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酒吧。
专属于酒吧老板的二楼包间里,几个年轻人正东倒西歪地围坐在一起打牌。
坐左边的是陈家二少陈子建,一个每天都在忙着做美梦,梦想自家同父异母的兄长死于意外事故的纨绔,他是红枫酒吧的老板,坐他旁边的叫赵不凡,是赵家众多私生子的一个,坐对面的叫孟湘,孟家的幺女,两年前开车闹出了人命,被送到国外躲避风头,最近才回国。
前面两个是江家少爷江予南最殷勤的狗腿,后面那个则是江予南的十年老同学。
三人正在打扑克。
“艹!陈二,你他妈在纸牌上做过手脚吧,我他妈都连输五把了!”赵不凡摔下手中纸牌,脸上乌云密布。
作为这一把的赢家,孟湘点了一支烟,吸一口,眯起眼。
她长得漂亮,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作为孟家的掌上明珠,她跟这间包间里的其他常客不同,颇受家里宠爱,虽然不是家中继承人,但她那个继承人哥哥宠她跟宠眼珠子似的,这跟常来这间包间的其他少爷小姐在处境上大不相同。
总结起来,跟江予南有些类似。
此时她细长手指夹着烟支,虚合着眼朝赵不凡睨过去:“别逼逼,输不起就滚蛋。”
烟雾缭绕,在包间暗红灯光下织成暧昧的网,衬得她的脸庞妩媚多情。
赵不凡咽了咽口水,把满嘴的脏话咽了回去。
旁边的陈子建怪笑了一声。
孟湘拿翘着的脚尖踢了踢陈子建,叫他洗牌,等对方开始洗牌了,目光一转,转向包间的角落,在那里,江予南正独自买醉,英俊的一张脸上满是阴沉。
孟湘抖了抖烟灰,朝那个角落问道:“江予南,你不来一把?”
江予南没回她,仰头,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孟湘皱眉,转开了视线。
在她出国之前,江予南对她不是这样的态度。
有点烦。
“来来来,开下一把了。”陈子建将洗好的牌放下,兴致勃勃地要玩下一把,这时孟湘突然站起,冰冷地甩出一句:“我回去了。”
她是大小姐的脾气,说走就走,不给人挽留的机会。
赵不凡诧异地跟着站起来,问她怎么了。孟湘没给他一个眼神,顾自离去。
拉开包间的门,门外站着一人。
她急急收住脚步,还好没撞上去。
“谁啊?谁挡我们大小姐的路……啊!”赵不凡看见了门口堵着人,但没看清,等看清之后惊叫了一声。
江予兮!
赵不凡下意识看向包间角落:“江少,江予兮来……”
还没通报完,江予兮走进了包间。
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予兮的目光径直落在江予南身上,后者显然已经醉了,脸上全是醉态。她淡淡开口:“江予南。”
陈子建反应过来,凑上前去:“兮姐,江少醉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江予南听到了声音,涣散的双眼慢慢慢慢聚焦在江予兮身上:“江予兮……”
是江予兮。
他突然发脾气,“江予兮,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现在连我的私生活都要插手了吗?!”
这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了吧!
平时的江予南不敢在江予兮面前放肆,但现在他醉了,控制力下降了不止一点。
江予兮把对面喷薄的负面情绪视若无物,冷淡地把她前来这一趟的目的说了:“江予南,医院门口的事,你得去跟她道歉。”
江予南:“……”
医院?
什么事?
酒精麻痹了江予南的神经,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予兮在说什么,哦,原来是说他开车撞那冒牌货的事。
一个冒牌货,江予兮这个大忙人还要专门来替人出个头?
莫名其妙。
“道歉?”他撇嘴,一脸的不屑,“还没人让我给谁道过歉。”
江予兮道:“现在有了。”
“江予兮!”江予南怒了。
江予兮:“明晚之前,把歉道了。”
说完扫了一眼自家表弟的状态,蹙眉,“把酒醒了再去。”
又以吩咐的语气道,“尽快。”
她的态度惹得江予南怒火中烧,他喝了酒,控制力大大下降,愤怒使得他忘了后果,抓起面前的酒瓶就冲了上去。
他要江予兮死!
“江少!”
陈子建和赵不凡惊叫,赶紧扑过去拦住,一个抱腰一个抓腿。
“江少!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那是江予兮啊!”
那是江予兮。
这一句话成功让江予南本就濒临崩溃的理智分崩离析。
那是江予兮!
所有人都高看江予兮,不敢招惹江予兮,只这一个名字就高他一等。
“啊啊啊!!!”
江予南睚眦欲裂,发疯似的要冲破阻拦,冲上去撕咬那个总是压在他头上的女人。
江予兮只管传达她的意思,不管传达后的后续处理,看江予南发疯起来,神色依然淡然,她平静地跟江予南的两个跟班说:“等他酒醒了,告诉他,让他别忘了。”
她怕江予南喝酒忘事,不忘上一道保险锁。
陈、赵两人一边拉着江予南,一边还要应付江予兮,点头如捣蒜地保证:“会的,会的,兮姐,等江少醒来,我们一定告诉他。”
江予兮得了保证,终于愿意走了。
陈、赵二人松了一口气。
孟湘还站在包间门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靠着门静静看着包间里的情况。
江予兮离开时没匀她一道视线,倒是孟湘的目光追逐了她的背影好久。
江予兮刚走,一通电话打进江予南的手机,发疯中的江予南没空接,孟湘走过去拿起了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荀蕤。
她看着那个名字好一阵。
“江予南,电话。”她把手机递给江予南,“你小情人儿的。”
发酒疯的江予南听到这话突然平静下来,他一把抢过手机,点击接通,对着电话张口就说:“荀蕤,来红枫。”
月湖区别墅。
白穆正在网上冲浪,刷荀蕤的新闻。
荀蕤和江予南的官宣热度居高不下,网友的评论也越来越丰富,关于荀蕤的新鲜评价出现了。
【那些说荀蕤做金丝雀的,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这几天我翻看了荀蕤从出道以来的所有通告,从她的服装到配饰,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大牌!她一看就是出身不错的大小姐啊,跟江少算得上珠联璧合,门当户对吧!这样子叫人家金丝雀不礼貌吧?】
【对,我也刚刚考古完,的确是这样,荀蕤的出身肯定不一般!有的人眼界就那么一丁点,一看到明星和豪门少爷的组合就说人家女明星是金丝雀!啧,也不知道是嫉妒呢还是嫉妒!】
【这不是麻雀飞上枝头,这是有钱人终成眷属!】
白穆:“……”
据她所知,荀蕤应该算不上有钱人。
不过对方确实不缺钱,因为她不缺钱。
正有一下没有下地刷新着评论,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白穆放下手机朝外面看了一眼。
江予兮停好车走进来时,白穆已经停止了刷新闻,转而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江予兮进屋时她问了一句:“今天下班这么晚?”
江予兮进屋的脚步微顿:“嗯。”
“真忙啊。”白穆感慨,又说,“素姨给你留了饭菜,她有事回家去了,说明早会回来,到时候会回来给我们做早餐。”
这是白穆一直等在客厅的原因,帮素姨传达一下她回家的消息。
江予兮说她知道了。
她走去饭厅吃晚饭,白穆跟了上去,江予兮回头看她。
白穆躺了一会儿沙发,躺得扎起的马尾松松垮垮的,她扯下皮圈重新扎了一遍,嘴上漫不经心地解释:“我也还没吃。”
“怎么没先吃?”江予兮问她。
白穆揉了一下有些困倦的脸:“因为不好意思让雇主吃剩菜剩饭。”
其实是因为她刚刚食欲不高,不想吃饭,现在才勉强想吃点了。
江予兮没再说什么。
两人把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摆放在饭厅餐桌上。
将最后一盘菜摆放上的时候,白穆正好与江予兮靠得极近,她朝她嗅了嗅:“你喝酒了?”
江予兮一转身差点与她撞上,不适应这个贴近的距离,退开两步:“没喝,别人身上的,沾到了。”
白穆扬眉:“哦~~”
江予兮:“……”
“把脑子里的废渣清一清。”江予兮道,“不是那种沾到。”
白穆低笑一声,坐到座位上:“我又没说什么。”
江予兮默然。
两人安静地用餐,吃好之后顺便收拾了一下,虽然素姨让她们把碗筷放在那里就行了。
去把碗筷收拾了是白穆自发的行为,她没料到的是,江予兮这个大小姐也有这想法,有些意外。
两人并排站在厨房的洗碗池前,一个洗,一个清,倒干出一点默契来。
不过江大小姐显然不熟悉厨房里的这些事,洗碗前只是随意把袖口往上拉了拉,这导致碗才洗了一半,袖子滑了下去。
她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十分不能忍受袖口沾到脏污的样子。
白穆清了清手,用干净的手随手就帮她撸了撸袖子。
他人的体温突然碰到自己,江予兮下垂的眼睫颤了颤,偏头过去,看向身边人。
白穆没回头,懒散地继续清洗着碗碟:“不用谢。”
江予兮:“……”
白穆看她没了动作,催促她:“流水线作业断线了。”
江予兮抿了抿嘴唇,几下洗干净了碗,交给旁边。
这是最后一只碗了,洗完了,江予兮便伸手去关掉水龙头,但她操作失误了,没关掉,反而把水开得更大了,水花一下子就溅了起来,水珠飞溅,溅了白穆一脸。
她的左眼被溅进了水,不得不眯着,变成一只独眼龙。
“……”
“……”
江予兮一愣,立刻把水龙头关掉。
白穆拿袖口擦着眼睛:“江小姐,你这是故意的吧?”
江予兮可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人,相反,她稳重且谨慎,白穆想不到她会弄出这种失误的理由。
完全想不到!
一定是故意的!
江予兮:“……”
她只是走神了……
白穆猛擦脸,手放下来时,眼角被擦出淡淡红痕。
江予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盯着那抹红痕看,那一抹红痕仿佛有种奇怪的魔力,让她挪不开眼。
白穆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回看过去。
“我的眼睛真的有那么像你家表妹的?”白穆以为江予兮是看着她的眼睛想起了那个江元元。
江予兮不说话。
白穆撇嘴,她看过江元元的照片,没觉得她们两个的眼睛有多相像。
大概是自己察觉不出来?
白穆说:“我还以为江小姐没那么在意你的表妹,看来是我想错了。”
江予兮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她拿过白穆手里已经清洗干净的碗,放到消毒柜中。
噔——
碗碟发出轻轻碰撞声。
“嗯。”她回答了白穆上一个问题,“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