去首都参加的那场比赛,刚好让他挤进了如今国内职业赛车手积分排行榜第五名。
但貌似陈驰逸还没有任何想要报名参加世锦赛的动向。
有关这次世锦赛陈驰逸报名与否,是近来赛车圈里大家最为好奇和关注的事情之一。
江予雨想问的也正是这个。
她本来以为陆致远他们知道,结果问出口以后,才知道陈驰逸也没有和陆致远周鹏他们透露过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陆致远挠了下头,“逸哥没给我们说过。”
他说完又打了个补丁,“但最近明显能感觉到逸哥在加强比赛的训练了。”
旁边偷听的年轻车手们又把竖着的耳朵收了回去。
江予雨颔首,垂眸说了声谢谢。
陆致远受宠若惊:“别客气啊江女神。”
话音刚落赛道上那红黑相间的赛车就停下来了,身高腿长的赛车手从驾驶室下来,摘了头盔。
男人伸展了下维持一个姿势久了有点微微发麻的四肢,然后抬腿朝这边走过来。
江予雨同他对视上。
她蓦地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男人开着赛车在赛道上驰骋,宛如熊熊燃烧的火一般的嚣张恣意。
那是她第一次被陈驰逸带着去看他的赛车现场。
尽管当时她还是不情不愿的,但后来她真的把他狂妄不驯又自信张扬的模样记了很久。
从赛道上过来,陈驰逸随意揉了下她脑袋,然后再走到那帮小伙子面前,挨个把每人今天的总结和复盘笔记拿来看了,各自问了几句。
Speed车队里有专门的赛车教练,这些事平常也轮不到陈驰逸来做。
但他还是经常跟着教练一起提点教学这些小崽子。
大家也都乐意听他教训,可以说是陈驰逸这人就是Speed车队的主心骨。
江予雨坐在位置上安静等着,没一会儿陈驰逸过来把她从椅子上捞起来了,他痞里痞气地叼了根烟,牵着她手:“走了。”
“去哪儿?”江予雨被牵着问他。
陈驰逸笑了声:“托有人主动来找男朋友的福,一群人叫着让我带着嫂子请客吃饭。”
江予雨愣了下。
她回头看,一群年轻小伙子起哄笑得正得意-
晚饭回了琼津市城里边,在有名的夜市街上找了家大排档店吃。
现在年轻人就爱这样放松,烤串啤酒摆满桌,在滋滋冒着油烟香味的夜市里随意插科打诨,调天侃地,要是陈驰逸今晚请客什么高档餐厅,估计大家还不乐意去。
陆致远忙前忙后叫着店老板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又挪了点凳子过来,是生怕坐不够。
收到陈驰逸请客消息的周鹏他们也过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坐满了两桌。
没一会儿老板就端上来几大盘烧烤,全是荤的,见不到半点绿色蔬菜的身影。
除此以外还抱上来三件啤酒,一看这架势就是要喝得不醉不归的那种。
桌上有江予雨面熟的脸,也有不熟的,陈驰逸懒散搂着她腰给她介绍了几句,谁谁是车队教练,谁谁是车队里领航员之类的,其余则都还是大学里她见过的那些男生。
经过下午陆致远捧着手机那一顿八卦,大家这都是知道了两人复合消息,有之前不知道江予雨这个人的,也都被朋友们带着摁头八卦了一番。
是以陈驰逸在向他们介绍江予雨的时候,就懒洋洋的五个字:“这,你们嫂子。”
语罢一堆揶揄起哄的。
“嫂子好!”
“逸哥江女神恭喜复合啊!恭喜恭喜!”
“恭喜逸哥重新抱得美人归啊,哦不,抱得女神归!”
陆致远搁旁边开着酒,三件啤酒全部给拆开了来,挨着顺序发:“来来来,全都满上,今晚一个都别想跑啊!”
发到江予雨这里来的时候却被拦下了。
江予雨本来还想伸手去接的。
陈驰逸拿筷子把酒瓶给挡住,慢悠悠道:“她不喝。”
陆致远可不买他宠人这账:“今晚大家可都喝了,嫂子不喝可不公平吧?”
他提高点音量,大家都附和起来。
陈驰逸笑骂了声,把那瓶酒咣当一声放自己面前:“我替她喝,行了吧?”
陆致远等得可就是这个,贱兮兮地帮忙给陈驰逸倒酒:“逸哥,这话可是你说的啊,来来来我帮你倒酒。”
周鹏还在旁边吼着让老板拿大点的啤酒杯过来。
大家举杯共饮,好不热闹。
恍惚间就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江予雨扯了下陈驰逸衣角,她仰头看人,睁着双清亮柔和的眸子:“我可以喝的。”
陈驰逸瞥了她一眼,伸手长手一捞,拿过来几串她爱吃的烧烤放她面前,再嗤笑道:“就你那小趴菜酒量?”
自从了解到她酒量以来这人就再也没有强迫她喝过酒。
江予雨鼓着脸,不服气:“你才是小趴菜。”
她找例子辩解,“我昨天还帮新娘挡了好多酒,都没醉。”
她自觉现在的酒量比三年前进步多了。
陈驰逸晃了晃酒瓶子,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拎着酒瓶口,漫不经心问她:“真要喝?”
他语气混账,意有所指,“待会儿喝醉了出洋相我可不管你。”
江予雨回忆起自己每一次喝醉了好像在这人面前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她微红着脸:“我才不会。”
陈驰逸扯唇笑了笑,拿过来个酒杯给她倒了半杯:“喝完再给你倒。”
等桌上大部分人都开始下一瓶酒的时候江予雨才把那半杯酒喝完。
她是把啤酒拿来解辣的,吃几串烧烤才小口抿上一口,跟他们男人把啤酒拿来当水喝,咚咚咚直往胃里灌完全不一样。
夜市一条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挺热闹,后面老板又陆陆续续上了好几盘烧烤,都风卷残云地被一群男人给吃完了,三件原本满满当当的啤酒箱也空了大半。
江予雨在喝到自己第三个半杯酒的时候听见周鹏草了声:“那是吴牧灼吧?”
听见声后大家都跟着他目光往对面烧烤摊看。
好巧不巧,琼津市里边夜市街这么多,今晚刚好就和吴牧灼撞上了。
还不止撞上了吴牧灼。
跟着吴牧灼一起的都是NIZZ车队的人。
三年前因为积分不够,NIZZ队还没有参加世锦赛的资格,而如今国内职业赛车手积分排行榜第一名是吴牧灼,是早就有了他报名参加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消息。
Speed和NIZZ两队之间原本就有梁子,更别说现在陈驰逸回国后抢了几家NIZZ队里的赞助,更是仇人见仇人分外眼红。
而NIZZ车队在对面明显也注意到了他们。
骂了几句真是倒霉后大家继续吃烧烤喝酒,结果没等十多分钟,NIZZ车队那边有个年轻人先沉不住气走了过来。
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热门冠军车队之一就有NIZZ队,是以整个车队的气势也跟着水涨船高,里面队员们各个狂妄得不行,平时比赛在场下恨不得鼻孔朝着天走。
NIZZ的那个年轻人走过来,笑着说来敬个酒。
俗话说的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以靠得近的周鹏也就站起身来,勉强回敬酒。
但没成想周鹏举着酒杯刚靠近嘴边,NIZZ队的人手腕翻转,把敬酒的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周鹏脸色一变。
Speed这边大家也都是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几个年轻车手蹭的一下站起来,喊了声NIZZ车队队员的名字:“董阳你他妈什么意思?”
董阳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就是这个意思咯。”
他摊手,“垃圾车队也就只配得上喝倒地上的酒啊。”
说完他耀武扬威地转身就要走,几个Speed的年轻车手火气上来,直接给他截住了,董阳立马朝对面大喊了一声吴哥。
吴牧灼带着人过来了。
“做什么?”他沉着脸问。
陆致远瞧见他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嗤:“还问我们做什么?吴队长难道不先问问你们队的队员说了什么?”
董阳无所吊谓地解释,俨然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吴牧灼听完后也只是很轻地挑了一下眉。
他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寸头造型,眼神依旧不屑,邪里邪气,扯着唇道:“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吴牧灼眼神扫过这一桌上现在看起来最为淡定,最为漫不经心的人,视线在男人旁边的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下,他眯了眯眼:“老子话就放这儿了,连今年世锦赛都不敢报名的人不配喝我们NIZZ队的敬酒。”
“国内几场比赛赢了我们算什么?真要有本事就拿世锦赛实力说话。”
咄咄逼人的话语直戳向一个人。
而陈驰逸一句话都没说。
依旧懒散靠在座椅靠背上抽着自己的烟,眼神都没往这边落过来一次。
吴牧灼瞧见他这样就恨得牙痒痒,凭什么这样的人三年前就能压他一头,好不容易滚到国外去了,这才刚回来一个月,就眼看着又要把NIZZ的风头夺光。
他咬牙切齿:“陈驰逸,老子他妈说的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平静的女声打断了。
“有本事就拿世锦赛实力说话,这可是你说的。”
江予雨站起了身,挡在男人面前。
她看向吴牧灼,而吴牧灼眼神变了下,明显也还记得她是三年前那个女生。
“是你?”吴牧灼不屑扯唇,嗤笑,“你还跟着陈驰逸?要我说美女你来我们——”
江予雨再一次打断他。
“从前我就和你说过他不会输。”
她表情不卑不亢,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从前的城市道路拉力赛上你就输给过他,今年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陈驰逸照样会赢过你,拿下第一名。”-
那晚吴牧灼是带着NIZZ车队的人臭着脸走的,连点好的烧烤都没吃,转身就离开了。
陆致远还惋惜说着点了那么多的烧烤,不吃的话拿过来给他们吃也行。
大家哄然大笑。
陈驰逸也跟着扯唇,吊儿郎当地笑了会儿。
一场烧烤最后吃到快十一点结束,大家找代驾的找代驾,打车的打车,不一会儿人就散得差不多了。
夜市也比几小时前冷清了点,还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桌。
江予雨被陈驰逸牵着手往外走。
陈驰逸同样是开着车来的,不过带着她走的方向却不是停车的停车场,他既没有找代驾,也没有抬手拦车,而是就这么五指相交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夜晚城市的路边上慢悠悠地走。
江予雨也就安静地跟着他。
男人掌心宽大粗粝,指腹间有薄薄的一层茧,牵着人的时候很能给人安全感。
没一会儿拐进条小巷,灯光昏暗,四周寂静,无人经过。
江予雨被男人手拢着后脑勺,抵在围墙上亲了会儿。
两人嘴里都有酒味,只不过陈驰逸的更浓,他舌尖熟门熟路地探进来,勾住她的,很快两人口中的酒味变得一样浓。
她睫毛抖了抖,闭眼试着回应这个吻,双手抬起来,搂住了陈驰逸脖子。
陈驰逸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江予雨双腿发软,得靠用力抓住男人肩颈处的衣料才能勉强站稳时,陈驰逸才终于松开了她。
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问:“今天为什么突然来Speed基地?”
江予雨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她愣了下,垂眸轻声说:“你不是总说没有名分吗?”
过去好像一直都是陈驰逸在主动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也想试着……为了他主动一次。
主动去他的车队基地,主动说出两人复合的事情,主动去认识他身边的人,主动去了解他的一切。
陈驰逸声音哑了点:“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做这些。”
他知道她一直都不善于在很多人面前表现自己,表面看着温和大方,处事成熟懂事,其实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独处。
两个人中总有一方要主动,她不愿意,那就让他来当这个人,他愿意付出更多。
江予雨搂着他脖子的手收紧了点,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我是不太喜欢……”
“但是陈驰逸。”她小声,“我可以试着去改变一下。”
“总不能一直让你为我付出吧。”
她闷闷道。
陈驰逸呼吸沉了点。
他没再说话,只是又抬起她下巴,凑过来缱绻绵长地亲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口传来电瓶车的声音,两人这才稍微分开。
骑电瓶车的人似乎只是从巷口经过,很快就又没了声音。
江予雨唇瓣被亲得水润红肿,陈驰逸瞧了她一眼,寻思着再在这儿亲下去就要出事了,他牵着人出去,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超市里买了包烟出来抽,这才把勾起来的火降下去点。
夜晚的城市道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带起小小的风尘。
陈驰逸嘴里咬着烟,出声问:“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输这事儿?”
江予雨知道他问的是她今天反驳吴牧灼的话。
“以前的城市道路拉力赛。”她平静回答,“他来找过我说让我加入NIZZ队,还说你不会赢。”
陈驰逸叼着烟,眯眼想了下,才想起来是哪场比赛。
他嘶了声:“还打过让你去NIZZ队的主意?”
陈驰逸手抬起来夹着烟,呼出一口气,笑着道,“早他妈知道刚刚就该一酒瓶子抡他头上去,敢挖老子的女人。”
江予雨被他说的话逗得没忍住弯了下唇角。
过后两人之间有几分钟的安静。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公园,这里早上是不少人的晨跑必经之路,但晚上没什么人。
夜风吹过湖面,河边栽种的柳树也跟着飘动枝条,江予雨很轻地晃了晃男人的手:“陈驰逸。”
陈驰逸掐了烟,嗯了声,垂眸侧过头来看她。
湖面粼粼倒映着的城市星光有一瞬间晃过他俊俏英气的眉眼。
江予雨盯着他,抿唇:“三年前的事……对不起。”
有关三年前众望所归的Speed冠军车队为什么会在世锦赛上表现如此之差,甚至落后到连排名都没有,很少有人知道原因。
但江予雨却清楚。
是她提出的分手,陈凌薇把他带去了国外,那样的情况下人的心态怎么可能不会受到影响。
说到这里她眼周有点微微地发酸。
她知道三年前为了那场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陈驰逸付出了多少,却还是在他首站比赛即将开始之前提出了分手。
一切都太过突然。
她知道他有多热爱赛车这项运动,他三年前本就应该站在世界冠军的奖台上闪闪发光的。
说着她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脸埋进他肩颈里。
陈驰逸搂着她腰,在如此沉重的气氛里反倒笑了下:“江鱼鱼。”
他捏了捏她后脖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自己一个人伤心上了?”
江予雨抱住他,不肯说话,还咬了下他脖子。
男人轻啧了声,又抬手揉揉她后脑勺,故意把女孩儿柔顺的头发揉得有点乱糟糟的:“也不怪你。”
说着他视线挺平静地落在被夜风吹着掀起层层波澜的湖面上。
三年前那样,并不是他心态受到了她的影响,所以才在比赛上将车开成那样。
反而他更痛恨的是自己,恨自己还没有强大到能与家里抗争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无所不能地保护她,所以才导致了他与她分手,随即又被陈凌薇丢去了国外。
江予雨沉默着听完了他的解释。
男人说话时胸腔阵阵颤动,连带着她的心也是。
她用手指默默地在陈驰逸背后画了个图案。
感受出来那是颗小小的爱心,陈驰逸笑了下。
随即他又低下头去亲她,温热的亲吻落在女孩儿发红的眼周,鼻尖,最后又撬开她的唇瓣探进去。
亲了许久后江予雨抬眸问他:“那今年的世锦赛,你要去吗?”
陈驰逸很是散漫又势在必得地回答她:“去啊。”
——去把该属于他的世界冠军拿回来,以意气风发的姿态。
过后两人走出河边公园。
不知不觉是已经快要走到了陈驰逸家旁边。
陈驰逸瞥了旁边女孩儿一眼,知道她知道再走几步路就到了他家,却还是任由他牵着,把她往那边带。
男人感到有点好笑地停了脚:“江鱼鱼。”
江予雨看他,听见他问,“知道这是要去哪儿不?”
她咬唇:“……你家。”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
一个女孩儿同意跟着男人回家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陈驰逸眸色顿时暗了点,撩起眼皮看着她,江予雨略有点紧张,她不动声色地攥紧裙角,却还是保持镇定地和他对视。
陈驰逸转开眼,隐忍顶了顶腮,偏过头去无奈笑着操了声。
他拿出手机来输入她家公寓地址给她打车。
江予雨看着他打车的地址,疑惑:“做什么?”
她被亲过后红肿水润的唇瓣被人用指腹狠狠刮了下。
“你说做什么?”陈驰逸语气凉凉,“你明天周一上午不是有课?”
“是有两节课。”
江予雨下意识回答,但还是没明白她明天上午有课关这会儿什么事。
陈驰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哼笑了声,再用指腹色气又暧昧地一下又一下刮着她嘴唇:“你男人憋着三年没吃顿好的了,江鱼鱼。”
他靠近,眸光危险道。
“你觉得今晚你要是跟我走了,明天白天我还能让你起得来?”
【📢作者有话说】
文中所提拉力赛纯属虚构
第62章 【VIP】
◎他这幅臭屁又拽拽的样子,挺可爱◎
陈驰逸还是手机上打了辆车送人回去。
等到租房公寓楼下的时候江予雨又被按着亲了半天, 最终在男人沉沉的目光下微红着脸说了再见,转身上了楼。
到家的时候夏文秀已经睡下。
对于她的私生活, 夏文秀现在其实很少过问,女儿成年已久,又向来乖巧懂事,不用担心会闹出什么大事。
只有二毛还甩着尾巴等她,见她一回来马上就跳上了床,嚣张地霸占了半边床面积,还时不时往外看,试图寻找今天弹它脑瓜崩的可恶男人有没有跟着一起来。
最后当然是二毛心满意足地窝在江予雨怀里,睡得很是舒服。
江予雨同样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是少有的安稳觉。
隔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赖了会儿床,最后急急忙忙拿着夏文秀准备好的早餐出门,幸亏租房公寓离学校不算太远,才赶在上课铃敲响的前一分钟抵达了教室。
第一节 是人文学院某位教授的课, 从大一到现在研二, 江予雨和学院里的老师都算得上熟识, 对于向来早到争取坐一排的她今天罕见地踩着点进教室, 老师还笑着调侃了一番。
江予雨双手合十认错,态度诚恳地说老师我错了下次一定早来。
教室里大家一阵笑,原本还气氛沉沉的早八课顿时就轻松活跃了起来。
上午两节大课,一节专业选修一节公共课, 临近中午下课的时候,江予雨收拾好书包往教室外走, 又被一个男生给拦下, 是一起上这节公共课的其他学院的同学。
江予雨回头, 客客气气地站定:“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生紧张地咳了声,从背包里拿出来个手幅,江予雨低头看了眼,发现是Speed车队的应援横幅。
男生把手幅递过来,局促道,“江予雨,你能帮我向陈驰逸要个签名吗?”
八卦消息的传播速度永远是最快的,这还没出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她和陈驰逸的事情就已经又传遍了大江南北,估摸着是学校论坛里的帖子又被顶了起来。
见江予雨发愣,男生急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喜欢赛车挺久了,Speed一直是我喜欢的车队,以前每一场比赛我基本都有去现场看,现在陈驰逸不是回来了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不签也行。”
“没事的。”江予雨温和笑着答应下来,她把横幅认真叠好放进包里,“下次上课的时候我再给你带过来可以吗?”
男生眼睛发亮:“可以的!谢谢你。”
“也谢谢你支持Speed。”江予雨笑笑,礼貌说。
“哦对了,不是今年Speed要去参加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吗,能不能麻烦你给陈驰逸说我们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男生期待道。
江予雨听到这里抬了下头:“Speed要参加世锦赛吗?”
“对啊。”男生看她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忙把方才上课摸鱼的时候在手机上看到的消息展示给她看。
他手机上赫然是Speed车队的官方运营帐号主页,于两个小时前发布了Speed车队将报名参加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消息,现在点赞评论量和转发量都已经过万了。
“Speed今年一定能成功的。”男生信心满满地对着她说。
江予雨唇角扬起笑意:“谢谢,这句话我会帮忙带到的。”
说话间她跟着男生一起走出教学楼,两人都是向左拐,现在正是中午饭时,男生也就顺道问了句她是不是也要去食堂吃饭。
江予雨刚想说是,就被不远处停车位上的一辆车开远光灯强硬地闪了下眼。
这会儿下课时期,教学楼外来来往往的人正多。
停车位上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老师开来上课的代步小轿车,那辆黑色柯尼塞格停在其间就尤其显眼,超跑引擎声低低咆哮着,早就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路过的学生们频频侧目打量着,还有偷摸拿出手机拍照的。
方才人多江予雨还没看见,这会儿被车前灯蓦地闪了一下,她才扭头看过去。
身旁的男生明显也被闪到,但丝毫没察觉到这闪灯中的不满意味,还兴奋对她说道:“我去,柯尼塞格!江予雨,是陈驰逸来接你了吗?”
江予雨看着跑车里模模糊糊的人影,犹豫着嗯了声。
她想着既然是Speed车队的粉丝,要不要邀请男生一起过去和陈驰逸见一面,结果男生连忙摆手,脸红着语无伦次对她说:“那,那我先走了,下次上课见!”
然后逃一样忙不迭转身跑了。
这叫什么,面对偶像时的害羞?
江予雨心里疑惑嘀咕了下。
随即她这才抬腿向跑车走过去。
走进了能从车前玻璃瞧见驾驶位上男人面无表情的脸,陈驰逸掌着方向盘看她,似乎还往那跑开的男生身上扫了一眼。
江予雨绕到副驾驶边上,她没见过陈驰逸开这车,还拧眉琢磨了一下开门键是在哪里。
周围眼看着她打开车门的同学议论纷纷。
“我靠江予雨真上车了,那开车的人就是陈驰逸咯?”
“废话,那肯定是啊,这可是柯尼塞格!全琼津市除了陈驰逸也没几个人能再拿得出一辆吧!”
“江予雨我认识,你们说的陈驰逸是谁?”
“昨晚上学校论坛你没看啊,陈驰逸都不认识?”
“快快快拍张照,我给发他俩的狗粮帖里去。”
……
柯尼塞格旋翼门打开又关上,将议论声一并阻隔在外。
江予雨坐上去,她扣好安全带,扭头看向陈驰逸。
男人今天穿了身宽松黑T恤,松松垮垮地靠坐在柯尼塞格下陷的驾驶室里,青筋脉络明显的手闲闲搭在方向盘上,头发向后耙上去,露出冷硬立体的眉宇,凛冽又帅气得不像话。
江予雨盯着他,刚刚那车前灯闪得她眼睛里现在都还有点重影,她有点不满道:“你刚刚闪我做什么?”
陈驰逸答非所问:“那男的又是谁?”
江予雨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大老远跑学校来瞎吃飞醋。
所以刚才闪灯就是为了这个,她用手打了一下他肩膀,控诉:“那是找我要你签名的粉丝。”说着她从书包里把手幅拿出来,“你看。”
陈驰逸扭过头来睨了一眼。
片刻后他冷酷的表情松动,喉结滚了滚,轻咳,有点心虚地哦了声。
江予雨无奈叹口气,顺势也就拿出一支笔来:“你可以签个名吗?下次上课我去带给他。”
“不要。”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江予雨抬眸看他,不解:“为什么不要?”说完想起这人的各种吃醋黑历史,她还补充道,“人家是喜欢你的粉丝。”
陈驰逸打方向盘开车出去:“喜欢我也不行。”
他语气幼稚道,“只准你喜欢我。”
“……”江予雨没忍住红了下脸。
等会儿开完车再让这个小学生签名也行。
她想着,把横幅又收回去,靠着副驾驶靠背看向窗外,陈驰逸开车驶出了校门,她问:“现在去哪里?”
“这个点出来吃饭还能做什么?”说着陈驰逸慢悠悠地转方向盘打弯,他顺道瞥她一眼,“江鱼鱼,你现在不会又没有好好吃饭吧?”
从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不按时吃饭,随便拿零食敷衍当正餐的坏毛病给纠正过来。
回国以来虽然他观察到女孩儿瘦了点,但以前时不时就胃疼的症状却没有再出现过。
“我有的,刚刚我就是准备去食堂。”江予雨辩解。
柯尼塞格开到一处私人中餐厅外停下,是陈驰逸从前常带她来吃的那家,似乎还重修装修了一下,看起来更加古色古香了。
服务生在前面带路,陈驰逸牵着她手往里进。
听她说完后他挑了下眉:“下课宁愿去食堂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他倒是一大早起来忙完车队的事情就来开车见她了,她倒好,半天没个消息的。
江予雨抿唇:“我以为你还在忙。”说着她想起在男生嘴里听到的话,问,“你报名参加比赛了是吗?”
两人在一处包厢里坐下,服务生递上来点菜的ipad,陈驰逸接过后点了几个家常的菜,又划到最下面的甜品区点了三个甜品,他嗯了声,点好后把ipad给了服务生。
服务生退出去,顺带关上了包厢门。
室内恢复安静,只余下轻拢慢捻的古筝声,点燃的古熏香味慢慢弥漫整个包厢。
瞧见陈驰逸在闻到味道后不怎么喜欢地皱了下眉,江予雨便把包厢的窗户给打开了。
窗户外对着餐厅的私家竹林,苍翠欲滴的一片,人工引进来的流水水声渐渐,没一会儿大理石路上落起了深色的雨点,是下起了小雨。
几道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吃了些菜以后江予雨明显对甜品的欲望更大,她拿了个小勺子,慢慢挖着布丁吃。
外面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打开的窗户传进来。
陈驰逸靠窗抽着烟。
竹林中连绵的雨成了他的背景,男人背脊松弛弓着,侧靠着窗,半边肩抵着窗沿,凌厉的下颌与肩颈在逆光中被勾勒成一条线。
他视线放松落在窗外,眼睑半阖,喉结上下滚动,动作慵懒地吞云吐雾。
过会儿他掐了烟,将眼神收回来,看向正吃着甜品的江予雨。
年初在理发店染的浅栗色头发似乎长长了点,女孩儿发顶有丁点的黑色冒了出来,发质依然柔顺松软,随着她低头小口吃东西的动作,从肩部滑落至脸侧,挡住半边白皙的脸。
江予雨抬手将头发别至耳后,安静吃完了最后一道甜品。
身侧有阴影落下。
“甜品好吃吗?”
男人低沉撩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予雨抬眸,撞进他闲散又深沉的眼神中。
她心跳莫名加快了点,避开他视线,回答了句好吃。
“我尝尝。”
陈驰逸勾了勾唇,盯着她说道。
江予雨低头看了下被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碟子,一句“但我已经吃完了,要不你再重新点一份”还没说出口,陈驰逸已经抬起她下巴吻了下来。
男人嘴里有薄荷味的烟味,江予雨不太喜欢,推了推人,却又被摁着后脑勺没让动。
她仰着头接受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水到渠成的吻,脆弱纤细的脖颈绷成直线,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呜咽了声。
陈驰逸垂眼看着她,把她从座椅上捞了起来,走几步之后给她放到了窗沿上坐着,让她勉强和他平齐。
包厢窗沿有点高,江予雨脚够不着地,只能无助地抓住他肩颈的衣料。
然后继续应和着他。
耳边是雨声和逐渐加重的呼吸声,没一会儿有服务生经过的脚步声响起,江予雨有点怕被看见,扯了扯面前人衣服。
陈驰逸不疾不徐地退出来,抵着她鼻尖:“没尝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被男人这样抵着也从窗沿跳下不去,江予雨慌里慌张地反问:“什么没尝到?”
“甜品的味道。”
陈驰逸手撑在她两侧,弯腰,慢悠悠说着,“不是要签名吗,你主动亲我一次,等下就给你签了。”
脚步声又走远了。
竹林这边都是会员包厢,隐私性强,上完菜以后除非顾客主动招呼,服务生不会冒然靠近。
江予雨加重的心跳声却没有随着服务生走远的脚步而降下去。
她脸色逐渐绯红:“你怎么天天都要亲。”
陈驰逸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予雨屏息,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退回来讪讪道:“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陈驰逸手拢着她后脑勺又给她压了回来,一个如狼似虎的吻落下。
他舌尖细细搅着她,直到亲得人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松开她。
他哑着嗓子,低笑着道:“好甜。”
江予雨头埋在他肩颈处,隔着衣服咬了他一下。
过后回到车上,陈驰逸在手幅上认真签了名字。
江予雨把男生想让她带的话也一并给说了:“你的粉丝说你这次比赛一定能赢的,他们相信你。”
陈驰逸笑了下,是一贯的自信嚣张:“那可不,这次报名老子就是奔着世界冠军去的。”
今天上午Speed已经向汽联申请,等过不了一两天就能正式报名参加今年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
现在已是六月初,比赛将于下个月开始,今年的首发站是国内首都。
他这幅臭屁又拽拽的样子江予雨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摸了下他的脸。
随后两人都顿住。
江予雨指尖蜷曲了下,若无其事地想收回手来。
陈驰逸抓着她手:“做什么?”他偏过头,张嘴咬了下她食指指节,顽劣调侃着,“江鱼鱼,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江予雨飞快抽回手:“才没有。”
被轻咬过的食指被她用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捏了捏,她故作平静说着,“饭吃完了,我要回学校了。”
陈驰逸纹丝不动,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从哪儿搞来的她的课程表,他哼笑:“还回什么学校,你下午和明天哪来的课?”
说着他捏着她下颌把她脸转过来,靠近流氓道,“真以为我过来一趟就是陪着你吃顿饭的?”
他那点骨子里带着的恶劣因子又隐隐地冒出来,一下又一下摸着她唇瓣:“昨晚我说什么不会都忘了吧?”
江予雨头皮一麻。
昨晚他说的话那么吓人,谁忘得了。
眼看着陈驰逸发动车子要往他家走,她摁着他换挡的手,忙着道:“不行,我下午四点还要开个会。”
陈驰逸不满啧了声:“开什么会?”
“江鱼鱼。”他用了点力气捏她手指,“昨晚还乖乖要跟我往家走,今天就要找理由跑?”
江予雨也是上午才收到的消息。
她把手机拿出来递到男人面前,证明自己没有找理由。
陈驰逸往她手机上的群聊消息看。
确实是上午管理员才发的艾特全体成员的通知,要求晚上所有志愿者开会。
触及到“志愿者”三个字,他再撩起眼皮看了下群聊的名称——“琼津大学公益社团第六届山区支教志愿者群”。
“支教?”陈驰逸问。
江予雨嗯了声。
昨晚上睡觉前她收到了自己报名山区支教活动成功入选的消息,紧跟着就被拉进了这个群聊里,这次志愿者共有十个人,七男三女,她囫囵扫过一遍名单,发现陈祁也在里面。
这学期的专业课没有卷面形式的期末考试,几位专业课老师在一开学的时候就布置了考试内容,要求完成规定字数的论文以及阅读一定数量的中外名著。
她的论文和读书笔记早早就提交了上去,完成了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
六月份已经没什么课了,而支教活动在六月上旬开始,为期两周,地点就在离旌县不远的某个山区。
解释到最后,江予雨仰脸乖乖说着:“不会耽搁陪你去首都的。”
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首发站就在国内首都,七月举行,正好是在暑假里,她肯定是想陪着面前人一起去的。
陈驰逸明显对她最后一句话很是受用。
他眯了眯眼,捏了下她的脸,网开一面说着:“放你开会去了。”
说完他打方向盘往学校方向开,把人送了回去。
江予雨在图书馆前下了车。
这会儿离开会还有三个小时,担心这人还要跟着来图书馆做点什么坏事,她说着:“我还有篇短稿没收尾,过几天就要交给编辑了。”
意思是今下午得把稿子写完。
陈驰逸哪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他懒洋洋抛了下放在中控台里的备用车钥匙,似笑非笑着:“知道了,这几天忙你的。”
江予雨这才相信他是真放过她了。
只不过在下车时陈驰逸还状似无意地问了她句:“下午在哪儿开会?”
江予雨如实回答:“三会议室。”
说完她跨下车,没察觉有什么不对,“那我走了,再见。”
车门关上,陈驰逸隔着车玻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背影,跟猎人为了降低猎物警觉性,故意把猎物放走一样。
他扯唇,慢悠悠转了方向盘离开。
第63章 【VIP】
◎表现出来的温柔全是假象◎
下午一场有关支教活动的会开了三个多小时, 主要就是讲这次支教活动的注意事项。
琼津大学公益社团不是第一次组织这种活动,相关经验和准备都还比较丰富, 基本没什么安全问题需要担心。
这次的支教地点在旌县贡甸镇团结村,村里有且仅有一所学校,里边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年龄七八岁到十五六岁不等,是以这次去的志愿者们被分为小学组和中学组,江予雨负责的是小学语文。
支教时间为两周,中途的周末可能还会有山区家访和帮助村民的活动,六月份去气温适宜,行李带一些长袖衣服和裤子就足够,除此以外要是大家想自发带点教材书籍过去也可以。
最后大家签订了购买保险的合同, 就等这个周末在学校门口集合,统一出发。
从三会议室出来时天还没黑。
“师姐!”陈祁追上来挺高兴说着,“昨晚我在群里就看见你了,我就知道师姐面试肯定能过的。”
江予雨笑着同他聊了几句。
陈祁也和她一样在小学组里, 只不过负责的是小学数学。
说到这里陈祁还叹了口气, 纳闷着:“怎么就给我分到数学去了, 从小到大我数学最差, 学姐你知道我高中有一次数学考多少?”
江予雨想了想,说了个数。
陈祁摇摇头,揭露了自己有史以来数学最差的一次:“十七分!就对了仨选择题,后面导数题再给了我两分步骤分。”
“真的吗?”
江予雨没忍住笑, 又觉得不太好,结果陈祁笑得比她还高兴, “真的, 那次拿到分数都给我惊呆了。”
两人走完会议室出来的长廊, 陈祁又问她:“这都七点了,师姐,要一起吃饭去不?”
江予雨扭过头刚想客气拒绝,就看见陈祁的表情僵了下。
随即一条沉甸甸的胳膊搭上自己肩膀,熟悉的烟草味拢过来,男人声音漫不经心:“吃饭?带我一起呗。”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江予雨没想到这人怎么又冒出来了。
他箍着她的手好用劲。
学校论坛这几天霸榜的帖子陈祁也不是没有点进去看过。
盯着男人搭在女孩儿肩膀的手片刻,陈祁视若无睹地爽朗笑了笑:“你就是陈驰逸陈学长吗?”
说着他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江师姐的直系师弟陈祁。”
陈祁的手停在半空中。
陈驰逸毫无感情的眼神从他脸上扫过,两人视线相接,无声的火花噼里啪啦,那一瞬间有多少雄性与雄性之间的较量只有双方自己心里清楚。
半响后,陈驰逸扯着笑回握了他的手:“陈驰逸。”
他如法炮制,语气吊儿郎当的,“初次见面,我是你江师姐的男朋友。”
陈祁僵硬抽回手,嘴角的笑意都快要挂不住了。
他干笑了两声,回到刚才的话题:“那要不一起出去吃顿饭,我请客?”
眼看着某人还真要答应下来,江予雨赶紧暗地里扭了下他腰阻止男人再开口,然后笑着同陈祁道:“不了师弟,我们还有事,下次有机会一起吧。”
陈祁点点头,最后勉强说了声师姐再见,转身走了。
盯着师弟离开的背影,江予雨收回眼神,推推还揽着自己的人:“……你手好用力。”
她肩膀都要被他捏痛了。
陈驰逸冷哼:“我再不用力点有人就要答应师弟一起出去吃饭了。”
“我才没有。”江予雨简直觉得冤枉。
想起方才他面对陈祁的态度,她叹口气,无奈咕哝,“你怎么总是对我身边的男性朋友有这么大的敌意?明明人家就是正常和我交流而已。”
陈驰逸瞥了她一眼,嗤了声:“也就你能神经大条成这样了。”
那小师弟眼神都快落她身上挪不开了。
不过神经大条也有神经大条的好处,无论人家怎么表现她都当普通朋友和他们交流,倒是给他省了很多扫清情敌的麻烦。
想到这儿陈驰逸哼笑了下。
江予雨被他牵着手往外带,问:“你来学校做什么?”
后知后觉想明白过来陈驰逸中午的时候问她下午在哪里开会的险恶用意,她睫毛抖了抖,想把被牵着的手缩回来,“你说了这几天让我忙的!”
结果等她开完会又过来黏着她了。
也不知道前天晚上她哪来的勇气要跟着陈驰逸回家的。
从前也不是没领会过这人的厉害,现在隔了三年,加上那句“明天我还能让你起得来”,可想而知这人憋成了什么样。
她才不要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陈驰逸斜斜睨着她:“不是没吃饭吗,带你去吃饭。”
江予雨有点怀疑:“就只是吃饭?”
陈驰逸懒洋洋嗯了声。
柯尼塞格旋翼门打开,江予雨坐上去,走到半路隐隐约约发现这是往陈驰逸家开的方向,她警惕:“你往哪里走?”
“说了吃饭啊。”
江予雨从副驾驶座椅靠背上坐起身瞪着他:“这是往你家的方向。”
她又不是不认得路。
“是去我家。”眼瞧着旁边某人要生气,陈驰逸慢悠悠补充着,“我做,你尝尝我手艺。”
江予雨被他半逼半哄地带到家里,瞧见餐桌上还当真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的食材,她略惊讶,走上前去瞧了瞧,都是新鲜才买回来的:“你还会做饭吗?”
她怎么不记得这人有这个技能,从前他腿伤了她在他家,要么是阿姨做要么就是点外卖,没见过这人进厨房。
“国外住的时候学会的。”陈驰逸进卧室换了套衣服出来,拎着她后脖颈一起进了厨房,“过来给我打下手。”
唯一一条围裙系在了江予雨身上。
她就负责在水槽前面洗洗菜,在陈驰逸切菜或者忙其它的时候照看一下火候。
最开始她还以为这人就是虚张声势,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很快几盘菜就出了炉,江予雨帮忙端到了餐桌上,顺道也给买的饮料倒出来盛在玻璃杯里。
陈驰逸还在厨房里洗着锅,她瞧着糖醋里脊有点馋,自己先拿筷子偷吃了一口。
然后就被人从背后拥住了。
陈驰逸双手撑在她身边,瞧见她嘴唇边上的丁点儿糖渍:“味道怎么样?”
江予雨脖子往后仰了仰:“挺好吃的。”
说着想起中午被问完好不好吃然后这人就亲了上来,她连忙捂住嘴,白皙的脸微红着,用手肘推推陈驰逸,“吃饭了,等会儿菜都凉了。”
陈驰逸轻笑了声,松开对她的桎梏,两人在餐桌前坐下。
江予雨先举了下杯,她目光柔润,用杯子轻轻碰了下男人面前的杯子,温软道:“祝陈驰逸今年世锦赛大获全胜,夺回第一。”
对上女孩儿透亮澄澈的目光,陈驰逸喉结轻滚,很艰难地才抑制住自己现在想去亲她的冲动。
他扯笑,也用杯子和她碰了碰:“祝江作家才思泉涌,著作大卖。”
玻璃杯碰上,叮当作响。
饭后江予雨主动要求洗碗,陈驰逸倒也没拦她,方才做了饭一身的油烟味,他扯了衣服,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其实厨灶之前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就是两个人的碗和几个菜碟,江予雨很快洗好,刚走出厨房,就听见陈驰逸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走过去,瞧见男人拉开卫生间门,上半身裸着,半边肌肉线条明显的肩颈和手臂露了出来,头发根根直立嚣张地竖在眉前,还往下滴着水。
“床头柜里有个袋子,给我拿过来下。”他轻描淡写道。
“知道了。”江予雨应了声。
大概是晚饭饱食过后确实容易让人思维懒洋洋的,江予雨听话在他床头柜里找到个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方方正正两个小盒,她也没打开看,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她一句我拿来了还没说出口,卫生间门打开,一只青筋虬劲的手直接给她拽了进去。
卫生间门咔哒关上,热腾腾的水汽将人瞬间笼罩。
江予雨惊呼一声,被掐腰抱在了洗漱台上,两条腿悬空,她挣扎着要下去,被陈驰逸挡着没让。
紧跟着滚烫的吻就落在她脖颈上。
“陈驰逸!”
挣扎中目光不知道看到什么地方,江予雨吓得闭上眼,她狼狈推着面前人,裙子被洗漱台面上的水打湿,丝丝凉意往腿根处蹿,“你说了只是来吃饭的!”
陈驰逸头埋在她脖颈处低低笑:“不是正吃着?”
说着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她身侧的裙子拉链往下拉,理直气壮道,“刚刚你吃饱了,现在该换我吃了。”
江予雨今天就穿了条浅色连衣裙,轻而易举地就被面前人惦记了她好多天的人给扒拉了下来。
浴室灯光被水汽蒸腾得朦胧又浮躁,陈驰逸一只手圈着她腰,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舌尖撬开她牙齿钻进来,江予雨背抵在梳妆镜上,光滑的皮肤直接触碰到冰凉的镜面,被亲得呜呜咽咽之间她凉得哆嗦了一下。
陈驰逸随即抱着她往花洒下走,热水冲到两人身上,他也就顺势把那最后一层布料给剥了。
江予雨耳尖滚烫,闭着眼还是不敢看,耳边有听到袋子被扯开的声音,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叫着拿来的那个袋子里赫然是两盒准备好了的套子。
一切都是蓄谋已久,从他问她下午在哪儿开会,再到哄着她来他家里吃饭。
被抱着抵在瓷砖上的时候江予雨一边浑身颤抖一边红着眼骂他不讲信用、出尔反尔、混蛋、臭不要脸……陈驰逸照单全收,沙哑笑着又上来封住她的嘴。
久不经事,江予雨搂着面前人脖颈,泪眼模糊中只能瞧见他后发根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冲澡水,滴滴往下淌着。
她咬唇流着生理性泪水,哭得一抽一抽的,陈驰逸也被她弄得生疼,嘶了声,咬牙,额角青筋凸起。
花洒水声淅淅沥沥响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一个套子被丢进了垃圾桶里,江予雨被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两人面对着面。
她抬手挡住绯红的脸,声音还带着哭腔:“你说了就一次……”
那是方才陈驰逸哑着声音让她放松时说出来哄人的话,没想到还被她认真听了进去。
陈驰逸闷闷笑了几下,拉开她挡住脸的手,俯下身来继续哄她,顺道把一个包装塞她手里,感觉出来那是什么,江予雨慌张就要丢开,陈驰逸亲她耳朵:“给你一分钟。”
他含混笑着,“成功了就最后一次。”
江予雨被亲得在他怀里蜷曲成一团,最终烧红着脸坐在人大腿上,认命把包装撕开。
她胡乱清着正反面,同时陈驰逸撩开散在她身前前的头发,顺着她脖颈亲,江予雨缩着抗拒:“不要,嗯……陈驰逸!你别……”
男人腹肌绷紧,报复性咬住她,喉结滚动:“还有十秒。”
“不行,你……你不准动,别弄我……”
“最后五秒。”
“二。”
“一。”
江予雨手忙脚乱,呼吸急促,觉得越往下越艰难,她开始怀疑尺寸到底买对没有,怎么都不成功,最后只听到陈驰逸在她耳边粗重着声音说:“时间到。”
下一刻他伸手拉住她手到底,随即顺势往后靠在床头,江予雨被他掐着腰提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声到哭都哭不出来。
最后她浑身酸软得成一滩水,只能无助又崩溃地趴在男人身前。
和好之后这人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全是假象,强势又蛮不讲理,各种荤话连篇,她可怜巴巴求饶也没用,被抱进浴室又来了两次。
……
第二天有的人怎么哄都没用,江予雨背过身生气不理人,红肿着眼皮在卧室床上委屈又没力气地躺到下午才慢吞吞起来。
那几天时间里江予雨都住在了陈驰逸那边。
中途她想起还在家里的夏文秀,害怕母亲担心她安全,又被陈驰逸告知夏文秀已经知道她在他这儿。
不知道这人又到夏文秀面前去说了些什么话。
江予雨破罐子破摔地没打听,每天还是正常去学校上下课,陈驰逸送完她去学校就去车队基地练习,等晚上又来接她回家-
支教活动的出发时间是周天。
周六晚上江予雨最后检查了一遍支教要带的行李,又被陈驰逸拉上了床。
但到底是记着她明天要奔波的事,男人没弄太久,第二天一早开车送她到了规定集合的出发地点,也就是琼津大学校门口。
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名志愿者,大家放好行李箱后便坐上了大巴车。
江予雨在快要上车的时候还被某人拉着咬耳朵威胁了一番,说不许和那个小师弟走太近,他要时刻打视频过来监督。
江予雨好气又好笑,说着知道了以后踮脚在男人脸上安抚性地亲了一下。
“我走了。”她摸摸陈驰逸脑袋说。
男人平时看着凛冽嚣张,头发摸起来却是松松软软的,江予雨没忍住多摸了一下,“你也要好好练习赛车,注意安全。”
陈驰逸喉结滚动,嗯了声。
私心里他确实是不想要女孩儿参加这次支教活动离开他太久的,但他也不能为了一己私利霸占她人生的全部。
她有她的追求和自由,只要他确信她爱着他就足够。
……
江予雨转身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一路开到动车站,她才看到后面一直跟着的那辆柯尼塞格转了弯离开。
从琼津市出发,动车抵达旌县,再坐大巴车到贡甸镇上,之后又坐面包车摇摇晃晃几小时进山,再走四十多分钟的山路,在下午六点终于抵达了团结村唯一的一所学校,也就是他们这次支教的目的地。
团结村四周山连着山,重峦叠嶂,似是将整个村围了起来。
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但也真的有点像是与世隔绝,要是只靠双腿走到附近的城镇得走上十多个小时。
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和一个操场,教学楼是四层的水泥房,操场边上的另一栋两层水泥房就是空出来的教师宿舍。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学校校长李桂芬,一位年龄才四十多的女性,只不过眼角的细纹和脸上的风霜与她年龄实在不符。
秉持着让山区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书读、有学上的信念,李桂芬校长已经在这里坚守了有十三年,用着微薄的薪水苦苦支撑着这所学校的运转。
李校长在说话时稍带本地方言口音,幸得江予雨就是旌县本地人,能将大家听不懂的部分解释明白。
这也是公益社团录取她成为这次支教活动的志愿者的原因之一。
李桂芬校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介绍了学校的现状以及孩子们的情况。
学校里共有三十二名学生,十八个都还在读小学,另外十四个孩子则是该读中学的年纪。
除开李桂芬校长以外还有两名老师,其中一位老师最近临近生产期,坚持到了最后几天才离开去了镇上的医院待产,是以现在江予雨他们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过后江予雨他们拿着行李到两层水泥房的教师宿舍。
教师宿舍是双人间,此次志愿者共十人,七男三女,另外两个女生都是今年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年纪更小,住在一起安全点,江予雨便自己一个人一间宿舍。
知道她一个人住后陈祁和室友商量了下,还专门找她隔壁宿舍的两个男生换了位置,那两个男生爽快同意。
“虽然这次支教活动没什么危险,但师姐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我还是离你近点放心些。”
简单将宿舍收拾好以后,陈祁来找江予雨一起去食堂,这样说着。
江予雨倒也没有太客气,礼貌说了声谢谢师弟。
晚上李桂芬校长在学校食堂和他们一起吃饭,吃的是团结村本地的特色疙瘩汤。
夜晚山里要比城市里更冷,山风呼啦啦地吹,将操场旗台上挂着的五星红旗吹得猎猎飞起,捧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在手里,却也没觉得有多寒冷。
这里星星比城里面看见得更亮,更清楚,每天早上呼吸到的空气也更加清新。
支教的大家在这里住下,各司其职,尽自己所能教会山区的孩子们更多的知识,希望有一天他们也能够凭借读书走出这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迎来更好的生活。
宿舍的窗户外面是大山和星空,等放学过后,晚上江予雨总是搬一张凳子坐在窗边进行自己的写作,时不时也和陈驰逸打视频电话。
她给他说这里的风景很漂亮,山间草木郁郁葱葱,随时都能拔起地上的蒲公英来吹,还有很多野花野果;给他说这里的村民质朴,知道他们来支教以后送了好多家里的蔬菜和肉过来;给他说学校里的孩子们脸小小的,眼睛在上课时却睁得大大的,对知识充满了渴望……
山里的信号不太好,视频通话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陈驰逸却一直在屏幕前认真听她说着。
听她兴奋说完以后他低沉着嗓音,说她要是想的话,他们可以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用来帮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上学和生活。
江予雨眼睛一亮,说好啊。
“不过不能只用你的钱。”她坐在宿舍里的凳子上很轻地晃了一下腿,“我们一人一半,我就用我攒的稿费加入。”
陈驰逸轻笑,似乎是隔着屏幕刮了一下她的脸。
两人就慈善基金会的事情聊了会儿,他又问她今晚上吃的什么。
江予雨翻转手机摄像头,把桌前的西瓜拍给他看,温柔笑着说:“看,这是一个叫张巧巧的女孩送给我的。”
张巧巧是她负责的小学语文组班上的一个学生,今年四年级,乖巧懂事,上课最为认真端正,平时下课很喜欢缠着她问问题。
如今支教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周末他们进行家访活动的时候就去到了张巧巧的家里。
张巧巧家里就爷爷和奶奶,父亲在外务工只有春节才会回来,母亲则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张巧巧家里有一小片农田,今年张巧巧的奶奶尝试栽种了点西瓜苗,好不容易才结出来了几个西瓜,被张巧巧从家里一路高兴地抱着过来,吭哧吭哧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喊着“鱼鱼老师这是我奶奶种的西瓜”送到了江予雨的手上。
这里的孩子普遍普通话都不是很标准,第一天上课的时间江予雨自我介绍着说她叫江予雨老师,很多孩子却都只会叫她“鱼鱼老师”。
纠正不过来,江予雨也就无奈让他们继续喊着。
到现在支教队伍里的大家也喜欢笑着喊她鱼鱼老师。
过后两人再聊了几句,信号又断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视频挂断的提醒,江予雨无奈叹了口气,她把手机放下,在食堂找到了菜刀,将西瓜分好给宿舍里的大家吃。
等她再回到宿舍,写了会儿稿子准备入睡的时候,听到点淅淅沥沥的雨声。
来这里一周多,还是第一次遇到下雨。
雨声似乎还有点越下越大的意思,江予雨没怎么在意,关了宿舍灯入睡。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却连绵了挺久,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在下。
雨势不小,还伴随着时不时的雷声,连带着大家的电子设备信号也更差了。
李桂芬校长在看了天气预报后说是有冷空气突然南下,才造成了这次的降雨,让大家别担心,出行时带好雨具,注意路滑别摔跤就行。
只不过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江予雨早上开始第一节 语文课,才发现班上有三个孩子没来。
【📢作者有话说】
大概正文还有三章
第64章 【VIP】
◎江予雨瞧见他通红的眼◎
学校里孩子们的家普遍离学校都比较远, 李桂芬校长在发现这一点后已经特地把夏季课表早上第一节 课的时间调整到八点半,却仍是有许多孩子需要早上五六点就起床。
要帮着家里喂完牲畜, 砍好今天所需要的柴火,有的甚至还需要给家长煮好早饭,然后再走十几里的山路赶到学校来上课。
是以最开始发现有三个学生没及时赶到的时候江予雨还是照常行课。
这三天连续下雨,山路湿滑,学生们走路速度慢一点倒也正常。
第一节 下课以后她下意识在讲台多停留了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下课后时常要来缠着她说话的张巧巧还没有来。
三个迟到的学生除了张巧巧,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和女生。
周末里他们志愿者前去家访,江予雨也算弄清了一些学生家里的位置,现在想起来,张巧巧和另外两个学生的家都在同一个方向, 要是来上学的话得经过同一条山路。
以前张巧巧也和她说过,上学的时候和另外两个同学经常一起走。
下雨时的风将教师办公室的窗户吹得哐哐响。
江予雨问了同样在办公室的陈祁和另一个男生,问他们手机有没有信号,答案也都是没有。
昨晚她和陈驰逸打视频也就聊了十多分钟, 说了几句最近下雨山里经常没信号, 随即手机信号应声而断, 一直到今天早上都发不出消息, 也打不出去电话。
办公室里有一本电话册,上面记着学校里所有学生监护人的联系方式。
江予雨本来是想打个电话给张巧巧奶奶问问情况,现在看来也只能作罢。
“师姐,是有什么事吗?”陈祁看着她又去问了刚刚到办公室的志愿者。
江予雨说了班上有三个学生没有来的事情。
陈祁安慰她说着可能下雨耽搁了, 让她先别急,实在不行等会儿去问问李桂芬校长。
江予雨点点头说好。
她二三节还有课, 只能先平静下来去教室上课。
等到中午, 江予雨还没来得及去四年级的教室看张巧巧和另外两个学生有没有来, 先是听说到了近日连续降雨引发山区泥石流,冲垮了最近的一个电线信号塔的消息。
这消息是从镇上赶回来的李桂芬校长说的。
这会儿雨势未减,反而还要比前两天下得更大了点,李桂芬校长昨晚去了山脚下的乡镇集市,今早是坐着村民的摩托车从镇上回来的,这会儿她身上的雨衣完全湿透了,都有些把内里的衣服给浸透打湿。
乡政府已经有派人过去查看抢修,从目前政府发出的消息来看,大雨造成的泥石流还尚未造成人员伤亡。
李桂芬校长说让大家别担心,从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很快电子设备的信号就能恢复。
同样,学校所处的地势高,也不用太担心后续还会发生泥石流从而造成危害,只是保险起见,在雨停之前让大家最好不要下山或者外出。
和一众志愿者们交待完,李桂芬校长又想接着去统计学校里学生们的到校情况。
江予雨主动接过这个任务,帮着统计好了到校的学生人数。
最后在看到名单上缺失的张巧巧和另外两个学生的名字后,她心底蓦地一沉。
“怎么了鱼鱼老师?”李桂芬校长看见她神情不对,拧眉过来问。
江予雨掐了掐掌心,看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大雨成白茫茫的一片,把连绵的山都快要遮盖住。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张巧巧还有这两名同学现在还没有来,他们三个的家应该是在是同一个方向。”
话语既出,周围大家的脸色都变了点。
气氛跟着凝重起来。
“要不要通知一下政府,说我们这里有三个学生可能走丢了?”陈祁站出来说,“我去找附近村民借一辆摩托车来,我会开。”
这里从山脚到山顶都是团结村的村落,村落面积大,人口居住分散,学校是处在半山腰的位置,而乡政府还有村委会等等大多都在山脚下。
山路崎岖,岔路口也很多,况且现在下大雨,冒然前去寻找三个孩子隐患太多。
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政府来找人,从学校到山脚下的政府是一条直路,相对来说安全许多。
李桂芬校长最开始执意自己去,后来在一众志愿者的劝说下留在了学校,由陈祁和一个男生一起骑摩托车下到山脚下去。
李桂芬校长找出办公室里的两台卫星电话,递给陈祁一台,让他到问清情况后随时打电话。
陈祁和另一个男生很快就骑着摩托车出发了。
过后半个小时,卫星电话响起,陈祁在那头略有点焦急地说着现在乡政府人手也不够,隔壁村突发山体滑坡,淹没了一处度假休闲农家乐酒店,村上大部分人都过去帮忙了。
最后陈祁两人只能先借了点应急的雨衣雨靴还有绳子回来,这会儿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混着泥巴又源源不断地顺着山路往下淌。
课没再继续上,二十来个学生们和志愿者都在食堂里待着。
李桂芬校长让食堂先煮了点姜汤给大家喝,但也就是分发姜汤的时候才发现志愿者队伍里江予雨不在了。
“鱼鱼老师?”李桂芬环顾了一圈四周,提高音量,“江予雨老师呢?”
其他志愿者也跟着发现了。
在宿舍换完湿衣服过来的陈祁顿时紧张起来:“师姐不在了?我走的时候她不还在这里?”
角落里有个小男孩慢慢站出来,眼角边还挂着紧张的泪水:“刚,刚刚我看见鱼鱼老师拿着伞和雨衣走了……”
陈祁听完后马上要拿着伞去追人,却被李桂芬校长给拦下:“不行,现在不能再出去了!”
李桂芬校长此时的职责就是守护学校里学生们和年轻志愿者们的安全,这会儿雨太大,出去太过危险,已经不见了一个江予雨,不能再有其它的志愿者冒然冲出去。
陈祁还是想出去,李桂芬校长态度坚决,她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眉心皱起,回过头来作出决定:“待会儿雨小一点我们就出去找江老师和学生,三个人一组,务必不能走散,遇到危险马上回来。”
也只能先这样。
天上乌云沉沉压下来,几乎都要把周围几座山的山头都给盖住。
当代人几乎都隐隐对网络信号有种依赖感,长时间接收不到信号会加大人们心中无形的不安与焦虑,配合着外面一直噼里啪啦下个不停的雨,更让人感到惴惴不安了。
有几个年纪小点的孩子感受到紧张沉重的氛围,已经小声哭了起来,两个女志愿者正安慰着人。
现在无论是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都不好走,是以一辆奔驰越野车顶着大雨冲进操场的时候把大家都惊到了。
驾驶位下来的男人嘴里咬了根烟,脚踢开车门下来后他大步跨进食堂,掐了烟,抬手把额前湿发向后耙,眉眼间气势凛冽。
他撩起眼皮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拧起了眉:“江予雨呢?”
李桂芬校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请问你是?”
陈祁率先上前冷静道:“有三个孩子还没来学校,师姐出去找人去了。”
有几个志愿者已经认出来这就是学校论坛里说过的陈驰逸,震惊的同时也给李桂芬校长解释。
眼看着男人沉下去的脸色,陈祁说着:“待会儿雨小了我们就准备……”
陈驰逸直接没耐心打断,他偏头望了眼外边模糊雨色中的山路:“她往哪边走了?”
李桂芬校长认得张巧巧还有那三个孩子家的位置,抬手指了个方向:“那条路。”
虽然不清楚这位江老师的男朋友是怎么开着车赶到这里的,但现在有了这辆车找人明显更方便。
李桂芬校长刚着急想说等雨小了我和你们几个男生一起去,就见得男人重新上车,砰地摔上车门,随即一脚油门轰下,在暴雨里开着越野车冲了出去。
路面的泥水混着山坡上滚下来的碎石头被橡胶轮胎卷起,飞溅在越野车的车门两边,雨落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响,是连雨刮器都来不及刮开。
这会儿风也吹得挺大,好几段路上的树枝都被吹落在地,挡在路中间,然后被越野车无视粗暴碾了过去。
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摆,张牙舞爪,粗壮的枝干变成恶魔的鬼手。
山路崎岖狭窄,陈驰逸沿着方才李桂芬校长指着的方向开,一路除开被雨水冲垮塌的路面以外没看见任何人影,大雨仿佛吞噬一切。
他面色逐渐冷下去,捏着方向盘的手也逐渐使劲,手背青筋因为用力节节凸起。
曾经在跑拉力赛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崎岖的道路,遇到过比这更极端的天气情况,但哪一次的心情都他妈没有现在这么糟糕。
山区的小道不比国道畅直,岔路口多,也没有指路牌。
一条道开久了见不到人影后陈驰逸咬牙骂了句,猛打方向盘又转弯往回走,只能试图碰运气走对岔路。
第三次拐进的山路越走越狭窄,就在他耐心耗尽,烦躁地又要往回拐时,视线前方陡然出现两个矮矮小小的模糊黑影。
两个小孩裹紧雨衣,共同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伞在雨中艰难行走。
看见亮起来的车前大灯时两个小孩跟看见希望一样睁大了眼,连忙朝这边挥手,然后跌跌撞撞跑过来。
陈驰逸认出来他们打着的伞,刚刚在食堂里还有几把一模一样的。
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似乎是被他阴沉的脸吓了一跳,然后才敢小心翼翼开口:“你,你是鱼鱼老师叫来救我们的吗?”
陈驰逸几十分钟里高高悬起来的心稍微往下落了点。
他让两人先上车,小孩子们似乎怕脏兮兮的衣服弄脏车内饰,只敢坐了一点后座的位置。
张口后陈驰逸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么沙哑,他问:“就你们两个,还有个同学和江予雨呢?”
外面雨似乎终于小了点,两个小孩抖着声音解释:“路被水冲断了,我们一起滑到悬崖下面去了……鱼鱼老师先把我们两个拉上来,张巧巧还在更下面,鱼鱼老师让我们去学校找李校长帮忙……”
拧眉听了个大概情况,看了眼前方狭窄不能通车的山路,陈驰逸把手机解锁丢给两个小孩:“打这个电话,一直打到有人接为止,在车上好好待着。”
说着他推开门下了车,头也没回地往前面走。
雨变小过后,泥石路面上人行走留下的脚印就变得明显,陈驰逸顺着两道脚印,往里再走了十多分钟,瞧见了两个小孩口中被雨水冲垮的路面。
这条路贴近山崖修建,旁边有护栏。
高处的山坡表面被雨水冲刷,泥土松动,往下滚动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塌方,路被泥石流挡住,护栏被冲断。
索性并没有小孩口中所说的“悬崖”那么夸张,只是一节陡峭了点的山坡。
陈驰逸走近了试图往下看。
虽然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但哪怕是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去面对。
在看着几米高度之下,抱着小女孩躲在大石头后面的女生,男人沉重急促的呼吸终于稳定下来。
陈驰逸闭了闭眼,握着断掉的护栏的手颤抖,声音喑哑撕裂:“……江予雨。”
听到声音的江予雨转过头。
她立刻往上看,瞧见了此时此刻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一张脸。
“陈驰逸?”被泥水弄脏了的脸上露出诧异和意外,却又有点欣喜,江予雨仰着脸,“你怎么来了?”
陈驰逸下颌冷硬地绷紧,没有解释,作势要跳下来。
“不要跳!”江予雨着急制止他,“这里地面是松的,再有人下来又会垮塌。”
方才她带着张巧巧走上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大石头周围较为稳固的位置。
冷静下来的陈驰逸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折返回停车的位置,听两个小孩说电话打通了,然后再从车后备箱里找出绳子,用了比方才快上数倍的时间返回了路面坍塌处。
江予雨先把绳子绑在了张巧巧身上。
张巧巧紧张抓住她衣角:“鱼鱼老师,我害怕……”
江予雨温和摸了摸小女孩儿脑袋,冷静道:“上面那个哥哥是来救我们的人,你先上去,鱼鱼老师马上就上来。”
张巧巧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说好,小手抓住了绳子。
两人合力把小女孩儿拉上去,随即江予雨再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配合着陈驰逸攀爬了上去。
回到目前来说安全的路面上,江予雨先蹲下身检查了下张巧巧身上有没有再受什么伤,然后手肘突然被人拉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被人从地上提起来用力抱住了。
陈驰逸力气大到快要把她揉进他怀里。
男人一声不吭埋在她颈窝处,雨水顺着他眉骨流下,江予雨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
她也就和刚才安慰张巧巧一样,抿唇,踮脚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陈驰逸。”
江予雨小声安慰,温柔又坚定,“我没事哦。”
过后陈驰逸所叫的救援队终于姗姗来迟。
山区持续下了三天的大雨在下午停歇,但也因为泥石流等自然灾害的缘故,此时晚上的乡镇卫生院里挤满了人。
三个小孩被带着去做了检查,索性江予雨把人救上来得及时,三人身上只有轻微的刮擦伤。
要是让他们继续在那里待下去,可能会经历二次塌方,掉到更下面更危险的地方。
而江予雨嘴上说着没事,却因为长时间淋雨受凉,加上在把前两个小孩从山崖处抱回到路面上时手肘在碎石处摩擦,刮蹭出的伤口发炎,发起了高烧。
夜色降临,乡镇卫生院二楼住院,病床周围的几道屏风隔出来一处小小的私人空间。
江予雨闭眼躺床上吊着水,是还在昏睡。
学校里的大家都有来看望关心过,确认没什么大事之后便也回去了。
趁女孩睡觉休息之时,陈驰逸去外面买了热粥和点心。
回卫生所时正好碰上一位白头发医生从江予雨病床处的屏风后面走出来,医生白大褂的左胸前还印着有“山区义诊”四个字。
旁边有人在喊周医生。
白头发医生应了声,抬腿是要往那边走,却又在看见男人的身影后一愣。
陈驰逸只当是例行检查的医生,瞥了一眼后懒懒散散收回目光,准备去到女孩儿的床前。
周医生身形却顿住,脚步停了下来,是瞧清楚了男人的脸,又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江予雨。
随即他出声紧张道:“你,你是不是姓陈?”
陈驰逸站定,扬了下眉,挑开眼皮看他:“是。”
周医生面色紧跟着就是一变,他跨步挡在了女孩儿病床前,浑然一副你别想靠近的严肃样子。
“这都……”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抬手指着他,气愤出声,“这都三年了,你还要来缠着这丫头?她当年没想过要继续害你了,你,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老医生胸腔起伏,说话间情绪异常激动。
话音刚落。
陈驰逸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怔住。
想到什么之后,他拧眉哑声问:“你说什么?”
周医生看见他不解的样子后也是拧起了眉:“你不知道?”
……
夜晚,乡镇卫生院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二点。
江予雨醒来的时候视线先是一片黑暗。
待眼睛适应了之后,她才慢慢看清自己是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
药瓶里的药水被调慢了速度,一滴一滴往输液管里滴着,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药液流动的声音。
她试着抬手,看见自己手肘处的擦伤已经被消毒处理,贴上了纱布绷带。
随即余光里病床旁的某道深色的人影动了动。
“陈驰逸?”江予雨狐疑问。
半响,男人低低应了声。
确认是他,江予雨呼了口气,高烧退下去之后她嘴唇有点干,她抿唇:“我有点想喝水。”
陈驰逸没说话,也没有要给她拿水的动作。
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江予雨很轻地眨了下眼,觉得他有点奇怪:“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陈驰逸沙着嗓子说。
他起身靠近,随即熟悉的烟草味拢过来,浓烈到有点呛人的程度,不知道是抽了多少,江予雨从病床上坐起来,不满地皱了皱眉,咕哝:“你怎么抽这么——”
话还没说完,陈驰逸突然半跪在她床边,欺身过来沉默又用力抱住了她的腰。
他把脸埋进了她身前。
愣神之中,江予雨瞧见他一晃而过的通红的眼。
📖 520迈 📖
第65章 【VIP】
◎真相,坦白◎
江予雨眨了眨眼, 低头埋在自己身前的脑袋,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男人发丝触感一如既往的松松软软,像小熊一样。
“陈驰逸。”
她垂眼,眼睫在白皙清透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轻声疑惑问,“你是在哭吗?”
腰间箍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陈驰逸声音有点闷,否认道:“……没有。”
他说没有,江予雨也就当没有了。
她还以为这人这副模样只是在对自己差点走丢的事情感到后怕,便也就又安慰性地摸摸他脑袋。
她也确实是有点冲动了。
中午她在食堂里听到陈祁他们打卫星电话回来,说乡政府抽不出人手来的时候就脑袋一热,顾不上太多, 拿着雨具和雨衣自己出去找人了。
对于学校里的学生她都很了解,都不会是故意迟到或者翘课不来的那种。
更何况张巧巧和另外两个同学家都在同一个方向,就更让人担心了。
她顺着周末家访的路线走,中途有好几次大风差点把她的伞给吹飞, 后来嫌阻力太大她便收了伞, 就披着一件雨衣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终于在一处坍塌的路边听见了哭声。
是以她也庆幸自己的冲动, 把仨小孩给及时救了回来。
她先跳下去把掉在离路面一米多深的两个小孩抱上去,将雨伞给他们,让他们沿着路回去找学校里的大家帮忙,然后又一路小心翼翼地扯着各种顺手的树干、枝叶, 往山坡下走,找到了被泥石流冲到更下面的张巧巧。
在救张巧巧时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够那么冷静镇定, 她手因为用力过猛还有伤口疼痛颤抖着, 没了再抱着人上去的力气, 只能带着人躲在石头后边,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安慰会有人来救我们。
最后救他们的人真来了。
男人不远万里,在风雨交加中而来。
想到这里江予雨出声又问一遍:“你怎么来了?”
她被陈驰逸救上来以后就一直被他沉默着牵着走,男人另一只手还抱着可怜巴巴的张巧巧。
后来救援队的人赶到,接过了张巧巧,她也就被陈驰逸抱了起来。
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能依靠的人陪在身边,强撑了许久的意志力溃散,淋雨着凉以及伤口发炎的症状开始显现,她手搭在陈驰逸脖颈间,靠着他宽而有力的胸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再然后她就发烧得迷迷糊糊,被送到了乡镇卫生院吊水。
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你说了最近下大雨。”陈驰逸起身,摁亮了病床旁边的小灯,男人面容恢复平静,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我有看到旌县应急管理局发的自然灾害预警,加上再发你消息没回应,就过来了。”
江予雨喝口水,点点头。
陈驰逸把买好的皮蛋瘦肉粥和奶黄包打开饭盒盖子给她,她一边接过,一边又继续问:“张巧巧他们没事了吧?学校里大家都还好吗?”
她慢慢吃着,听着陈驰逸说三个小孩只有点擦伤,晚上学校里大家也下山来看了她。
“大家都来了?”
听到这里江予雨抬起还插着输液管的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回想起自己在山坡上弄得灰头土脸的一幕,她呆住,抿唇,“我脸是不是还脏着,大家都看到了吗?”
说着她想要打开手机相机看看自己。
这时候她又有了点不易察觉的女神包袱,还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丑丑的样子。
陈驰逸扯了下唇角,按住她乱动可能会碰到输液管的手:“不脏。”
“脸我给你擦了。”
他语调里带着吊儿郎当的坏痞劲,故意加重几个字,“衣服也都亲自给你换了。”
江予雨听完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她白天穿的是冲锋衣和运动裤,已经全部被打湿,这会儿身上俨然穿起了裙子,除此以外……女生对贴身衣物的款式都比较敏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运动型内衣也被换成了带钢圈的。
江予雨脸颊顿时一片臊红,她微微起身,作势要拿手里的筷子去打男人:“陈驰逸,你流氓!”
陈驰逸闷闷笑着躲开,只不过那笑意也只在他脸上维持了几秒。
江予雨手被他摁住。
她蓦地抬眼,近距离撞进面前人黑沉的眸中。
这会儿卫生院二楼的大部分病人都睡下,挺安静。
病床边不甚明亮的小灯勾勒着他宽阔笔直的肩线,男人轮廓流畅,一张平日笑起来游戏人间的脸此时却没什么表情,眼尾很轻地挑起,映着不淡不浓的阴影。
江予雨再一次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
她张口:“你去哪里抽——”
“该我问了。”陈驰逸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江予雨一愣。
“刚刚你问了那么多。”
他被烟草熏过的嗓子泛着嘶哑,喉结滚动了下,说,“江予雨,现在该我问你了。”
江予雨有点呆滞地看着他:“问什么?”
陈驰逸盯着她,仿佛又回到刚才听周医生说完后,站在卫生院门口沉默着整整抽了半包烟的状态,他沙哑着声音,扯唇问:“三年前,你想怎样利用我?”
没想过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江予雨安静了几秒才怔忡回答他,别开眼,眼睫轻微抖了抖:“就是利用你们陈家的背景……”
“当年你找帮忙的周医生,刚刚被我遇见了。”
听到这里江予雨呼吸滞住,抬起眼看他。
陈驰逸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接道,“他都和我说了。”
如果不是江予雨来这里参加支教,受伤进乡镇卫生院,而他正好赶来,又正好遇到从医院退休后来到山区进行义诊的周医生,恐怕他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但就是这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碰上了。
江予雨眨眼吞咽了下,她瘦削纤细的脖颈轻轻抑动,只是小声说:“周医生也在这里吗?”
“回答我,别岔开话题。”
陈驰逸拧眉强硬道。
“……”
江予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还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她指尖掐了掐掌心,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一瓶药水快要输完了。
卫生院二楼被屏风隔出来的这处小小的角落静谧着,没人再开口说话。
有什么东西却在这无声的空间里发酵膨胀。
半响,陈驰逸起身去叫来了护士。
护士把江予雨手背上的输液针给拔了,给了两根棉签让她按着。
江予雨低头拿棉签按着针口。
头发从她肩部滑落到身前,挡住她半张苍白无声的脸。
就这么维持着这个死寂的氛围大概一分钟,陈驰逸上前来略有些粗暴地拿开她摁棉签的手,针口的血早已经被止住了。
男人腮帮子隐忍地动了动。
他不容拒绝地伸手抄过女孩儿膝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出卫生所,到停在不远处停车场里的越野车前,打开后座门把人放上去了。
他胳膊往后抻,狠狠甩上车门,自己也坐了进来。
江予雨下巴被他捏着抬起来,陈驰逸垂眼盯着她:“现在能说了吗?”
女孩儿紧致的下颌绷着,薄唇抿住又松开,又再次抿紧。
她眼眶慢慢泛了红。
陈驰逸看着她红了的眼角,眸光微动,松开了捏着她的下巴的手。
两人仍旧是面对着面的姿势,只不过江予雨视线下垂,没再看他。
越野车后座的窗户降下去了点,有空气透进来,隐隐约约能听到车外旷野刮过的夜风声,呼啦啦的。
往外看了看,又转回脑袋,江予雨终于开了口。
她垂眼兀自说着:“在最开始你接近我的时候……我确实是想利用你的。”
一个活在父亲家暴阴影下数年的女孩儿,一个身后毫无势力,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母亲、帮助自己,反抗在本地各行各业都有着关系网的父亲的女孩儿。
几次向法院提起诉讼都失败,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家暴证据也都被销毁,微弱的反抗换来的是更加无休止的暴力和威胁。
那个时候反抗江州涛好像成为了支撑她唯一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林言奚她们从前总说她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情绪,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是因为她一直心里压着事。
她没告诉过身边任何人,要好的朋友、尊敬的师长、何汾……她基本上都没有说过,因为她清楚说了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要将更多的人卷进来。
而在这个时候,有个叫陈驰逸的男生强硬闯了进来。
她最开始确实是想利用他的。
陈家家大业大,更别说她在何汾的口中听说到了陈家小辈和别人起冲突,经过陈家运作过后让对方坐了牢的事。
所以在那张报复江州涛的计划单上,她将陈驰逸的名字写了上去。
陈驰逸这个人,顽劣又轻薄,是琼津大学学生之间口口相传的混球,更何况他最开始就是抱着搅乱她的生活,破坏她和何汾感情的恶劣目的来的。
这样的陈驰逸,她就算利用起来也不会产生什么愧疚感。
她半推半就,将计就计,表现出为了替何汾还债的样子,签下了合同,留在了他身边。
最后的结局也确实如她最初计划的一样。
在那场争执中,江州涛失足跌下台阶摔中大脑死亡,陈驰逸背上过失杀人的罪名,接着陈凌薇出面,帮忙摆平了一切,她大仇得报。
“……但不是这样的。”
江予雨眼眶逐渐红肿,她突然抬手抱住面前人腰身,将脑袋埋在了陈驰逸脖颈间,闷声重复,“但不是这样的,陈驰逸。”
陈驰逸脖子慢慢感觉到了湿意。
他同样抬手环住女孩儿的腰,将她抱住,就算差不多在周医生说完时他已经猜到了事情大概,却还是在亲口听女孩儿说出来后感到喉间梗塞。
他喉结滚动,骨节分明的手拢住她后脑勺,嘶哑着道:“什么不是这样?”
脖子上的湿意逐渐加重,泪渍晕染开。
除开在床上,陈驰逸平时很少看见她哭得这样凶,第一次是在他们分手的那个冬夜,她一边对他说着分手一边泪流满面地哭,第二次就是现在。
江予雨吸了吸鼻子,身体轻微抖动,她其实一直都很内敛内向,这样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对她来说无异于用小刀剖析着自己的心脏。
她埋在陈驰逸脖颈间无声地流眼泪,瞧见自己一滴一滴砸下去的泪水浸湿了男人肩颈处的衣料。
她胸腔随着抽泣起伏,哽咽着道:“我后来,我后来没想过再利用你了。”
是他默默找人删除掉网上那些关于她的恶评,赛车比赛前疏懒笑着说要拿第一名的奖牌给她砸在别人脸上,是他酒局上替她挡下来的白酒,开着车撞进别墅来救她,是他每次故作一副凶样逼她吃饭其实是想让她戒掉零食当正餐的坏毛病……
他没有别人口中的那么坏,她眼底只剩下了他的好。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他,但理智又在竭力劝说着不能喜欢他。
在发现夏文秀长久以来的抑郁症,失去理智和江州涛发生冲突的那晚,她在高速狂飙的赛车停下来后主动吻了他。
赛车车速,肾上腺素,她的心跳声跟着一起节节攀升。
她从计划表上划去了“陈驰逸”这三个字。
陈驰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郁,将她扣紧:“不想再利用我,为什么还要和我说分手?”
江予雨眼泪流得更凶了。
“因为……”她眼皮哭得红肿,说,“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主动说过“喜欢你”这几个字,陈驰逸背脊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放弃利用陈驰逸,放弃利用陈家后,周医生也不是没有劝过她。
江予雨能够收集到这么多江州涛家暴的证据,派出所的出警记录、家暴警告单、夏文秀住院的记录、夏文秀被家暴的伤情鉴定,都有曾经做过夏文秀主治医生的周医生在背后默默帮忙。
她最终打算以自己为饵,再逼得江州涛动手一次。
激怒他,触犯到他最在意的东西,他一定会维持不下去那张好人面具,忍不住再次动手。
她找周医生了解到了刑事案件中受伤的鉴定标准,想要孤注一掷,将江州涛罪上加罪,送去坐牢。
但她没想过已经飞往国外参加比赛的陈驰逸能回来。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赶回来的,那天发生的所有都太过混乱,江州涛先是对她动手,又和陈驰逸动手,然后摔下了台阶,紧跟着收到消息的陈家赶来,她在病床上睁开眼,陈凌薇出现在她面前。
一切事件都如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地发生,却又歪打正着,和她最初计划中想达成的结果一模一样。
昏暗又安静的车内空间,只剩下了女孩儿抽抽噎噎的哭腔。
“明明不想把你卷进来,却还是让你为我背上了过失杀人的罪名,又耽搁了你辛苦训练那么久的赛车比赛……”说到这里江予雨从男人身前起身。
女孩儿收回手来,抬手捂住了脸。
她把内心深处最脆弱,最无助的那一面毫无保留地摊开来,摊开在了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的一个人面前。
泪水从指缝溢出,江予雨浑身颤抖,捂着脸,哭得崩溃而委屈:“我就是一个很糟糕很笨的人,会把身边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拖到一滩烂泥里。”
“所以我和你说分手,你妈妈说你去国外会生活得更好,也能躲过这次的风波。”
“我很喜欢你……但你不能再喜欢我,陈驰逸,你对我这么好,但我从来没让你得到过什么……”
像是要把这三年来想念男生时没流出来的泪水都流尽,江予雨哭得满手湿润,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呼吸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陈驰逸跟着拧起眉,他喉结滚动,将她拉过来,让她跨过来坐在了他腿上。
“我从来就没说过要什么,江予雨,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两人彻底面对着面,他强行拉开她捂住脸的手,去亲她红肿的眼皮,亲她眉心,又去亲她被泪水浸湿的嘴唇,哑声道,“你也不是一个糟糕的人,知不知道?”
他一只手搂着她腰,一只手抬起来抚平她蹙起来的眉头,指腹擦过她还在往外冒的泪水:“你一直都很好的,宝宝。”
陈驰逸低声又坚定地哄她,“你乐于助人又善良,学校里同学们都喜欢你,你也在坚持带着妈妈反抗家暴,你写的小说粉丝们都爱看,很有文采很有力量。”
“这次下大雨也是,你是最勇敢的鱼鱼老师,救回来了三个孩子,你很好很棒,一点也不糟糕,我也很爱你。”
他轻拍着她背,像是哄小朋友一样,安抚性的吻从眼角到鼻尖,再到柔软的唇瓣。
陈驰逸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贴着她鼻尖:“下次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和我说,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吗?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事说任何话,江予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依靠你男人。”
江予雨微咽,崩溃的情绪被慢慢安抚下来。
只不过鼻子还是塞的,胸腔也还抽着气。
她把脑袋重新埋回了陈驰逸怀里,听见他又问她,既然没想过再利用他,为什么在他回国后不说这些。
江予雨抓住他衣角,回想起两人重逢后的一系列事情。
她闷声,委屈着说:“你太凶了。”
一见面就是要开车上来撞她,然后又威胁拿着链子把她锁起来。
她以为他已经恨透了她,自然不敢说太多。
陈驰逸把她的手拢入手心,他深呼出口气,低下了向来狂妄嚣张的脖颈:“……对不起。”
他当时确实以为她不再喜欢她,也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所以有点太过偏激了。
江予雨察觉到他声音里也带着点哽咽,她扁扁嘴,作势掐了掐他掌心:“接受你的道歉。”
她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等回去以后我也要拿链子锁你。”
他当时真的太过分了。
陈驰逸听她这话挑了挑眉。
“行啊。”他说着又凑上来亲她,比方才浅尝辄止的安慰的吻要更为深入,“想锁我哪里都行。”
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正经,江予雨耳根微红,咕哝了句流氓,却还是顺从张口接受了这个吻。
她手环上男人脖颈,慢慢回应他。
陈驰逸似乎是轻笑了声,手掌住她后脑勺,舌尖勾住了她。
夜色漆黑,旷野静谧,风雨过后的夜晚气温微凉,小小的一方车内空间却温暖而舒适。
许久过后深吻结束,陈驰逸低声问要不要回去睡觉。
江予雨抿唇说不要。
她在车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眼皮好肿,鼻尖也是红的。
最终她是趴在陈驰逸怀里睡着的,身上盖着男人脱下来的外套,睡得很沉,后半夜还微张着唇打起了小小的睡鼾。
陈驰逸却没阖眼,他垂眸,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怀中抱着的女孩儿一夜。
直至天边翻起第一道鱼肚白的时候。
他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的额间-
支教活动是在一周后结束的。
走的那天张巧巧抱着江予雨伤心哭了好一会儿,说着鱼鱼老师你以后一定要回来看我。
江予雨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温柔道:“鱼鱼老师会回来看你的。”
她又说,“巧巧也要努力学习,以后来琼津找鱼鱼老师玩呀。”
张巧巧眼底包着眼泪说一定会努力的。
末了张巧巧又从书包里吭哧吭哧抱出来一个西瓜,这是今年她家里最后一个结出来的西瓜了,爷爷和奶奶让她抱过来送给鱼鱼老师。
知道江予雨把三个孩子从泥石流里救出来后,三家的家长都有到学校来感谢她,带来一大堆自己家里的东西。
牛奶、面粉、熟了的果物……最后江予雨又把这些东西送给了学校,让孩子们一起吃。
临行前,李桂芬校长再微红着眼眶一一谢谢他们这些热心的学生们,参加支教活动,愿意支持公益事业的进行。
走到江予雨面前的时候,除开说了感谢以外,李桂芬校长再衷心说了句:“也谢谢你的男朋友,鱼鱼老师。”
江予雨愣了下。
陈驰逸是在到来之后的第二天走的,她印象里他应该和李桂芬校长没什么多余的接触。
李桂芬校长看她一副还不知情的样子,笑着说:“他在走之前到了我办公室,说他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会,将于今年开始持续每年给学校捐款一百万,鱼鱼老师,你男朋友是个很不错的人。”
明明有关公益基金会的事情两人只是在视频通话时聊过几句而已。
江予雨安静了几秒才轻轻笑起来:“对啊,他的确是很好的人。”
最后李桂芬校长说着:“祝你们幸福。”
江予雨点点头,礼貌笑着道:“谢谢李校长。”
大巴车从上午出发,摇摇晃晃到动车站,最后到达琼津市的时候是傍晚。
陈祁他们说着还要聚餐吃个散伙饭,问到江予雨去不去的时候江予雨客气拒绝了。
“师姐你不去吗?”陈祁问。
“我就不去了。”
江予雨笑盈盈的,“我还有事。”
江予雨先回了趟家,把行李整理好,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又和夏文秀微微脸红着说了晚上可能不回来的事情。
过后她简单收拾了下,出门去了。
陈驰逸今天还是在Speed车队基地训练,他最近的日常都是如此。
Speed车队报名参加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成功,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还有两周多的时间,今年拉力赛比赛的第一场,首站比赛即将在首都环山公路拉开序幕。
是以江予雨故意和陈驰逸说晚了一天回来的时间,想让男人专心训练,没让他来接她。
她买了点吃的,打车去了陈驰逸家。
本来以为男人还在基地训练着,她打算提前出现在他家里给他个惊喜,结果验证完指纹打开门的时候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就当这样也是惊喜好了。
江予雨抿唇浅浅笑了下,把吃的放在了餐桌上。
她轻轻靠近浴室门边。
没一会儿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水汽热腾腾地冒出来,陈驰逸头发尖挂着水出来的瞬间,江予雨跳着熊抱到他身上:“Surprise!”
男人剑眉扬起,神情明显错愕,却还是下意识接住她,青筋虬劲的手拖住她臀部。
江予雨手挂在陈驰逸脖子上,耳朵红着,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我回来啦。”
她晃晃腿,弯着眼睛,眉啊眼啊都带着笑意,笑盈盈地问,“有没有想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