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意大利的南部某地。
炮火纷飞，枪声不绝。
子弹密集如横向飞行的雨点，射向建筑后的敌人。
“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绕后包围，”冷静的指挥声透过耳麦传达给战场上的每一位战士，“第三小队吸引注意，不必正面迎击，采用C计划行动。”
话音落下，城堡一样的建筑后探出几个脑袋，立刻引起大批的火力转移。
他们抽空打一枪，缩回头转移阵地，再重复吸引敌方注意的方针。
如此这般，负责绕后的小队成功包围余下的所有敌人。
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第一小队的领队通过耳麦，转达现场的战况，道：“索林家族的干部出现！”
不同普通的黑手党。
索林家族的干部都能点燃火焰，使用匣兵器。
这不是普通的黑手党可以对付的敌人。
“我过去。”
耳麦的另一端传出低笑声。
第一小队的领队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他们一晚上了，”支起一条腿盘坐在后方的赭发男人起身，活动一下快要僵硬的骨头，扯出一抹狂气十足的笑容，道：“总算舍得露头。”
他都快等不耐烦了。
中原中也扶一下帽子，皮鞋一蹬地，身体瞬间化作一道红光冲出城堡，直直地袭向敌人所在的位置。
重力全面开启压制。
“喂，晚上好啊，混蛋们。”
他微笑着礼貌打招呼。
无边的重力压下，索林家族的干部，身体沉重到不可思议。
仅仅是一只压在他肩膀上的手。
他转动眼珠子，艰难地动一下唇道：“你是那个……”
中原中也挑起眉，非常有耐心和礼貌地等待他的下文。
“日本来的矮子！！”
“啧！”
他不爽地拽住男人的头发，压着他的脑袋重重往地上砸，声音都变得非常恼火道：“我还在生长期啊混蛋！”
紫色的火焰一下蹿高。
云属性的增殖力量赋予男人短时间的肉｜体增幅。
他屈臂用力一甩，试图反过来压制住中原中也。
“重力操纵。”
中原中也冷眼看过去，重力加倍死死地压制住男人一切的反抗行为。
黑亮的皮鞋一脚踩上男人的背。
他侧一下头，漫不经意道：“投降或是死在这里，你们可以选一下。”
中原中也自认是一个大度的人。
虽说战场无朋友，但彭格列愿意给“迷途知返”的黑手党一个机会。
只要他们愿意放下武器……
“咔哒。”“咔哒。”
很可惜，他们的选择是继续战斗。
自动步｜枪的子弹飞速射向中原中也。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重力蔓延出去，瞬间控制住所有袭来的子弹。
上百枚子弹受到重力的影响。
凝滞不动。
它们一起调转子弹头，准备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云属性的火焰缠绕而上，为它们赋予增殖的力量。
“哦？”
火焰干扰异能的运作。
中原中也偏一偏头，躲开飞向他的子弹。
几根赭发断开。
眼睛下方传来丝丝的痛。
不是很明显。
但应该出血了。
他低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准备好对付我的招式？”
借由云属性的增殖干扰重力操纵，抓住短短一瞬间的破绽攻击他。
“不错的想法。”
中原中也表扬一句。
只是不等索林家族的黑手党露出高兴之色。
他再次压制下他们所有的反击。
这一次，他不会留下一点破绽与机会给他们。
全部歼灭。
．
中原中也回到城堡。
“糟糕～小可爱你怎么受伤了？”巴利安的人妖扭着腰走过来，翘起兰花指隔空点一点他。
中原中也一愣，抬手摸一下脸，不太在意道：“不小心擦到的。”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伤。
“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也不可以大意哦～”
路斯利亚翘起手指，笑道：“就让我来帮你治疗一下吧！”
中原中也正要拒绝。
他已经点燃火焰，送入匣兵器，召唤出他的伙伴——一只闪闪发亮，时刻都在开屏的晴孔雀。
金光闪闪过分耀眼的孔雀走两步，抖一抖漂亮的尾羽，缓缓展开。
晴属性的活性化力量照向中原中也。
他闭嘴了。
虽说不是很想接受路斯利亚的治疗，但彭格列的人实在不好拒绝。
尤其是路斯利亚。
倒不是说他的晴属性治疗有什么不好。
只是每一次接受完火焰治疗，身体各处的毛发都会飞速生长，给中原中也造成不小的困扰。
这一次也不出意外。
他摸一摸胡茬都冒出来的下巴，暗自庆幸这是在意大利，不是横滨。
“嘀嘀嘀……”
急促的警报声几乎传遍整座城堡。
但这里的人都不见焦急之色。
实在是他们都习惯了。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彭格列总部发来的视频会议，主要是汇报一下各据点的战况以及商议后续的行动。
参会人员包括，但不限于各处据点的代表人。
“这一次开会的时间是不是提前了？”中原中也咬住发圈，双手拢住脑后的长发准备束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向开视频会议的房间。
路斯利亚也有点奇怪，道：“是呢～往常不都是在周日吗？”
今天怎么周五就开会了？
“可能是有什么新的安排吧。”
中原中也绑好头发。
新长出来的胡茬来不及剃，只能先去开会了。
幸好，意大利的人都知道晴火焰治疗以后，毛发会变得格外旺盛。
这段时间战斗多，受伤的人也多。
大家时不时都顶着一头长发和胡子出现，他们大多见惯不怪了。
直接去开会就好。
中原中也不以为意地接入视频会议，宽大到好似小型家用影院的屏幕跳出【连接中】的字样。
摄像头实时拍下他们的模样。
视频会议一接入，中原中也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的小屏幕是不是多了一个。
“咳咳！”
沢田纲吉低咳两声。
另一个小屏幕里的狱寺隼人立刻关心道：“十代目，你感冒了吗？”
他表情微妙一下，摆摆手道：“没有……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今天的会议相较以往提前了两天，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诸位？”沢田纲吉语气温和。
作为他最忠诚的守护者，立刻给予回应。
“十代目一定是有您的考量！”
“哈哈哈其实我觉得都差不多。”
“极限地提前吧！！沢田！”
……
吵吵嚷嚷的声音下，大多都是宽慰沢田纲吉的话。
彭格列的首领与守护者们的相处氛围，与普通的黑手党不太相似。
可能是因为沢田纲吉吧。
中原中也没有太过上心，只当是一次例行的作战会议。
反正不是他家的首领。
其他人怎么样都一样。
“今天的作战会议会有多一位客人参加，”沢田纲吉声音一顿，道：“诸位有需要的话，可以先去洗漱一下再来。”
中原中也有点莫名。
开会中途跑去洗漱什么。
又不是出门约会。
“只是一次例行会议，不用这么认真吧。”
山本武双手抱在脑后，大大咧咧笑道：“开会的重点不是内容吗？”
狱寺隼人用力瞪一眼身旁的人，道：“什么叫不用这么认真！棒球笨蛋，给我对十代目再尊重一点啊！”
“哈哈哈哈哈你看阿纲都没有介意，不是吗？”山本武一脸爽朗，再给出致命一击道：“而且狱寺，你现在身上也很脏，要去洗澡换一身衣服吗？”
狱寺隼人哑然。
他愤愤道：“我怎么可能扔下十代目，去做无关紧要的事！”
山本武哈哈大笑。
视频会议中的其他人大多也是一样的态度。
脏一点狼狈一点不算什么。
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经历几个月与意大利大半黑手党家族为敌，没有几人还能保持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
嗯……
有些人可能是例外。
比如白兰，他有翅膀，有手下，一般不亲自动手。
再比如六道骸，他的幻术出神入化，不管前一刻的自己再如何狼狈，下一刻的他都能给自己编织出连同镜头都一起骗过的幻术。
所谓的死要面子大抵如此。
不过中原中也并不在意。
他参加会议，只为听听新的作战方针以及彭格列的下一步行动。
很多时候，他都不会多嘴什么。
“呃……中也君，你觉得呢？”
沢田纲吉突然提到他。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
他扶一扶帽子，看向镜头，开启【麦克风】回答：“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事。”
沢田纲吉叹一口气。
他真的尽力了。
中原中也一脸莫名。
“喂喂？”一只白净的手罩住一直没人出现的镜头，调整一下拍摄的范围。
镜头对准宽大的办公椅，美丽的和服少女如同精致的人偶端坐其上。
红鸢眸子一扫屏幕中的各个小屏幕。
她眉心轻蹙，点开其中一个放大确认自己没看错。
“咳……这位是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沢田纲吉尽量无视中原中也近乎呆住的表情，为其他不认识小光的同伴介绍道：“此前因为通讯不便，時子山没有参与我们的作战会议。”
“今天以后，她会一起参与进来，并在日本支援我们的行动。”
沢田纲吉率先鼓掌。
视频会议中的其他人，不管是好奇亦或是无所谓，大多都给他面子，为欢迎小光鼓掌。
她眉心轻蹙，克制地点一下头道：“你们好。”
红鸢色的眸子落在中原中也出现的屏幕。
小光抿一抿唇。
她转开视线，暂时不去关注他。
对于视频会议中的十多个屏幕都没出现太宰治的身影。
沢田纲吉已经解释过了。
他正在彭格列的医疗部享受专属于他的“独家治疗”。
因为太宰治受伤的次数太过频繁。
连续不断使用晴属性火焰，会对生长期的身体造成不小的影响。
彭格列医疗部的成员一致决定，不再给他使用晴火焰。
留他在医疗部慢慢养伤，也好过放他出去折腾自己。
“……索林家族、奥尔克莱家族、弗斯索家族，他们运输毒品的路线，已经全部捣毁。”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道：“接下来，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
同时也是隐藏在意大利最深，存在时间不亚于彭格列的黑手党势力。
那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毒品的利益太过诱人。
回报率超过百分之五百的生意，使得意大利的诸多黑手党家族对它们趋之若鹜。
没有人能不心动。
就算是彭格列内部也有暗自贩卖毒品的人。
但这一次沢田纲吉不得不出手。
即使他没有真正继承彭格列的首领位置，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黑手党。
“……”他暗暗叹一口气，作战会议快要结束，努力伪装出成熟稳重的大人模样，真的是很累的一件事。
沢田纲吉松一松领结，喘一口气。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诸位要是没有别的问题……”
“彭格列十代首领。”
清亮的声音打断他的话语。
沢田纲吉一愣，道：“時子山？”
刚刚是她在喊他吗？
会议上的人太多了。
他都有点不确定。
“是我，”小光轻点头，道：“方便我问一个问题吗？”
沢田纲吉下意识进入状态。
他下颌微紧，点头应道：“你问吧。”
“你为什么要突然出手管意大利的毒品呢？”眉眼昳丽的少女直直看向镜头，目光好似要穿透过来，抵达沢田纲吉身边。
他动一动唇，道：“因为我是彭格列的十世……”
“不。”
她摇头，声音轻而平静地否定道：“你不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沢田纲吉一愣。
“你忘记了？”小光安静地眨眼，道：“拒绝继承彭格列首领之位的是你，你逃开了，所以目前的你还不能算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狱寺隼人立刻拍桌道：“就算十代目还没有真正继位，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也是十代目！不会有第二个人！”
不是他是这么想的。
今天参加视频会议的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认同的彭格列十代首领，只有沢田纲吉。
非他不可。
“这只是你们的想法，”小光往后靠一靠道：“他不真正从九代首领那里接过彭格列，他就一天不算是正式的首领。”
“你们认可他，是因为你们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伙伴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人。”
狱寺隼人眉头紧皱。
他说：“十代目的实力，我们都很清楚，彭格列十代首领的位置，除了十代目还有谁能坐！”
彭格列挑选继承人。
对血缘有严格的要求，非彭格列血脉，他们连彭格列指环都不能戴上。
“是你们。”
“但你们只是意大利众多黑手党中的一小部分，”小光抬眸看向镜头，直言不讳道：“你一天不继位，意大利的其他黑手党都不会认同你的位置，更不会畏惧你。”
他们害怕的是彭格列。
不是一个尚未继承彭格列的年轻人。
“我说的明白一点吧。”
“彭格列，你们家族中也有不服你的人。”
沢田纲吉抿唇。
狱寺隼人想也不想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小光反问：“他不想当彭格列的老大，彭格列内部也有希望仁慈的九代首领一直在位的人，最支持他的人是你们和九代首领、门外顾问的部分成员。”
除此之外，彭格列的大多数成员对于沢田纲吉都是处于观望状态。
里包恩拽一拽帽子。
他冷静问道：“小光，你有在彭格列安插人手吗？”
“我不需要在彭格列插人。”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里包恩不语。
狱寺隼人皱眉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
远在日本横滨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竟然会知道。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
她托住下颌，歪一下头道：“就算是同盟家族，我们也不是什么都能共享的。”
“我知道了。”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回归到沢田纲吉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笑道：“谢谢你提醒我，時子山。”
小光轻哼一声。
“十代目，这家伙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沢田纲吉苦笑一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大家。”
“最近的敌人时不时有针对我们计划的反计划，”他声音一顿，道：“应该是作战会议的内容泄露了。”
众人一惊。
有资格参加作战会议的人都在这里。
他们是肯定不会泄露作战会议的内容，只是敌人不时有针对他们的行动，这也是事实。
原以为只是侥幸。
可小光今天的话一提，他们不得不往更深层的方面去想。
或许不是侥幸。
而是真的有不支撑沢田纲吉的人，暗中透露出他们的计划，好拖延他们的战线与时间。
“散会以后，我去排查一下身边的人。”
连一贯天然的山本武都严肃起来。
显然这件事并不简单。
“辛苦诸位了。”沢田纲吉轻声说。
他隐隐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心软的少年不想怀疑身边的人。
可泄露作战计划的人要是不尽早抓出来，影响的将会是他们所有人。
此前的他一直暗中调查，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如今加上其他人的帮助，应该很快能找出泄露消息的人。
“你们说完了？”
小光敲一敲桌子，引起他们的注意。
沢田纲吉点头，有点疑惑道：“時子山，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忘记了？”
她有点不高兴道：“一个都要当首领的人，这么健忘以后自己签过什么文件都会忘记吗？”
沢田纲吉无奈。
他低声道：“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
虽然觉得很敷衍，但小光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了。
她撇一撇嘴，道：“我一开始问的就是你为什么突然管意大利的走私毒品，你不是一直住日本吗？意大利这边如何，与你关系不大吧？”
不怪小光说话难听。
以沢田纲吉的逃避心态，麻烦没到自家门口，他肯定是优先拖延或逃避推脱。
不会主动想去管这个。
“……毒品的危害很大，”沢田纲吉避开小光的视线，声音都低下去不少道：“我不想再有谁的家庭受到毒品的伤害了。”
小光狐疑道：“真的吗？”
他低低应一声。
“总觉得你在敷衍我，”美丽的和服少女托着脸颊，尾指点一点脸，道：“这或许是一个理由，但它不能构成你行动的全部原因。”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沢田纲吉是事不到家门口都能脑袋钻沙子里的鸵鸟思维。
他身边的守护者、家人都不会碰毒品。
即便有什么因毒品而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与他不相熟的情况下，他最多是同情唏嘘一句。
不会去想太多更深层的东西。
“你没说实话。”
小光十分笃定。
沢田纲吉忍不住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呢？说不定我就是只有这个原因啊。”
小光安静地看他一会。
她说：“彭格列，你是个不坏的家伙。”
沢田纲吉突然有点莫名。
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虽然你没有意识到，但你的本心、你的超直感都会替你权衡利弊，断掉全意大利甚至包括一些其他国家的走私毒品，将会为你和你身边的人带去很大的麻烦。”
以沢田纲吉的性格，他肯定不希望这样。
可现在的彭格列的的确确因为断掉全意大利走私毒品的路子，几乎成为所有黑手党的公敌。
可谓是四面皆敌。
只余下一些与他共同作战过的朋友们会帮助他，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这几个月，他和他的朋友们遇到的危险大大小小。
即便如此，他都没有要放弃。
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退缩。
“麻烦都已经来了……”
她低哼一声，不爽道：“我总要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忙吧？”
沢田纲吉在犹豫。
他下意识看向屏幕中的一个方向。
“这件事，或许由我来说会比较好。”
“尤尼？！”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
似乎不只是她。
这里的其他人都很惊讶。
“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大家。”
尤尼弯下眉眼，轻声道：“不让沢田君告诉大家也是我的意思。”
白兰摸一颗棉花糖塞进嘴里，笑眯眯道：“没有关系哦，尤尼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我可以不管理由是什么。”
只要是尤尼的选择。
他都会去支持。
“谢谢，”尤尼笑一笑，深吸一口气道：“但我想，这件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她蔚蓝如海的眼眸看向屏幕中的每一个人，沉静温和不似这个年纪的女孩。
“希望沢田君出面做这件事的原因是——”
“一个来自三年后的预言。”
尤尼低垂眼睫。
她轻叹一声，开始讲述半年前，自己断断续续开始看见的未来。
第72章
三年后的未来，意大利南部的某座小镇会爆发出一起小范围的冲突。
冲突的起因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要不是矛盾中心的几人分属两个不同的黑手党势力，他们的矛盾也不会升级成小范围的械斗。
这种程度的冲突，时不时会在“武力充沛”的意大利发生，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后续的几个月类似的冲突不时发生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目光。
直到有一天，彭格列下属的一个家族被牵扯进去，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介入调查。
他们有了意外的发现。
一种新型的毒品，不知何时流通起来，影响范围之广几乎涵盖意大利所有的黑手党家族。
其中就连彭格列及其一众同盟家族也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我能说一句话吗？”
屏幕前一个金色短发，气质相当意大利的男人俯身凑近，开启【麦克风】道：“尤尼看见的是三年后的未来吗？”
她轻点头。
迪诺的神情稍显严肃，道：“你刚刚提到彭格列和加百罗涅的成员都有吸食这种新型毒品的情况……我先不说九代首领统领下的彭格列，但我统治下的加百罗涅是绝对不允许手下去碰毒品的，一旦发现有人偷偷碰这种东西，我们都不会容忍。”
最轻的程度都是赶出家族。
加百罗涅的人都知道毒品碰不得。
他不是不相信尤尼。
只是迪诺也不认为自己的手下会去碰这种不能碰的东西。
“因为接触这种新型毒品并非出于他们本人的意愿。”
尤尼平静地回答。
一同参与会议的人神色各异。
狱寺隼人更是急不可耐地开口：“不是出于本人的意愿，难不成还有人强迫他们？谁会这么嚣张，连彭格列的人都敢动？”
他简直不敢相信未来竟会有人这么挑衅彭格列的权威。
以往的黑手党，就算不服彭格列，他们也不敢真的对彭格列的人出手。
因为他们畏惧意大利最强黑手党的威名。
三年后的未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很抱歉，我并没有看见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没有关系，尤尼继续说吧。”
白兰笑嘻嘻地并不把未来的危机放在心上。
毕竟现在的他们已经有所行动。
有尤尼的预言，再加上他们此刻的行动，未来的危机说不定苗头都没出现，已经被他们掐死了。
“谢谢。”
尤尼轻点头。
她酝酿一下要怎么开口，慢慢道：“那种新型毒品的吸食方式与传统的毒品不一样，它不是注射进入人体也不需要直接吃下去……”
红鸢色的漂亮眸子轻眨一下。
時子山小光若有所思。
“吸入式毒品……”
她的唇很轻地动一下。
因为【麦克风】没有开启，极少有人注意到她说的话。
中原中也不自觉看一眼。
刚刚首领是不是说什么了？
“那应该算是一种吸入式毒品，但它并非只有口鼻吸入一种接触方式，新式毒品最大的一个特性是可以渗透进皮肤，深入肺部。”
年幼的基里奥内罗首领眼睫半垂，回忆着那一场场梦中的残酷。
她说：“三年后的人，以匣兵器走私新式毒品，他们伪装成匣兵器走私商人，将新式毒品贩卖向全世界。”
新式毒品的外形十分普通。
小巧一块，四四方方与市面上的一些燃料外形十分相似，同样可以直接点燃。
只需要一根火柴点燃，固态的毒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化为气态，再渗透向周围的人。
“吸食这种毒品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西蒙家族的首领忍不住提出疑问。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
要真是主动接触毒品，肯定不会对外透漏。
但原本无意的人，莫名其妙沾染上新式毒品，他们总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少也会与身边的人商议一下，警惕这种危险的新式毒品。
“当然是有人发现不对劲的……”
尤尼的声音一顿，道：“只是因为新式毒品的副作用，意外接触的人也会选择隐瞒下来。”
至少大多数的人都选择这么做。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在彭格列介入调查以后，隐晦地透露出新式毒品的存在。
“毒品的副作用？”
视频会议的各个小分屏中，参会的人纷纷与身边的人商讨起来。
“一般毒品的副作用都是影响精神吧？”
“就算有成瘾性，中招一次以后，总不能立刻出现成瘾反应，多少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期。”
“会不会是因为不好发现？他们不知道自己吸收新式毒品了？”
什么样的讨论都有。
但有些人已经得出结论了。
“只有利益能让这么多人，不约而同地作出一样的选择。”
里包恩直接问道：“尤尼，新式毒品的副作用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蔚蓝的眼眸透出几分不似同龄孩子的成熟，道：“新式毒品的气体经由皮肤渗透向肺部，再流转向全身，其中有部分的特殊成分可以刺激人体内的火焰，激发点燃火焰的可能。”
各个小分屏中的人，或是错愕或是皱眉。
他们都是清楚了解火焰本质的人。
新式毒品的副作用能刺激人点燃火焰……
这可比他们开始想象的更加麻烦。
“你们怎么了？”笹川了平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都严肃起来，道：“可以刺激人点燃火焰不是一种好事吗？”
狱寺隼人不耐烦道：“笨蛋！这怎么可能是好事！”
火焰不是点燃就好。
这是人体中的一种能量。
经由外力刺激点燃的火焰，与他们自主使用指环点燃火焰不同，没有经过合理的引导，盲目诱发火焰……
轻则火焰暴走。
重则流失火焰至死。
“意大利的诸位都是使用特殊的指环点燃火焰，”在场对火焰最不了解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打开【麦克风】问道：“要是不经由指环呢？受到毒品副作用影响的人，点燃火焰会怎么样？”
沢田纲吉皱着眉，表情不太好看。
他低声道：“最严重的情况会死……无法自主掌控的火焰一旦激发，再想要熄灭就不由自己做主了。”
毒品的气体走遍身体各处，刺激情绪高涨到一种夸张的程度外化激发。
如果说指环是他们的安全装置，可以经由属性宝石引导体内的单一火焰输出，其余的火焰依旧在体内流转，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行。
那么……
毒品的粗暴激发，影响的是全身的火焰，不管不顾地对外释放。
除去排他性极强的大空属性，大多数人体内都有复数的火焰，只有最强且占据主导的一支是可以经由指环释放。
其余的火焰，多数情况下都是蛰伏在体内，不会受到指环的影响。
“简单地理解，不受控制的火焰输出和我以前对桔梗他们做过的强制抽取一样哦。”
白兰捏一捏指间的棉花糖，笑着道：“佩戴有指环的你们，遇到Ghost火焰都是从指环中流出，可没有一个合适控制器，全身都处于火焰输出状态的人……”
他笑一笑，不再往后面说。
可曾经穿越到未来，或是继承未来战斗记忆的人都想起了那一幕。
全身修罗开匣的铃兰、石榴，体内的全部火焰都被Ghost吸取走。
最后连一具白骨都不剩下。
这一幕，当时惊骇到所有人。
“这么看来，这种毒品的确是很危险。”
時子山小光中肯地评价一句。
小分屏中的众人神色各异。
她敲一敲桌子，握住麦克风的头，道：“彭格列目前的想法是阻断毒品流通渠道，间接地阻止新式毒品扩散，对吗？”
沢田纲吉点头。
她思考一下，问道：“小丫头，你的预言中有没有提到新式毒品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她明明自己的年纪也不大。
小分屏中的一些人表情微妙。
不过尤尼也不在意。
她轻声说：“我所看见与新式毒品有关的预言都在三年后。”
“近一点的都没有？”小光不死心地问。
尤尼轻摇头。
她大大地叹一口气，托住脸颊道：“好吧……我还想问一下，新式毒品会不会与异能者有关。”
“异能者？”
沢田纲吉有点意外。
他不由问道：“時子山为什么会想到异能者？”
新式毒品的副作用只与火焰相关。
其中半点没提到异能的存在。
欧洲的异能者也不靠什么情绪激发异能。
他想不明白小光为什么会提到“异能”。
“这不是很正常吗？”
小光颇为奇怪道：“我和你们又不一样，我了解的只有异能，火焰什么的，我也不会有。”
她咕哝一声，随口说道：“要是不把它当做单纯的毒品看待，释放出可以渗透人体，高涨情绪的异能，这在欧洲不算少见吧？”
毕竟是异能力的发源地。
自然什么异能都有。
“尤尼，可以吗？”里包恩率先开口。
过分年轻的黑手党首领思索一下，微笑起来道：“我还没往这方面去预言过，不过可以试一试，再不济也是一个调查方向。”
就算她什么都没预言出来。
他们也可以主动派人去调查。
寻找与新式毒品有相似能力的异能者，再借由预言去深入触发。
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拜托了，尤尼。”
事情出现新的转机，沢田纲吉隐隐松一口气，道：“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异能者，我们也能先一步打算起来。”
具体要如何操作，他们还需要进一步商量。
但至少不要再让新式毒品有机会出现，从意大利流向整个欧洲大陆，再席卷全球各地的大小国家。
尤尼看见的未来，初期的新式毒品弊端尚不明显，多数人都沉浸在它的副作用里。
但随着一次又一次主动非主动的接触，人体内的火焰频繁遭到不正常的激发，情绪将会变得异常不稳定。
火焰暴走失控，将会变得随处可见。
如同一场群体性的恐慌事件，情绪相互传染，导致后面的人甚至不必接触新式毒品，体内的火焰也会一个接一个地喷发而出。
即便是没有接触过新式毒品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未来会变得很糟糕.
彭格列与一众同盟家族的定期作战会议结束。
留在日本的小光无聊地翻一翻书，心不在焉看不进几个字。
她一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一时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机械表，嘀咕着抱怨：“今天的时间也过得太慢了……”
现在的意大利正处在晚上。
她到底要不要联系一下那边呢？
小光左右犹豫。
她看一眼联络用的电脑，再看一眼右下角的日期与时间，自言自语：“我是组织的首领，派去意大利出差的部下比原本预计的出差时间更长，首领去慰问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况且，她都好久没收到兄长大人的消息了。
与兢兢业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送工作邮件的中原中也等人不同，太宰治不爱工作，尤其是不爱写工作邮件。
他会仗着收邮件的人是小光，直接偷懒不写。
而作为“孤苦伶仃”独自留在日本的可怜妹妹，小光只能从其他人的工作邮件中窥见一丝丝太宰治的动向。
“我这也算是合理的关心吧？”
小光定一定神，给太宰治的号码发出视频请求。
原以为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不成想，太宰治那一边很快接通了。
“咕噜噜噜……”
小光茫然一下，有点熟悉的声音。
“咕噜噜噜……”
屏幕放大的画面，映出远在意大利的另一边镜头照出的东西——
漆黑一片。
小光甚至看不见太宰治在哪。
“兄长大人？”她小声唤道：“你是不是不太方便？”
彭格列不是说兄长大人这段时间都在医疗部养伤吗？
怎么彭格列的医疗部是这种环境。
“没有……咕噜噜噜……”
如同水鬼冒头一张湿漉漉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小光惊喜地喊道：“兄长大人！”
太宰治抹一把脸上的水，小狗一样左右甩头甩飞头发上吸附的水珠。
“兄长大人！”
小光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
他懒懒地拖长声音道：“怎么了？”
红鸢色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镜头里的人。
太宰治眸光一落，眼睫沾着水珠，轻眨一下水珠落下好似一滴泪，笑起来道：“这个时间打给我，不怕我在睡觉吗？”
“……很显然，兄长大人没有在睡觉。”
他不仅不是在彭格列的医疗部休息，更是半夜跑到外面不知道哪里的河川大海一头扎进去入水。
小光不高兴道：“兄长大人不是受伤了？”
他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受伤为什么还跑出去玩？”小光质问道：“彭格列和我告状了，说你这段时间总是受伤，他们都不敢给你用火焰治疗。”
生怕治好太宰治，他转头又出去浪一身伤回来。
关键是，太宰治受伤多半不是因为敌人。
他最大的“危险”是他自己！！
“呜哇，不是吧？”太宰治惊讶地眨两下眼，道：“沢田君怎么还告状了？”
又不是小孩子。
居然还告状找家长。
但小光也不是他的家长啊。
太宰治孩子气地撇一撇嘴，道：“那都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他再次强调道：“我只是偶尔很不小心地弄伤自己，绝对没有故意！更没有到火焰治疗不了的程度！”
小光狐疑地看向他，道：“真的真的吗？”
他划拉着手臂，慢腾腾往岸边挪，语气不太真诚道：“真的真的哦。”
水声哗哗。
镜头中的画面亮度一调再调，太宰治的背景都是黑咕隆咚。
小光抿一下唇，道：“我不是很相信兄长大人。”
“诶……为什么？”太宰治出水，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湿透的脚印与滴落的水珠。
他高高地举起手机。
彭格列给提供的手机质量十分过关。
超一流的防水功能与强信号，保证每日入水的太宰治都能顺顺利利接到联系他的电话。
“兄长大人要是真的听话，你就不会半夜跑出彭格列入水。”
太宰治无辜地眨巴一下眼睛。
他回头看一眼黑夜中显得格外幽深的迪里洛河，真诚道：“小光不觉得夜晚的西西里别有一番风味吗？”
“有什么风味？”
她反问道：“我什么都看不见，连兄长大人是从河里还是海里出来的都看不清楚！”
黑漆漆的世界，路灯都没有一盏。
要不是她拼命调高亮度，能不能看见镜头里的兄长大人都不好说。
“小光还是孩子啊。”
太宰治故作老成地摇头道：“不懂欣赏黑夜世界的美。”
她扁一扁嘴，有点不服气。
“哥哥要是大人，为什么老不给我发邮件？”
她很不高兴，又有点失落道：“我收中原中也十封邮件都见不着哥哥一封。”
太宰治眨一下眼。
他理直气壮道：“我不是也有给你发吗？只是和爱献殷勤的小蛞蝓不一样，我不发工作邮件！”
中原中也发十封十封都是工作邮件。
就算要问候小光也是十分隐晦地在邮件的最后添上一两句。
但他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不发工作邮件。
“刚到意大利的第一天，我是不是给你传过图片？”太宰治使劲暗示。
小光轻叹一口气道：“是啊，哥哥给我拍的是意大利的河，说是感觉很适合入水，不同国家的河流入水的感觉，应该也会不一样。”
她语气染上几分幽怨，复述太宰治当初邮件中提到的话：“要是来到意大利，不跳一跳这里的河都觉得白来一趟。”
太宰治半点不觉得羞愧。
他甚至微笑着道：“没错，去一个地方总要感受一下这里的河、这里的树，贴近自然，了解当地的生态。”
小光安静片刻，有点困惑道：“所以这是哥哥摸鱼的时候，出门买一袋狗粮，当着一只可爱的狗狗面全部吃掉的理由？”
她不理解。
这种事，似乎在横滨也有发生。
“哥哥喜欢吃狗粮吗？”
“一点都不！”
太宰治十分肯定。
小光松一口气，道：“那就好。”
哥哥还是哥哥。
他最喜欢的食物还是蟹肉。
没有突然变成狗粮。
“哥哥刚到意大利的时候，偶尔还会拍一下照片，”她轻抿一下唇，小声道：“慢慢就不拍了。”
她怀着小小的怨气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就不拍照了？
不仅不拍照，消息也没有。
要不是其他人的工作邮件时不时会提到一下太宰治，她都以为跑去意大利的哥哥完全失踪了。
“小光喜欢我拍的照片吗？”
太宰治答非所问。
她郁闷地看一眼屏幕中的人，道：“喜欢啊，我都没去过意大利呢。”
“要是有机会的话，你会想来这里吗？”
太宰治突然这么问。
小光想也不想道：“想啊，我都没去过呢。”
不知道意大利是什么样。
虽说哥哥他们去意大利都是出差，但能见识一下不同地方的建筑和文化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可惜的是没什么时间玩。
“小光，你要来彭格列吗？”
“啊？”
她轻愣一下，有点奇怪太宰治的问题。
“什么叫去彭格列？”小光半开玩笑道：“我去意大利就是旅游了，肯定不跑彭格列搞什么外交。”
“不是来意大利玩。”
太宰治轻声一句。
她有点疑惑道：“不是玩？”
那是什么？
“我是问你，想不想加入彭格列。”
太宰治轻描淡写一句道：“以后不回横滨了，直接留在意大利。”
小光一怔。
她动一动唇，声音很小道：“不可以吧……医生和红叶干部会很生气的。”
“森先生不会生气哦。”
太宰治笑一下，道：“他一开始就是想自己当首领，只是先代把位置留给你了。”
森鸥外无法得手。
加之，后面发现小光的异能，这才顺势以干部之名留在港口黑手党。
“啊……哦，医生不会生气……那红叶干部呢？”小光急匆匆道：“我要是突然走了，红叶干部会生气吧？她肯定会很不高兴。”
太宰治漫不经意地应一声道：“是吧。”
她暗暗松一口气，不知所措的表情变回得意道：“港口黑手党离不开我啦，意大利虽然有趣，但我已经是大人了，要照顾一下大家的心情啊。”
他很轻地笑一声。
小光疑惑地看向他，稍稍有点不高兴地扁嘴，道：“兄长大人觉得不是吗？”
她的确不是很成熟的组织首领。
要是医生成为首领，或许会比她在位要更好。
但她也不算很差吧？
小光有点不忿。
“留在横滨，你要做很多不喜欢的事。”
“但是加入彭格列，成为沢田君的家族成员，小光可以轻松很多。”
第73章
是夜。
港口黑手党首领休息的房间，不时传出一点翻身的动静。
左翻右转。
反反复复。
吵得安静趴在床头一角软糊糊塌下去的史莱姆·宰都醒了。
“？”
圆到卡通一样可爱的鸢眼眨一下。
它猫一样地拱起身体，眼珠子转向某个本该早早入睡的少女，试探性地挥舞一下触手。
没有能引起小光的注意。
今晚的她有点失眠。
“……”
小黑泥的触手碰一碰头，身体如流水一样顺着两米大床四角的支柱滑落下来，发出很轻的“噗”一声砸到枕头边。
软嘟嘟的触手高举起来。
它轻轻地点一点小光的肩膀。
“嗯？”背对着小黑泥的少女身形单薄，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枕边，她恍惚一下回过头，道：“哥哥，你睡不着吗？”
它睡着了。
只是又被吵醒了。
史莱姆·宰挥舞触手，表达自己的抗议。
小光忍俊不禁，转身调整一下睡姿，以免压到自己的头发，道：“好巧啊，我今天也睡不着。”
嗯？
小黑泥抗议的动作一停。
它看见小光温软地弯下眼眉，藏进被窝里的手小心伸出碰一碰触手尖尖。
一点点的热蔓开来，触手下意识想要缩回。
但下一刻，它又振作起来，反客为主卷住小光的手指，得意地晃一晃炫耀自己捕获到她了。
“哥哥好厉害。”
她笑着夸一句，声音小小的。
间隙宰眨一眨眼，配合着降低音量，小小地“唧”一声。
为什么不睡觉？
它塑出新的触手，卷起顶部的尖尖轻碰一下小光的额头。
她低低“唔”一声，小声解释：“我睡不着……跑去意大利的哥哥，今天说了点奇怪的话。”
“唧？”间隙宰好奇。
“哥哥他……我是说跑到意大利的哥哥，”小光有点恍惚与不解，道：“他问我想不想去意大利，想不想加入彭格列……”
她不明白太宰治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時子山小光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没有一个组织的首领会去加入别的组织。
她要是去彭格列，肯定要扔下港口黑手党。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小光低头埋一埋脸颊进枕头，有点郁闷道：“他是不是想去彭格列？”
“但我不想……”
她孩子气地嘟囔道：“意大利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黑手党，出门也不安生。”
横滨比意大利好多了。
有军警和异能特务科明面上的管控，再加港口黑手党暗地里的压制，横滨大大小小的组织都不敢太过放肆。
这不比特产都是黑手党的意大利要好？
小光低哼一声。
间隙宰静静地看着她。
它什么都不做，“唧”也不“唧”一声地陪着她。
一直听她抱怨，直到少女的声音慢慢变小。
她发一会呆，慢吞吞道：“我知道哥哥说的是对的……港口黑手党不是非我不可，要是医生或红叶干部上位，说不定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已经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
不需要再顾忌异能特务科。
可以肆无忌惮地扩张势力。
“我也想自己很厉害……”
“像哥哥一样聪明，或是中原中也一样能打。”
她眼圈有点变红，委屈地拽紧被子，埋头进去道：“但我就是不争气的家伙嘛。”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与他们这些天才相比，小光不管是头脑亦或是体能都很普通。
完全不符合一个黑手党首领应有的素质。
“我已经努力在学了……医生最近交给我自主决断的工作也变多了……”
她的声音隔着一层被子变得模糊不少。
嘟嘟嚷嚷，越来越低。
最后，声音小到间隙宰都听不见。
她是不是偷偷在哭？
间隙宰捏出一个猫猫头，动一动耳朵——
“但哥哥真的很过分！”
闷到快要窒息的小光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不知是憋的亦或是单纯的生气，道：“一年前不对我说这样的话，两年前不对我说这样的话……一直等到现在，异能开业许可证都快来了，我已经习惯首领的生活，突然告诉我——”
“小光，你不是当首领的料子，趁早扔掉这个烫手山芋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
甚至一整个白天，乃至晚上都为这句话回不过神。
時子山小光生气到用力锤枕头。
小黑泥悄悄、悄悄地收回触手。
防止给愤怒的小光拉过去当替身一起锤平。
“哥哥！”
小光一转头看见要跑去角落藏起来的间隙宰，摆出凶巴巴的样子道：“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间隙宰僵一下身体，加速溜走。
总之，今天的小姑娘也很有精神。
根本不需要它的安慰。
走了走了。
“哥哥！”小光坐在床上，连喊几声都叫不住逃跑的间隙宰。
她气到鼓起脸颊，愤愤下床。
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
“好气！”她一边说道，一边搬出白天参加过作战会议的电脑，用力戳向开机键。
此刻的小光郁气亟待宣泄。
她要重新给太宰治打视频电话，“面对面”地好好问清楚！
她到底为什么不适合当首领！！
“嘟嘟……”
视频请求发出。
小光双手环胸，气鼓鼓地往宽大的办公椅一靠，红鸢色的漂亮眸子都瞪圆一圈。
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表情。
“……首领？”
“怎么是你？”
小光眉心一蹙。
中原中也调整手机位置的动作一顿，开口道：“这通视频是首领发起的。”
只是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有人惹她了？
“什么？”小光视线一转，发现真的是自己生气的时候，不小心点错通讯对象。
她小小地尴尬一下，若无其事道：“哦，可能是手滑了，现在挂掉。”
“等一下！”
中原中也声音一出，小光晃动鼠标准备挂断视频的动作停住。
她抬一抬眼皮，慢吞吞地问：“有事？”
尴尬死了。
中原中也为什么要喊住她？
她又为什么不手快一点，或是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断算了。
“光。”
中原中也变换了称呼。
她气到鼓起的脸颊消去一点，扁一扁嘴道：“干什么？有事说事，别给我套近乎。”
他最好少来这一套。
大公无私的首领不会因为与部下的小小交情，给出太多的宽待！
中原中也笑了。
他直接问：“你不高兴吗？”
“……很明显吗？”小光有点郁闷。
成功的首领，喜怒不形于色。
她侧一下身躲避镜头，悄悄给自己揉一揉脸，鼓着脸颊吹气再放松，调整好面部表情转回到镜头前。
“现在呢？”小光努力绷着脸问。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克制住笑意道：“好多了。”
她暗暗松一口气，姿态不自觉放松许多往后靠一靠，反客为主道：“有事找我？”
她一身浅荷色的睡裙，圆领半袖花边，更衬得肌肤白皙透亮。
黑发如蛛网丝丝缕缕地散落身前，配上一双过分瑰丽的落霞眼眸……
中原中也错开视线。
他藏在赭发后的耳朵有点红，低声问道：“你刚刚是准备联系太宰吗？”
“……啊。”小光应得有些别扭。
她希望中原中也能知情识趣地略过这个话题。
因为哥哥一句话破防，大半夜睡不着都要找他对峙，想问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不适合当首领，结果——
一个手滑打到中原中也手机上。
真是尴尬死了。
小光坐立不安。
他眉头一皱，道：“有人欺负你了？”
“啊？”小光一愣。
他仔细观察一下屏幕中的少女，见她虽然有些奇怪的表情，但的确不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
中原中也暗自松一口气。
他是真的担心有人欺负小光。
虽说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没有几个人敢以下犯上，但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中原中也不确定小光生着气去找太宰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能欺负我？”
小光相当奇怪。
她托着脸颊，歪头看向屏幕，姿态有点犯懒道：“我都当上首领了，还有谁能欺负我？”
首领背后可是一大堆的黑手党。
谁敢来就直接铲过去。
“您说得对。”中原中也想一想，礼貌地没提起小光以前被他气到哭着要跑去找太宰。
哭了吗？
好像是有。
他一阵心虚，不敢去看小光。
眼睫半垂，敛去钴蓝眼眸。
正在从少年飞奔向青年阶段的中原中也，五官眉眼似乎相较他离开横滨时多出一点什么。
小光说不出来。
她左手托着脸颊，尾指一下一下轻点着眼睛下方的位置，打量中原中也半晌，道：“你的胡子呢？”
白天开作战会议时，她就看见了。
当时想问，不过考虑到场合问题以及一同参加视频会议的人，小光没有当面提出中原中也留胡渣的疑问。
这会她想起来了。
小光兴致勃勃道：“你怎么突然想到留胡子的？不会觉得很奇怪吗？你二十都不到啊！”
他们从“乌鸦”嘴里偷来的公安先生，还能说是为了掩瞒身份，特意蓄的胡渣。
但中原中也为什么？
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这么着急向社会证明自己吗？
“不是……你误会了。”
中原中也有点头痛，道：“那是火焰的治疗效果。”
他真的不是想给自己添点胡渣。
这话说来，中原中也可能有点不自在。
可他的确会相对精致地打理自己一下，西装搭配喜欢的领结、帽子，项圈一类的饰品……
留胡渣这种比较邋遢的形象，五十岁以前他都不打算尝试。
“火焰的治疗效果？”
他见小光好奇，想一想道：“晴属性的火焰具有活性化细胞，加快伤口痊愈的能力。”
只是非战时，一般不会采取火焰治疗。
“所以说，你的胡子也是这么来的？”小光恍然大悟。
她开始后悔了。
白天没多看两眼中原中也的热闹。
晚上的时候，他下巴已经光洁如新，不见半点邋遢流浪汉的模样。
“咦？”小光突然发现点什么。
她凑近屏幕，漂亮的小脸放大几倍。
红鸢眼眸一眨。
中原中也莫名感觉不好意思，眼神左飞右飞，仿若在找什么东西。
“你头发没剪啊？”
确认自己没看错的小光回到刚刚的位置，兴致盎然道：“感觉这样头发可以很快长出来。”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眸光微抬，问道：“你不喜欢吗？”
她一愣。
第74章
中原中也直直地看向她。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专注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時子山小光突然有点慌。
她扭过头，急匆匆道：“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造型师！”
少女的耳朵尖染上一层薄红。
她左看右看，愣是不看中原中也，嘴里胡言乱语道：“你要是想请我当造型师，一年少说也要几千万，不然我可不肯干。”
“这么贵啊……”
少女的睫羽轻颤一下。
她悄悄看向屏幕，正好撞上中原中也带笑的眉眼。
心跳声不自觉加速。
“对！没错！”
好奇怪。
“首领很忙的！”
为什么她会不敢看中原中也的眼睛？
“所以你别东想西想了！我肯定是不会当你的造型师！”
脸颊和耳朵都莫名热起来。
她紧紧抿着唇，眼睫抖动不止，深吸一口气不服输地硬逼着自己抬眸去看中原中也。
红鸢色的漂亮眸子瞪得溜溜圆。
好似受惊又警觉的小动物。
中原中也眉目舒朗，眼神明亮，笑着问：“准干部的年薪也不够吗？”
“当然了！”
小光想也不想，道：“除非你当上干部！”
“好啊。”
中原中也应得太过干脆。
小光愣住了。
她不知道要给出什么反应，磕巴一下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他笑着应一声，认真问道：“光，你愿意等我当上干部吗？”
小光有点不知所措。
她快速眨两下眼，掩饰去不自在的表情，道：“干什么要我等你……”
这话说得奇怪。
中原中也要当干部就当好了。
干什么还要人等他……
“你愿意吗？”他微笑着再一次问道。
小光沉默了。
中原中也不催着她给出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用双眼去描摹几个月没有好好看过的女孩。
意大利的工作很忙。
彭格列要彻底清除毒品线上的相关人员，需要做的事很多。
除去他们每日的工作，中原中也还要应付层出不穷，不分昼夜前来阻挠他们的人。
有黑手党、有普通人……男女老少，不管哪一个年龄层的人都有可能是暗杀者。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阻止彭格列的行动。
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在这样的局势下，中原中也很难有什么时间去思念小光。
几个月前说好的夏日祭约会……
自然也是泡汤了。
“……当上干部以后，你的年薪也不过几千万，”時子山小光声音一顿，轻哼一声接着道：“全都给我，你还剩什么？”
中原中也淡定地应一声，道：“是不剩什么了。”
小光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表情。
感觉很平静。
虽然有在笑，但表情都很平和，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想一想，问道：“你打算一直住在现在的房间吗？”
港口黑手党会为内部成员提供住处。
但仅限于，表现良好，实力与能力各方面都得到认可的组织成员。
中原中也自然也有属于他的房间。
只是组织给提供的房间，肯定不会是很好的那种。
不说成为干部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就是组织里的准干部多半也不会一直住在那里。
总是要搬出去的。
“以你的能力也不是不可以……”
小光咕哝一句。
中原中也开口道：“我不会一直住在现在的房间。”
“诶？”
她轻愣一下，眉心不解稍凝，道：“但你刚刚……”
小光一下闭嘴。
造型师的事，应当只是中原中也的玩笑话。
她要是当真了，肯定要被中原中也笑话死。
“我想搬出去，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房间不够大。”
中原中也十分坦诚。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好奇道：“组织给你们提供的房间一般多大？”
“不到三十平。”
她若有所思，认同道：“的确不是很大啊……感觉放一张床，再加两个衣柜，吃饭的桌椅和淋浴间，不剩多少位置了。”
中原中也忍不住问：“你呢？你喜欢多大的地方？”
小光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当然是越大越好！”
能住大房子，谁想住小房子呢？
虽说也不是没有住过，但就舒适感而言，肯定是大房子更好。
“公寓和一户建，你喜欢哪一种？”中原中也又问。
小光歪头思考，反过来把问题抛回给他，道：“你说的公寓是普通的二层民建公寓，还是商务式的高层公寓？这两种差很多啊。”
她完全没留意到中原中也的试探。
“都可以。”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到握紧成拳，假作平静道：“你喜欢什么？”
小光歪头。
中原中也不紧不慢道：“我想听一听别人的意见，毕竟是以后要搬出去住的地方。”
小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认真思考一下，道：“果然还是高层公寓吧？虽然价格贵一点，但是阳台的风景会很好，楼房也比较保值。”
中原中也点头道：“好。”
“唔……对了，还有停车场！”她认真道：“要是附近没有停车场，不管回家还是出门都很麻烦！”
中原中也勾起唇，应一声道：“你说得对。”
有阳台的高层公寓。
再加附近有停车场。
他记下了。
“光，你觉得两个人住，厨房有必要弄大一点吗？”中原中也好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两个人？”
她疑惑一下，乖乖地认真回答：“这不是要看住的人，喜不喜欢料理吗？”
中原中也若有所悟。
小光有点困了。
她掩唇打一个哈欠，道：“黑手党的工作忙碌，组织里的大多数成员都没有太多的时间给自己准备料理……平时不是吃速食就是去外面的店……哈啊……”
“你是不是困了？”
中原中也放低一点声音。
“唔？”她困倦着看一眼屏幕，道：“我刚刚说到哪了？”
中原中也无奈。
他低声道：“说我们平时没有时间料理。”
“哦！”
她脑子一空，慢半拍反应过来道：“对对！我刚刚是在说这个！”
差点困忘记了。
“要是困就去睡吧。”
中原中也停顿一下，声音低几分有点不自然道：“我会陪着你的。”
他耳根有点红。
可看向小光的眼神却是无比坚定与认真。
“唔……不用，”困到眼皮直往下掉的小光，没留意到中原中也的神情，只是摆一摆手道：“哥哥在呢。”
她有哥哥保护。
“啊……那你快去睡吧。”
中原中也心头快速划过一点失落，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笑着看向小光道：“晚安。”
她迷糊地点两下头，摇摇晃晃起身道：“晚安，中原中也。”
小光忘记关视频通讯了。
不过他也不提醒。
中原中也多看两眼空下的位置，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
屏幕的边缘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我刚刚忘记说了。”
中原中也一愣。
她打着哈欠道：“总部弄到一个水平很高的免费大厨，至少一年内都会在，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去食堂尝一尝他的手艺。”
中原中也总不至于要出差一年吧？
他要是真的这么倒霉。
小光……
小光也没办法。
她困到揉眼睛，道：“这一次是真的晚安了。”
中原中也勾起唇，温柔低声道：“好梦，光。”
她摆一摆手，摇摇晃晃回到房间。
一头栽倒在床，卷过一旁的被子裹住自己。
“好像……忘记什么了……”
不行。
好困。
想不起来。
她睡着了。
阴影中的小黑泥眨巴一下眼睛，无声地划动触手爬上床，卷住一个枕头塞到小光脑袋下，再给她扯一扯盖得乱七八糟的被子。
“唧。”
触手拍一拍她的额头，好似在说这个不省心的小丫头。
“哥哥不准偷袭我！”
小黑泥的触手一僵，鸢眼心虚地转移到背对小光的后脑勺，耳朵却悄悄转向她。
只听她呼吸平稳，梦中迷迷糊糊地呢喃：“打头会变笨……”
“……唧。”吓它一跳。
间隙宰给自己擦一擦不存在的汗，“轻手轻脚”溜回床角一边的支柱顶部盘起不动。
它闭上眼睛，听着小光的呼吸声休息.
“我完全忘记了。”
時子山小光低头看向通宵工作，直到没电关机的电脑。
表情十分凝重。
七叶有点不解。
她想一想道：“您是要用电脑吗？”
“……是吧。”小光的回答有点勉强。
七叶担忧地看向她。
她摆一摆手，深切地叹一口气，道：“你搬走拿去充电吧。”
反正已经没电了。
现在的意大利也快入夜，说什么都晚了。
七叶抱走电脑去充电。
小光再一次叹气，道：“我怎么就忘记了……”
昨晚明明是要找兄长大人。
怎么就和中原中也聊起来了。
“过一个晚上，再加一个白天去问，”她签名的时候，笔尖一顿留下一个墨点，郁闷道：“这会不会显得我很小气？”
因为兄长大人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差点一晚上都睡不着。
“我也不能算是小气吧？”
小光咕哝一句，低头在需要签字的文件上，飞快写好名字，道：“兄长大人说的话，谁听见都要在意的。”
不在意的是傻瓜。
她低哼一声，握笔的力度都加重几分，差点把纸扎穿。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挪动指针。
七叶接起一个电话，翻开登记本，低头对另一边回复什么。
不一会，她走过来俯身道：“首领，有新的会面申请。”
小光漫不经心地应一声，道：“排到后面去。”
预约不提前约。
她看都懒得看。
反正她今天需要见的人，只有尾崎红叶。
多一个都不乐意。
“是茂野。”七叶低声补充。
她笔尖一停，抬头问道：“他找我有事？”
七叶低应一声，迟疑一下道：“说是……安公先生的朋友来了。”
“安公？谁啊？”
小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七叶低声提醒。
她恍然大悟道：“哦，我们的免费大厨是吧？”
因为不知道公安先生的真名。
小光也不打算去问，干脆叫他“安公先生”，暂时在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充当食堂大厨。
“是的，您要去见吗？”
七叶只等小光拒绝，好去回复茂野。
她想一想道：“行吧……给我安排一个不会打扰我休息的时间。”
七叶意外一下，很快应声直起身去回复茂野。
预约的时间排在尾崎红叶之前。
因为再晚，小光要下班了。
港口黑手党的工作再多、再累也不能阻止她休息。
她还要好好长高呢！
……
出乎安室透的意料。
他原以为这一次会见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没想到出现的人还是他曾经见过两回的少女。
小光。
她身边的人都这么叫她。
平日喜欢穿中性化的衣服出门，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
包括这一次也不例外，小光双手背在身后，黑发之上是一顶软帽，红鸢色的灵动眸子扫过他一眼，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
“找我？”
她的兴致不是很高。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观察一番，笑道：“这一次负责我的是小光吗？”
她抬一抬眼皮，道：“你不满意？想换人？”
“当然不是。”
深肤色的青年好脾气地笑一笑，道：“只是有些日子没见，感觉你又长高了。”
“是吗？”小光稍稍开心一点。
她接过茂野递来的果汁，大吸一口道：“不过这也不是很奇怪，你上次见到我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她当然会长高了。
不过安室透一说，她心里肯定会舒坦不少。
突然多出一项行程的怨气减轻。
她托着下颌，道：“你这一次特意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想说的吧？”
否则安室透大可以如以前一样传递消息。
不必亲自跑一趟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
“是的。”
安室透正色起来，道：“组织与MIMIC算是正式交锋了，琴酒有意把他们引到日本解决。”
要不是MIMIC的行踪太过飘忽。
琴酒肯定是要亲自去追杀他们。
不必多此一举引到日本境内再对他们出手。
“这是你引导的结果？”
安室透摇头。
小光若有所思，道：“那国外的形势，对乌鸦来说也不是太好啊。”
MIMIC常年活跃在欧洲。
“乌鸦”要是真在欧洲与他们发生冲突，指不定又会惹上别的麻烦。
作为异能力的发源地，欧洲的异能警察几乎是几十几百倍于日本。
相比较之下，日本真的是个不错的“决斗之地”。
“MIMIC会来吗？”
小光沉吟一下，道：“我听说他们的首领是个唯异能论的人，没有强大异能力的敌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MIMIC瞧不起的人。
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可能浪费时间专门跑去追杀。
“已经有消息，他们在赶往日本了。”
安室透低声回答。
“不错。”
小光抛给他欣赏的一眼，端起果汁吸一口，道：“接下来，只要静待时机就好了。”
以“乌鸦”的记仇程度，MIMIC越是杀他们的威风，他们越会愤怒，必然千方百计也要除去MIMIC。
至于这其中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他们肯定是不会管的。
MIMIC也不会。
真正在乎的只有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
“这一次，你出力不少，有什么想要的吗？”小光晃一晃腿，心情很好地放下果汁。
她眉眼一弯，笑起来漂亮又乖巧。
完全不像是与“这一边”有关的人。
安室透垂下眼睫。
他好一会不说话。
小光也不催他，自顾自地喝果汁吃点心。
果汁过半，立刻满上。
点心少了，立刻上新。
茂野殷勤地忙来忙去，谁也没有多看安室透一眼。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小光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只是问问题就够了？”
安室透笑着轻应一声。
“奇怪的家伙。”
小光咕哝一句，道：“你问吧……对了，要是想问有关我们的事，我就当你问题作废了。”
虽说是给安室透的“奖励”，但他不好好问自己想知道的事，反而要打探港口黑手党的秘密，小光自会当他没什么想问的。
反正最终解释权在她这里。
“我知道了。”
安室透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几个月没收到好友消息的混乱心情，郑重而轻声问道：“苏格兰，他还好吗？”
“一般般吧。”
小光想一想，道：“现在每天都在厨房忙着呢。”
安室透紧张的心情慢慢散去。
好似终于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不安的心得以平复。
他笑起来，道：“那也不错，有时间可以钻研一些新的料理，做自己喜欢的事。”
诸伏景光喜欢料理。
但进入组织以后，他的心一直都在绷紧，根本没多少放松的时间。
就连他背出门的琴包，里面装的也不只是吉他。
“你不要去见见他吗？”
小光有点奇怪。
安室透摇头，放松笑道：“我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可以了。”
炖牛肉不愧是诸伏景光的拿手菜。
这是只有他能做出的味道。
“为什么？”小光放下果汁，不解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遇到危险。
不是总要见一面才能放心吗？
安室透为什么不去见他？
“或许是……”
他笑一笑，道：“炖牛肉已经向我报过平安了。”
“哈？”
小光不能理解。
她以相当奇怪的眼神看向安室透。
“你不后悔？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小光重点强调，道：“我们的大厨不是一般事务员能见的人！只有得到特殊的审批才能见上一面！”
比如说首领的批准！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孩子。”
安室透笑着看向她。
小光轻哼一声。
他笑一笑，温和说道：“不过真的不用了，我现在的身份不宜和他见面，要是回去，不小心露出什么端倪，再引起组织的注意就不好了。”
确认诸伏景光的安全。
这就是他这一行最大的目的。
连公安都不知道的目的。
“搞不懂你。”
小光嘀咕一句，转而道：“不管见还是不见，机会我是给你了，你不要是你的事。”
她是不可能再补偿别的奖励。
“好，苏格兰就拜托了。”
安室透淡定的一声，引得小光忍不住再看向他。
她奇怪道：“你为什么还叫他苏格兰？这不是乌鸦内部的代号吗？”
该不会……
这人给苏格兰掏心掏肺，结果连人家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会吧？这么惨的吗？
小光的眼神逐渐同情。
安室透有点疑惑。
他迎上小光的视线，想一想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会叫他苏格兰，只是因为认识他的时候，苏格兰就是苏格兰了。”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
“好吧。”
她决定不去计较这个问题了。
“等MIMIC彻底消失，你就可以把大厨领走了。”
她随口一句，摆一摆手准备打发走人。
安室透皱一下眉，道：“关于这一点，我希望我们的条件能改变一下。”
小光轻抬下颌，道：“你想变什么？”
“我希望能从MIMIC消失，苏格兰离开港口黑手党，变更为组织消失，苏格兰离开港口黑手党。”
安室透的表情很冷静。
但他说出的话，小光都听呆了。
“你……一般人不是都想早点走的吗？”她忍不住道：“就连苏格兰也是因为……咳咳！决定主动帮助我们。”
怀着小心思的少女首领没把对诸伏景光说过的五千万债务告诉安室透。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
只是与安室透谈条件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提到钱。
所以直到这时候，他都不知道苏格兰身上背着“五千万”债务，不得不待在港口黑手党打工。
“只是普通的趋利避害罢了。”
安室透无奈一笑，道：“苏格兰待在这里，有港口黑手党可以庇佑他，但离开这里，组织要找到他就容易多了。”
他不希望再经历一次好友差点死在自己眼前。
要是当日港口黑手党的人没有从天台带走诸伏景光，他肯定已经被诸星大杀了。
第75章
安室透的请求，小光答应了。
反正诸伏景光留下，不会对港口黑手党造成什么威胁。
他每天进出深层禁闭室都有警卫员的“陪同”。
没有特殊的批准，不能在事务所自由行走。
真正能见到他的人不多。
更不会有人知道，港口黑手党胆大妄为地藏起一名公安在组织内部。
“毒品源头的调查，有一点眉目了。”
短短半年，沢田纲吉成熟不少。
这一种成熟，并非是指他的外表有多大的改变。
而是他的气质，正在发生蜕变。
他逐渐变得像一个黑手党首领。
只是与一般的黑手党首领不同，沢田纲吉眼中的某种东西并没有消失。
他的改变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重要的家人、同伴。
“我是不是猜中了？”
時子山小光坐直一点身体，兴致勃勃道：“你们要找的源头和异能有关？”
这一次的会议，只有沢田纲吉和尤尼、小光三人。
他们近段时间的行动，同在意大利的伙伴，大多心中都知晓一些。
只有远在横滨的小光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次的视频会议，是沢田纲吉和尤尼专门给小光的回复，同时也是想要感谢她给出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习惯身周都是火焰的人。
很难察觉到另一种可能。
小光作为异能者，恰好弥补他们在这方面的空缺。
“小光小姐猜得没错。”
尤尼弯一下眼眉，蔚蓝色的眼眸通透明亮，眼神里有着与沢田纲吉极为相似的东西。
要是没有人事前提醒，大抵也不会有人猜到她会是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
“真的是异能者的手笔？”
小光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嘀咕道：“什么异能者能弄出传遍世界的毒品，他一个人做得来吗？”
虽然这话不是很合时宜，但小光提出的疑问也很现实。
单一的异能者，真的能制造出满足全球几十亿人需求的量吗？
怕是做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
“不是一个人。”
沢田纲吉斟酌一下言语，道：“他们是……一个团伙，其中有异能技师也有专研火焰的科学家，尤尼看见的毒品是由他们一同缔造出的实验室产物。”
尤尼轻点头。
她眉心轻凝，道：“虽然我看见的未来在三年后，但这个时候，火焰之息已经初具雏形。”
“火焰之息？”小光疑惑。
尤尼轻叹一口气，道：“是那种毒品的名称。”
它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称。
可它的用途却会侵害许许多多人的身体，破坏人体平衡与感官，摧毁人的意志。
火焰燃起的那一刻，大火连天烧得每个人的眼睛都映出火光的色彩。
美丽至极。
同样也危险之极。
“严格一点计算时间，距离尤尼看见的未来出现，已经不足三年了。”
他们耗费大半年的时间，拦截各方人马购入和卖出的毒品，斩断他们的交易链，引起无数人的怨恨。
好多次，沢田纲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人们的怨恨与咒骂，站在最前线的战士永远是第一个感受到。
他们的恶意与仇恨如洪流向沢田纲吉扑来，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要是没有身边的伙伴支持，或许他早就放弃抵抗了。
即便如此，他们所做也不过是稍微拖延一下“火焰之息”的出现。
未来并没有改变。
这一点一度让他们十分沮丧。
每日要应对层出不穷的暗杀者与反对者，东奔西跑赶去阻止他们的毒品交易，根本腾不出多少时间去调查别的。
要不是小光提到毒品的源头，或许与异能有关。
他们很难想到刺激火焰的物质，与火焰无关，而是落在他们不算熟悉的异能。
“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
小光琢磨一会，道：“要是火焰之息真这么厉害，从流传出去，再到事发，少说也要几个月吧？”
沢田纲吉点一下头，道：“实验室里的火焰之息，已经完成一阶段的实验，负责它的科学家并没有发现火焰之息的问题。”
他们以为自己要发明的是，可以引出火焰盛世的未来。
如今的欧洲，掌权者以及他们的拥簇，几乎都是异能者。
沢田纲吉等人所使用的火焰，虽说力量不弱，但因为引出火焰的宝石特殊，对造价有一定的需求，不同异能只要觉醒就能使用。
所以极少有使用火焰的人站上政界、警界的高位。
科学家们想要创造的是普通人都能使用火焰，不畏异能者欺压的未来。
可谁能想到“火焰之息”给普通人带来的不是希望。
而是绝望。
“……异能技师可不好找，国内的异能技师都是军警的人，”小光半垂眼睫，低声道：“就算是欧洲，要成就一名异能技师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一百名异能者中都不一定会出一人的异能技师。
更不要提对方是能贯通异能与火焰，找到两种力量相互契合点的人。
“这人是谁？”
“不知道。”
小光一愣。
她困惑道：“为什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都找到实验室了？”
沢田纲吉苦笑一下，道：“他跑了。”
真正主导这个研究的异能技师很敏锐。
他一发现研究所附近有打听他的生面孔，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回去带着东西离开。
“火焰之息”的数据拷贝带走。
留在研究所内，带不走的东西，直接一把火全部烧毁。
“要不是师兄及时赶到，怕是整个研究所都会被大火烧没……”
沢田纲吉的语气十分复杂。
小光有点听懵了。
“等一等，”她抬手作出一个暂停的手势，道：“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火焰之息的一阶段实验刚结束，以及发明火焰之息的科学家的初衷？”
尤尼开口道：“因为迪诺先生和我的家族成员把研究所里剩下的科学家救出来了。”
他们所知晓的一切也都是从活下来的科学家口中得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小光托着脸颊，尾指一点一点眼角，若有所思道：“火焰之息的研究所毁了，但是未来没有改变？”
沢田纲吉点头。
他表情凝重，拳头都握起来道：“那一天……我应该一起去的。”
就算异能技师还是会逃跑。
但至少他的超直感能给出一点指引。
“我们大半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低着头，声音中满是不甘道：“都是因为我的……”决策失误。
“沢田先生，请不要这样想。”
尤尼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少女弯下眉眼，安抚人心的微笑，“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他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时间将会告诉他们一切。
“是啊，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怪自己。”
小光淡定道：“说不定你去了，他还是会跑。”
沢田纲吉压下的嘴角提起一点，无奈道：“時子山，这不是安慰人的话吧？”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
她疑惑道：“你是希望我像安慰小宝宝一样安慰你吗，彭格列？”
沢田纲吉摇头。
他不是真的想听什么安慰与劝解。
不管再怎么说，导致“火焰之息”最终流向世界的异能技师逃跑了。
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这不就对了，彭格列。”
她轻笑一声，红眸眼眸一抬涟漪生辉，好似燃烧着跳跃的火焰，道：“你在这里自怨自艾的时候，说不定人家还在笑我们呢。”
小光语气一转，轻蔑道：“什么彭格列，还不是被我玩弄在鼓掌间？”
她嗤一声，摆出高傲不屑的表情。
沢田纲吉忍不住道：“時子山，你刚刚的嗤声是和中原君学的吗？”
红鸢色的眼睛瞬间睁圆一圈。
小光几乎是下意识提高音量，道：“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学他！”
“因为很像啊……”
沢田纲吉欲言又止。
她低哼一声，扭过头道：“你要是振作了就快点去找跑掉的异能技师，火焰之息的最终作用和科学家想要的发生偏差，说不定就是他动的手脚。”
“我知道了。”
沢田纲吉收起外露的情绪。
他认真道：“这两个月正是关键，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会放在打击毒品走私的贩卖链，就算不为火焰之息，普通的毒品带给人的侵害也很大。”
自从见过吸毒者以及他们的家庭。
沢田纲吉再无法忍受这种东西。
他要亲手破除火焰燃烧世界的未来，更要阻止更多的贩毒者侵害无辜之人。
至于“火焰之息”的制造者……
“我们也会派人追查，只是人可能抽不出太多。”
沢田纲吉皱一皱眉。
他的内心煎熬又纠结。
害怕自己又一次决策出错，担心尤尼所看见的未来会如期而至。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要做的事。
“我没问题。”
小光懒懒地扬手应一声，眸光一抬道：“反正他只有一个人，要藏也很好藏，研究所刚没，肯定是他最警惕的时候，正好可以放一放他。”
尤尼笑吟吟点头道：“我赞同小光小姐的观点。”
沢田纲吉张一张嘴，原以为会遇见的争议没有出现。
他的同伴都是全心信任着他。
“彭格列，你现在的表情好恶心。”
小光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嫌弃，道：“你该不会是要哭吧？”
沢田纲吉失笑。
他摸一摸干燥的脸颊，道：“这点小事，我不会哭的。”
但不得不说，感动是真的。
他现在的一个决策，影响的可能是他们的未来。
沢田纲吉压力好大。
但这不是能轻易对人言说的。
同伴们都信任着他。
要是他都动摇不安了。
他们怕是会吵起来。
“時子山，我需要再借一段时间太宰君和中原君。”
一开始说好港口黑手党的支援，只是两三个月。
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一直拖到现在。
沢田纲吉有点抱歉。
“我知道，”小光撇一撇嘴，道：“为了你们的未来，同时也是横滨的未来，尽管借好了！以后我肯定都会讨回来的！”
以横滨的局势，“火焰之息”要是出现，肯定会引起很大范围的乱象。
这可不是生活在横滨的人想看见的事。
不管是她，亦或是太宰治、中原中也，他们都会为之努力。
守护他们所爱的这座城市.
结束与沢田纲吉、尤尼的视频会议。
小光坐在办公椅上转一转，歪头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七叶。”
低眉敛目，安静站定不动的女人步伐轻而快地上前，恭敬地弯腰俯身。
小光抬眸道：“召回兰波和魏尔伦，我有事找他们。”
七叶问也不问，直接应下。
她起身走出房间去联络人。
偌大的首领办公室，只余下小光和门口的警卫员。
“哥哥，你在这里吗？”
她起身去找喜欢藏到阴影处的小黑泥。
白天是间隙宰，最不喜欢的时间。
阳光太过猛烈。
它一身黑不管藏到什么地方都很明显。
“哥哥？”小光弯腰掀开桌布，低头看去道：“你在这里呀。”
她眼眉弯弯，笑得可爱。
间隙宰挥一挥触手，示意她赶紧放下桌布。
阳光都要透进来了。
它软软地融化成一坨，作出自己要死在炽烈太阳下的表现。
“出来陪我聊一下天啦。”
小光弯腰钻到桌底，轻轻抱起史莱姆·宰，小心地用和服遮挡住它。
她左右看一下，找到遥控器关闭通电的幕墙。
明亮的房间瞬间变暗许多。
不等小光吩咐，顶层的光源全部打开。
“唧！”间隙宰抗议。
这么亮和开窗有什么区别！
自带黑暗泥设的间隙生命喜欢躲在暗处观察人类，一旦从观察方变成被观察的一个，它就会很不开心。
“好了好了，”小光安抚一句，给它关闭一半的光源，端端正正放在桌上，道：“我想和哥哥商量点事。”
因为拿不定主意。
所以想找“哥哥”商量一下。
虽然此哥哥非彼哥哥，间隙世界的太宰治很难给小光什么建议。
但只要是和“哥哥”说过的事，小光都会很放心。
“唧。”
小黑泥开始摆烂。
它软成一张黑泥饼，假装听不懂小光的话，触手波浪一样摆动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小光认真听一下，这是太宰治自己编的入水歌。
节拍很准，因为间隙宰不会说话，甚至不会有走音的问题。
她认认真真听下来，给间隙宰鼓掌。
“唧、唧唧。”
间隙宰开始致敬。
触手左边拱一下，右边拱一下。
它的猫猫头左中右三个方向点一点，触手装腔作势地整理一下猫猫头。
好似人类整理衣领一样。
小黑泥演奏结束、致敬结束。
它灵活地一跐溜，准备跑了。
“不准走。”小光一把抓住它的触手，眉心轻蹙，不高兴道：“我听哥哥的演奏了，哥哥也要听一听我的心事再走。”
小黑泥震惊。
听它的演奏是好事。
听小姑娘的心事是麻烦事。
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小光不管它怎么震惊。
反正她强行把间隙宰抱回来，放回到桌子的正中间道：“哥哥，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有听见吧？”
它耳朵都不动一下。
老神在在。
八风不动。
像一些听见人说话，却假装听不见的猫。
“火焰之息。”
“异能技师。”
她一个一个说过去，试探间隙宰的反应，它为了“装死”连触手都卷起不动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努力呢？
小光郁闷地戳一戳小黑泥的猫耳朵，道：“兄长大人和中原中也回不来了。”
它耳朵一动，正好把小光翻过去的耳朵翻回来。
“嗯？”她奇怪道：“说到中原中也回不来，哥哥就有反应了？”
小黑泥举起触手，比出一个正确的圈圈。
它不喜欢热热的男孩子。
更不喜欢他和小光走太近。
“那兄长大人呢？”小光好奇地戳一戳它。
小黑泥摆一摆触手。
她托着脸颊，笑嘻嘻道：“这是什么意思？兄长大人就无所谓吗？”
小黑泥扭动一下触手，感觉不是很够，多塑造出两条，比出一个中间带叉的圈圈。
“啊？”这一次小光是真的迷茫了。
她捏一下间隙宰的触手尖尖，困惑到不行。
但小黑泥不回答了。
它灵活一扭，以阳光移动不及之势，跳进寄居蟹小花的豪华水箱，大大方方地挤占小花的生存空间。
头脑单纯的小花生气地举起钳子一夹——
小黑泥不为所动。
它甚至很有兴致去逗小花。
像是知道寄居蟹是小光的宠物，小光可以逗，它也可以逗。
“哥哥真坏。”
小光咕哝一声，道：“我都听你演奏了，你也不肯听听我说话。”
她歪头枕着手臂去看水箱里的间隙宰和寄居蟹，道：“我在想……那个逃跑的异能技师是不是见不得人？或许还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
不然怎么会制造“火焰之息”这样的东西。
“他要是很厉害又有点名气的话，乌鸦的人说不定会去接触他。”
要是人落到“乌鸦”的地盘，再要去逮他就麻烦了。
“乌鸦”的很多研究所都会伪装成普通的民间研究所。
他们要是随便对这种研究所出手，其他国家的警察机构怕是不好对付。
“……但是我又在想，”小光嘀嘀咕咕的声音一顿，接着道：“要是乌鸦去找他，我们的目标就明确多了。”
兰波和魏尔伦光是蹲“乌鸦”的情报库、数据库都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异能技师跑去“乌鸦”的地盘，肯定瞒不过他们。
不过……
他要是太过低调，代号都没有，安安心心窝在一个研究所，怕是兰波和魏尔伦不一定能知道他的存在。
小光有点纠结。
“乌鸦去找他的可能有百分之六十，他们的势力横贯生物界、信息界和各国的军政界，要是再得到一个罕见的异能技师帮助，怕是……”
“火焰之息”的研究进度会一下赶上逃跑时耽误下的部分。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光叹一口气。
“到底是我使用异能，圈定异能技师可能去的地方，还是顺其自然呢？”
“乌鸦”的地盘可不少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进入他们的研究所，估计很难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更不要提，对方要是有意低调，怕是消息都传不出他所在的研究所。
不好办啊……
小光大大地叹一口气。
她枕着手臂的脸颊肉都挤扁了，说话含混不清道：“干涉还是不干涉……好难办，我有点明白彭格列的压力了。”
左右都有好处坏处。
异能技师去“乌鸦”的地盘，兰波和魏尔伦说不好需要多长时间找人。
更别提，他们外松内紧，伪装很好的研究所。
根本不是能直接进去调查的地方。
但异能技师要是没去“乌鸦”……
这要找人就是大海捞针了。
“哥哥……”
小光垂下眼睫，声音都有点无精打采，道：“我怕自己推一把，反倒促进了未来的出现。”
软嘟嘟的触手轻轻放到她的头。
她抬一抬眼皮，间隙宰大半的身体流出水箱，圆润的鸢眼安静地看向她。
它不声不响。
说不出好听的话安慰人。
但这一刻，小光微妙地感受到它想要传达的意思。
哥哥有点担心她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太宰治清润的声音响在耳边。
小光一怔。
她连忙直起身，不敢置信地揉一揉眼睛，道：“哥哥，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奇怪。
她听见兄长大人的声音了。
不只是这样，有一瞬间小光似乎是看见一道与太宰治很相似，只是更为成熟、更为瘦削的虚影。
黑沉沉的衣服。
唯一的亮色是一条搭在肩头的围巾。
她莫名觉得围巾的颜色有一点眼熟。
红色。
红色。
红色……
小光醒过神，翻找抽屉。
她东翻西找，抽屉找不到，起身去找衣柜，衣柜找不到，再找床下的抽屉。
抽屉拉开，来不及合上。
她好一通找都没找见。
“我记错了？”小光百思不得其解，道：“但我明明记得自己见过那样的围巾……”
不只是围巾。
更多的是，小光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出现幻觉。
不然为什么会看见一个更加成熟疲惫，以温柔目光看向她的兄长。
她光是看上一眼就很想哭。
“我明明没有吃兄长大人寄来的毒蘑菇……”
小光咕哝着揉一揉有点红的眼眶。
她不经意地一抬眼，看见挂在床柱一角的红色。
時子山小光瞬间失语。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取下红色的围巾好好看一看，结果差点一头栽倒在床。
和服太不方便了。
她深吸一口气，踢掉木屐，站上床靠近挂着红围巾的床柱。
“一模一样……”
小光有点恍惚，喃喃道：“刚刚的兄长大人戴着先代首领以前戴过的围巾。”
红色。
柔软的羊绒质地。
她记得很清楚。
这是先代首领把港口黑手党的位置传给她时，亲手放在她肩头的围巾。
因为当时的小光太矮了。
她披着围巾，常常不小心踩到。
所以这条代表着首领信物的围巾，小光是给挂到休息的床柱上。
就算现在勉强可以戴了。
她也不喜欢绊手绊脚的长围巾。
“哥哥！”
小光抱住折起的围巾，穿上木屐，快步走出去，喊道：“你刚刚也有看见吧？”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兄长大人。
小黑泥疑惑地一抖耳朵。
它抬起自己的触手，扒拉两下猫猫头，左右两股触手，拧在一起比出一个叉。
“怎么会没有……”
小光不死心地抱着围巾上前，道：“你看看，兄长大人围着这个呢！”
小黑泥伸出触手碰一碰。
不到一秒，直接扔开。
它不喜欢。
“你真的没看见吗？”小光的声音渐小，自语道：“难道这是只有我自己能看见的幻象？”
也有可能是……
异能力。
小光眉心蹙起。
她抬眸看向守在门口的警卫员，问道：“刚刚有人来过吗？”
他们摇头。
要是有拜访首领的人，肯定是要先通报再进门。
不可能一声不响地进来。
更何况，他们一直守在这里，的确没见到小光和七叶以外的第三人。
“……”
小光沉默下来。
她摸一摸怀里的红围巾，声音很小地呢喃道：“总不能是先代的灵魂显灵吧？”
话一出口，她就摇头了。
小光相信有神。
但死去的灵魂作祟……
她不是很信这个。
“这个围巾，我现在能戴了。”
她摸一摸围巾，柔软温暖，干干净净带着阳光的味道。
虽说一直挂在床柱上，但七叶也会帮她弄下来清洁。
小光戴上围巾时，心里不算膈应。
“找一面镜子看看吧……”
她扶着桌子起身，刚准备走开，软软的触手点一点她的手背。
小光回头，疑惑道：“哥哥，找我有事吗？”
小黑泥挥舞一下触手。
它圆润的鸢眼中映出小光穿着和服的身影，另有一道与她一样戴着红围巾只是穿着截然不同的青年虚影。
相同的颜色叠在一起。
小光没注意到间隙宰眼中的异样。
“啊，你是要告诉我，你和小花打架又成功了？”
小黑泥喜欢挤占寄居蟹的水箱。
他们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了。
小光摸一摸它，再探手进水箱拿出寄居蟹小花，安抚三天两头打架的“小朋友们”道：“哥哥不可以总是欺负小花，小花也不可以总是想夹哥哥。”
她语重心长道：“好朋友要好好相处啊。”
小花挥舞着钳子张合一下。
“哥哥，我去照一下镜子，你帮我照顾小花一会，别掉到桌子下面了。”她放下寄居蟹，拉过一条间隙宰的触手半圈住它。
小姑娘开开心心地跑去找镜子。
史莱姆·宰嫌弃地看一眼小花。
谁要和这样的笨蛋当好朋友。
它触手一抬，直接掀翻小花。
“呵。”
很轻的一声笑出现。
远在另一个时空，布置与这里极为相似，只在细微之处不同的房间，色调暗沉压抑，唯有桌子一角放置的水箱，显得这里鲜活一点。
第76章
十二月的横滨，出门已经能感受到寒风的温度。
時子山小光拉一拉绕过颈间的红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红鸢色的眼睛，道：“真没想到医生会邀请我一起出门。”
“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了。”
森鸥外抬头看向高挂半空的太阳，笑一笑道：“小光大人不想添置一些新衣吗？”
她轻哼一声，道：“我没这么说过。”
漂亮的新衣服，谁都喜欢。
只是往年负责小光穿衣打扮的人是尾崎红叶。
她一直都是叫裁缝上门给小光量体裁衣，不需要她出门挑选。
“偶尔自己出门挑选一些好看的裙子，”森鸥外低头冲她眨一眨眼，笑道：“感觉会很不一样哦。”
小光瞥他一眼，道：“医生也是这么对红叶干部说的吧？”
他笑一笑，不作回答。
“算了。”小光收回视线，脸颊埋进温暖的红围巾，咕哝道：“偶尔有一次这样的体验也不坏，就当是给医生面子吧。”
森鸥外微微欠身，笑道：“多谢小光大人赏脸。”
装模作样。
她哼一声道：“要去哪？”
森鸥外托着下颌，想一想道：“听说中华街新开了一家外贸店，里面的衣服很不错，可以去看一看。”
小光可有可无地点头。
“喂——”
森鸥外的人型异能体高昂着头，双手叉腰，不耐烦地踩着地板道：“你们太慢了！”
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与碧蓝眼眸，娇俏可爱的容颜，生着娇蛮之意，说话吐字都是颐指气使的姿态。
当然这也是森鸥外为她设定的性格。
“不是出来买小裙子的吗？”爱丽丝叉着腰，不满地控诉道：“怎么只有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他们都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闹得好像只有她一个兴致最高。
任性的人型异能体不高兴了。
她扭头一哼，森鸥外立刻上前去哄。
“爱丽丝酱，不要生气嘛。”
明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但当街弯腰去哄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却半点都不会觉得羞耻。
小光站在他们旁边都要觉得不好意思。
她若无其事地拉一拉围巾，遮挡住自己的脸。
同时暗自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戴的是毛线帽。
虽说毛线帽防风保暖，连耳朵都能护得严严实实。
但它没有帽檐就是最大的坏处，不然这时候的小光就能拉下帽檐，直接连眼睛都挡住，干脆地眼不见为净。
“茂野，走了。”
假装不认识他们，快点去中华街吧。
小光一迈步，茂野直接跟上。
他朝着弯腰低声下气哄爱丽丝的森鸥外一点头，也不管干部大人有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动作。
反正礼节是到位了。
森干部总不至于给他穿小鞋。
“横滨中华街的外贸店……”
一走进中华街，这里过分喧闹的氛围，不住吸引来客的目光。
小光拉低一点围巾，小幅度地转头看向左右。
她对中华街说不上熟悉。
要是没有人带路，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找合适的店。
“跟我来吧。”
女孩子柔软的手从后面牵住小光。
她惊愣一下，转头看见身旁的爱丽丝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傲气中掺和着认真。
“你发什么呆？”
爱丽丝转头问：“不是要去买新衣服吗？”
小光意外地眨一下眼，轻应一声。
她扬起漂亮得意的笑，回头故意瞥一眼森鸥外道：“走吧，我们去多选一点衣服！全部都让林太郎买单！”
森鸥外无奈一笑。
他低头正好对上小光的视线，语气温和道：“小光大人不用客气，就当是我和爱丽丝酱送你的新年礼物吧。”
“……知道了。”
小光有时候不太明白森鸥外和爱丽丝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个是异能主导者，一个是异能衍生出的人型异能体，但他们的言行却有着鲜明的不同。
爱丽丝总喜欢和森鸥外唱反调。
森鸥外也乐意哄她。
小光过去与爱丽丝接触不多。
森鸥外来见她，不会让爱丽丝出现。
一如过去的他拜见先代首领，同样也不会唤出自己的人型异能体。
“你有喜欢的颜色吗？”
爱丽丝十分主动地问她。
她牵着小光的手，但也只是牵着她从中华街的牌坊下，跑进外贸店的这段路。
进店以后，爱丽丝就松手了。
她眨着明亮的蓝眼睛，骄傲地昂起下颌看向比她略高一点的小光，青涩的面容生着灿烂的笑意。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時子山小光随意看一眼店内的衣服，回答：“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红叶干部和七叶给我选的。”
反正她们的眼光都很好。
小光衣柜里的衣服都很合适她。
她也不太需要另外出门买。
“说一个颜色！”爱丽丝坚持道：“你要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啊！”
“黑色或者红色吧。”
小光有点郁闷。
她小声咕哝道：“我哪里没有自己的主见了。”
只是日常的衣服有红叶干部和七叶负责，她不用再麻烦地出去买罢了。
“黑色和红色啊……”
爱丽丝认认真真地给她选衣服。
她一件件找出符合小光提到的色系，拉出来放到她身前比量，认真的程度远超小光。
“你不给自己挑吗？”小光都有点不自在了。
虽说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人型异能体，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灵动得就像一个真正的人。
“我？”爱丽丝随口应一声，转头看向森鸥外的方向，轻哼一声道：“林太郎不是在帮我选吗？”
那边选小裙子的架势，可比她们这边夸张多了。
森鸥外拽住茂野不放，喋喋不休地向他输出这些裙子有多适合爱丽丝，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茂野想逃。
但对面的是干部。
不能逃。
“你不去管一管吗？”小光看过去一眼，表情有点难言道：“医生越拿越多了。”
明明不是给医生穿的衣服。
但他的兴致却比这里所有人都要高。
店里的其他客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还以为森鸥外是给家里的女儿买衣服。
“不用管，反正我说，林太郎也不会停下。”
爱丽丝看都不看过去一眼，拿起一件繁复的哥特系裙子比量到小光身上，道：“这个看起来很合适你，要试一试吗？”
她眉心轻蹙，有点抗拒道：“我不准备在外面试衣服。”
尤其是不熟悉的地方。
出门已经是男孩子的打扮了。
要是换上小裙子，她的伪装不是都白费了。
“好吧，你不愿意试，我们就直接买吧。”
爱丽丝半点都不勉强她。
她扭头把选好的哥特裙子交给身后的导购，接着去拿合适小光的衣服，道：“尽量找尺码适合的衣服，回去试过要是不合适，可以再来换。”
爱丽丝都很熟练了。
她扒拉出一件旗袍道：“你喜欢这个吗？”
小光摇头。
“好吧。”
爱丽丝有点遗憾把衣服放回去，道：“黑色和红色，果然还是要哥特系啊。”
她回头打量一下小光，上上下下地看，看得小光有点莫名。
“你在看什么？”
小光不解。
爱丽丝叉着腰，道：“在看你的肤色。”
“我的肤色？”小光有点迷茫，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们身后的导购，了然地笑一笑道：“这位客人想说的应该是您的肤色很适合哥特系的服装。”
白皙，但不是健康的白。
而是带一点很少见光，羸弱身体不良的苍白。
再搭配黑得彻彻底底的发色与色调偏暗的红眸，黑暗系的衣服的确很搭。
见多识广的导购看见年幼的女孩给一位应当是大她几岁的少年选衣服也面不改色。
别管裙子卖给谁，反正提成是她赚。
“是吗？”
小光再看一看爱丽丝选的小裙子，道：“我以前还没试过呢……”
尾崎红叶不太给她安排暗色调的衣服。
说是希望看见她穿得鲜亮一些。
小光衣柜里的和服多是明黄色和别的鲜亮颜色。
“兰，快过来这边。”
门口有活泼的少女率先进门，朝着身后的同伴招手道：“中华街的这件外贸店，最近网上很有名！”
毛利兰慢她一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店里的其他客人，道：“园子，你慢一点，我们不着急的。”
工藤新一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他打一个哈欠，显然对女孩子逛街买衣服的行为兴致不大。
“哇，这件好看！这件也不错！”
铃木园子兴致勃勃地选起衣服。
她如同一只花蝴蝶，快乐地在店里逛起来，不忘回头道：“兰，快过来啊！”
倒退着走路的铃木园子差一点撞上小光。
爱丽丝拉她一把，躲开莽撞的少女。
“喂，你差点撞到人了！”
铃木园子一回头，连忙道：“抱歉，抱歉，我刚刚没留意。”
爱丽丝不高兴地哼一声。
“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铃木园子嘀咕一声。
毛利兰快步上前，替好友鞠躬道歉：“抱歉，你们没事吧？园子不是故意的。”
小光淡淡地应一声。
她搭在颈间的围巾落下一点，露出小半张好看的脸。
铃木园子眨巴一下眼睛。
她看一看爱丽丝，再看一看小光，语气八卦道：“你们是在交往吗？还是兄妹？”
“你胡说什么！”
爱丽丝气到跺脚。
她看一眼小光，想也不想道：“她是……”
“她？”铃木园子狐疑地左右打量。
爱丽丝一下闭嘴。
她扭头，双手环胸，傲娇地哼一声道：“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不管是萍水相逢的家伙。
不解释也可以。
“就拿这几件好了。”
時子山小光看一眼导购拿住的几条裙子，转头道：“我们走吧。”
爱丽丝吐一吐舌头，做一个鬼脸，扭头哼一声。
她叉着腰，小皮鞋哒哒踩着地面，快步走向柜台的方向。
“明明长得和洋娃娃一样可爱，脾气居然这么坏，”铃木园子咕哝一声，转而又道：“不过她身边的男孩子挺帅的，要是个子再高一点就完美了。”
工藤新一看过去一眼，收回视线道：“那是个女孩子。”
“诶？！！”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吃惊。
她们一同看向柜台的方向，面上都是惊诧和意外。
“新一君，你没看错吗？”铃木园子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看过去一眼道：“她真的是女孩子？”
工藤新一无语道：“这有什么看错的。”
“她的骨架和身体比例，走路的重心都很明显是女性。”
铃木园子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看不出来？”
“就算看身材看不出来，你总能看出导购手里的衣服都是合适她的尺寸吧？”工藤新一笃定道：“另一个矮点的可穿不上那些衣服。”
毛利兰好奇地看过去。
导购帮忙拆除防盗扣时，衣服拿起来，尺寸确实不是金发的女孩能穿的大小。
“真的耶。”
她不由意外道：“那居然是个女孩子。”
一旁的铃木园子失望极了。
她叹一口气道：“我还以为遇到横滨的帅哥了，没想到也是女孩子。”
看年纪，他们应该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横滨这边的国中生。
“兰，我们去认识一下她们吧？”铃木园子很快振作起来，兴致勃勃道：“她们应该是横滨的本地人，就算不是我们也可以一起逛街！”
不等毛利兰阻止。
铃木园子大步上前。
她一走近结账的柜台，森鸥外怪蜀黍一样的黏糊语气，无比清晰地响在“没见过世面”的东京大小姐耳边。
“爱丽丝酱，你看这条小裙子，是不是很适合你？颜色很好看，上面的波浪边也很可爱！简直超合适爱丽丝酱！”
铃木园子停住脚步。
森鸥外弯腰举起小裙子，笑眯眯地哄道：“爱丽丝酱，我们去试一试吧？”
金发的女孩傲娇地扭过头道：“我不要。”
“试一试嘛，我们试一试嘛。”
森鸥外痴缠道：“一定会很好看的！”
铃木园子后退一步。
小光看过去一眼。
“爱丽丝酱要是愿意穿这个，我们等一下可以去吃你喜欢的奶油蛋糕。”
“真的吗？”
森鸥外笑眯眯地点头。
铃木园子快速后退。
她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小光暗叹一口气。
她迈步走向铃木园子，茶发的少女已经掏出手机，一脸警觉准备要报警的表情。
“等一等。”
小光叫住她的动作。
铃木园子警惕地来回看她和柜台的方向，道：“你们是一起的吧？你的朋友快要被变态骗走了！你都不管一管吗？”
“你误会了。”
小光抬眸看向她，昳丽的眉眼安静不说话时，像极一尊精致的人偶。
“我误会什么了？”
铃木园子握紧手机，警惕地看一眼跟在小光身后的茂野，道：“我两只耳朵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大叔说只要金发的女孩子穿裙子就带她去吃蛋糕！这还不是变态吗？”
小光欲言又止。
她觉得铃木园子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医生的一些行为的确是很惹人非议。
即便他骚扰的是自己的异能体，但有关异能的事，总不能直接告诉外面的人。
可她又不能不管森鸥外。
毕竟也是自己的手下，总不能真的让他因为这事被逮去警局。
“小姑娘，你误会了。”
茂野出言解释道：“爱丽丝小姐是森医生家的孩子，他们只是相处方式有点异于常人。”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
周围的客人都看过来了。
小光默默拉起围巾。
“你的意思是那个金发的女孩子是他的女儿吗？”工藤新一有理有据地质疑道：“那她母亲一定是个外国人吧？可以给我们看看照片吗？”
茂野一时语塞。
他们都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体。
上哪去找“他们一家”的合照。
“你们没有合照是吗？”毛利兰上前一步，她有点担心茂野会对铃木园子动手，不动声色地挡住好友道：“那应该不介意我们报警吧？如果是误会，我们一定会道歉。”
但如果不是误会……
毛利兰直直地看向他。
“这……”
茂野犹疑不定地看向小光。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
她摆一摆手，道：“虽说我也不想事情变这么麻烦，但医生在外面也这么不顾忌，迟早会有这一遭。”
就让他自己去和警察解释吧。
茂野低声应下。
见他们不再阻拦，铃木园子利落地报警，同时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森鸥外和爱丽丝的方向，盯紧他们的动向。
只要他们一有出门的意思，她要立刻跟上去。
“他是你的保镖吗？”工藤新一仿若不经意地问。
他有点在意茂野。
这一身黑西装，健硕的身材与气质都不像是普通的私人保镖。
尤其是……
工藤新一眸光一低，落在茂野腰后鼓起一点的衣服外套。
那里应该是枪。
“只是一个跑腿。”
小光懒懒地应一声道：“算不上什么保镖。”
工藤新一凝眉。
一个随身带枪的跑腿？
这话听着不怎么可信。
“砰！”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
工藤新一差点以为是身边的男人动枪了。
但不是。
枪声是从隔壁的珠宝店传来的。
“发生什么了？”店内的客人惊慌地四处张望。
机关｜枪的突突声快速响起。
尖叫声与歹徒的叫嚣混合在一起，店里的客人都没心思选衣服了。
她们扔下东西快步离开。
不过一会，时尚阔气的外贸店只剩下店员和小光一行人。
铃木园子几人也没走。
“你们不走？”她瞥过去一眼，有点意外。
工藤新一反问道：“你们不是也没走？”
她轻哼一声，习惯性要拉拽一下帽檐却忘记了自己今天戴的是毛线帽。
“东西都买好了？”
森鸥外一点头，颇为惋惜道：“我还想再选几件给爱丽丝酱呢。”
真是可惜。
隔壁来不速之客了。
“出去看看吧。”
小光率先迈步道：“说不定能看个热闹。”
第77章
人类喜欢看热闹的心是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消失的。
時子山小光看一眼围在珠宝店门口一圈的横滨市民，嘀咕道：“都鸣枪了，还不知道走远一点。”
真以为横滨的军警能从天而降，给他们造一个看热闹的安全区？
“与鬣狗生存在一起的兔子都有自己独特的保命方法，”森鸥外扫过一眼围观的群众，笑眯眯道：“我想他们应该都知道什么时候能留，什么时候要走。”
至少在强盗忙着恐吓珠宝店的店员时，他们不会突然转头往门口扫射一圈。
不是因为做不到。
只是单纯不想得罪横滨的军警。
“他们要是真的知道危险，看见强盗的时候就应该远远地跑开。”
而不是像矮鹿一样，明知道危险，跑都跑开了还非要停下回头瞅一眼是怎么回事。
森鸥外笑一笑，神色自若道：“至少他们看也是隔着一段距离看。”
没有真正站到店门口，光明正大地围观强盗是如何抢劫珠宝店。
“喂……你们不会是真的要过去吧？”铃木园子弱弱地问一声。
她害怕地抱紧毛利兰的手臂，听见枪声，脖子都要缩一下。
“你很害怕？”小光脸颊埋进围巾，懒懒地打一个哈欠道：“那为什么不跑？”
反正强盗们都在忙。
趁着这个时间，远远地跑开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
铃木园子语塞。
她心生怯意，小声对毛利兰道：“兰，我们先走吧？”
他们只是趁着放学跑来横滨玩。
不是真的要把命搭在这里。
明知道强盗就在隔壁，总不可能硬要留下来。
“好。”毛利兰刚点一下头，准备去叫青梅竹马的少年。
工藤新一直接上前一步，问道：“你们不走吗？”
他看一眼远远围成一圈拿出手机或是报警，或是联络家人好友的横滨市民。
这些人就算是围观也是隔着十几二十米。
但这几个奇怪的人，他们可是直接站在外贸店门口去看隔壁的珠宝店。
这个距离，强盗一出来，他们都能正面撞上。
“你们不害怕吗？”
工藤新一紧紧地盯着小光。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莫名觉得这几个人都是听她的。
她说走，他们才会走。
她说留，他们就会留。
不管附近是否有危险的强盗，他们都是她坚定的拥趸。
“怕？”她小小地意外一下，开始思考道：“比起怕，应该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吧？”
工藤新一紧追不放道：“更重要的是什么？”
小光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是里世界的人。
大抵只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普通人。
她敷衍地回答：“这家珠宝店和我们公司名下的珠宝店撞目标客户群了，看见对手倒霉，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你这都是什么人啊！”
铃木园子脱口而出。
她下意识抬头看一眼珠宝店的店名，二度震惊道：“这是我们家的店！！”
哦？
小光意外地看她一眼。
她回忆一下森鸥外给她看过的资料，不太确定道：“这是铃木财团旗下的珠宝品牌吧？”
一旁的黑发医生微笑点头。
看样子她没有记错。
“你是……铃木家的二小姐？”小光拉低一点围巾，眼睫一抬红鸢色的眼眸泛起潋滟的浮光，好看到不可思议。
她专注地看向铃木园子时，饶是见多帅哥美女的财团豪门大小姐都忍不住脸红耳热。
明知道小光是女孩子。
但还是会受到吸引。
“啊……嗯，”铃木园子稍显局促地应一声，转开视线，打着哈哈道：“你刚刚说我家的珠宝店和你们公司的珠宝店撞目标客户群，你叫什么名字啊？”
如果是其他财团的少爷小姐，只要报一下姓氏或是企业的名头，她多半都能猜到对方是谁。
铃木园子的耳朵还有点红。
心跳速度也比平时要快。
但她不觉得自己是喜欢上女孩子了。
充其量是好奇。
她总觉得小光和普通的财团小姐不太一样。
“你应该不认识我。”
小光平静地应一声，双手揣进外套的口袋。
她看向大肆搜刮店内珠宝的强盗，计算他们大概还需要多久出来。
“喂！我只是以前不认识你！”
铃木园子叉一下腰，理所当然道：“你说一下名字，我们不就认识了？”
小光眨一下眼，视线回落到她身上。
“我叫铃木园子。”
她相当主动地伸出手，道：“我身边的这两位，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兰，另一个也算是我的朋友，新一君。”
工藤新一抽一下嘴角。
什么叫也算是。
园子这家伙。
“工藤新一。”他轻点一下头，大半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店内的强盗身上。
“我叫毛利兰，请多指教。”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少女看着比较文静，打招呼的方式也最正式。
小光都有点不自在了。
她低声咕哝道：“你们都不用注意一下场合吗？”
这里是交朋友的地方吗？
一个二个就开始自我介绍。
“你们不是也在吗？”铃木园子刚刚的害怕，已经在闲聊中打散大半。
远处有警笛声逐渐靠近。
她大大地松一口气，安心道：“警察来了！这里的强盗肯定跑不掉！”
这可不好说。
小光撇一撇嘴。
“我的名字是時子山小光，”她抽出手，轻轻握一下铃木园子的手指，道：“横滨港口贸易株式会社的人。”
森鸥外见她作出自我介绍，微笑着浅浅躬身道：“敝姓森，只是一介小小的家庭医生，日常负责照顾小光大人的身体健康。”
他摸一摸爱丽丝的头，道：“这孩子是我的助手，爱丽丝酱。”
傲娇的人型异能体轻哼一声。
“在下茂野，小光大人的助理之一。”
铃木园子眨一眨眼，感受到小光指尖的凉意，忍不住道：“你出门还挺夸张的啊？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不等小光所有反应。
茂野先皱起眉。
爱丽丝狠狠瞪她一眼，道：“你会不会说话！”
森鸥外不轻不重地唤一声道：“爱丽丝酱。”
他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铃木园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啊！抱歉抱歉，我不是咒你的意思！”
她只是摸到小光的手，觉得太冷了。
“我身体还好，只是最近可能有点贫血。”
小光不太在意地应一声，道：“警察过来了。”
似乎是个熟人。
警车横向停靠，以车身作为基础的“盾”围住珠宝店的门口，隔开强盗与警察、群众之间的距离。
松田阵平拔枪下车，枪口对准珠宝店内的强盗。
他一眼看见站在珠宝店隔壁店门口的小光几人，眉头一跳，大声呵道：“喂！你们几个快进店里！”
小光看过去一眼。
松田阵平没认出她。
或许是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强盗身上，也或许是因为他完全忘记她这么个小人物了。
“快走！”
松田阵平身旁的警员高声喊道。
他们的出现，引起强盗们的注意。
“走开！”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挟持店员走出珠宝店，给店内的同伙拖延时间，道：“不然我就打死她！”
惊恐的店员挣扎着摇头，眼泪不住地落下。
“放开人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现在放下武器，你们还有减刑的可能！”
强盗不屑地哼一声。
他才不信警察说的话。
“动作快点，东西装完我们就走。”他催促一句店里的几个蒙面人，残忍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
令人不寒而栗。
带一个成年女人在身边还是太碍事了。
他想换一个更方便挟持着跑的人质。
强盗的目光顿在小光几人身上。
铃木园子冷不丁打一个寒颤。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立刻上前一步。
少女摆出空手道的起手式。
她目光锐利，随时准备出击。
只是强盗看中的新人质不是他们。
“给我过来！”强盗冲着爱丽丝，厉声道：“不然我就杀掉这个女人！”
松田阵平立刻道：“别过去！别听那家伙说的话！”
犯人说的话，哪有可信的。
这个孩子过去，不过是换一个人质落入强盗手里。
“快过来！”强盗的刀口死死抵住女人的脖颈。
爱丽丝似是胆怯地抱住小光。
她用力地摇头。
“你不过来？”强盗声音一沉，不必看他面罩下的表情都知道有多可怕。
他抵在女人颈间的匕首一压，刀口割破皮肤，红到刺目的鲜血顺着刀刃滑落到脖颈往下流淌。
“我和你换！”
松田阵平垂下手，扔掉枪。
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强盗的动作道：“你需要人质，我可以当你们的人质。”
“你当我是傻的吗？”
疑似强盗头子的男人冷笑一声。
他死死盯着爱丽丝，见她头也不抬，身后的同伙小声地催促他们该走了。
“走！”他沉着脸，挡在抢走全部珠宝与现金的同伙前面，护着他们上车。
一旦警察有开枪的征兆，他立刻收紧压在女人颈间的刀口。
松田阵平等人投鼠忌器。
强盗头子挟持着女人一步步后退，退到爱丽丝附近时，他毫不犹豫推开女人挡在身前作为掩护，伸手去拽小光。
“砰！”
巨大的针筒横向一扫直接打飞男人。
爱丽丝抱住超大号的针筒，眼神冰冷如同没有自我思想的人偶。
她周身盈着异能的光芒，身体轻盈地浮起，高举外表笨拙巨大的针筒作为武器飞快转动。
“糟糕！我们遇到异能者了！”
已经上车的强盗惊慌地对视一眼，想也不想直接选择扔下他们的老大关车门准备冲出警察的包围。
“别让他们跑了。”
小光平静地下达指令。
森鸥外如同戴着一张假面，高高扬起嘴角，微笑着道：“一切都将如您所愿。”
与他心意相通的人型异能体，手腕一翻指尖夹住四支细针筒。
她飞起到半空，瞄准东扭西歪慌不择路逃跑的面包车。
爱丽丝一甩手，细针筒飞射而出，直接扎穿面包车的后车轮。
车轮漏气。
面包车的速度逐渐慢下。
警车飞快地围上去。
爱丽丝收起针筒，轻轻落地。
“她、她……”
铃木园子抖着手，指向爱丽丝。
飞起来了！
这个小丫头飞起来了！
“警察去追了，”時子山小光压下她的手指，神色如常道：“你不用太激动，那些珠宝大概不会这么快回到店里。”
珠宝作为证物。
大抵是要去警视厅待一段时间。
不过铃木财团家大业大，多半是不会影响他们营业。
“我、我不是在激动那些……”
铃木园子咽一咽口水，不住打量褪去战斗状态的爱丽丝，道：“她真的是异能者吗？刚刚……好厉害啊！”
突然飞起来！突然变出一个针筒！
一个横扫千军！再加一套梨花暴雨！
直接把强盗打得落花流水！！
铃木园子的眼睛闪闪发亮。
“兰，你刚刚也看见了吧？”她激动地握住好友的手，试图比划比划。
毛利兰紧绷的神色放松，眉眼温柔地笑一笑道：“我也看见了，真的好厉害啊。”
早听说横滨有异能者出没。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见到了。
“刚刚的是异能？”工藤新一看见警察扣押住强盗们，收回视线道：“你的针筒是怎么变出来的？”
爱丽丝傲娇地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拉住小光的手，道：“你没事吧？刚刚那家伙还想拽你！”
可恶的强盗。
原本还准备等他们跑远了去黑吃黑。
“我没事。”
小光十分冷静，道：“就算他们真的抓到我也无所谓。”
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强盗，等他们跑出警察的视线范围，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港口黑手党的围剿。
根本无需畏惧。
“不准你再这么无所谓了！”
爱丽丝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她蔚蓝的双眸有一瞬间好似进入战斗状态时的冷漠，却又带着极度的认真道：“你是最重要的。”
必须要最优先保证時子山小光的安全。
保证他们首领的安全。
这是组织内所有干部、准干部以及知晓小光真实身份的人的共识。
“……”
小光安静地看她一眼，抬眸看向森鸥外。
黑发的医生微微一笑。
他什么都没说。
但需要传达的信息，已经透过爱丽丝悉数表现出来。
“放心吧。”
她垂眸吐一口气，拉一拉象征着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信物挡住脸颊，含糊道：“我和兄长大人不一样。”
她很怕死的。
死痛死了。
她才不要死。
“哼，我姑且记住了！”爱丽丝叉着腰，摆出凶巴巴的样子道：“你也不准忘记！”
铃木园子来回看一看她们。
莫名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她眨着眼问：“時子山小姐的身份很特别吗？”
“倒也没有。”
小光轻描淡写一句带过道：“只是我的兄长爱好比较特殊，他们容易担心我。”
铃木园子好奇道：“是什么爱好啊？”
小光看她一眼没说话。
她心里痒痒。
好奇得要死。
“说一说呗。”
“园子。”
毛利兰拉一下她，铃木园子摸摸鼻子，好奇心偃旗息鼓，道：“好啦，要是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小光想一想道：“要是以后有机会，你们看见就知道了。”
说不定，港口黑手党以后会和铃木财团合作。
“这么神秘吗？”铃木园子嘀咕一句。
远处安排好同事押送强盗回警视厅审讯的松田阵平大步走来。
“你们几个！”
他沉着一张帅脸，语气很不好道：“刚刚为什么不躲进店里去！”
别人看热闹都知道远远地站开。
他们倒好。
直接准备贴强盗脸上。
“因为没有必要。”
小光抬头看向他，淡定道：“好久不见，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一愣，皱眉盯着她好一会。
“是你？”
他差点没认出小光。
“松田警官最近还好吗？”她双手揣进口袋，昂头问道：“听说你升警部补了？”
松田阵平表情有点奇怪，道：“你听谁说的？”
一个不在警察体系的家伙，消息为什么会这么灵通？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小光社交性地弯眉笑一笑。
松田阵平挑眉，目光扫过她周围没见到另一个人，道：“那个小子呢？”
她一顿，故意道：“你说谁？”
“你不是经常和另一个小子在一起吗？”松田阵平皱眉道：“他今天怎么没在？”
小光弯起的嘴角落下，低哼一声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不过是一个中原中也。
谁规定他们非要一起走！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铃木园子用手肘捅一捅毛利兰，压低声音道：“我敏锐的直觉告诉我，時子山小姐肯定很在意警官说的那个人。”
说起来，这个警官也很帅。
她忍不住多看两眼，差点忘记自己的八卦之心。
“园子……”快收敛一点。
時子山小姐的医生都听见她们说话了。
毛利兰对上森鸥外的视线，略感不好意思。
黑发的医生微笑一下，轻声感慨道：“没想到小光大人和中也君的感情这么要好。”
“你别乱说！”
小光差一点炸毛。
森鸥外保持微笑。
他看向小光的眼神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慈爱。
她汗毛都差点起来了。
“哼！不管你信不信！”小光扭过头，抿着唇道：“我最讨厌他了！”
明明嘴上说着讨厌，但表情和语气都带着种言不由衷的别扭。
“我敢保证！”
铃木园子眼睛闪闪发亮。
她挡住嘴唇，小声对毛利兰道：“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讨厌。”
女孩子最清楚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真正讨厌一个人才不是这样的表现。
退一万步来说，她真的不能见见小光“讨厌”的人吗？
“对了，刚刚是谁报的警？”
松田阵平按几下手机，道：“说是附近出现诱拐幼女的变态？”
铃木园子回过神，举起手道：“我！”
“你报的警？”
松田阵平挑一下眉，得到她身旁的同伴点头以后，目光一转看向小光一行人。
他的视线依次从爱丽丝、森鸥外、茂野和小光几人身上轮转一圈，最后摸着下颌，道：“是你吧？伪装成医生在外贸店诱拐幼女的变态？”
森鸥外笑容一僵。
他试图辩解道：“我没有伪装成医生……”
松田阵平拍拍他的肩膀，勾起唇道：“不用解释了，跟我回去一趟再说吧。”
森鸥外苦哈哈地看向爱丽丝和小光，道：“爱丽丝酱……小光大人……帮我解释一下啊。”
“林太郎活该。”
爱丽丝吐一吐舌头，做鬼脸道：“你自己去警局好好解释吧。”
小光深深地叹一口气。
事情还是变成这样了。
第78章
“我下一次——”
時子山小光走出神奈川警察本部大楼，面无表情道：“绝对不会再和医生出门了！”
丢脸死了。
她堂堂一个首领，竟然要因为部下“疑似骚扰幼女”的行为一起进警察的地盘。
黑手党首领跑去警察的大本营？
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小光大人……”
森鸥外无辜地眨眼。
小光看也不看他。
她径直走在最前，离开温度适宜的警察本部大楼，脸颊受到冷风一吹，好不容易浮起的一点健康红润之色，当即褪去大半。
“折腾到这个时间，”爱丽丝踩着小皮鞋跟在小光身后，嘟嚷道：“好吃的蛋糕店都打烊了。”
她娇蛮地回头道：“我要在神奈川的高档餐厅吃最贵的蛋糕！”
森鸥外好声好气地应下。
“……”
走在最后的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
“终于结束了。”
铃木园子大大伸一个懒腰，精神振奋道：“兰，晚上我们去逛一逛庙会吧？”
“好啊。”毛利兰应一声，回头去找青梅竹马却见他低着头，沉眉陷入自己的世界。
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别管他了。”
铃木园子叉着腰，嫌弃道：“出门带这小子最扫兴了。”
毛利兰替他解释道：“新一应该是临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吧。”
“是是……你们最要好了，”铃木园子撇一撇嘴，大度道：“你在这里好好看着这块木头吧！我去找小光，问她要不要去庙会。”
毛利兰歉意地笑一笑，看着铃木园子跑向最前头的小光。
她双手背在身后，放慢脚步与身旁的少年并肩而行。
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兰？”
工藤新一回过神。
她低着头看向脚下，一步一步地走道：“新一，园子晚上想去庙会，你要去吗？”
“庙会？”
他无所谓地应一声道：“你想去就去吧。”
“那你呢？”毛利兰看向他。
工藤新一颇为奇怪道：“你们一起去庙会，我还不能去吗？我晚上还没吃饭呢。”
总要一起去庙会找点什么吃吧？
“说的也是。”
毛利兰傻乎乎地笑一下，昂头看向天空。
漫天的星子一闪一闪。
她轻声道：“新一，我想吃巧克力香蕉。”
工藤新一应一声，开始查庙会距离这里有多远。
“小光！”
铃木园子大步跑上前，准备拍一拍小光的肩膀。
她侧身不着痕迹地躲一下，停住脚步，抬眸看向比自己略高一点少女。
红鸢色的眼眸映出铃木园子的身影。
她突然语塞，干巴巴地笑一下道：“哈……我是说，時子山小姐……我们等一下准备去附近的庙会，你有兴趣吗？”
糟糕。
她叫小光的名字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小光低垂视线，道：“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铃木园子顿时放松下来。
她松一口气，灿烂笑道：“你们晚上有别的事吗？我在网上的博客看见神奈川这边有庙会神游，听说会很热闹！”
“庙会神游？”
小光疑惑道：“那是什么？”
铃木园子划一下手机，找出有关神奈川庙会的博客，道：“据说是庙里的巫女代表神明出行赐福，绕着庙会走一圈唱祝词之类的。”
具体什么神不知道。
毕竟日本有八百万神明之说。
但不管什么神，总之看起来很好玩就对了。
“……庙会和夏日祭，”小光迟疑一下，问道：“是差不多的吗？”
铃木园子疑惑。
她歪头想一想，道：“吃的玩的都差不多吧？不过夏日祭一般都有烟花和试胆大会，庙会不一定有。”
小光安静地看向博客中的图片。
她伸出手，轻轻划一下。
“你要去吗？”铃木园子再一次问道：“虽说庙会不一定有烟花，但这不是有庙会神游吗？”
她的视线定格在一张图片上，好一会不出声。
铃木园子眨一眨眼，急性子地想催她。
“这条博客可以发我吗？”小光突然这么问。
铃木园子有点意外，道：“可以倒是可以……”
她简单地操作一下，复制博客的网址发送到小光的邮箱。
“你是准备把这条博客当做攻略吗？”
铃木园子好奇地问一句，随口说道：“其实上面记录的不算全面，你要是想好好玩，只管跟着我们走就好。”
小光用自己的手机点开博客。
她安安静静地看完整篇博客，复制下网址转发给中原中也。
“诶？”
铃木园子在一旁看见她的操作。
她疑惑一声，道：“你发给谁了？”
“一个讨厌的家伙。”
小光想一想，以免中原中也误会她是用博客谴责他没有按时回来，兑现之前说好的事。
她专门补上一句，写道：“有人邀请我去庙会了，听说这个比夏日祭要好玩。”
铃木园子逐渐睁大眼睛。
“你……”
她欲言又止，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咳，这个人是谁啊？”铃木园子试图矜持一下，但是她真的好好奇。
刚刚的邮件！
小光的回答！
无一不说明，这个人对她有着某种意义上的特殊。
“我不是说了吗？”小光奇怪地看她一眼，道：“一个讨厌的家伙。”
绝对不是！！
铃木园子内心尖叫。
小光要是真的讨厌这个人，她铃木园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咳咳，原来如此……”
铃木园子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假装不经意地问：“这个人，现在是不是也在横滨啊？”
横滨好啊。
从横滨到庙会，最多二十分钟。
只要对方有心，他绝对能跑到庙会见小光。
“他去意大利了。”
小光随口回答一句却见铃木园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遗憾。
奇怪的人。
她回头看向森鸥外和爱丽丝，道：“医生，你们要去庙会吗？”
森鸥外看一眼铃木园子，以惯常的笑容，带上几分不好意思道：“爱丽丝酱想去吃蛋糕，我已经答应她了。”
小光无所谓地点点头。
“那你们先回去吧。”
负责接送他们的轿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森鸥外不和他们一起走，可以先坐车回去。
他应一声，笑着道：“小光大人玩得开心，可以多拍一点照片哦。”
“有什么好拍的……”
小光咕哝一声。
她摆一摆手，送走森鸥外和爱丽丝。
身边只余下茂野和几个躲在暗处的黑手党保护。
“庙会附近有租浴衣的地方，”铃木园子划着手机，抽空问道：“兰、小光，你们想穿浴衣吗？”
毛利兰探头过来看一看，道：“我都可以，時子山小姐呢？”
“你叫她小光就好了。”
铃木园子大大咧咧。
毛利兰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见小光无所谓的表情，她索性也改变称呼：“小光。”
“快点快点，你们要穿浴衣吗？”铃木园子着急地催道：“你们要穿我先打电话去订，要是晚了就租不到好看的浴衣了。”
小光有点奇怪。
她问：“你不是铃木家的二小姐吗？直接把衣服买下来才更符合你的身份吧？”
“去买多麻烦。”
铃木园子想也不想道：“只穿一次的浴衣，能租为什么不租？”
小光微微睁圆眼睛。
她有点意外道：“你还真是……平易近人。”
明明家里那么有钱。
“哈哈过奖啦。”铃木园子眉开眼笑，点开和服店的博客，兴致勃勃地挑选起可以租借的浴衣。
“这套看着不错，兰觉得呢？”
“很适合园子。”
“小光喜欢什么样的浴衣？”
她摇摇头，道：“你们选吧，我在外面不穿这些的。”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对视一眼。
敏锐的少女们察觉到她的用词。
“在外面不穿的意思是在家会穿？”她们兴致勃勃地问：“小光在家喜欢穿浴衣吗？”
她迟疑一下，模糊地回答：“差不多吧。”
小光习惯穿的是比普通浴衣要更加复杂一点的和服。
只是这个就没必要说了。
“在家喜欢穿浴衣，好古老的传统啊。”
铃木园子感慨一句，接着兴致高昂道：“但在家穿，不代表出门不能穿啊！去逛夏日祭、庙会一类的地方，不穿浴衣可是会少很多乐趣的！”
小光轻抿一下唇。
铃木园子兴奋不已，道：“穿吧穿吧？我们三个一起穿！”
一旁的毛利兰见小光眉心都蹙起一点。
她轻拉一下好友的衣服。
“怎么了？”铃木园子疑惑反问。
她小声道：“小光可能是有什么不方便，我们不要勉强她了。”
铃木园子眨一眨眼。
她打量着小光的表情，遗憾道：“好吧。”
要是她真的不想穿也不好勉强。
“那就我们两个选吧。”
铃木园子只遗憾一秒，再度投入选浴衣的兴奋之中。
她们兴冲冲地选好喜欢的款式，打电话过去一问却得到浴衣已经租出去的消息。
“只能从剩下的衣服里选了。”
铃木园子颇为郁闷。
她左右划拉照片，选来选去都看不上余下的几套。
“剩下这几套也不错，”毛利兰也有点失落，但她还是先安慰好友道：“园子不是喜欢这个颜色吗？我们选这套吧？”
铃木园子嘟嚷道：“我是喜欢这个颜色，但上面的花纹太土了，一点都不好看。”
有过“最好”，再看其他都不尽如人意。
時子山小光看一看她们的表情，开口道：“如果是租借浴衣的和服店，我应该能联系上一家。”
“诶？真的吗？”
铃木园子一秒振奋起来，道：“是在庙会附近的吗？”
她摇摇头。
“店在横滨，不过打电话问一问，应该能送过来。”
熟悉和服店的是尾崎红叶。
不过店内本身也有租借和服的服务。
“那好啊！”铃木园子想也不想地退出博客。
不用从人家挑剩下的衣服里选，她开心极了。
小光看向茂野，道：“帮我打一个电话给七叶。”
他低声应下，走去一旁打电话。
“我们先去庙会吧。”
小光想一想，道：“走过去，衣服差不多能送到了。”
铃木园子警觉地悄声问道：“我能选一选吗？”
她不是要怀疑小光。
只是万一另一家和服店剩下的和服也大多都是比较沉闷的颜色和花纹穿出去也不好看。
“嗯？”小光疑惑地看她一眼，道：“你想先选吗？我还准备叫他们送过来再选。”
送过来选。
工藤新一咂舌。
这也是个大小姐。
“还能送过来选？”铃木园子顿时兴奋道：“我要送过来的！能看实物，当然比只看图片好！”
她拉着毛利兰欢快地讨论接下来要选什么样的和服。
“小光大人，已经联系好了。”
茂野挂断电话，回到小光身边。
她轻点一下头，心不在焉地看向手机。
没有新的消息。
那个讨厌的家伙该不会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吧？
“哼，谁管他。”
不高兴的小光直接选择关机。
反正要联系她的人，可以去找茂野。
“走吧，去庙会。”.
“中也，你在看什么？”
公关官倒出小半杯刚煮好的咖啡，加糖加奶调成拿铁，低眉浅笑道：“你已经看着手机好一会了。”
中原中也不语。
他眼睫半垂敛住眸光，手机屏幕幽幽亮起，无比清晰地显示出上面短短的一句话。
“有人邀请我去庙会了，听说这个比夏日祭要好玩。”
深黑手套覆住的拇指摩擦着屏幕上的字。
他点开博客，完完整整地看一遍。
“嗯？这是庙会吗？”
公关官绕到他身后，低头看去道：“看起来很好玩，这是谁发给你的？”
他笑着问中原中也。
“没有谁。”搭在屏幕旁的拇指略显烦躁地按黑手机屏幕。
公关官轻笑一声。
他不紧不慢地抿一口咖啡，道：“很在意的话，就打电话去问一问啊。”
中原中也不说话。
他烦躁地想放下手机，又忍不住想看会不会有新的邮件出现。
“你不去问，人家真的要被约走了。”
公关官靠着中原中也坐的沙发。
他吹一口咖啡，浅浅抿着。
中原中也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道：“你知道对面是谁吗？”
“我知道啊。”
公关官轻瞥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你不是喜欢首领吗？”
中原中也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中也的心思太好猜了。”
公关官淡定地回答。
中原中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好半天才问：“你们都知道了？”
“唔……钢琴人应该是知道了，”他想一想，道：“冷血，我不太确定，剩下阿呆鸟和外科医生……”
公关官勾起唇，道：“他们一个太迟钝了，一个不太会关注外物，应该是不知道吧。”
中原中也松一口气。
他嘀咕一句道：“反正阿呆鸟不知道就好了。”
“嗯？你不想阿呆鸟知道吗？”公关官疑惑。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道：“他要是知道，事务所的人差不多都要知道了！”
公关官无奈笑一笑，道：“事关首领，他不会乱说的。”
阿呆鸟的性格是比较跳脱。
但他真有想要保密的事，嘴巴肯定是闭得严严实实。
正如当初他们私下调查中原中也的身世。
阿呆鸟不是也没透露出去一点。
“……”
中原中也烦躁地揉两把头发，纠结道：“我要不要回一封邮件？”
公关官挑眉道：“你准备回什么？”
“呃……问一问邀请她的人是谁？”中原中也话一出口，就见公关官的表情变了。
他迟疑一下，道：“不可以这么问吗？”
公关官叹气。
“中也，就算你知道约首领的人是谁，现在的你能立刻赶回去吗？”
他沉默。
“你要做的是多表现一点自己，吸引住首领的目光。”
公关官意有所指道：“难不成你还等着首领来找你吗？”
他真不知道要同情中也，亦或是可怜他喜欢上的人是他们的首领。
第79章
中原中也犹豫再三，最终谨慎地回给小光一封邮件。
然后，他开始等待——
一分钟过去了。
他反复挑起手机翻盖，查看有没有新的邮件。
五分钟过去了。
他有点坐不住，站起身走来走去。
十分钟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给小光打电话。
先输入国际区号，再输入小光的私人号码。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慢慢按下通话键。
“嘟……”
听筒里只响一声，随即传出一段极为标准的女声回复。
大致意思是他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噗。”
中原中也心头的一切忐忑与紧张，在听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标准女声后，散得一干二净。
此刻的他内心是如何想法，无人知晓。
但至少中原中也面上很平静。
平静到听见公关官的笑声都没有露出什么羞恼之色。
“她关机了。”
中原中也扣起手机翻盖，只说这么一句。
“你回复得太晚了。”
公关官努力压制笑意，不去笑话旗会中年纪最小的成员，道：“首领三分钟等不到你的回复，估计就关机了。”
他一愣，低头重新查看小光发来邮件的时间。
二十五分钟前。
算上中原中也回邮件以后等待的十分钟。
他回复小光的时间，约莫是收到邮件以后的十五分钟。
其中一半的时间，他在查看小光发来的邮件以及记录庙会的博客。
至于另一半的时间……
他都在删删改改自己的邮件。
“首领毕竟是女孩子。”
公关官眉目柔和，半垂着眼睫看向杯中泛起圈圈涟漪的咖啡，浅酌一口道：“主动给你发邮件，已经是她说服自己给你发出的信号。”
要是短时间之内，再得不到回复，羞恼的心情后知后觉上涌，选择逃避也不奇怪。
“我不是很明白……”
中原中也有点迷茫。
他低头重新看一看小光发来的邮件，迟疑道：“要是我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的邮件呢？”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公关官不紧不慢地回答。
中原中也不语。
他抿着唇，低眉陷入思索。
房间里好半天都没有人出声。
公关官颇为无奈。
他轻叹一口气，道：“我原本是不想说这么明白的，毕竟话说的太清楚就失去留白的艺术。”
中原中也低垂的眉眼向他看来。
公关官道：“中也，你有想过首领为什么一会没得到你的回复就选择逃避吗？”
他愣愣地摇头。
“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稳定。”
公关官放下咖啡杯。
他托着手肘，相当直接道：“作为下属，你毋庸置疑是最出色的一类，但在男女相处方面，你还差得远。”
中原中也皱一皱眉。
他想说点什么。
公关官眉头一扬，鼓励道：“你想说什么？”
中原中也沉吟一下，低沉的声线极为谨慎道：“公关官，我和光还没到男女关系那一步。”
他鼓励的笑容一下僵住，忍不住问：“那你的意思是……？”
“普通的上下级。”
中原中也的表情极为认真。
公关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动一动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再扶额好一会放下手，笑靥如花道：“给我把你现在是要追求喜欢的女孩子焊死在脑子里。”
中原中也一愣，面对公关官的微笑威胁。
他迟疑地点头。
“暂且抛开你们的上下级关系，单纯从男女角度来说，现在的你对她来说算什么呢？”
公关官抛出一个问题，不等中原中也回答，自顾自道：“不算朋友，不是情人，更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敌人。”
毕竟太宰治再讨厌中原中也。
他也是小光的部下之一。
他不可能违逆她的命令。
“那是……伙伴？”中原中也不太确定。
公关官抱着手臂，反问道：“你觉得呢？”
中原中也沉默一会，慢慢摇头。
他整理一下语言，低声道：“我相信光，就算我们没有一起作战过，我也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她。”
但要说这种感情或“关系”是伙伴……
中原中也觉得不太对。
“我是把她当做必须要守护的人。”
他定一定神，抬眸道：“我会保护她，哪怕舍弃这具身躯与理智，我也不会忘记自己要守护的人。”
不单单是因为爱与喜欢这类的情感作祟。
更多的，或许是中原中也的责任感。
“责任”二字，占据中原中也灵魂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他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作为首领的時子山小光。
倘若她不是首领，他对她会有怜爱与保护欲。
珍重。
在意。
可一旦与港口黑手党发生冲突，要如何不辜负喜欢的人与组织，这必然会是一大难题。
好在小光是首领。
中原中也可以不用去设想这种可能。
他的全部身心都能投入到守护她、守护港口黑手党。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难抛开身份立场。”
“光不仅仅是我喜欢的人，她更是组织的首领，我要追求她也不能以单纯的男女立场计论。”
对待首领的尊重、敬爱。
对待喜欢的女孩子珍视、爱怜。
种种复杂的情感，盘桓在中原中也胸中。
“我喜欢她。”
他声音一顿，似是有点不好意思道：“所以我更希望自己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
为她排忧解难。
化作利刃与坚盾，夺得一切的胜利。
“……看样子，是我多嘴了。”
中原中也一愣。
他开口想要解释，却见公关官摆一摆手，笑着说道：“好好努力，早日成为干部给我们当靠山啊。”
中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少年人之间的纯粹情感也不需要掺入成人的复杂与计算。
他最真挚的那颗心就是最好献给首领的礼物.
時子山小光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抬起手，浴衣的衣袖一晃一晃。
她转过头，周围的人无一不是面目模糊。
“叮铃……”
那是神乐铃上的十数个小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小光开始思考。
她是因为今晚去庙会，玩得不够尽兴，所以夜有所思，睡有所梦吗？
“叮铃……”
庙会神游的巫女戴着面具，摇晃着神乐铃，步步走来。
小光看过去一眼，奇怪道：“咦？她的面具好清楚啊。”
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
似乎是代表着什么神。
“叮铃……”
神游的队列逐渐靠近。
小光后退两步，让出中间的道路，左右看去。
只有她一个“人”。
“这样的梦，到底有什么意义？”她疑惑一声，看看身旁卖棉花糖的摊位，试探性地拔走摊位上的一支粉色棉花糖。
面目模糊的摊主不知道在说什么东西。
“应该是要钱吧？”
她嘀咕一声，摸摸口袋。
左边没有。
右边也没有。
“啊……”
她想起来了。
逛庙会的时候，负责给钱的是茂野。
小光一分钱都没带。
“没有钱是不是不能拿东西？”她盯着棉花糖一会，又道：“但这里是我的梦。”
她的梦不应该她做主吗？
为什么还要给钱？
小光重新看向面目模糊的摊主，郑重道：“我要拿走你的棉花糖了。”
“&％#……”
无法理解。
他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小光迷茫脸。
她走开一步，摊主没有追出来。
她再走一步，摊主还是守着他的棉花糖小车。
“……”
小光开始思考。
她吃一口棉花糖，琢磨道：“果然是梦吧。”
因为是梦，所以无法看清周围人的脸。
因为是梦，所以无法理解摊主说的话。
因为是梦，所以她没给钱吃棉花糖也不会挨打。
“有种在吃空气的感觉。”
小光舔一舔嘴，如此评价。
她开始在庙会上漫无目的地走。
走哪看哪。
偶尔看见好玩的摊位，直接停下自助玩乐。
“好难啊……”
小光扶着膝盖，蹲在捞金鱼的摊位前干瞪眼。
身旁的土地扔着一堆使用过的破洞小网。
红白黑几色的小金鱼们甩着尾巴，悠闲地游来游去。
她扁一扁嘴，重振旗鼓挽起袖子准备再次出击。
纸糊的小网一伸向水面——
“轰”一声巨响落下，地面都震动起来。
小光身体不稳地往旁边一歪，惊道：“搞什么啊？”
梦里也会地震的吗？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
地面不住晃动，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石子跳动起来。
小光撑不住身体，向后跌坐在地。
她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一下？”
但……
这里不是梦吗？
她需要躲吗？
小光犹豫。
地面突然生出裂痕，飞速地向外蔓延。
由远及近，直直地向小光的方向奔来。
“怪兽！！”
她终于明白了。
梦里的庙会为什么会发生地震……地面又为什么会突然开裂……
全都是因为某个和怪兽一样从天而降的家伙。
他远远地站在庙会的另一头，走出的每一步都加持过重力，踩得地面一个坑接一个坑。
小光看一眼手里因为地面晃动，导致不小心弄破的小网，愤怒地喊道：“你是哥梅拉吗？到处搞破坏！”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
他似乎听见小光的声音。
但这不可能是真的。
因为他在意大利。
此刻的他正在追击一名非常善于使用雾属性火焰的幻术师，不管眼前出现什么，那都是幻术师的把戏。
不可能是真的。
中原中也迈出一步。
重力以点作面地炸开，压出一个深坑的同时，再次晃动庙会的地面。
“不准你再走过来了！！”
小光高声尖叫。
中原中也目光一凛，顺着声音望去，少女的脸庞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纵使隔着重重人海。
他还是一眼看见她。
“中原中也你这个怪兽！哥梅拉！破坏王！”她大声地骂道：“庙会都要给你踩成两半了！”
可恶啊！
这个人在梦里也是个大混蛋！
他再来两下，庙会都要裂开了！！
“……”中原中也没出声。
他表情冷得厉害，直直地看向身穿浴衣，坐在地上的小光。
这是幻术师构筑出来的幻术。
不是真正的小光。
他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能在这里手下留情。
幻术师是最懂如何欺骗五感的能力者。
他要是相信了……
就等同于输了。
“光。”
中原中也抿住唇。
明知道不应该上当，可看见如此鲜活的她，他还是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
“可恶啊……地面都变得一高一低了。”
小光起身用力拍一拍浴衣沾到的土灰。
刚刚的“地震”弄得庙会一团乱。
她瞥一眼身旁的捞金鱼摊位，水箱里的水位都下去大半。
金鱼快要搁浅了。
但附近的土地却十分干燥。
小光再一次确信这里是她的梦。
梦的世界不需要逻辑。
水箱里的水可以凭空消失。
说不定金鱼等一会还能在空气里游泳。
“等等……它们游到空气里，我还能捞吗？”小光拍着浴衣，开始陷入沉思。
她完全没有想过要与梦里的中原中也沟通。
但认定这里是幻术师构筑出的世界的人却忍不住走过来。
“你能读取我的内心吗？”
“哈？”
小光想也不想道：“你在说什么呢？”
区区一只梦里的怪兽，别乱给自己加戏！
中原中也皱起眉。
他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样子，变出一个……”她出来。
真的好像。
眉眼一样。
性格一样。
甚至是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中原中也不愿相信幻术师构筑出的幻术。
但眼前的小光太过真实。
真实到他恍然以为看见真正的她。
“什么什么？”小光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道：“你去意大利几个月，日语都不会说了？”
说的什么鬼话。
她怎么一点都没明白。
小光眉心轻蹙，打量着中原中也。
这幅表情也是怪得很。
“哥梅拉，你突然跑到庙会捣什么乱！”小光一叉腰，气势汹汹地质问。
中原中也沉默一会，开口道：“她都是叫我名字的。”
就算是幻术也该敬业一点。
为什么会有这么明显的破绽？
“……”
小光诧异地上下打量他。
她问道：“你不喜欢哥梅拉？”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中原中也皱眉道：“是她没有这么叫过我。”
小光微微睁大眼睛。
那双晚霞一样的红鸢色眼眸一如中原中也印象中好看。
他忍不住抬起手。
小光立刻警觉地后退几步，道：“干什么？想以下犯上啊？”
Big胆！
梦里的中原中也怎么比现实里的他还要放肆！
“我只是想看一看。”
他讪讪地回答。
小光脱口而出：“看什么看！我看你就是想以下犯上！”
她警觉不已地瞪圆眼睛。
中原中也看着看着，忍不住勾起唇。
他鬼使神差道：“我一直都想以下犯上。”
身为部下却想染指首领。
这就是以下犯上。
第80章
時子山小光惊恐地看向他。
她好一会没说话，中原中也忍不住道：“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就算是幻术师的幻术也好。
这个时候，总该给点反应吧？
“你都打算干掉我，篡位当首领了。”
小光幽幽道：“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难不成这人还想要她的鼓励？
不要太离谱了！
“我……我不是要篡位！”中原中也百口莫辩。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小光，想要解释清楚，又觉得对一个幻象解释这些没有必要。
“你想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小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她抱着手肘，轻哼一声以凶巴巴的语气，质问道：“那你刚刚的以下犯上是干什么的？吓唬我？”
中原中也沉默。
他半垂眼睫，避开小光的视线，道：“我要走了。”
“走？”
小光疑惑道：“你要去哪？”
梦里的中原中也太奇怪了。
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里是幻术师构筑的幻象，”中原中也垂手握拳，与小光擦身而过，道：“我要找到他，打破这里。”
小光一愣。
她一脸莫名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是我的梦不是吗？”
中原中也停住脚步。
小光绕到他身前，抬头一看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她摇一摇手。
中原中也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她身上。
她歪头道：“你想什么呢？”
一个梦里的小人都有这么多的想法吗？
他居然还有自己的剧本！
“光。”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压下少女晃眼的动作，皱眉低声道：“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眨一下眼，隐隐有被中原中也严肃的表情唬住，声音也跟着低几分道：“有什么不对劲……”
这里最不对劲的不就是他吗？
她咕哝一声，但见中原中也警觉不改地看向左右。
小光闭嘴了。
她学着中原中也的样子去观察自己认定的梦境。
庙会开裂的地面不知何时自动愈合。
一盏一盏灯笼挂在左右两边的摊位上，照亮庙会中间的道路。
只是……
灯笼照不到的地方，幽深得可怕。
风吹动树叶摩擦着发出沙沙声。
小光生出一点怯意，悄悄往中原中也身边靠一步。
她小心地抬眸看他一眼。
很好。
中原中也没有看她。
应该是没有发现她怕了。
她小小地松一口气，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她这不是胆小！
只是身为组织最重要的首领，肯定要懂得明哲保身。
她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能更好地庇佑港口黑手党！
“你在找什么？”小光忍不住问。
她动一动手指，希望中原中也快点反应过来乖乖放手。
只是面前的人没有如她所愿。
不仅如此，他握住小光的力度，甚至加重两分。
“光，你说这里是你的梦，”中原中也声音一顿，接着道：“你能肯定吗？”
小光有点莫名。
她奇怪道：“这有什么能不能肯定的？你看看周围人的脸！”
中原中也转头看去。
庙会中的摊主全都是面目模糊的样子。
只要他一有想要看清他们的想法，脑海中有关他们的印象就会变得模糊。
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脸。
唯有小光，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每一根眼睫，昳丽的五官或是疑惑，或是恼怒的生动表情。
如同最真实的人，给出的每一份反应都是中原中也想过可能看见的。
他忍不住轻触一下小光的脸颊。
隔着手套落下一点力度。
无法感受到她的体温，更无法直接触及她的肌肤。
少女的眼睛慢慢睁大。
她近乎错愕地看向中原中也。
“混蛋，你在占我便宜吗！”暴怒的小光一把打掉他的手，狠狠揪住中原中也的脸颊一扯。
疼痛唤回中原中也的理智。
他沉默一下，声音有点含糊道：“你真的是光？”
“那不然呢？”
小光快要气笑了。
她双手齐上，扯住中原中也的脸颊肉往左右两边拉扯，恶狠狠道：“睡醒没有？别说你是梦里的中原中也，就是真的中原中也也不能这么摸我！”
“……不是……梦……”
他给小光扯得话都说不清了。
“不是梦？”
她重重地哼一声，把中原中也的脸当面团一样揉，气哼哼道：“不是梦你更死定了！等我醒了就去找你算账！”
轻薄首领！
他好大的胆子！
还有前面“以下犯上”的危险言论！她全部都给中原中也记着！
“……”
中原中也不敢说话了。
他转一转眼珠子，看向左右想去寻找一到庙会就消失不见的幻术师。
只是当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光生动又活泼的眼眉，心神不由再次分散，想要多看她两眼，嘴角也克制不住勾扬的弧度。
“嗯？”
小光正“惩罚”着中原中也，却见他突然笑了。
她很是莫名道：“你笑什么？”
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中原中也轻覆住小光的手。
他没有强硬地拉下来，只是轻柔地包覆住她的手背。
小光有点不自在。
她慢慢松开手，顺着中原中也的动作放下，嘟嚷道：“干什么……你不说出点好听的话，我可不会简单放过你。”
“对不起。”
中原中也低垂下眼睫，轻声道：“约定好的事，是我先失约了。”
小光一愣。
红鸢色的眸子与宝石一样钴蓝眼眸对上一眼。
她不自在地转开视线，道：“什、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什么约定。”
她嘟嘟嚷嚷着道。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向她，屈膝落地，捧住小光的手，低头以额触碰她的手背。
过分虔诚与郑重的举动，止住小光的声音。
她张一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抬头看向小光，笑着问道。
少女的手指轻跳一下，碰到他的掌心。
中原中也维持住表面的笑容，心下却紧张得悄然加速。
手心都要冒出汗了。
要不是有手套作为遮掩，怕是小光就能发现。
“……我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过什么约定了，”小光轻哼一声，错开他的眼睛，慢吞吞道：“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点面子。”
中原中也快要僵住的嘴角放松下来。
他眉目舒朗开阔，眼眉一弯笑吟吟地看向小光，轻轻地在少女的指尖落下一吻道：“谢首领的加恩。”
她耳朵泛起一抹红。
中原中也起身握住小光的手，十指相扣。
“……哼。”
她扭过头，只当没有看见。
“你不是说要去找什么幻术师吗？”小光看也不看中原中也，语气不太好道：“要去哪找？”
他笑意稍敛，正色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看最不对劲的是你。”
小光哼一声，十分不配合。
中原中也有点无奈。
他拉着她的手，道：“先找一找吧，只要他在这里，总会有发现破绽的时候。”
小光别别扭扭地跟着他走。
“喂……我告诉你，这里绝对是我的梦。”
她悄悄看一眼中原中也，哼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跑过来的，但幻术师可以入侵梦境的事，你应该多少也有一点听闻。”
彭格列就有这样的幻术师。
沢田纲吉的雾之守护者，六道骸。
他可以做到，多少也说明幻术师入侵梦境，不是虚妄之言。
“你别给我认成假的，等下偷袭我。”
小光恶声恶气地警告他。
中原中也勾起唇。
他转头看向小光，道：“我知道你不是假的。”
她一怔。
“不管是幻术，还是我的记忆都不可能构造出这么生动的你。”
“光是独一无二的。”
中原中也低声，看向小光的目光无比真诚。
她只对上一眼，匆匆扭头避开如同遭到过分炽烈的阳光灼伤，心跳不住地加速，脸颊和脖颈也要热热烫烫地升温。
搞、搞什么啊……
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她用得着这么慌张吗？
中原中也又没说什么了不起的话。
她慌什么！
小光握一握拳，给自己鼓劲。
她清清嗓子道：“我知道了，找幻术师是吧？我会帮你的。”
中原中也轻眨一下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小光的语速似乎是变快了。
“首先，我的梦里食物是没什么味道的。”
她拔起一根淋上巧克力酱的香蕉，怼到中原中也嘴边，道：“你可以自己试一试。”
他看一眼小光，乖乖咬一口。
“没有味道吧？”
中原中也点头。
她得意地挑起眉，道：“因为是梦的世界，所以食物没有味道，路人的脸也是模糊的。”
但真实的人肯定和梦里原本存在的东西不同。
他们是完整的。
“好，”中原中也低头，再就着小光的手咬一口巧克力香蕉，道：“幻术师在这里会很突出，找到有脸的家伙，直接干掉他。”
小光自得地点一下头。
真不愧是她。
一下就找到幻术师的破绽了。
“诶？”她诧异地看向中原中也，道：“你怎么还在吃？”
不是都说没有味道吗？
他动作一顿，握住小光的手吃掉最后一口，指腹抹过唇，若无其事道：“不要浪费食物。”
小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