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一起

    “甚尔?!”

    晓一回头就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 刚还想怎么突然?挂起了狂风,抬头就?看见甚尔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脚落地?, 又碾碎了几片玻璃块。

    “你怎么在这?!”晓大惊, “快过来, 小心受伤!”

    站在她身后的松本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过神来当即掏出手机,“你是谁?!怎么上来的?!不要轻举乱动, 不然?我要报警了!”

    晓连忙制止松本, “不要报警!”说完抬脚朝甚尔走去。

    夜晚的凉风没了阻拦, 钻过破损的玻璃, 涌进?办公室内, 也滑过甚尔的身躯,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晓抬眼一扫,立马发现了甚尔手掌上淌下的血珠, 顿时再也顾不上脚下的玻璃碎渣, 见甚尔还站着不动, 远远地?伸手赶忙将他从夜色里拽了出来。

    “你受伤了!”把?甚尔拽离了玻璃碎片的范围,晓第一时间回头翻找急救箱,“等等我给你包扎一下。”

    亦步亦趋地?被摁在了椅子上坐好, 甚尔看了看晓忙碌的背影, 心虚地?撇开了眼。

    晓回头的那?一刹那?, 他就?发现自己误会了。

    看似交叠的两个身影其实?相互之间的距离还差着一个手臂, 只不过是因?为他恰好与他们处在一条直线上, 而且蹲在窗台上的他视角偏低,才造成了那?样的错觉。

    然?后?一不留神, 窗户就?裂了。

    这怎么解释……即使是甚尔,也知道一般人是不能徒手捏碎玻璃的。

    “你认识他吗?”松本见晓与甚尔相处熟稔的样子,心中反而愈发警惕,“不好意思,有人突然?出现在了五楼窗外,还打?碎了窗户,我还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行为,有些被吓到了。”

    一身肌肉一看就?力气不小的甚尔:嘶……原来普通人也能徒手敲碎玻璃的啊。

    那?就?更不好解释了。

    拎着急救箱回到甚尔面前蹲下,晓小心捧起甚尔受伤的手,一边清理伤口上的碎渣,一边叹气道:“这窗户之前就?有些不稳当,惠美上次就?去后?勤部报备过了,结果到现在也没修……这回果然?坏了。”

    正对着窗户目睹了全过程的松本:“……”

    甚尔:……漂亮。

    松本眉头一皱,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见那?莫名其妙闯入心内科办公室又被晓温柔对待的健硕男子,突然?抬起了手,摸了摸晓空荡荡的耳垂。

    甚尔:“耳坠呢?”

    “医护人员上班不能戴首饰。我收起来了。”晓用镊子把?一颗颗玻璃碎渣夹起丢到一旁,“你怎么会在外面,这里可是五楼,太危险了!”

    松本看不下去了,“夏烧,你确定你不是被人骗了吗?正常人都不会爬上五楼吧?果然?我还是报警比较好……”

    甚尔:“你上班不能戴首饰?”

    晓理所当然?道:“当然?,这是卫生要求。”

    被无?视的松本:“……”

    现在办公室里满地?玻璃,就?算不是报警,松本也应该去通知保卫部的人,但他看着晓垂头细心为甚尔捆绑绷带的模样,心头却突然?涌上一阵怒火,面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去,“夏烧,你不应该靠近这么危险的人……”

    “松本医生,能拜托你去找个扫帚来吗?”晓垂眸,淡淡地?打?断他道,“还有周围的病人,应该都被吓了一跳吧,帮我去安抚安抚他们,就?说是窗户突然?坏了,谢谢你了。”

    松本闻言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甚尔,不甘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终究还是没有冒进?,温和地?笑了笑,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好吧。这里没了窗户,晚上肯定没办法过夜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呼吸科找我,我们那?里还有多余的地?方。”

    眼见着松本离开,并带上了房门,晓松了口气。

    甚尔看出端倪,“你讨厌他?”

    之前晓有跟甚尔提过自己被一名同事的“无?心之言”造成的流言困扰过一阵子,但并没有提过松本的姓名,甚尔也没有把?人对上号。

    “也没有,就?是同事。”晓含糊其辞。

    甚尔见晓态度冷淡,便没有再把?那?人放心上,正打?算说什么时,却被晓抢了话头。

    “你为什么不走正门?怎么能爬楼呢!”晓憋了憋,还是没憋住,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甚尔:“……”

    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走正门太慢了。”甚尔斟酌着回了一个好回的,“我有事找你。”

    晓三下二?除五把?伤口包扎好,拉过另一边的椅子坐下,与甚尔面对面,“是不是我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在她从低血糖昏迷中醒来之后?,谦和就?跟她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她扭头从甚尔身边跑开之后?,甚尔马上就?跟了上来,发现她晕倒在地?,立马把?她送回了家?。

    恰巧这个时候谦和也在家?,便与甚尔碰了一面,具体聊了什么晓并不知道,但是谦和很显然?对甚尔的印象并不算良好,特?别是在“职业”上,似乎很介意,劝晓还是找一个更稳定的伴侣。

    故事很短也很简单,但在晓眼里,却破绽百出。

    首先,甚尔并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约会这么多天,回家?的时候,两人从来都是各走各的,偶尔聊得长了,甚尔才会送晓一程,但也只是送到地?铁站,或者帮忙打?出租车,这么多次双方都接受良好——他们都觉得互相送来送去的很麻烦,即使是晓以前在相亲的时候,无?论结果是好是坏,结束之后?都是自行离开,因?为她觉得回家?这段路自己走会更自在,倒也不是讨厌什么,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但这也就?意味着,甚尔根本就?不知道晓的家?在哪儿,又如何将她送回家??

    因?此?谦和刚把?故事说了开头,晓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她当时更想听听谦和拒绝甚尔的理由,便没有打?断他。

    却没想到带着疑惑,第二?个疑点又来了。

    那?天是工作日,中午的时候谦和其实?并不应该在家?。

    虽然?这之后?谦和又解释说他恰好没什么工作提前下了班,但有着前面的奇怪之处,这份解释就?听上去不免有些欲盖弥彰。

    而在那?之后?,甚尔就?不再接她的电话了。

    并不是拉黑的打?不通,她能听到两条相隔千里的无?形天线遥遥相接的声音,但每次的“嘟嘟”声后?,都只有无?可挽留的寂静。

    她确信,这两个人一定隐瞒了她什么。

    “是不是爸爸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晓佯装无?奈地?叹气,“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气得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吧。”

    一提起这个,甚尔脸色一变,刚刚还在心头燃烧的温火瞬间冷却了下来,“没有。你父亲没说什么。”

    谦和这么多年都在晓身边隐瞒着咒术界的存在,他自然?不会打?破这份默契。

    晓闻言,点点头。

    看来两人确实?碰过面。

    “不管我爸爸说了什么,那?天只是个意外。”晓模棱两可道,“他没理由因?此?来责备你。”

    甚尔闻言心中一凛。

    难道她爸爸已经?把?所有事告诉她了?

    “没什么责备不责备的,说到底都是我的疏忽。”甚尔皱眉道,“我应该早点注意到。”

    晓:爸爸果然?说他了。

    “但我最后?还是安全到家?了。”晓笑道,“这都多亏了你啊。”

    甚尔心里越来越慌,就?连晓的笑容,此?时在他眼中都变得僵硬了起来,仿佛傀儡的微笑,只有皮肉被捏出了完美的造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害怕晓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的龌龊,知道他活了那?么多年的肮脏世界,知道他造的孽。

    「你觉得如果晓睁开眼看到现在的场面,她会怎么想?」

    她会失望——甚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答案。

    “不……”内心虽然?不知所措,但甚尔面上依旧冷静,“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你父亲……”

    晓眼神一凝,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她果然?不是甚尔送回来的!

    但是爸爸怎么也在?难道他们两个不是在家?门口碰的头,而是在外面的街道上?

    说起来她晕倒的地?方好像离爸爸工作的地?方也不远,应该是碰巧遇上了吧,这样就?说得通了。

    但是又为什么特?地?向她撒谎呢?

    晓决定再下一点猛料。

    “甚尔。”晓忽然?垂下眼角,忧伤道,“爸爸都告诉我了。那?些工作……要不然?我们还是不做了吧。”

    这几天,谦和一说起甚尔的话题,就?不断地?安慰晓,话里话外都在提对他职业的不满,晓心想这里面肯定藏着矛盾背后?的原因?,就?算不是,一定也相去不远。

    听完晓的话,甚尔当即五雷轰顶。

    “晓,我……”他一着急,不由地?伸手抓住晓的手臂,“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晓还惦记着甚尔受伤的手,“小心伤口啊!”

    但甚尔根本就?不管,“你父亲说的对,如果不是我,根本就?不会引来……”

    电光火石之间,晓倒吸一口凉气,但就?在这时,松本推门走了进?来。

    “夏烧,我把?保卫部的人叫来一起帮忙了。”他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背后?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我想这样会快一点……”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甚尔抓着晓的手臂,一脸焦急的样子。

    松本脸色当即一沉,但还没等他说什么,他身后?的保安就?先对着甚尔喊道:“是病人家?属吗?做登记了没有?”

    松本早就?把?心内科办公室有可疑人员闯入的事情告诉了保卫部,此?时两人走进?来,内心里也是带了几分警惕的。

    “他不是病人家?属,他是我的朋友。”晓当机立断把?甚尔从椅子上拉起来,“不好意思他受伤了,所以才来找我处理伤口。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就?带他离开。”

    晓在医院里的名声与名望都不错,再加上甚尔手上确实?缠着纱布,保安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好再追究,也没往其他方向想,只当是人来了以后?窗户恰巧也坏了,“快点回来啊,小心被内藤抓包。”

    “不会走远的。”晓挥手。

    科室值班不会只有一个人,只是另一位心内科医生在看到松本来的时候就?自觉出了办公室,如今大概正在护士站跟护士聊天呢。

    松本见晓拉着甚尔走远,也想跟上,却被两位保安拦住了。

    “欸,别顾着走啊,扫帚先给我们。”

    这么一耽搁,再抬头,走廊尽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晓牵着甚尔到了楼下的阳台上,刚一停下脚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那?天在路上碰到牛郎店的客户了?!”

    怪不得爸爸总是对甚尔的职业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还要骗她那?天是甚尔将她送了回来。

    一定是甚尔被缠上了,然?后?被碰巧路过的爸爸解了围,又觉得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会伤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什么嘛!

    “……”甚尔的心刚刚被揪起,又啪的一下摔了下来,“你不想让我做牛郎是吗?”

    原来不是指诅咒师吗……甚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高兴。

    晓一顿,想了想还是说道:“说实?话,我不想。”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的伴侣向除自己以外的人散发魅力。

    “但是……如果你觉得开心……”晓纠结,“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吧。”

    她能用什么立场来要求甚尔放弃自己的一份职业道路呢?

    甚尔垂头看了看晓,忽然?舒了口气。

    “我给你立场。”他抬手一拉,将晓圈入怀中。

    晓一惊,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到甚尔的胸肌上,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却又被擒住了腰,带了回来。

    “你不想让我做,我就?不做了。”甚尔一只手抚摸着晓的脑袋,微微侧头,在晓耳边轻声道,“以后?,你就?是最有立场要求这一点的人。”

    反应过来甚尔在说什么后?,晓的脸腾的一下瞬间变得一片通红。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这,这么快的吗?”

    在她的预想中,他们应该还要在相处磨合一段时间,再约约会……哦对了,她还不知道甚尔的爱好是什么呢,虽然?喜欢吃什么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快吗?”甚尔挑了挑眉,突然?拉过晓的手,直接往楼下走去。

    还好现在是在晚上,医院走廊上人不多,晓觉得要是她现在这幅样子被人看了去,可真是丢人了。

    “做什么?”晓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

    甚尔一笑,言简意赅,“开房。”

    晓:?!!

    晓当即拽住甚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真的让她拽动了。

    “不行!”晓脸红宛如红苹果,摇头宛如拨浪鼓。

    “为什么不行?”甚尔皱眉。

    晓理直气壮:“我还要值夜班呢!”

    甚尔:“……”

    为了责任心爆棚的新晋女?朋友,毫无?责任心的甚尔被迫老实?。

    “约法三章。”依依不舍地?告别前,晓红着脸,坚定地?竖起食指。

    “有什么好约的?”甚尔不以为然?。

    晓一本正经?道:“第一,以后?不能爬楼……不,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能做!”

    甚尔:“……”

    无?法向女?朋友解释自己就?算从十楼跳下来也不会有事的甚尔只能忍痛点头。

    “第二?……”晓思考了一下,“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先空着吧。先说第三!”

    “为什么不直接第二??”甚尔不明白,“第二?第三有什么区别吗?”只是顺序不同吧。

    “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啊。”晓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三,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甚尔:?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活着么,谁能要他的命?

    “这是爸爸告诉我的。”晓语重心长,“也是妈妈告诉爸爸的。”

    “是家?族传统!”

    总而言之,有些事甚尔是不能做了。

    在为最后?的委托收尾的时候,孔时雨特?来嘲笑:“新的活法怎么样?”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法无?天的搭档有一天竟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一匹狼愣是朝着一条狗的方向狂奔了,孔时雨非常幸灾乐祸。

    “还没开始呢。”把?手上的长刀丢进?蚕宝宝嘴里,甚尔哼笑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甚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开始展望未来。

    以前总是孤身一人,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改变的余地?,他的人生,无?论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结果,一样的命运。

    运气好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杀死,运气不好就?活到七老八十,再被杀死。

    直到有人,那?么奇怪,那?么突然?,那?么可爱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眼前突然?就?多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其实?到现在,甚尔也没明白晓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她似乎很喜欢他这张脸皮,偶尔拿这逗弄她一下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但是当他邋邋遢遢整天穿着拖鞋在外头晃来晃去的时候,她却也好像也并不介意。

    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对他失望的样子,大多都是见过他光鲜亮丽的模样,无?法接受他原来的样子罢了。

    但晓真的很奇怪。甚尔不解。

    他已经?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可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绝对算不上得体。

    没什么无?法开口的负担,甚尔想到这里,当即掏出了手机。

    甚尔:【你到底看中我哪里了?】

    晓:【?】

    几分钟后?。

    晓:【因?为你很帅啊。】

    甚尔望着手机若有所思。

    果然?是因?为脸吗?

    没想到几分钟后?,又有新短信发过来了。

    晓:【路见不平的时候很帅,救火的时候很帅,帮雇主清理草坪的时候很帅……】

    看到这里,甚尔莫名心虚。

    【……努力工作的时候很帅,细心的时候也很帅,像是之前我陪匠海说话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不耐烦,还有上次在牛郎店你也没给结衣递酒……总之,想要做什么就?去做的样子,超级帅!】

    我还做过这些事?甚尔一边茫然?,嘴角一边不受控制地?上翘。

    孔时雨点烟:“喂,该走了。”

    真是受不了,还好他以后?不用再看见这张脸了。

    正打?算上车呢,晓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晓:【那?你看上我哪里了?】

    甚尔回得超快。

    甚尔:【因?为这么多人,就?你眼光不好。】

    晓:【……生气了哦。】

    甚尔想了想,又打?下了几个字。

    甚尔:【你不一样。】

    就?像是在石砖缝隙中向阳而生的野花,天生心向阳光,连最坚硬的冰山都能因?为它而瓦解。

    这之后?,就?没有新的短信过来了。

    坐上了车,孔时雨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的住处也不能住了吧?”

    之前对此?无?所谓,连拍卖会的邮寄地?址都大大咧咧地?填的真实?地?址,有心人想找起来可太容易了。

    “再说吧。”甚尔倒是不着急,“新房子慢慢找就?是了。”

    那?个胆敢雇佣人绑架晓的胖子雇主早就?被甚尔收拾过了,现在诅咒师圈里的人都知道他被触了霉头,最近正在怒气当头,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岔子。

    “我说,你真打?算一点都不干了啊。”孔时雨有点后?悔了,“偶尔也来接几个棘手的单子吧。”

    像甚尔这样的SSR卡可不是随时能碰见的。

    “不干了。”甚尔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向后?退的街景,语气里带着笑意道,“见好就?收吧,孔时雨,这么多年你也赚够了吧,你又不是把?注只压在一个篮子里的人。”

    作为在诅咒师与普通人之间周旋的中介,想要在这个圈子里面安身立命,就?需要找到愿意合作的诅咒师才行。

    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多个,但不能没有。

    因?为只有能够持续不断地?带来利益,他们这些中介才能获利,并且值得被看护,而不至于在与其他诅咒师争夺单子的时候,被列在暗杀名单中。

    不得不说,在与甚尔合作的这段日子,是孔时雨最省心的时期,既不用担心被暗杀,也可以肆意地?招揽生意。

    是狐假虎威没错,但是背后?的老虎够强。

    “说的也是。”孔时雨无?奈,“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总跟你绑在一块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毕竟树大招风,他也确实?已经?赚够了。

    “这之后?我也休息一下吧。”孔时雨深深地?吸了口气,“去欧洲美洲玩一圈,省的跟没活过似的。”

    甚尔:“走之前别忘了之前我让你订购的东西。”

    孔时雨:“你可真是不把?我压榨干净不罢休啊……行了,早就?给你找来了,花了我那?么多功夫。游云在后?备箱里呢。”

    “谢了。”甚尔拍了拍孔时雨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死,“请你吃饭。”

    “散伙饭吗?”孔时雨死鱼眼,更后?悔了。

    他现在确定他的良心已经?用完了,再不出国旅游他一定要把?眼前这家?伙再次拉下水。

    “散伙饭。”甚尔勾起嘴角,又是那?副带着讽意的笑容,眼底却难得带着几分真挚,“我一般可不会给男人花钱的。”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终于解开了误会,第二?天下了晚班回到家?,晓就?兴冲冲地?将好消息告诉了谦和。

    “他说他不做了?”

    听完了晓的转述,谦和一时惊愕。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甚尔想要传达的意愿。

    这个“不做”的工作自然?不是指牛郎。

    谦和顿时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为自己低估了晓对甚尔的影响力而惊讶,一方面他又因?为他们的未来而担忧。

    就?算现在立马金盘洗手,甚尔之前掺进?了诅咒的因?果链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是这么容易断干净的吗?

    而晓已经?因?为甚尔的告白兴奋一晚上了。

    从小到大一直专心学业和事业,虽然?也不乏追求者,但这还是晓第一次因?为他人的告白而心跳加速。

    有男朋友啦!

    见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还满脸兴奋的样子,谦和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改天再说。”

    沉浸在粉红泡泡之中的晓没有注意到谦和复杂的表情,应了一声后?,就?连忙上楼休息去了。

    眼见着晓回了房间,谦和收拾收拾也要去上班了,一边从客厅往外走一边拨通了夜蛾的电话。

    “喂,夜蛾吗?”谦和坐在玄关里,一只手撑着手机,另一只手单手穿上皮鞋,“问你一件事。”

    “又是因?为你的女?儿吗?”夜蛾无?奈,最近他跟老友通电话全是因?为这个,“你女?儿也都长大成人了,真的那?么担心的话不如回来搭把?手吧。”

    “那?就?算了吧,我身体早就?生锈了。”随口又将老友的橄榄枝推了回去,谦和拿起鞋柜上的公文包,推门而出,“我想问问禅院家?的事情。”

    “禅院家??”夜蛾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小子?”

    “怎么了,最近你对禅院甚尔好像很关注的样子。”

    “说来话长。”谦和无?奈,“总而言之,你那?里有听到什么新的消息吗?”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还是老样子,禅院那?边对他的情况并不关心。”别墅的那?个案子是夜蛾负责收尾的,现在相关程序还在进?行呢,“当年禅院甚尔刚刚出现在咒术界成为诅咒师的时候,不就?有人试探过他们的态度吗?但是那?边似乎并不想掺合……不如说,态度非常恶劣。”

    谦和也知道甚尔在禅院家?的经?历,闻言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但这毕竟是人家?自己家?族内的事情,禅院家?又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我倒是听说最近甚尔君似乎有要离开咒术界的苗头。”谦和继续道,“如果这之后?你听说禅院家?或者总监部对他有什么动作,麻烦也告诉我一声吧。”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是被他盯上了吗?”夜蛾猜测,“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麻烦吧,你打?不过他的。”

    “……我知道。”谦和哀怨。

    他在退下来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二?级咒术师,天与暴君捏死他大概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话又说回来,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禅院甚尔掺上关系,而且还是以一种这样的身份。

    “好了,不管发生什么,劝你离他远一点吧。他这样的人物,你还招惹不起。”夜蛾毫不留情道。

    谦和:……我还警告过他了呢。

    想想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壮举。

    不行!他可是要抢走宝贝女?儿的男人!气势不能弱!

    “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唉,最近上头好像有人受了致命伤,非要把?所有人都拽得团团转,我现在还在京都呢。”夜蛾随口抱怨。

    “你去京都了?”谦和略感诧异。

    “不止我,整个东京的战斗力都被调走了大半。”夜蛾显然?对此?非常不满,“具体的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总之就?是让我们找一只能疗伤的咒灵。我干这一行大半辈子了,就?没听说过能治疗人的咒灵,简直是无?理取闹。”

    “这个从原理上就?不可能吧。”谦和也对总监部的脾性?非常无?语,“咒灵的力量可是咒力啊,就?算真的遇上了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的咒灵,先死的也是咒灵它自己才对。”

    “这些人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夜蛾也很恼火,“但是我们的力量还不够……”

    “别急,转机会出现的。”谦和知道夜蛾一直以来的理想,闻言安慰道,“总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但愿吧。”

    而另一头,谦和去上班之后?,在家?中美美地?睡了大半天的晓刚起床,就?接到了结衣的电话。

    “我想你应该醒了!”结衣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不已,“你什么时候来京都啊!我都把?你的房间准备好了!”

    下个月要在京都举办的医学交流会,参会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以晓的成绩,自然?顺利获得了名额,也是整场参会人员中最年轻的医生。

    “太早了吧。”晓趴在床上,笑着跟结衣打?电话,“还有大半个月呢。”

    一听说晓要来京都的消息,结衣就?高兴得不行,让她到时候一定要去她家?住,不然?不放过她。

    “诶嘿,我太兴奋了嘛。”结衣的声音乐颠颠的,晓都能想象出来她那?张娃娃脸红彤彤的像个苹果的样子,“自从婚礼之后?,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呢。”

    晓也很高兴自己要跟朋友见面了,“小心身子啊。”

    “没关系!大家?都可能干了,我只是在旁边指挥干活而已。”

    “已经?完全是阔绰太太了啊,结衣小姐。”晓调侃道。

    “又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一要做什么,他们就?会吓得感觉脸都要掉了。”结衣甜蜜蜜道,“诶嘿。”

    晓听着结衣幸福圆满的声音,心里也为她高兴,趴在床上的两条小腿一上一下地?摆动,“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晓笑眯眯道:“我有男朋友了。”

    “欸——!谁!!”结衣大吃一惊。

    一番解释之后?,结衣更吃惊了。

    “……所以他就?直接去医院找你,然?后?告白了?!”结衣哇了一声,“之前你说打?不通他的电话,我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呢。”

    作为晓的挚交好友,结衣自然?全程跟踪了两人的情感发展,对甚尔的印象成功从“那?个目中无?人的牛郎”变成了“勇于担当还救了晓一命的大个子”。

    遇到煤气爆炸还能逆流而上冲进?去救孩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受雇于他人的保镖,遇到这种非人因?素的灾难,能够做到这一点也需要很大勇气。

    不过她的好友当时也冲了进?去就?是了……结衣叹气。

    希望有了男朋友之后?,她能改改自己这个毛病吧,最好那?个无?国界医生什么的也不要干了。

    “后?面解开误会了,他也说之后?不会再做牛郎了。”晓晃晃脑袋,笑道,“我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甚尔会这么直接地?告白,到现在还有些没有真实?感。

    真的是男朋友了啊……晓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甚尔企图微笑,却还是凶神恶煞的脸,笑得不停。

    “那?叔叔呢,什么反应?”结衣听着手机对面的笑声,也笑了,“算他还算有点气概。”

    “我已经?告诉爸爸了。”晓回想起睡前谦和的态度,有些犹豫道,“但是他现在还在上班,还说之后?我们再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从小晓就?跟父亲相依为命,对她来说,父亲的意见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叔叔那?么开明,一定没事的啦。”结衣哈哈一笑,“不像我爸爸,倔得像头驴。”

    本来听说结衣有喜欢的男生就?很不高兴了,结果在两人在一起后?,又听说介人家?境夯实?得离谱,就?更不高兴了,唯恐结衣会受委屈,又是吹耳边风又是使绊子的,好在介人顶得住压力,全程不卑不亢,不然?事情还真不好说。

    晓想象了一下甚尔跟自己爸爸对到一起的场面,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他委婉周旋的样子,倒是觉得他大概会直接往桌上一摆,说“什么条件你能答应我和晓的事情”之类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帅啊……

    就?在这个时候,晓感觉手机一震,“啊,等一下,好像有短信来了,我看一下。”说着她打?开了免提,把?手机拉到眼前,点开弹出的短信。

    甚尔:【你到底看中我哪里了?】

    晓当即一惊,整张脸瞬间通红。

    “怎么了?”结衣敏锐地?从安静的空气中嗅到了什么。

    “是甚尔。”晓结结巴巴,“他,他问我看中他哪里了。”

    话音刚落,她第一个反应是第一次遇见甚尔时,甚尔漫不经?心地?在街头教?训不良的样子,那?时她正害怕地?躲在一边,突然?甚尔就?这么出现了,就?像电影里身怀绝技但佯装平凡的扫地?僧一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危机。

    超帅!

    想到这儿,晓马上回了短信。

    【因?为你很帅啊。】

    “这么突然??”结衣不知怎的有点羡慕,“真好,我家?介人从来不会问我这种问题。”

    晓吐槽:“你还用问吗?看就?知道了吧。”

    结衣:“诶嘿。”

    “你怎么回他?”结衣很感兴趣。

    晓老实?转述,“我就?说他很帅啊。”

    “那?怎么行呢!”结衣啧啧了两声,“这样也太死板了吧!你听我的,再发一个短信,要言辞诚恳,然?后?再反问他!”

    “言辞诚恳……嗯嗯……”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啪啪地?打?字,“为什么要反问他?”

    “那?还用说吗!”家?中住着一只闷葫芦的结衣经?验丰富,“这可是逼他说实?话的好机会!你先把?他感动了,然?后?再问回去,就?能听到他的真实?想法了!介人就?是这样的。”

    介人的话肯定早就?看透你的这种策略了啊……晓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紧张地?编辑短信。

    不过也是,只是说一句“觉得很帅”,听上去也很敷衍啊。

    那?要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本来以为这样的短信肯定会花上一些时间,没想到等到实?际下手时,就?好像已经?在心里早就?铺设了一遍一样,完成得非常快。

    晓当即点击发送。

    “好了!”

    “好快!”结衣震惊,“你不纠结一下吗?或者……额……让我参谋参谋?”

    想当年她的情书可是写了一个月啊!

    晓喜滋滋地?等回复,“反正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有什么关系。”

    然?后?回信也很快到了。

    甚尔:【因?为这么多人,就?你眼光不好。】

    满脸期待的晓:“……”

    晓:【……生气了哦。】

    甚尔:【你不一样。】

    “呀!”晓直接扑倒到了枕头里。

    手机那?头的结衣:“……你怎么了?”

    晓用力拍了几下枕头。

    “他怎么这么会啊!”

    结衣:“……”

    挂了电话,结衣坐在金碧辉煌的欧式风格大厅内,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若有所思。

    “怎么了?”刚从公司回来的介人脱下西装外套交给一旁的女?佣,扭头就?看见自己的傻瓜妻子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思考宇宙大爆炸之类的深刻命题。

    当然?,一般都不是。

    “老公。”结衣一本正经?,“这就?是吃狗粮的感觉吗?”

    介人:“……”

    而难得为男人破了财还撒了一波狗粮的甚尔,吃完饭之后?,最后?搭了一次孔时雨的顺风车。

    “最后?的最后?再告诉你个情报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见甚尔推开门,孔时雨说道。

    “没有用的情报说什么。”甚尔本来想直接下车,但想了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便又坐了回去。

    “跟禅院家?有关。”孔时雨斜睨了一眼甚尔。

    甚尔当即推开门。

    “欸!”孔时雨连忙伸手拽住甚尔,“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甚尔啧了一声,一条腿已经?迈出了车门,但好歹停了下来,“什么屁事,快说。”

    “禅院家?的人好像要参加下个月在京都举行的医学交流会,看上去似乎在求医。”孔时雨晃晃手指,“你要不要问问你的那?个小医生,别碰上了。”

    “……”甚尔沉默半晌,下车关门。

    “无?聊。”

    哪有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