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引入金碧辉煌的大堂,秦良玉轻坐太监奉上的软垫,一路上,她以余光细察这位年轻的君主。
小皇帝面若朝霞,神采奕奕,显非弱柳扶风之辈。步履间,双腿微张,似是骑马磨砺的痕迹未消,透露出一股坚韧不拔之气。
龙案之后,朱由校挥退群宦,独留刘时敏于侧,方对秦良玉缓缓而言:“将军先平播州之乱,后遣胞弟守辽东,石柱、酋阳二土司,实乃我大明之楷模,土司之翘楚也。”
秦良玉谦逊以对:“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岂敢贪功?”
历经军旅风霜,更兼夫婿马千乘冤狱之祸,秦良玉行事愈发谨慎。
朱由校温言宽慰:“将军镇守川渝,功勋卓着。朕召卿进京,一则议军务,二则欲亲见将军风采,以示朕心之重。将军勿需多礼。”
秦良玉察言观色,小皇帝之真诚溢于言表,令其心生感激:“臣职所在,皇恩浩荡,愧不敢当。请容臣斗胆直言。”
言毕,秦良玉方安然落座。
“马秦两家,守土有责,蜀地安宁,皆赖将军之力。
朕代西南百姓,以此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朱由校举杯而尽,秦良玉亦紧随其后,躬身致谢:“臣誓死效忠,万死不辞!”
二人默契地避开了马千乘之不幸,那段时光,改土归流风起云涌,川渝土司命运多舛。
然马千乘虽逝,石柱宣慰使印犹存,此印之重,关乎一方安稳,历朝纷争皆因之而起。
茶过三巡,朱由校步入正题:“辽东熊廷弼有言,石柱、酋阳之兵,勇猛善战,纪律严明。
我大明正值多难之秋,将军请缨辽东,其志可嘉。然朕有顾虑,川中空虚,恐生变故。”
秦良玉正欲陈词,朱由校已续道:“朕非疑卿之忠,实乃局势所迫。石柱、酋阳之兵已赴辽东,朕心甚慰。然永宁、水西等地,朕实难安。朝堂之上,庸才当道,辽东之事,唯熊廷弼力挽狂澜,却遭众臣排挤。朕欲整军备战,反被讹为游猎之君。”
言及此处,朱由校怒不可遏,谣言四起,却无从追查。
“朕欲于川中募兵两万,由将军主持,一可镇守地方,二备他日征辽之用。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秦良玉闻言,起身而立,慷慨陈词:“臣蒙皇恩浩荡,愿为大明社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由校闻言,微笑举杯:“将军言重了。”
"朕正于南苑砺兵,特命马祥麟率三百精锐入京,助朕练兵。将军深明大义,定不会介怀此番母子暂别。"
秦良玉闻言,躬身而答:"陛下隆恩浩荡,臣岂敢因私情而误国事。"
二人相谈甚欢,近半个时辰光景,既论新军布局,又及川中风云,朱由校对那片土地初窥门径。
事毕,赐宅城中,并亲自送至北红门,目送秦良玉策马远去,心中感慨万千。
秦马两家,满门忠烈,秦良玉及其兄弟秦邦屏、秦民屏,乃至马祥麟夫妇,皆以热血洒大明疆土,令人敬仰。
尤忆崇祯十五年,大明危如累卵,马祥麟孤守襄阳,书绝笔信于秦良玉:"儿誓与襄阳共存亡,望大人勿念。"
秦良玉仅以三字"好好好,真吾儿!"回之,字字千钧。终是马祥麟英勇捐躯。
而张凤仪之事,更添悲壮。崇祯三年,她请援未果,反遭左良玉冷眼旁观,命丧河南。此情此景,令人扼腕。
"陛下,奴婢斗胆谏言。" 刘时敏见皇帝仍凝视远方,遂进言道,"秦良玉若任四川总兵,恐朝野震动,百官非议,宜遣贤能辅之。"
"再派何人?" 朱由校微蹙眉宇,反问刘时敏,"朝中可用之才稀缺,多是口蜜腹剑之徒,朕心难安。"
言及此,朱由校亦感忧虑。秦良玉虽受他敬重,但身为女子,在封建时代终是局限。沉思片刻,他决然道:"传召王三善。"
……
南海子,旧衙门校场之上,陈寅冲手持铜喇叭,对着一群勋贵子弟咆哮:"废物们,给老子跟上!你们的血性呢?老子这蟒袍玉带是战场上拼来的,你们若想不被人瞧不起,就拿出点真本事来!"
勋贵子弟们汗流浃背,怨声载道,却又不敢懈怠,生怕皇帝亲临,再受责罚。皇帝之令,严苛至极,力求打造一支铁血之师。
校场边,朱由校静立观之,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此番磨砺,不仅针对勋贵子弟,更是对大明未来的投资。
在这片土地上,每一滴汗水,都将是国家强盛的基石。
这段文字经过轻微润色,融入成语与修辞手法后,呈现如下:
昔日皆是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纨绔之辈,骤然间生活被军旅之风吹袭,皆感不适。
然当今天子一言九鼎,他们唯有屈从,渐次适应。
“今日又有几人晕厥?”朱由校瞥向身旁的武略院提督太监方正化,淡淡发问。
“回禀皇上,已有四人倒下,已遣送至太医院救治。”方正化躬身作答,言辞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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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讽道:“这群膏粱子弟,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乃至晕厥,真乃大明京营之‘栋梁’,勋贵之‘典范’,令朕大开眼界。”
“继续训练,朕就不信,大明的勋贵子弟皆如此沉沦。”他目光如炬,扫视着那些喘息未定的身影,心中并无多少期待。
实则,这些人在此,更多是作为人质存在。即便是年过四十五者,虽得返家,却以子孙为质,置于南海子,以防其生异心。
正当朱由校沉思之际,王三善躬身而入,恭声道:“臣王三善,恭请圣安。”
“平身。”朱由校挥手示意,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秦良玉已至京城,熊廷弼言辽东客军中,唯川军可堪重任。朕欲命秦良玉于川中募兵两万,以备不时之需。”言罢,朱由校与王三善并肩步入旧衙门。
“然秦良玉终归女流,恐难当重任。朕欲请王爱卿为其助力,不知爱卿意下如何?”朱由校言辞间透露出对秦良玉的疑虑与期待。
王三善心中早有计较,闻言便问:“秦良玉之名,臣亦有所耳闻。既为女中豪杰,何不令其直赴辽东,以解燃眉之急?”
“辽东局势复杂,非增兵所能速解。”朱由校摇头叹道,“萨尔浒之败,我大明损兵折将,加之熊廷弼频频索将,先帝亦曾调遣百余将领北上。朕不愿再耗损良将于辽东。若熊廷弼不年失守,我大明将官或将面临青黄不接之困境。”
言毕,朱由校手指紧握,显露出内心的忧虑。川、浙、晋、陕、宁、冀六地,乃大明军官将才辈出之地,而今除冀地外,其余五地精英几乎尽赴辽东,辽沈之败,更使天启年间陷入将才匮乏的困境。若非如此,熊廷弼又何必二赴辽东,采取保守之策,意图三方夹击建奴呢?
昔日辽东战场上,他初露锋芒,竟敢率众与建奴在旷野间展开拉锯较量,英勇非凡。
“此事……”
王三善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圣上旨意已下,辽东策略转守为要,避战以保将帅安全,此乃上策。”
“然,未战先谋败,朕心尚有另一隐忧。”
朱由校轻摇手,言语间透露出忧虑。
“川中局势微妙,石柱、酋阳两部土司遣兵万余出川,总兵童仲揆、参将周敦吉、都司张神武亦相继离境,川内空虚若谷。”
“自万历改土归流,杨应龙之乱后,川中土司心怀异志者不在少数。朕恐有宵小之徒,趁虚而入,重演播州之乱。”
“言之有理。”
王三善抚须沉思,对皇帝之言深表赞同。
“陛下之意,莫非欲遣臣赴川?”
“正是。”
朱由校颔首,目光如炬,直视王三善。
“朕欲授卿四川巡抚之职,总揽川渝贵滇四地军务,助秦良玉将军广募兵勇,以固根本。”
“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王三善躬身领命,言辞恳切。
“王三善,接旨!”
“臣王三善,恭领圣命。”
“朕授卿四川巡抚,掌一方政务,并协秦良玉将军练兵备战。”
“臣领旨,谢主隆恩。”
王三善叩首谢恩,神情庄重。
“此剑,朕赠予卿。”
朱由校解下腰间佩剑,赠予王三善。
“恐明旨下达,惊动川中土司,滋生事端。此剑与秘旨同授,若遇叛乱,卿可调遣川中兵马,雷霆镇压。蛮夷之族,畏威不怀德,当以铁血手段,立威西南,无需请命。”
“若真有此日,川渝贵滇四地兵马,皆归卿节制,便宜行事。”
“臣必赴汤蹈火,誓保西南安宁。”
王三善凝视佩剑,眼眶微湿,心中激荡不已。
他与熊廷弼,皆是性情中人,因直言不讳而遭排挤。今得圣上如此信任,自当以死相报。
王三善叩首之际,心中默念:君恩浩荡,臣必以琼瑶之报,不负桃李之赐。
望着王三善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心中暗许:望秦良玉与王三善联手,提前布局,遏制奢崇明之乱,至少让大明西南得以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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