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脉4号
课前, 老师还没过来,沈岚嘴里叼着根巧克力棒样式的电子烟,一脚踩在椅子上, 带着周围一群人围成了个圈。地上, 程力和自己两个小弟满头大汗, 面带惊恐看着自己周围这一圈恶人脸的同学。
一个浅金色头发,笑容和善的清秀少年笑眯眯提起一把椅子:“听说你带人堵了林?”
程力吞了吞口水:“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兰缪,现任议庭议长的亲弟弟。整个议庭, 由多个掌握着边陲矿脉和运输业的财阀家系组成,就算程力家背后是军部,面对兰缪这个姓氏, 一时间也有些发虚。
何况兰缪家的人, 是远近闻名的疯子,现任议长——二十一岁的兰缪长子, 艾德里安的哥哥, 更是疯子中的疯子。
想到两年前血腥的议庭五家相争的惨案, 再看眼前这个笑意温柔的少年, 程力面如土色。
兰缪最讨厌背叛。
沈岚冷漠抽了口烟:“程力, 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吧,不是人家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你现在能好端端在这跟我说话吗?”
艾德里安:“背叛者应该被狠狠惩罚, 沈, 怎么说?”
对上沈岚的目光, 程力和自己的小弟不由面色发灰, 他辩解道:“别说得好像你们就是什么好人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他是什么心思!”他表情凶狠:“你们之前是怎么说他的,要我重复一遍吗?”
沈岚淡定道:“那是以前, 我承认之前是对他抱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了。”
女alpha的眼睛睁大,闪烁着混乱兴奋的色彩,嘴角快要扬到太阳穴上去,让她看起来有些癫狂和神经质,“你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一种多么”
她喉咙很干一样频繁吞咽着口水,终于润开了喉管,高亢激昂的嗓音蓦地缓和:“多么柔软又美妙的存在。”
她又抽了口烟,“只要见过一次,我就明白了,那就是我这种浑浑噩噩的没头苍蝇该追逐的存在。”
沈岚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从那天她在玩具店的货架后,见到了那个被柔和的光辉环绕,背着一对纯黑色翅膀的少年,就一直在梦见那个场景。
没有人能不为那副画面动容,没有人会忘记那一瞬间。
只会随着时间的发酵,在脑海里盘旋不去,变得越来越狂热。
帝都的权贵们向来对底层人那些信仰嗤之以鼻,觉得那是无能之人才会去寻求的心理慰藉,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存在,简直是愚蠢、懦弱。
可就在那一瞬间,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她深深明白了为何飞蛾总是要追逐火焰,为何那些庸民总是在抬头仰望星空。
她压抑不住亢奋:“你知道吗,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程力:“你疯了!”
沈岚:“不,我很清醒,并且感觉自己现在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仿佛是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包围程力的其他人——尤其是以艾德里安为首的人,都染上了同样的狂热。
艾德里安轻轻道:“我想我能理解沈的想法。”
他们看起来打算给程力一点教训,程力怎么也没想到,他没死在许知游手里,却可能死在自己班上这些平时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同学手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疑惑的声音从包围的人群外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走进教室,看到同学们鬼鬼祟祟围在一起,跟搞邪门歪道的仪式一样,林修月还以为自己走错教室门了。
“林!”金发的艾德里安开朗冲他笑着张开手臂,从阶梯上连跳几级蹦到他面前,林修月迟疑了下,上前礼貌地抱了下。
艾德里安用力回抱他,甚至还把他抱起来颠了两下:“太好了,你现在已经能很好的适应兰缪对朋友的热情了!”
之前班级里同学对他都不冷不热的,何况贵族们自成一个圈子,看人都是一种疏离冷淡很有距离感的感觉,林修月在学校里没交到什么朋友,是最近他们才对他热络起来。
林修月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是很开心的。
周围人释放的善意对向导来说,就像是鱼和生态鱼缸一样,理论上来说,只有缸和水,鱼也能活,可是要是能布置些礁石、珊瑚、海葵、水草之类的,那就是一个完美的窝了!
按照艾德教他的方式打完招呼,林修月看到沈岚在抽烟,正犹豫着要不要劝一下,沈岚就自己拿下烟随手往旁边人手里一塞,严肃正经道:“这什么玩意,以后别老乱给我塞东西!”
旁边的人一脸不可思议:“大姐头?”
被沈岚打断:“都是同学,别乱给人起外号!”
程力眼看着周围一圈同学在林修月进来后大变脸,一个个全都不见了刚才凶神恶煞,又疯又癫的模样,恢复成平时见到的矜持又正经的神态,心中愤愤地看着一群混蛋装成无害的样子哄骗那边的少年。
还有人拿脚踹他,试图把他藏到桌子底下,好不让人发现他们在对方进来之前,在干什么坏事!
不过到底还是被林修月看到他了。
程力虽然刚才跟沈岚他们对线时信誓旦旦义正言辞,可这会真让他面对林修月,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愧疚。
他想问,那天他被带走之后,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许知游,许知游有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有没有被那混蛋欺负,却又没什么立场开口。
低落地垂下头,一只干净的手掌伸到面前:“起来吧,快上课了。”
他愣愣抬头,磕磕巴巴地“嗯”了几声。
正好这时老师进来了,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件事林修月没太放在心上,不过慢慢却发现,之前和沈岚他们各成一派的程力一伙人,渐渐和沈岚他们关系变好了。
林修月看着周围这一圈人,欣慰地感觉自己和室友将来的活路又多了好几条!
接下来几天,许知游还是变着法子折腾他,一会让他买饭,一会让他送水,一会又把他拽到角落里,二话不说,掐着脖子咬上一口,他咬得不留情面,导致后颈伤痕累累。
而且他格外喜欢在有季绸在场的时候叫他过去。
眼看着室友对他态度越来越冷,林修月估摸着,自己在室友心里的好感度大概已经彻底掉到了负数。
为了不让许知游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影响到季绸,林修月只好在外面待到很晚,残留在身上的信息素散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周末前的最后一天,是林修月接受军部为他颁发的启明星二级勋章的日子。
原本他听说应该是由许禁亲自来为他颁发,结果到了授勋这天,许禁没来,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修月穿戴整齐,站在台上,看到向他走来的男人,心跳差点没停了。
莱恩·雷加,帝国皇太子。
想起两人上次的交际,林修月直觉来者不善。
随着那道身影的接近,他的脑袋也越来越低。他在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他作为今天的主角,再怎么低调,也还是不可避免要面对对方。
矜贵优雅的银发alpha停在他面前,擒着笑,笑意不达眼底。
一股恶意包围了上来,让林修月额头微微渗出冷汗。
对方从托盘上拿起勋章,在慷慨激昂的致辞,和热烈的掌声下,慢条斯理地把勋章戴在他胸前。
一股透着寒气的雪香围了过来,林修月下意识屏住呼吸,僵硬地挺直身板。
俯身的瞬间,莱恩皇太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道:“像你这样的下等人,都这么会勾引人吗?”
第32章 人脉4号
会客室里, 莱恩拿着一块屏幕,画面上正显示着某处实验室的景象。
身侧人:“殿下,弗兰殿下还是拒绝接受二阶段实验, 他坚持要见到林先生, 才肯继续配合。 ”
门外响起敲门声:“殿下, 人带到了。”
莱恩把屏幕交给身边的人,看向走进房间,一身笔挺黑色制服的学弟。二年级的学生, 褪去初入学时的青涩,多了些许成熟稳重,不过对莱恩这样临近毕业的军校高年级学生来说, 眼前的少年看着还是有种愚蠢的纯良感。
他进来之后, 莱恩默不作声打量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给对方施压, 一般人这种时候就该忐忑了, 而眼前的少年, 他就傻愣愣在那跟他对视, 人站得又直又稳, 心不慌,手不抖, 莱恩高深莫测地看他, 他就一脸傻白甜地看回来, 眼神异常清澈, 看得出来, 大脑没在转的, 而且嗯?他是不是困了?
余光看到对方悄悄把身体的重量从右脚移到左脚,左脚移到右脚, 眼中浮现出极力克制的水光——他憋下了个哈欠,眼看着目光涣散了些,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渐渐开始往外散发出一股沉闷不快的情绪。
尽管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莱恩还是明确感觉到了这人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
就因为无聊?或许还要加上腿酸?
无论是哪种,他都有点无语。
莱恩轻眯起眼睛,对着沉默间目光越来越涣散,气息越来越低沉的少年,手一松,任由手里的杯碟自由落体。
突如其来的炸响把林修月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猛烈抖了那么一下,迷茫抬头,发现莱恩皇太子正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你可真是好手段啊,才过去多长时间,就笼络住了弗兰的心,让他为了你反抗我,”莱恩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情报,“让我看看你还同时钓了多少鱼,许禁,许知游嗯,野心不小。”
“不过,想同时把多个顶级alpha掌握在手心里,凭你现在这点手段,还远远不够。”
林修月似懂非懂,他没太明白他说的弗兰为了他反抗他是什么意思,野心指的又是哪部分,不过他精准抓住了关键词——把数个顶级alpha掌握在手中。
虽然用词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本质上和他要达成的目的是一样的!
于是他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么做?”
对面的银色长发alpha被噎住了一下。
竟然没狡辩,没耍心眼,直接承认了?
他感觉离谱地反问:“你还真想同时掌握多个alpha?”
林修月察觉出他的语气微妙,变得慎重,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口答应,谨慎问了句:“这不可以吗?”很简单的道理,也是最能解决根本矛盾的,假设书中作恶的三个权贵A都听他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威逼利诱也好,那他和室友不就能放心地活下去了吗?
一时间,莱恩不知道该嘲笑他野心太大,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能力。
很好,这家伙还会看气氛和眼色。
但不太多。
在面前少年殷切期盼,好比期末看着给学生画重点的老师一样眼巴巴的目光下,莱恩搭在腿上的手指摩挲了下。
心是挺野的,人不太聪明,又蠢又坏的恶毒小人完全不是他会欣赏得来的类型,而且恰好踩在了他的雷点上。他更喜欢那些出淤泥而不染,实力强大,一身傲骨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他却讨厌不太起来。
或许是有一瞬间,对方垂下的眼睛看起来太无助,让人感觉像是在欺凌一株不会反抗的植物,连厌恶他都让人觉得太过罪恶。
莱恩心中一动,“可以,不仅可以,我还会帮你,只要你想,我就能让你把任何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开出了足够令人心动的价码,“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话,替我哄住弗兰,让他配合实验。只要你完成好我让你做的事情,我就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冰蓝色的眼睛极具震慑力地凝视着林修月,那视线极具存在感,如同一道道丝线在林修月身边交织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令人感到窒息。
林修月看见了对方脸上笃信的笑容。
他攥了攥出汗的掌心:“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莱恩:“当然。”
他说完,就看见少年胸膛剧烈起伏。他第一次见到这人这么紧张激动的模样,莱恩唇边的笑意加深,逗弄般问:“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财富?地位?权力?无论是什么,都——
“我想要您在未来宽恕一个人的罪行。”
唇边的弧度定住。
他掀起眼皮,缓缓问:“什么?”
林修月深知自己必须抓住每一个看似不重要又微小的机会,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他只能竭尽全力去做准备,去创造更多的生路。
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他还补充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危害帝国和人民的重大罪行,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被伤害。”只是在一切尘埃落定,有了结果之前,他还不能跟任何人透露这个人是谁,又是什么罪需要得到宽恕。
莱恩看着他:“说得容易,你要怎么保证?”
林修月想了想,说:“如果他伤害了帝国的人民,伤害了别人,如果他是个穷凶极恶的人,那”林修月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他深吸了口气,短暂动摇和迟疑了下,又很快坚定起来,他说:“那我跟他同罪。”
右手按在左心口,郑重道:“我愿意一起接受帝国的审判。”
莱恩骤然屏住了呼吸,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回应:“好,我答应你。”
林修月松了口气,想了想,谨慎地要了纸和笔,厚着脸皮想要张手写“欠条”,被皇太子无语地挥手,干脆给他出了份皇室文书,拥有绝对的法律效力。
林修月不完全信得过莱恩的保证,原著里这些坏蛋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的剧情多了去了,他们答应季绸会让他去参加机甲考试,最后不还是找各种理由不让他去。但有总比没有强,这仍然是他和室友向美好未来迈出的一大步。
值得周末找室友一起出去庆祝一下,他想跟他分享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就是不知道季绸愿不愿意跟他出去吃饭。
林修月小心地揣好这几张纸。
看到少年如获至宝般捧着几张纸,莱恩总觉得心里别扭,忍不住浇冷水威胁:“别忘了,你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我随时能让这张纸成为废纸。”
看对方乖乖点头,总算心情舒畅了。
“很好,明天早上我会派人来接你去见弗兰,你知道该怎么安抚一个omega吗?”想到眼前这家伙和beta没多少区别,莱恩皱眉:“你没有信息素,无法给予omega信息素安抚,我也不可能让你碰弗兰,那么只能是你来做他的抚慰工具了。”
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知道该怎么做吗?”
林修月:“我过往的客户里有omega,我知道该怎么安抚omega的,殿下。”
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睛,莱恩神情古怪。他感觉哪里不太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只能说:“你明白就好。”
他真明白他的意思了吗?
莱恩对着一脸美滋滋的人产生了不太确定的感觉。
“对了,要是之后许禁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莱恩对他的识相感到满意,“还有,你外面那条急得快咬人的狗,自己看好了。”
当下林修月没太懂他指的是什么,直到他跟着莱恩皇太子一起走出会客室,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被拷在地上,异常狼狈,被人拿七八把枪指着的许知游。
听到动静,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人挣扎着抬起头,阴森怒视莱恩,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别那么看我,只是把你的小宝贝借走聊聊天,又没做什么。我不是你,我可不对着一个废物alpha发情。”
听说林修月被太子的人叫走,就立马不管不顾跑过来的许知游闻言冷笑:“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太子殿下。”一字一顿,格外认真警告:“别碰你不该碰的人!”
莱恩眼睛暗了下,“总比你觊觎自己亲叔叔的情人强吧,啧啧,我听说你在学校里的表现已经被人告知给了许禁,你亲爱的叔叔给你递了最后通牒,让你下周回家一趟,我记得许家家法打人挺疼的,许少爷,好自为之。”
这话或许戳中了许知游的痛处,他更加凶狠瞪着莱恩,莱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走的时候还故意对身后一脸懵逼的林修月暧昧道了句:“记得我们的约定。”才带着护卫队离开。
莱恩走后,林修月蹲下去查看许知游的情况。
刚蹲下,就被人拽进了怀里。
由于这些日子总被咬,他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一时身体有些僵,尤其是alpha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脑袋探向他后颈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又要被咬了,想说自己的伤没好,婉拒一下。
过了会儿,熟悉的痛感没有降临,许知游急切地用鼻子在他脖子间用力嗅闻着,像是检查晚归的主人有没有在外面抱了别的狗。
没有在他身上闻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他那股狂躁急切的劲儿总算是平复下来。他圈着他,脱力般把脑袋搭在林修月的肩上。
犹豫了一秒,他摸了摸alpha的脑袋,问他怎么了。
“不管莱恩·雷加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都是骗你的,他那个人就是个变态混蛋,你绝对斗不过他。就算他一时许诺给你什么好处,事后也要从你身上千百倍地讨回来。你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许知游闷声道。
“离他远点,你要什么,跟我说,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可惜,你不能。
林修月遗憾地想。
他安慰地拍了拍对方,没有接他的话。
像是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出了不置可否的意味,许知游抬起头,有些焦急:“下周,下周你陪我回许家,我介绍你给我家里人认识,他们很多人都在军部任职,对你以后的前程会有很大帮助。”
林修月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许知游:“为什么!”
林修月有点诧异他怎么把自己的话给忘了。
他竖起手指,玩笑般道:“嘘,低声些,我们的关系难道光彩吗?”
他们难道是可以光明正大回去见家长的关系吗?
不是啊。
不是玩玩的关系么?
许知游怔怔看着他
坐在皇室派来接他去见弗兰的车里,林修月盯着自己刚刚收到的来自许禁秘书的消息出了神。
【人脉1号(秘书):下周三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陪少将回趟许家,到时候会有车来接你,顺便,周四的假已经给你请好了】
完全不是征询,这直接就是通知。
之前林修月还没感觉,因为他不可能会拒绝自己目前最大的金主的邀约。
但这回
他扣了扣终端上的接缝,心情微妙。
他昨天才拒绝了许知游跟他一起回许家的提议。
啊这
第33章 人脉3号
路上, 林修月就听莱恩派来的人大致说了下弗兰的情况。上次从模拟训练仓出来之后,弗兰就被带回去关起来了,他们需要他配合完成某项实验, 但之前还算配合的弗兰, 这次却变得不配合起来了。
“弗兰殿下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我们实在束手无策了。”负责陪同林修月过来,是照顾弗兰的管家,一名男性beta, 老者告诉他:“六殿下不是从出生就在皇宫里,诞下六殿下的,是皇帝陛下在边陲作战时遇到的一名女性omega。很不幸, 那位女士出身太差, 信息素又太劣质,陛下没有在战争后将她带回帝都。如果不是王室近些年没有第二位高阶omega降生, 他们也不会选择把弗兰殿下接回来。”
“他们迫切需要一个身体素质好, 信息素等级高, 承受能力强的omega来完成某件事。”
“弗兰殿下也是没办法, 希望您别太怨他强迫您。”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脸上写满了歉疚, 并偷偷给林修月塞了个小盒子,还有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小瓶子。
用一种劝他认命般的语重心长的语气劝他:“不管等会发生什么, 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 比什么都重要。”
下车, 被人引着路带到一个房间的房门口, 林修月摸着老管家塞过来的东西, 后知后觉闹了个大红脸。
他刚才看了, 盒子上用特别大的字写着螺□,突□之类的词汇, 闭着眼睛也该知道那是什么了。
他颤抖着手,一把抓住脸上挂着神秘微笑打算离开的侍从,“等一下,你们打算让我进去干什么?”
侍从微笑着打量了下他这副面红耳赤的模样,心照不宣:“您是第一次?”
“别紧张,一切交给本能就行。”
“不是”
“我们会为您准备好换洗衣服的,现在,请进去吧。”
林修月摸着兜里被人塞过来的套,还有那瓶类似于凝胶的液体,看着在眼前打开的门,硬着头皮走进去。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莱恩找他来是要他做什么。
“abo世界解决心理问题都是在床上解决吗?”向导默默抱紧自己。
弗兰的房间和来时想象的不一样,听说弗兰住在皇家研究所的实验室里,林修月还以为会是和塔里差不多类似的,白花花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没想到这里意外的很豪华。
进门后是一个铺着天鹅绒地毯的方形客厅,墙壁上有金色花纹,旁边则是房间,浴室,和洗手间。
弗兰应该早就知道他要来了,一进来,林修月就感觉有滚烫的手臂从背后环了上来。
omega从背后圈着他,脑袋在他脖子上急切地蹭着,嘴里撒娇般哼哼道:“我不找你,你就完全把我抛到脑后了是不是?”
“啊,哥哥身上的气味变得好杂,我都闻不到你自己的味道了。”
林修月脸发麻地推了推热情凑过来的脑袋:“我本来就没什么味道,松开我,很热。”
“哥哥真冷淡,我在发情呢,你闻到了吗?可我现在只是抱了抱你,就算没拴着链子,我也没对你做其他的事情,我这次是不是表现很好?哥哥,你不打算夸夸我吗?”
他故意抱紧了些,“哥哥,你真的是alpha吗?怎么长得比我小了这么多?”
“你要不要闻闻我的信息素?很好闻的,你想不想咬我,我会安静让你咬,绝对不会反抗,我会让你爽呃嘶!”
“闭嘴。”林修月轻声斥责,顺便薅住omega银灿灿的头毛,不留情面地把人扯开。
因为来的时候被告知该omega遭受了心理创伤,他本来是抱着怜悯心打算温和些照顾他的。
但没忍住。
omega发起情来,嘴里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林修月一松开,他就要跟没骨头似的黏过来,他只好抓着他的头发不松手,带着他到沙发边坐下。
弗兰放荡地扯开衣领,饶有兴致地拖腮看着他:“很难想象,你竟然是从无主带星域走出来的,你对这种事好像很生疏,我以为你应该是个老手了,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传说中的帝国交际花。”
“应该更游刃有余地应付我才对吧。”
以林修月的身份,想接触到帝都的上流人士,少不了频繁奔波于帝都的各种酒会。
从一开始偷偷溜进去,想办法递名片,被赶出去,到现在能靠着人脉光明正大出现在酒会上,他花了整整一年时间。
他自认为自己距离目标还很遥远,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一些帝都的底层权贵会搭理他,还以为没多少人会关注到他。孰不知,他的身影早就进入了很多人的视野,在他观察着别人,挑选自己想接近的对象时,也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明里暗里打量着他。
“一个看起来手段生疏稚嫩,分明还是只兔子却偏要勉强装狐狸的小美人,贸贸然闯进狼群的世界,你是真不知道危险么?”弗兰打量着他。
有人背地里这么叫他,林修月自然有所耳闻,不过没影响到他什么,顶多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变多了,没怎么有人跳到他面前来招惹他,他也就没太当回事。
林修月回答道:“如果我怕危险,我就该在入学第一军事学院的第一年就退学找个地方窝起来。”
“而且,我有180公分,alpha的标准健康身高在178到192公分,我比标准线高了两公分。”
弗兰愣了会,反应过来他是在反驳他刚才说他长得比omega还娇小的话,一时间有些想笑。
“说真的,你这样会让他们更想欺负你。”
这种默默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样子实在很可爱,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逗一逗。
被他这么说,还会不解加疑惑地皱眉,认真问:“为什么要欺负我?”
搞得弗兰更心痒了。
“知道莱恩这次让你来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 林修月摸了摸兜里的方盒。
弗兰解开了上衣,露出布满伤疤的腹部。
林修月见过帝都的omega,但他们都不像眼前这个O一样,弗兰的皮肤像是在太阳下晒过,肌肉不算明显,却十分紧实有力。
他身上有很多伤疤,作为军校生,熟识各路武器的林修月,一眼就认出了有些痕迹是边陲一些暴力组织专用武器制造的伤势。
那些组织使用的武器通常不会多精良,却伤害性极高。
他想到来时路上,那位管家提醒他弗兰出身边陲,立马想到,这些伤大概是他和他母亲在边陲挣扎过活时留下的。
两个omega,弗兰还完美继承了皇室代代筛选出的优秀基因,林修月大概猜到他们的处境会超乎想象的艰难,至少在那种地方,omega一旦发情很可能是会要命的,可他们大概没有钱能换到足够的抑制剂。
弗兰指了指自己和上次见面比,变得平坦了的肚子,装作洒脱道:“别担心,这具身体还没有被标记过,外面说我跑到边陲那件事,只是一些混蛋为了掩盖这里的人把一些恶心东西放到我肚子里的事实放出去的消息,一开始还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后面就变成那样了,不过他们最近把那东西弄出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林修月面前,手撑在沙发两侧,这名omega身上带着种帝都贵族没有的野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奔波求生的经历,他生得又高又健壮,是不太讨alpha喜欢的类型。
林修月还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他来到他面前,摆出这种架势,却充满忐忑地问他:“这些疤,是不是很难看?”
他低下声音:“我可以用激光把它们打掉,你别嫌弃。”
他悄无声息攥紧放在沙发上的手,紧张道:“所以莱恩让你来,你来了,你是同意了吗?”
感受到omega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很混乱的精神力还有烦躁情绪,林修月知道他其实不像看起来这么游刃有余和无所谓,他见过身上散发这种精神力的哨兵,其实已经在要崩溃的边缘了,到底还是没狠下心继续生气,拍了拍沙发,“躺到这上面来。”
自己则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进入了工作状态。
向导对待工作是很认真专注的。
察觉到弗兰有些紧张,他安抚道:“放轻松,因为你的状况不太好,我这次可能要更进去得更深入一些,对你来说一开始会有些不舒服,但你最好放松点,不要太抵抗我,不然可能会让你受伤。”
“而且我讨厌不配合的患者,那样会让我心情不好,所以你最好听话点。”
他说完,立马就感觉到omega的呼吸乱了。
“标记我。”他暗哑的嗓音发出炙热的渴求。
林修月:“别闹。”
弗兰:“那你让我标记你!”
说着,他就想坐起来,身体倾向林修月,被林修月一把按了回去,“躺好!”
林修月继续遵循职业操守温柔道:“伤疤是战士的勋章,你不用太在意。”
弗兰亢奋高声:“也是妻子的荣耀!”
他舔了舔嘴唇:“你腺体坏了的话,还能硬起来吗?我可以,我可以让你舒——啊!”
林修月薅起他的脑袋,皱眉,不赞同道:“你再跟我说骚话试试?
第34章 人脉3号
桀骜不驯的银发皇子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来, 被人这样揪着脑袋,他反倒故意趁机抬起下巴,做出索吻的姿势:“那你亲我一下。”他压低声音, 撒着娇道:“哥哥, 你亲亲我, 我就老实听你的话,怎么样?嘶!”
林修月不过是警告性质地收紧了下手,他就呲牙咧嘴连声叫疼, 在他怀疑地松开时,又笑着凑到他面前来。
他实在拿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没办法,只能继续板着脸吓唬他:“你再不好好躺下, 我现在就走了。”
其实他根本没得选, 今天没有安抚好弗兰,莱恩恐怕不会给他开这个门。
弗兰应该也知道这点, 他肯定比他更了解莱恩。可他竟然真的被这句看似不起作用的话威胁到了, 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闭上了眼睛。
直到他安静下来, 林修月才注意到他的脸红得不正常, 也苍白得不正常。或许是从进来开始他就一直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根本让人看不出来他正处在发情期里。
上次在模拟训练场里他就在发情, 中间没隔多久, 这次见面他竟然还没结束发情期, 只能说明, 他现在的状况是不正常的, 有可能就是他们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导致的。
察觉到林修月向他伸出手, 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omega眼皮颤了颤。但落到他身上的,不是拳头、巴掌, 抑或是手术刀,而是温柔的掌心。
他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和额头。
视觉被封闭,光线被阻拦,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失控下坠感。恐慌让他拼命想抓住些什么,手挥舞着却只有一团空气。
直到有什么填满了他在半空挥舞的掌心。是一个人的手。
弗兰抓得很紧,很用力,估计会弄疼对方,可并没有被责怪。
“放轻松,这么睡会也可以,不要防备我,不要抵抗我。”他听到那人说,声音如同潺潺的水流。
脑袋里的一阵赛过一阵的阵痛渐渐被抚平,不再折磨他让他无法入睡,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见了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
意识穿过一道沉闷厚重如沼泽的墙,林修月以精神体的形象进入了弗兰的精神海。
灰暗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头的生了锈的铁皮房,这里是边陲某处行星的居民区的景象。
盘旋了一阵,他最终选择在半空中的缆线上停留。
下方的地面看起来泥泞赃污,想到自己羽毛和脚掌会沾上泥水,哪怕就一丁点,他都觉得难受,完全下不去脚,最后还是选择了落在这里。
精神海不是现实世界,而是类似于箱庭结构的对精神世界的投影,现在他在的位置,是精神海的边缘,只是在这里随便疏导一下也能了事,不过对弗兰大概管不了太久。
他能看到深处的黑暗正在翻滚着向外围吞噬,距离他所在的边缘已经很近了。
在精神海里,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有些哨兵的精神海非常危险,如果不是等级非常高、或者匹配度非常高的向导,强行去疏导高阶危险的哨兵,很可能会遭到反噬,被对方碾碎精神体,或者受到对方的袭击而死。
弗兰的精神海就可以被划分到高危这一类了。
林修月犹豫了一秒,张开翅膀,一头扎进了面前的黑暗之中——边陲行星最危险混乱的地界深处
一个瘦小的男孩奔跑在窄道上,赤裸的脚掌踩过地上泥泞的水坑,泥点溅到一长一短、皱皱巴巴的裤子上也不在意。一只手紧紧护着胸前藏着的甜味营养液,青紫的嘴角扯开一个欢快的笑。
边陲分发的营养液都是没什么味道的,难得今天有一支带着甜味的营养液。
他的妈妈是个omega,她怀孕了。
他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无论对方是什么性别,他和妈妈都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但最好,别是omega。
想到这里,弗兰的眼神有些黯淡。omega在这里很难生存下去,必须依附于一些强大的alpha。
搓了搓冰凉僵硬的手,想着要快点把这只唯一的甜味营养液给他妈妈,他加快了脚步。
跑到他们住的那个破房子的门口,正撞上一个粗俗的alpha从他家里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走出来。
看到这个男人,弗兰脸色大变,冲上对他拳打脚踢:“你这个混蛋!我妈妈她怀孕了!说好了今年你都不会再来,会让她好好生下孩子的!”他的声音有些尖锐。
男人不耐烦抬脚踹他,一声脆裂,胸口藏着的营养液碎了,弗兰跌在泥水坑里,破风箱似地喘着气。
“妈的,要不是看你年纪小,长得不错,长大能卖个大价钱,老子现在就踹死你!别再不识相吵吵嚷嚷,我没给你们钱吗,没人要的小杂种,没有我光顾你们能活吗,滚开,别挡道!”
男人不耐烦踢开他走了。
弗兰艰难爬起来,一眼看见了小小十来平的屋子里倒在地上的女人,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了,眼睛也失去了神采,颈后的腺体破破烂烂。
有血,在地面上漫开。
他的瞳孔剧烈颤动,似是要碎开,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在呼吸。
下一秒。
时间飞速倒流。
男孩再次狂奔在脏兮兮的窄巷里,满脸喜悦地揣着唯一的甜味营养液向家中奔去。
站在电缆线上的乌鸦把一切收进了黑漆漆的圆眼里。
林修月想到了许禁,许禁的精神海是一座真实的监狱,他把自己囚在深处,无人踏足;弗兰的精神海不是囚笼,胜似囚笼。
这里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一座囚笼。
“这简直是在自虐。”他叹息着想。
扇扇翅膀,挥散围拢过来的黑暗,从电缆上飞下去。没干别的,身为鸦科大佬,他现在要欺负人了
弗兰听见了胸口的碎响,他摔进了泥坑里。
红着眼愤怒抬起头,却看到那个可恨的男人在他面前滑稽地手舞足蹈起来。
不知道打哪飞来了只乌鸦,好大一只乌鸦,张开翅膀有一只鹰那么大,嘎嘎叫着啄男人的脑袋和眼睛。
“该死,滚开!哪来的畜生!走开!”
就算是这片地区实力拔尖的B级alpha,也拿这只乌鸦没办法,那只乌鸦身法灵动,又聪明得跟成了精一样,alpha一开始还想抓他,结果根本抓不到,只能被戏弄得狼狈逃跑。
赶走了讨人厌的alpha,乌鸦在他脑袋顶上盘旋着,像是在找落脚的地方。
对方盘旋的身姿竟让人看出几分令人心折的清丽优雅。
弗兰飞速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紧张忐忑地把脏掉的地方包起来,让干净的地方朝上,然后铺在自己腿上,“这里,这里给你落脚!”
就算是他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也脏得令人脸红。
不过这只爱干净的乌鸦没有嫌弃他的衣服,落在了他的腿上。
“你是特意为我来的吗?”弗兰憋红了脸,紧张问。
乌鸦没有回答,而是用喙的尖部啄了下他的胸前,就这么一下,在他胸前碎得收不起来的营养液,神奇地被修复成了完好的样子。
弗兰看得目瞪口呆,乌鸦又人性化地用翅膀呼了下他的脸,飞向屋子里。
他想起自己的妈妈,握紧营养液,蹭地跳起来往里跑。
看清楚屋内的情况,弗兰脸上浮现出悲恸,他将将要破碎之际,被身旁的响动惊醒。
乌鸦啄了啄不知哪搬来的高级医疗箱。
弗兰立马的清醒过来,面色空白,嘴里喃喃:“对,得赶快给妈妈治疗!”
他手忙脚乱地在乌鸦大佬的指点下,操作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医疗箱,折腾到半夜,女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他抱着她,把那瓶营养液一点一点喂了进去,扶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脱力靠在床边。
昏昏欲睡之时,乌鸦蹦跶着拖来一只毛毯,费劲围在他身上。
弗兰睁开眼睛,蓦地笑出了声,伸手把还在兢兢业业展示他灵活鸦嘴的林修月占有般抱进怀里。
乌鸦的身体对他现在这个年纪来说,有些太大了,他还没法像是藏起营养液那样把他整个藏进自己的怀里。
“我会长大的,乌鸦先生。”长大到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圈住他,藏起他。
“我会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让你可以随时有落脚的地方,不用担心弄脏你的爪子和羽毛。”
“我会努力赚很多钱,给你买很多好东西,”他蹭了蹭乌鸦油亮顺滑的羽毛,“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愿意了!”
强求一只乌鸦说话,这很没道理。
林修月想。
但等他想到要反驳的时候,男孩已经睡着了。
乌鸦露出一个不太愉快的表情,然后默默把毯子往上扯了扯,把弗兰半张脸包进去。
圆溜溜的眼睛停留在对方仿佛会发光的发丝上。
糟了,这看起来很好啄。
他尝试克制自己的精神体带来的一些本能习性,比如,喜欢偷偷薅小狗尾巴上的毛,一簇一簇的啄下一团团小绒毛,对方还傻愣愣没感觉,这让鸦科大佬感觉很爽。
没别的用,就因为好玩。
他深吸几口气,尝试压下煤球带给他的躁动,以防他对弗兰的头发伸出魔爪,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暗褪去了。
第35章 人脉3号
意识回到现实, 林修月发现自己被人挪到了沙发上,腿上压着个沉甸甸的重量,迟钝地低头, 对上了一双含笑的蓝眼睛。
弗兰一手垫在脑后, 枕在他腿上, 不知道看了他多长时间。
“你终于醒啦,睡美人儿。”
他抬起上身,做出要亲上来的姿势, 林修月下意识后退,结果弗兰只是正常地坐了起来,看到他的动作, 奸诈狡猾地偷笑:“躲什么, 哥哥不会以为我是要亲你吧?”
“你要是这么想我,那我要是什么都不做, 岂不是让你白冤枉我了, ”他说着, 回身俯过来, 光线被他的身体遮挡住, 视野瞬间暗了一大片,他声音放轻, “这亏我吃得太冤了, 哥哥。”
身前覆下一片阴影, 骤然缩小的空间让空气和气氛都变得潮湿沉闷。
对方的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的, 像是在开玩笑故意逗弄人似的, 可林修月隐约看见了对方背光下忽然严肃深沉起来的表情。
黑暗里的目光兴奋中透着玩味, 又带着明晃晃的侵略感。
心头跳了跳,林修月有点受不了这种有如实质的压迫力, 伸手推开他:“够了。”
弗兰退后几步,光线重新照进来,让那股由他带来的窒息感缓解了不少。
林修月尝试站起来,却又很快跌坐回去。
腿麻了,又麻又酸。
看到他裤腿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抽搐着,弗兰蹲下来,膝盖撑在地面,熟练地帮他按揉,让腿部的血液重新流通。
这是个难熬的过程。按压的时候必须得用点力气,那股又酸又胀麻得人难受的感觉会变得更强烈,让人很想躲。
林修月才抽了一下,就被弗兰握住了脚腕固定住了。
“我给你按按,很快就好了,你自己又得缓好久,你不是想快点离开这吗?忍忍。”
林修月咬牙抓紧了沙发,可是沙发实在不好抓,弗兰看了一眼,叹息着把脑袋伸过去,嘟囔起来:“行行行,你抓我吧。”
林修月:“我不。”
弗兰:“你别生气嘛,我错了,行不?我这不是老实给你揉腿了嘛,我堂堂一个皇子,跪这服侍你,还不行,我又没真亲到你,我只是说说,喏,头发给你抓,别生我气了。”
林修月抿了抿唇,还是手痒地去抓他的头发了。不过这次只浅浅捉着,没有使劲,在弗兰看来和抚摸差不多了。他暗自咧了咧嘴,哥哥人怪温柔的,虽然气性大,但随便说点好话服个软就能哄得住。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容易哄,只会让人更想逗他,看他生气的样子吗?
林修月还是很不开心,认真纠正:“要不是你没经过允许就跑来枕在我的腿上,我的腿也不会抽筋,你,顶多算将功补过。”
omega,也没礼貌。
弗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我才枕了那么一小会儿,腿就抽筋成这样,哥哥,你这样子,以后怎么标记omega啊,能满足对方吗?”
林修月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过了会,他又补充道:“我会找beta,用不上标记,只要我们的精神契合,我们可以不用进行任何身体上的深入交流,也能携手走一辈子。”
弗兰对眼前这个人认真又单纯的发言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
“哥哥beta不代表阳痿。”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深深怀疑眼前这个人某一天会被不怀好意的beta拿着他这套说辞把他骗上床,估计到那时他都还傻傻以为对方没要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还在那老老实实配合着,人家让做什么做什么。
“真让人头疼。”他喃喃道。
他这个样子,真让人放心不下。
要骗也是他来骗,至少事后哥哥反应过来上当了,被气哭了他还会哄。
哥哥废了也没关系,身为男性omega有些事他也是可以做的,甚至乐意死了!
他出身不好,可见识的下流玩意多,会的也多,他会让他舒服的,而且他做那事时也会因为心软不会太狠,哪怕他在发情期呢?omega发起情来可是很恐怖的,但他可以克制自己,要是哥哥肯撒个娇求一求,就算他还没够也可以停下来,其他坏心眼的家伙可不一定有他对他温柔。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对方困惑投来“beta不是阳痿吗”的疑惑时,忍不住怜爱起他单纯的哥哥。
他竟然真心以为beta硬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想,哥哥不会是,以己度人吧?”
林修月撇开脸,“不是。”
其实他不觉得自己没有匹配到哨兵就穿越来了异世界,导致他终身都找不到契合的哨兵,没有办法进行结合标记,可能要一辈子阳痿有什么问题。
他又不是天生不行!他他只是进化了,精神和脑域开发得比普通人类更好,所以对快\感的阈值更高,需要一些精神层面的刺激才会有反应,这又不是他的问题!
但是弗兰这么直接问他,他心里又有点羞耻,所以没能坦荡承认。
都怪这个世界。向导郁卒的想。
弗兰没有嘲笑他,而是很温柔地说:“硬不起来也没关系的,哥哥这样也很好。”
“拙劣的安慰。”林修月闷闷地说。
说话的功夫,他的大腿不再抽搐,弗兰捏了捏他的小腿,“这里酸吗?”
林修月活动了下,摇了摇头。
弗兰没有松开他的腿,就这样轻轻握着,仰起头,没有再用那种不正经的语气跟他说话,轻声问他:“那哥哥可以亲亲我,作为我表现得好的奖励吗?”
他怎么老要他亲啊。
这不在向导的工作范畴里。
林修月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看出来疏导之后,他的发情期好像也缓解下来了。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脑海里却浮现出精神海里遇到的事情,犹豫了会,松开握着他头发的手,转而拂开他额前的碎发,俯下身,在弗兰蓦然愣住的表情中,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林修月有些别扭地问他:“这样可以了吗?”
弗兰呼吸一顿,片刻后又骤然急促起来。
林修月眼睁睁看着一秒前还伏低做小的人眼睛刷地亮起来,喘息着不管不顾地向他靠来。
“等会,你这个人——”他赶紧推他。
滴。
上锁的房门打开了。
“啪啪啪啪——”莱恩站在门口鼓掌,吸引了房间里两人的注意。
弗兰像头小豹子似的站起来,警觉挡在林修月身前。林修月则快速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按了按弗兰的肩作为安抚,从他身后绕出去,走向莱恩:“太子殿下,您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莱恩:“当然。”
房间里装有大量检测装置,他们通过那些设备,就可以发现弗兰的状况稳定下来了,只是过程和他们想得有点不同。
莱恩不动声色扫了眼林修月的口袋,那里装着没能用得上的套和润滑液。
意味深长地说:“比我预想中快很多,我还以为你得在这里住上几天,才能打开这扇门。”
不得不承认,林修月的确有一手,莱恩想,他安抚人的方式出乎意料,不太寻常,竟然只是跟人说说话,什么都没做地浅眠了一会,就安抚住了一个处在发情期,敏感暴躁的omega。
没用信息素,也没作为一个发泄工具被使用。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通过房间里的监控看了全程的莱恩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之前听人汇报,说许禁那边传出来的一点口风是说,这个残废alpha的腺体有点特殊能力,身为alpha,他竟然可以安抚另一名alpha,他在许禁身边不是单纯作为床伴,莱恩之前还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他不相信一个alpha可以安抚其他alpha,只有omega才能安抚alpha。
但现在看来,这个人似乎还真有些特别的地方。
因为弗兰稳定下来,重新恢复了理智,暂时又能配合皇室的实验,林修月的任务完成,他就可以离开了。
走前,弗兰拉住他,问他还会不会再来看他。
林修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要看皇太子的意思,这个地方明显是皇家机密重地,不是他想来就随时都能来的。
但在弗兰哀求的神色里,他还是迟疑地点了下头。银发少年终于开心笑了,弯下腰,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那我等你,别忘了我。”他附耳悄声道:“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别被别的狗叼走了。”
正经不了一分钟
林修月得到了皇室车接车送的待遇,虽然他并不想要,尤其是要和莱恩·雷加坐一辆车,对他来说简直煎熬。不过他没什么反对余地,只好忍着。
“听说许禁和许知游都想让你陪着回许家,这件事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莱恩忽然开口。
这也是件烦心事。
林修月摇摇头。
莱恩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会教你怎么对付这些alpha,让他们全变成你手里听话的狗。现在你已经完成了我让你做的事,我也该履行我的承诺了。”
林修月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个的和弗兰长相有些相似,却少了些少年的锐气和莽撞,多了些深沉,让人感觉心思莫测的alpha。
他其实没太指望他会履行这一承诺,他已经拿到最想要的东西了——那张有法律效力的承诺文书。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该随便对对面的人暴露底牌,让他知道他最在乎是什么,万一他再收回去呢?
林修月很不想搭理他,不过还是抱着求知的心态问:“我该怎么做?”
莱恩打量着他,眼神高深莫测:“到时候,你听我的就是了。”
下车前,林修月向莱恩确认了一遍自己身上沾到的omega信息素浓不浓。
他抬起手臂仔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只有一点淡淡的梨香,应该不会很浓吧,又不是像alpha那样把信息素直接注入进他的身体,只是共处一室太久沾到了部分。
转念一想,omega的信息素应该不会影响到他室友,这次不用在外面散干净再回去,就放下了心。
莱恩看着他这一套动作,忍不住挑着眉道:“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特别像怕被妻子抓到自己出去鬼混的渣A。”
第36章 室友室友
车子开动, 想到刚才林修月的表情,莱恩扬了下嘴角。
副驾的侍从看了他两眼,征询地问:“殿下, 需要在您的私宅里挑选一间, 为林先生提前布置好吗?”
上流圈子里养养情人不算什么, 何况是帝国的皇太子。只是太子殿下这些年一直都没表现出这方面的需求,总是在帝都和边陲之间奔波,要做的事情太多, 成年之后的发情期都是靠着药物挺过去的,险些让人忘记了他是个S级alpha。
越是高阶的alpha,发情期到来时的需求就越恐怖, 而且比一般的alpha发情频率更高, 任何药物都没有和omega进行标记来得效果好,A级alpha都很少长期靠药物挺过去了, 何况是S级的。
侍从觉得自家殿下这是终于扛不住了, 打算养个小情人发泄一下过盛的精力。
就是太子殿下看上了个alpha, 这在A群体中有点少见。
莱恩唇边的笑意变淡, “不用。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 我不打算亲自对他出手。”手指有节奏地在腿上敲击着,车外的灯在他脸上一明一暗地浮现, 哼笑着道:“有点能耐, 能让许禁和许知游都围着他打转, 不过还欠缺点火候, 手段太生涩了, 帮他一把, 说不定能让他成为帮我维系和控制整个帝国上层的重要棋子。”
一个漂亮的,能将所有位高权重之人迷得神魂颠倒, 却被他牢牢把控在手心里的棋子。
一场纸醉金迷的权色交易。
“我觉得他有这样的潜力,”莱恩笑不及眼底,“就是还需要再好好地,更彻底地开发一下。”
侍从压低了脑袋,不敢再往后面看上一眼,也不敢再开口。
心里忍不住对刚才下车的男孩子冒出了点怜悯
林修月郁闷地回到宿舍,更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学生卡找不到了。不知道丢在哪了,反正他现在刷不开宿舍门。
打开终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算算时间,他室友这时候应该在训练室加训,林修月点开季绸的对话框,心里蒙生出一阵迟疑。
弄丢学生卡是他粗心,他要是跟季绸说,季绸可能会因为人好回来给他开门,可这样就因为他耽误了季绸原本的计划,训练室离宿舍有点距离,回来一趟估计就没法回去继续训练了,这样他就是凭白在给季绸添麻烦。
想了想,林修月还是没有给室友发消息,在门口靠着墙坐下来,打算干脆等等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急事。
最晚季绸凌晨一点就回来了,还有几个小时,刷刷终端很快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必要出去找个冷饮店之类的地方等,为了弗兰的事情折腾了一天,做了一次较为深入的精神疏导,回来的路上又全程都在强打精神应对莱恩,他现在太累,不想再折腾了。
林修月靠着墙,打开终端,开始上星网刷一些讲动物习性的小视频。
刷着刷着,打了个哈欠,意识开始昏沉起来
季绸一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宿舍门口蜷缩着一小团黑影,脚下略微一顿,放轻脚步走过去。
少年靠着宿舍门,歪倒再地上,身体缩成一小团疲惫地睡着了,微长的黑发柔顺地铺开,脸上倦怠之色明显,有些泛白。
季绸在面前就这么停顿了一会,没有叫醒他,刷开宿舍门,弯下身,一手穿过肩,一手穿过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一股陌生的信息素从他身上飘了出来,不是许知游的,也不是车里那个老男人的,更不是沈岚和他之前曾在林修月身上闻到过的任何一个人的信息素。
季绸皱了下眉,眸光沉了沉。被他抱起来,察觉到被人触碰的人,立马不安挣扎起来,嘴里嘟囔着“放开我”“别碰我”之类的呢喃,因为怎么也挣不开他,到了后面甚至带上了一丝悲愤的哭腔。
深吸了口气,他低声威胁:“再乱动就把你丢出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被他抱起来的人迷茫睁开眼,确认什么一般道:“季绸?”
意识还有些混沌,他动了动鼻子,仔细闻了闻,肯定道:“季绸。”
“你终于回来了。”他含糊地嘟囔。然后就这么停下了挣扎,顺便还放心地调整了姿势,往他怀里窝了窝,脑袋靠在他胸前,小声哼哼着撒娇一般说:“头疼。”
季绸抱着他的手心紧了紧,想问他在这等了多久,为什么进不去门也不联系他,在这傻等,最后却只冷声冷气嘲了句:“自讨苦吃。忍着。”
抱着人走进宿舍,用脚带上门,听到宿舍的自动锁咔哒上了锁,吐出口气,心里盘算着宿舍还有没有治头疼的药。
再继续琢磨着没有药的话,最近的药店在哪个位置,现在去还赶不赶得上开门。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憋着股火,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烧得人心里头难受,怎么也清不掉。
把人放到床上,捏着林修月的下巴了使点力气让对方看向自己,季绸一字一字地说:“去洗澡,把你身上别人的味儿从里到外全洗干净。”
“等下我回来,要是还能从你身上闻到别人的信息素,我就亲自上手给你洗。”他加重语气威胁。
林修月又累又困,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他只能感觉到季绸很生气,约么听了句信息素,迷迷糊糊辩解:“这次是omega的信息素,omega没关系的,味道不难闻。”
他想说你和弗兰都是O,O和O之间的信息素又不会产生反应,跟喷了点香水有什么区别?还省了份空气清新剂的钱,多好。
落在季绸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层含义。
季绸控制了下,没控制住,脸色刷地就黑了。
除了最开始认识的几天,林修月后来都没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什么人的信息素回来。就是残留了一些在身上,也很快就会跑去洗干净,根本不用季绸说,他只要沉下脸,对方就会主动把这些清理干净。
这还是第一次,对方这么无所谓地带着别人的味道回来,而且在季绸说了要他洗掉之后还不愿意洗,主动说要保留那个人的信息素,还说那个omega的味道好闻。
他说不难闻,那就是好闻,那就等于他喜欢那个omega的信息素。
这个等式一出来,季绸隐隐冒出种没来由的焦躁,让他整个人都透出种领地被侵犯的攻击性,眼中迸射出一种看谁要咬死谁的凶意。
他开始烦躁地思索这个在林修月身上留下发情味道omega是谁,上一世的时候有omega和室友走得很近吗?腺体残疾的alpha也会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
一直以来,季绸都在冷眼看着林修月在各种权贵之中周旋奔走,看他对那些人讨好逢迎,向上攀爬。带着点嘲讽意味地想着上一世他大概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攀附上那些人,成了他们的走狗,转头来害他。
他不打算出手干涉,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作死,在漩涡里越陷越深。
林修月以为那些上流社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真看得上他?不过是利用他,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转头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弃。
他倒要看看,等他最后被那些他拼命讨好的上位者抛弃,落得凄惨收场的时候,又该怎么痛哭流涕地在他面前忏悔自己当初的罪行,求他原谅。
还有其他那些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他过于专注于提升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周围的人,这一世的室友给他的感觉和印象里不太一样。
他的行动和上一世完全对得上,都是在主动巴结学校里的权贵。只是具体的情况,似乎和他想得有些不同。
想质问那个omega是谁,他是不是对那个人真上了心,有没有可能那个omega只是看他好骗,骗着他玩玩的,他标记不了人,那个omega绝不可能是真心的,他别真傻乎乎把自己的心搭进去
却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立场说这些话,他既不是他的金主,也不是男朋友,只是不太熟的室友而已。
季绸眼神晦暗不明,心里翻江倒海波涛汹涌地琢磨半晌,只能继续强硬地说:“我不喜欢,洗干净。”
许是觉得这没什么说服力,拳头握紧又松开,他终是低下头,有些难堪地撇开脸,抿了抿唇:“你要是同意,我等会去洗澡的时候,会把浴室的窗户打开。”
这样他可以让他的眼线飞进来,站得更近些。
林修月只听见了他说不喜欢,懵懵地回答:“那我去洗掉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太困了不想洗澡,想睡觉而已。
他这么回答之后,眼看着他冷冷清清的学霸室友耳根变红,他咬着牙,“你”
唉,他怎么还不满意?
“那我不洗了。”
季绸立马改口:“不行!你现在就去洗!我出去给你买药,回来我会仔仔细细检查,不许糊弄我!”
他正打算起身,谁知却被林修月勾住脖子拽了回来,“先别走。”
“我真的太困了,还很累,今天消耗太大了,感觉跟跑了一万米一样,浑身没劲,而且我闻不太出来信息素的浓淡,不知道洗到怎样你才算满意,也不能洗太久,我怕我撑不住在浴室里睡着了。”
林修月提出了一个对他们俩来说效率都高,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真诚询问:“不然,你帮我一下?”
季绸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就那么被定住了似的僵在那里。
久到林修月又打起了瞌睡,忽然被一股差点呛死他的玫瑰浓香糊了一鼻子。
睁开眼,发现季绸绷着脸,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第37章 室友室友
浴室里。
哗啦啦的流水声不间断响起。
半扇布满水汽的马赛克玻璃隔断的另一侧, 季绸坐在马桶盖上,后背绷紧,直挺挺瞪着乳白色瓷砖上流下的水珠, 不停往外散发着阴森寒气。
咔哒, 是浴液盖子打开的声音。
咕唧, 是乳液挤在手心的声音。
哗啦啦,是流水冲过身体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从马赛克墙后绕过来一条沾着水珠的白净手臂。
“你帮我闻闻, 还有吗?”
他就是这么叫他帮他的。
季绸盯着横在面前的手。
根据《信息素理论(第七版)》第六章第七段描述,AO的信息素自发散出去之后,对周围携带有生物电波的存在有更强的附着力, 通常在附着人体之后会迅速用气味从头到脚笼罩住整个人, 非标记性沾染将持续一到二十四小时不等,若此时, 更强势的第三方使用信息素驱逐或覆盖掉信息素沾染者身上原有的信息素, 则能在几分钟之内消除非标记沾染。
理论上来说, 只要身体某个部位的信息素气味消失, 就说明这个人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彻底清除掉了。
或者, 他还可以选择用自己的信息素,把对方从头到脚覆盖上一遍, 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只不过这种行为, 完全就是拿信息素把人从头到脚舔了一遍, 会被视为性骚扰。
他的室友对信息素不敏感, 就算他这么干了, 他也无法察觉到什么。
“季绸?季绸你还在吗?”
季绸慢慢握住伸到面前还在滴着水的手, 托住对方的手臂拉到唇边,鼻子下压。
这个小变态, 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说得暧昧不清,等他心里乱了,然后又半遮半掩地伸出手来撩拨他。
他低垂着眼眸,遮住眼底神色。
他小看他了,现在的他什么手段没见识过,根本不会中他的套。
过了会儿,气质清冽如松霜的少年松开手,语气镇定道:“还有点。”
“唉,怎么还有啊,都快洗掉一层皮了,你是不是对别人的信息素太敏感了”那人嘀嘀咕咕收回手,不一会就又有潺潺水声撩动。
季绸的眼睛从那只手缩回去的位置转移到墙上,继续盯着墙面坐牢,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碾动,那股细腻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掌心里。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低下头盯着自己手掌,在他的死亡视线下,手指没控制住又回味似的碾了一下,季绸倏地睁大了眼睛。
根本控制不住。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郁地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从身体每个缝隙都在往外飘着一股肮脏的怨念。
剁了算了。他阴沉沉地盯着自己的手
等林修月终于被室友宣告检查合格,已经给他洗精神了,他根本就不困了。
他下身换上了一条柔软宽松的白色棉质长裤,上衣则穿了件纯白色纯棉短袖,清爽居家,把头发吹了个半干,趿着白色棉拖从浴室里走出来。
发现他室友脸色好像比之前变得更难看了。
不是检查说没有味道了吗?林修月心里泛起嘀咕。
转头看了眼表,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四十五了。哦,他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谁睡眠不足都会易爆易怒的。
按照季绸平时的作息,再过十五分钟他就得出门了,今晚他直接通宵了一整晚,要是他没记错,他今天还被罚了清理训练场。
这真不会出人命吗?
林修月平时看着室友这不要命的作息,就一直提心吊胆的,不过他一直礼貌地保持着距离,从不越界干涉,就只悄么声远远旁观。
但今天不一样。还是因为他的缘故,耽误了季绸原本的时间安排。
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瞄着室友的憔悴的脸色,林修月试探叫了声:“季绸。”
刚刚洗过澡,又逢深更半夜,他懒得太用力吐字,说起话来便黏连着,拖着有些松软、绵密的调子。
本来看到他从浴室出来,就转过身在抽屉里找着什么的季绸听见他叫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待回身,一股散发着水汽的清香从身侧飘过来。林修月走到他旁边,仰着头问:“你今天可以不这么早就出门吗?”
“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了想,林修月不好意思道:“天还没亮,你一走,宿舍就我一个,怪吓人的,能多陪我会吗?”
他体贴地说是自己需要陪。
要说担心对方不睡觉连轴转,再高强度运动训练会猝死,万一对方非要嘴硬逞强说没事,作为普通的室友就不好再劝了,交浅言深,反倒引人不快。说成是他这边需要他,说不定会让对方不好意思拒绝,从而留下。就算对方真的拒绝了,也好有话头再厚着脸皮磨一磨。
果然,季绸盯着他看了会,偏开头,淡声:“嗯。”
林修月弯起眼睛:“谢谢,你真体贴。”
“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转头从自己的储物柜里翻找出自己二手网店买的折叠厨房。
是一个挺大的箱子,上面有个按钮,点开就能展开一套完整的餐厨用品,包括一对炉灶,抽油烟机,一口煮锅,一口平底锅,还有两个餐盘,一对碗筷。其余还有锅铲,菜刀之类的零碎用具,挂在抽油烟机下方的厨架上。
抽油烟机上方贴着装饰有爱心和玫瑰的红色字报:【祝两位新人新婚快乐,恩爱白首!】
林修月翻出围裙的时候,发现季绸正盯着那个字报看得出神,随口解释:“哦,这个原本是人家办婚礼临时用了下,然后就挂在二手网店被我买下了,买回来之后我还没拆过,今天是第一次拆,你把那个撕下来就行了。”
咳,其实是骗人的,他之前拆着,偷偷练过一阵子做饭。
林修月并不通厨艺,不要指望向导在塔里会学这种技能,不过有阵子看到季绸早上总是吃不上饭,就想着要不要给他简单弄点吃的。只是两人关系真的很冷淡,特别生疏,不知道他这么自作主张会不会惹人烦,到底还是没张得开这个口。
既然当时没能说出口,那点小心思现在自然也不必再提及了。
翻了下,宿舍里还有他之前练手存的面,冰箱里还剩下几只鸡蛋,正好简单煮碗面。
林修月套上围裙,火已经点开了,他有点紧张地握住锅把,不太明显地慌张道:“季绸,你能帮我系下围裙的带子吗?要散下来了。”
季绸才收拾完那张字报,闻声看向背对着他的修长身影。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室友被松松垮垮勒着的一截窄腰,宽松T恤掐着几层褶皱,勾勒出腰线的形状。
他低着头,露出一小段白皙后颈。
季绸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拉紧腰带,林修月提醒:“再紧点。”
他顿了顿,又拉紧点,“这样?”
“嗯,可以。”
系好之后,他望着身前这个近在咫尺的月白色的身影,这个角度,这个姿势,仿佛只要他动动手就能把对方揽进怀里。
季绸缓缓握起拳头,死死盯着一无所知忙碌的人。倏然用力闭紧起双眼。
林修月千辛万苦折腾完两碗鸡蛋面,一转头差点被季绸吓死。
他跟个男鬼一样悄无声息站在他背后,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双拳紧握,眼里布满血丝,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般,脖子上青筋都爆起来了。
林修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不是他咋啦?
第38章 室友室友
林修月眼睁睁看着室友从柜子里掏出一针抑制剂, 眼疾手快对着自己的脖子扎了下去。
瞄了眼,还是他上次向许禁索要,转送给季绸的那些, 现在只剩下半箱了, 由此可见对方这段时间抑制剂打得多狠。
他本想阻止, 却又有些迟疑,犹豫了这么一下,对方抑制剂就打完了。
那一下扎得太狠, 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肉疼,亲眼见着针眼一圈在几秒内泛起青紫。
没有腺体被咬两口都觉得疼,何况是有腺体的。
林修月放下面, 顾不上那么多, 把脸色苍白晃动着的人拉到凳子上坐好。
“你不是前天打过一针,还打?你不要命了?时间相隔这么近, 信息素对抑制剂的排斥反应会很严重, 打抑制剂之后的不适感会比一般情况重五六倍!”
如果说正常人打完抑制剂, 只会在几个小时内食欲下降, 多巴胺被遏制, 导致情绪低落抑郁,那么连着打, 可能会让人呕吐不止, 极度抑郁悲伤到疯狂哭泣, 短时崩溃, 严重甚至可能会产生轻生念头。
这些都是林修月从书里看到的, 他对信息素的了解大多数都偏科到这上面了, 全是根据季绸的举动和状态,出于担忧才去了解的。
专业书写得很严谨, 实际上可能根据不同人的承受能力或有不同,上面也说,全世界大概都找不出这么自虐给自己找不痛快,猛打抑制剂的人。
这么个万里挑一的家伙,就让林修月给碰见了。
刚开学那阵,季绸在那边打抑制剂,他数着对方的频次,躲在床帘后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睁开眼睛就收到室友死讯了,这对向导堪称暴击。幸好这种恐怖的事没有发生。
林修月想碰一碰他肿起来的腺体,手指伸出又犹豫,季绸看他皱眉苦恼,问:“你知道我前天打过抑制剂?”
林修月缩回手指,语塞,还是告诉他:“我看见你丢在垃圾桶里的空针管了。”
季绸:“我记得我前天打抑制剂的时候,你睡着了,早上出门我把垃圾袋带走的时候,你还没醒。”
林修月有种自己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局促,但当着当事人的面,再撒谎,不是更说明他不怀好意?只好眼睛一闭承认道:“我定了个闹钟,就趁着你在洗漱的时候,爬起来看了一眼。”
说完之后发现坦白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谁家好人家定闹钟偷看室友垃圾桶啊?
就是室友大咧咧摆在那随便看,出于礼貌,也应该主动回避。垃圾桶这个东西,说起来还是挺隐私的,他这么说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他其实一直在暗中窥探他,甚至还知道背着他,不让他发现,一看就心怀不轨,不是什么正经人。
作为一个长这么大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受人尊敬地位尊崇,环境简单的向导,林修月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磕绊着解释:“我是担心你,没有不好的想法,你不要多想”
这听着就没什么说服力。
季绸没有对他越界的关注表示生气,反倒是问他:“你说的不好的想法,指的是哪种不好?”
林修月被他问得懵了下。
季绸:“你不说清楚,我不好判断你的主观动机,毕竟,你好像在视奸我的生活。”
他语气平静地陈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情绪,客观理智。是那种在外面遇到不讲理的人,不怎么废话争辩,果断报警,任由对方跳脚,也不再理会的类型。
被冒犯也不会生气,或者说,是种不在乎的人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多因为对方引起一丝情绪波动都是浪费的精英范。
或许这样把自己的每一天过成一比一复制粘贴,日复一日严格执行时间表的人,都是这种不会在无关人士身上多浪费一个眼神的类型。
不像林修月,他经常不愉快,然而除了自己郁闷,伤害力为零。
说到底还是他窥探别人隐私不对,林修月认真想了下做出类似行为的人,都可能怀有哪几种不良动机。
硬着头皮交代道:“就是,我不是那种变态痴汉,对你没有一些糟糕的不轨意图,也不是打算抓把柄害你之类的”
季绸:“嗯,这点我信。”
他之前刻意伪造了一个自己考试作弊的证据,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那天他特意没有自己丢垃圾袋,就留在那,想看看他的恶毒小人室友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机会,会不会拿着这份伪造的证据去举报他。
他等了一天,风平浪静。
回到宿舍,发现室友不仅把他的垃圾丢了,还帮他套好了新垃圾袋,用一种很担忧的目光看着他,委婉问他最近有没有被同班同学找麻烦,还告诉他,要是他们抱团欺负他,不要一个人在心里藏着,可以找他商量,他会帮他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
他自己处境就很好吗?
明明之前路过食堂,他还听到情报系的人用暧昧轻蔑的语气提起林修月的名字,打趣着说过两天要借口把人骗出去,到时候往饮料里加点东西,借机哄到手玩两天。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都是室友担忧的目光,听着隔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他总算琢磨明白,对方看到他伪造的证据,以为他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栽赃陷害了。
林修月这是不动声色替他把那些有可能危害到他的东西销毁了。
后来又试了几次。
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结果,凡是对他不利的东西,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那几天,机甲系的人都在惊奇地说这两天窗台来了许多鸟,平时最喜欢找他麻烦的一个人,还被其中一只在脑袋上拉了屎,气得那人直跳脚。季绸看着窗外的鸟,想笑。
到了后来,他甚至开始怀疑,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干了坏事,林修月也会在背地里兢兢业业地帮他把不利证据全销毁了。
要是为了麻痹他,取得他的信任,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得是多么心思深沉的人,才能这样费尽心思布局。
对上室友温软的眼睛,再怎么咬牙,也让人没法说出心机深沉四个字。
至于其他的部分,季绸心里早有判断。
林修月听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就信了自己蹩脚的解释,登时在心里给室友发了一百张好人卡!
换成是他,他会很生气的。季绸一点都不生气,还说安慰他说没关系。
林修月大为感动,决定报答他一下。
他小心试探着碰了下季绸青肿的后颈,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没有抵抗,他就尝试着按了按那处,立马感觉到季绸气息不稳,身形绷紧,黑漆漆的眼睛也朝他看了过来。
“我看过书,上面说,这种时候如果有omega的信息素,能极大缓解你的不适。”对omega来说,应该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不过在林修月面前,他需要A还是O,都没区别。
俯下身,询问道:“你要不要让我试试,我也许可以像omega一样让你舒服点。”
季绸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
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唇瓣上,问:“你打算怎么安抚我。”
“你坐着别动就行了。”
林修月点着他的后颈,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随着他的靠近,季绸眼瞳猛地缩了下。
他又闻到那股甜奶油香味了,这次更明显,他终于可以确定,就是面前这个人身上飘出来的。
是他自己的味道。
第39章 室友室友
抚摸着季绸的后颈, 林修月再次进入他的精神海,神奇地发现上次他浇过水的地方鼓起一个小土包。蹦跶着过去,歪起脑袋往中间一瞄, 从干燥裂开的土块中间, 看到了一颗咖啡豆。
林修月不太确定, 可能是咖啡豆,可能是松子,总之, 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的果实或者种子?
应该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它上次就在这里吗?还是他浇的水有问题?
他歪了歪脑袋,沉思着眨动眼睛。
记不起来了。
唯一清楚的是,由于他上次来这里只敷衍地洒了点水, 这段日子过去, 荒地又干得裂开,把里面的种子暴露出来, 那颗‘咖啡豆’的状态不大好, 如果他再不来, 可能没有机会长大, 在萌芽阶段就因缺水暴晒死了。
他变出上次的水壶, 往周围浇了点水,荒地像是海绵一样把一整壶水都吸收了进去, 看起来还是不太够。
这片荒地太大, 一小壶水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可以, 他最好能令这里降下一场雨。
不过现在的林修月还做不到, 因为这小小一壶水, 源流其实是向导的精神力,他甚至拿不出一桶水, 拿得太多,消耗赶不上恢复,他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要让这里降雨,他恐怕要把命搭在这。
“看来只能定期来这里浇水了。”
虽然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他也还是舍不得看着它荒死在这里。
林修月忧愁地看着它,拿喙啄了啄种子周围的土,把硬土块啄得松软些。这周围环境也太糟糕了,想生存会变得很艰难,可这是季绸的东西,他总不能把季绸的种子偷走,搬到自己家养着,就只能干看着,尽量抽出时间来这里照顾一下。但想多来,还得经过季绸同意,他不确定季绸会不会总让他触碰他。
“你坚强点啊,不要放弃,至少还有我能到这来,多少还是有机会抢救一下的,万一你坚持着坚持着,嘿,就活了呢?”他对着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种子劝道。
也不能说没用,这里毕竟是精神海,一切都是精神海的主人精神的具象,可以说,整个世界都是活着的,说不准这枚凄惨的小种子听了他的话,能发挥一下它的主观能动性,顽强挺住了呢?
似乎感受到他的温柔鼓励,种子在土里虚弱晃了晃。
林修月总觉得种子朝上的尖角往他的方向倾斜了几度,让人幻视摇着尾巴的小狗,还怪可爱的。
走之前,林修月想了想,拔下一根羽毛,用嘴叼着,插在种子旁边的土里。
轻软密实的绒毛向一侧自然弯垂,在种子上方遮落一小片阴凉。
煤球是只强壮的乌鸦,林修月把它养得很好,不管塔里的哨兵们怎么劝说诱哄,他都不肯让他们抱一抱煤球,偶尔煤球出来放风,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掉片羽毛都要心疼好久。在他悉心宠爱地照料下,乌鸦的羽毛也长得又大又浓密,被这里的阳光照着,黑得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真好看。”他喜滋滋欣赏了一会,心情好了很多,不吝啬地称赞起来:“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羽毛。”
被他称赞,煤球也很开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很想抖抖翅膀,挺起胸膛,昂着脑袋炫耀自己的身姿。
哦,和它的主人不同,煤球很享受自己飞出去时,被它引动的一片惊艳称赞。它是只非常自恋的乌鸦,它喜欢甜言蜜语,喜欢鲜花和欢呼,喜欢被抚摸,被包围,林修月不得不把它看得紧一点,拒绝其他人接触他的乌鸦,因为他一直很怀疑自己的精神体会跟别人跑了
被那股甜滋滋的味道全方位无死角地包围,季绸感觉自己刚注射完抑制剂的腺体又开始突突地跳,后颈那块皮肤上的热度一直在攀升,连生着犬齿的牙根都开始发酸,不断分泌着唾液。
他不间断发作的神经痛,因泡在这片馨香之中被熨帖得像是浸在了温泉水里,喉结滚动着,忍不住发出舒适地喟叹。
身体上的不适缓解了,心里上的饥渴就变得越发煎熬。眼瞳中凝着的一圈光晕重复着放大收缩的过程,像是他被根皮筋不断拉扯又尝试松开的心口。
这股味道果然是他室友的信息素,但信息素,不属于一名alpha。
这绝不可能是一名alpha会散发出的味道。
alpha不会这么香甜,还能让另一名alpha产生干渴的感觉。
他似乎捉住了一个室友藏得很好的小尾巴。但也或许,他是故意暴露在他面前,目的就是为了撩拨他。
他不动声色转了下眼睛,瞥向近在咫尺的细嫩脖颈,一股没来由的焦躁浮现。
那些信息素都浮动在空气里,很快就会顺着通风口消散,也许会有嗅觉灵敏的alpha闻到这股味道。光是想象到有其他alpha像他一样,嗅闻林修月身上的味道,季绸就难以遏制自己的杀心。
那些猥琐的,只知道靠下半身思考的alpha会捕捉着一丝丝气味,豺狼一样追逐。
什么?他正和其他alpha做着一样的事情,伸着脖子,用力收集着空气里游离的信息素?
不,他是不一样的。
季绸冷静地想。
这些是林修月给他的,其余人都是无耻的窃贼。
他应该教会他的室友,不要这样随便把信息素挥霍在空气里,他应该让他把散发甜美味道的地方含在嘴里,这样可以保证他不会漏掉他的信息素,让他的每一丝信息素都被他汲取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样才不会浪费,也不会被无关人觊觎。
“好了。”
那道声音将他从成片成片纷杂的思绪里抽回来,险些绷断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他心里太痒了,痒得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受不住,手又伸向装着抑制剂的箱子,被林修月抓了回来。
他谴责又怜爱地看着他,并告诉他:“不可以。”
“那样会不舒服。”
他的教训一点都没有威慑力,可季绸还是放弃了拿今天第二支抑制剂的打算。
因为他听了他的话收手了,林修月对他扬起了笑脸,把筷子塞给他:“吃面吧,一会要凉了。”
“先说好,我不太会做东西,要是难吃的话”
林修月一边说,一遍斯文秀气地小口吃着,隔壁已经端起碗面无表情干掉了大半碗。他被这排山倒海的气势惊到,呆了一会。
室友人看着冷冷清清,吃饭可真猛啊。
半碗面下肚,季绸淡淡道:“很好吃。”
林修月闷头低下:“哦。”
这边吃完,季绸沉默着接过他手里的碗筷洗碗去了,事后还把他的折叠厨房收拾了一下,回归原状收好,林修月没和他争这个,他不喜欢刷碗,油腻腻的感觉会一直停留在指尖。
季绸收拾好的时候,林修月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忘记了把床帘放下来。
季绸躺回到床上,也没有放床帘。
军校宿舍标配两人间,没有很大,一左一右两张靠窗的床,床头中间横着一张不算很宽敞的双人桌。
中间的距离,刚好是季绸伸直手臂,指尖可以碰到林修月滚到床边的脸颊的长度。
他枕着手臂,在脑海里估算着这段距离,一夜无眠
第二天睁开眼,已经快接近中午。
今天是周末,没有课。
看了看隔壁床,果然人不在了,林修月慢吞吞起了床,照例喂了鸟,晃晃悠悠到食堂买了包子还有两瓶营养液,去了训练场。
到那里一看,季绸正在打扫卫生。
偌大一个训练场,总共就他们两个,林修月靠着栏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季绸,我带了午饭,你先过来吃饭吧!”
正在操纵清理臂的人停了下来,远远朝这边望过来。林修月举起手用力挥了挥。
过了会,季绸来到他面前,像是没想到他会来,有些怔然。
林修月笑盈盈地把包子和营养液递给他:“你是不是又没吃东西?”
他这么说,季绸下意识按了按灼痛痉挛的胃,其实从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可他没有停下来,完全无视了不适。
对季绸来说,这种躯体上的疼痛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太过舒适轻松,反而会让他更焦躁,陷入恐慌。如今的结果,未必没有他故意放任,自我折磨的成分在。
如果身体不够疼痛,他的灵魂就会被架在炙火上烹烤。
他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林修月来了。
温暖的食物填报了肚子,营养液滋养了身体,让他重新有了力气。
那人清润温吞的嗓音在耳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令烈火烹油般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好了,吃完了,那你继续加油,我先回去了。”
季绸看向身旁拍拍手,打算离开的人。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林修月感觉自己手腕一紧,迷惑转头,发现季绸拽着他,眼睛直勾勾又沉又深地盯着他。
耐心等了会,等着等着,季绸缓缓松开手,直起身,身形如青松翠柏挺拔,萦绕着孤立隔绝的潮雾。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与平时差不多,没多少起伏地说了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这话把林修月说得又一头雾水,学校里还能有危险?
不过季绸难得关心他,他还是接受了他的好心,点点头,礼尚往来:“那你也早点打扫完,今晚没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想起之前想到的,要约季绸出去庆祝一下,恰好这会气氛不错,就提出来想出去吃。
季绸喉头滚动了下,沉沉应了声好。林修月开心笑了,“说好了,那我回去等你。”
以为他会留下来帮忙?不可能的,这么晒,他才不干。
告别了季绸,他脚步轻快地走在路上,低头在终端上刷着餐厅。
谁能想到,一起住了一年多,他们宿舍才有第一次聚餐。
“唔,塔斯特餐厅五星级烛光晚餐,双人半价?”好像没说非要情侣才行,那他跟室友是不是也能用这个活动?
预定到最后一步,林修月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拽了过去。
抬起眼,正撞上alpha隐含阴冷愠怒的暗红眼瞳。
啪嗒,终端掉落在地上,alpha将他推到角落的墙上,一只手卡住他的两只腕骨,浓郁的鲜血气息在这小小的角落弥漫,连外面的阳光都被挡得一丝不剩。
“午饭吃得开心吗?”许知游咧开嘴,目光森然问道。
第40章 人脉2号
“你监视我?”这是林修月的第一反应。
“今天周末。”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周末是我的私人时间, 你说过周末让我休息,不会来打扰我。”
说完,他就一脸不快地低下脑袋一声不吭了。他也不反抗, 由着许知游禁锢着他的双手, 许知游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点对抗的力道都没用, 掐在手里没骨头似的一团,估计就是松了手,他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跑。
可许知游没松。
别看手这个部件平平无奇, 但就算是限制了哪怕一根手指的活动,都可能使人丧失掉一大半的行动能力,何况是两只手都被控制住了?就是逃跑, 没有手的配合, 都容易维持不了平衡,跑不了多远就要摔跤。
他圈着他交叠在一起的腕骨, 就像是把这个人都控制在了手心里。尤其是对方还一副颤颤地柔弱可欺的小模样, 仿佛他现在对他做什么都行, 他都不会反抗, 就是再不喜欢, 被弄得再不开心,那点子发泄不快的力道也跟被小猫呜咪呜地抓两下似的。
许知游摩挲着的他的骨头。
要是也不是不能纵着点, 只是现在
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 一股火蹭蹭往上窜。
“我反悔了。”面对林修月的控诉, 许知游毫无心理负担, 恶劣地告诉他自己不打算遵守他的规矩了。
一开始其实是许知游先开的这个头。
他要求林修月随叫随到, 心情好了把他叫过去啃上一口, 心情不好了就叫过去用力啃上一口。
他有时会故意咬疼他,然后在他受不住挣扎的时候, 威胁他不许乱动,再乱动就不只是让他临时标记一下这么简单了事的了。
都这么粗暴这么坏了,事后还要讥讽他,说他是他在学校里一个消遣的小玩意儿,连秘密情人都算不上,趁他还没玩腻了他,他最好再努力讨好着点。
“说不定我一开心,就让你什么都有了。”
许少爷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对于如今定位为“消遣玩意儿”的林修月,他也大方的给了张卡,每月都会往里面打上两百万星币。不过这在整个上流圈里仍然只能算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好处,真正的好处,应该是许家对林修月今后事业的扶持。
涉及钱,一切都好说,涉及到人脉和军\政资源,就不是林修月成天对着他的金主一张臭脸就能得来的了——至少许少爷觉得林修月和他已经建立了包养关系。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这个人应该属于他,应该是他整天围着他打转,而不是许知游成天跟狗一样追在他后面。
他不叫,他就不来,不说早安午安晚安,平时连个问候都没有,也没多少好脸色。
到底谁是金主?
他说那些,就是在暗示对方应该更努力抓紧他。按理说,他作为被攀附的上位者,在这种游戏里,显得越不拿对方当回事,随时可以抽身的样子,对方就越该紧巴巴勾着他才是。
至少多给两个笑脸吧?林修月非要把他惹得脑袋突突直跳,然后再自己找罪受,也不知道哪来的倔脾气。
分明是他自己要走的这条路。
许知游家里的桌面上摆了林修月进入第一军校后的详细动向,看到‘帝国交际花’的花名他都忍不住发笑,哪有这样当交际花的?真不知道在他之前的人,还有他小叔都是怎么忍的。
从行为举动上看,林修月又是明明白白要‘不走正道’,许知游自认自己是他所有歧途里能攀到的最高的枝了。
他小叔是厉害,可他还是许家未来的继承人呢,整个许家都是他的。许禁已经老了,又在边陲打了那么些年仗,二十八都没结婚,也没个情人,谁知道是不是有点功能障碍,他才是前途无量,有无限上升空间。
结果他的暗示抛给了瞎子看,林修月听他这么说,立马接道:“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那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平时少在人多的地方叫我,也别跟我说话。”
“我连你的情人都算不上,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多不好,你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吧。”
许知游哽住。上流权贵圈子,确实不会把玩玩的小情人带出去介绍给大家认识,大家都默认那是上不了台面的存在,只是以往都是小情人们争着抢着宣誓主权,让人知道自己和金主之间的关系,怎么到了他这,就是他的小情人一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还要花言巧语哄着他不许把他们的关系透露出去的情况呢?
难道他对他来说,他才是很拿不出手的哪个吗?
“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主要是怕脏了许少的名声。”
他还说得怪好听,怪冠名堂皇的。
林修月捂着脖子,睫毛上还坠着泪,说话却不抖也不颤:“对你们这种人来说,和我这样身份的人有关系,都是一种污点吧。”
“我是你的污点,对吗?”他沉静地询问。
许知游想说不是,可他在对方看似轻缓,内里却透着冷淡的目光下,像是被刺到了一样,给了肯定的回答。
脱口而出的瞬间有些后悔,林修月却笑了:“那你也同意我们得避着人是吧,很好,这点我们达成共识了。”
他站起身,捂着脖子的手放下来,手心沾着点血,明明那么怕疼又爱干净,却没管血。他走到许知游的面前,轻声细语:“你想玩,我可以陪你玩,只是别闹到台面上去,别搞得人尽皆知,对你对我都不好看,好吗?”
话都说到这了,难道叫许知游打自己的脸,告诉他他不觉得不好看,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林修月属于他吗?
所以他就应下了一系列条款:
一、在人多的场合要当作两人不熟。
二、想找他,可以,但必须周围没有其他人,而且是他不忙的时候。
三、周末是私人休息时间,他要让他休息,不许打扰他。
许知游对最后一条很有意见。
然而林修月的说法是:“我们又不是谈恋爱,没必要一周七天都黏在一起吧,老板,我也是人,一周五天随叫随到,周末不能给我休息吗?”
玩玩的话是许知游说的,不应下,好像是他想跟他谈恋爱,他想黏着他,他离不开他一样,他放不下这个面子。
许知游满脸郁气地认下了。
事后想想,总觉得自己中了套。而且还是利用他自己说出的话设得套。
可对方很多话,套入金主和金丝雀这种定位,又似乎没错。
上次被他的金丝雀拒了陪他回许家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理由,都是说他们俩的关系见不得光,他不配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
许知游被堵得心梗,还说不出反驳的话。
今天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他,没打算干别的。
谁承想一找到人,就看到他休假的金丝雀屁颠屁颠跑去跟别的alpha约会,两人相谈甚欢,那叫聊得起劲,平时对他半个笑没有,今天倒是像不要钱一样给了那人。
远远看到两人还在那拉拉扯扯,他听到脑海里有什么咔嚓碎了。
他之前还是对他太心软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眼下,面对着金丝雀不敢相信的目光,他像是彻底解开了束缚一样,扯了扯领口,凑到他耳朵上,在对方偏头的时候,一口咬住被呵气薰红的耳廓。
“呃,许知游!”
他终于挣扎起来了,不过没什么用。
S级alpha轻轻松松就制服了他。
“别动,不然我在这标记了你。”许知游慵懒地说,“不是临时标记那种小打小闹,宝贝儿,你想现在了解一下吗?”
林修月僵了一下,瞬间安静了。
许知游捡起地上的终端,看了眼上面的页面,哂笑:“烛光晚餐,还挺浪漫啊。”
他帮他把最后一步点上,页面转了两秒,显示预定成功。
他又拿着他的终端,找到联系人,往下一滑,一串人脉1234567
其中唯一不同的,就是的[室友(花)],许知游盯着的备注后面的一朵粉红色花形图标,默默冷笑,拨通了季绸的电话。
“等等,你要干什么!”
“嘘。”许知游按住他,把终端开了免提,“告诉季绸,你今晚不会跟他去吃饭了,你有约了,并且今晚不会回宿舍。”
林修月睁了睁眼睛:“我”
“或者我亲自跟他说,你选一个吧。”
“不行!你别跟他说话!”
许知游手掌紧了紧,脸色又冷了几分,“那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