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这种话题应宁当然是不会回答的!
她抓住却却的手,再次向她确认:“却却,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么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闻却却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万一我半夜来的时候,阿綦哥哥把门反锁了怎么办?”
虽然是在她家,但是她也没有每一把房间的钥匙。
却却心里琢磨着,突然小声嘀咕起来:“嗯,要不然我就先躲在卫生间里?这样他进来的时候碰到我,我就假装房间里的花洒出了问题,以为这是宁宁姐的房间,所以来找她一起洗澡,这样应该可以掩饰过去吧。”
她自言自语地决定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应宁说:“宁宁姐,你等我一下哦,我回家拿洗漱用品!”
“哎……”应宁还没来得及没说话,却却人就没影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云綦的微信回了过来。
【可以,我跟你换,我现在过去?】
却却还没来,云綦要是这时候过来,那却却一会儿还怎么进来?
情急之下,应宁立马跑了过去,敲开了云綦的房门。
云綦刚准备出去,看见应宁,微微一笑,“正好,你进来睡吧,我去那边。”
“对了,这房间里的任何用品我都没碰过,你放心。”
他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依旧努力对应宁保持着微笑。
“等下阿綦哥哥,我有事想跟你说!”应宁见他准备离开,急忙伸出手推他回到房间,并迅速地关上了门-
这会儿谈叙和小楼都在谢陆言的房间里。
“关于D.T的收购,海外公司已经没有太大阻碍了。”谈叙说,“但国内这边问题还是挺大的,你也知道,国内的情况比较复杂……阿言啊,我家老头子已经明确表示,不希望我再插手这件事了。”
谢陆言劈开双腿,大刀阔斧地倚在沙发上,他指间夹着烟,双手展开横在身后的沙发靠背,闭着眼睛,一边轻吐烟雾,一边听着谈叙的汇报。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才稍微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国内的部分,我会亲自来。”谢陆言淡淡说,随后看向小楼,“你呢。”
收购的事儿小楼不管,他就负责盯着他大哥公司的那批货,现在基本已经确定那批货是李京岳的了。
不过这事儿挺操蛋的,“本来都他妈瞄上了,结果又出了问题!”
那批货在前几天居然被调包了!
小楼靠了一声,骂骂咧咧道:“又他妈让姓李的逃了一次!”
谈叙大概知道一点,一脸蔫坏地看着小楼,“怎么会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被调包呢,楼爷,难道被谁泄漏了消息?”
“你特么看我干什么?”小楼听着他贱嗖嗖的语气,急了,“我能出卖我兄弟吗?要不是我卧薪尝胆,在背后玩命折腾他们资金链,他们也不会那么着急出货!”
谢陆言瞥了一眼手机,随后眸光在小楼和谈叙之间意味深长地缓慢扫了一个来回。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应宁急忙推着云綦回到房间,两人互相尴尬地看了两分钟。
见应宁迟迟没有开口,云綦乐了,“怎么了?这么好奇地盯着我?”
应宁紧张道:“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綦见她如此,忍不住伸出手,隔着她的发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和,“夜深了妞妞,我们这样共处一室不太合适。你早些休息,我先过去了。”
就在这时,应宁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却却发来的消息,说自己被妈妈临时叫走,有急事要处理,希望应宁能帮忙拖延一下时间。
应宁看完消息,急忙抓住云綦的手腕,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上,她急中生智道:“阿綦哥哥,我看你气色好像不太好,能不能让我为你号一下脉?”
云綦低头看着她,嘴角还勾着那一抹温润的笑意,但却没有立刻回复。
不知怎么,应宁脑海里突然想到上次那个匪夷所思的怀疑——云綦和毒品有关?尽管这念头在她看来极不现实,但是,如果真的碰了那类东西,也许号脉是能号出来的……
云綦迟迟不答应,她有点慌。
“你——”
“可以啊——”
他们同时开口。
云綦微微一笑,领着她来到沙发前坐下。他身穿一件天蓝色的衬衣,衣袖轻轻挽起,露出手腕,然后平静地将手递给了应宁。
应宁松了一口气,她深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云綦的脉搏上-
谢陆言屋里。
谈叙害了一声,他还是那句话,“收购什么D.T,早点和我妹结婚不得了。”
快十一点了,谢陆言准备去找应宁,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起身打断谈话:“不说了。”
小楼一直听着他俩的对话,谈叙的话让他不高兴,阿言的反应更让他愤怒!什么叫跟她妹结婚得了?虽然阿言没有直接回应,但丫也没有否认啊,他忍不住紧握拳头。
等谈叙一走,小楼暴脾气上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猛地冲上前,将谢陆言按在墙上,抬起胳膊卡住他脖子,发火道:“阿言,我他妈这么帮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帮你弄倒李家,在集团站稳脚跟,是希望你有能力保护妞妞,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你丫要敢对不起她,我他妈真跟你翻脸!”
谢陆言这会儿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小楼的话。他被小楼撞在墙上,轻轻咳了一声,呛出一口烟雾,缓缓吐在小楼脸上。
突然间,他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小楼的肩膀,说道:“小楼,一会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应宁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尖下那细微的跳动。
大概三分钟后,她缩回手指,对着云綦很开心地笑了一下。
“阿綦哥哥,你很健康。”
云綦笑了笑,抬起胳膊理了理袖口。
“我以前每天坚持晨跑五公里,最近工作忙了,耽误了,看来还是得接着锻炼才行。”
他看向应宁,“你呢,和阿言最近怎么样,上次回去以后,把话说开了吗?”
应宁点点头,很感动云綦哥哥还惦记着她,这时却却的信息过来,说她那边准备好了。
【可以放阿綦哥哥过来啦!】
应宁终于吐了口气,起身送云綦离开-
等云綦一走,她终于放松下来。
客房里的所有物品都是一次性的,包括一次性被单和枕套,闻家准备的很周到,她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睡衣,刚准备换上。
这时却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才五分钟而已,她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呜呜呜呜呜宁宁姐,阿綦哥哥拒绝我了!”
其实应宁早就猜到了,表哥是个君子,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小妹妹下手呢?
拒绝肯定是会拒绝的,只不过应宁没想到,表哥竟然拒绝的这么利落……
而且拒绝的方式,也忒残忍了点。
算是彻底断了却却的念想。
“呜呜呜呜!云綦哥哥说他、说他喜欢男人!”
却却泣不成声道:“姐姐,你能出来一下吗,我难受,我好难受哇,我就在大门口,你出来陪陪我吧。”
“好。”应宁挂掉电话,很快就下了楼。
却却倚在一棵树下抹眼泪儿,见到她后,扭头就往外面走。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应宁赶紧追上去,“却却,你要去哪里,天太黑了别走了。”
却却边走边哭,“阿綦哥哥为了拒绝我,竟然说他不喜欢女人,他、他喜欢男人!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不信!”却却崩溃大喊。
她突然停下,一扭头,差点和迎面追来的应宁撞到,索性应宁及时刹住了脚步,她赶紧将双手扶住她肩膀,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不哭了却却。”
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姐姐,你帮我好不好?”
应宁给她擦了擦眼泪儿,“好,有什么事儿我们先回去说。”
但是她要怎么帮她?她也不能改变人家阿綦哥哥的性取向啊……
闻却却抽抽鼻子,突然转过身,伸手指向谢家的方向——那两栋阴森森的小楼,说道:“我要去阿綦哥哥原来的房间,找证据!”
“什么!”
谢家主楼前。
大门上了锁,她们两个进不来,只好从厨房的窗户翻进来,应宁扶着却却,让她先进去,却却前脚刚一落地,就听客厅方向传来“吱哟”一声,吓的整个人像只小仓鼠一样,抱着脑袋缩在厨房一角。
“啊啊啊啊啊什么鬼!”
应宁随后踩着花盆跳进来,她弯腰摸到却却身边,抱着她的头,“不怕不怕。”
虽然身处这个黑漆漆的老宅子里,应宁的内心也不免慌得一批,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向客厅的方向望去。
起初,眼前只有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应宁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
她清晰地看到了客厅的摆设,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连家具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只是,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浮尘味道。
客厅很大,白色的纱帘在月光的映照下,随风轻轻拂动着,莫名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应宁同样有些微微发抖。
尽管如此,她的眼眶还是微微湿润了。
“怎么了宁宁姐,没、没事吧……”却却埋在她胸口问。
“没……”应宁喉头哽咽了一下,她擦了擦眼角说,“刚才是风吹的门在晃,没事儿的啊。”
却却这才抬起头,勇敢看向四周。
应宁本来想说,不然就算了,还是回去吧,阿綦哥的房间也不一定还留着以前的物品。而且,就算留着,也不一定会有她想象中的情书或者日记本之类的东西……据她了解,云綦根本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但是却却却不听,一定要去探个究竟!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怂还瘾大!这会儿紧紧抓着应宁的手腕,两个人贴着墙壁,瑟瑟发抖地往楼梯方向走。
应宁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轻轻按了几下,然而灯并没有亮起,显然是断电了。
于是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一束明亮的光芒立刻为两人照亮了前面的路。
云綦的房间位于三楼,两人走到二楼时,应宁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被走廊尽头的一捧清幽月色所吸引,那束月光正好照亮了尽头的房门——那是她曾经的卧室。
“怎么了姐姐?快走吧。”却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应宁几分心酸和感慨,回过头来说道:“走吧。”
终于到了云綦的房间。
应宁轻轻推开门,却却立刻挤了进来。
云綦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尽管桌椅床铺略显陈旧,但整体依旧整齐有序。
床头摆放着一本书脊泛黄的《时间简史》,衣柜里也还挂着高中的校服,房间里依稀可见过去生活的印记。
应宁凝视着书柜上整齐排列的书籍,回想起初次踏入表哥房间的情景。
当时,她一眼就被书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籍深深震撼了,没想到身为理科生的他,竟也对文学有着如此深厚的热爱,不仅如此,他还收藏了这么多的古书,这些书可都不好找呢。
应宁还发现了一本英文精装版的《本草纲目》,云綦当场便取出了这本书送给了她。
或许是触景生情,应宁短暂地陷入恍惚,未留意到却却已经在书桌前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她回过神来,关掉手机的手电筒,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房间。
“小心些,别弄坏了阿綦哥哥的东西,说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她轻声嘱咐。
“放心吧!”却却低头扒拉着抽屉,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生怕哪里就夹着阿綦哥哥写给哪个女孩的情书。
应宁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低头给阿言发信息,问他睡了么。
这时却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急忙跑过去询问:“怎么了,却却?”
却却的手颤抖着,递给应宁一张照片,她刚刚在一本书的夹层里找到的。
照片上是十几岁的阿綦哥哥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然而,照片上女孩脸部被锋利的刀痕划过,整个上半身都被刀子涂抹得面目全非。只能隐约看出她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小裙子。
却却吓得整只手都在颤抖,照片险些掉落在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颤声问道,“为什么她的脸被划成这样?”
应宁狐疑地拿过照片,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照片里的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
尤其是那双好看的小手……一刹间,应宁睁大眼睛,认出了这双手的主人。
“这是……阿言?”
“什么!!!”
“这个是阿言,不是女孩。”应宁斩钉截铁道,她的阿言她太熟悉了,绝对不会认错,“不过他穿的不是裙子,而是画画的围裙而已。”
阿言那时大约八九岁,尽管应宁没有见过那个年纪的阿言,但她知道阿言小时候喜欢穿卡通拖鞋和色彩鲜艳的衣服。他本就皮肤白皙,身材瘦削,因此遮住脸时,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孩。
“啊!”却却彻底懵逼了,“那既然是阿言哥哥,可阿綦哥哥为什么要把他的脸划掉……难道、难道……”
却却抬起头来,沮丧着脸看向应宁,“不是吧???”
她们两个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却却快哭了,“难道阿綦哥哥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男人?而且那个人还是阿言哥哥!”我的老天,这简直太炸裂了!
“阿綦哥哥从小就暗恋阿言哥哥,还偷偷留着他们的合照!”却却一瞬间脑洞大开。
可话音刚落,她又有了个匪夷所思的疑问,“不对啊,如果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把他的脸划烂啊?”
“难道是……怕被别人发现?”
应宁也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她同样感到震惊,思维陷入混乱里,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间传来了脚步声。
却却也听到了,她胆子小,差点就要尖叫出声,应宁反应迅速,立刻伸出捂住她的嘴,轻轻嘘了声,“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52章 -
应宁眼角的余光掠过卫生间的方向,随后拉着却却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两个人屏息凝神,连心跳声似乎都消失了。
却却更是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她小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随着“吱”的一声响,房门缓缓开启,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应宁的视线立刻捕捉到了那抹天蓝色的衬衫衣角,她心中一颤——是云綦。
却却微微睁大眼睛,满是惊愕与恐慌,她用无声的唇语询问应宁:“阿綦哥哥怎么突然来了?我们怎么办?”
应宁迅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冷静,不要出声。
只见云綦步伐沉稳,径直走向了书桌,他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那本尘封已久的书。
应宁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还好她们刚刚将照片塞回了书里,并重新放回了原位。
紧接着,云綦翻开了书页,取出了那张合照。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手持照片,半举在空中,放在月光下深深凝望着。
照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在上面久久停留,突然,云綦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紧紧捏住照片,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云綦侧身对着她们,应宁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非常激动,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一只手死死捏着照片,另一只手强撑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
然而,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让照片轻飘飘地滑回了桌面。
云綦从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机,他重新拿起照片,轻轻点燃一角,火焰便迅速吞噬了那张照片。
火光在黑暗中跳跃,照亮了云綦的脸庞,也映照出他嘴角忽而勾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随着照片化为灰烬,云綦捻了捻指尖的烟灰,面无表情地轻轻一吹,随后便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瞥了一眼窗帘。
应宁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握紧却却的手。但云綦只是缓缓扫视了一圈屋子,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云綦下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应宁才松开了紧握着却却的手。两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差点瘫坐在地上-
应宁和却却迅速逃离了谢家。
却却此刻彻底懵逼了,“宁宁姐,阿綦哥哥到底怎么了?他刚才是不是发疯了?”
应宁立即转身,紧握她的手,叮嘱她:“却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宁宁姐……”却却迟疑,“那阿綦哥哥和阿言……”
应宁打断她,“记住,对谁都不能说。”
“好吧。”却却沮丧地看了看手中的袋子,里面还是她精心准备的那两件情趣睡衣呢,现在也用不上了。她直接塞给了应宁,“那就给你和阿言哥哥用吧。”
应宁:“……”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是紧张还是折腾的,应宁出了一身汗,一回到房间,她就立刻冲了个热水澡。
尽管身体在热水中得到了舒缓,但心中始终忐忑不安。
洗澡时,她一直在琢磨……
表哥真的喜欢阿言吗?那为什么他会把阿言的脸划烂了?还有,他刚才又为什么特意回去烧了照片?
十二点零五分,应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前给阿言发的信息,一直没收到回复。
一整晚他都很安静,一个骚扰电话也没有,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难道他也出了什么事了?
应宁越想越睡不着,最后不管了,她决定爬起来去找他。
临走时,应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顺手把却却送给她的那两件情趣睡衣捎上了。
到了阿言房间门口,应宁正准备敲门,又犹豫了。
这深更半夜的,不太好吧……
算了,有事儿还是明天说好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房门开了,谢陆言阴森森地出现在门口,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怦”的一声,房门在两人身后紧紧关闭,房间里关着灯,厚重的窗帘将光线完全遮挡,一片漆黑。
应宁刚被拽进房间,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谢陆言高大的身影将她瞬间顶在墙上,双手野蛮地捧起她的脸颊。不等她反应,他的吻就如同暴风雨般落了下来。
“呜……嗯……”应宁推不开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然而很快被阿言攻城略地的唇齿所吞噬,消散在耳边口水泛滥的糜烂不堪的空气里。
得亲了好了一会儿,亲到应宁有点憋气,急得抬起小脚踢他,谢陆言才凶巴巴地松开她,转而用两根手指紧紧钳住她下巴。
“长本事了,嗯?”
应宁心里一紧,心虚地以为是自己半夜翻窗入室的行为被发现了。
结果谢陆言又在她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像是发泄似的,醋嗖嗖地说:“我都看见了。”
刚刚他和小楼他们谈完事,正准备去找她,结果就看到表哥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她和表哥居然共处一室!
甭问,肯定是谁心情不好了,另一个陪着聊天呢!
搞不好俩人还看星星看月亮了!
给谢陆言气的呀,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妞妞给他发信息,他也故意没理。
本想一晚上都不理她的,结果还是没忍住。他刚准备出门去找应宁,结果一开门,人就在门外了。
谢陆言刚刚一个没忍住,直接把人拽了进来就地正法了。
应宁听完,眼睛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她竟然嘿嘿笑了一下。
谢陆言更来气了,他抬手伸进她睡裙,狠狠揉了一把。
然后低声在她耳边,“笑,还笑,不打算跟我说说都跟表哥聊什么了?”
应宁隔着睡裙扣住他手腕,还是嘿嘿笑了两下。
像个小傻子。
她说阿言呀,“其实你找错房间啦……”
应宁不好意思地,把却却让她和表哥换房间的事情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所以,那间房已经不是我的房间了,而是阿綦哥哥的房间。”
谢陆言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真的,真的呀!”应宁对天发誓,怕他还是不信,又赶紧把掉在地上的手提袋捡了起来,害羞地把里面那两件崭新的情趣睡衣给他看。
“诺,你看,却却送给咱们的……”
应宁弯着腰,小猫儿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软软糯糯道,“别生气啦阿言……”
“不然,你挑一件你喜欢的,我换上给你看咯……”
谢陆言听了这话,拿过袋子,低头扒拉两下。
他手指挑起一条蕾丝边的白色丁子裤,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皱眉丢到一边,很嫌弃的样子。
应宁欸了声,“不喜欢?”
谢陆言哼哼一笑,一手搂过她脖子,打横将人抱起,三两步走到床边,两个人同时倒在大床上。
“哎呀!”应宁被他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谢陆言眯着眼睛,直接上手将她睡裙撕碎。
“撕拉——!”
随后他的唇瓣便贴了过来——
“我喜欢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结果……
结果妞妞心里苦,妞妞不让说……-
转天一早,应宁就催着阿言去她房间把衣服拿来。
谢陆言困的要死,被应宁直接用脚丫踢到了床下,“快去,趁着大家还没起,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谢少爷起床气上来,爬起来又倒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耍混,“不去,凭什么我去。”
“凭什么?”他还好意思问?应宁裹着床单从床上跳下来,像只蚕蛹一样蹦到沙发前,用脑门捅了捅他,“谁让你昨晚把我睡裙撕碎了的?所以当然是你去拿啊。”
“阿言?”
谢陆言歪着脑袋,呼呼大睡,不理她。
也确实,他昨晚抱着她,站在穿衣镜前,茶了将近两个小时,人也累坏了。
最后还是应宁一条腿晃晃荡荡地支在地上,另一条腿搭在他汗哒哒的胳膊上,这才勉强为他分担了一些重量。
谢陆言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瞥她,又故意说些混蛋话。
“谁让你故意来勾引老子的!”
什么什么?应宁撇撇嘴,为自己据理力争,“那、那我勾引你你就上嗷,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呢……”
不对,她哪有勾引他了?
虽然她带着情趣睡衣过来,确实动机不太纯……
谢陆言乐了,按着她的脖子来到嘴边,也不管两个人漱没漱口,直接嘴对嘴地亲了一口。
亲完还弹了下她的耳垂,俯身过去说了句浑话,“因为你欠C”-
应宁迅速换好衣服,悄悄溜出阿言的房间,并特意嘱咐阿言十分钟后才出来。
结果还是被闻家的佣人撞见了。
不过那两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看见了应宁,可应宁却没有看到她们。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怎么开溜上。
等她一走,两个阿姨就开始在背后蛐蛐她,“没名没份的,就上赶着爬上人家四少爷的床,这小妮子厉害的哟!”
“就因为没名没份,才更要抓紧机会呀!你没看她那股勾人的劲儿,一看就是遗传的……”
两位阿姨背对着房门,正在擦拭楼梯扶手,这时谢陆言推门而出,恰巧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阿姨们见到他,匆忙低头避开了视线。然而,谢陆言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一边若无其事地下楼,一边拿出手机,给小楼去了电话,叫他把家里的这两位佣人辞退掉。
正好,小楼也有事想跟他说,“昨晚你让我去查的那事儿,没查着。”
“怎么。”昨天在闻老太太跟前,闻家有个亲戚看着妞妞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不仅在场众人的反应不太对劲儿,连妞妞的反应都不太对劲儿。
这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但由于白天太忙,就搁置了,临到晚上突然想起来,让小楼单独把那个亲戚找来,仔细审问一下。
结果小楼说道:“怪了,我三姑妈昨天连晚饭都没吃,说是身体不舒服,紧赶着去了医院,到现在电话都没打通。”
谢陆言挂了电话,从小朋友手中接过一只泡泡糖,放在口中慢条斯理地嚼了嚼。
他走到落地窗边的咖啡椅上坐下,随后望向窗外。
清晨的朝阳冉冉升起,光芒洒满庭院,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在晨风中摇曳着,闻家的佣人们早已在草坪上忙碌起来,他们精心准备着丰盛的自助早餐,长长的白色餐椅上铺着典雅的欧式桌布,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早点: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糕点、香气扑鼻的面包……
这会儿,宾客们已经陆续从后院走来,准备享用早餐。
他单手支着额头,翘着腿,出神地看着外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拿出手机,给大力打了一个电话。
“言哥。”
“给我查个人。”
“您说谁,我立刻去办。”
顿了下,谢陆言吐出一个泡泡,等泡泡“啪”地一声破了的时候,他才开口,说:“应宁。”
第53章 -
寿宴进行到第二日,闻家依旧很热闹。
却却心情不好,躲在房间里,从早晨就没出来。
应宁临走时去她房间安慰了她。
却却叹气,这会儿她也想开了,“没事儿,大不了就换个人喜欢呗,可是姐姐,你怎么办啊?”
应宁没说什么,她现在心里疑惑重重,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昨晚,她看着阿言,其实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她很怕,这件事万一是真的,会影响到他和表哥的关系,也给阿言带来很大压力。
再一个,这件事涉及到表哥的隐私,如果他藏了这么久都不想被阿言发现,那她们也不应该替他说出来。
应宁嘱咐好却却,“总之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
谢陆言和应宁去给闻家二老打了个卯,便去和小楼告别。
谭叔开车来接他们,应宁临走时目光四下望了望,好像没有看到表哥。
“怎么了?找什么呢?”
“没。”应宁随后低头上了车。
往后几天,大家都忙了起来。
北京的秋天很短,转眼就到冬天。
应宁趁着歇班的时候,特地去东单逛了逛,给阿言买了几身保暖内衣。
他的衣服大都是手工定制的西装,而且常穿的牌子就那么几个,别的他也不穿。应宁能为他买的,也就是只有背心内裤袜子之类的小物件。
这还因为是她亲自买的,他才肯穿。
她还看到了一款好看的保温壶,给小楼和阿坤一人买了一个,打算圣诞节那天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他们,督促他们两个平时少喝点酒,多喝热水。
说到阿坤,也不知道他在国外怎么样了?这么久了,连个朋友圈也不发。
不知道圣诞节那天他会不会回来。
从东单出来,已经到了傍晚,应宁正好收到了Ethan的微信,说在Bliss等她。
又给她发来了Bliss的地址。
这个地方她有点陌生,并不是小楼他们常去的那几个场子。
而且这个地方好远,都快到燕郊了。
应宁:【怎么订那么远?】
Ethan很快回:【妹妹,不是你让我找个熟人少一点的场子?】
应宁:【……】
是吧……但是也没有必要那么刻意,只不过她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Ethan,不想被熟人看到罢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今晚应宁也没什么事儿,阿言应该又在加班,她回家放好东西,便打车去了Bliss。
Bliss的音乐特别燥,应宁捂着耳朵,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吧台前的Ethan。
“嗨,妞妞!今天怎么想起约我了?”
应宁扯着嗓子大声回复,“嗨,Ethan,这是我提前送你的圣诞礼物!”
说着她从包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瓶香水,阿玛尼的寄情,应宁特地从小红书搜来的,说这是Gay蜜们最喜欢的一款香水。
Ethan谢谢她,他妩媚地坐在高脚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身上穿着一件深邃的水波蓝深V缎面衬衫,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随着酒吧内的动感旋律,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
“说吧~”他拿眼瞥她,“找我什么事儿?”
应宁把包包放在吧台上,费劲爬上高脚凳,坐在Ethan隔壁,朝他憨憨地笑了笑。
“Ethan,我想请教你一个专业性问题。”
“嗯哼?”
"就是如果两个男人,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关键他们之间还存在一些血缘的联系,类似于亲兄弟那种。你觉得……这样的话,其中一人有没有可能对另一人产生特别的情感?"
Ethan听后,微微眯起眼睛,“特别的,情感?”
“比如……”应宁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
“切,当然会啊。”Ethan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it''s very likely。”(极有可能!)
“可是他们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啊。”瞧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Ethan高傲地眯起他的凤眼,“亲爹都能和儿子上''床,亲哥俩搞个暧昧怎么了?”
“不不不,不是暧昧!”应宁不能说的太明白,一时间也有点解释不清,她喝了口果汁缓了缓,“你们这个圈子果然这么乱吗?”
“拜托,不然我们这个圈子的问题,是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那个人是个品行很好的人。”说到这里,应宁突然意识到好像说错了话,立刻表示歉意,“我没有说同性恋者人品行不好的意思,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他……”
“好啦。”Ethan打断了她的话,“你就直接说出云綦的名字吧。”
应宁惊讶道:“你发现了?”
“不是我发现了,是你自己说的,‘血缘关系''‘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身边的人,除了云綦和阿言,还能有谁?”
应宁赶紧解释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云綦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他甚至还笑了一下,“云綦我倒没觉得他多gay,虽然总有一些传言吧,但是阿言……”
应宁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阿言怎么了,阿言也不gay啊!”
Ethan哈哈笑了,“我是说,阿言那样妖孽的一张脸,不管男女,爱上他都是很easy的一件事,ok?”
应宁吓了一跳。
“那你们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为了掩饰那个人的存在,把他的照片划烂吗?”
Ethan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拜托,我们只是性取向和你们不一样,但不是疯子,谁喜欢一个人会把他的照片划烂啊!你会吗?”
应宁摇摇头。
“会把一个人的照片划烂,那不是喜欢,it''s dislike,it''s resentment,it''s hate!Let''s be clear about that!ok?”(是不喜欢、是讨厌、是恨!让我们明确这一点!ok?)
Ethan急得飙起了英文。
“Hate?”应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一下子感到全身像被电击了一样,“He hates Ayan?Why?”
Ethan突然愣了一下,目光跃过应宁的肩膀,望向她身后的某个方向,说道:“Why not just ask him?”(要不,你直接问问他本人?)
“What?”应宁回过头。
只见云綦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酒吧内灯光昏暗,他一身黑衣黑裤,衬得皮肤一种诡异的苍白。他双手揣兜,自顾向前走着,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可是眼神却透着一股冷漠和不屑,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表哥?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连Ethan都不常来,而且……Ethan突然想起来什么,瑟瑟发抖地说,“这地儿好像还是小楼死对头的场子。”
应宁惊了,“那你为什么会定在这里?”
“你不是说要定在一个没熟人地方,我想着其他场子肯定都认识我们,所以干脆就定这里了。”
应宁回过头继续紧盯云綦。
他穿过人群,没有在任何卡座坐下,而是径直走到最里面,吧台深处的一扇门前,这扇小门的门口有专人把守,见到他后,也没有检查他的证件,立刻恭敬地为他打开了门。
就仿佛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特权。
“那是那里?”
Ethan常混夜店,虽然没来过Bliss,但也知道一般夜店的格局,往往一些贵宾包厢设置都非常隐秘,那里玩的比较大,基本少不了黄赌毒那些事儿,所以门口经常会有人把守,一旦有警察出现的风声,就立刻从安全门撤离。
说实话Rthan有点震惊,没想到云綦居然会玩那么大?就算他真的是gay,Ethan都没这么震惊。
可紧接着,更加让他震惊的场面出现了。
云綦刚刚走进去,后面又有一个男人跟了过来,那人尽管头上包着纱布,看着有点狼狈,但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气定神闲。男人手里夹着根烟,到小门,举起手来悠悠转了一圈,随后守卫放行,他也走了下去。
“他是……”应宁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Ethan脱口而出,“李京岳?”
“什么?”应宁震惊地看向Ethan,李家的事情他从阿言小楼那里稍微知道一点,李京岳是阿言的死对头,云綦哥哥也肯定知道。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意识到事态严重,应宁没办法再耽搁,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阿言的电话。
“滴——”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时不时地向小门的方向张望,嘴里念叨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终于在半分钟后,电话接通了。
周围太吵,应宁怕阿言听不见,特意提高了声音:“阿言,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抱歉哦,阿言不在,他去卫生间了,你有什么事吗?”
"……小雅?"应宁心中一沉,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此刻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头。
"是我。我和阿言还有谭阿姨,在南池子陪奶奶吃团圆饭呢。你有事儿吗,应宁?"
“你们在奶奶家,吃饭?”
“是啊。”谈雅语气轻松,仿佛这再正常不过,“你要是有事情找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不不用了。"应宁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立刻挂断电话,眼泪一个没忍住,悄悄涌了上来。
谈雅刚刚放下手机,谢陆言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第54章 (双更合一)-
谈雅刚刚放下手机,谢陆言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桌边,一边挽着袖口,一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屏幕恰巧在这一刹那熄灭。
谢陆言忽而眉头紧锁,眸光冷似刀片一般,阴森森扫过她的脸。
“你接我电话了?”
谈雅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对呀,怎么了?”
谢陆言拿起电话,语气不悦,“谁允许你碰我手机了?”
说完,他便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却被迎面而来的谭韵泠厉声喝止,“你给我站住!”
谭韵泠走到谢陆言面前,双手抱胸,挡住他的去路,“什么电话,至于对小雅这么凶?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这是基本礼貌。”
谢陆言懒得多说,抬脚继续要走,可谭韵泠挡在门前,纹丝不动。
他冷笑,“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谭韵泠语气不容置疑道:“你今天哪也不许去,给我回来吃饭!”
说完,她转身走进餐厅,坐在桌前。谈雅坐在她旁边,轻声劝慰道:“阿姨,我没事的,您别和阿言生气了,生气吃饭对身体不好。”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但整个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以及门口站着的一排哭丧似的保镖。
谢陆言觉得可笑,他转过头对谭韵泠说:“你们用奶奶生病的借口把我骗来,结果却搞了这么一出,不觉得可笑吗?”
谭韵泠今天带着谈雅来南池子,说是带着未来的孙媳妇来看望老太太,还要一起吃个团圆饭。可到底安的什么心,老太太能不知道吗?
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来看过她,今天唱这一出,实在让她不舒服。
她本想找个借口打发她们离开,但没想到,谭韵泠说一不二,当即喊来了酒店的厨师,直接把王伯周婶儿从厨房里轰了出去!霸占了厨房,命名厨师立刻开火做饭。
老太太被气得回了房,一直等到饭菜做好都不肯出来。
谭韵泠冷冷瞥了眼杵在门口的保镖,愤怒地吼道,“还不再去请!”
谢陆言怕奶奶一会儿受委屈,再出现什么意外,暂时留了下来。
他倚在门框上,给应宁回电话,但应宁没有接听。
北房外,谭韵泠的保镖在门外敲门,语气还算客气:“老太太,夫人喊您用饭了,您就出来吧?也别为难我们了。”
老太太靠在床头假装听不见。周婶抹着眼泪劝她:“阿泠就是那么个脾气,都相处这么多年了,您还不清楚吗?越和她对着干,她就越不会放过咱们。倒不如就顺着她,早点打发了也就完了。”
“您也知道,她心里有怨,怨四爷负了她,也怨您二老偏袒了自己的儿子。四爷躲去了国外,这么多年,她的怨气无处发泄,统统发在了您身上。”
周婶说着忍不住抽噎起来,“阿泠又仗着娘家势大,老爷子在的时候,也是敢怒不敢言。为了阿言少爷,我知道您忍下不少委屈。可是老太太……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年清净日子,您就再忍忍吧。”
“我知道您不喜欢谈小姐,不愿意她做您的孙媳妇,可一起吃个饭而已,又代表不了什么,就当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日后落个清净,您就出去见一面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桑蚕丝帕子,亲自给周婶擦着眼泪,“别哭了,淑芬。其实我不是对小雅有意见,我是看不惯阿泠那个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架势。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你没瞧见她一进来,直接就把你们两个从厨房轰了出去。这可是我的家!我的家,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王伯也安慰道:“我们没事的老太太,您别担心我们。我跟淑芬就是下人,怎么安排怎么做就是了。这不,把我轰出来啊,我还省事儿了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把手递给周婶,“扶我起来吧。说到底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恩怨,别让孩子们夹在中间为难。”-
应宁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谢陆言焦急之下,顾不得任何,扭头就要离开。
保镖迅速上前围住他,但谢陆言耐心耗尽,猛地一脚踢开一名保镖,厉声喝道:“滚!”
保镖们顾及四少爷的身子,谁也不敢碰他一根汗毛,只能纷纷后退用人墙挡住他。
直到退无可退,谭韵泠才猛地站起,指着他的背影威胁道,“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我明天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应宁!”
谈雅勾唇一笑,淡定地饮了杯茶。
院子里,谢陆言的脚步猛地停下,他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连廊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响起了奶奶慈祥的声音:“当妈妈的,怎么对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谢陆言立刻抬头望向奶奶。
只见老太太被周婶搀扶着缓缓走来。她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谭韵泠身上,微笑着说:“都站着干什么?我刚刚有些不舒服,进屋歇息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来,都进来吃饭吧。”
“妈,您可算来了,再不来菜都凉了。”谭韵泠勉强笑了笑,示意小雅为老太太拉开椅子。
她趁机将小雅拉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您看这是谁?谈家的丫头,您未来的孙媳妇。我特意领着她来看您。”
小雅走上前,从周婶儿手中接过奶奶,主动搀扶她坐下,她甜甜道:“奶奶好,好久没见您了,我可想您了。”
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小雅的手,笑道:“好好,快坐下吧。”
大家纷纷在餐桌前坐下,只有谢陆言仍站在院子里。
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谭韵泠这次彻底发怒了,“你给我回来!”
谢陆言没理她的话,继续向前走,这时老太太开了口,“阿言,回来。”
谢陆言脚步一顿,但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握着手机的却更加紧了紧。
谭韵泠皱眉道:“怎么,连你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
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的,语气温柔地劝他,“阿言,奶奶让你进来,听话。”
谢陆言只好回去。
“过来,坐这儿。”老太太指了指身边的空位,谢陆言深呼一口气,坐下。
他额头都是汗,隔着一张餐桌,和他妈阴冷的目光对视。
谭韵泠不再看他,转而笑着看向老太太:“今天孙子孙媳都在,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正好把婚事定下来。您是家里的主心骨,这日子当然得由您来定。”
她又补充说:“老太太,既然阿言要结婚,那老爷子遗嘱里提到的传家宝是不是该拿出来了?那件传家宝说是留给孙媳妇的,当时说好了谁第一个结婚就给谁。现在阿言赶在阿峥前面了,您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谭韵泠,并没有接话。
察觉出气氛不对,谈雅立刻出来打圆场,“对了奶奶,我爸妈让我给您带了点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是一些养生的补品。
老太太让周婶收下礼物,笑着对小雅点点头说:“谢谢你。”
“不用的奶奶,咱们都是都是一家人,您喜欢的话,我常给您带。”
这过程谢陆言一直低着头,给应宁发微信解释,对她们的谈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应宁擦擦眼泪,把手机收了起来。
正好也没电了。
“怎么了?阿言没接?”突然跟个小可怜一样,Ethan心疼坏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接了。”应宁声音哽咽着说,“不过他和小雅在一起”
Ethan:“……”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没事儿的妹妹,好男人多的是,不然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了Ethan,我没事。”应宁努力朝他挤出一个微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接着说,那扇门后面一般都干什么呢?”应宁暂时不想去想阿言,她还是觉得表哥这件事比较重要。
既然阿言来不了,她只好自己查了。
Ethan耸了耸肩,知无不言地对她说:"Drug parties,sex parties,gambling entertainment all are possible”(毒交派对,性''交派对,赌博娱乐……都有可能)
应宁听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可能?表哥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她不信的!
“哎你要干什么,别好奇啊妹妹!”Ethan见她起身,急忙拉住她。
但应宁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从五颜六色的饮品中挑出一小瓶伏特加,快速喝下一小口,让酒精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
然后,她假装喝醉,摇摇晃晃地走向那扇神秘的小门。
Ethan紧张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出什么事。果然,当应宁走到门口时,被一名保镖伸手拦了下来。
“我、我要去厕所。”应宁含糊不清地说。
“厕所不在这边。”保镖面无表情地回答。
“可是,我明明看到有人进去了。”应宁坚持道。
“都说了厕所不在这边,走走走,这里只有贵宾会员可以入内!”保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应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转身离开,但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贵宾会员。
所以阿綦哥哥是这里的贵宾会员。
Ethan见她回来,松了口气,立刻将她拉回座位,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祖宗啊,小心点,这不是我们的地盘,出事没人管。”Ethan低声嘱咐道。
应宁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捧着脸颊,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隐藏起来。
Ethan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Ethan拍了拍她的肩膀,提议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跳个舞,放松一下?”
她微微摇头,拒绝了,然后突然提出了一个脑洞大开的想法:“Ethan,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方可能不是你说的那样,而是一个精英俱乐部,像是专门玩数独的、门萨俱乐部那样的,或者是像Top One Percent Society一样的地方?”
“妹妹,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一群高智商精英在夜店团建?你脑子没事吧?”Ethan乐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其实他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乖孩子当久了也有想叛逆的时候,只不过他没想到云綦会玩这么大。
见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Ethan干脆点了一杯鸡尾酒递给她。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醉解千愁’,如果宝贝儿你还是很难过,那就喝点酒吧。”
主要他还有点急事儿,实在没功夫陪她了。
那边有个一米九的肌肉猛男一晚上已经看他好几眼了。
应宁轻轻说好,Ethan摸摸她的头,猴急地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穿着。
她今天穿着一件OL风格的包臀小短裙,搭配着紧身白衬衫,曲线凹凸有致的,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显得既优雅又性感。
尤其那一把纤细小腰儿,好像一手就能掐住一样。
Ethan不禁啧了一声,这身在夜店确实有点危险啊。
他有些不放心,思考片刻后,拿出手机给小楼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妞妞回家。
他一会儿可不一定在了呢~
Ethan走后,应宁就拿起了那杯鸡尾酒,她还是很有安全意识的,特地问了服务员关于这杯酒的酒精度数。
在得知几乎没有酒精后,她才放心地喝了起来。
只是时不时地看向那扇小门,想象阿綦哥哥在里面的样子,眼睛逐渐变得模糊。
她低头揉了揉,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小雅和阿言在陪奶奶吃团圆饭的画面。
奶奶是她最亲的人,如今却和小雅、阿言一起吃着团圆饭……
想到这儿,眼泪就再也止不住,越揉越多,她慌乱地从包里翻找着纸巾,就在这时,身后有双粗糙的大手摸上了她的屁股。
应宁浑身一颤,感到身后有人贴了上来。
那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暧昧地在她耳边吐了口气,声音轻佻:“新来的?要不要一起玩玩?”
应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跳加速,她立刻用力推开那人,紧紧抓着吧台边缘,努力保持镇定,“不用了,我朋友在,我不是一个人。”
说着她便焦急环顾四周,寻找Ethan。
可是酒吧里灯红酒绿,舞池里的人群疯狂舞动,她怎么也找不到Ethan。
那人看着应宁的反应,舔了舔后槽牙,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胸部、臀部、腿部和腰部。他心里暗骂一句:“操,这妹子真他妈正点。”
应宁察觉到那人不轨的眼神,心里更加害怕,她想要逃跑,但刚一扭头就撞上了另一个大块头。她立刻转向另一个方向,但还没迈出一步,身后的男人就抓住了她的胸罩带子,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应宁几乎摔倒在地,她惊恐地回头看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发出嚣张大笑,如同在逗弄小猫小狗一般,戏谑地说:“跑什么啊美女,没看出我们全哥想弄你吗?”
“弄你大爷!”关键时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小楼迅猛冲向那个男人,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面门。男人惨叫一声,鼻血狂喷,整个人如同被踢飞的沙包,重重摔在地上。
小楼转身将应宁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住她。怒火燃烧在他双眼,他双臂的肌肉紧绷,仿佛要将所有愤怒都转化为力量。
应宁看到小楼,松了口气的同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刚刚小楼那一脚,直接将那个男人的小弟踢得半死。其他小弟见状,纷纷抄起家伙围了上来,酒瓶子、拳头、脚踢如雨点般落在小楼身上。酒吧里顿时响起尖叫声,人群四散而逃,混乱不堪。
小楼抄起旁边的高脚凳,奋力与他们扭打在一起。然而,很快又有一波保镖冲了过来,人数达到了十五人。十五对一,纵使小楼是铜墙铁壁,也难以抵挡如此多人的围攻。更何况,最后来的那拨人手中都拿着长棍。
其中一下,狠狠地打在小楼的头上,他眼前一黑,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第一反应,不是保护自己,他知道自己打不动了,对面人太多了,他下意识转过身,将应宁紧紧抱在怀里,牢牢将她护在身下。
他就那样背对着她们,完全不顾及自己头破血流的伤势,只用双手死死护着应宁。
应宁整个人都惊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小楼的额头鲜血如注,那些无情的桌子和椅子一次次狠狠地砸在他为她遮挡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小楼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目光却温柔地注视着她。他的鼻梁上,血珠缓缓滑落,白色的背心已被鲜血染红,都什么时候了,人都快玩完了,却还他妈的咧着大嘴对她笑!
“没……事……”短短两个字,半天才从他的嗓子眼里拉扯出来。
应宁瞬间泪如雨下,她拼命地摇着头,双手紧紧拖住小楼,向那些围攻他们的人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应宁嗓子都喊哑了,拉扯出血丝来,可却没一个人住手。
叫全哥的那个人看她哭得可怜兮兮的,这才打了个手势,棍棒声停止的一瞬间,应宁顿时感到身子一沉,只见小楼整个人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她立刻蹲下,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脸,眼泪不停地落,“小楼,小楼,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她慌忙地翻找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了。
小楼脸贴在地上,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却还是对她咧嘴笑,“我没……没事儿……”
就在这时,陈全一把将应宁拽起,故意搂在怀中,他对着小楼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楼爷,有一天你也会栽我手里。”
他说完,小楼就乐了,他来的时候就他妈知道,在Bliss要是碰到陈全,准他妈没好儿。
他俩有过节。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忘了因为什么事儿了,反正他亲手废了他一条胳膊,现在陈全的左肩膀还比右肩膀塌了一块。
毕业以后,俩人就井水不犯河水,燕郊这一面小楼很少来,就是知道这是那孙子的地盘。
果然……
“你别碰她。”小楼艰难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怎么玩我,你随意,老子他妈的认了。但你要碰她一下……我杀了你全家,信不信随你。”
陈全冷冷地笑了,"好,这是你说的。"
他松开紧抓应宁的手,转而拿起手下递来的一根长长的铁棍。
那铁棍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从小楼的胳膊一路轻轻滑向肩膀,最终停留在他左肩的位置,只那么稍稍一顿,陈全勾起唇角,便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应宁甚至来不及反应,小楼的身体在铁棍的冲击下颤抖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Ethan在人群里目睹了一切,他吓得捂着嘴巴,颤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他第一反应是打给坤,才发现丫他妈根本不在国内,他又打给云綦,可电话无人接听,估计地下没有信号,于是他转而拨通了阿言的电话!
谢天谢地!阿言很快就接了!
Ethan已经哭了,“Oh my God,Ayan,please come quickly!Please,Niuniu and Lou have had an accident!”-
谢陆言一挂断电话,就猛地站了起来。
谭韵泠不满地看了过去,“你又要干什么?”
“小楼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他出事儿有闻家照应,关你什么事儿?给我坐下!”
“他出事儿,关我什么事?”谢陆言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谭韵泠,声音发了抖,“妈,您儿子是人,不是冷血动物,小楼是我兄弟。”
谢陆言冷笑一下,扭头就离开了椅子。
谭韵泠立刻拿眼峰去扫保镖,保镖刚要去拦,就在这时,老太太放下碗筷,语气严肃地发了话,“让他走。”
谭韵泠沉着脸不说话,咬牙切齿。
老太太加重语气,手握拐杖,咚咚杵了两下地板:“我说,让他走!”
小雅扯了扯嘴角,不声不响地坐着看戏。
最终谭韵泠败下阵来,她挥挥手,保镖散开,谢陆言立刻冲了出去-
谢陆言刚踏出家门,就迅速拨通了大力的电话。
“给你一个地址,立刻带人过去,给我砸了。”-
应宁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三十分钟。
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眼泪也流干了,只能无助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孩,捂着脑袋,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惨叫。
他大概是疯了,越痛,就越笑,还要挑衅地骂上一句“操''你大爷”,总之就是不求饶。
疼痛几乎让他昏迷,身体逐渐僵硬,眼皮沉重得就要睁不开,但陈全却毫不留情地拿起酒桶,从头到脚将他泼醒。
“啊——操!”酒精渗透他全身的伤口,小楼就像是在油锅里挣扎,只能咬牙忍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
应宁几次想要冲过去,但都被两边的保镖牢牢按住肩膀。
随后,一群人再次围了过去,继续对着他拳打脚踢。
陈全则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小弟突然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全哥,不好了!有人来砸场子了!”
陈全立即做了个手势,那群原本在围攻小楼的保镖瞬间停下动作。
“是谁?”陈全沉声问道。
“好像是……谢……”小弟的话音未落,门口处突然响起“怦怦”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酒吧里一瞬间像炸了窝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慌乱四散!警笛声也在喧嚣中隐约响起,狭小的空间内顿时乱作一团!
应宁已经顾不得别的,她泪眼朦胧地爬向小楼,颤抖的手不停地抹去他额头的血……
“妈的!”陈全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手过重,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他也开始感到心慌意乱,急忙吩咐道:“快,快去通知文哥!”
小弟立刻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慌慌张张地冲向那扇通往地下的小门。他下了两层楼梯,来到地下最深处的那个包厢前。
包厢外还有两个门卫在把守着,小弟匆匆在其中一个门卫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门被打开,他快步走了进去。
包厢内是一个小型赌场。
此刻,低沉的爵士乐如细水长流般萦绕,昏黄的灯光与斑斓的霓虹交织,营造出一种既昏暗又迷离的氛围。
正中央,一张熠熠生辉的方桌显得尤为醒目。桌上铺着华丽的绿色绒布,映衬着周围四个男人的脸庞。
□□的白俄美女站在桌前,优雅地发着牌,她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白皙。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香水味混合的味道。
这里似乎与世隔绝了一样,纸醉金迷的气氛和外面的兵荒马乱相比,好像让人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桌子周围,围坐四位男士,分别是Bliss酒吧的老板罗文、李京岳、一位高官的公子,以及今天坐庄的云綦。
云綦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手指边堆着厚厚一沓筹码,吞云吐雾中,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文哥,楼上有人闹事,警察也来了。”
李京岳听后,一手轻轻抚摸着身旁俄国女人的屁股,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问:“在北京,还有人敢在文哥的场子里闹事?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罗文目光一凛,问道:“谁。”
小弟有些慌,像是筛子般颤抖着声音,一口气把刚刚楼上发生的事情都抖了出来,“是……是谢陆言,估计是为了闻小楼来的。”
李京岳:“真他妈新鲜,他们怎么来这儿了?”
话音落,一桌子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云綦。
云綦微微沉默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吐出一口烟雾,随后在身旁美女的腰上直接将烟头碾灭。
“我避一下。”说完,他便起身走向了后门。
第55章 -
警察在前面开路,谢陆言带着人紧随其后。
酒吧内一片混乱,随着警察进场控制,人群逐渐冷静下来。
一片狼藉下,应宁跪坐在小楼身边,她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衬衫,迅速为小楼包扎伤口,试图为他急救止血。
她上身只剩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胸衣,雪白的皮肤,触目惊心的,满是被勒过的红痕。
小楼蜷缩在地板,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走来的谢陆言,声音异常平静,“叫救护车。”
又低下头继续急救。
“来不及。”谢陆言脱下自己的西装,一把将她盖住,随后抱起小楼冲了出去-
小楼在车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阿言怀里。
他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
“妈的……没事儿,老子没、没那么矫情。”
头上的血暂时是止住了,可是眼睛却肿成了乌眼青。
“要是坤子在,要是坤子在……”
他龇牙咧嘴地咒骂一声,要是坤子在,他今天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可惜那个傻逼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逍遥呢。
他还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然而刚一抬起胳膊,就好像被狠狠凿了一拳头,剧痛使他无法继续。
谢陆言皱眉让他别动。
“再开快点!”他催促司机。
司机听后,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声尖锐又急促,油门几乎被踩爆。
谢陆言紧紧抱着小楼,身体是僵硬的,煞气几乎就要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里溢了出来。
一路上,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抱着他,眼睛紧盯着坐在前排的应宁。
小楼认命似的,像个娘们一样躺在他怀里,哎了一声说:“那我、要妞妞抱……”
应宁自从上车后,就一直扭着身子看向后排,目光紧紧定在小楼身上。
她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脸色因紧张变得苍白如纸,好像随时会崩溃。
这会儿听到小楼这话,她才终于挤出一丝笑来。
应宁抬起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也无视谢陆言的存在,然后从椅子缝隙中把胳膊伸了过去,紧紧握住了小楼垂在车底的手。
两只手,在谢陆言的眼皮子底下,隔空交握在一起,都是血迹斑斑的。
“没事的小楼哥,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小楼握住她的手,满足地闭上眼睛,他嘴角上扬,好像终于得到个什么机会似的,故意把应宁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半眯着眼睛问阿言,“吃醋不……”
谢陆言:“闭嘴吧。”
应宁看到他还有心情和阿言斗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
她轻声说:“小楼哥,你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了。”
闻小楼嘶了一下,又说,“对了,别告诉我家里……尤其是我妹,烦。”
谢陆言:“你最好祈祷不用家属签字。”
他抱着小楼,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在一抽一抽的,又怎会不知道他在忍着疼?
小楼的脑袋被应宁用衬衫袖子简单包扎着,血和汗几乎已经浸透了那件衬衫,甚至也将阿言的衣襟弄的一片泥泞。
小楼咬着牙,又不高兴地还了一嘴,“怎么,你、你丫不能给我签字啊……”
到了医院,小楼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应宁瞬间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谢陆言嘱咐完医生,正要抬脚走过去,这时大力的电话打了过来。
“言哥。”他刚从公安局出来,配合完警察做了笔录,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部,给谢陆言简单交代了一下。
知道言哥担心什么,他特地强调一嘴,“应宁小姐没事,抓回来的那些混子都交代了,绝对没碰应宁小姐一根汗毛。”
“就是让那姓陈的跑了,警察现在把酒吧查封了,不过那地的老板是罗文,陈全只是帮他看场子的。”
“我们砸了人家的酒吧,也进去了几个。”大力顿了顿,又说:“言哥,罗文想约您,估计是想和解,我没应,您看?”
谢陆言扫了眼头顶上的“手术中”三个字,对大力说:“除非他把陈全的尸体带来,否则不见。”
“去找人。”
挂了电话,谢陆言走到应宁面前,按了下她的头。
应宁缩着肩膀,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她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他宽大的西装下,娇小又狼狈。无论谢陆言怎么揉她的头发,都无动于衷。
这是燕郊的一家普通的三甲医院,规模不大,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当时紧急情况,他们来不及回城,只能就近选择这家医院。
走廊里一片寂静。
身后的窗户敞着,夜风轻轻吹拂进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窗外是一棵老榆树,月光下,叶子泛黄卷曲,仿佛时间有了形状。
应宁始终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抬起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谢陆言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双手。
“对不起。”
刚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应宁就从他的掌心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言,先别说,一会儿再说吧。”
她擦了擦眼泪,轻轻的,语气也很好,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她现在自己的心情不好,小楼还在手术室,她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
“好。”谢陆言转而,为她缕了缕额头凌乱的发丝。
手术进行了大概两个小时,从晚上十点一直进行到凌晨十二点。
大门打开,人被推出来。
应宁立刻冲了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头皮裂伤,中度脑震荡,索性没有颅骨骨折。”
应宁听了终于松了口气,刚刚她最担心的就是颅内出血,听说脑袋没事她就放心多了。
医生说他是幸运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头皮只缝了十几针,不过,“最严重的不是脑袋,是这儿。”
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继续说:“左肩锁关节严重脱位,肩袖损伤,肩胛骨骨折,全身上下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但好在内脏没有受损。”
末了医生又嘟囔一句,“不过,肩膀就算好了,大概率也会留下后遗症。哎,好好的大小伙子……到底是怎么弄的。”
应宁脸色又悲伤起来。
医生让家属去办住院,应宁考虑了一下,本来想把小楼哥转去协和,她自己也好方便照顾,可这样又实在折腾病人。
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让他在这里住下。
她去办理住院。
谢陆言陪着小楼回到病房。
小楼脾气挺硬的,还特倔,高二暑假去割包''皮,怕麻药影响智力,愣是没让人打一点。
结果丫那一整个暑假都跟跳无痛芭蕾似的。
刚刚脑门儿清创缝合时也是,愣是没让医生打一点麻药。
但由于他的左肩锁关节移位已经超过了2cm,需要行肩锁关节切开复位固定术,这个不打麻药正常人是无法忍受的,而且医生也不好操作,所以只给他在局部用了一针。
小楼的板寸头剃成了秃光蛋,脑袋还包得像个粽子,肩膀也固定着护具,但这会儿人还清醒着,就是差点给疼撅过去。
他不想住院,打小就烦这个,也就因为妞妞当了医生才对医院有了点好感。
这会儿嘴里一直嚷嚷着不想住院!
正好护士过来给他输液,小楼凶起来是真挺凶的,他又不是坤子怜香惜玉那一挂的,眼刀一横,板着个脸,愣是把一旁端着托盘的小护士快吓哭了。
谢陆言用脚直接勾过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伸手攥住他手腕。
“输吧。”他侧身对护士说。
容不得他说不。
小护士这才赶紧给他把针扎上。
还叮嘱他夜里不要吃东西和喝水,明早有全血要化验。
小楼瞥了下眉头,嘟囔,“住院真他妈麻烦……”
可低下头时,看到阿言还是紧握着他的手腕,他一声不吭的,大拇指轻柔地在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血痕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无声地安抚什么。
刚刚经历了挨打和缝针的剧痛,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不知怎么,这会儿突然有点矫情了。
眼眶红了,他不想让阿言看到,就沉下头去,脸埋进被子里时隐约听见阿言说了句什么。
是谢谢还是对不起的,他记不清了。
应宁缴费回来,顺手买好了所有的住院用品,谢陆言注意到,她原本身上的西装已被替换成了一件简单的卫衣,而且一看就是超市卖场里的那种廉价货,估计是从地摊顺手买的。
而他的那件西装已经被她收进了手提袋里。
她一进门,便迅速地将头发扎起,动作利落。接着,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手中的物品一一放入柜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整个过程,谢陆言都没有打扰她。
“阿言,我想留下来照顾小楼。”等都收拾好,她才轻轻走到床边,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好。
小楼在输液后就睡着了,这会儿头埋在雪白的枕头里,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静。
应宁专注地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动。
谢陆言知道她这个时候是不会离开的,自觉地省略了劝她休息的话。
只说我陪你。
应宁也没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在病房里守着小楼。
“现在能听我解释了吗?”谢陆言扭过头看着应宁。
“你说吧。”
“开会时,我妈突然来电,说奶奶出了意外,让我赶紧赶过去。我到了南池子,才发现她在骗我,奶奶没事儿,而小雅和她却在奶奶家,我前脚迈进院子,她就让保镖把门封死了。”
“我本打算立刻离开的,但之前我妈曾经来奶奶那儿闹过一次,当时,奶奶被气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我妈那个人疯起来口无遮拦,奶奶岁数又大了,我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就暂时留了下来,而且当时我以为你在医院。”
谢陆言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
他平静地解释,应宁平静地听着。
她低垂着眼帘,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裤脚,一块明显的破损引起了她的注意,似乎是被锐物划破的。
她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蹲下身子,轻轻掀起他的裤脚……
动作虽然平静,但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霎那间,阿言的脚腕上方,一道深深的划痕映入她的眼帘。
鲜血虽已干涸,但伤口却依然醒目。
“没事儿,”谢陆言想拉她起来。那会儿冲进酒吧的时候,他走太快,没注意被碎了的酒瓶子划了一下,“伤口不深,早就止血了。”
应宁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说什么,迅速地从包里翻出了创可贴和酒精消毒棒,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然而,不知怎的,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即将涌出的热泪憋了回去。
贴好创可贴后,应宁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谢陆言,轻声说道:“阿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吗?”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从那夜和却却在老宅发现的那张照片开始说起,“我觉得很奇怪,就想先请教请教Ethan,Ethan把地点定在了Bliss,我们本来只是想去那里聊聊天,喝杯酒而已,可是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表哥,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和那个李京岳在一起,之前在亚运村,我见过他一次,也知道你和他是死对头,当时我心很慌,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于是就打电话给你。”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陈全性骚扰我,幸好小楼哥及时出现,救了我。”
讲好,她深呼一口气,扶着床沿站起来,却发现阿言此刻的眼神有些奇怪。
“阿言,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谢陆言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冷意。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那批被调包的货物,而那批货物被调包的时间恰好发生在他拜托云綦去找他母亲帮忙调查的时候。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分毫不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儿来,将心中的燥怒狠狠压下,然后拉起应宁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所以,你打电话是想告诉我这些?”他没事人似的笑笑,看着应宁的眼睛问道。
应宁点了点头,心中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无力地靠在阿言的肩膀上,眼睛盯着病床上熟睡的小楼,泪水悄悄滑落,“酒吧那么乱,云綦哥哥都没有出现……阿言,我不明白。”
谢陆言搂着她,安慰道:“没事儿的,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不要再想了。”
应宁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谢陆言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拿出手机,给大力发了一条信息。
一大早,应宁在酒店里醒了过来。
“啊……我怎么会在这呀?”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滑溜溜的,干干净净,显然是被洗过澡之后的样子,不仅香喷喷的,连披散下来的头发都无比柔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谢陆言正坐在床尾穿衣服,他上半身还没穿,裸露着胸膛,见她醒了,提着裤子来到床头,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
“昨夜你睡着了,我就把你带来了酒店,放心,这酒店就在医院隔壁,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再过去。”他一边说,一边把裤子拉链提好。
应宁看了看时间,都七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医生就该来查房了,“不行,我现在就得过去,病房早上很忙的,我得过去照顾小楼哥。”
“放心,有人照顾他。”
应宁一愣,“谁?啊,你不是告诉却却了吧?”
“却却是像能照顾人的吗?”总之谢陆言让她放心,“而且病房里还有护工,有护士,会有人照顾他的。”
“那不一样,他们不是亲人,照顾不好的。”应宁还是不放心,爬起来就开始穿衣服。
床头正好放着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应宁也没问,她知道肯定是谢陆言找人买来的。
穿好衣服,她就立刻跑到卫生间洗漱,谢陆言没办法,只好说跟她一起。
他穿好衬衫,刚要往卫生间走,电话就响了。
是大力打来的。
“说。”
“言哥,您昨天让我去查云綦近一个月的行踪。确实发现他几次与谢峥在相近的时间内出入同一个会所,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到他和李京岳同时出现的地方。”
谢陆言:“继续查,想办法调Bliss监控。”
“行。”
谢陆言又问:“陈全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线索,不过这小子肯定还在北京,指不定猫哪儿了,言哥,你放心,火车站机场我都派人盯着了,所有出京的高速路口也都卡着,那小子一定跑不了。”
应宁在卫生间里刷牙,含含糊糊地催促他。
谢陆言提高音量应了声,对大力说先这样,正准备挂电话。
“对了言哥。”大力想起什么,又赶紧汇报,“之前您让我查应宁小姐的身世,现在也有些眉目了……”
谢陆言的心微微一沉,他沉声道:“说。”
“应宁小姐不是应白年的亲孙女,而是在她四岁那年被他领养的。应宁小姐也不是云市人,从调查到的户籍地显示,她也是北京人。而且,言哥……”
这时,应宁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为了洗脸方便,她把额前的碎发梳成了一个揪,顶在脑门上,嘴角还挂着一点没擦干净的泡沫,此刻小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快点阿言,我们时间要来不及了。”
谢陆言眯着眼睛看着应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着电话,“继续说。”
第56章 -
挂了电话,谢陆言向卫生间走去。
应宁看他唇角微沉,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表哥?”
她以为是他要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不是。”谢陆言走到她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笑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大力的话——【当年为应宁小姐办理户籍迁出的,是您的父亲】
但是为什么是谢家凯,就不太清楚了。
谢陆言让他去接着查。
“那怎么了?”应宁又问。
谢陆言说:“公司的事。”
应宁松了口气,可很快又紧张起来,“是不是收购的事情出现问题了?”
“不是。”
应宁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赶紧出发吧。”
谢陆言和应宁收拾妥当,一起走出酒店。
到医院的时候,应宁叫的外卖正好也到大厅。
里面是一份小米粥和两只鸡蛋。
“小楼早晨要空腹化验,不能吃饭。”谢陆言提醒她。
“我知道,这是给你买的。他不用喝清粥,得吃些有营养的。小米粥更适合你。”应宁将纸袋递给他,微笑着说,“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粥喝了,我先过去。”
谢陆言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早点,轻轻笑了一下-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的妞妞始终都没有忘了他。
应宁步伐匆忙地赶到病房前,她稍作喘息,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光线明亮,窗几明净,显然刚刚经过细心的打扫。
此刻,一位女孩正弯着腰,在病床边忙碌着,她手里握着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细心地为小楼擦拭着脸庞。
床头柜上,一盆热水静静地放着。
听见门响,女孩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楼同时歪过脑袋,看到应宁,冲她咧嘴一笑,“怎么来这么早啊?”
身后脚步声靠近,谢陆言随后走进来。小楼对他埋怨道,“不是让你看着她多睡会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谢陆言说:“关心你,多睡不了一点。”
小楼对着应宁傻笑,“放心,我没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有人照顾。”
他说完,那女孩就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捧着盆子,羞涩地离开了。
她身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衣着朴素,一张白净的素颜,未施粉黛,但却显得分外好看。
一看就是个正经姑娘。
应宁看着女孩的背影,心中有些惊讶,稍后才回过神来。
她转向小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目光随即落在床头柜上,她注意到杯子、药品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干净整洁,水果也被切成小块,旁边还放着牙签。
应该都是那个女孩做的。
小楼大大咧咧地说,“好多了,估计躺两天就能出院了。”
应宁从病房里出来,谢陆言靠在墙壁抱着肩膀,笑。
他勾了勾唇角,“看见了?都说了有人照顾他,这下放心了?”
“我不知道小楼哥有女朋友!”应宁震惊大于疑惑,但还是挺开心的,她补充道,“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照顾他的,应该是女朋友吧?而且那个女孩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谢陆言也没解释,他站直身体,握住她的双手,“你一夜没睡好,我送你回去休息?”
应宁点点头,昨晚回到酒店都四点多了,她确实也累的不行了。
“那我进去和小楼哥说一下,晚点再来看他。”
应宁和谢陆言走后,那女孩儿就回到了房间。
小楼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一样,拽得二五八万,恨不得当场从床上翻下来表演几个翻跟头来证明自己没事儿,这会儿阿言和妞妞一走,房间空了下来,人顿时就蔫了。
无精打采地支棱在床上,身上感觉哪哪都疼,跟他妈散架了一样,尤其肩膀,他他妈都怀疑是不是被陈全那孙子凿出个窟窿。
妈的……
小楼叹了口气。
“谢谢你,你也回去吧。”
女孩儿绕到他面前,认认真真用手语对他比划:“我留下照顾你。”
怕他看不懂,又赶紧拿出手机,在备忘录写敲下这行字给他看。
小楼瞥了一眼,轻轻笑了笑,“回去吧,回去还得看你儿子。”
女孩又敲下一行字:【没事儿,我把乐乐放在邻居家了,现在你更需要照顾】
她对着他笑。
小楼沉思几秒,望向窗外开口说:“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他轻轻闭上眼,沐浴在阳光下,声音有点哑,“因为我怕她内疚,她内疚了,肯定就要留下照顾我……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留下照顾我不合适,虽然我兄弟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但我不愿意。不是不愿意她照顾我……是不愿意她受累,更不愿意看她心里过意不去。”
小楼扭过头来,对那女孩继续说道:“你也是女孩儿,不适合干伺候人的活儿,你能过来一趟,我已经很感激了,走吧,我这儿有护工照顾。”
女孩儿好像急了,支支吾吾地,但她是哑巴,说不出来。
只能在手机上继续敲敲打打。
【当初我在饭店打工,被流氓骚扰,是你出手救了我。后来你知道我是聋哑人,还是个单亲妈妈,就帮我重新介绍了一份工作,我和乐乐现在的好生活都是因为你的帮助,你现在受了伤,我帮助你是应该的,也算是报答你】
女孩儿现在就在程延的会所工作,程延的会所位开在使馆区,安全性极高,这也是小楼当初把她安排在那儿工作的原因。
她把敲好的字拿给小楼看,眼眶微微湿润了,确定他一字不差地读完后,也不等他开口,便立刻提着水壶跑出了房间-
应宁在车上就睡着了。
谢陆言把车开回了朝阳。
她真的是累坏了,同样也受了委屈和惊吓,但始终没吭一声,谢陆言抱着她从地库上楼,每走几步都忍不住低下头亲亲她熟睡的脸颊。
云姨迎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谢陆言说不用,亲自把她抱回卧室,又亲手为她脱掉衣服,换上舒服的睡衣,尽管如此摆弄,她都没有醒。
“少爷,要不要准备洗澡水?”
“一会儿吧,先让她睡会。”谢陆言把被子为她盖好,趴在她身旁摸着她的脸,等云姨一走,他就坐起来开始脱衣服,准备和她一起补一觉。
大力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言哥,发现陈全的行踪了,在国道109线上,估计丫要逃去河北。”
谢陆言指尖一顿,扭头看了一眼应宁,随后又重新把纽扣系好,“跟上,我随后到。”-
陈全在石景山的老巢猫了一天,道上的兄弟出去帮他打探消息,得知现在不仅警方在通缉他,谢陆言的人还扬言要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削了他脑袋!
就连文哥也派人要把他抓回来。
看意思文哥是不想保他了,搞不好还要剁了他的手脚拿去给那姓谢的换人情。
北京看来是待不下去了,所以他只能跑。
陈全的车上只带了两个小弟,一个负责开车,一个打探情况。
车子平安开出石景山,沿着国道109新线高速一路往西南开,进了门头沟,本来路上还算平稳。
但是到了雁翅镇,在即将过饮马鞍隧道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前方事故请绕行”的牌子。
小弟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陈全“哐当”一声撞在椅背,愤怒给了前排小弟一爆栗!
“他妈的连个车都不会开!”
“不是啊,全哥,前面出事故了!上面写着‘请绕行’”小弟也纳闷,这儿高德地图也没提示前方有事故啊,可牌子确实就在隧道口立着,前方黑漆漆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地儿车流量本来就少,这会儿国道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前后一辆其它车都没有。
陈全低低咒骂一声,不想耽误时间,赶紧摆摆手,“绕绕绕,麻利的!”
小弟赶紧掉头,重新导航。
车子刚刚掉过头来,行驶了还没二十米,又猛地一脚刹车停下了。
“操!丫找死啊!”陈全吼道。
“鬼、鬼打墙啊全哥?”小弟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往前开了开,确认无误,前方竟然又特么出现了一个“前方事故请绕行”的黄色立牌。
和刚刚在隧道前面的那块一模一样,全都横在了路中央!!
可明明刚刚过来的时候,是没有的啊!
陈全从车窗探出头来,扒拉开脸上的墨镜,眯着眼睛朝前面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捷豹从前方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黄色立牌之后。
在这空旷无人的公路上,那辆捷豹像是一头潜伏的猛兽,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静静地与前车对峙。
小弟的声音带着颤抖:“全、全哥,他、他……”
话音未落,捷豹的车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从中走出。
他全身黑衣,机车夹克紧绷在健硕的身躯上,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双手,头戴一顶美式棒球帽,帽檐低垂,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他微微向下压了压帽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他走到车头后面,打开了后备箱。
拎出了一根34英寸的棒球棍。
那是专门定制的,纯铜打造,沉甸甸的重量达到二十公斤。
他拎着棒球棍,悠悠走着,棍尖在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火花声,伴随着他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陈全的车子。
在离车不到两米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而后,他单手扶着帽檐,缓缓抬起了头。
怎、怎么是他!!
帽檐下,他的面容逐渐清晰,陈全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愕,几乎失声道:“孟、孟……”
“孟子坤!”
第57章 -
前方突然出现路障,大力迅速打开双闪,将车停在路边。
紧随其后的四辆宝马7系也依次停下,里面都是谢陆言带来的保镖。
前方有车辆陆续掉头,但却迟迟不见陈全的车辆出现,谢陆言察觉有异,让大力去前面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大力跑了回来,对谢陆言汇报:“是坤哥!他带人拦了陈全的车,现在正在前面修理陈全!”
大力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血腥场面,纵使他见惯了这样的打打杀杀,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言哥,坤哥下手挺重的,看样子,怕是要把姓陈的打死。”而且他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交警就该来了。
大力想到什么,未免有些担忧,“坤哥现在回国,本来就该低调,这时候要再染上条人命,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
“是,他现在不能出事。”谢陆言神情凝重,吩咐大力,“把陈全弄过来。”
阿坤一棒子狠狠下去,又是咔嚓一声,陈全浑身骨头都快碎了,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这时冲过来几个西装男把他救走。
陈全以为自己遇到好心人了,咬牙忍痛道:“我给,给你们个电话,你们帮我喊人来,我给你们一百万!”
然而,话音刚落,人就被绳子捆成了麻花,粗暴地塞进了后备箱。
谢陆言甩门下车,迅速换到驾驶座上,大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一脚油门冲了而去。
糟了!大力下意识紧追了两步,大声喊了一嗓子!
“不是,坤哥不能出事,但言哥你也不能冲动啊!”-
109国道是一条盘山公路,特别是在门头沟区段,由于多山,存在大量弯道和临崖路段,紧邻悬崖峭壁。
谢陆言拉着陈全,一路疾驰,车速快到几乎到了飙车的程度。
陈全在后备箱中颠簸,像只气球一样不断撞击着四壁,被折磨得几乎生不如死。
谢陆言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车子如漂移般甩过弯道,下方就是千丈悬崖。
高大的警示牌提醒着前方是事故高发路段,需减速慢行。这是门头沟境内最危险、最容易坠崖的路段,然而谢陆言的车子却丝毫未减速。
他最终将车停在了一处最料峭的陡坡上,调整车头,将车尾对准了一处没有护栏的悬崖边。
然后,他竟然一点点松开了刹车!
车子开始慢慢向后滑去,那是一个向下的坡度,随着车尾逐渐探出悬崖,车子也微微向下倾斜。
陈全意识到谢陆言的企图,惊叫着不要!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山谷……
然而谢陆言却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血,此刻车尾已经完全探出了悬崖,车身也向下倾斜了将近三十度,任谁也想象不到谢陆言的胆子会如此之大!只要再后退一厘米,整辆车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可他眼神冷酷,脚下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他颤抖的手指缓缓移向后备箱的开启按钮。
只需轻轻一触,陈全便会从车内滚落,坠入深渊般的悬崖。
然而,在他即将按下按钮的刹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云姨打来的。
山风猎猎回响。
谢陆言立刻按了接听,云姨的声音焦急地响起,“少爷,应宁小姐做了噩梦,哭醒了,她一直在找您,您能回来一趟吗?”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妞妞的名字,谢陆言才从变态的冲动中猛然回到理智。
他的手就这么在按钮上停住了。
谢陆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挣扎都吸入肺中。
最终,他还是踩下了油门,将车子开了上来。
他下车后,从后备箱中粗暴地拽出了陈全。
陈全此刻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过度恐惧和颠簸让他呕吐不止,全身弥漫着呕吐物与血腥的混杂气味。
谢陆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就这么把他丢在了山顶。
随后,他回到车上,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疾驰下山。
傍晚十点,谢陆言驱车返回市区。
然而当他的车子驶进小区后,脸色却突然变得惨白起来。
别墅外,院门敞开,一排白底红字、WJ31开头的军用越野车堵住了门口,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急忙望向二楼,卧室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窗帘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妈的!”他狠狠锤了一记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顿时回荡在四周,随后他便摔门下车,冲进了别墅。
谭韵泠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到外面的响动,她冷眼瞥了一眼大门,此时谢陆言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云姨跪在茶几旁,浑身颤抖,一见到谢陆言便泣不成声:“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是……”
谢陆言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几乎湿透了胸前的衬衫。
他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从云姨到谭韵泠,再到她身后站着的老妈子,最后落在几名守在楼梯口的便衣武''警。
“放心,她在楼上睡的香着呢,你这么宝贝她,我敢动她吗?”
谭韵泠示意他坐下,不满地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幅样子?”
谢陆言瞥了一眼楼上,扯开领带,坐在了谭韵泠对面的沙发上。领带被他团了团随手丢在一旁。
谭韵泠冷声说:“你昨天就那么跑了,小雅不高兴,她妈妈今天也找我抱怨了几句。我知道你不愿意奉承谈家,所以我不强求你。既然你不想订婚,那就直接结婚吧。你明天就去和小雅领证,楼上的那位我不会动她。否则,你应该知道,你外公有能力让她永远消失。”
谢陆言握着水杯,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
谭韵泠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养了一些自己的人,已经不怕我了,所以我只能去找你外公。当然,我不是非要用你外公来威胁你,只是阿言,你真的是太不听话了。”
谢陆言低垂着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云姨不忍看他痛苦,豁出去自己的老命,跪在一旁哭着求谭韵泠:“夫人,您就放过少爷和宁宁小姐吧。少爷真的很爱宁宁小姐,宁宁小姐对少爷也很好。自从宁宁小姐回国,少爷的身体都好了很多,胃口也好了,胃疼的毛病也少了……”
话还没说完,谭韵冷身边的老妈子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指着她怒骂:“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夫人说话!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人!”
谢陆言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砸在她脸上,鲜血从她鼻子里喷涌,他怒吼道,“她是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这里是我家,有你说话的份吗!再他妈狗吠一句,老子毙了你喂狗!”
老妈子捂着流血的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请求四少爷原谅。
谭韵冷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她这好儿子冲的不是燕姨,冲的是她,他就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给她看呢。
可是他除了在下人身上发火泄泄愤外,又能怎么样呢。
他有办法吗?他没办法。
“坐下吧。”谭韵冷轻声说,“我知道你心疼云姨,但燕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何必发这么大火。”
谢陆言抬起头,双眼通红,紧盯着谭韵冷,“妈,您一定要这样逼我吗?”他双手撑在茶几上,一字一句地保证,“不和谈雅结婚,不依靠谈家,我也能把谢家夺过来,全部送到你手里。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谭韵冷不屑地冷笑,“你想收购D.T?那可是跨国银行,你知道银监会里那群老东西都是谁的人吗。”
“这您别管,一个月,我把大伯从集团踢出去,把董事长的位置给您。”汗水从他鼻梁滴落,谢陆言梗着脖子,一眨不眨,紧盯谭韵冷的眼睛。
“阿言,你以为妈妈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让你结婚,都是为了得到谢家吗?”谭韵冷摇了摇头,失望地说,“妈妈是想给你找个依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妈妈的苦心呢?”
谢陆言:“妈妈,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不想活了。但因为你生了我,养了我,所以我不忍把你抛下,弃你不顾。我爸从小就对我不闻不问,是你一个人养我长大。当年那场车祸,也是你拼尽全力救了我,我被你护在身下时,甚至闻到了大火在你身上烧焦的味道……我想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所以我要帮你实现愿望。等到愿望实现的那天,我再去死。”
谭韵冷震惊看着他,“你……你……”
他笑了,接着说:“但现在宁宁回来了,我想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所以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妈妈,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我吗?”
谭韵冷双拳紧握,眼眶逐渐泛起了泪光。
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客厅里陷入漫长的沉默,其他人一动不动,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喘。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
“好,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能收购下D.T,我就不再管你和应宁的事情。如果没有成功,你必须和小雅订婚。”
谢陆言无声闭上眼睛。
谭韵冷带着人撤离,临行前带走了云姨。
“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一位阿姨照顾你。”
云姨依依不舍地擦着眼泪,频频回头望向少爷,却被谭韵冷身边的老妈子强硬地拉了出去。
不久,楼下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诺大的别墅,终于只剩了他和应宁两个人。
也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谢陆言扶着栏杆,迅速爬上二楼。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间的门。
幸好,他的女孩还在床上酣睡。
暖黄色的台灯映照着她的侧脸,她呼吸均匀,睡的那样香甜。
刚刚楼下发生那样的动静,她都没有醒来,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谢陆言泄了力一般,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随后他从地板爬了起来,脱掉身上满是脏污的衬衫,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谢陆言擦干净头发,回到卧室。
他悄悄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然后轻轻地握住应宁的手腕,将她温热的小手拉到自己的嘴边吻了吻。
他紧紧挨着她,把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手搂着她的肩膀,脸颊枕着她柔软的手背。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她,这一刻,应宁甜美的睡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睫毛,一会儿又舔了舔她的鼻尖,就这样腻乎了好一会儿,他冰冷的身体才逐渐有了温度。
应宁感受到了他的捉弄,微微皱眉,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轻微的嘤咛,似乎才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真实的存在。
他噙着热泪,哽咽着将唇瓣贴上她的薄唇,颤抖着来回舔拭,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安抚自己的伤口。
随后他隔着被子抱紧着她,抖动着肩胛,逐渐激烈了,仿佛所有的高傲被卸下,一点一点,被爱意汹涌-
应宁从一场深沉而满足的睡眠中醒来,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美好的梦境。
醒来后神清气爽。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床头的时钟,惊讶地发现才五点,天还没亮呢。
她扭过头来,目光正对上阿言那张安静熟睡的脸庞。
他的脸颊上似乎不小心被压出了些许微红的指印,好像被谁在梦里打了一巴掌,应宁有点想笑。
而他却毫无知觉,睡得呼呼的,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可仔细看,那细细的指印好像是她的诶?
难道是她梦游打的?
怪不得她觉得自己的手麻麻的……
“阿言,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呢。”应宁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脸颊的红痕,大概怕吵醒他,所以声音轻柔得不像样子。
可谢陆言却突然嗯了一声,问她做了什么梦。
性感磁性的低音炮,还挺好听。
他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随后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早安。”
应宁笑眯眯的,“你怎么也醒啦?”
“听到你说做梦,所以我醒了。”谢陆言握着她的手,到嘴边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声音沙哑而低沉,“还没说你做了什么梦?”
应宁想了想,忘了,但是脸颊却微微发红。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梦’。
“春梦?”谢陆言坏笑着,握着她的手伸到被子里,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问,“是这样的梦吗。”
“不、不是……”掌心覆上……
谢陆言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到达那一刻,他猛地掀开被子,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又薄又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定格成了o型,长达十分钟的Cool Down Time里,他双腿绷直,身子一抽一抽的,脸颊逐渐泛起了嫣红。
他累坏了。
应宁爬起来帮他擦干净身子,他睁着眼看着她乐,又痞又娇的。
“该换我了。”他喘着说。
“啊?”应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随后他整个人便压了下来,大手一挥,将被子盖上,被子正好遮住了她的下半身,也蒙住了他的脑袋。
应宁的身子过电般一阵阵瑟缩着,她紧紧抱着他的头,不断哀求他停下,不断地说不要,不断地说求求你,痛苦又欢愉。
(……)
完事后,他爬了上来,在她耳边坏笑,“舒服吗。”
床单都湿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陆言在她嘴唇亲了一口,问她甜吗。
应宁赶紧擦了擦,虽然是自己的东西,但是也嫌弃的不行。
“别这样,阿言……”她不喜欢。
谢陆言看出她不高兴,于是爬了起来,走向卫生间漱口,然后用清水仔细地洗净脸庞,彻底弄干净以后,才又爬回了床上。
好看的鼻梁上还挂着清爽的水珠。
他笑得同样清爽,“我干净了,能亲吗。”
应宁心思一动,又被他这张好看的脸蛋蛊惑了,忍不住主动凑了过去,奉上双唇。
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谢陆言随后扳过她的身子,从侧面缓缓弄了进来,这是最节省体力的一种方式。
两个人做到七点钟,闹钟一响,应宁就立刻推开了他,“我要去上班了!
谢陆言被刺激得不上不下,难受的要死,他从柜子里翻出手套,拿着去了卫生间。
应宁下楼后,发现云姨不在,厨房里也没有准备早餐,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有可能是去了菜市场还没回来吧?她没再等,而是亲自动手,为阿言和自己煮了碗面。
还贴心地给云姨也准备了一份。
她吃了早饭,没等阿言下楼,便留下了一张字条,随后便打车去了医院。
到了单位后她就给小楼发了条信息,问他怎么样了。
她说晚上去看他。
应宁想了想,又给王伯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帮忙炖一锅补身的鸡汤。
她没透露是小楼生病了,只是说是有个朋友骨折,需要食补。
王伯听后一口答应了。
一下班,应宁就赶去奶奶家取鸡汤。可刚一走出医院时,她就感到身后好像有个人在尾随着她。
或许是因为陈全那件事,她多少有点惊弓之鸟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放慢脚步观察,但奇怪的是,那个人似乎也同步放慢了脚步。
于是她又加快脚走,可那个影子也同样快了起来,而且无论她往什么方向走,那个影子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应宁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将手伸进包里,按下了手机上的110三个键,准备随时报警。
恰巧,旁边有家水果超市的门开着,应宁心中一喜,转身准备冲进去寻求帮助。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那个人也突然加快了步伐,两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拽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
第58章 -
应宁的脑袋向后一磕,没碰到墙,反而撞在一只柔软的大手上。
她睁开眼,看清楚了对面的人。
“阿坤哥!”
孟子坤把脑袋上的兜帽向下一扯,朝她笑了起来。
“你跟踪我干什么!”
“我没想跟踪你啊!”孟子坤也挺无奈的,他揉了揉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瞟了她两眼,“那个、你还生我气吗?”
他是因为没想到开口跟她说什么,所以走她身后犹豫了会儿,没想到就被妞妞当坏蛋了。
“生气?我没生你气呀,生什么气?”应宁松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包包里,这下又好好看了看他。
怎么去了美国一段时间,人还瘦了呢?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家都还不知道吧?”
孟子坤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了根烟叼在嘴角。
“今天刚回,听说楼住院了,我就回来了。”
其实小楼出事的那天他就回来了,那晚在Bliss看热闹的正好有跟他玩的不错的兄弟,过后就把当晚的事儿告诉了他,他在美国听说了这件事,人差点炸了。
但当时他不知道,和小楼一起的那个女的就是妞妞。
郑千瑜让他在美国最少呆半年,这才两个月他就溜回来了,为了防止他妈抓他,回来后也挺低调的,谁也没告诉,更没搞什么排场给他接风。
就是去揍陈全的时候,有点失去理智了。
两个多月没见,应宁其实也挺想他的,当然了,她也知道刚刚他说的“生气”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想再提过去那些事儿了,何况她也是真的没有生气。
总之回来就好。
应宁笑了笑,“那你还没去看过他吧?正好我一会儿也要过去,一起?”
孟子坤嗯了一声,和她走出胡同。
俩人先去南池子把王伯炖的鸡汤拿上。
路上应宁给阿言发了个信息,告诉他阿坤哥哥回来了。
【一会儿我们要去医院看小楼哥,你要来吗?】
谢陆言这会儿正在公司加班,一周前给发改委提交的收购报告迟迟没有等来确认函,最后等来的却是补充通知。
就怕出现什么意外耽误时间,这份报告他没用秘书处的任何一位笔杆子,而且他也信不过那些人,搞不好他大伯就从中收买了谁给他搞破坏。
所以,从前期项目的基本情况以及投资背景,再到收购的基本方案和对外工作以及尽调情况,每一个步骤都是他亲自写的,几乎熬了一周的通宵。
现在得到通知让他继续完善,明显就是卡他罢了。
他满身疲惫地伏在办公桌上,问秘书,“发改委的黄主任,帮我约了吗?”
黄主任比较难请,他之前约了三次,不是以公司,而是以私人名义,都被拒绝了。
“打听一下,今晚他在哪有局,我直接过去。”
秘书提醒他,“谢总,您今晚约了央行的周行长。”
是啊,除了发改委,还有财政部,有央银,有法院,上上下下的部门,哪里都得走动,哪里都要疏通。
相比之下,股东那边已经是最好处理的了。
谢陆言说知道了,拿起手机正好看到应宁发来的信息,还有一张她和坤子的自拍,两个人笑的都挺开心的。
她问他晚上能来吗?
他轻轻叹口气,去不了,他现在压根抽不出一点时间。
临去赴局前他提前吃下了好多药,其实他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很久了,但是他不说,妞妞不知道,她太累了,他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
但他如今的身子是妞妞精心呵护来的,所以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糟蹋了,他还想陪着妞妞长命百岁呢。怕今晚的酒局上喝多了吃不消,所以他又强行给自己推了两针营养剂,强撑着去赴约-
坤子回来了,和应宁一起来到医院看小楼,小楼咧着大嘴挺高兴的,可是阿言没来,他又有点不高兴。
阿坤进门就冲到了病床前,伸手在小楼眼前比了个二,问他这是五么?
“傻逼,你他妈还是知道回来?”
阿坤泪牛满面地给了他个熊抱,感动坏了,“行,没傻,还知道我是谁呢!”
小楼让他滚蛋。
应宁在一旁乐。
她没看到昨天在病房照顾他的那个姑娘,也没好意思问。
阿坤在病房里陪他,应宁就去了趟医生办公室,问了问他今天上午拍的片子。
“这是他出院后的康复计划。”医生打开电脑,指给她看,“对了,你是他妹妹哈?”
应宁点了点头,也不心虚。
从医生那里回来,还没进门呢,就听着病房里的两人在逗嘴。
那会儿小楼的手机里弹出了一条微信,被阿坤一把抢了过去。
说实话,要真是哪个美女对他的嘘寒问暖,他也就不新鲜了。
偏偏来消息的是个小孩儿,这可把孟子坤新鲜坏了。
发来的信息是条视频,点开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出现在镜头里,声音也稚嫩的不行,他说:【小楼叔叔,祝你早点康复哦,加油加油】
阿坤当时卧槽了一声,他仔细看,这孩子怎么跟小楼长得这么像啊!
“不是,我他妈就走了两个月,你丫连娃都有了啊?”
“别他妈胡说八道。”小楼让他把手机还回来,这是乐乐用她妈妈的微信发来的视频,唐优不知道。
今天一大早唐优喂他吃好早饭就回家了,说是回去把乐乐送到托管班,中午再过来给他送饭。
小楼心不在焉里给乐乐回复了两行字:“谢谢乐乐,告诉你妈妈今天别来看叔叔了。”
阿坤觑眼看他,觉得很有问题。
等到了出院那天,阿言和应宁还有阿坤一起来医院接他。
“行不行啊你这胳膊。”孟子坤看着都肝颤。
医生让小楼继续戴护具,而且出院戴的护具还是铝合金的,丫说什么都不同意。
“戴个屁啊,跟他妈变形金刚似的,丑死了,再说老子一点事没有。”
阿言:“行了,小心点吧。”
但是应宁还是很担心,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不然你还是回家吧,回家好歹有你家里人照顾你,你回酒店谁照顾你呢?”
应宁不太好意思问那个女孩去哪了,出院的时候也没见到她。
小楼看着应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开玩笑,扯着嘴角说:“不然我住你们家?”
“啊?行是行呀,就是云姨回老家了,现在还没回来,阿言这两天也没人照顾。”
说着应宁就凑到前排问阿言,“阿言,云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谢陆言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应宁没有注意到,但是坐在副驾驶的阿坤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脸色,默契地什么也没说。
当晚阿坤就打电话攒了个局,说是要给楼爷去去晦气。
本来是想着去Ethan那,但是Ethan突然回老家内华达了,临走时也没和兄弟们吱一声,阿坤不知道那晚Ethan也在,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其实Ethan是那晚被吓坏了,所以跑了,临走时只给应宁打了个电话,他那天没有冲上去救他们,觉得自己特不是人,他心里过意不去,不想再在北京待下去了,觉得没脸面对他们。
应宁没怪他,还祝他一路平安。
最后聚会订在了程延那,程延才知道这件事,叼着烟不说话,脸色阴森森的,他们这几个玩的好的兄弟都挺重感情的,谁要是在哪儿受委屈了,都恨不得当场带人过去把对方场子砸了。
“没事儿,反正丫已经进去了,说是在山脚被发现的,警察找着人的时候,都他妈跟鬼似的了。”
麻将桌上,坤子淡淡瞥了眼阿言,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接话。
程延说:“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明天我找几个人过去,‘关照关照’他家人。”
应宁从洗手间回来,给大家洗好了水果,问大家在聊什么。
几个人便自动忽略了刚刚的话题。
应宁坐到小楼身边,递给他一颗洗好的草莓。
小楼没抽烟,手边放着个鼻烟壶,还是应宁送给他的。
他手抬起来还不太方便,应宁就直接把草莓喂到他嘴边。
其实没有什么暧昧的,俩人都挺大方,看着就像医生照顾病人或者照顾孩子似的。
小楼朝她笑笑,故意说了句真甜。
坤子看傻了,脑袋跟拨浪鼓似的,看了看备受宠爱的楼爷,又看了看被晾在一边的透明人阿言,最后对小楼说道:“我操,你丫因祸得福了啊!”
阿言头上顶着绿光带,不耐烦地啧了声,说了句真烦。
程延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一会儿阿坤又问,“怎么没把云綦喊来啊?”
小楼:“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我家里那边还瞒着呢,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晚云綦出现在Bliss的事情小楼不知道,阿言后来也没告诉他,这件事暂时只有他和应宁两个人知道。
应宁听到表哥的名字,脸色变了变,阿言悄悄把手绕到她背后,安抚般揉了揉她的脖子。
麻将桌上,阿言的电话一直在响,有几个他说两句就挂了,但有一个,是谈叙打来的,他接听以后,没两分钟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他站起身,让应宁替他,他踱步到一边去讲电话。
小楼看到了来显上谈叙的名字,也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阿言走后,程延就对着一桌子人故意调侃他,“一个大总裁,工作怎么还这么忙啊。”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很难有人理解谢陆言为什么工作这么拼。
但是应宁理解,她很担忧地看了阿言的背影一眼,很怕是他收购的事情出了状况。
谢陆言挂了电话要离开,他俯身在应宁耳边说了什么,应宁担忧地看向他,“那你路上小心。”
谢陆言揉了揉她的耳垂,向她保证,“晚点我回来接你。”
应宁点点头,谢陆言拿上外套便出去了。
小楼看着阿言又丢下妞妞一个人,去找那姓谈的了,不知怎么,他心里就有了气。
应宁低着头乖乖地码牌,一桌子大老爷们,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住院住的,把自己住矫情了,现在只要看到妞妞,就会想起那晚她一个女孩子在Bliss被流氓骚扰的样子,他现在都不敢想,要是那晚他没有及时出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妞妞越善解人意,他就越心疼她。
后半场,小楼也变得闷闷不乐的。
后来他也接了一个电话,不过电话里的人却没发出声音,很快就挂了。
是唐优打来的,他知道她说不出话,怕她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又给她打了回去。
刚打回去他就觉得自己傻逼了,人家不会说话,打回去有个屁用。
他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怎么了。
唐优很快回:“对不起,我不小心按错了你的号码!我本来是想找社区医生的!乐乐发烧了,我手忙脚乱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楼挂了电话,也不顾肩膀的疼痛,拿起外套准备出去。
程延和阿坤异口同声问他哪儿去。
小楼来不及解释,脑子里却又灵光一闪,退回来握着应宁的手腕,问她:“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应宁也没问原因,只要是他们开口提的事情,她都会直接点头。
路上,小楼把唐优和乐乐的事情简单和她交代了一下,“三四岁吧,发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唐优是后天声带受损的,所以她听得见,就是说不出,乐乐要是病了,她弄着孩子去医院挺费劲的,所以一般都会拜托社区医生上门问诊。”
应宁点点头,一一记下了,她担忧地看着小楼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很怕他用力过度,再伤到肩膀,“要不我来开车吧?我开车也挺好的。”
“没事儿,你歇着,我来,你哥哥我还不至于成残废。”
唐优家住在丰台区的一个小平房里,地址是他找程延要的,程延打电话问了经理,经理那儿的员工手册上有记录。
小楼估计是第一次来城中村这种地方,光定位就定位了老半天。
到了地方,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房子,人也有点震惊。
应宁拉着他往里走,还不忘嘱咐他看好脚下,“别磕着。”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夜里的空气阴冷阴冷的。
唐优联系不到社区医生,急的眼泪哗哗落下,她抱着乐乐正准备去医院,结果刚要出门,就看到小楼带着一个女孩子朝她家这边跑了过来。
到了以后,小楼二话不说,从她怀里接过乐乐,抱着就回了屋里。
“别担心,我给你带了个医生来,他叫应宁,有她在,乐乐肯定没事的!”
唐优激动地对着应宁鞠了一躬。
应宁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也不多说别的,她立刻到乐乐面前查看情况。
“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唐优在备忘录上快速敲下一行字,给她看。
“得物理退烧,去弄点温水来,另外家里有酒精湿巾、红花油和刮痧板吗?”应宁半跪在床边,一边观察小朋友的舌苔和面色,一边冷静地问唐优。
唐优点点头,立刻去找东西。
“我去热水。”小楼随后也进了厨房。
下雨天,在郊区一个简陋的小平房里,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就这么忙碌了起来。
大概折腾了两个小时,在应宁一遍又一遍的温水擦拭和推拿下,十一点多的时候,乐乐终于退烧了。
唐优激动得痛哭出声,她松开乐乐的手,走到应宁面前,就要给她下跪。
小楼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好了,乐乐应该没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儿再给我发信息。”
他看到应宁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知道她也累坏了,两个小时,她一直跪在床边,连腰都没有直起来过。
唐优非常感激应宁,临走时送给了她一个手工编织的荷包作为礼物。
应宁知道这是她的心意,只有收下她才会心安。像平时在病房里,其实也经常有病人给她“送礼”,当然红包和现金或者其他贵重礼品是绝对不能收的,但要是病人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她一般都会收下一点,为了就是能让病人安心一些。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应宁收下荷包,看出女孩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小楼说,便对他道,“我去车里等你哈。”
应宁走后,唐优望着小楼,眼含热泪,用手语比划了一个谢谢。
“没事儿。”小楼笑了笑,“那没事儿你锁门吧,我也走了。”
说着他就迈出了院子。
应宁坐在车内,透过前挡风玻璃,望着路灯下纷飞的夜雨。
一个男人捂着肩膀,表情带着几分痛苦,正朝路灯走去。
这时,一个女孩追了上来,她跑到男孩面前,怀里抱着一件外套,迅速地将它披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女孩便跑开了。
男孩在路灯下愣了愣。
应宁的发梢微湿,她低头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楼回到车里,把唐优给他的那件外套脱了,刚想丢到后面,突然又想到什么,递给了应宁。
“你冷吗?”
应宁赶紧摇了摇头,“我不冷,你快穿上吧,你肩膀有伤,受寒会加重伤情。”
何况,这衣服,可是人家专门给他的呀。
小楼盯着她的眼睛,弯弯的,盛满笑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那么明显。
他把外套还是丢在了后面。
“妞妞,我跟她没关系,你别多想。”
应宁说:“小楼哥,我希望你能幸福,就算不是唐优也没关系,你早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我祝福你。”
小楼反问:“那你幸福吗,妞妞,你和阿言幸福吗?”
应宁眯了眯眼,“我幸福呀……”
“真的吗。阿言这么忙,总是这样忽略你,你真的幸福吗?妞妞。”
应宁低下头:“我……”
小楼打断他,兀自笑了一下,“其实住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从一开始就撮合你们两个,为了能让你们早点在一起,我从大一就开始帮他,查谢峥,查李京岳,故意和他们合伙,查他们生意上的漏洞,好多个夜晚我不吃不喝,当时我就想,为了你,为了兄弟,我辛苦点没事,只要你们能早点修成正果。”
“其实本来我们是想通过大哥这条线弄倒李家,但是李京岳迟迟不漏马脚,他等不及了,所以他要收购DT,其实我理解他,他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但是妞妞,每次看到他忽略你,我都很难受,我想我们天天忙忙碌碌的,带给你的究竟是什么呢?别人家的女孩谈恋爱,每天好吃好喝好玩的,到处约会,而你天天跟着我们提心吊胆,DT哪里是这么好收购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可能有点后悔了,不是后悔帮他,是后悔你回来……”
应宁望向车窗外的细雨,车内一片寂静。她微笑着说:“小楼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五岁的时候,最想和谁一起玩耍?”
“我想,肯定是五岁的阿言,而不是三十岁的某人。”
“某人成熟稳重,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幸福如此井井有条,可那永远不能称之为童年。所以,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想要陪着阿言一起奔跑,一起长大,一起同担风雨,而不是站在终点等着拥抱他。”
第59章 -
那晚,雨势越来越大。
小楼驾车载着应宁回到市区。
后来阿言给小楼打来电话,问他:“我老婆是不是在你那儿?”
那会儿应宁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小楼看着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拐跑了。”
应宁迷迷糊糊地,知道小楼正在通电话,也隐约意识到是阿言打来的,但因困倦,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无法听清他们后来的对话。
只记得有一双大手将她温柔捞起,随后脸颊贴附了什么,炙热的胸膛,心跳声几乎将她湮没。
谢陆言把应宁带回了家。
两点多钟,应宁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阿言紧紧搂着。
两人捂在被子里,都是一身的汗。
她轻声唤他:“阿言,阿言。”
没脱衣服也没洗漱,怎么就睡着了呢?
窗外雷声隆隆,窗户紧闭,屋内只有一盏古董地灯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梦境。
谢陆言疲惫地睁开眼,汗水已浸湿了他的额头和脖子,衬衣纽扣也松松散散。
应宁坐起身,轻轻拉他起来,“咱们先去洗个澡吧。”
谢陆言被她拽了起来,却像没骨头似地依偎在她身后,双手从后腰搂住她,下巴枕在她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说:“这段时间太忙了,没陪着你,生我气吗?”
应宁摇摇头,试图推开他,但他的手却紧紧抱着她不放,像只小狗似地赖在她身上,怎么也推不开。
“阿言,你这样会着凉的,先去洗澡。”
谢陆言却不肯放手,非要问个究竟:“你先告诉我,生不生我气?”
应宁无奈,只好转过身,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阿言,我不生气。我知道你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所以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他听后,眼眶微红,仿佛醉了般,不断想要亲吻她。
“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宁宁。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带你走,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
他轻笑出声,声音却带了哽咽,“我什么都不在乎,除了你,只有你……”
应宁察觉到他有些异样,回想起他晚上接的那个电话,心中不由一颤:“是表哥吗?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她紧张地问出口,怕答案是她无法接受的,连嘴唇都微微抖了起来。
谢陆言眼睫低垂,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到底不忍看她失望,不愿她像自己一样痛苦,于是微笑起来,握住她手说道:“他是被李京岳设计,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但他没有害我。”
他只好骗了她。
“真的?”应宁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她深深松了口气,“太好了,阿言。我就知道表哥不会那么做。”
谢陆言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安慰:“别担心,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谈谈的。
应宁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说:“表哥一定是刚染不久,而且没那么严重,一定可以戒掉的。我给他号脉过,没问题的。你告诉他,让他相信我,我们一起帮他戒掉。”
“好,我知道了。”
“嗯。”应宁露出笑容,又问,“那收购进行得还顺利吗?”
谢陆言捏捏她的脸,“顺利。要是我们能一起洗个鸳鸯浴,那就更顺利了。”-
转天雨过天晴,是个好天气。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谢陆言约着云綦一起去密云水库钓鱼。
云綦调侃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突然想到约我了?”
两人提着钓具,往指定的钓点走。
谢陆言穿着一条略显松垮的迷彩短裤,露出劲瘦的小腿。
他走在云綦前面,头戴一顶军绿色遮阳帽,指尖随意夹着根烟,察觉到烟灰有些烫手的时候,才偶尔抬起吸上一口。
慵懒的姿态,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
阳光下,他的嘴角倏而弯起,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就是因为忙,才要抽空约你,不然感情容易淡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云綦听后也笑了笑。
到了钓点,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遮阳伞下,开始准备饵料。
钓鱼时,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鸟鸣,和水波荡漾的声音。
谢陆言翘着腿,握着鱼竿,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他突然开口说:“爷爷把家产都给了我,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不公平的?”
云綦规矩地坐着,手中的鱼竿一动不动,他淡淡一笑,回答道:“你打小身体不好,姥爷多照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别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他便关切地看了过去,“怎么,是不是大哥大姐说了什么?”
谢陆言默了默,闭着眼睛,感受明亮的光斑在眼前浮动,心也好似飘了起来。
半响,他轻轻开口,喊了声二哥。
云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很久没听你这么喊我了。”
谢陆言说:“我们总在一块玩,都快忘了你也是我哥哥,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把墨镜推到额头,侧身看向云綦,“表哥,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云綦手中的鱼竿突然一动,他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上钩的鱼又跑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开玩笑似地说道:“知道我有鱼上钩,故意转移我注意力?”
随后他便笑了起来,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是不最近压力太大了?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谢陆言无言看了他几秒,喉咙微微地泛起了酸涩,他不动声色地转回身子,把墨镜拨了下来。
从下午两点到五点,谢陆言钓上了不少鱼,有四条白鲢、三条花鲢和还有好几条小鲤鱼,而云綦则一无所获。
他打趣自己说:“看来我今天运气不怎么好,要不你分我几条吧?不然传出去我空军,多没面子啊。”
“别急,该是你的总是你的。”谢陆言站起身,提着自己的鱼桶走到云綦面前,把所有的鱼都倒进了他的鱼桶里。
云綦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都给我了?你今晚吃什么?”
谢陆言笑了笑,“表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一款保卫鱼塘的游戏吗?那时候你总是一到深夜就故意跑我的鱼塘里面丢垃圾,然后再趁我清理垃圾的时候,偷偷把我鱼塘里的鱼偷走。”
“这好像是你唯一能够赢过我的游戏,你每次都用声东击西这一招,而我好像永远会上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喜欢玩那个游戏,其实你大概不知道,我玩它,根本不在乎你偷了我多少鱼,我只是想把我的鱼塘保护好。”
一阵微风拂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加油,守好鱼塘。”云綦的嘴角微微上扬,僵硬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从水库边归来,两人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座驾。
就在谢陆言即将上车之际,他转身叫住了云綦:“表哥,奶奶应该想我们了,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云綦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听你和妞妞安排。”
他笑着朝他摆了摆手,随后将鱼箱放入后备箱里,率先驾车离开-
车子刚刚驶动,云綦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
恰巧路过一个路边垃圾桶,他毫不犹豫地猛踩刹车,随后打开后备箱,提起装鱼的桶,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重新坐回车中,他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驾车直奔东四,最终抵达一座古朴的四合院。
院内的私人茶座静谧而雅致,仿佛与世隔绝的桃源。
屏风背后,一位中年男子静静地坐着,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沉稳而深邃。
此刻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壶,随着他的动作,茶香逐渐弥漫开来。
他身后的木墙上,摆着一整面脸谱和织绣。
“伯父真是好雅兴,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如此悠闲地品茶。”
云綦推门而入,声音中带着几分怒火,“谢陆言如今愈发势大,将来一旦和谈家联姻,势必压您一头,这事儿你不是不知道吧?”
“压就压吧,反正我也快退休了。”男人淡淡回应,“而且,我前些日子和老谈闲聊,感觉阿言似乎并没有联姻的打算。”
“他是不想,他现在想靠自己。伯父,如果他真的成功收购D.T,以后李家可就再也压不住他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如果他当真有这个本事,咱们也该服他。不过,我倒觉得收购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您不了解他,他一门心思想要做的事,未必不会成功。”云綦坚持道,“如果现在不卡他,以后势必来不及了。”
男人沉默着,似有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屏风后才传来他的声音,“云綦,你知道,我只想平安退休,谢家的事,我早就不想管了。何况这些年,我已经帮了你很多。”
云綦冷哼道:“伯父,您想高升一步平安谢幕,可没有谢家在背后支持,您升的了吗?别怪我说话难听,那个位置,您和那位都不一定坐得稳。”
“那就是老天爷的事情了,我不强求。”
“是么?我若偏要您求呢。”云綦冷冷一笑,绕过屏风走到中年男人面前。
男人虽已两鬓斑白,可气势依旧威严,他不怒自威地抬起头,看向云綦。
云綦却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不仅不惧,甚至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除非您不想要您的宝贝儿子了。”他唇角一勾,讥笑道,“伯父,这些年我给贵公子供的货,可都是缅甸来的特级红粉,您也知道,这种面和市面上垃圾货不一样,为了贵公子的身体健康,我他妈可是真金白银在喂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威胁着他,“您不强求也可以,从明天开始,各大媒体就会轮番曝光李京岳的精彩吸毒史,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从十八岁那年就开始吸了吧?啧,这则新闻一旦曝光,怕是要一夜之间轰动全国。伯父,您想平安退休,退得了吗。”
男人握着茶杯的手在不停颤抖着,滚烫的茶水甚至溅了出来,浇湿了袖口都没有知觉。
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明白你的要求了,我会去办。”
云綦不再废话:“一周之内,我要看到所有卡他的条子都落下来!”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云綦,你爸是缉毒英雄,一生光荣无数。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个毒枭儿子……”
云綦听了,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我也很期待他收到这份‘惊喜’的那一天。”
“云綦……你眼里还有法吗?”
“法?”他背着手走了两步,乐了,“治国之法,为民而立者也,故其行也,求便于民。乱国之法,为上而立者也,故其行也求利于上,而不求便于民,斯法因人立,不悖于天理人性者寡矣。虽然,即不便民矣,其法虽立,而其国必不安。”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眼神阴森地往后一瞥,“我要改法,你信吗?”
随后他便地大笑起来,“现在,我要让谢家控制在我手中。”
男人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云綦,别太贪了。”-
第60章 -
应宁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大二那年的圣诞节。
当时,她正在杜克大学攻读本科,平安夜那晚,同学邀请她一同前往夏洛特市中心的圣诞市集游玩。
那是一个浪漫至极的雪夜,市集上热闹非凡,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夜空中闪烁,Merry Christmas的圣诞音乐在空中飘荡。
市集中心正举办一项特别的活动,应宁和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活动中有一个环节,圣诞老人会从彩箱中抽取幸运儿的愿望卡片,并帮助他们实现愿望。这些愿望都是参与者们提前写在卡片上的。
应宁的舍友,一个来自美国东海岸的白人女孩,她家就住在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市,步行到学校大约只需要半个小时,但由于不喜欢长时间的步行,所以她的梦想是能够拥有一台平衡车。
结果那晚无欲无求的应宁童鞋却成了全场唯一的幸运儿。扮演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从彩箱里取出她的愿望卡片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大家面带微笑地听着“圣诞公公”声音慈祥地念出了她的愿望:
"I simply wish for the well-being and happiness of my faraway boy,may all his days be filled with joy and success. Though we may not cross paths every year,I pray for his safety and peace in every single season."(我只希望我那远在天边的男孩能够健康喜乐、事事顺意,即使我们年年不见,也愿他岁岁平安。)
话音刚落,舍友妹子就狠狠fuck了一声:“Oh my god,you fucking wasted a wish!”(我的天呐,你他妈的浪费了一个愿望!)
可应宁却始终微笑着,眼中含着虔诚的泪水,好像她的心愿只要从“圣诞老公公”的嘴里念出来,就能实现一样-
今年的圣诞原本是计划大家一起过的,但阿坤要陪着他父亲去海南看他爷爷奶奶,小楼则被却却留在了家里。
问过一圈后,只剩下应宁和阿言能一起过。
也正好,应宁就决定和阿言好好地享受一个二人世界。
也不用去什么高级餐厅约会,她亲自下厨,炒几道菜,就在家里简单温馨地吃个饭就好了。
很快到了平安夜这天,刚一下班,她就立刻拿上提前在网上购买好的圣诞装饰品,打车去了东山墅。
她要提前把家里好好装饰一番~给他一个惊喜。
而与此同时的商务部大楼里,一场反垄断审查预审会议正在紧张进行中。
谢陆言身着一袭笔挺的西装套装,佩戴金丝眼镜,稳坐于长桌一侧的正中央,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专注地望向对面的官员。
在他两侧,依次坐着由他精心挑选的来自财务、法务和并购等领域的专家,这些人组成了他强大的精英团队。
在谢陆言的正对面,商务部官员们正对他递交的收购案进行严格的审议。
有位官员突然开口道:“D.T在全球金融市场上地位重要,若被中国企业收购,很有可能引发全球金融市场波动,进而对国家经济产生不利影响。”
这人话音刚落,其他官员便纷纷点了点头。
谢陆言的眉头在不经意间轻轻皱起,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微笑。他向坐在身旁的律师发出指示,要求其进行详细解释。
他聘请的这个团队非常厉害,里面不乏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和名律,他们早已为这次收购案做了充足的准备,所以谢陆言这会儿心里不是很慌。
律师接到命令后,立刻分析了本次收购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一套非常合理且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稍等。”官员进入内部再次进行沟通。
谢陆言安静坐在长桌一侧的中央,他双手合十,闭目等待着,整个身体散发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没人敢跟他说话,连他随身的秘书也不敢开口打扰。
过了一会儿,官员从里面走了出来,但仍旧摇头表示否定。
见此情景,律师迅速站起来,强调道:“本次收购不仅对中国企业的国际化和全球化战略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中国经济的长远发展也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他代表集团进一步作出承诺,“我们保证收购完成后将严格遵守国际金融规则和中国的法律法规,确保交易的合法性和合规性!”
律师的辞恳切而有力,但那些官员似乎是铁了心的,依旧摇了摇头,“对不起。”
随后,大部分官员纷纷离开了会场,但其中一位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待众人散去后,那人悄悄来到谢陆言面前,由于之前私下接受了他的好处,所以这会儿心虚得不行。
谢陆言嘴角勾着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虽然面色还算淡然,但也难掩饰此刻他心中的怒火。
他双手抱肩,冷声开口道:“张处长还有何指示?”
张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着头请他借一步说话。
“谢总,实话跟您说,内部反对这个收购案的声音并不少。”他低声说道,“就算今天在这里通过了,到了真正的审查会上,大概率也是通不过的。”
谢陆言听后,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是么?”
“是啊。”孙军这会儿不仅跟他打起了官腔,还拿国家宏观经济来压他,“他们担心中国企业收购跨国银行可能引发资本外流和金融风险,对中国经济造成潜在威胁。这是可以理解的。”
谢陆言:“张处长,我记得您之前不是这么和我保证的,拿了钱不办事,我心里可要不痛快了。我这个人,心里一旦不痛快,可就一点情面都不留,到时候您头上这顶乌纱帽还保不保的住,可就不好说了。何况做人不能这么没素质,您说呢?”
张军被谢陆言的话吓得直哆嗦,主要是他实在没想到上面的口风会突然变了,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他,“谢总啊,您就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小角色,您也知道,最后拍板的都是上面的人。偷偷告诉您吧,上面有位领导对收购案中的资金来源和用途提出了质疑。人家还特别关注了谢氏近年来在海外的大规模投资,认为已经对企业财务构成了一定压力。若是继续收购DT会进一步加剧资金压力,甚至可能引发金融风险。”
律师闻言,急忙插话道:“我们可以提供详细的财务数据和资金计划,证明谢氏具备充足的资金和能力完成此次收购。如有需要,我们还可以邀请国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对谢氏的财务状况进行全面审计!”
官员听后笑道:“那您不妨再去准备准备更多的证据和数据,来证明谢氏有足够的实力和信誉来承担这次收购的风险。就这样,我还有工作,就不送您了谢总!您慢走!”
话都说到这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完,张军便匆匆离开了。
律师:“谢总,那我们是否需要再出具一版应对方案?”
谢陆言轻轻摇头,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不必了,先查一下具体是哪些人持反对意见。”
话未说完,他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谢总,谢总,您没事吧?”秘书急忙将手中的保温壶递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她知道,这些天谢总为了审查的事情几乎废寝忘食,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
谢陆言拿出纸巾,捂着嘴咳嗽,他的脸色因为咳嗽而通红,仿佛要耗尽所有的力气。
终于,咳嗽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扶着窗檐,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雪花,白茫茫的一片,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纯净的白色。
他盯着那半空中飘落的雪花,嘴角微微勾起,“下雪了。”
听到这三个字,秘书突然感到一阵伤感,鼻子不禁酸了。
他回想起前段时间谢总经历的种种困难,除了贴身跟在谢总身边的他,几乎没人知道他闷声吃了多少苦。
自从决定收购D.T开始,前期的尽职调查和风险评估就遇到了重重困难。D.T复杂的股权结构和法律纠纷成为了拦路虎。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谢陆言不惜一切代价,聘请了国际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和财务顾问团队参与谈判。
当谈判陷入僵局时,谢陆言亲自飞往美国,与D.T银行的股东和管理层进行了多轮艰难的谈判。面对难以搞定的股东和不确定的谈判结果,他独自在两国之间奔波,与D.T的股东和管理层反复沟通。
发现那些老外不吃硬的以后,他就只能来软的。
那段时间,应宁只知道谢陆言很忙,却不知道他忙得只能在坐飞机的时候才能短暂眯一会儿,甚至下了飞机的以后,眼睛都布满鲜红的血丝。
小楼怪他没时间陪妞妞,他是不想吗,他难道,不怪自己吗。
他没办法。
后来美国当地的金融监管机构也对这起并购案提出了异议,担心中国企业收购当地银行会对其金融安全产生潜在威胁,谢陆言回国后,又紧急召集团队连夜修改收购报价,那段时间,他频繁地在两国飞来飞去,几乎不眠不休,终于打动了D.T银行的股东和监管机构。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却又被卡在了国内行政审查这一关。
这会儿连团队里成员们都感到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何况谢总呢?
“大家辛苦了,也累了很久了,回去歇歇吧,今天还是过节呢。”秘书看着谢陆言疲惫的身影,心疼地对他说:“谢总,您也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事儿明天公司再说。”
谢陆言却扯下领带,转而吩咐他,“今晚,再帮我约一下黄主任。”
秘书面露难色,担忧地说:“谢总,黄主任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回避咱们,他今晚……大概率还是会以工作忙为借口不赴约。”
而且黄主任是个变态酒鬼,上次谢陆言去见他,被灌了一整晚的酒,那晚他吐了一夜,疼得浑身冒汗,怕被应宁发现,他让秘书给应宁打电话,谎称自己在加班,后半夜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凑合睡的。
秘书实在不忍他再去见黄主任了。
谢陆言却坚持让他去,甚至动了给大力打电话的念头,说:“他不来,那就把他绑来!”-
应宁下班后骑着小黄车去坐地铁,沿途商铺的圣诞音乐清脆悦耳,她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路过一家装修可爱的杂货店,应宁还特地进去逛了逛,她选购了一棵小巧的圣诞树,支付了运送费后,拜托店家帮忙送到家中。
云姨自从回到老家后,便再也没回来。家中来了一位新的阿姨,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平时却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与云姨的和蔼可亲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特别是每次应宁一来,新阿姨就凶巴巴地盯着她,那种眼神总让应宁感到有些不自在。
因此,尽管今天需要忙和的事情有很多,她也没有打算请这位新阿姨帮忙。
应宁决定亲自动手装饰圣诞树。她踩上凳子,细心地往枝条上挂着苹果、铃铛、丝带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盒子。
她播放着手机音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盒子里塞入小纸条,上面写满了对阿言的话,偶尔还包含几个有奖问答,答对了就有小礼物送给他~
她心情很好,那位阿姨就站在她背后阴森森地盯着她,应宁也不管她。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谢陆言还没回家,应宁亲手准备的饭菜已经凉了,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有些担忧。
又过了一会儿,她给阿言发了个信息,问他到哪了,不过也没太催促他,还要他叮嘱谭叔,晚上开车要慢一些,不要着急,尤其是雪天,道路湿滑,一定要注意安全。
应宁穿着一件红绿颜色搭配的圣诞风格的毛衣,有些热了,家里地暖又充足,很快脸蛋就红扑扑的,她回楼上换了件凉快的居家服,下来后把桌子上的饭菜拿去厨房加热了一下。
当谢陆言一身酒气地进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一进门,就往应宁怀里塞了一个用彩纸包裹的小盒子,随后便摇摇晃晃地冲向了卫生间。
应宁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心中一紧。她急忙走过去,只见谢陆言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他的衬衫和裤子几乎都被弄脏了,尤其是衬衫,整个背部都湿透了。
应宁心疼地扶起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陆言却朝她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示意她先拆开礼物。
他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应宁的怀里。
应宁点了点头,柔声道:“好,你先把水喝完。一会儿,等你好些了,我就去拆你送的礼物。”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帮他缓解不适,又细心喂他喝水。
他痛得手腕青筋暴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滑落,她连忙用纸巾为他擦拭,但汗水又迅速爬满他的额头。
她难过得心都快碎了,她多想分担他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愿让本就疲惫不堪的他察觉到她的脆弱和眼泪。
阿姨进来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搭把手什么的,便迅速离开了。
随后谢陆言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妈。
应宁瞬间明白了,这位阿姨是谭韵泠派来的人。
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惊。
她扶着谢陆言坐到床边,谢陆言握着手里的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接不接。
可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始终没有停下的迹象。
谢陆言一手撑着应宁,烦得重重喘了口气,他松开应宁的胳膊,然后,一手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妈……”冷风吹拂着他的脸庞,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谭韵泠的声音,“就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当真要熬垮你的身体,是吗!”
“这您别管,熬垮了也有妞妞给我治好。”
谢陆言倚靠着栏杆,勉强支撑着身体,他一手解着衬衫纽扣,混不吝地跟她抬杠,“妈,别忘了您说的话,我会把谢家给您,到时候您不仅要放过妞妞,还要成全我们。”
“你先能力做到再说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个月时间不多了。”谭韵泠冷冷回应,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还有……”最后她又补充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旦垮了,你所追求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你也别忘了我说的话。”
挂断电话后,谢陆言疲惫地揉着眉心,步履沉重地回到房间。
应宁看他进来,慌忙擦掉眼角的泪。
谢陆言一怔,急忙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双手捧起她的脸。
他自责道:“怎么了?是不是误会了?刚刚的电话不是别的女人,是我妈打来的,她说话难听,我怕她又胡说八道,惹你不高兴,所以才出去接的。乖,不难过。”
应宁轻轻地将他拉起,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她一声不吭地握着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手指在他的脉搏上轻轻滑过,专注地为他诊脉。
两行泪痕清晰地挂在脸上,谢陆伸出大拇指为她温柔抹去。
应宁摇了摇头,刚一开口,一行清泪又滚落下来,“阿言,我不是,不是因为刚刚的电话而伤心,我是心疼你,心疼你啊。”
怎么脉象,这么糟糕了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啊。
谢陆言听后却心中一暖,也不管自己什么脉向,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她。
“别心疼我,小傻子,这都是我自愿的。而且……”他低声笑了,低头看向她,在她泪流满脸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说:“我高兴。”
应宁的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可是我能为你做什么?”
谢陆言抚摸着她的头发,“妞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快乐就好,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吧。”
应宁轻抽了一下鼻子,平复好情绪。她拿起那个彩纸包裹的小盒子,一层一层地拆开了包装,最终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项链,它没有显赫的品牌标志,应该是出自某个私人工作室的定制之作。
吊坠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猫爪子,做工精致而细腻,上面镶满了粉色的水钻,仿若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当盒子打开的那一刻,那些水钻散发出的熠熠生辉的光芒,几乎晃了下应宁的眼睛。
“喜欢吗。”谢陆言亲手给她戴上。
“喜欢。”两个人依偎着靠在床头,谢陆言散着衬衫的纽扣,应宁就把脸贴在他赤''裸的胸前,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抚摸着脖子上的小爪子。
她笑着点点头,“对了……”
看到这只“小爪子”,她想起了“妞妞”。
应宁拿过手机,翻出来一段视频,这是她昨天新拍的,“我昨天下班去看奶奶了。”
视频里是“妞妞”和胖橘玩耍的样子,“‘小妞妞’在奶奶家过的乐不思蜀,还有胖橘陪着她,估计都不会再想和我们回家了。”
谢陆言一手搂着应宁,下巴枕在她头顶,眼神迷离地盯着这段视频,那种眼神,是他从大到大,从未在眼中出现过的羡慕。
他打小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羡慕一只流浪猫。
胖橘这只臭小子,是什么命啊,不仅流浪到了奶奶家,每天好吃好喝,现在还找到了一个好老婆。
他好羡慕胖橘,每天都能和“小妞妞”在一起。
应宁察觉到他一言不语,刚要抬起头来看他,谢陆言便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开始猛烈地吻她。
细细密密的绵吻如同雨滴一般砸下,带着微微的涩痛,砸了她满身满脸,砸得胸口几乎喘不上气。
应宁从最初的被动,到渐渐变得主动,她从衣袖里奋力抽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迎合他的疯狂,与他的滚烫呼吸激烈交织在一起,看不清彼此,分不清日夜。
那一晚她破天荒地卖力,他也达到了极致的享受。
但其实,酒后真的没什么欲''望,谢陆言的快感,不完全是生理上的,更多却是来自于心理。他享受妞妞在他身体里的感觉,沉迷这种水乳交融的原始快乐,他的快感,不是因为性,是因为爱。
……
完事之后,他大大咧咧地平躺在床上,被子胡乱一遮,只稍微盖住了一点三角区,他一边喘着,一边乐,像嗑了药似的,剧烈起伏的胸膛,滚落的汗珠在灯光下依旧闪闪发亮。
他中指轻轻缠绕一缕她的头发,漫步目的地把玩,放到鼻尖轻嗅,又放到唇角舔舐。是湿的,也是香的。
应宁歇了歇,伸手抽出纸巾,把胸口的口水和额头的汗擦掉,整理完自己,又侧过身来,细心地为他擦去胸膛的汗珠。
他太虚了,才做了一次,汗就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
“其实我不该这么纵容你的。”她后悔了。
谢陆言却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纵容我?”
应宁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轻轻埋在了他的胸膛。
“我告诉你,因为你爱我,你特别爱我,特别特别爱我。”谢陆言点燃一支烟,搂着应宁的脖子,手指继续把玩着她的发丝。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懒洋洋地勾着唇角,闭着眼向上吐烟,笑得坏极了。
应宁抢过他手中的事后烟,只让他抽了两口,然后笑着说:“是是是,少爷,我爱你,特别爱你,特别特别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