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黑41
门关上后, 因为盛董事意味深长的邀约，被留下的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陆乘澜清了清嗓子，问萧肃：“你喜欢刺激一点的那种游乐场, 还是浪漫一点的？”
萧肃疑惑地看向他, “有什么区别？”
“刺激和浪漫的区别很大吧！”陆乘澜突然觉得他该不会有情感障碍吧？分不清刺激和浪漫吗？
虽然有时候浪漫的事情也挺刺激的。
他突然挑眉，萧肃是这个意思吗？
萧肃解释道:“我是说玩的项目有什么区别？”
陆乘澜抿唇, 跟着萧肃往客厅走去，说道：“刺激一点的比如过山车，大摆锤，鬼屋，浪漫一点的就是摩天轮, 你没玩过也该看过吧？”
“玩过，每年都会去玩。”
陆乘澜皱眉:“不是说没去过吗？”
“只是小时候没去过。”萧肃回答。
陆乘澜顿时觉得自己缺失的童年可能真的留下了创伤, 只是此刻才被萧肃淡然的态度挖掘出来。
萧肃走到了选定的办公地点——沙发的最左侧, 坐下看了一眼信息。
[秦娜绮:陆总收到文件没？]
萧肃回复道:“没有，盛董事没有带过来。”
手机立刻震动了一下。
[秦娜绮:！！！救命！]
萧肃看了陆乘澜一眼，想跟她说陆总没有生气。
但是陆乘澜刚才还说想把那块地上的两个工厂夷为平地……
所以他给秦娜绮发了四个字:“自求多福”。
萧肃知道自己不应该幸灾乐祸, 但是陆乘澜生气的后果也不会太严重，所以他应该可以笑一笑吧？
陆乘澜看他发信息发着发着突然开始微笑, 猜不到他在跟谁聊天，心里的不爽也到达了巅峰。
“是跟亲戚朋友介绍的女孩子去的游乐场吗？”他忍不住问道。
萧肃愣了一下, 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内容，而是语气, 陆乘澜的语气好奇怪……
“不是。”他回答道。
陆乘澜等着他继续说, 但是萧肃又“自闭”了。
陆乘澜一瞬间产生了很多的问题:小时候没去过，长大了每年都去, 每年去几次呢？都是和谁呢？
他很清楚再追问就显得咄咄逼人了，而且答案他也不一定爱听。
陆乘澜起身说道：“你先忙吧，我去书房了。”
萧肃没接话。
——
陆乘澜在衣帽间找到了手机，看到了秦秘书打来的电话，生气到不想回，只给她发了信息，让她明天重新送一份资料过来。
虽然盛董事去公司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说接手就能立刻接上的，所以他跟着开了一下午的视频会议。
忙完已经晚上快6点了，他赶紧下楼，结果家里空无一人。
萧肃一声不吭就下班走人了。
陆乘澜心里比这破别墅还空。下午应该不算不欢而散，最多只能算他单方面发疯。
萧肃不至于生气离开的，他大概都感觉不到……
陆乘澜继续内耗时闻到了厨房飘出来的饭香味，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厨房岛台上放着两菜一汤——
西蓝花炒虾仁，芦笋牛排，砂锅里是菌菇豆腐汤。
陆乘澜勾了勾嘴角，都是他爱吃的，而且菌菇豆腐汤里用的是内酯豆腐，萧肃不会是故意逗他吧？
不管怎么样，他心情愉快了。
开开心心吃完饭，他收到了盛凌赔给萧肃的衣服钱。
陆乘澜去客房找萧肃的衬衫，结果在床上看到了自己的那件运动卫衣，叠的整整齐齐的。他拿起来捏了捏，很明显洗过了。
他在书房忙碌了一下午，萧肃又是洗衣又是做饭的，陆乘澜开始生自己的气了。
他想了一下给萧肃发了信息，虽然爱吃，但是让助理做饭确实不太像话。
——
萧肃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陆乘澜的信息。
[陆总：谢谢你准备的晚餐，明天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可以迟一点来，从餐厅打包就行。早点休息。]
萧肃松了一口气，做完饭他有点尴尬，所以才会一声不响就走了。
到家后，江与风正好在煮水饺，两个人的晚餐随便对付了一下。
他忍不住对比，和江与风一起吃饭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但是和陆乘澜一起吃饭，他经常会尴尬到设防。
萧肃再次确定，他是真的不想跟陆乘澜成为朋友，他们没有朋友间的默契。
第二天，因为陆乘澜说了可以迟一点去，所以他把车送去保养了，然后骑上摩托，去寂岛打包了午餐。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啊……”寂岛的餐厅经理非常热情，递给萧肃一把雨伞。
但是萧肃拒绝了，一来他骑车不能打伞，而来他不信。
结果快到北辰中庭时，一阵暴雨从天而降，泼水一样，将人淋得湿透。
——
陆乘澜虽然说了让萧肃迟点来，但是等了半天人不来，他又有点着急了。
为了不让萧肃在一个人默默干活，他已经彻底把工作放下去了。
在三楼像个望夫石一样眺望了一阵，突然下起了暴雨，他叹气后，准备给萧肃打电话跟他说如果没出发的话就别来了。
结果就看到雨幕中，穿着一身黑的人骑着摩托车进了车库。
陆乘澜到楼下开门时，萧肃正好按了门铃。
“你怎么没开车？”陆乘澜拉他进屋，看他全身都在往下滴水，还抱着头盔不以为意的样子，叹气道：“车库有门可以直接进客厅，你为什么把车停车库，又从外面绕过来？”
萧肃看着陆乘澜，没出声。
陆乘澜穿着灰色的运动卫衣，看起来不太沉稳，而且很像昨天他穿的那件。
“怎么不说话？”陆乘澜问。
萧肃扯了扯衣服，答非所问道：“雨太大了。”
真的，他就淋了2分钟，其中10秒还是从车库跑出来时淋到的，结果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除了头，他戴了头盔。
陆乘澜语塞，“你先去楼上洗澡，我去给你拿衣服。”
“嗯，麻烦你了。”
陆乘澜走了几步才发现萧肃没跟上，回头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
萧肃把头盔放在了玄关柜子上，站在门口脱了鞋子和外套，衬衫变得透明了，贴在后背上，透出肉色和肌肉的纹理。
“你在干什么？！”陆乘澜惊呼完，意识到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萧肃大概是不想实木地板进水，“没事，先去洗澡，我会拖地的……”
萧肃点头，他就只是脱个外套而已，但是陆乘澜大呼小叫的样子，好像以为他想裸奔。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不如裸奔呢。他没再说话，快步和陆乘澜擦肩而过，跑去了二楼客房，直接进了卫生间。
没过一会儿，卫生间外传来敲门声，还有陆乘澜说话的声音。
“衣服和浴巾我都放床上了，我先出去了。”
萧肃站在卫生间门口听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关门声后，他才出去。
纯白的浴巾折的四四方方的放在床尾，旁边放着换洗的衣服，又是一件灰色运动卫衣，和昨天那件一样。
还有长裤和内裤，萧肃只微微窘迫了一瞬就接受了。
毕竟陆乘澜是他见过最干净讲究的人，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得选。
萧肃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时，陆乘澜刚拖好地。
陆乘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萧肃一眼，被自己的恶趣味尴尬到了。
他自己穿的是萧肃昨天穿过、洗过的那件，100％纯故意，就是为了让萧肃多想。
但是他刚刚去衣帽间时，突然心虚起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偷偷穿别人穿过衣服的变态，他又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给萧肃，结果发现更变态了。
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灰色卫衣，在一个屋子里，互相看着。
莫名产生了一种刻意而为又欲盖弥彰的氛围。
“吃饭了吗？”人在无措的时候，真的会问废话。陆乘澜插兜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穿的是家居服裤子，气势大概是一点没有的。
“在车库，我先把衣服送去洗衣房。”
“我去拿，你先忙，”陆乘澜指了指放在厨房的外套，他刚刚拿去把水拧干了，“下次直接从车库进来，不要再从外面绕了，不管是不是下雨天。”
车库和客厅边缘由一道暗门连接，进出很方便。
陆乘澜之前就发现了，萧肃每次都是从车库的卷帘门进出，然后绕到别墅门口按门铃。
这人有时候边界感强到令人发指，暴雨天都不放过自己。
萧肃没接话，去洗衣房给洗衣机设置了快洗烘干，就回到了客厅。
陆乘澜拿了午餐回来，走到厨房把淋湿的包装袋扔了，密封严实的餐盒完好无损，摸着还有热气。
“还能吃吗？”萧肃问道。
陆乘澜点头，透过窗口看了一眼外面，雨小了一点。
他笑道：“走吧，我们去楼上吃饭吧，三楼你一定还没去过。”
萧肃看他兴致很高的样子，没好拒绝，跟着上了三楼。
三楼有三分之一是露台，中间位置是有屋檐的敞开式阳台，和露台相连接。
阳台上有藤编的椅子和桌子，甚至还有两个晒日光浴的躺椅。
陆乘澜把餐盒放好，和萧肃面对面坐下。
暴雨变成了中雨，依然很大，雨点打在地面上发出沉沉的闷响，并不喧闹，反而让城市变得很安静。
他们坐的位置不会被雨淋到，雨水从檐上落下，从地面上溅过来，只激起了一点凉意。
听着雨声，萧肃情绪舒缓了很多，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暖暖的红茶后，开始拆餐盒，递筷子，好像又回到了公司的茶水间。
陆乘澜见他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先找话题道：“露台上那个池子，是按摩浴缸。”
“嗯。”萧肃开始吃饭。
陆乘澜只是想介绍一下三楼的休闲娱乐功能。小花园里有迷你高尔夫，屋内有台球室和电竞房，虽然他自己不玩，但是说不准哪天就想躺平了呢？
但是从按摩浴缸开始介绍起来，确实有点居心叵测了。
陆乘澜暗暗叹气。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气氛突然变得比暴雨天气还要阴郁。
萧肃却被这份阴郁安抚了，或许是雨声有催眠的作用，他这次没觉得不安，他想，朋友的默契大概也是可以养成的。
可以先从互相了解开始，那么先了解一下他从昨天就开始好奇的事情。
萧肃又喝了一口红茶，打破沉默：“我姐姐有个12岁的女儿，游乐园是带她去的，1米1以上的孩子就可以玩比较惊险的项目了，我姐不敢玩，所以都是我带她玩。”
陆乘澜抬头看他，这是在解释昨天的问题吗？
“你姐姐女儿都这么大了？”陆乘澜接话。
“我姐比我大10岁，”萧肃看了陆乘澜一眼，想要问别人问题，就是应该先分享一些自己的事情吧，这是他才陆乘澜这里学到的。现在应该可以问了，他问道:“你呢？”
“我没有兄弟姐妹。”
“还有别的亲人吗？”萧肃继续问。
陆乘澜怔了一下，突然想笑。应该是昨天他和盛董事说起她老公的事情，让萧肃挂心了。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陆乘澜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在萧肃脸上看到了轻微的触动，他没想到自己多年不见的父亲还能有这样的作用，居然让萧肃对他产生了怜惜。但是他又没办法装作很难过的样子，所以坦白道：“盛董事当时要创业，我父亲不愿意抵押房子贷款，所以就一拍两散了。”
陆乘澜的语气很洒脱，萧肃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实没有什么遗憾在里面。
“后来两人协商卖了婚房，婚房是我祖父出首付买的，但是婚后财产说不清楚，我妈也不想纠缠，两人一人拿了一半，做了公证后，就各走各路了。”
“盛董事很有魄力。”萧肃说道。
“嗯，她就是这样的人，决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大概也是遗传了她这一点吧。”陆乘澜垂眸，问道：“你父母呢？”
“我爸去世了，我妈在我姐姐家住。”萧肃说道。
陆乘澜一时没控制表情。萧肃之前是在共情吗？以为他父亲也不在了？
萧肃见他表情微怔，笑了一下又很快敛去了，说道：“我父母很会打架，我大概也是遗传了这一点……”
陆乘澜读不懂他的情绪了，这个严肃的人也会恶趣味学人说话吗？
但是这一点都不好笑，听起来甚至有点残酷。
所以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坦然的？
“那天大概就是，两个人又打了一架，我爸气的跑出去喝酒，回来倒头就睡，我妈从天黑骂到天亮，我当时在江与风家里躲了一夜，我们是邻居。等我早上回去时，救护车把人拖走了，说是突发的脑梗。”萧肃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件事情，说完心里有点难受，倒不是因为那些未曾得到过的爱，就是感觉过去像是别人的故事，而这个别人确实挺惨的，“后来家里安静了很多……”
“萧肃……”陆乘澜很想抱抱他。
“盛董事再婚的对象，你很讨厌吗？”萧肃觉得自己掌握技巧了，现在直接问出口，也不觉得尴尬了，毕竟他分享的事情真的分量很重。
陆乘澜：……
不用安慰了，他像个顽石一样。
萧肃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陆乘澜叹气道：“嗯，只比我大4岁，是我大学时候的辅导员，那时候我总是不去学校，他就总是联系盛董事。我大学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
“因为年纪小所以讨厌吗？”萧肃觉得不合理，陆乘澜不是那种思想古板的人。
“那倒不是，”陆乘澜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是因为他私下请求我给他们祝福，然后跟我玩梗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陆乘澜想起来就很气，他甚至觉得白翰轩追求盛董事，就是为了给他当爹。
萧肃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乘澜苦笑:“能让你笑很不容易，看来他是真的挺幽默的。”
萧肃收敛了一些，但是没收得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确实挺幽默的，但是一向矜贵稳重的陆乘澜像个孩子一样，因为人家的一句话气这么久，才是最好笑的。
萧肃甚至觉得他有点可爱了，想想他说起这件事的表情，扶额接着笑。
第42章 白黑42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生你的气……”陆乘澜歪头看他。
萧肃对上他佯装生气的表情, 抿唇保持微笑。
“好了，不提他了。”陆乘澜不知道自己怎么愉悦到萧肃了，但是他确定萧肃一定是在笑他小心眼。他虽然真的心眼小, 但是被人看穿还是挺尴尬的。
两人安安静静吃饭, 没人再提后爹的事，也没人提下楼。
“你小时候经常躲去江与风家里吗？”陆乘澜突然想到这件事。
萧肃点头。
陆乘澜思考了一下, 难怪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萧肃成长的环境那么糟糕，还好有这么个邻居能收留他。
换做是他，大概也会为收留自己的人，做任何事情。
“江与风这个人真的挺不错的。”陆乘澜叹气, 真的不错，也让人更有危机感了, “他好起来还能回消防队吗？”
“回去也只能转岗。”
“其实只要身体素质过关, 能通过体能考核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转岗？”陆乘澜问道。
萧肃想反驳他，但是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不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些不疼不痒的，在萧肃又开始“嗯”、“是的”、“好”之后, 陆乘澜停下了问话。
下雨天没事干，吃甜品喝茶听雨声, 非常舒适。
萧肃坐久了，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陆乘澜仰头看他。
萧肃站在离雨幕只有一步远的地方，揉着左边肩膀, 然后抬起胳膊, 双手在脑后合拢，舒展了一下胸背。
随着他的动作, 贴身的运动卫衣往上滑了一节，陆乘澜又看到了他的人鱼线和平坦小腹。
他的裤子好像总是穿不好似的，此时运动裤卡在内裤的边缘上。
陆乘澜研究了一下，这条裤子他自己穿着是合身的，他和萧肃身高差不多，身材比例也差不多，只是萧肃更结实一些。
那么，这个正常的运动裤，为什么到了萧肃的身上，就变成了低腰裤？
难道是因为萧肃腿更长吗？陆乘澜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在腿长这一块，他没输过。
所以他最后分析得出:萧肃大腿粗、屁股翘，所以占用了部分布料，导致了裤子卡住了，没拉的上去。
而眼前裸露的皮肤，让他想到了之前震撼心灵的画面:萧肃湿透的衬衫，贴在胸肌上，也透出了圆滑鹅卵石一样的腹肌……
虽然在泳池露的更多，但是欲说还休、隐隐绰绰的露，更加诱人。
“怎么了？”萧肃转身看到陆乘澜在发呆。
陆乘澜回神，怎么大白天就梦上了？
“没事。”他垂眸喝茶。
“你今天不工作吗？”萧肃问道。
陆乘澜点头，“嗯，这几天都不会管工作的事情，我也有几年没休息了，趁机休息一下。”
萧肃回到位置上坐下，听到他说不工作，默默叹气。
他还是挺希望陆乘澜回书房去办公的，毕竟开会用不到胳膊，不会影响骨裂的恢复。
反之，陆乘澜不办公，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会影响他的舒适度。
陆乘澜看出了萧肃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要黏着人的想法，他要让萧肃习惯自己的存在。
“也不会一直待在家里，”陆乘澜安抚道：“明天我们出门。”
“去哪里？”
“上午去医院做理疗，中午在外面吃个饭，下午再说吧。”
萧肃松了一口气，别一直待在家里就行。
两人又坐了半小时，雨才停下来。
雨声终止后，再坐着显得过于安静了。两人默契地收拾了东西下楼。
回到一楼客厅后，萧肃坐回了自己的工位上，祈祷着陆乘澜赶紧回房间或者随便回哪里。
但是陆乘澜似乎能读心，而且非要跟他对着干。
萧肃垂眸看着手机，余光里突然伸过来一双白净的脚。
他转头看向已经躺在沙发上的人，不明白陆乘澜是怎么能做到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人家家里，人家想躺哪里就躺哪里，只要不躺倒他身上来，他都不好说什么。
陆乘澜家的沙发比萧肃家的沙发长很多，是个四人沙发，但是陆乘澜人也比较长，所以躺平了之后，脚差点碰到萧肃。
在被萧肃瞥了一眼之后，陆乘澜赶紧往回收了一点，把抱枕垫在了后脑勺下面，拿了平板看起来。
“你要喝咖啡吗？我出去给你买咖啡吧。”萧肃想逃。
陆乘澜摇头，“别出去了，你想喝吗？等一下秦秘书会过来，可以让她带。”
“她要来吗？”萧肃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又看了一眼陆乘澜，这样不行。“我看下衣服干了没……”
萧肃跑去洗衣房，从洗衣机里拿出衣服，发现衣服倒是干了，但是变得很皱。
皱到穿上会显得很邋遢的程度。
陆乘澜在他离开时就跟过来了，瞄了一眼说道：“带回去熨一下再穿吧，你可能是把烘干的温度调得太高了。”
“你家里有熨烫机吗？”萧肃问道。
陆乘澜摇头，“我西装都是送去干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肃知道，但是他想起来上次他的那件88旧的外套，被陆乘澜借走两天，还回来时变成了十成新的衣服，他追问到：“上次我的外套，你不是说是保洁阿姨熨的吗？”
陆乘澜抠了抠眉毛，“可能有，但是我不知道东西在哪里，要不你自己找一找？”
保洁阿姨才不会熨衣服呢！别墅的保洁一周才来两回做全屋打扫，日常的一些琐事都是他自己做的。
而上次萧肃那件外套，实际上是陆乘澜熨的，至于熨烫机，在他的衣帽间。
他相信萧肃不会跑去衣帽间找的。
萧肃也确实被他这话堵住了，他怎么可能在别人家里到处乱翻。
但是这衣服皱的，他也实在没法穿。
萧肃叹气，把衣服随意折了一下，先放在了一边。
“你的衣服我明天会还给你。”他说道。
陆乘澜点头，插兜，心思转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很符合他的计划，他原本就计划着明天下午带萧肃去买衣服，借口他也找好了，就是盛凌赔的衣服钱比较多，不花白不花。
他倒不是嫌弃萧肃衣服少或者不好看，实际上有些人就是身材好颜值高，穿麻袋都好看，萧肃恰好是这种类型。
陆乘澜只是想对萧肃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嗯，没事，你穿回去吧。”陆乘澜说道：“对了，盛凌把赔你衬衫的钱转给我了，我直接转给你吗？”
“不用了。”
“那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带你去定一套西装，就当是帮他赔礼道歉了，”陆乘澜在心里感叹，我真是个大好人，还能替盛凌赔礼道歉，虽然是借口，但是他真情实意了:“你不要拒绝，毕竟他是我表弟，如果你不接受道歉的话，我和他都会很愧疚。”
萧肃皱眉，有点听不懂中文了，这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而且他赔的钱够订一套的。”陆乘澜补充道。
“衬衫不贵。”萧肃说。
“可能你身材好，穿着显贵，”陆乘澜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赶紧转身往外走，“我好像听到敲门声了。”
他是真的听到敲门声了，应该是秦秘书到了。
萧肃回到客厅坐着没动，他希望秦秘书送完文件就直接消失，不要进屋了。
但是今天他运气很差，人人都跟他对着干。
秦秘书进屋了，而且一眼就看到了萧肃，瞳孔震惊了一瞬。
“你刚刚说带的什么？”陆乘澜问秦秘书。
秦秘书把几个手拎袋放到了茶几边上，眼神还落在萧肃身上，边神游边回话道:“陆总，昨天你没去公司，员工很担心。今天他们准备了一点东西，让我带过来给你。”
低头装死的萧肃抬眸看了一眼，想到上次自己收到的慰问品，甚至包括奶茶，速食燕窝，不是很正式，更像是投喂。
陆乘澜收到的慰问品是一束花，还有一张写着早日康复的卡片。
萧肃看着他把花束捧起，百合搭配着香槟色玫瑰，清新淡雅。
陆乘澜和花，很和谐。萧肃突然产生了奇异的联想: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不管谁收到他送出的花，都会心动不已吧。
“帮我拿一下。”
陆乘澜转手就把花递给了萧肃。
萧肃避让不及，花束已经到了胸前，他只得抬手接住。
“我去拿花瓶，员工送的，说明我这个老板当的还不错。”陆乘澜心情很好地冲萧肃笑笑，去储物室找花瓶了。
秦秘书探头看了一眼，见陆乘澜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小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啊？情侣衫都穿上了？”
萧肃回神，听到这话眉毛都拧起来了，他就知道秦娜绮会胡说八道。“不是的，我中午骑车过来的，衣服淋湿了……”
秦秘书摆手，叹气道:“不用解释了，我发现我不是很想听。”
萧肃不解。
秦秘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跟着陆乘澜这么久，对他有一定的了解。陆乘澜想做的每一件事都做成了，这人就是一个专注的执行者。
而学长，虽然有着超绝钝感力，但是真的特别好哄。
这不才两天没上班，也就是2天的居家共处，两人之间的氛围就不一样了。
所以此刻，她选择回敬萧肃道：“你自求多福吧！”
萧肃认定她在口头报复，他有什么需要自求多福的？
陆乘澜拿着花瓶去厨房接了水，回来时带了剪刀，准备修剪一下花枝。
“还有一个袋子里是什么？”陆乘澜看了一眼地上，十分好奇员工们还要给他什么惊喜。
秦秘书拿起袋子递给了萧肃，说道：“是给学长的，好像也有卡片，你看看呢。”
陆乘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着看萧肃收到的“慰问品”。
萧肃拿出卡片，不同于陆乘澜的偏正式的明信片式样的卡片，萧肃手里的是立体贺卡，打开后是一束3D的粉色玫瑰花。
陆乘澜瞄了一眼，上面写着：照顾总裁辛苦了，也请照顾好自己！
“这是谁送的？”他问。
秦秘书也看到了，摇了摇头，“不知道，东西是他们直接送到总助办公室的。”
萧肃不以为意，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堆东西，这回没有速食燕窝了，都是一些零食类的，有巧克力、曲奇饼干、奶糖等等。
“看起来像是从楼下711买的。”陆乘澜说。
“帮我谢谢他们。”萧肃说。
“嗯。”秦秘书比萧肃敏感，闻到了空气中的醋味，她往后躲了躲，小腿碰到沙发后，干脆坐了下来。
她的手碰到了放在沙发边的平板。
她抬手想拿起来放到茶几上的，无意中瞥到了平板上的内容。
平板停留在某书的页面上，开了静音，但是视频还在播放，是一个做饭博主，最下面的文案是：八道排骨做法，巨巨巨巨巨好吃！
“学做饭呢？”她耿直的性子让她没忍住惊奇，直接开口问道。
萧肃看过去，嘴角动了动。
陆乘澜赶紧拿过平板关上，有种被员工发现总裁不务正业的尴尬，但是更尴尬的是，他看到萧肃在笑，萧肃一定是认为他根本不会做饭，所以在看教程偷学吧！
他要怎么解释一下呢？
“我就是随便翻翻……”
“嗯。”萧肃低着头把同事们的友好投喂又收回了袋子里。
但是低头藏不住笑，嘴角一直没压下去。
他不是嘲笑，看教程很正常，他偶尔也会看看教程。
但是想到陆乘澜躺在沙发上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结果并不是在看股市，而是在看美食教程，他就忍不住想笑。
陆乘澜高冷的表情要绷不住了。
如果不是手不行，他真想当场做一顿满汉全席来证明一下自己。
虽然这个他是真的不会。
陆乘澜自暴自弃了，算了！还是继续插花吧。
秦秘书就静静地看着两人在那互动，无声，甚至无眼神交流。
那是一种深层次的暧昧，让她又回忆起了自己当电灯泡时的经历。
好不容易熬走了总裁和助理，她开开心心地去公司食堂吃了两顿安稳饭，这又上赶着当电灯泡了？
她就不该包揽下送慰问品的活。
“陆总，资料我放这里了，我就先走了。”秦秘书从包里拿出两叠文件放在了沙发上。
“好，麻烦你跑一趟了，”陆乘澜又问道：“你知道那两个工厂是谁家的吧？”
秦秘书点头，“是徐明恩家的产业之一，做钢材生产的。”
秦秘书在整理资料时就注意到了，也意识到陆乘澜要搞事情，但是想想又不至于。
陆乘澜和徐明恩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怨，跟徐明恩的父亲徐忠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不至于要动人家的根基，虽然这两个工厂本身就是勉强维持的状态。
但是大环境就是这样的，现在没有好做的生意，但是撑过低谷或许还能起来。
“你把智能家居的事情跟盛董事说一下，就说我想再招一个技术团队，让她帮忙筛选一下。”
秦秘书愣了一下，刚不是还在说徐明恩家的产业，怎么又说起了智能家居技术团队的事情？
虽然隐隐觉得还是和徐明恩有关，但是这两件事本身有什么相关的？
老板的心思她揣度不了，还是逐字逐句传达吧！
临走时，她看了萧肃一眼，忍不住叹气，真是黑皮祸水啊！陆乘澜如果想搞徐明恩的话，只能是因为萧肃。
萧肃在秦秘书走后，问陆乘澜道：“你准备做什么？”
陆乘澜的左手拿着剪刀，绑着夹板的右手放在花杆上压着，咔嚓一声，剪下来的尾部落在了地上。
“不做什么，就是想建个游乐园，那块地很合适，”他看向萧肃，见他神色茫然，笑笑解释道：“上次徐明恩冤枉你的事情，我虽然当时没有替你说什么，但是一直都有放在心里的。”
他这么说，萧肃总该明白了吧。
“你帮我剪吧，我手不太方便。”陆乘澜把剪刀递给萧肃。
萧肃接手后，默默剪花枝。
陆乘澜把花和各种绿色叶子插进花瓶里，调整着位置，时不时看萧肃一眼，不知道他听明白没有。
陆乘澜自问不是默默付出那种人，既然做了就得让当事人知道，所以他才会在萧肃面前提起工厂的事情。
萧肃难道不高兴吗？不会道德高尚到以怨报德的地步吧？
“你当时能相信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萧肃说道，也不是感激，就是从失落到放松下来。
陆乘澜把花插好了，撑着下巴观赏一阵，等待着萧肃思考下去，很想鼓励他一下，快了，就快想到这么做，是为了搞死徐明恩了。
但是萧肃没有再说话。
第43章 白黑43
陆乘澜等了很久, 萧肃都没有提起徐明恩的事情。
心机都使到明面上来了，但是无人在意。
他叹气，干脆继续看平板了, 但是这回他没有继续看美食攻略, 而是打开了一部个人传记类的纪录片《徒手攀岩》。
故事的主人公自始至终情绪淡淡的，面对万丈峭壁都面不改色, 仿佛心脏不会跳动一样。
相较之下，萧肃的淡漠就显得正常多了。
躺着实在太舒服，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能催眠，陆乘澜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萧肃一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的最左侧, 耳边是纪录片里的声音。陆乘澜把音量调的很低，英文听在耳里也跟念经式的, 他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直到大腿上被蹬了一脚。
而且蹬人的人毫无自觉性，脚蹬到哪里就放在哪里了，根本没准备挪开。
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你……”萧肃想提醒陆乘澜, 转头却见陆乘澜平躺着睡着了，一条腿伸直, 另一条腿曲着靠在沙发椅背上，平板放在胸口, 还在播放着。
闭着眼睛的人眼睑很长，长直的睫毛和眉毛一样黑而浓密，闭着眼睛时眼尾微微上翘, 五官放松下来, 少了几分凌厉。
萧肃觉得陆乘澜的形象很适合当一个高冷总裁，只要用深邃的眼睛盯着别人, 都不说话，用不了两秒，员工就会自动交代上班摸了几两鱼。
但是偏偏陆乘澜又经常对他露出微笑，像是迫切地想拉近距离。
萧肃当然听明白了，陆乘澜想夷为平地的是徐明恩家的工厂，用智能家居项目想钓的，显然也还是徐明恩这条鱼。
问起想做什么，陆乘澜提起了那天饭局上的冲突。
当时，徐明恩咄咄逼人的嘴脸确实丑恶，但是被冤枉的人是萧肃，被针对的也是他，和陆乘澜没有关系。
他不明白陆乘澜这么做的原因，说什么一直放在心里，是要替他出气吗？
为什么？就因为把他当朋友吗？
萧肃无奈地起身，把平板关上，拿了西装外套给陆乘澜盖上肚子，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出门一趟。
——
陆乘澜听到关门的声音惊醒了一下，想着萧肃大概是回家了，迷迷糊糊就又继续睡了。
过了没到半小时，他又被吵醒了。
这次萧肃是从客厅那边连接车库的门进来的。
陆乘澜撑着沙发扶手探头看，萧肃正在换鞋。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说着起身，盖在身上的黑外套滑落在了地上。
陆乘澜捡起来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盖上的，但是心又被暖到了。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烧饭。”萧肃直接拎着菜去了厨房。
“都说了不用麻烦的。”陆乘澜起身跟去厨房，就看到萧肃从购物袋里往外拿东西，其中包括一盒切好的排骨。
陆乘澜立刻蔫了。萧肃买菜的时候，不会也在偷笑吧！
“很快的，不麻烦。你养伤要吃点有营养的。”
萧肃说的有营养，包含糖醋排骨，和山药排骨汤。
陆乘澜坐到岛台边的时候，被一阵无力感侵袭，甚至觉得萧肃在故意整他。
他不就是看了一个排骨的八种做法？萧肃这就直接给他展示了两种。
桌子上另外两碟是茭白炒肉丝和荷兰豆炒牛柳，他一个人吃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陆乘澜正想着，就看到萧肃也装了饭坐在了他旁边。
“你今天留下吃饭吗”
“嗯。”
萧肃出门时，是准备打包现成的，顺便出去透透气。
但是他在路上突然福至心灵，给秦娜绮打了电话，也确认了，陆乘澜知道他和徐明恩之间的恩怨。
包括比赛受伤脑震荡，被抢特训名额的事。
所以那次两人摔跤时，陆乘澜才会扑过来护住他的头。
所以陆乘澜才会毫不掩饰地讨厌徐明恩。
是这样吗？都是因为他吗？
萧肃不想自作多情，但是不管如何，陆乘澜这么做，确实给了他很多慰藉。
他还记得在病床上时，徐明恩的律师来跟他协商赔偿。
萧肃当时20出头，脾气没有现在这么好，他不想接受赔偿，只想要一个解释，更想让徐明恩付出代价。
但是律师说：医生不建议你继续打比赛了，而且现在你已经错过了特训，等你恢复好，也有别的队员顶上了。
萧肃不想听，坚持说徐明恩是故意的。
但是律师说:一面之词，无法定性。
律师劝他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想一想，是想耗费时间和钱财，打一场注定不会赢的官司，最后什么也拿不到，还得罪了权势。或者拿着赔偿金，安安稳稳过日子……
面对不轻不重的威胁，耿直的年轻人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在一夜的思考之后，他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也抹平了性格里属于青年人的愤怒。
时隔多年，在他放下这件事后，却有人愿意为他涉水。
萧肃很难不多想，很难不动容。
所以半道他去了超市买了菜，看到排骨时，确实笑了。
“你怎么不吃排骨，不是因为喜欢吃才看的菜谱吗？”萧肃问。
陆乘澜怔了一下，萧肃以为他喜欢吃排骨所以才买了排骨，并不是故意嘲弄他。
“嗯，是挺喜欢的。”陆乘澜点头，默默吃了一块，酸酸甜甜的，很难不爱。
“粉蒸排骨我也会做，明天……”
“还是吃牛肉那种低脂肪的吧，”陆乘澜挣扎道：“最近不能健身，你会把我养胖的……”
萧肃很怀疑陆乘澜会被养胖，而且谁说要养他了？
“行，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陆乘澜惊异于他突然顺从又关怀备至的态度，虽然萧肃之前也会担心他照顾他，但是态度多少有点别扭，今天好像是另一个状态了。
看来雨中交谈卓有成效。
骨裂不是完全的悲剧，盛凌也不是天生克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陆乘澜心里嘀嘀咕咕了一阵，心情愉快地吃完饭，跟着萧肃一起收拾了碗筷。
饭后，萧肃主动提出等他洗过澡之后再走，帮他固定了夹板，甚至道了晚安。
陆乘澜怀疑萧肃被灌了迷魂汤，但是又好像是自己被灌了迷魂汤……
就这么晕晕乎乎的，夜里，他在雨声的催眠中，做了一个黏腻的梦——
梦里他和萧肃各自躺在三楼阳台的躺椅上，枕着胳膊看着夜晚的星空。
他们在聊天，他又提起了按摩浴缸，那浴缸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像是在沸腾翻滚。
天空又开始下起暴雨。
他感叹着，这雨没完没了。
随即，他就和萧肃一起出现在了浴缸里，而在水里的人不怕被淋湿。
天幕黑沉，只有浴缸底部的光透过涌动的水将人照亮。
他们享受着暴雨spa的快乐，任由雨水打湿了头发和脸。萧肃坐在浴池台阶上，仰头看着天空，又被雨水淋得闭上了眼睛。
陆乘澜靠过去，亲吻上因为仰着脖子而变得像个箭头的喉结，在喉结上下滚动时，仰头的人也垂眸看向了他。
睫毛在往下滴水，淡漠的黑眸也湿漉漉的，眯着眼睛带着疑惑，但是没有反对的动作。
梦里浪一点应该没关系的，陆乘澜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于是借梦发疯，堵住了面前男人的嘴巴，手捧着他的后颈，挤压掉所剩不多的缝隙。
被他困住的人在挣扎了1秒后，开始回应他，抬手揽住了他的后背，手指温柔抚摸着肩胛骨。
“萧肃……”他轻轻呢喃着。
亲吻中，舌头裹挟着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口水，冰凉凉的都变成了热呼呼的。
头顶落下的是冰冷的雨，身体浸泡的是温暖的水，接触磨蹭着的是炙热的身体……
是躁动，几乎混乱，又无比湿滑的梦。
——
萧肃不再敲门了，到了之后直接穿过车库进了客厅。
因为陆乘澜说了早上要去做康复治疗，所以萧肃来的很早。
但是显然陆乘澜比他还早。
萧肃到的时候，陆乘澜刚从洗衣房出来。
突然看到客厅的人，陆乘澜吓了一跳，以至于脸都有点红了。
“我下次还是从大门进来吧。”萧肃说道。
“不用，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陆乘澜说完有点心虚，其实就是怕萧肃来的太早，所以他才赶紧起床洗被子和睡衣的。
“你吃早饭了吗？”萧肃把手里拎着的咖啡和早餐放到了餐桌上，问道：“和医院约的几点钟？”
“10点之前到就行，还早。”陆乘澜整理了一下心情，坐到餐桌边，默默吃早餐。
在梦里兴风作浪，梦醒后终究都是一场空，他突然有点悲伤。
“对了，我帮你也约了治疗师。”陆乘澜说。
萧肃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陆乘澜叹气道:“昨天看你一直在揉肩膀，明明就不舒服，为什么不用？”
“我自己……”
“我知道你懂恢复的方法，”陆乘澜不想听到他拒绝，一直都说是旧伤，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但是正因为是容易反复的旧伤，才更应该好好护理。他语气严肃了一些，说道:“你就当是消磨时间，反正你也要在医院等我的。”
“好。”萧肃在他对面坐下。
陆乘澜喝着咖啡抬眸看了一眼萧肃。
萧肃神色淡淡的，但是一直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吗？”陆乘澜摸了摸自己的脸。
“洗干净了。”萧肃说着转开了视线。白的发光了，像是整个人会发光似的。
第44章 白黑44
萧肃回答的非常干巴。
陆乘澜紧张了一瞬, 觉得自己一定是心虚到脸红，被发现了。
他拿出手机开了自拍模式，屏幕里的人脸色正常, 头发还没有打理, 但是算不上凌乱。
对面萧肃垂眸抠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乘澜叹气, 默默把早餐吃完，期间想和萧肃说点什么，但是抬头总是看到他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手确实挺好看的，但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习惯？
之前就算不想说话, 也都是不给面子的转开目光，或者眼神正直又淡漠地直接将人当空气。
今天怎么还……羞涩起来了？
陆乘澜被自己的想法逗到了, 果然是自己心理不健康, 看什么都不健康。
“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陆乘澜起身上楼。
萧肃在陆乘澜走之后，才算放松下来。
他皱眉思考, 明明以前也被陆乘澜的脸和身体吸引，今天又有什么不同？
今天很不一样, 几乎到了心脏不适的程度，而且那种感觉无法被否认。
陆乘澜对他的亲近和关照, 为他做的事情，对他不同于别人的态度，此刻都在他心里盘旋。
他的心里产生了无数合乎理性的分析, 以及偏向感性上的推测。
比如, 是因为睡了一夜，陆乘澜对他愧疚, 所以格外照顾。
比如，陆乘澜很有爱心，就像对那些创业团队的孩子们一样，想多关照他一些。
比如，亲近、靠近，甚至是故意的逗弄，就是朋友之间开开玩笑……
但是暧昧的言语呢？
他正思考着，陆乘澜换了衣服下来了。
白衬衫领子立着，外面是黑色马甲，外套被放在了沙发上。
萧肃看他又在和领带斗争，明显右手灵活了一些，不像之前一动就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斗争一点都没少。
“要我帮忙吗？”
“那你帮我固定一下？”陆乘澜就等着他提呢。
其实他衣帽间里有那种免打领带，直接套脖子上收紧就行，但是萧肃在这里，他心里就痒痒的。
“你松手。”萧肃抬眸看了他一眼。
陆乘澜放下手，“你不是不会吗？”
他还记得那次萧肃把领带打成死结，真是没见过这么笨拙又可爱的人。
“嗯，试一下。”萧肃回忆了一下步骤，他后来有看过打领带的教程。
温莎结太复杂了，四手结又太简单，所以他选择了难度适中的半温莎结，就是四分之三的温莎结。
他记得有八个步骤，如果能打开手机看一眼的话就好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陆乘澜刚才问“你不是不会吗”的时候，明显带着笑意，这成功激发了他的好胜心，硬着头皮也得上。
反正就像绕粽子一样绕一个三角，最后再把领带从中间的三角穿过去固定住就行了。
他这么想着，非常认真地包起了粽子，交叉，拉扯着宽头长的那边绕着细窄的那边，右上左右上下，嘴里默默念叨……
两人距离只有一步，呼吸都交织了。
陆乘澜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忍笑，眼神锁定在了他的脸上——垂眸时眉毛和睫毛都毛茸茸的，近看下的五官那么乖顺温柔。
“好了。”萧肃看到了那个象征着半温莎结成功的标志：倒三角下面的领带中间挤压出了一个又深又大的酒窝。
他当时看到教程说“酒窝”时，觉得挺好笑的，现在他却因为这个酒窝，而心情愉快了。
陆乘澜更移不开目光了，就算萧肃真打成死结，他觉得自己大概也能承受。
萧肃露出很满意的表情后，帮陆乘澜把衬衫领口翻好。
尖角的衣领之间，领带完美对称，垂落在正中间，不偏不倚。
没丢人，他几乎要擦汗了，抬头对上陆乘澜的眼睛，两人都沉默了。
“你特地学的吗？”陆乘澜打破沉默。萧肃是不打领带的，特地学习打领带，该不会是为了他吧！
上次在酒店时，萧肃还不会打呢！难道是因为他手受伤才学的？
萧肃抿唇，拿了外套递给他，“刷到过教程。”
陆乘澜笑笑，那就是认真学过了。“真的很不错，比我打得还好。”
萧肃瞥了他一眼，前一句是夸，后一句就有点过度吹捧了。
陆乘澜那一丝不苟的风格，别说领带了，连头发丝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今天的发型也打理过了，居家时半遮着眉毛的刘海，此刻三七分往后梳着，露出的整张脸骨相优越，人也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萧肃轻咳了一声，怎么又开始觉得陆乘澜在发光了。
“走吧。”他转身往车库走去。
——
两人到医院时，外面还在下雨，萧肃打着伞，感觉自己终于真的像一个保镖了。
如果陆乘澜能安安稳稳往前走的话，那就是最标准的“总裁和他的黑衣人保镖”模式。
但是陆乘澜一直往萧肃身边靠，原本就不大的黑伞，被两个双开门顶着，略有些捉襟见肘了。
“你为什么一直往外去？”陆乘澜伸手拽住萧肃握着伞柄的胳膊。
萧肃愣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伞不够大，他又不想跟陆乘澜挨着。
更别提陆乘澜现在挽着他的胳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伞给你吧。”
他把伞塞到陆乘澜手里，抬手遮着雨往医院楼道跑去。
陆乘澜：……
萧肃怎么又别扭起来了？
不是已经熟悉起来了吗？难道每天都需要重新熟悉一遍？是istp吗？
陆乘澜打着伞走到楼道，萧肃站在入口处等他，雨不大，没淋湿多少。
“你……”
他想问问萧肃跑什么，但是还没说完，萧肃就接过了他手里的伞，收起来，甩了甩雨水，一副忙碌的样子。
“跑什么？”
“是去康复科吗？”萧肃没回答他的问话。
“不去康复科，去vip病房，”见萧肃愣住，陆乘澜无奈笑道：“所以我问你到底跑什么，我们不是要到这栋楼，vip病房在另一栋楼……”
“走吧。”萧肃只想快点到地方，以及，下次车上放两把伞。
这次还是萧肃顶着伞出去，陆乘澜又靠近了一下。
萧肃一边叹气一边将伞往陆乘澜那边送了一些，耿直道：“别挤了，怎么样都会淋到雨的。”
陆乘澜想了一下，抬手揽住了萧肃的肩膀，顺便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这样不就行了？”他得意地说。
萧肃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没来得及躲开。
雨水落在伞上，相撞出啪啪的声响，雨下大了。
新城就是这样的，一旦下起雨来，最少三天，而且阵雨忽大忽小，好像是故意跟人作对，专门趁人出门的时候下。
萧肃想冲出去的想法，立刻收敛了。
被淋个对穿的经历他不想再体会一次，白衬衫淋湿后真的会让人社死。
余光里，陆乘澜在微笑，这让他几乎立刻后脖子发烫了，而且热度隐隐往脸颊延伸。
陆乘澜嘴角翘着，终于用正当理由搂到了人，感谢老天爷下这一场雨，他心满意足了。
萧肃的反应也很值得细品，他并没有反抗，脸上也还是淡淡的表情，但是实际上肩膀肌肉都绷紧了。
陆乘澜仔细又尽量隐蔽地观察着，而萧肃正在给自己洗脑降温——哥们儿都可以勾肩搭背的，更何况，除了江与风之外，陆乘澜现在已经是知道他私事最多的人了，这怎么就不算是好哥们呢！
“乘澜？！”
清亮的女声打断了蒙头走路的两人的思路。
萧肃的手抖了一下，陆乘澜也下意识地收回了胳膊，原本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立刻拉开了距离，雨落在了超出遮蔽范围的肩膀上。
一步远的住院部门口处站着盛董事，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头发盘在脑后，戴了一副银色金属框的眼镜，看起来比陆乘澜还像个总裁。
“盛董事。”萧肃打完招呼看了陆乘澜一眼。
刚才收手臂的动作真快啊。
萧肃心里有点不舒服。
陆乘澜离开了伞下，跨了一步到了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医院？”陆乘澜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寒暄完看了一眼萧肃，萧肃还撑着伞站在雨里呢，他无奈地笑着说道：“过来。”
“我是来看别人的，正准备走呢。”盛董事说完就真的打伞准备走了。
“你不陪我去做理疗了？”陆乘澜知道她肯定是急着赶去公司，但是亲儿子做理疗，亲妈遇到了，也不关心两句就走了，真的是心寒啊。
“这不有人陪你呢！”盛董事走进雨中，和萧肃擦肩而过，温和地说道：“麻烦你了，帮我盯着他点。”
“知道了，盛董事。”
陆乘澜目送盛董事离开，等着萧肃收伞，干巴巴解释道：“刚刚真的被盛董事吓到了，神出鬼没的……”
“嗯，你确实被吓到了。”萧肃说着迈开长腿往电梯走去了，vip病房都在楼上，去坐电梯没错的。
他突然看陆乘澜有点不爽，没什么原因，单纯因为下雨天心情不佳。
陆乘澜快步追上，笑道：“盛董事说的没错，有你陪着我真挺好的。”
萧肃瞥了他一眼，这又准备灌什么迷魂汤呢？
“不然的话，一个人生病也太可怜了。”陆乘澜继续补充，说着还真有点委屈上了。
萧肃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反问道：“成年人自己照顾自己不是很正常吗？”
“可能小时候一个人生病次数多了，ptsd了，每次生病我都觉得非常孤独，”陆乘澜跟着萧肃下了电梯，走心地说道:“有时候甚至会担心一个人在家里，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萧肃沉默了，在心里给陆乘澜确诊了“缺爱”。
第45章 白黑45
“你呢？会有这种担忧吗？”陆乘澜问。
萧肃摇头, 他想过一个人终老，觉得挺幸福的，安安静静, 无牵无挂。
孤独这种东西, 他理解为，舒服。
萧肃看了一眼陆乘澜, 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缺爱。
父亲健在，还有一个年轻的后爹，两个人都不烦他。母亲又是那样知书达理的女强人，会给他足够的尊重，带着他一起发展。
萧肃不理解, 更无法共情，甚至觉得他杞人忧天。
“哪天真的感觉自己要死在家里了, 就给我打电话。”萧肃说, “而且，不会没人发现的，我每天早上不是都要接你去上班吗？如果加上周末的话, 最多第三天就会被发现了。”
陆乘澜：……
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应该打人。
不管了, 先感动吧！
“盛董事说的对啊，我真的需要一个生活助理。”陆乘澜夸张地感叹, “还好有你，我感觉安全多了。”
萧肃没接话，陆乘澜需要的是生活助理, 谁当不是当。
两人到了vip病房, 萧肃去护士台那边登记了一下，很快就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康复治疗师。
其中一个问了名字和情况, 然后开始了一对一理疗。
陆乘澜表情平淡地被扎了两排针，之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其中两针疼到他脸色发白，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能在心理感慨——
明明上次理疗就是敷药后随便红光烤烤，怎么今天突然开始上刑了！
萧肃看出来陆乘澜脸色不对，但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想着敷衍了事应付一下，反正这种顽疾，雨天疼一下阴天酸一下的，他都习惯了。
但是中年康复师不是这么想的，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还非常大力的手法松解。
“你这个肩膀不行，年纪轻轻的，多运动……游泳就行，不要撸铁，那个力量训练，只会让你关节受损……”
游泳？萧肃看向陆乘澜，上次也是这个人建议你游泳的吗？
两个康复师秉持着对vip病人一视同仁的理念，宣讲了很多相关知识，而两个病人沉默着，像是两个哑巴。
萧肃坐在沙发上，康复师站在他身侧，将他人挡住了一半。
陆乘澜躺在对面的病床上，白皙的手臂上还有淤青，此时更是惨烈，被扎了两排针，有粗有细。
萧肃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病好了，然后一想他本来就没病。
“我不用针灸吧……”他默默开口问道。
中年康复师回答道：“今天不用，明天要的。”
萧肃想着怎么推脱，眼睛盯着陆乘澜，只要他转头过来，就立刻提出明天不来了。
但是陆乘澜一直看着另一侧，疼的下颌线更分明了。
萧肃叹气，陆乘澜好像一直都挺怕疼的，让他疼一疼长长记性也好。
——
离开医院时，外面已经不下雨了，陆乘澜略感遗憾。
“走吧。”萧肃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但是极有可能是因为离开医院，逃离针灸，劫后余生的喟叹。
他要赶紧跟陆乘澜说一下明天不需要给他安排治疗了。
陆乘澜心有灵犀地先开口道：“我觉得我好了，明天我们就在家待着吧……”
萧肃忍笑，说道：“难怪人家说针灸效果好呢。”
陆乘澜瞥了他一眼，难得听到萧肃拐着弯说话，甚至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那你明天自己来针灸吧，我在楼下等你。”陆乘澜说。
萧肃严词拒绝道：“不用了。”
“我说真的，你还是继续理疗吧，你的肩膀问题比较严重，必须要好好治疗。如果你不愿意一个人来，我可以过来陪你……但是我不能再针灸了。”
“真的不用了，谢谢。”萧肃本来就不想搞这些治疗，只是陆乘澜一片好心，他不好拒绝。此刻，陆乘澜脸上还是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萧肃只得解释道：“江与风会帮我的，他是学医的，只是后来做了急救员，然后又当了消防员……”
陆乘澜语塞，这家伙未免太全面了。
所以两人在家还有肢体接触……
刚刚康复师还因为萧肃衬衫太紧不方便施展手法，劝萧肃脱上衣呢。当然，萧肃不愿意，人家也没勉强。
但是在家的话……陆乘澜压下醋意，那两人是好兄弟！
江与风也不会像他这样，总是戴着黄色眼镜看萧肃。
“那就好，他什么时候去做假肢？”陆乘澜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走？
“周末休息我送他过去。”
陆乘澜听他这话的意思，只是送过去，没打算陪着？“你不在假肢公司陪他吗？他一个人方便吗？”
萧肃点头，“方便的。”
萧肃其实有点担心。虽然生活上，那边有医护人员，吃住都是交钱的，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是他会担心江与风又陷入无法自拔的落寞情绪中。
当时医生也说了，家人的支持很重要。适应假肢的过程，可能会很痛，需要不断的去磨合调整。
而且江与风的幻肢痛特别严重，经常整夜整夜的失眠……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放心，要不我给你放假？”陆乘澜内心很矛盾。虽然不想萧肃离开身边，但是想到江与风曾经给过萧肃的帮助，他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
“不用，我周末过去看他就行。”萧肃知道陆乘澜在某些方面很好说话，请假多久他都不会介意。
但是工作这种事，特别是盛董事在的情况下，哪有助理请假那么多天的？
虽然陆乘澜不见得会去招新的助理。
萧肃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挺厚颜无耻的，仗着陆乘澜对他的依赖、对陌生人的抗拒，居然还真的考虑请假的事，甚至想着对方为他保留这份工作……
谈话间，两人到了车前。
萧肃看着陆乘澜，针灸后眉头一直皱着，右手绑着夹板横在腹部，很破碎，很脆弱。
他上前帮陆乘澜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陆乘澜被照顾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惊疑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萧肃扶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给陆乘澜开车门。
“这不是助理该做的吗？”萧肃淡淡答复，回了驾驶座。
陆乘澜叹气，都要多想了，却又被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中午陆乘澜和萧肃去了一家中餐厅，吃饭时趁机对比一下，夸萧肃烧的饭更好吃。
萧肃脸色淡淡的，把陆乘澜的过度吹捧理解为提示他晚上接着烧饭。
下午，赶场子似的，萧肃被陆乘澜领到了老街的一家西装定制店。
看到店铺时，萧肃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店铺看着比较老了，而且店名是中文的，没有英文，没有“高定”字样，就是淳朴的四个字——绅度定制。
门上挂着的木头牌子上写着：营业中，2000以内，选我，有品。
“这家店不贵的，”陆乘澜插着兜，跟着萧肃的眼神望去，才发现木牌上的字，突然有点窘迫。这价格表显得他很小气的样子，他补充道:“质量和版型都很好，价格上，其实还是要看用的面料，进口面料和传统工艺的会贵一点。”
“嗯，2000以内的我可以接受。”萧肃说。
“先进去吧，”陆乘澜不好说什么了，他说的便宜自然是不止2000，但是现在萧肃的言外之意，2000的就够了，超过2000的他就不接受了。
盛凌赔的钱倒是刚刚好。
但是如果都用盛凌的钱，那还有他什么事啊？
推门进去时，门头的铃铛响了一阵。
不同于老旧的店门，屋内却很精致，到底是做西装的，不大的屋子里墙边是成排的西装，还有各色的领带叠成花的形状固定在展柜里。店铺中间是一横条的玻璃柜子，里面放着领带夹、袖扣等配件。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正趴在柜子上折领带，听到有人进来都没回头。
“等一下！我马上就戳好了！”年轻人正在把领带叠成川崎玫瑰的样子，捏着固定的针头往上面戳。
“欢迎光临，”从里间走出来一个看起来更像是老板的老年人，看到陆乘澜时他露出了惊喜的眼神，“陆总，怎么有空到我们小店来？”
陆乘澜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给萧肃介绍道：“这是陈老板，那是他儿子小陈。”
萧肃和陈老板点了点头。
陈老板笑笑，看向小陈，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找死啊，这么戳还怎么卖？”
小陈揉着后脑勺终于转身，看向了门口的两人，眼神亮了。
“陆总，这次准备订什么？”小陈很热情地问道。
“陪朋友来的，陈老板，你先帮他量一下吧，等一下我再跟你沟通面料，版型上偏日常的就行了。”陆乘澜说道。
“诶好！”陈老板点头，领着两人往里面量体的房间走去。
量体的房间和外面的店铺空间差不多大，里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镜，还有一些样衣。
“我来量吧！”小陈自告奋勇，“先生，请把外套脱一下。”
萧肃到了这地方，又开始逆来顺受了。
陆乘澜自觉地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还翘起了腿。
萧肃看过去时，陆乘澜垂下眼眸，拿了一本时尚杂志装模作样翻了起来。
陈老板没有再寒暄，他和陆乘澜接触次数不少，所以对陆乘澜的性格很了解，干脆利落，不想废话，付钱也很大方。
“先生，站直就行。”小陈拿软尺量谨慎地量着，嘴里报着数据，
从肩宽量到袖长，再到大臂和小臂最饱满处的尺寸，陈老板站在旁边一边记录，一边看着儿子量的对不对。
“胳膊抬起来一下，”小陈说着，走到萧肃面前，178的人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伸手把软尺送到背后，再拉回来，脸差点碰到客户的胸口，小陈突然紧张起来，掐着软尺在胸前合拢，报数字道：“112……”
陆乘澜抬眸，他记得自己胸围尺寸应该是不到100cm的。
小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量，对上萧肃的眼神后，明显犯怵了。
平常给客户量体时，他就挺尴尬的，三围就算了，还要量大腿围，贴着大腿根量，最关键的是，要量总裆，软尺起点在后面的腰带部位，然后穿过两腿中间，量到前面的腰带部位。
虽然这一年学徒生涯他量过不少人，但是都是上班族，或者准新郎，很少接触到胸围112的男人。
不是，小陈打断自己突然诡异的思路，是很少接触到这么高这么有压迫感的。
“你量的明白吗？”坐在一边的陆乘澜突然开口。
“要不您来？”小陈被质疑后，下意识认怂。
陆乘澜皱眉，你以为我不想来吗？
“我来量吧，”陈老板打破僵局，开玩笑道:“靠你这混小子学手艺继承衣钵，我这店没两天就该倒闭了。”
萧肃眉头紧促，他也没想到量个尺寸能这么尴尬，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外侧。
陆乘澜观察着萧肃的一举一动，看出他紧张了，说道：“我第一套西装就是在这边订的，那时候陈老板刚开店不久吧。”
陈老板一边量一边接话道：“那时候你也就十七八岁？”
“16岁，”陆乘澜说，见萧肃看他，解释道：“那时候我已经快190了，买成衣挺困难的。”
“那么小穿西装是不是太奇怪了？”小陈嘀咕。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16岁跟个豆芽菜一样……不过说起来来，那会儿你还在上小学呢，”陈老板吐槽完小陈，也跟着感慨时光匆匆，“都有10年了吧……”
“嗯，”陆乘澜继续看着萧肃说道：“那时候参星已经在稳步发展了，我放暑假想跟着盛董事去谈生意，就趁着放学偷偷跑出来订了一套西装。其实之前我也经常跟着去见客户，别人总是会夸一句，小伙子长真帅啊，还在上学吧，快出去玩吧！”
陆乘澜学着那些人的语气，带着一点不满。
“有时候，适当的包装自己，可以达到超出预期的结果，”陆乘澜说着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神色，“从那之后，顺风顺水，有时候我还是挺能唬人的。”
萧肃看着他，似乎能看到16岁时更年轻清瘦的少年，虽然心有城府，但是应该没有现在这么狡黠。
说话间，量体结束。
“咳，量好了。”陈老板提醒道。
萧肃转回视线，说道：“你都没记。”
“裁缝的超能力，我都是靠脑子记的。”陈老板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三围多少？”小陈捧场。
“112，81，99！”陈老板报数。
陆乘澜默默记下。
第46章 白黑46
量完之后, 陈老板给萧肃试穿了样衣，又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拍照留样后，才结束了复杂的定制环节。
萧肃离开里屋回到店铺里, 才从窒息感中抽身出来。
刚刚陆乘澜一直坐在旁边, 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还不停翻着店里的图册,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说话的陆乘澜更可怕。
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意，不说话时，总觉得他满肚子心眼。
萧肃在店铺内等了一会儿，小陈也跟着出来了。
“加微信吗？”小陈打开手机。
萧肃刚刚缓过来了一点，拒绝道：“不加。”
“等衣服做好了, 我会通知你过来拿，”小陈见他一脸防备的样子, 解释道：“不是搭讪的意思。”
萧肃犹豫了一下, 拿出手机加了小陈。
小陈快速通过好友，转身进了里屋，一边笑呵呵一边打开萧肃的朋友圈。
里面空空的, 什么都没有。
不是设置了几天可见，或者对他不可见, 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小陈瞬间死鱼眼。
“不是，还有人不发朋友圈的吗！”小陈感慨。
陆乘澜警觉地瞥了一眼, 就看到了小陈的手机页面上熟悉的头像。
萧肃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手绘的在打拳的火柴人。
“你加他干什么？”陆乘澜冷冷问道。
小陈神经比较粗，没听出不对劲，遗憾道：“就是想当个npc, 围观一下大帅比的健身日常啊！”
陆乘澜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听明白了，但是觉得很难听。
陈老板又想训人了, “你出去看店啊，我跟陆总在谈事情呢！”
小陈还在遗憾，就被亲爹一巴掌送了出去。
陆乘澜不太明白这种npc心理，所以看着晃荡的门帘出神。他当然也看过萧肃的朋友圈，和小陈同样的感叹，这是一匹真正的孤狼。
“陆总，你刚刚说要定几套？”
陆乘澜回神，说道:“按四季的来做吧，每个季度2套，一套是普通面料的，就按2000的标准做。一套进口面料，不要太花哨就行……”
“怎么个不花哨法？”陈老板疑惑。
“普通的和进口的，外行人看不出差别最好。”陆乘澜说完自己先笑了，补充道：“朴素的黑就行了，夏季的再加两件短袖衬衫，质量好一点的。”
“你说的质量好，是要多好？”陈老板已经糊涂了，因为搞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推荐贵的。
“纽扣不会轻易蹦开的那种。”陆乘澜说。
陈老板沉默了。
“你看着办吧，是跟我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你不用考虑价格问题，只是他不太喜欢收贵重的礼物，我们尽量藏着一点。”陆乘澜小声说道。
陈老板点头：“好的。”
他遇到过人送衣服的，但是没见过一次送这么多，而且还要藏着掖着的。
陆乘澜又跟着定了款式之后，当场支付了定金，才跟着陈老板去了外面。
小陈正在给萧肃展示衬衫夹和正装袜夹。
店里总共有三个塑料模特，一男一女，穿戴整齐，还有一个没穿裤子。
但是那个模特没有性别特征，是小陈精挑细选用来展示正装配件的。
其中就包括衬衫夹和袜夹，甚至还有个皮革项圈。
萧肃无聊的在店铺里转悠时看到了那个模特，眼神多停了两秒钟，小陈就立刻上前展示起来。
萧肃抱着胳膊站在那边看着。
“衬衫夹的绑带先固定在大腿上，然后把这个夹子夹到衬衫上……”小陈说着突然感慨了一句，“衬衫夹和袜夹就是人类性癖的结晶！”
萧肃：……
听懂了，但是不想听懂。
他突然想到之前陆乘澜西裤外衬衫夹绑带凸起的痕迹，脑子有点麻。
他清了清嗓子，低头看向塑料模特的小腿，膝盖往下的位置绑着黑色的绳子，延伸下来两个夹子，固定在蓝色竖条纹的正装袜子边缘上。
萧肃的眼睛有点痛。
小陈见他皱眉，说道:“袜夹很实用的！你知道吧，总裁们都会用袜夹的，不然袜子怎么能服帖呢？长腿一伸，袜子皱皱的，甚至是露出一节白白的脚脖子，太扣分了！”
萧肃对他说的总裁们存疑，毕竟他印象里陆乘澜就没有用过这个，但是他也不是天天盯着人家小腿看……
陆乘澜正好从里面出来。
萧肃眼神没控制住落在了他的小腿上。
“你们在看什么？”陆乘澜探身看了一眼。
那个模特被陈老板嫌弃，所以放在了最角落里，而小陈正蹲在地上。
“要带两套吗？正装小配件，”小陈双手抬起做出展示动作，语速很快地说道:“让你的衬衫不会到处乱跑，特别是萧哥这种身材的，衬衫很容易到处乱跑，真的很需要。”
萧肃低头看他，又在说什么鬼话？
陆乘澜听进去了，脑子里有画面了。
他完全搞反了，不应该是他用衬衫夹来勾引萧肃，而是反过来啊。
不现实，但是他可以想一想。
还好是下雨天，空气湿度大，这但凡是个大太阳天气，他都要流鼻血了。
“不需要。”萧肃说。
陈老板接话道：“到时候会送配套的，放心吧。”
“真的不需要。”萧肃再次拒绝。
陆乘澜也想拒绝，送什么送，我买不起吗？
陈老板笑笑没再说什么，反正到时候放包装里。客人可以拒绝，但是服务不能少。
——
两人离开店铺后，时间还早，陆乘澜提议去逛超市，他开始沉迷于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常生活了。
“走吧，就去上次那个超市。”陆乘澜拉车门，却看到萧肃往街尾张望了一眼，“看到熟人了吗？”
“嗯，以前在这附近工作。”
陆乘澜也往街尾看去，最尽头有一家格斗运动馆，logo很显眼，叫“少年强”。
“是那里吗？要不要去看看？”陆乘澜问。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想着回自己老东家那边看看，除非关系特别好。
关系不好的话，路过的时候只会躲着，看都不会看一眼。
萧肃果然点头了。
“你在这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萧肃说。
陆乘澜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一起去吧，我随便看看，你就当我不存在。”
萧肃看向他，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当不存在？
“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朋友，”陆乘澜替他解决问题，又指了指旁边的蛋糕店说道：“可以去买几盒甜品带着。”
他说完就直接往蛋糕店走了。
萧肃只能跟上，一边在心里感叹陆乘澜真的很爱投喂，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想的挺多的。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可能就空手去了。带东西就会接收到一堆客套感谢，他不喜欢跟别人客套来客套去，很累。
“要买什么？”陆乘澜问萧肃。
“你挑吧。”萧肃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又不是他要来的。
陆乘澜在服务员的炙热目光中，挑了五六盒，然后去结账了。
“我自己付。”萧肃说。
“又不是你要买的。”陆乘澜已经付了。
萧肃：……
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又不是见你认识的人！
他已经不想去了，刚才只是因为看到了之前的一个小学员，所以多看了两眼。他不过才离开一段时间，那孩子就长高了不少，也不知道他学会尚格云顿腾空一字马后踢没有……
“走吧。”陆乘澜推了他一下。
萧肃叹气，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老街的街景很好，路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枝疯狂蔓延，偶尔风出来时，还会散落下几滴囤积在叶片上的雨水。
陆乘澜走在萧肃身侧，感叹着雨后散步真有氛围。
“你很喜欢当教练吗？”陆乘澜问道。
他看过萧肃的简历，很简单，一句话概括了他的全部经历：前运动员，退役后在格斗运动馆当了4年教练。
“嗯。”
“为什么？”陆乘澜觉得当教练就等于当老师，带一群孩子，听起来就很累。
“因为很轻松。”萧肃加快了步伐，和陆乘澜聊的越来越多，这个人好像要把他所有的秘密掏空一样。
“当助理不是也很轻松吗？”陆乘澜说完，又怕他多想，补充道：“压力不大，不需要做业绩，给我当助理，应该算轻松吧？”
萧肃并不觉得轻松，甚至有点困扰。
比如，现在问他问题的，好像是朋友，但是首先是老板。
“你不觉得轻松？”陆乘澜一眼就将他看穿了。
萧肃没否认，说道：“在机构里遇到的都是小朋友，最小的幼儿园中大班，大一点的小学，和他们相处我会觉得很轻松……”
陆乘澜沉思了一会儿，迈着长腿跟上萧肃变得更快的步伐。
运动馆在二楼，两人从狭窄的楼道上去。
萧肃还是想劝陆乘澜别跟着了，但是他讲不过陆乘澜，所以干脆赶紧上去赶紧离开。
二楼的空间很大，前台坐着的中年人看到萧肃后立刻就站了起来。
“萧教练，你可算是回来了！”
“刘馆长……”萧肃把手里的纸袋塞给他，顺势推了一把，躲开了对方的热情拍肩。
“人来了就行，还带东西干嘛？”
“是一些吃的，可以分给小朋友，等他们下课之后……”萧肃说着看了陆乘澜一眼，对刘馆长说道，“我就是过来看一眼，还有点事，马上就走。我刚才在楼下看到牛牛了……”
“哦，牛牛去上课了。”刘馆长说着笑起来，“这孩子最近不练后脚踢了，他妈妈给他报了舞蹈班，开始沉迷于托马斯旋转了。”
萧肃笑笑。
“这位是……”刘馆长早就看到站在后面的人了。
“我朋友。”萧肃说，还是不太适应，所以声音都变小了。
陆乘澜对刘馆长点了点头，不冷不热的。
如果是之前，他想着见到萧肃生活圈子里的人，总要给点面子的，但是现在他自己心情也不太好——
萧肃根本不喜欢这份生活助理的工作，所以每天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冷漠无情。
刚刚嘴里说着是朋友，却又不情不愿的样子。
“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陆乘澜指了指门口的照片墙，他好像看到萧肃的照片了。
他走近仔细看了看，其中一张照片上，萧肃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站在一群孩子旁边，肩膀上贴着肉色的肌肉贴，膝盖上是黑色的长款护膝。
这老伤可真够老的，而且一身伤。
照片有点年头，那时候萧肃还是板寸，虽然不情愿，但是看着镜头也能微笑，算得上阳光帅气。
陆乘澜一张一张看过去，找着萧肃的身影。
其中只有一张是个人照片，是教练介绍，并排的还有很多张其他教练的个人展示照片，有人抱胸站立，有人做散打格挡状，还有一本正经地站着像是拍证件照的……总的来说，摆拍痕迹都很重。
只有萧肃手撑着后腰，脸上是很有亲和力的微笑，但是又因为内敛的性格，笑的并不夸张，看起来非常舒服。
陆乘澜拿出手机准备翻拍一张，拍完后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萧肃已经离他只有两三步远了。
萧肃被几个学生家长半包围着，一边回答问题，一边脚步还在后撤。
“萧教练，那你以后还回来吗？牛牛前两天还问我呢……”
“嗯，大概明年会回来。”萧肃说道。
……
陆乘澜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都计划好了是吗？
就这么不喜欢这份工作？
就这么不喜欢做他的助理？
陆乘澜沉着脸站在一边，做不到甩手就走。他想知道原因，到底为什么，做一份工作，还能给自己限定一年的时间。
其实很好推理，陆乘澜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是因为钱。
萧肃说过，很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到就算是发生了关系，都直接劝他忘掉别再提。
是为了江与风吧，所以才这样忍耐着。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萧肃跟馆长打了招呼，冲围着的几人点点头，转身去找陆乘澜。
而陆乘澜听到他说走了，就转身往楼道的位置走去。
萧肃赶紧追了过去，看陆乘澜头都不回的样子，也没多想，以为他只是不喜欢人多。
到了楼梯拐角处，楼下迎面上来几个人，年纪大的孩子快速跑着，年纪小的被家人牵着蹒跚而上。
陆乘澜往转角的角落里避让，萧肃也下台阶到了他面前。
两人停下，面对面站着，萧肃这才注意到陆乘澜的神色不太对劲。
“你不舒服吗？”萧肃问道。
“没有。”
楼道里，大人数着一二一，穿着跆拳道服装的小朋友跟着数一二。
“不好意思，让我们一下哦～”大人的声音像是在哄孩子。
萧肃又往陆乘澜那边靠近了一点，他看到陆乘澜拧着眉毛，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呼吸扫过来，气呼呼的样子。
几个孩子拥挤着往上。
“慢一点，别着急。”楼下有家长急匆匆追来。
一时间一堆人在转角相遇，一个大孩子撞了萧肃一下，萧肃抬手撑在了陆乘澜肩膀旁边的墙壁上。
这姿势让他的心脏沉沉跳动，还好昏暗的楼道里脚步声很大。
他和陆乘澜是唯二逆流而下的人，只能等着向上的一波人上去后才能继续往下。
萧肃看着陆乘澜，但是陆乘澜侧着头看着楼下。
“运动馆生意挺好的？”陆乘澜开口，语气很冷。
“嗯。”
“你喜欢和顽皮、不懂秩序的孩子相处是吗？”陆乘澜声音大了一些，眼神瞥过路过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横冲直撞的，以及并排走着的大人小孩们脚步立刻收敛了许多，楼道瞬间安静下来，蜂拥而上的人潮变成了一列队伍，缓缓上行。
那群人走到楼上时，才传来小声嘀咕，楼道的传音聚拢效果很好——
“刚刚是萧教练吧，怎么在下面跟男人搂搂抱抱的？”
“别瞎说了，是让着我们的，这楼梯真不行，啥时候电梯能修好啊！”
……
萧肃早在人群离开时就结束了莫名的壁咚，只是陆乘澜没动，也不说话，所以两人还停留在楼梯拐角处。
他皱眉看着陆乘澜，明明一路上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阴沉起来了？
刚刚陆乘澜问他什么了？问他是不是喜欢和顽皮的孩子相处？他回答道:“我是喜欢和顽皮的孩子相处，因为他们很简单。”
说完他就往楼下走去。
陆乘澜脚步顿了一会儿，明明聊了那么多，也知道了萧肃的很多事情，却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慢慢往下走着，而跑下去的萧肃站在梧桐树下，并没有离开。
下了最后一级台阶，他也想好了要问什么。
“萧肃，”陆乘澜见树下的人看向自己，抿唇后直接问道：“你只是讨厌做助理的工作，不是讨厌我吧。”
萧肃怔了一瞬，莫名升起的怒火又莫名消散了，完全猜不透陆乘澜的想法，但是无奈到想笑。
“都不讨厌。”
就是有点烦，工作本身就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而陆乘澜这个人，让人心烦意乱。
第47章 白黑47
一阵风吹来, 梧桐树叶子晃了晃，叶子上的雨水斜落下来，打在萧肃的肩膀上, 晶晶亮亮的隐匿进西装外套里。
“别站在树下了。”陆乘澜提醒道。
萧肃听话地朝着陆乘澜走了两步。
陆乘澜也向他走去, 自然地抬手拨了一下萧肃肩膀上刚刚雨滴坠落的地方。
萧肃没有躲，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陆乘澜的问题, 行动迟钝了。
哪有人会直接问别人是不是讨厌他？
如果是真的讨厌呢？
虽然就算讨厌也不会承认的。
萧肃看着他，陆乘澜又别开了视线。
“走吧。”陆乘澜情绪还是很低落。
不讨厌就不讨厌，还“都不讨厌。”
在萧肃心里，他和工作是同等地位是吧？
陆乘澜把自己绕进去了，他甚至逻辑上得出了“不喜欢工作”等于“不喜欢我”的结论。
萧肃跟在他身后继续疑惑:周身气压那么低,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他对工作缺乏热情？他是听说过的，有些老板特别讨厌员工工作没有激情。
他默默想着往回走, 跟陆乘澜只相差半步的距离。
石板路上未干的雨水沾着落叶, 潮湿的空气带着一股尘埃难定的味道。
天空也是阴沉低垂的灰蓝色，沉闷又压抑。
陆乘澜呼吸着空气中的沉闷，萧肃落后半步这个事让他更加郁闷了。
在心里遛了一圈的问题到舌尖又转了一圈, 最后随着脚步停下，他也将问题抛出：“所以你喜欢那些小朋友, 不喜欢我是吗？”
萧肃：……
这是什么诡异的问题？
前半截还好说，他也回答过了, 但是后半截要怎么回答？
没有不喜欢你。
陆乘澜能问的出口，他都答不出口。
而且答案梗在嗓子眼里，突然戳中了他。
不是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吗？
他喜欢陆乘澜吗？
下午路上车辆不多, 但是因为路面潮湿，轮胎行驶过地面时是喧嚣的沙沙声, 萧肃却觉得周围异常安静。
陆乘澜见他不回答，也尴尬了，厚着脸皮设下的陷阱，哪怕萧肃心直口快说一句“没有不喜欢”，他或许就能立刻放松下来，今天的郁闷就此翻篇了。
但是此刻萧肃脸上没有表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茫然。
总之并不愉快。
所以还是不喜欢。
“开玩笑的，我怎么能跟那些小朋友比，他们那么可爱。”陆乘澜转身就走。
过了马路就到停车位了。
萧肃正被自己内心的想法震撼着，突然听到陆乘澜的话，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因为他刚刚想回答“你也挺可爱的。”
他真的认为陆乘澜可爱吗？
那肯定也是和小朋友不一样的可爱……
萧肃的cpu过载了，眼睁睁地看着陆乘澜去了车的后排。
陆乘澜已经很久没坐过后排了。
萧肃没开车，如果现在开车，他一定更加心烦意乱。
两人互相探寻着，终于在后视镜里对上了眼神。
“怎么不走？”陆乘澜问。
萧肃想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回答道：“我没有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完了，越说越难听了。
陆乘澜眉头紧皱，开始补刀了？
“也没有将两份工作对比的意思，因为没有可比性。”
陆乘澜:……
萧肃懊恼，干脆不说了，反正说出来的，只会越描越黑。
两人最终也没去超市。
半道上又下起了暴雨，像是倒水一样，开到高架桥上，车轮子都淹进去半截。
下了高架不到5分钟就是云里小区，而去北辰中庭别墅区还要将近40分钟，暴雨慢行可能需要1个多小时，而且很危险。
萧肃把车停在了小区地面车位上，离小区楼道依然有将近100米的步行距离。
而他们依旧只有一把伞。
萧肃打开车门立刻被暴雨淋湿了肩膀，顶伞出去接上陆乘澜时，见他比之前还气的样子，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乘澜看了他一眼，直接迈开步子，也不管伞遮没遮住自己。
萧肃跟上去，才走两步又落后了，伞拿在手里，被雨重重砸着，变得异常沉重。
他几乎是恨恨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压在了陆乘澜的肩膀上，把人往后拽了一把，在对方错愕的神色中，将人搂住了。
“肩膀都淋湿了。”萧肃嘟囔了一句，怕陆乘澜又跑开，手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陆乘澜愣住，不禁感叹，好雨不仅知时节，而且懂时机！
他侧头看了一眼，萧肃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他又往萧肃怀里缩了一些，肩膀叠着肩膀，后背都靠在了人家胸肌上了……
萧肃发现他的小动作了，但是只当他是在躲雨，倒是自己的心跳又乱了。
被框在这两平米的无雨空间里，呼吸里的味道很复杂。
这几天待在陆乘澜家里几乎习惯的味道，此时又鲜明起来，只要侧头，几乎能碰到他后脑勺的发丝。
在暴雨中，两个人加快步伐，大腿挨着大腿，步伐相同。
萧肃在自己真的没忍住侧头去闻了一下陆乘澜的头发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要怎么说服自己，就是好奇他用的什么洗发水？
不合理。
萧肃一脚跨进楼道里，雨是被隔在了外面，但是天塌了。
他立刻松开了陆乘澜，忙碌地收起了雨伞。
陆乘澜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又湿又热的。
“上楼吧。”萧肃怀疑人生，表情略麻木地往电梯口走去。
陆乘澜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外面阴郁暴雨，他心里阳光密布。
计划本来就赶不上变化，就算萧肃真辞职，那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一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进了电梯之后，陆乘澜的心情变好后，头脑也清晰了，不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刚刚在运动馆听到你说一年之后会回去？”
“你听到了？”萧肃愣了一下。
虽然这是他的计划，但是从陆乘澜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陆乘澜点头，“没关系，不喜欢这份工作也没关系，我现在了解了。”
萧肃想问问他了解什么了？
出了电梯，楼道里都是哗哗的雨声。
在进门之前，陆乘澜再次叫住他，“萧肃……”
萧肃回头。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做教练，你随时可以回去，钱的事情……”陆乘澜想了一下措辞，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定义成负债关系，也不想给萧肃留下拿钱砸人的印象，他思索后说道：“参星有一个公益基金会，江与风是符合申请条件的，你可以试一下，他的事迹，搞不好能当个形象大使……”
萧肃抿唇没接话。
“那个公益基金是白翰轩在管，白翰轩就是盛董事的现任丈夫，”陆乘澜提起这人就不自在，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盛董事和他签了婚前协议，虽然法律上可能并不成立，但是他很会表忠心，所以盛董事就把基金会的事情交给他了。”
萧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基金会的事情，但是听着总觉得他想抹黑白翰轩。
事实上，陆乘澜只是想把自己摘干净，见萧肃脸上没什么抗拒的神色，他收尾道：“反正那个基金会是白翰轩全权负责的，你试试看吧，等一下我帮你要申请链接，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萧肃皱眉，刚刚还说江与风符合申请条件，跟打包票似的，现在又说自己帮不上忙，最多要个申请链接。
明明就是想兜着圈子帮忙。
“谢谢，”萧肃不准备申请，但是他也确实应该坦白一点，“一年的工资就够了，这期间，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
陆乘澜叹气，怎么又开始跟年终总结ppt式的保证上了？
“嗯，我知道了，进去吧，我有点冷。”陆乘澜说。
萧肃点头开了门。
临近傍晚，屋子里又暗又安静。
萧肃开了灯，往次卧看了一眼。
“你要洗澡吗？”他小声问陆乘澜。
陆乘澜愣了一下，在萧肃家里洗澡吗？“不太合适吧……”
“你不是说冷吗？”萧肃拿了拖鞋给他，那次家里来了客人之后，他去超市时买了几双。“昨天我穿回来的衣服洗过了，我拿给你。”
“不洗澡了，我换个衣服就行了。”陆乘澜也往次卧看了一眼。
如果萧肃家里没有别人，他是不会推辞的。
“好。”萧肃点头，他确实提了个没脑子的建议，只是看到陆乘澜肩膀湿了半边，裤腿也湿了，担心他淋雨会生病。
萧肃领着人去房间，两人不自觉地都压低了脚步声。
陆乘澜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萧肃走在前面也倏地脸红了，在自己家偷偷摸摸的，真的很怪异。
他去阳台拿了衣服和裤子，回来时陆乘澜正站在床边脱外套。
衣服比看起来更湿，衬衫都贴胳膊上了，也不知道在暴雨里横冲直撞是要干什么……
“你先换吧，我去隔壁看一下。”萧肃把衣服留下就出了房间。
隔壁门虚掩着，江与风一直没什么动静。
萧肃敲门，也只得到了微弱的回应。
他推开房门后，屋内没开灯，窗帘紧闭，床上人影缩成一团。
“哥，”萧肃沉默，“江与风？你腿又疼了吗？”
江与风抬头看了一眼，强撑着坐起来，说道：“你帮我打一盆热水吧，谢谢。”
萧肃问道：“药吃了吗？”
江与风点头。
萧肃没再说什么，去浴室放了热水，盆也是特地买的，不大但是很深。
陆乘澜出来时，刚好看到萧肃在把装了热水的小盆往江与风屋子里搬。
“他腿疼，泡热水会舒服一点。”萧肃解释道，“你先坐一会儿。”
“嗯，你先忙，不用管我。”
萧肃进了次卧，把江与风安顿好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能停了，吃过饭再走吧。”萧肃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因为江与风一直在家，所以他每次都会囤三天的菜，晚上三个人吃饭是足够的。
他这么想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萧肃去开门。
“你在家啊？”林烁按掉了拨出电话，“江与风说他腿疼，我就想着过来看看，我不知道你在家……”
“我也是刚回来，麻烦你跑一趟了。”萧肃让他进屋。
林烁局促了，进门看到了坐在客厅的陆乘澜，更局促了。
“陆总也在？”
陆乘澜高冷地点了点头，上次不是说不招惹江与风了，怎么背地里跑这么勤快？
“那个，止痛药管用吗？”林烁拿出背在身后的药店袋子，里面装的是布洛芬。
萧肃摇头。
“那我进去看看。”林烁指了指次卧。
萧肃顿了一下，一般这种时候，江与风都不愿意别人靠近。有些人能独自承受很多痛苦，同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是他不了解这两人的关系，也许江与风愿意见林烁呢？
陆乘澜关注着萧肃的表情，见他为难了，开口道：“林烁，你先等一下，我们聊一聊上次我让你办的事吧。”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林烁过来。
林烁不想过去。
“嗯你们先聊。”萧肃松了一口气。
林烁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只能去和陆乘澜聊天了。
“萧肃，不要烧饭了，订餐吧。”陆乘澜不想萧肃去烧饭，真的很累，还得收拾。“雨好像小一点了，就点你家附近的就行。”
“好。”萧肃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正好两人要在客厅谈话，他也可以去卧室休息一会儿了。
关上房门后，他看到了陆乘澜放在凳子上的衣服，虽然是换下来的，但是那个强迫症还是把衣服都折了起来。
萧肃笑了笑。
陆乘澜一次又一次替他解围，让人安心，他好像不能再无动于衷。
第一次，他放任自己不去抗拒，大脑瞬间就被占满了，但是不合时宜的嘲讽声向他发问: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第48章 白黑48
萧肃突然很迷茫。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明明是徐明恩的肮脏的心理战术, 现在却改变了声线，变得低沉带着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嘲弄。
萧肃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
或许真的应该去申请陆乘澜说的那个公益援助，然后早点离开参星。
知道他一年后会辞职, 陆乘澜并没有挽留他, 甚至还想着法子让他可以早点离开。
可以理解为兜圈子帮他，也可以理解为……劝退吧。
他捂住额头, 知道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了。
对于他来说，从一夜情开始，又叠加上下级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
前一刻还是一个可以享受孤独的人，此刻心里多了一点遗憾。
——
客厅里。
陆乘澜问林烁：“我就直接问了, 你跟江与风到底什么情况？”
林烁沉默良久疑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你住这吗？”
陆乘澜抿唇, 不想跟他废话。
“哦, 就是朋友关系啊，就跟你和萧肃一样。”林烁假笑。
陆乘澜听他说话就生气。
“谣言的事，我之前就散了啊, ”林烁言归正传，“但是盛董事回公司之后真的开始招标了, 你也没跟我说谣言会成真啊，不过这样也好, 我也不想因为遛了别人一圈被记恨上……”
“嗯。”陆乘澜刚才只是找个借口，其实没想谈这件事情。
盛董事回来在他的意料之外，原计划只是利用谣言钓鱼而已, 可是盛董事回来之后, 他改变了策略，让这件事看起来更真实。
盛董事选择合作方最看中的就是资本和资质, 她虽然是白手起家创业发家的，但是她不会把自己公司的项目交给成立时间很短，连注册资金都是借来的团队。
而且她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进度会很快。
再者，陆乘澜抽身出来，不在公司做话事人，也会给徐明恩可以钻空子的错觉。
毕竟之前在餐厅闹得挺难看的，徐明恩大概也不敢直接再以自己的名义参加项目竞争。
但是不管他要以何种方式参加招标，他最后都得不到。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烁都不用猜，就知道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在成为那群孩子的boss之前，在参星营销部做过一段时间。是陆乘澜把他领到了自称“SSS级”的四人小屁孩团队面前，介绍他们认识，让他当起了团队经理。
在他和那群孩子磨合失败时，也是陆乘澜跟他说，再坚持一周，还是不行就回参星。
结果就那一周结束时，他成了一群大学生的坏心眼boss，而他的团队，现在在业内也小有名气了。
所以他对陆乘澜既有千里马对伯乐的感恩，又有一种忌惮，因为这个人真的是难以揣摩。
“什么也不想做，”陆乘澜微笑，“休息几天已经完全不想去公司了……”
林烁不信，但是也没反驳。“你不说我就进去看看江与风了……”
他又往次卧看了一眼，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乘澜说道：“如果是想做朋友，就注意边界感，关心一句就回去。”
林烁看他，露出疑惑的眼神：怎么又做起情感大使了？
“如果不是，就上点心，”陆乘澜打开手机，给林烁发了几个论文，“先了解一下幻肢痛，康复治疗和假肢适应须知和使用年限……”
林烁打开邮箱愣了一下，陆乘澜给他转发了一堆关于断肢护理、残障人士心理学的学术论文。
“你是不是过于全面了？”
陆乘澜嘴角翘了一下，是一个冷笑，“你应该问问自己，是不是过于没心没肺了？”
“不是，你现在到底是看上谁了？”林烁混乱了，甚至有点害怕。
谁能抗拒得了这样全面的关怀？他瞬间觉得自己被秒成了渣。
陆乘澜想把他脑袋打开看看，装的是不是豆腐渣，“你就当我是爱屋及乌吧……”
林烁松了一口气，“嗯，我知道了，谢谢。”
陆乘澜见他立刻打开文件看了起来，无奈叹气，“对了，我给你一个链接，你可以替江与风申请一下参星的公益援助。”
林烁知道参星有公益项目，但是申请这种援助很复杂，需要经过层层筛选。但是听陆乘澜这么说，他立刻明白过来是钱的事情，“不用的，我可以……”
“你觉得我是没钱吗？”陆乘澜拧眉看他，“你可以说服他自己申请，或者帮忙提交材料。”
陆乘澜根本不指望萧肃，跟萧肃提完他就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个不喜欢接受别人帮助的犟种，恨不得把自己孤立成一个孤岛，好像那样才不会亏欠任何人，也不会麻烦任何人。
他看了一眼主卧的位置，萧肃不知道在干嘛，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
“哦，我试试看吧。”林烁抓抓头。
“你进去看看吧，时间差不多了，水也该冷了。”陆乘澜说道。
林烁没听明白，但是敲门进去后看到了那盆水就明白了。
“萧肃？”江与风刚刚躺回床上，侧身裹着被子没有抬头。
“是我。”林烁走到床边坐下，在昏暗中，抬手摸了摸江与风的额头，头发都汗湿了，而且人还在轻微的颤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与风没动，“不用。”
林烁现在很后悔，没有多了解一些，连陆乘澜间接的关心都比不上。
现在开口只能干巴地让人家去医院，就好像女朋友姨妈痛，男生说一句多喝热水一样……
太敷衍了，他真的太敷衍了。
但是多喝热水确实给了他一点灵感。
林烁脱了外套爬到床上。
“你干什么？”江与风说话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因为人躲在被窝里，所以他没觉得难堪，只是深深的无奈。
如果林烁早那么一分钟进来的话，他大概也是要赶人的。
林烁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背后搂住了江与风。
江与风后背缩了一下，屁股远离林烁的大腿，回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苦笑道：“你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吧？”
“你这么说，我可要脱裤子了。”林烁起身快速脱了裤子扔到了床下。
江与风明明还在疼，但是又因为觉得他好笑，所以边疼边笑。“别搞笑了好吗？打针没用的。”
“你的思想好脏啊……”林烁重新钻回被子里，抬腿翘到了江与风身上，小腿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江与风的右腿，覆盖上去，将人固定住。
江与风愣了一下，林烁的小腿压在断肢的位置，热呼呼的，比刚才的热水还要舒服。
“我帮你焐一下，恒温的，甚至还会升温。”林烁的脸贴在江与风后颈处说着话。
江与风沉默了一会儿，抬起胳膊肘推了推他，“不要这样，我一身汗，有味道……”
林烁摇头，“没有，别乱动了。”
——
陆乘澜看了一眼时间，10分钟过去了，两个房间都房门紧闭悄无声息。
他去阳台看了一眼，外面雨已经停了。
犹豫再三，陆乘澜敲响了主卧的门，在他敲第二下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他和萧肃对视上眼神，同时开口。
萧肃：“我送你回去吧。”
陆乘澜：“雨停了。”
萧肃从陆乘澜身侧走出房间，径直去玄关穿鞋，从柜子里又拿了一把伞出来，见陆乘澜站着没动，避开视线说道：“走吧，趁着雨停了，我先送你回去。你的衣服，我明天会送去干洗店的，就放在这边吧……没别的忘记了吧？”
陆乘澜摇头，“走吧。”
出了单元门，确实没下雨了，萧肃把两把伞放进了后备箱。
“不是说一起吃饭的吗？”陆乘澜在副驾驶坐好后问道。
“雨停了，先回去。”萧肃说完就沉默了。
两人沉默一路，到家时都没下雨，陆乘澜以为他会立刻离开，结果萧肃不顾劝阻去厨房做了饭，但是这次是一人餐，做完脱了围裙擦了手就走了。
陆乘澜不明白萧肃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申请援助的事情还是越界了吗？
后面一连两天萧肃都是这样，带着早餐和提前买好的食材到别墅，准备中饭和晚饭，问话也能回答，但是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默默地看着他，在他看过去时，又会回避开。
实在无聊时，萧肃甚至会跟着保洁阿姨一起打扫卫生，也能和对方聊聊家常，唯独不再跟他交心。
陆乘澜实在没办法，决定上氛围组破冰了。
——
周五，萧肃到别墅后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就看到了林烁和他的四人团队，郝甜抱着一筐啤酒，在萧肃打开门的瞬间，就递到了萧肃手里。
“我来玩啦～”郝甜摊开手，笑的很开心。
“快点搬，我还要去接人呢！”林烁一边催着，一边帮忙。
他们5个人开了两辆车过来，林烁的车主要是用来拖东西的。
四个男大从车上搬下来一个折叠烤炉，还有大包小包的食材。
“烤炉直接搬到三楼吧，萧肃你跟我去把遮阳伞打开。”陆乘澜对郝甜一行人说道：“不要拘束，就当是在大楼阳台一样。”
郝甜本来就没准备拘束，打量了一圈说道：“陆总，你这个别墅跟别的霸总比，就不太行。”
陆乘澜微笑：“怎么说？”
“人家霸总都是住大城堡啊，出门要开车的。”郝甜想了一下，数着手指头说道：“还得有花园，泳池，宴会厅……”
“那我这边确实不太行，我只有小花园，小按摩浴缸。泳池也是有的，露天的，在后院，这个天气不太合适，就先盖起来了，等夏天你们再来玩。”
“好！”郝甜吹捧到:“陆总你真是人美心善好老板！”
……
萧肃提起啤酒框子跟在最后，听着陆乘澜和郝甜友好交谈。
他羡慕这种自然的氛围，不像他，每次陆乘澜问他点什么，他立刻就能把话题聊死，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等待着下一个话题。
这几天他一直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情感上，他已经自我消化了，也接受了，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可辩解的。
如果他不在参星工作，他会直接问问陆乘澜的想法，但是现在太复杂了……
到了三楼，萧肃帮忙撑起了遮阳伞。
其余几人很快把东西搬了上来，因为不想跟陆乘澜讲话，他们都在埋头干活。
户外烤炉很快就架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又下楼去厨房准备烤串，郝甜一直跟着跑上跑下拍视频，说是在工作和上学之余还要做一个vlog博主，总之，事业繁忙。
萧肃和陆乘澜被留在了楼上。
“抱歉，没跟你说一声，”陆乘澜说道，“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林烁说他们准备团建，所以我就邀请他们来家里了。”
“不需要跟我说。”萧肃说完真的恨死自己这张嘴，为什么又把界限划的无比清晰？
“在我家里是不是很不自在？下周就去公司了……”陆乘澜说起去公司还有点遗憾，他的夹板已经拆了，胳膊的痛感若有若无，在可承受的范围。
“没有，”萧肃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要帮忙的。”
单独待着视线就会交汇，他就会忍不住想知道陆乘澜的想法。
所以萧肃快速离开了三楼露台。
陆乘澜一个人坐在三楼，颇有种上了天台的感觉。
萧肃已经不仅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了，是真的开始躲着他了，现在只是作为生活助理不得不跟他待在一起。
——
楼下厨房，萧肃陷入了迷茫中。
那四个人自我介绍了一下，戴黑框眼镜的叫吴乐，穿格子衬衫的叫小良，戴无框眼镜的斯文一些，叫Bug，据说他写的程序就算有bug也能神奇的运行，因此得名。剩下的一个戴大耳机听音乐的叫陈启飞。
萧肃之所以迷茫，是因为他们买的肉都是新鲜的整块的，他们烧烤的步骤居然是从腌制开始的！
萧肃看了一眼时间，感觉中午肯定是吃不上饭的，所以问他们中午准备吃什么。
吴乐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大羊腿：“吃烤羊腿啊！”
萧肃：……
郝甜拿三脚架把手机架好也开始帮忙了，“我来改刀啊，给羊腿抹上盐，有没有大盆啊？萧肃哥。”
萧肃跟着保洁阿姨打扫了一次卫生，倒是在储藏室看到过很大的托盘。
他去给几人拿了盘子，又看到郝甜拎了一堆水果放在厨房岛台上。
“我来切吧。”萧肃只想忙碌一点，把这最后一天熬过去，下周去公司会好很多。
陆乘澜在三楼孤零零坐了一会儿，才等到萧肃和郝甜上来。
这回萧肃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是处理好的大羊腿，郝甜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要我帮忙吗？”陆乘澜赶紧问道。
“帮我把碳拿过来？”郝甜尝试着用一个疑问句指使总裁帮忙，还有点心虚。
陆乘澜看了一眼脚边的纸箱，还没伸手，就看到萧肃把纸箱搬了过去。
他赶紧跟过去，结果萧肃走走开了，他只好跟着郝甜一起往烤炉里放碳。
旁边的木桌边，萧肃正在给羊腿做最后的调味，还铺了点胡萝卜和洋葱。
陆乘澜看了他一眼，继续铺碳，一排荔枝果木碳，搭配几个速燃的，没搞一会儿手都黑了。
郝甜跑下楼去找打火机了，陆乘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着身悄悄在下颌线边上蹭了一下。
折叠烤炉是不锈钢的，勉强照出人影，他看了一眼，脸上的碳痕非常明显，只要不瞎都能看的出来。
陆乘澜走回桌边，凑到萧肃面前说道：“中午就吃这个吗？”
萧肃抬眸，“嗯，你想吃别的吗？”
陆乘澜侧了侧脸，“问问他们吃不吃披萨？”
萧肃眼神定格在了陆乘澜的脸上，本就过分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是白得发光，下颌线旁边一条黑色的痕迹非常明显，他看了一眼陆乘澜的手，嘴角动了一下，“你脸上碰到碳了。”
陆乘澜装模作样抬手，用手背去擦，“在哪里？”
萧肃用手指了一下，陆乘澜知道在那里，故意抹得更黑了一点。
萧肃叹气，“你别擦了，越擦越黑。”
陆乘澜在他对面坐下，侧着脸说道：“你帮我擦一下。”
萧肃抽了一张湿巾，顺着下颌线轻轻擦了一下，没擦掉，陆乘澜还一直在躲，他抬手扶住陆乘澜的脸，又使劲擦了几下，碳印子擦掉了，皮肤也擦红了一块。
而且手底下的触感，是骨骼的硬度，还有男人皮肤的触感，不是那么柔嫩。
皮肤擦红的颜色，和陆乘澜偏淡的唇色是一样的。
上次盯着陆乘澜的嘴唇，还是在酒店电梯里，喝酒后因为水分蒸发，嘴唇也略显干涩，但是亲上去时还是很薄很软，贴近就碰到了湿润的内侧，引发了一系列深入的探索。
“擦干净了吗？”陆乘澜问。
萧肃撒开手，垂眸道：“嗯，你先去洗手。”
陆乘澜点头，就调戏这一下，两天的郁闷都好像缓解了不少，一边洗手一边感叹自己是变态，但是想着萧肃那一瞬茫然失神的表情，他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他虽然不自恋，但是也不会虚假地否认自己的颜值优势。
儿子像妈，侄子像姑姑，所以他和盛凌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小时候甚至有人会怀疑两人是不是双胞胎，但是长大后，他长出了父亲那边的偏立体的五官，盛凌则保持住了南方人的柔和的线条。
至少萧肃是很吃他这一款的。
陆乘澜洗完手回到露台，看着萧肃烤肉。
下了四天的雨，天气转晴后天空中都没什么云。
萧肃站在烤炉边，先动手把羊腿烤上了，盖上烤炉的盖子焖烤，没过一会儿香气四溢。
楼下的几人闻着味也跑上来了，围着炉子像是刚打了野味的原始人——
“哇哥你真的好厉害啊！”
“好香啊！”
“拿刀片着吃吧！我的baby knife呢？”
萧肃打掉伸过来的手，“还没熟，而且盖子很烫。”
陆乘澜在旁边看着，不禁感叹，这大概就是有孩子的幸福生活吧！
第49章 白黑49
萧肃仔细跟他们交代一番之后, 才坐下休息。
大概在羊腿烤好的时候，林烁接人回来了。
萧肃去开门，看到江与风愣了一下。
“你就在这上班啊？”江与风先他一步发问, 满脸的不情愿转变为满眼疑惑, 往里看了一眼，这确实是住宅啊。
林烁把人往里推, “进去吧，他没告诉你吗？最近陆总在家休息，他跟着做住家助理。”
萧肃皱眉，怎么什么话到林烁的嘴里都会变得怪怪的。
江与风和萧肃对视了一眼，又提出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 “这是你们陆总的家？你们在人家家里团建？”
林烁只跟他说了是团队聚餐，没说是在哪里, 也没说有谁。
他不想出门, 但是又不忍拂了人家一片好意。
再者，他虽然比林烁高半个头，但是因为腿脚不便的劣势, 加上在家久了身体虚弱，如果他反抗的话, 林烁这种性格的人，甚至能直接架着他跑。
那样的话, 他丢了拐杖，也丢了人。
所以最后江与风选择了配合。
“嗯，这是陆总的房子, 其他人都在楼上, 你们先上楼吧，我把楼下食材处理一下。”萧肃看了一眼厨房, 头都大了。
“辛苦了，我喊陆总下来帮忙！”林烁一边拉着江与风往楼上去一边说道。
“不用了！”
萧肃话音刚落，陆乘澜已经下来了。
林烁打招呼：“陆总，我先跟与风上楼了。”
陆乘澜跟江与风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往厨房走去，问萧肃：“什么不用了？”
萧肃指了指厨房岛台上处理了一小半的食材，“都要处理。”
陆乘澜笑笑，洗了手过来帮忙。
萧肃见他右手还算利索，想着就当复健了，也就没阻止。
在一片沉默中，萧肃想了很多个话题，最后都没开得了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掐断”对话的行为有多伤人。
陆乘澜问道：“我煎牛排，你吃吗？”
“好。”萧肃想说自己来的，但是突然想到陆乘澜说他会做饭，干脆配合他一下。
“你是不是在背后偷笑了？”陆乘澜没回头，说话时带着笑意。
他从冰箱拿了两份牛排出来，另外拿了酱料都配好的意面。
萧肃勾了勾嘴角，说道：“没有偷笑。”
陆乘澜“嗯”了一声，直接开火了。
黄油在锅里滋啦作响，陆乘澜往后躲了一下，撞到了和他背对背的萧肃。
“抱歉。”
萧肃回头看了一眼，从底下柜子里拿了围裙出来。
“头低一下。”他对陆乘澜说道。
陆乘澜看了他一眼，低头，配合地套上围裙，手臂从肩带那边穿进去。
萧肃站在他身后，轻轻拉扯着腰带，在他的腰后打了一个结。
不是很壮的人，系上腰带后，更显得宽肩窄腰。
萧肃的视线落在陆乘澜的肩膀上，又移到后背上，停了一瞬后才移开。
“好了。”萧肃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谢谢。”陆乘澜被这小举动搞得心里痒痒的，以至于心猿意马，差点把牛排煎糊了。
“翻面。”萧肃提醒他，从身后伸手把火调小了一点，“小火慢煎。”
“嗯。”
等陆乘澜把牛排和意面做好装盘之后，萧肃也把穿好的肉串蔬菜串都用托盘装好了。
“去餐桌那边吃，你要喝点什么吗？”陆乘澜问道。
他端着盘子往餐桌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郝甜的三脚架和相机还在，而且屏幕上红点闪烁着，显然正在拍摄中。
相机正对着厨房岛台的方向。
“喝水就行了，我先把东西给他们送上去，等我一下。”
萧肃不想被打扰，这就是人最矛盾的地方，单独相处时觉得尴尬，人多了又嫌吵闹。
单独相处的时间仅剩这么一天而已，他突然怅然若失。
陆乘澜在萧肃上楼的时候，把相机拿了下来，他只看刚刚拍的，应该不算侵犯隐私。
他打开视频往前倒了一点——
萧肃总是在听到声响时转身，好像时刻关注着身后的人有没有把厨房炸掉的可能性，在系完围裙转身面相相机时也在垂眸微笑……
陆乘澜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嘴角上扬。
视频文件还在继续播放着，是平平常常的安静时光，却莫名让人心动……
楼梯传来声响时，他把相机关上了，抬头就看到萧肃和郝甜正从楼上下来。
“我来拿相机的，”郝甜扯了扯嘴角，见陆乘澜拿着相机，赶紧解释道：“我不会乱拍的，就是拍一些日常。”
陆乘澜把相机递给她，沉声道:“刚才你忘记关了，拍什么没关系，发视频的时候不要把我们剪进去就行。”
郝甜品了品他的话，眯了眯眼睛问道：“拍到什么不能剪进去的了？”
萧肃想到自己给陆乘澜穿围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郝甜好奇极了，立刻打开视频文件翻了一下，“啊！可是看起来好温馨啊，真的不能剪进我的vlog里吗？这可比我拍那四个宅系男大流量大多了啊！我还差5千多粉就300万粉丝了啊，陆总～”
“不行。”陆乘澜拒绝。
萧肃在旁边看到了郝甜翻的那段。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声音也被录了进去，在“翻面”的声音结束后，两人的身影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重叠在了一起，从相机的拍摄的角度看过去，像是萧肃从背后搂住了人。
萧肃沉默了一瞬，对上了郝甜八卦的眼神。
没得到授权没关系，她嗑上cp了啊！
郝甜遗憾的情绪立刻一扫而空，咧嘴调侃道：“夫夫生活照进现实了？”
萧肃没说话，心里有点慌。
“游戏里的家都散了，还照进什么现实？”陆乘澜看了一眼萧肃，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叹气。
都直接提游戏了，萧肃总要登录游戏看看吧，“梦中情屋”里的主卧他可都装修好了！
那可是他实实在在每天登录游戏签到、打卡、做任务，千辛万苦积累的金币，最后倾囊而出，装修了一个温馨的卧室。
他什么时候过过这种苦日子？中途甚至想让林烁在游戏里加一些充值氪金的玩法……
但是萧肃的理解能力一向出众，他听到的就是“家散了”，以及否认。
虽然两人本来就没关系，但是听陆乘澜那样轻描淡写开玩笑的口吻，萧肃还是忍不住皱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郝甜也只是随便一嗑。
因为这边的启发，她立刻有了新的想法，楼上还有一对啊！小boss颜值也不差的，江与风更是天生破碎感，她谴责自己的唯利是图，但是接广子的收益实在是难以抗拒。
事业脑驱使着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三楼跑去。
——
楼下又只剩下两人，偶尔能听到楼上的说话声和一阵一阵抽风似的笑声。
萧肃坐在陆乘澜对面，尝了一口牛排，感觉有点苦涩。
心情难道真的会影响味觉？
“是不是糊了？”陆乘澜注意到他顿住不动了，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牛盘，有点黑，但也可能是黑胡椒。
萧肃不确定，吃着确实有点苦，如果不是心里苦，那大概就是糊了。
“我这份好像没糊，我刚刚切了一刀，还没吃，不介意吧？嗯，你吃我这份吧！”
陆乘澜说着把自己面前的那盘端给了萧肃，拿走了他面前那盘。
萧肃垂眸看着盘子，在陆乘澜的注视下切了一块送进嘴里。
“怎么样？”陆乘澜问。
萧肃抬眸看他，默默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他感觉自己现在一定像一个塞了一颗大核桃在嘴里的仓鼠……
应该切小一点的。
而且陆乘澜是在等他评价吗？
牛排本身就不需要太多的技巧，而意面是半成品，酱料都是配好的，他要怎么夸？
夸摆盘吗？强迫症的摆法，周围没有一点溅落的酱汁，意面是转着圈放好的，很好看。
萧肃在陆乘澜期待的眼神中，一边费劲地嚼着煎老了的牛排，一边感叹自己词汇量的匮乏。
陆乘澜黑沉的眸子一直盯着他，平常深邃睿智的眼神，此刻看着都有点天真可爱了……
“嗯，挺好吃的。”萧肃说完，借着擦嘴的动作，轻轻咳了一声，化解了难忍的笑意。
陆乘澜放下心来，还好第一次给萧肃做饭没翻车。
但是，他自己尝了一口后，立刻开始计划着报一个厨艺速成班了。
做饭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会做和做的好吃，完全是两码事。
他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的水平，大概就是熟的，能吃。
干脆就定在周末，趁着萧肃休息，他好好恶补一下。
——
两人快吃完的时候，江与风和林烁也到楼下来了。
“怎么下来了？”萧肃问。
江与风在餐桌边坐下，叹息道：“我在上面一会儿头都要炸了……”
林烁笑了笑：“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
江与风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捂着脑袋，他一个人呆惯了，受不了那个热烈的氛围。
“你们准备吃点什么？”萧肃问道。
他关注着江与风的脸色。
下了三天的雨，江与风的腿也疼了三天。心理作用加上阴雨天的湿度问题，给江与风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所以江与风此刻黑眼圈很重，看着状态并不好。
“我什么都不想吃。”江与风刚刚在楼上闻着羊肉的膻腥味，还有油脂的味道，胃里已经翻涌了好一阵了。
萧肃起身，问道:“吃面还是煮粥？”
“现在还不饿，粥可以吗？”江与风揉了揉太阳穴，回到安静的环境后，脑子里嗡嗡的声响也在慢慢褪去。
林烁看着自己的外卖订单陷入了沉思，因为楼上几个小孩闹腾，他点了肯德基，必胜客和星巴克，都不够清淡。
虽然他给江与风单独点了米饭，但是快餐的饭，也很油腻。
林烁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陆乘澜，又看了看去淘米煮粥的萧肃，顿时觉得自己心思既不全面又不细致。
“抱歉啊，不该强行把你拖出来的。”林烁对江与风说道。
江与风转向他，眼神困倦但是笑的很温柔，说道:“我可能是出门有点醉氧了，在家闷习惯了。”
林烁:“不行的话，我等下送你回去？”
江与风:“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萧肃在岛台边切肉丝和小青菜，看到江与风神色放松，他眉头也跟着舒展开。
如果是他把江与风强行拖出家门，他们俩只会争吵然后不欢而散，但是林烁拖着人出门，江与风也就半推半就了，还言语温和，反向安慰。
萧肃摇头叹气，看来他是有点多余了。
陆乘澜将萧肃的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眉头紧蹙。
只要江与风在，萧肃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江与风身上，一个人又是忧伤叹气，又是摇头苦笑的，好像江与风能牵动他所有的情绪。
“听萧肃说你下周去假肢公司？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吗？”陆乘澜转向江与风，语气淡淡地说道：“有家人陪你去吗？”
“没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江与风不知道陆乘澜是站在什么角度发问的，是作为一个慷慨招待员工和员工朋友的老板，还是相识的熟人？
但是他神经敏感，察觉到了陆乘澜言语之中的冷淡，提问并不是友好的关心，而是试探。
“你一个人吗？”林烁惊讶，他知道江与风周末会去云市的假肢公司住一个月，他以为至少会有家人陪着，所以他没有多问。
他和江与风的的关系陷入了怪圈里，亲过嘴，抱着一起睡觉，但是两人都没说要确定关系。
他不敢承诺，而江与风顺从他的决定。
江与风点头，“嗯，一个人去，我没有家人，萧肃是我唯一的家人。”
林烁愣住，心疼了。
陆乘澜脸色阴沉的厉害，倒不是他缺乏同情心，只是江与风说话时一直看着他，像是故意的。
故意在说他们相依为命，互相牵绊。
“别听他瞎说，他父母都健在。”萧肃解释道。
“哦，那就好。”林烁松了一口气。
“嗯，他们各自都有家庭要照顾，所以你还是我唯一的家人啊。”江与风对萧肃说，他头不疼了，说话时也开始耍起了无赖。
萧肃无奈地笑笑，没有继续反驳。
陆乘澜看到两人眼神互动就上头。原本他以为是江与风单方面地帮助过萧肃很多，所以萧肃知恩图报，结果，萧肃对江与风来说同样的不可或缺……
在他看来，其实两个人差的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跨过友情界限的契机。
爱情和欲望是很奇怪的东西，会发生于顷刻之间，而且让人失去理智。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萧肃你要陪他去吗？我可以给你放假……”陆乘澜问萧肃。
“……”萧肃疑惑，之前不是问过一次了吗？他说了不去的，这也是他和江与风商量好的。
林烁看出了萧肃的意思，萧肃不打算去。
他看了一眼江与风，又心疼上了。“我陪你去吧……”
第50章 白黑50
“不用。”江与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林烁的陪同。
“可是……”林烁还想争取。
陆乘澜起身, 打断两人的谈话，“你们慢慢聊，我和萧肃先去楼上。”
萧肃没想走, 他也想听听最后的结果, 但是陆乘澜这么说了，他只好跟上了。
陆乘澜走在前面, 小计谋成功，但是他心里却并不开心。
他十分肯定林烁会主动提出陪江与风去假肢公司。
那天林烁担心的神色不是作假，而且当时林烁进了江与风的屋子很久，都没被赶出来。
这足以证明，江与风对林烁不排斥。
陆乘澜要推波助力, 让两人纠缠在一起，从而把萧肃彻底摘出来。
萧肃是个很重情义又十分单纯的人, 虽然说好了不请假, 不陪着去，但是真到了江与风需要的时候，他还是会立刻跑过去的。
陆乘澜不愿意他去, 哪怕是江与风真的需要人照顾。
他惊觉自己几乎偏执的占有欲，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身停下脚步。
萧肃正不放心的回头看楼下的两人，结果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陆乘澜的胸口。
陆乘澜本可以阻止的, 但是他不想，而是在人撞上来之后，抬手按住了萧肃的肩膀。
一个台阶的高度差营造出了身高差, 萧肃一边道歉一边抬头看他。
陆乘澜温柔地笑笑, 沉声道：“小心一点。”
萧肃不可遏制地脸涨红了，撞人的窘迫, 在温柔的安抚下，没有得到缓解。
鼻息间都是陆乘澜的味道，因为靠近，心脏像是膨胀了，胸口都容不下了。
“你先上去吧，我去拿点东西。”陆乘澜说着放开萧肃的肩膀，和他擦身而过往楼下走去。
萧肃愣了两秒钟，摸了摸侧脸，还是很热。
他转身追着陆乘澜下楼的身影，余光扫到斜侧方餐桌边的两人，那两人都好奇地仰头看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有点惊奇。
萧肃赶紧转身跑上三楼。
陆乘澜没过一会儿就拿着东西过来了，他对萧肃说道：“这是你上次忘记带走的零食，都太甜了，吃了会长胖，给他们吃吧。”
萧肃认出了那个纸袋，是上次秦秘书送来的公司同事的慰问“投喂”。
他那天走得着急忘记带走了，结果第二天过来时就不见了。他也没好意思问，以为是被保洁清理掉了，结果居然是被陆乘澜收起来了？
“从哪里拿出来的？”他好奇地问。陆乘澜到底把东西放在哪里了？他之前跟着保洁打扫了一遍别墅卫生，除了卧室和衣帽间没去过，别的地方都看过了，没看到过这个纸袋。
“储藏室。”陆乘澜说道。
储藏室的柜子里，他很讨厌那个打开是玫瑰的3d贺卡，总觉得有种让人不爽的意味。
“可以吃吗？”郝甜看到了甜食，凑过来问道。
萧肃点头。
郝甜拆了一袋彩虹糖，顺手拿起了纸袋里的卡片。
“那个给我。”萧肃伸手去拿。
郝甜已经打开了，“咦？这个不是李老师做的吗？怎么在你这里？”
“谁？”萧肃和陆乘澜同时问道，两人对视了一眼。
“就是我们那层的李工啊，做榫卯结构的，好像是什么传承人，这个是他纯手工做的，我看到过……”郝甜看了陆乘澜一眼，见他面色不善，赶紧替自己的打工人朋友辩解道：“哦，是午休时间做的，不是上班时间。”
陆乘澜抿唇，他管他是上班时间做的，还是下班时间做的呢！
关键是，这居然是纯手工？！
不是，什么人会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别人啊？
他看了一眼萧肃，萧肃已经在翻来覆去地研究那张贺卡了，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陆乘澜眉头紧皱，早知道让这袋子零食烂在储藏间了。
那张卡片在萧肃的手里显得小小的，萧肃关上又打开，每次打开，中间的玫瑰就会绽放成一束，非常精巧。
他很快就发现了右下角的机关，是一个可以拉的横条，拉开后里面藏着一个签名：李枚。
玫瑰是手绘的，字写的也很好看。
陆乘澜也看到了名字。
李老师，李工，李枚。
他大概知道是谁了，上次午餐萧肃放他鸽子跑去了餐厅吃饭，身边围了一圈人，其中好像就有个李工。
他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在和林烁的聊天框里，明明白白写着：李工，28岁，人夫0。
“你认识他吗？”陆乘澜问萧肃。
萧肃想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
陆乘澜咬牙，盛凌那个花孔雀，萧肃看一眼直接说人家是“代驾”，那个平平无奇的李工，他倒是有印象了。
“什么印象？”
“戴眼镜，”萧肃跟李工聊过两句，还记得他很有个人特色的嗓音。“声音很温柔，软软的。”
陆乘澜沉默，萧肃是个声控。
郝甜嚼着糖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提醒萧肃道：“这就约等于情书，这年头，会写情书的人不多了。”
陆乘澜看向她：他看不懂的，你不能让他保持天真吗？！
郝甜笑的脸颊上的猫猫纹都出来了。
“不是这个意思吧……”萧肃手抖了一下，手工艺品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
“今天写贺卡，明天就能写情书，我收过一些，你信我！”郝甜笃定的说。
萧肃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卡片放回了袋子里，就当没看到吧。
“对了，那个李工长什么样？”萧肃问郝甜。
陆乘澜被气笑了，该不会真被盛凌说中了吧，萧肃是脸盲吗？
关键，问这个问题，是准备去发展一下吗？
郝甜说道:“有点民国教书先生的感觉，就是那种文化人长相，讲话确实软软的，我可喜欢跟他说话了，让人如沐春风。”
萧肃点点头，大概有个印象了，下次准备躲开。
陆乘澜见他点头，更气了，问道:“你想跟他认识一下吗？不准备坚持你的‘独身主义’了？”
萧肃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阴阳怪气的。
“我不是‘独身主义’，也没打算认识他。”
“那你想干什么？”
萧肃沉默，陆乘澜咄咄逼人的样子，不太正常，是生气了吗？
因为这个卡片吗？还是因为李工？
“陆总，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哈哈哈哈哈！”郝甜看出了端倪，明目张胆地开起了玩笑。
陆乘澜抿唇转开了目光。
他不想否认，确实是吃了一吨的醋，他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真吃醋啦！”郝甜贴脸开大。
陆乘澜直接坐下了，见萧肃尴尬到沉默，他无奈地叹气，低声警告郝甜道:“别再瞎说了。”
“哦。”郝甜应下后还在偷笑。
萧肃鼓噪的心又安静了下去。
“我去打球了。”萧肃指了指那几个正在打迷你高尔夫的男大，直接就过去了。
留下陆乘澜一肚子气，而郝甜又拆了一袋巧克力，笑得很开心。
“你笑什么？”陆乘澜撑着额头，盯着萧肃的背影。
“没什么啊。”郝甜在他对面坐下，桌子上放着笔记本，她给陆乘澜的邮箱发了视频文件，关上笔记本说道：“在楼下拍的视频我发给你了，老板请查收。”
陆乘澜查了一下邮箱，点了下载，不用猜也知道她说的是厨房那段视频。
等进度条的时候他看向郝甜，她扎着两个辫子，一副刚成年的样子，实际上真的鬼机灵。
把这机灵给萧肃十分之一，萧肃早该反应过来了。
“陆总你看，他们在比赛诶！”郝甜指着不远处的几人说道。
三楼露台很大，其中一半都铺了迷你高尔夫的不规则草皮，角落里则是占地几乎10平米的按摩浴缸。
萧肃拿着高尔夫球杆，轻轻挥了一下，高尔夫球飞起来一点，落在了有坡度的草皮上，离插着红色小旗子的洞口还挺远的。
“不是……”郝甜起身跑过去，“你怎么跟扫地似的？”
萧肃：……
“大家不都是在扫地吗？”Bug笑道。
“你会吗？”吴乐挑衅道。
“萧哥，别被她影响，你继续。”陈启飞积极鼓励。
“加油，哥，我们扫地也可以扫进去的！”小良握拳。
萧肃:……
怎么突然燃起来了？
他只是逃避谈话所以过来玩游戏的，没想真的参与到比赛中来。而且现在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打不进洞，是不是他们男子组就输了？
郝甜拿了根球杆过来，跃跃欲试道：“看我一杆清台。”
“你说的好像是台球。”吴乐笑起来。
郝甜也没在意，豪迈地说道：“都一样都一样，姐会赢。”
萧肃因为早年运动生涯的影响，一旦涉及到竞技，他就会因为压力，变得非常认真。
但是他真的不会打高尔夫。
“是要进那个洞吗？”陆乘澜走了过来，指了指最尽头的一个洞。
他不知道几人是按什么规则打的，但是看他们的姿势，极其有可能是比谁打的远。
小良点点头。
陆乘澜走到萧肃身后，“我教你一下。”
“这是真外挂。”Bug遮掩着，低声跟小良说道。
萧肃没动，因为陆乘澜直接握住了他的右手。
“左臂伸直，以肩膀为轴心……”陆乘澜抬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人听的也挺认真的，只有郝甜又开始眼神闪光了，他问道:“你们也要学吗？”
几人点头。
他继续讲解动作，本应从身后将人圈住，带着萧肃一起打一球的，但是……圈不太过来。
因为身高相近，两人臂长也差不多，圈住教学的话，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贴身抱了。
那么多双天真的眼睛看着，陆乘澜心思很正。
他只是握住萧肃的右手，左手推了推萧肃左侧的胯部。
“身体前倾一点，左臂一直都是直的，以左肩为轴心，胯部旋转发力……腿再分开一点。”陆乘澜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
萧肃紧张的手心冒汗了，幸好是在阳光下，本来就晒的脸色发红脖子冒汗的，不会被发现异常。
但是，当陆乘澜的脚突然从内侧伸进来，去分开他两脚之间的距离时，萧肃绷不住了。
“你帮我打吧，我不想学。”萧肃恢复自然站姿，把杆子塞到了陆乘澜手里。
陆乘澜难得见他这么暴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即握紧球杆手柄，是温热微烫的触感，他垂眸敛去笑意，再次认真给几人示范，打了一个漂亮的一杆进洞。
“哇，好帅啊！”郝甜鼓掌，胳膊肘顶了一下萧肃，“是吧！”
萧肃不解，难道是今天才发现吗？
几个人在教学之后，打的不像扫地了，但是草坪被铲飞不少，甚至有部分和高夫球一起飞出了露台。
他们害怕自己高空抛物砸到人，赶紧跑下楼去找球了。
郝甜没跟着去，太阳晒久了脸红扑扑的。
“对了，陆总，那个浴缸可以打开吗？”郝甜问道。
“可以，昨天刚换的水。”
因为那个欲生欲死的梦，陆乘澜在雨停后就把水换了，还找人清洁过，所以现在浴缸焕然一新，就等着人员就位了。
“那我们可以用一下吗？”郝甜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为你家里会有泳池，所以通知了他们带泳衣，放心，是沙滩裤那种的，不会辣眼睛！”
“没关系，玩的开心就好。”陆乘澜打开浴缸的盖子，也打开了加温的键，“要等一下，水热起来需要时间，三楼有单独的浴室，你们就用三楼的，可以吧？”
郝甜点头拍手，“我去拿装备。”
等她从楼下抱了一堆东西上来，陆乘澜才知道她是真的做足了准备来玩水的。
而且，年纪确实小。
她充了一只直径有1米的火烈鸟游泳圈扔进水里，然后又掏出了一堆海洋球和水上玩具。
最后，那个占地10平米的按摩浴缸里飘满了各种五彩缤纷的奇怪东西。
他们也很自觉，只占了其中一个池子。
浴缸是长方形的，在三分之一的位置分隔成了两个池子。当时装的时候是盛董事特地定制的，说是一边给大人泡，一边给孩子们玩。
确实是给孩子玩的，就是孩子略大了一些。
陆乘澜看了一眼萧肃，问道：“你看着好像很热，要不要去泡一下？”
萧肃一直脸红红的，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现在被戳穿了，情绪也到达了顶峰，无法转弯盘旋而下了，只能选择跳崖，他开口时声音轻轻的：“我没有衣服，可以穿你的吗？”
陆乘澜磕巴了一下：“可，可以……”
陆乘澜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转头掩饰惊慌。
明明只是借衣服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互穿衣服，怎么听萧肃说出口，那么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