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盛虽然放了狠话，但唐洛并没往心里去。
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他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
就算人渣真的用骚操作逼他就范，唐洛也下定决心，绝不妥协。
分手，他分定了。
这一晚，唐洛睡得很踏实。次日是周一，大清早闹钟准时把他叫醒。
洗漱，吃早餐，时间过了7点40分，他背上背包出门上班。
公司不算太远，但也要30分钟公交车程。周一早高峰大堵车，唐洛几乎是踩着点踏进了公司门。
他所在的公司是做信息化项目的，周一例会，部门里的每个人都要做汇报发言。
唐洛在上周出差回来的飞机上就准备好了汇报材料，轮到他发言，他把近期的项目推进情况事无巨细地阐述了出来。
经理非常满意：“不错，接下来的新项目你跟我一起参与。”
“没问题！”唐洛愿意学习新东西。
经理交代了本周重点任务，又分工到每一个人，还不等布置完毕，突然，一阵异响从窗外飘了进来。
大家纷纷扭头往外看，就看到两架无人机拉着一道横幅飞过了他们会议室的窗口。
“哇靠！无人机表白么这是？”
“谁啊谁啊，咱公司的吗？”
唐洛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现在最不想看有人撒狗粮。
无人机嘟嘟了一会儿，忽然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快看！横幅上写了唐洛两个字！”
这一嗓子把全公司都喊炸了。一众吃瓜群众推搡着唐洛到了窗边，无人机刚好拖着大红横幅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就看到横幅上写——“唐洛宝贝我爱你，我要把你娶回去，爱你的男人，盛。”
唐洛：“……”
不出半分钟，又有两架无人机拉着一条横幅飞过来——“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此生最爱你，盛。”
唐洛手指在发抖，血流汹涌上头。公司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围过来七嘴八舌说：
“现在表白都这么硬核了吗，四架无人机！唐洛好幸福！”
“真羡慕你，唐洛，遇见这么豪横的你就嫁了吧，总好过给资本家当牛马！”
也有人在背地里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我去，咱公司最帅的男人居然喜欢男人？”
“果然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妈妈呀，我恐同！”
唐洛忽略掉周围五花八门的声音，一低头看到了楼底下站着的秦繁盛。此时此刻他也正抬头往上看着，怀里还抱着一束红玫瑰。
唐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差点就要忍不住把窗台上的仙人球砸下去！
在不明真相的吃瓜人眼里这是浪漫，是爱情，但在唐洛看来，这和把他扒光了扔街上示众没什么两样。
他之前说过自己不打算出柜，秦繁盛是知道的，也说过会尊重他保护他。
而现在，秦繁盛搞得众人皆知，完全是故意，就是想逼他就范，或者恶意报复……
唐洛在“万众瞩目”中离开会议室，进了洗手间，水龙头开到最大，任冷水一下下拍在脸上，也难以平息那颗怒火中烧的心。
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锁，额发打湿贴在前额，一颗颗水珠沿着精致的下颌线条滚落，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唐洛，经理找你。”同事的声音入耳，将他的思绪拢回。
唐洛回神，说了声“好”，擦了把脸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从洗手间到经理室要经过大厅走廊，他能感到周围人的目光还紧紧黏在他的后背上。
有人低声私语，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他没有理会任何人。
“经理，您找我？”唐洛推开门。
“小唐啊，进来吧，”经理把门关上，“坐。”他指了指沙发，看着眼前的青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刚刚总监通知我，新项目你不用参加了，现在公司有个外派项目，准备派你去。”
唐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外派我去哪里？”
经理：“繁盛科技。”
“……”唐洛心口陡然砸下了一块大石。
繁盛科技是秦繁盛的公司，外派那里不就等同于把自己送上了门？
所以这是秦繁盛的第二招，以公谋私，想要不丢饭碗就得妥协听话，乖乖回到他身边去。
唐洛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家公司，董事长是秦繁盛的舅舅，他这样的牛马，弃了就弃了，完全不需要顾忌。
“如果我拒绝呢。”他抱着一线希望问。
经理脸上露出难色：“总监说不能拒绝，点了名要你去。”
唐洛抿紧嘴唇，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我辞职。”
工牌从脖子上摘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经理赶忙劝导：“你别冲动，小唐，要不再考虑考虑，或许外派……也不错？”
“不了，”唐洛说，“或许辞职也不错。”
这家公司是秦繁盛推荐他来的，那时候他们才刚确立关系，来这之后他就加入了项目部，实习一结束直接参与进了公司最核心的项目。
这对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的确是走了“贵人运”，平步青云。
而现在他分手了，这份“红利”也该随之结束了。他不想欠秦繁盛任何东西。
离职交接很快办完，唐洛交了工牌，退了宿舍，收拾了私人物品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了避免在大门口碰到秦繁盛，他走得公司侧门，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他一上车就给彭鹏发了微信。
【唐洛】：我裸辞了
【彭】：啊？为毛？
【唐洛】：我去找你，见面说，对了，你们公司最近有招聘吧？帮我留意留意
彭鹏所在的秦疆集团是一家综合性集团公司，业内top大厂，全球500强，集团持有四大业务板块，四家上市公司，每一家公司市值都过千亿，打工人削减了脑袋都想挤进去。
集团每年有两次大规模招聘，一次5月，一次10月。眼下也刚好也到了招聘季。
司机师傅把车开到了彭鹏家楼下，门锁密码唐洛是知道的。进门，叫了餐，等了没一会儿发小就回来了。
“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彭鹏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兴冲冲道，“我认识一个hr正好是我学姐，我一问她马上给了我招聘计划。”
“真的？！”唐洛赶紧殷勤地把pizza切好，奶茶端好，双手给人奉上，“来来来，边吃边喝边说。”
彭鹏咬着pizza掏出手机，把秦疆集团春招公告给唐洛转了过去。
“我也替你看了眼，智慧产业公司的行政管理岗不错，压力小，不加班，你颜值这么高，有接待时露露脸，说不定就被哪个富二代看上！”
“可别，”唐洛知道他是开玩笑，“富二代不当吃不当喝，我只想要工作。”
彭鹏笑着咬了口pizza，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还没说为啥突然辞职了？”
唐洛就把上午在公司遇到的几件糟心事都说了。
彭鹏听完气得直打嗝：“他妈的，嗝，狗日的秦繁盛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么！”
现如今平权法案虽然通过了，但同性群体终究还是小众群体，大部分不太愿意出柜，特别是混职场的人。
秦繁盛等于是打着表白的幌子公然替唐洛出了柜，唐洛以后在公司难免会被人带着有色眼镜待之，再加上更让人窒息的外派骚操作……唐洛选择辞职他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换谁也难忍。
“你去告他，告他性骚扰！告他侵犯你隐私！”彭鹏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地帮忙出主意。
“算了，远离垃圾人，”唐洛盯着手机上的招聘信息，“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工作。”
他滑动手机，仔细查看了每一个岗位，最后目光落在秦疆集团最晚成立的那家人工智能公司上不动了。
“我想去这里。”
彭鹏把头凑过去，一看唐洛选中的公司和岗位，抽了一口气：“达咩，珍爱生命，远离总助。更何况你要伺候的还是秦璟。”
唐洛看中的是秦疆集团的第四家上市公司——云海智能，总裁助理岗位。薪资给得很高，但要求也不低。列出了十几条。
“我听说啊，那个秦璟是个变态工作狂，没有时间概念，不考虑上班下班，把人当驴子使。”
“最变态的一点，他说有对象的人精力不会百分之百投入工作，助理必须单身！”
“诶，那我倒是合适！”唐洛笑着拍了拍胸脯。
这次失败的感情让他认识到爱情不靠谱，努力搞事业才是王道，若是能在自己感兴趣又有发展前景的赛道上打拼，当牛马又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到别处也是牛马，不如选一片自己喜欢的田地。
“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唐洛保存了报名表，坚定说。
彭鹏虽不理解但尊重：“希望你见了那位工作狂魔，精神状态也能像现在一样美好。”
当晚唐洛就住在了发小家，彭鹏将他的简历推给了hr。
之后唐洛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功课。
云海智能公司的核心业务是人形机器人研发与商业化落地，近两年公司在秦璟总裁的带领下飞速发展，推出了医养机器人和家用机器人等系列产品，商业前景极其广阔。
公司业务大致了解，唐洛还想再翻一翻关于那位秦璟总裁的信息，却发现少之又少，只有两篇纯文字专访和几篇出席活动的新闻。
“奇怪，这位秦总怎么连个高清正脸照都没有？”他疑惑问。
“他很低调的，”彭鹏说，“不喜欢搞宣传，也不喜欢拍照。”
“哦哦哦，”唐洛赶紧记下这一条，不喜欢拍照。
他猜可能这位总裁外在形象不是很好，过劳肥、大肚腩、满面油光、地中海……
于是乎他又收集了几家形象管理机构的信息，想着面试没准用得上。
总助是总裁的左右手，得让总裁舒服，工作达标是基本项，找准痛点，解决痛点才是加分项。
*
晚上8点，秦疆集团大楼依旧灯火通明。秦璟来到公司人力资源中心。
“总助招聘进展如何了。”他开门见山问。
hr汪数马上站起来：“按照您的标准，筛选了一些合适的简历。我觉得这个人最符合您要求。您看下。”她边说边把打印出来的简历递给上司。
“此人男，单身，名校毕业，23岁，上一份工作做的是信息化项目，应聘此岗位的意愿特别强烈。”
秦璟接过简历，习惯性地扫过“个人优势”一栏。
看到上面写了简短的一行字：忠诚，勤勉，能干。
视线又一偏落到应聘者姓名上。
……唐洛？
秦璟微微一怔，某段不怎么美妙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