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来雪山拍了一周多的戏, 今晚是祁修竹睡得最好的一次。
天蒙蒙亮,远在公司的原康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波澜不惊:“睡醒了吗?”
他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准是有什么事, 祁修竹也没说别的, 直接问:“康哥,怎么了?”
原康一反常态, 反而卖起关子问:“昨晚休息得好吗?”
后背上还抵着个毛茸茸的脑袋,祁修竹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笑说:“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哼哼。”原康说,“知道你那边没信号, 我帮你转述一下热搜内容?”
“别,你声情并茂的时候特别吓人。”祁修竹轻轻推开身后的贺免, 披了件外套走进浴室,“你等我两分钟。”
他开了免提打开微博,把手机放在墙上的通风窗口。
刷牙的同时,原康的声音在卫生间里回荡:“你真不听我念?我也是为了你好,怕你看见了不好意思。”
祁修竹吐掉嘴里的泡沫, 把手机拿回来, 说:“有信号了, 等我看看。”
他支着手站在通风口下, 一眼看见热一上挂着自己的名字:#祁修竹深夜幽会
“好直白的标题……”祁修竹嘀咕了一句, 对此并没有多意外。
他点开词条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昏暗不清的视频。
祁修竹一顿, 匆匆看了一眼, 顿时理解了原康的意味深长从何而来。
“看见了吧?”原康听他半天没说话,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有什么感想啊祁老师?”
祁修竹盯着手机,眼睁睁看着自己坐上贺免的大腿。
镜头试图放大但无果,可就算满屏都是马赛克,网友也眼尖地认出,那人就是祁修竹没错。
祁修竹没有公开恋情,这段视频却直接把他正处于热恋中这件事给坐实了。
这个词条的热度如此之大,一方面是因为今年以前,祁修竹从来没有跟人传过绯闻,另一方面,这段视频实在是有点……
「这还是冬天吗,怎么把我看得这么热……」
「不是,你跟我说这是谁?祁修竹??我怎么不敢认啊。」
「救命,太涩了,我还以为是哪个cp粉的二创。」
「啊啊啊啊啊我没看错吧?他嘴里是不是含了口酒!」
「放大看了好多遍,好像还真是!!」
「祁修竹也太会了……后面的内容在哪里可以看,给我看看。」
祁修竹就此打住,没敢再往下翻。
“他们到底是从哪拍到的。”祁修竹纳闷道,“民宿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光秃秃的树。”
他说完一顿,有点难以置信:“不会吧……”
原康听他这语气,直接笑出声:“怎么不会了?现在的狗仔是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
祁修竹用冷水冲了个脸,终于清醒了点。
虽然贺免从来没提起过,但他一直都想公开这点,祁修竹是知道的。
其实他已经在着手准备,想给贺免一个惊喜。只是没想到,狗仔比他先了一步。
一时间,他有点啼笑皆非,这算什么事?
蹲拍的人未免也太没有边界感了。
“算了。”祁修竹把头发扎起来,对原康说,“康哥,麻烦你登我的账号,帮我发条微博。”
祁修竹没有惊醒床上的贺免,收拾好后直接坐上去片场的车。
他的新助理小夏一看见他过来,就赶忙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落在脖子上的那道视线越发炙热,祁修竹睁开眼睛朝他看去,问:“在看什么?”
公司那边临时有事,原康被紧急叫了回去。小夏昨晚才过来这边,对祁修竹还不太了解。
突然被这样问,小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祁哥,你身上应该没留吻……吻痕吧?我记得今天的服装不是高领的。”
“没有。”祁修竹的表情自然,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过了几秒又问,“你们房间的信号很好吗?”
“啊?啊……”小夏挠了下后脑勺,“工作人员这边的信号的确会稍微好一些。”
祁修竹点点头没说话,坐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小夏的好奇心不比网友少,很想再问点什么,见祁修竹好像不愿多说,他又始终不敢开口。
之前在公司,小夏听别的艺人团队聊过八卦。大家说到祁修竹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致的好评。
其他艺人身上的劣习他全都没有,他事少又勤奋,唯一有点麻烦的地方就是身体不好。
那人到底是不是祁哥的对象啊……
小夏咳了一声,虽然祁哥一直没回应,但他们应该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关系吧!
祁修竹察觉到新来的小助理一直在偷瞄自己,车刚好停下,他一睁眼看见对方神色复杂。
“下车。”祁修竹说完想了想,又道,“等会儿如果我男朋友来了,你让他在车里等,外面冷。”
“知道了。”小夏回过神,拉开车门跳下去,过了几秒抬头看向祁修竹,不确定道,“啊?男朋友?”
“嗯,是我男朋友,麻烦小夏你帮我安排安排。”祁修竹笑了笑,招呼小夏跟上来,“走吧,今天争取一条过,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五分钟后,祁修竹抱着保温杯走进片场。原本喧闹的人群,在他踏入的那一刻安静下来。
十多道视线齐刷刷投向大门处,祁修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面不改色地跟众人打了声招呼。
烛之逸最先有动作,走过来塞了个包子给他:“快吃快吃,我从助理那偷来的。”
雪山上物资稀缺,这包子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祁修竹挑了下眉问:“偷?”
“我在控制体重。”烛之逸边走边说,“他们藏了好几袋速冻食品,一直没告诉我。”
两人到临时搭建的化妆棚里做造型,趁这边人少,烛之逸终于松了口气,问:“学长你看热搜了吗?”
“看了。”祁修竹啃了口包子,说,“一睁眼就看见了。”
烛之逸见他还能一脸平静,竖了个大拇指说:“厉害,学长你心理素质真好。”
祁修竹对他没多问这点很满意,专心致志吃起早饭。一个包子还没啃完,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咱祁老师来了吗?”
祁修竹不用回头都能猜到那人是谁,果不其然,喻昭笑嘻嘻地踱到他身后,从镜子里和他对视。
“挺会玩啊祁老师。”喻昭拍拍他的肩,说,“那视频拍得还挺好,氛围感十足。”
片场没人敢直接提这事,此时听喻导这么一说,给祁修竹做发型的发型师手抖了又抖。
小夏助理被他吓了一跳,小声说:“喻导,您小声点吧……”
喻昭乐了一声,说:“你别怕,你看看你祁哥,跟没事人一样。”
祁修竹还是一脸淡定,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皮。
他看了喻昭一眼,说:“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出去看看景搭得怎么样了。”
喻昭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偏要继续逗他:“你的绯闻对象在哪?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不是绯闻对象。”祁修竹拿酒精湿巾擦了下手,说,“要不你再看一眼微博?”
喻昭和烛之逸对视一眼,两人一块儿快步出去,站在风口上掏出手机。
一分钟后,身后再次响起急冲冲的脚步声。
“恭喜恭喜恭喜。”喻昭的嗓音比刚才还大,“恭喜这对新人,晚上请我们吃饭吧。”
喻昭则是先给贺免发去一长串感叹号,随后才对祁修竹说:“学长,晚上我想吃烤全羊!”
祁修竹淡笑一声说:“可以,那你今天得一条过,我帮忙给你经纪人说点好话。”
烛之逸的经纪人把他摁回到造型椅上坐下,叮嘱几句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走出化妆间。
于是五分钟后,全剧组的人都看见了祁修竹的微博。
「@祁修竹:正式跟大家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昨天过来探班。」
另一边,由于祁修竹把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又因为贺免昨天奔波了一天,他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
窗帘拉得很严实,没有一点光线透进来。贺免喊了一声,房间里没人回应。
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件祁修竹留下来的衣服,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条。
“你在房间里等我,或者来片场找我。”
贺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出门前,还不忘往包里贴了几张暖宝贴。
今天没有昨天冷,但下着雪,民宿门前的雪又厚了不少。
贺免到片场时里面正在拍戏,他没有惊动里面的人,站在外围安安静静地等。
人群正中央,镜头正好对准祁修竹,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贺免没看过剧本,不知道这场戏拍的是什么,但不免也被现场的氛围感染,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
喻昭抬手喊了一声。
众人僵着的身子松下来,但依旧没发出声响,井然有序地准备下一场戏。
贺免往前站了一步,右侧有个年轻的男孩抱着一件大衣走过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
“没事吧?”贺免伸手扶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我没事。”男孩在地上蹭了下鞋底,抬头朝贺免看来后,忽然睁大了眼睛。
贺免见他一脸惊讶,倒也没多想,只当是因为自己是生面孔,对方不认识。
他刚想解释一句,男孩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表情在五秒间变了又变。
紧接着,安静的人群外响起一道生硬的声音。
穿透力十足,在空旷的片场里回响。
“嫂子哥,中……中午好!”
第72章 第72章
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声“嫂子哥”吸引了注意。当事人贺免反而是最懵的那个,被喊得直接定在原地。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叫我什么?”贺免不确定地问。
“嫂子哥……”小夏重复一遍,的确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怪异, 赶紧改口说, “呃……哥?嫂子?”
贺免的表情好不容易松懈下来, 听见那声“嫂子”,下一秒又绷紧了脸。
贺免张了张嘴, 问:“祁修竹教你这么喊的?”
“不是”小夏说,“但我叫他祁哥,所以……”
小夏不敢再说了,他不知道对方姓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 不论是嫂子还是哥,都没嫂子哥合适。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 往那一站跟堵墙似的。小夏偷瞄他好几眼,一等他看过来,又慌忙移开视线。
太吓人了。
祁哥能受得了吗?
“怎么来这么早。”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睡醒了吗?”
贺免和小夏看见来人是祁修竹,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睡醒了。”祁修竹已经做好了造型, 贺免多看了两眼, 颇有点委屈说, “你早上没叫我。”
“你睡得好死。”祁修竹开玩笑说, “我不敢叫。”
小夏还在一边站着, 听见这话不敢出声。
“不用叫嫂子哥。”祁修竹刚才显然也听见了, 看贺免的脸色觉得好笑, 非要重复一遍, 又说,“他叫贺免, 你叫他小贺就行。”
小夏立马站到祁修竹身后,恭恭敬敬喊了声“免哥”。
“这是我助理小夏。”祁修竹介绍说,“你跟他去休息室等一会儿?”
“我……”贺免刚要说好,见小夏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无奈改口说,“我可以在旁边看吗?不出声。”
“可以啊。”祁修竹冲他勾勾手,等他站过来,牵住他往里走,“你来得还挺巧,再过半小时就开始放饭了。”
贺免被牵住的一瞬有点没反应过来。
几年前他去过一次片场,当时祁修竹怕被人偷拍后传出去,一直和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今天是怎么回事,祁修竹就这样牵着他进去了?
往里走的同时,旁边的工作人员甚至都光明正大地看向这边。
那种眼神不是惊讶,而是……好奇?
祁修竹的刘海上夹着一颗黑色的造型夹,贺免低头看过去,他的睫毛一动,也抬眸看来。
“早上起来没看手机?”祁修竹的手指在贺免掌心里蹭了一下。
贺免看着他的眉眼,发现他今天化了淡淡的眼线,下意识把脑子里的话说出了口:“挺好看的。”
“你看了?”祁修竹仰头看过来,说,“看了怎么还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贺免:……
“没看。”贺免移开视线不再看他,“等会儿看。”
祁修竹见他这样笑了一声,调侃他说:“就这点出息。”
走到前面,祁修竹停下,化妆师招呼他过去做一下发型。
“那我走了?”祁修竹叮嘱说,“你在这等我,中午我偷喻昭的盒饭给你吃。”
贺免笑了一声点头说好,祁修竹刚走,喻昭在后面喊了:“嫂子哥,来来来,这边坐!”
贺免脚步一顿,黑着脸在他身边坐下。他把拉链一拉,遮住下半张脸。
“嫂子哥,喝热水吗?”喻昭问,“但我这只有冷的。”
贺免摆手说:“谢了,不喝。”
“嫂子哥你睡好了吗?房间空调好用吗?”
“睡好了,挺好用的。”
“嫂子哥,吃早饭吃了?”
“还没。”
“行,那你饿着吧嫂子哥,我这没零食。”
“……”
“你工作的时候。”贺免忍无可忍,转过头看着他问,“话一直这么多吗?”
喻昭耸耸肩笑说:“没有,我对嫂子哥才这样,不信你问他们。”
贺免一扭头见身后站着一排偷听的工作人员,僵硬着表情说:“你们好。”
众人嘻嘻哈哈地散开,喻昭又提了一嘴:“对了嫂子哥,这里没信号,右手边十米外的通风口信号好。”
贺免瞪他一眼没接话,但身体很诚实,拿着手机便大步往外走。
喻昭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一声,靠回到导演椅上,招招手开始下一场的拍摄。
拍到一半贺免悄声回来了,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拆着什么东西。一场结束,喻昭脚下多了几个暖宝贴的包装袋。
“嫂子哥。”喻昭说,“冷?”
贺免言简意赅道:“不冷。”
“不冷你拆这么多暖宝贴?”喻昭伸手去要,“给我来点。”
“行。”贺免出乎意料地很好说话,“你贴哪?”
喻昭盯着贺免上下打量一番,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着一股爽朗的气息。
“你……”喻昭想呛他两句,又怕最后误伤自己,便一边拆包装袋一边问,“嫂子哥你贴一张两张不就行了,贴这么多干什么?防身啊。”
贺免嘴边的笑掩盖不住,回答说:“我先贴上,等会儿核桃下戏了给他。”
“你跟我这变脸呢。”喻昭连连咂舌,“叫你嫂子哥也不生气?”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贺免盯着祁修竹那边,不甚在意道,“今天我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喻昭:……
没意思。
吃午饭已经是下午一点的事了,祁修竹没偷到喻昭的盒饭,给贺免多领了一份餐回来。
刚在桌边坐下,烛之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三盒盒饭,坐在对面直嚷嚷:“祁哥,我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戏拍了多少天,烛之逸就喊了多少天。祁修竹和喻昭早见怪不怪,没人回他话。
祁修竹给贺免夹了个鸡腿,贺免又还了颗鸡蛋回来。
“饿你就吃。”贺免被吵得耳朵疼,冲烛之逸面前的餐盒扬了扬下巴,问,“嚷什么?”
“我经纪人不让。”烛之逸说着瞄了一眼身后那桌,见没人盯着才凑上来对贺免说,“早上我跟祁哥说好了,晚上你们请客吃烤全羊,不准赖账!”
“这地方还能吃到这个?”贺免问。
“能啊。”烛之逸一下子来了劲,眼睛都亮堂起来,说,“我之前在民宿前台看见了,跟老板说一声就行,他会帮忙安排。”
“你眼睛还挺尖。”祁修竹好笑道,“早上那条拍了两次,怎么说?”
“学长,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个行吗。”烛之逸给贺免直使眼色,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说,“贺免!你说是吧。”
也不知道贺免看没看见,他撇开桌下那条腿,若无其事地把包里暖好的暖宝贴撕下来,放进祁修竹的衣服口袋里。
“你想吃吗?”贺免问祁修竹。
包里顿时暖起来,祁修竹笑说:“还行。”
“行。”贺免点头说,“那等会儿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烛之逸欢呼一声,喻昭嚼着一根青菜,简直没眼看。
他艰难地咽下那口菜,小声跟烛之逸说:“你之前不是问我,没谈过恋爱怎么演恋爱脑吗?喏,看见了没,这有个现成的。”
下午收工时天已经黑了,剧组早听说祁老师男朋友晚上要请客,今天收拾得比哪天都快。
剧组的其他人都先一步往回走了,祁修竹的车出了点问题,还在路上。
“祁哥。”小夏把保温杯递过来,说,“我出去给司机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去吧。”祁修竹手上还拿着卸妆湿巾,闻言说,“天黑了,注意安全。”
小夏离开后,化妆棚里只剩下祁修竹和贺免两个人。
贺免比白天更粘人些,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他刚一抬手就能把东西递过来。
“还真成小贺助理了?”祁修竹擦掉眼角的眼线,眯着一只眼睛看他。
贺免笑了笑,替他打开水龙头,说:“也不是不行,祁老师,你给开工资吗?”
祁修竹听见那个称呼挑了下眉,低头用清水洗脸。
头发被贺免轻轻提起来,他轻车熟路地摸出一根头绳,帮祁修竹把头发扎上了。
“当然开,你想要多少?”祁修竹闭着眼问。
“这么好说话。”贺免抱着手靠在水池边,说,“小夏多少我就要多少。”
祁修竹擦了下眼角的水,说:“小夏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你和他能一样吗?”
“我也是老员工。”贺免想了想说,“工龄七年,只可惜遇到黑心老板,今天刚转正。”
祁修竹摸了摸包里的东西,只摸到暖乎乎的暖宝贴。
贺免不知从哪又拿出一包纸巾,拎了一张出来在他跟前晃了晃。
“中间几年的工资怎么付?”贺免说。
祁修竹睁开眼朝他看去,刘海上沾了点水,顺着眉尾落下来。
水珠碰到睫毛,他下意识一眨,那颗液体垂直滚落下去。
“你想要什么?”祁修竹接过那张纸巾,但拿着没动。
外头下着雪,他身后就是茫茫雪山,贺免看得有点出神。
“想好了吗?”祁修竹抬手擦掉脸上的水,问,“小贺助理?”
贺免忽然靠近一步,垂眸喊了他一声:“老婆。”
祁修竹笑了一下,说:“搞错了吧,老婆可不会给你发工资。”
贺免不管他说什么,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
有雪被风刮进来,贺免侧身挡住,垂眸说。
“想好了,我要一个吻。”
第73章 第73章
“祁哥。”小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从后视镜往后看了好几眼,终于没忍住转头问,“你脸好红, 不舒服吗?”
祁修竹面不改色地摁下一点车窗, 说:“没有, 车里有点闷。”
小夏狐疑地看了一眼同样靠在车门上吹风的贺免,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车身距民宿还有十几米远,远远的已经能看见跳动的橙色火光。
贺免先下车,绕过来打开祁修竹这边的车门。
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声,雪夜里, 洁白的雪地上留下四道紧贴着的脚印。
“来来来。”喻昭盘腿坐在篝火的正对面,举起酒杯冲祁修竹和贺免招手, “坐这,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木杆垒成的垛笼罩在燃烧的火花中,“滋啦滋啦”地响。羊肉已经被烤出了油脂,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剧组跑来跑去拍了这么久的戏,大家都颇为疲惫, 全都松散地席地而坐。
夜晚拉远又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更何况, 这样的氛围很难不让人放松。
众人平时还觉得祁修竹有点难以接近, 此时也胆大地跟他搭话。
“祁老师, 介绍介绍?”
祁修竹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语气轻松自然:“这是我男朋友, 叫贺免。”
可能是因为他语气太过自然, 同时又透着点亲昵。众人没见过他这样,不免好奇多问了几句。
“可以问问贺老师是做什么的吗?”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可以稍微透露点吗?”
“行了行了。”喻昭知道祁修竹把人护得紧, 怕他不乐意说,在一边打圆场,“怎么搞得跟娱乐记者采访似的。”
要换在以前,祁修竹肯定不会多说,但现在不一样,他尊重贺免的意思。
他拍拍贺免的胳膊,问:“你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
“可以啊,我们在一起七年了。”贺免毫不介意,说着从包里掏出几张名片,给周围的人发过去,说,“我的本职工作是纹身师,副业是他的助理,有需要可以找我。”
祁修竹乐了一声,也接过一张仔细看了看,说:“有备而来?”
“去展会没用完的。”贺免顺着他的话小声说,“谢谢祁老板给的机会。”
“七年?”编剧在旁边琢磨了会儿,打趣说,“那你们还挺不容易的,现在时间跨度这么大的都市剧本,结局大都不会太圆满,现代人很难坚持爱情长跑了。”
喻昭“啧”的一声,拿手肘杵了一下编剧的腰。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民宿老板端了个果盘过来,里面花生瓜子都有。众人从头传让,一人抓了一小把来嗑。
到祁修竹这时他嫌脏手没拿,贺免便拿了个一次性盘子,把果仁剥出来扔里面。
火光映在祁修竹的脸上,他眨了下眼睛说:“还行,只要终点在那就不会跑丢。”
贺免手上动作不停,白白胖胖的花生瓜子仁堆了一盘子,他开玩笑道:“得了吧,你就是一路痴。”
祁修竹被怼了也没生气,跟着众人一起笑了一声。
篝火边的话题不断,从雪山的天气到最近的工作。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聊起近段时间娱乐圈里的八卦。
这群人隔世已久,就连吃瓜都吃不明白。最后话锋一转,落到今天刚上过热搜的两个人身上。
“祁老师,来,喝点。”服装组的组长试图让他喝上头,好撬开八卦之口。
酒杯刚被倒满,还没落到祁修竹手上,贺免先接过去,说:“他喝不了,我来吧。”
众人心说这两人谁喝都一样,然而半个小时后,见贺免连脸都没带红的,又暗道失策。
烛之逸在一边看了许久,早看穿这群人的把戏,幸灾乐祸道:“你们见他那样就该知道他超能喝,找错人了吧。”
大家听他语气熟稔,纷纷看过来,说:“烛老师,你们认识?”
烛之逸被这么双眼睛一盯,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贺免和祁修竹,说:“抱歉啊,说漏嘴了。”
这会儿大家已经吃过一轮,酒也喝了大半。氛围都渲染到这了,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祁老师,说说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在一起的?”
在旁人看来,不光是职业,他们就连外型和性格都差得挺多。
乍一看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一谈就谈了七年?
祁修竹还没开口,贺免先凑上来说:“我没关系,都可以。”
其实凑近些能看见贺免的耳朵有点红,但那双眼睛被火光照得很亮,反而更加深邃。
祁修竹拿过他的酒杯抿了口酒,不紧不慢说起:“我们能正式认识多亏了烛之逸,谢谢他当时完全看不懂我的脸色。”
他说的是和贺免在食堂碰见的那次,要不是烛之逸非要带着人跟他拼桌,他之后不会跟贺免成为“饭搭子”。
烛之逸听完后赞同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捞起盘子里的羊腿:“作为感谢,这腿我吃,大家没意见吧?”
他经纪人在一边敢怒不敢言,这谁敢有意见?
“之后呢?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祁修竹看着面前的篝火,慢慢陷入回忆:“之后……”
之后的事全都源于一起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以他们当年的性格,在一起还得拖个一年半载。
正值期末,表演专业的学生开始准备电影表演创作课的结课作业。
祁修竹年年都是专业第一,那年却抽到一个他并不擅长的主题:恋爱。
他倒也没觉得难办,立马抓喻昭来给他练手。
两人第一次“约会”地点定在他兼职的咖啡店,喻昭只忍了五分钟,说:“你让我感到陌生。”
祁修竹说:“哪陌生了,你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方面……”喻昭“嘶”了一声,“你不是挺会的吗,干嘛问我啊?”
“我不会。”祁修竹说,“所以才来请教未来的喻导。”
“你羞辱我。”喻昭当场就不干了,“我没谈过,说不出来,要不你问问别人?”
祁修竹哪找得到别人,他连同专业的同学都认不全。
他下意识想到贺免。
算了。
这傻子还在玩小学生那套,根本不会谈恋爱。
于是他只好拜托有恋爱经验的组员,把人约出来聊聊天、查查资料。
晚上的时候对方说起最近上映的电影,有一部口碑还不错的他们都还没看,便约着一起去。
学校门口有一个老旧的电影院,票价便宜不说,离大门就几百米远,所以附近的学生基本上都在这看。
那晚他跟同学出来,刚巧又遇到烛之逸。他没多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到宿舍楼下,又跟同学坐着聊剧本。
他们聊到宿管出来喊人,说要关门了赶紧进来。祁修竹前一秒回到宿舍,后一秒贺免就发了消息过来。
「免费的免:你喜欢男生吗?」
「不爱吃核桃:?」
他要是不喜欢男生,整天跟贺免暧昧个什么劲。
聊天框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祁修竹等了半天没等到消息,关了手机洗澡去了。
老板又端了一盘羊肉过来,油滋滋的还响着声儿。
众人接过,紧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啊。”祁修竹往贺免盘子里放了一块羊排,“洗完澡出来后,他跟我告白,我们就在一起了。”
“就这?”
这结局未免也太草率了,跟想象中那种轰轰烈烈的感觉截然相反。
就连烛之逸和喻昭也说:“就这?”
祁修竹身侧越来越暖和,贺免不知何时已经紧紧跟他贴在一起。
他斜睨地看了一眼贺免,贺免也垂眸朝他看来,很快移开视线开始吃那块羊排。
祁修竹弯了下唇,扫了眼众人说:“是啊,就这。”
“嗨。”喻昭摆摆手,也不再好奇了,坐回去嗑瓜子,“难怪你以前不跟我们说细节,这情节太没意思了,要是拍成电影,肯定大扑特扑。”
祁修竹哼笑一声没接话,等他们开启新一轮话题,才靠在贺免的胳膊上,低声问:“其实细节还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吧?”
贺免拿筷子的手一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那段时间他不是没想过告白,纠结了半天,最后还在挑合适的时机。
事发突然,就像今天祁修竹没有预告,就在微博上公开了他们的关系一样。
他在祁修竹洗澡期间发了数十条消息。
「免费的免: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免费的免:你们在一起了吗?」
「免费的免:什么时候的事?」
「免费的免:你们今天约会了^^」
「免费的免:对不起,我的话让你觉得困扰吗?」
「免费的免:哥,对不起,我不问了,你还在吗?」
……
祁修竹自然是没看到,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全是已经撤回的消息。
只剩下那条: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祁修竹一边擦头发一边回他。
「不爱吃核桃:?」
那边没有显示输入中,就当祁修竹以为他不会再回时,“咻”的一声,弹出来一条语音。
“哥,你别喜欢他,喜欢我吧。”
“求你。”
**
两天后,剧组结束在雪山的拍摄,一行人起程回省城。
祁修竹要回一趟公司,贺免提前完成了这个月的工作,自然是跟着一起。
刚下飞机,原康火速打来电话:“你要不要走vip?外面接机的粉丝特别多,安保人手不够。”
“没事。”祁修竹拒绝了,“都几个月没见了,我跟他们报个平安。”
挂断电话,祁修竹先询问了贺免的意思:“你要不要走vip?我帮你安排。”
“不要。”贺免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我是你助理,你走哪我走哪。”
小夏最近跟他混熟了,插了句嘴:“免哥,你等会儿一定要把祁哥护着,小心别被挤到了。”
贺免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根丝绸发带,趁祁修竹没反应过来,把其中一头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黑色的发带在他腕上十分显眼,祁修竹挑眉问:“干什么?”
贺免把另一头绑在自己手上,举起来给他看:“这样就行了,我怕你走丢。”
喻昭跟在后面啧啧嘴:“还有吗?给我也来一根呗,把咱三栓一起得了。”
祁修竹和贺免没搭理他,小夏在一边乐得直笑。
接机口已经挤满了粉丝,大概是因为祁修竹太久没露面,这次来的人特别多。
不过大家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吵闹,只是在看见人影的一瞬,人群动了动,发出几道克制的惊呼声。
“厉害厉害。”喻昭戴上墨镜,“我也是沾了祁老师的光。”
烛之逸在后面不满道:“也有我的粉丝好吗?”
说话期间,祁修竹拽了下手腕上的发带,贺免心领神会地靠近一步。
离接机口越来越近,相机已经开始运作,祁修竹被闪光灯一闪,身子有些僵硬。
他深呼吸一下,右手忽然被贺免握住。
贺免垂眸跟他说:“没事。”
他分明也没说什么特别的,祁修竹却莫名觉得安心。
不是因为“没事”两个字,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这次贺免就站在他身边。
跨出接机口的瞬间,人群开始躁动,有人小声喊着祁修竹的名字。
祁修竹已经调整好状态,低声对贺免说:“我包里有口罩,你拿出来戴上……”
刚说完他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相机对准的地方好像不是他的脸。
和往常的粉丝接机不一样,摄像头怎么在拍……
贺免的脚?
祁修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等等。”祁修竹松开贺免的手,两人中间的发带顿时落下去,“我有点事想问问。”
他随机挑选一位拿相机的粉丝:“你好。”
“啊啊啊祁修竹!”
祁修竹后退一步,等她安静下来又问:“我想问问,你们在拍什么?”
“核桃!”旁边有粉丝抢答。
“但是为什么在拍他的脚?”祁修竹以为核桃说的是他。
“不是。”众人疯狂摇头,“哥你不知道吗?你老公的微博号。”
“嗯?”祁修竹狐疑,“什么?”
贺免的微博他是知道的,跟个人机数据号似的,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贺免就站在他身后,听见这话猛地顿住脚。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立刻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粉丝正要开口,贺免说了声“抱歉”,拉起祁修竹的手就往前走。
祁修竹当属最茫然的一个,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被拉着走了。
然而贺免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粉丝接着道。
“嫂子……哥,你微博账号是不是叫‘我超爱吃核桃’啊?”
第74章 第74章
出机场上了车, 车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掏出手机。这次的热搜词条非常直白,明晃晃挂着几个大字。
#我超爱吃核桃。
沉默的不止贺免一人,祁修竹和原康也同时沉默了。
“你……”祁修竹点开了看, 这id让他哭笑不得, “下次取名记得取个隐晦点的。”
“没下次了。”贺免低头快速翻看自己的微博, 还好他没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是贺免的微博大号,之前是拿来记录生活用的。
五年前的内容几乎都和祁修竹有关, 没指名道姓,但知道点内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今天去看了他的第二次公开表演,好希望第一次我也在。」
「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图片】」
「今天我们去了水族馆,很漂亮。」
「他做饭好难吃o.o但是做饭的时候很可爱, 我吃完了^^」
「他去外地拍戏了TT」
「老婆怎么还不回来。」
到这之后,内容画风大变, 大概是因为那几年他们分手了。
「好累,扎不明白。」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烦死了TT」
倒数第二条内容停留在一年前。
「想他。」
紧接着最近一条则是——
「核桃送我的核桃【图片】」
祁修竹艺考那年的照片被人扒出来过,候考时,他手腕上还带着那颗核桃。
粉丝眼尖,顺藤摸瓜把这事儿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贺免的微博账号很快就被发现了。
“小贺。”原康大致翻了翻, 犹豫着问, “你要不要把账号注销了?”
“不要。”
祁修竹和贺免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贺免皱眉挠了下头, 说:“这号我用了好多年了, 里面的东西我想留着, 大不了我设置个权限?”
“没事。”祁修竹按住他放在座椅上的手, 说,“你自己的私人账号, 想怎么处理都行,不用考虑我。”
原康心中有数,况且祁修竹都这样说了,他便没再多问。
他把人送到公寓门口,叮嘱道:“下午来一趟公司,知道吧?”
祁修竹“嗯”了一声说知道,带着贺免往楼上走。
“猫怎么样了?”电梯里,祁修竹问。
“在拆家,把家里的一个水杯摔坏了。”贺免笑了一声,说,“柳璟刚还给我发照片了,等会儿给你看。”
祁修竹牵着贺免从电梯里出去,站在门口捣鼓了好一会儿,掰开他的手指摁上去。
“指纹已录入。”密码锁发出一道声响。
祁修竹开门进屋,见贺免还站在原地,回头问:“愣着干什么?进来。”
贺免带上门走进去,有些局促地站在门边:“你录了我的指纹。”
“不录指纹你怎么回家?”祁修竹好笑道,“过来,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听见“回家”两个字,贺免忽然理解了祁修竹为什么要买这个小公寓。
他们还在念书的时候就说过,以后工作了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刚好适合两个人住再养只猫的那种。
周围要安静一些、环境好一点,方便他们下班后一起遛弯。
当时贺免还问:“你不是说,要去个人少风景好的地方定居吗?”
“先攒钱。”祁修竹掰着指头说,“后养老。”
他说这些不是开玩笑的,而是在很认真地计划他们的未来。
分开几年谁都没忘记这事。
现在几乎全都实现了。
面前的门把手上落了灰,祁修竹轻轻吹了一下,推开门打开了灯。
“这是健身房。”祁修竹说,“你随便用。”
随后他走到隔壁的房间,说:“这是游戏房,缺什么你跟我说,我叫人添。”
祁修竹自己压根不爱玩游戏,健身也是有原康逼着,跟公司的形体老师练的。
贺免看着他挑了下眉,这两间房就不该在他家里出现。
贺免走进去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电脑和游戏机是好几年前的旧款了,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贺免的手在电竞椅上刮了一下,剥开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房子……你什么时候买的?”贺免问。
祁修竹靠在门边没进去,笑着回他:“记不清了,两三年前吧。”
贺免就站在那里看他,光听了那么一句,已经在脑子里补全了整个故事。
“这两个房间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贺免几乎是用陈述句问道。
祁修竹笑着没说话,冲他勾了下手,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是给你准备的。”祁修竹把门推开一个小缝,隐约能看见这是一间卧室,“东西都是新的,昨天刚叫人打扫过。”
贺免站在祁修竹身后,一伸手把门关了过来。
“这个不用看。”贺免在他耳后说,“我一个人睡不好。”
祁修竹听完就笑了,拆穿他说:“你睡觉比谁都死,想睡主卧直说,我分你一截被子角。”
这间房估计也用不上了,以后拿来当客房,省得喻昭他们来的时候只能打地铺。
祁修竹刚收回手,肩上一重,贺免从后面抱住了他。
“老婆。”贺免从后摸到祁修竹胸.口,感受到他衣服下的那枚戒指,说,“要是我们不冷战那么久就好了。”
祁修竹摸了下毛茸茸的“大型犬”,好整以暇地问:“不嘴硬了?”
贺免哼哼两声没说话,脑袋在他颈间蹭了几下。他看见那颗痣,没忍住,张嘴就要咬下去。
祁修竹早预判到这点,用手指抵住他的虎牙,侧头看他:“别动,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
下午祁修竹去了趟公司,收到了数道不同寻常的问候。
“祁哥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我也想要!想拿回去给我们团沾沾喜气!”
原康在一边憋着笑。
祁修竹先客客气气说了句“到时候全公司都有”,随后对那个年轻的小男生说:“你们就算了,爱豆不能谈恋爱。”
进电梯后原康乐了半天,说跟年轻人在一起好啊,好到连祁修竹都会讲冷笑话了。
电梯升上23楼,这是公司高管的楼层,原康收起笑,故作严肃道:“等会儿你可得坐端正了。”
祁修竹直接往里走,侧头说:“怎么,老板觉得我形体不好?”
“老板哪管这个。”原康说,“我让你别冲动,别一生气站起来就跟老板干架。”
祁修竹笑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你怎么不是了?你就是。”原康跟在后边小跑,“你走慢点行吗?别想把我关外面。”
走到办公室门口,祁修竹突然停下了。原康从后面伸脑袋看了一眼,也顿时噤声。
大老板小老板都坐在里面,一眼看过去,有四五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全都跟笑面虎似的招呼人进去:“小祁来了?随便坐,我们聊聊。”
祁修竹将房间里的人扫视一遍,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行,聊什么?”
“把门关上吧。”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意有所指地道,“我们单独聊聊。”
原康顿在原地,脸色也不太好看。
祁修竹把他带进来,这才把门关上,也笑着说:“康哥是我经纪人,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
几个老板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淡去几分。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男人说,“你公布恋情的事,为什么没有跟公司商量?”
“方总。”原康让祁修竹忍住,没想到自己先没沉住气,“之前咱们公司跟小祁说好了,不干涉他的私生活。”
方总左右两边看了看,问:“说好了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祁修竹在桌下碰了碰原康的腿,安抚他让他不要发火。
他自己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说:“方总,既然您都说开门见山了,这样问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一点?”
方总右脸皮跳了一下,说:“小祁你有什么见解?”
“我和公司的合同。”祁修竹慢慢说,“明年初就到期了。”
说到这,原康和对面的人都是一顿。
“您问我这些,无非是想试探我的态度。”祁修竹的表情还是平和的,不紧不慢道,“觉得我这颗棋子不好摆布、不受控制了,是吧?”
方总喝了口茶没说话,旁边的小老板“啧”了一声:“公司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你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祁修竹听笑了。
公司前期看不上他,有好的资源不给,甚至纵容别的艺人从他手上抢。
他火了之后怕他不好控制,处处打压。后来发现他有喻昭和孟羽任那层关系,又巴巴地凑上来讨好。
要是这样他都能有什么感恩的心,那他还真是大圣人一个。
“原康。”祁修竹没搭理那人,侧头对原康说,“你出去。”
原康一听就皱眉,张嘴想要拒绝,祁修竹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原康不放心归不放心,人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留。等他出去后,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更加紧张。
祁修竹先开口说:“等合同到期,我就不续约了。”
对面几人睁大了眼睛,见他语气坚决,有人哼笑一声:“有点名气就看不上我们小破公司了?原康还真不该出去,应该留下来好好看看自己养的白眼狼……”
方总压了下眼镜,打断他说:“想要什么条件,你开。”
祁修竹捏了下矿泉水瓶子,冷声说:“我坐在这不是跟你谈条件的,这是通知。”
他说着站起身,身后有人又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有谁怂恿你吗?是不是原康?”
这两年公司给什么活祁修竹都接,工作起来跟不要命一样,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他出去休个假,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
祁修竹站在门边,连头都没回:“没谁怂恿,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明白吗?”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原康就站在门边,见他出来赶紧跟上来:“怎么了?说什么了?”
“没事。”祁修竹不想在这层楼多待,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说,“合同到期后我不续约了,就这样。”
“他们给的条件不行?”原康替他按了电梯,问。
“不是。”祁修竹说,“我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说完他不等原康反应,又说:“你来吗?当我的合伙人。”
原康眨了下眼睛,一直到电梯下到停车场才“啊”了一声:“我来啊!我肯定来!”
祁修竹打断他说:“我知道这事会让你很难办,所以我没把你扯进来,你要是想继续留在公司也行。”
“我留个屁啊我!”原康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我跟着你干,祁老板,你千万别放过我。”
原康一激动就嘴里痒痒,拿了根烟出来叼着,也给祁修竹递了根过去。
祁修竹摆了下手没接,笑说:“不抽,你也离我远点。等会儿让贺免闻到我身上有烟味,他准要唠叨半天。”
原康打趣了几句,站在一旁边抽边等车。
祁修竹的手机响了。
“喂?小夏?”祁修竹说,“怎么了,你有东西落我车上了?”
“祁哥!”小夏听起来像是快哭了,“我刚才……我刚才在公司楼下,就是我来公司拿东西……”
祁修竹皱了下眉,原康也把烟灭了往这边看来。
“没事。”祁修竹说,“你慢慢说,说重点。”
“祁哥。”小夏这次是真哭出来了,“我遇到免哥,他劝架……结果被误伤……现在坐救护车去医院了。”
第75章 第75章
原康把车开得很快, 好在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祁修竹捏着手机的手发白,他给贺免打了个电话, 还是小夏接的, 说贺免在问诊室里接受治疗。
“你别急。”原康就怕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 “又不是ICU,肯定没啥大事儿。”
祁修竹悬着的心落下去一半, 手也松了松:“嗯,也是。”
主要是贺免的身体太好了,祁修竹就没见过他进医院。加上他身手好,长得又唬人, 怎么会劝架把自己劝伤了?
中午走的时候,人还活蹦乱跳满口骚话, 他不过离开一小会儿……
祁修竹下意识抚摸胸前的戒指,银圈都染上了他指腹的温度。
他抬手拧了下眉心,看着前方的市医院标识,对原康说:“康哥,你把我放门口就行, 我先进去。”
原康果断停下车, 摇下车窗说:“你记得发个位置给我, 我停了车马上过去。”
祁修竹匆匆往小夏发的定位赶, 位置显示在一楼骨科。
过道上略显拥挤, 坐轮椅的、杵拐杖的都有, 祁修竹的眼皮跳了跳, 眨了下眼不再去看。
视线穿过人群, 小夏正站在靠里一点的房间门口,试图从门上那一小扇玻璃往里看。
他身边还站着个陌生男人, 同样是一脸焦急。
“怎么样了?”祁修竹喘了两下,放低音量问。
小夏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哭丧着脸叫了声“祁哥”。祁修竹见他这样,自己竟然先镇定下来,拍了下他的背。
“刚才去拍了片。”小夏缓了缓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免哥在里面。”
一旁的男人看过来,问:“您是?”
祁修竹来不及回答,身侧的门忽然开了,医生在里面叫了一声:“家属!”
小夏刚才陪着贺免一块儿来的,这时下意识要进去。祁修竹按住他,自己往里走。
里面的帘子是拉起来的,医生正站在旁边摘手套。他摘完回到桌边,开了张单子:“家属拿这个去楼下拿药缴费。”
祁修竹伸手接过,听见里面有点动静,朝那处看了一眼,问:“医生,他没事吧?”
“没伤着骨头。”医生抬头看他一眼,摇头说,“腰部肌肉组织损伤,需要卧床休息。年轻人身体好,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康复。”
医生又说了些注意事项,祁修竹悬着的心终于完全落下,松了口气说:“谢谢医生。”
身后的帘子“唰”的一下开了,贺免和祁修竹大眼瞪小眼。
他腰上戴着固定腰部的支具,以一个略有些僵硬的姿势躺在床上。
祁修竹瞥了眼他的腰,又快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还好。
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伤痕。
贺免下意识想遮住腰上的痕迹,奈何又动弹不得,只好僵着脖子看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祁修竹听见这句话皱了下眉,没多说别的,只道:“我去缴费,让小夏来扶你。”
十分钟后,祁修竹提着一袋子药回来,贺免他们已经在大厅等。
原康推着贺免的轮椅,几人正跟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见祁修竹过来,掏出手机略带歉意地说:“这事儿都怪我,医药费多少?我赔给你们。”
祁修竹看了眼贺免,又看看原康和小夏。这几人显然都是知情的,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
考虑到贺免不能久坐,祁修竹便也没多和他拉扯。
上车后,祁修竹才问:“说吧,怎么回事?”
贺免坐在副驾驶上,椅背调得靠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驾驶座上祁修竹的脸。
后排的原康和小夏可能没察觉,但贺免明显感觉到,这人在生气。
趁着红灯的间隙,祁修竹把车停下,食指点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往旁边看去。
他重复一遍:“嗯?”
贺免咳了一声,真打算开口时,竟还有点心虚:“我本来想去公司接你,结果在楼下遇到打架的,拉了一把。”
情况跟小夏说的差不多,祁修竹又问:“怎么伤的?”
“被踹了一脚。”贺免小声说。
“踹?”祁修竹收回视线启动车身,眉心又簇起来,声音也冷下去,“是刚才那人吗?”
要真如此,那怎么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贺免犹豫道:“是也不是。”
祁修竹冷哼一声没说话,脸上写着“我看你要怎么编”几个大字。
贺免破罐子破摔,把头扭向窗外,一口气说完:“那人牵了两只狗,一只金毛一只阿拉斯加。它们突然开始打架,主人拉不动,我上去帮了一下,被阿拉斯加从背后踹了一脚。”
祁修竹:……
他猛地把车停在路边,回头问小夏:“他说的是真的?”
小夏不停点头:“真的真的,我做证。他当时动不了,我们又抬不动他,只好叫了救护车。吓死我了,免哥还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
祁修竹头疼两秒,再看向原康。
原康在医院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干笑两声,摊手说:“离谱吧?我也觉得离谱。”
祁修竹重新启动车身,开出几百米远,突然轻笑一声。贺免听得腰间一疼,闭着嘴不敢出声。
丢人,太丢人了。
祁修竹把车开进小区,跟原康一块儿把贺免推进电梯。
“下次注意点啊。”原康拍拍贺免的肩,语重心长道,“腰伤可不是小事,好好养伤。”
到家后,祁修竹把贺免推到客厅,没管他,自己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身后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祁修竹也没回头,自己做自己的事。
“你生气了?”贺免停顿两秒,说,“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的……”
祁修竹背着身抿了下唇,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
贺免滑着轮椅过来,仰头看他:“老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呗。”
祁修竹垂眸看他,语气平淡道:“贺免,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贺免抬了下眼睛,“啊”了一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祁修竹把他往外推了推,抱着手站着看他,说:“为什么不让小夏告诉我?”
“怕你担心。”贺免毫不犹豫道,“我躺在担架上的样子,也不想让你看见。”
祁修竹的心因为这个回答软了一块,他面上不显,依旧严肃地引导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什么吗?”
“男朋友。”贺免说。
“不止。”祁修竹摇了下头,双手撑在轮椅把手上,俯身看过去,“我现在是你的家属。”
贺免的瞳孔一颤,好半晌没说出话。
“我们之间不需要报喜不报忧。”祁修竹撇开遮住贺免右眼的刘海,说,“如果某一天,我也因为不想让你担心而不告诉你,你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会怎么想?”
贺免喉结一滚,立刻遮住他的嘴:“别说这种话……”
祁修竹拿开他的手,坚持把话说完:“你会生气还是后悔?”
“都会。”贺免沉声说,“还有难过。”
“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对不起。”祁修竹直起身,叹了口气说,“这事放在我身上你就知道心疼,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贺免抱住他的腰,使劲摇了下头:“我知道了,别说对不起。”
祁修竹沉默片刻,摸了把他的脑袋,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说:“上床躺着,这段时间不准下来。”
两人废了老半天劲,才终于让贺免老老实实躺好。
“你少吃点行吗?”祁修竹弄出一身汗,“重死了。”
“我这是肌肉。”贺免小心翼翼翻了个身,指着面前的投影仪说,“这个我能用吗?”
“可以。”祁修竹把投影仪打开,“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不用问我。你自己待会儿,我去定个餐。”
祁修竹在客厅里翻找了一会儿,连一张酒店的名片都没找到。
最后只好给孟羽任发消息,让他随便给个电话过来。订好餐,他又翻了翻冰箱,找到几个医用冰袋。
卧室里,贺免正趴在床上看电影,投影仪上放的是祁修竹的成名作《阴雨季》。
祁修竹轻手轻脚地进屋,见贺免那样无声笑了一下。趁人不注意,他撩开贺免的衣摆——
“嘶。”贺免差点蹦起来,反手摸到腰上的冰袋,大喊一声,“祁修竹,你谋杀亲夫!”
“闭嘴。”祁修竹把他的脑袋摁回去,“老实点,少废话。”
屏幕上,电影刚好播到祁修竹去监狱里看望亲生父亲。
光线昏暗,一个顶光落在两人中间,只照亮他们的面中。
一个致郁又恰到好处的氛围,祁修竹盯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当年他就是凭这一个片段,拿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奖。
贺免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看见这一幕,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画里画外重叠,贺免突兀地笑了一声,开玩笑说:“这不会是你的本色出演吧?”
“是啊。”祁修竹说着移了移冰袋,把贺免冰得又“嘶”了一声,“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怕吗?”
“我怕……”贺免说着一顿,闭了下眼睛后侧头看来,颇为懊悔地说,“晚上!”
“晚上怎么了?”
“我们本来说好,晚上等你回来再说。”
祁修竹乐了一声:“那没办法了,谁让你白天被狗踹了。”
贺免:……
“没事。”贺免挠了下头,说,“医生都说了,我身体好康复得快,一个星期后咱们走着瞧。”
“哦。”祁修竹想了想,说,“其实有一个办法……”
“嗯?”贺免郁闷地把下巴埋在枕头里,问,“什么?”
祁修竹看了眼贺免的后脑勺,弯了弯唇,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的头抬起来一些。
他弯腰凑到贺免耳边,轻声说:“你躺着,我自己来。”
第76章 第76章
祁修竹的动作很迅速, 跟原康开诚布公地聊过之后,在七天内拟定了工作室的初步方案。
原康已经入行二十多年,眼光毒辣人脉也广。他很快拿了一叠资料给祁修竹, 让他这个准老板先挑一挑。
“余枫, 二十三岁, 参演过……”后面是一个直白又有些俗气的短剧名字,贺免没好意思念出来, “康哥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人?”
与之相似的简历,贺免这两天已经看了二十多份,祁修竹手里还有一半没看。
这些人都是娱乐圈里叫不出名字的,别说有没有参演过热门电影电视剧, 甚至连资源都少之又少。
祁修竹拿过那份简历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打开投影仪播放了一段影片。
一分钟后,贺免难以置信道:“这是余枫?演技这么好。”
“是啊。”祁修竹按下暂停键,又说,“这段原片就是你说的……那个短剧。”
其实原康帮他初筛的这些人,演技都是出色的。
可惜要么是他们的公司不做人, 要么就压根没签正经公司, 说白了就是一小作坊。
祁修竹有意想挖掘些有潜力的演员, 这点原康和他不谋而合。
“余枫还不错。”祁修竹拿过那张简历, 在背后做了个记号, “我明天拿给原康看看。”
他把东西放在一边, 跟贺免说:“你趴了快一个小时了, 翻个身。”
贺免听话地翻了个面, 右手垂到床边,碰到了祁修竹的膝盖, 说:“明天是圣诞节,要不我们出去约会?”
“不行。”祁修竹想都没想便拒绝说,“你腰还没好,约什么会?”
贺免望天长叹一声,为自己争取几句:“一个多星期了,我差不多快好了。”
祁修竹刻意冷着脸不接这茬,贺免悄悄用余光看他,故作失望道:“老婆,我在家躺得都快长霉了,就算是只狗,天天这样待着都会被憋疯的。”
祁修竹的嘴角动了动,看他确实可怜巴巴的,松口道:“再过两天,我带你出去遛遛。”
贺免疯狂点头,安静几秒后问:“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祁修竹起身说:“可能是我订的餐,你别动。”
开始两天,祁修竹尝试过自己下厨,后来干脆算了。
他怕贺免腰伤还没好,就先被他给毒死了。
祁修竹打开门,下意识说了声“谢谢”。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说完,外头的人大喊。
“surprise!”
为首的人是喻昭,他身后跟着同样兴奋不已的烛之逸,以及一脸不情愿的孟羽任。
“你们怎么来了?”祁修竹说着从鞋柜里拿出几双拖鞋。
喻昭他们也没客气,跟在自己家似的就进来了。
“今天是平安夜啊。”烛之逸笑着说,“我们来找你过节,顺便探望一下病人。”
孟羽任最后一个进屋,手里拎着个食品袋,说:“刚好遇到送餐员,帮你拿上来了。”
喻昭在前头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做饭,喏,我们还带了点。”
几人在外面说话,贺免孤零零躺在床上,听见动静扯着嗓子问:“有没有人管管我的死活?”
烛之逸哈哈大笑,推开门进去。他看见贺免的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
贺免板着脸看他,语气不善道:“你怎么来了?”
“不愧是小情侣,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烛之逸扬了下眉毛说,“不过我怎么总感觉,其中某个人不欢迎我呢?”
“废话。”贺免笑骂道,“今天是平安夜,我一个有老婆的人能欢迎你吗?”
烛之逸假装没听懂,跟祁修竹一起把他扶到客厅,让他在躺椅上坐好。
孟羽任和喻昭在桌上摆好碗筷,拆开带来的食盒,祁修竹则起身打开了电视。
家里顿时热闹起来,加上喻昭那张闲不下来的嘴,五个人的客厅,硬生生被弄出种一大家人的错觉。
祁修竹把自己订的餐摆在贺免跟前,十分清淡,最红的恐怕是点缀用的红萝卜丝。
“你们会不会太残忍了点。”贺免看着桌上那一盆小龙虾说,“这大冬天的,从哪弄来的?”
喻昭乐得直笑:“你不懂,这是哥的人脉。”
孟羽任想起什么,找到另一个还没拆的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两份同样清淡的小炒。
贺免的心彻底是死了,老老实实说了声“谢谢”。
祁修竹也憋着笑,用干净的筷子蘸了一点汤汁,象征性地点在贺免的米饭上:“这样总行了吧?快吃。”
贺免对祁修竹这种逗小孩儿的把戏表示不屑,一见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动了动嘴皮子最终怂下去,安安心心吃起自己的病号餐。
“你投资的那个综艺好像还不错。”祁修竹看了眼孟羽任说。
“嗯。”孟羽任没吃虾,闻言抬眼说,“明年可能会录制第二季。”
“孟总,第二季能邀请我吗?”烛之逸一边剥壳一边说,“那节目我一期不落地看完了,感觉特别好玩。”
“可以。”孟羽任其实跟他不熟,但很好说话地答应了,“到时候我叫人联系你经纪人。”
几人聊天的同时,祁修竹瞥到吃得一脸麻木的贺免。他想了想,找了个瓷碗装上清水,剥了几只虾放进去。
贺免吃着吃着,看见祁修竹递过来一只碗。
“哥。”贺免感动得不行,“还是你对我好。”
祁修竹还没接话,烛之逸打趣说:“我对你不好?我刚才还扶你出来呢。”
“行行行。”他们平常就这个相处模式,贺免没和他客气,说,“谢谢你,你太好了。”
吃完饭,几人坐在电视机前打算看个电影。
电视频道放的片子都有点年头了,这群人要么是演员,要么就是导演,早看过百八十遍。
“不行。”喻昭一拍巴掌,“咱出去玩儿吧。”
最先给出回应的竟然是贺免:“去哪?”
烛之逸也不是爱在家里待着的人,闻言也问:“玩什么?”
孟羽任和祁修竹坐在沙发上没出声,静静看着面前的三人。
“出去看烟花?”喻昭说,“今天可是平安夜啊。”
孟羽任说:“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没有。”喻昭已经拿出手机联系他的人脉了,头也不抬道,“就是想看。”
过了几秒他忽然问:“啊不是……小贺你是不是不能出门?”
其实贺免能出,坐轮椅就行。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下意识看向祁修竹。
“看我做什么?”祁修竹好笑道,“你想去吗?”
贺免跟着笑了一下:“想。”
祁修竹点点头没多说,把房间里的轮椅推了出来。
“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小狗:老婆,你对我太好了【小狗摇尾巴.jpg】」
祁修竹放下手机跟贺免对视一眼,贺免的表情跟那个表情包完全不一样。
他显然是故意发了那么一句,等着看他的反应。
祁修竹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在众人的讨论声中,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
「不爱吃核桃:满足你,出门遛遛我的小狗。」
贺免看见这句,跟被烫着了似的,把手机扣放在腿上。
“走吧走吧。”喻昭招呼着大家起身,“我问好了,今晚江边正好有活动,出发!”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江边。
这边早早布置好了,拉起了橙黄色的星星灯,圣诞氛围很足。步行区正在办圣诞集市,来过平安夜的游客不少。
负责人把他们领到靠里一些的地方,说烟花表演大概要等二十多分钟。
烛之逸和祁修竹稍微遮蔽了一下身形,找了块没光的草坪。他们就坐在草坪上等,听身后的小乐队演出。
烛之逸感叹:“上次和朋友这样出来玩还是上次。”
祁修竹问:“在剧组的时候,我们不也经常去吃大排档吗?”
“那不算。”烛之逸嚷嚷,“那是带薪摸鱼。”
喻导哼笑一声,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带谁的薪摸谁的鱼呢!”
贺免坐旁边幸灾乐祸,孟羽任狠狠皱了下眉,环顾四周让他们小声一点。
黑夜里,贺免的手从轮椅边垂下去,悄悄握住了祁修竹的手。祁修竹很自然地回握住,在他手背上按了按。
同一时间,身后的音乐声停止。
短暂的安静后,“咻”的一声,江对岸窜出一束白色火花。
贺免下意识将祁修竹的手握紧了,肌肤相触,掌心的温度在指尖快速蔓延。
五彩的火光似点点繁星,照亮江面。
“帮我拍个照!快!”烛之逸猛地起身,把手机递给坐在最边上的人,一看那人是孟羽任,不信任地移开手,“学长!帮我!”
祁修竹光明正大地举起被贺免握住的那只手,开玩笑说:“我被绑住了,动不了。”
“啧。”喻昭拍拍屁.股站起来,接过手机说,“你这是看不起我导演的身份。”
两人在前面拍,贺免弯腰问:“你要拍吗?我帮你。”
祁修竹摇头,刚要说不用,坐在一米远外的孟羽任忽然看过来。
“拿来。”孟羽任说。
“什么?”祁修竹没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孟羽任直接起身,面无表情地冲他伸手:“手机,我帮你们拍。”
祁修竹多看了他几眼,见他这样想笑,又怕惹人生气,抿了下唇把手机递给他:“那就谢谢了。”
孟羽任的拍照技术中规中矩,但祁修竹样已经很满意了。他把手机还回来时,贺免破天荒喊了他一声“孟总”。
“怎么?”孟羽任低头问。
“谢谢。”贺免看着他说。
“不用。”孟羽任摆手,“反正我是帮他。”
贺免点了点头,说:“新年快乐。”
“……”孟羽任说,“会不会太早了?”
“没事。”贺免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忘心里去。”
这两人果然一见面就不对付,祁修竹左右瞪了一眼,拉过孟羽任,三人一起拍了张气氛诡异的合照。
烟花表演进入到尾声,在前面换着花样拍照的喻昭和烛之逸也坐了回来。
“许个愿吧。”祁修竹低声说。
左侧是安静的,其余三人没有出声。右边的贺免在他耳边问:“老婆,你想许什么愿?”
“不告诉你。”祁修竹侧头看他说。
他的脸被橙色的光斑照亮,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烟花的影子。
贺免怔了片刻后转回去,闭上眼睛许下自己的愿望。
烟花停止的前一秒,他听见祁修竹的声音。
“希望你永远快乐自由。”
第77章 第77章
贺免的腰伤好了后便回了意安, 祁修竹则进组开始最后的拍摄。
这次两地的距离比往常都远,他们双方也没有假期。但分开的时候,心情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祁修竹给了贺免一个简单的拥抱, 没有多说什么别的, 只道:“等我。”
简短的两个字已经足够, 贺免笑了声说:“好,等你。”
目的地的气温并不高, 僻静的古镇里藏着一块绿色麦田。
这个季节的麦田只长到小腿,虽然看不到风吹麦浪的场景,但出太阳的时候,能将大片的翠绿一眼望到底。
大家等了三天, 终于在第四天时,等到了让喻导直呼“完美”的太阳。无需多言, 众人看见喻昭的态度,都默契地开始行动。
这是最后一场戏,也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一幕。
化妆间是用租来的小木屋改造的,正前方就能看见古镇的风景。
祁修竹的刘海被造型师用小夹子夹起,原康刚才还在旁边等, 眨眼的功夫便没了影。
“康哥人呢?”祁修竹闭着眼, 任由化妆师往他脸上喷定妆喷雾。
有人回答说:“好像找热水去了。”
旁边的另一个人笑了笑, 说:“别家艺人都是咖啡不离手, 只有祁老师整天抱着保温杯喝。”
祁修竹睁眼眨了一下, 说:“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大家理解理解。”
造型师乐了一下, 问:“祁老师是慢热型吧?现在都能跟我们开玩笑了。”
这点祁修竹连自己都没注意, 他垂眸看见手机上来自贺免的视频通话请求,说:“可能是吧。”
他没背着人, 直接同意了请求。
贺免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看见他的造型后愣了愣,说:“哥你在忙吗?那我晚点再打给你。”
“没事,还有一会儿。”为了避免拍到后面的工作人员,祁修竹把手机拿得很近,问,“你忙完了吗?”
“还没有。”贺免几乎能看清他的睫毛,又长又浓密,“我让客人去吃午饭了,是个大图,估计得纹八九个小时。”
那边的画面一抖,另一个人影冒了出来。
柳璟迫不及待地开口:“祁哥!好久不见!”
祁修竹听见这声音就笑了,也招呼他:“好久不见,等我回去给你和钟延带纪念品。”
柳璟欢呼一声,把画面重新留给贺免。
贺免把核桃抱了过来,小猫蹭在他脸边,“喵喵”叫了两声。
“它又长胖了。”祁修竹看了一眼小猫,重新将目光落在贺免脸上,说,“看来最近吃得很好。”
贺免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我有坚持锻炼。”
“我又没说你。”祁修竹打趣道,“别练太狠了,我不喜欢双开门。”
贺免挑眉拆穿他说:“得了吧你,口是心非。”
核桃不乐意被人抱着,打了个哈欠从贺免身上跑走了。
妆已经化好了,造型师去后面找衣服。祁修竹把镜头稍微拿远一些,整张脸都出现在画面里。
贺免盯着他头上的小夹子看了几眼,半个月没见,祁修竹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他下巴也尖了一点。
祁修竹就这样和他静静对视几秒,忽然开口说:“帮我给小猫问好。”
贺免“嗯”了一声,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下文,压低声音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身后有脚步声,造型师站在一步远外,纠结要不要过来。祁修竹注意到了,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他往换衣间走,低头看向屏幕。贺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正眼巴巴看着他。
祁修竹有时候不懂,贺免明明长着张酷哥脸,在他面前却总是能露出这种眼神。
那双眼睛总是亮亮的,全神贯注地注视他。
很可爱。
祁修竹抿唇笑了一下,他关上门,把手机放在置物架上。
他脱下外套,伸手解开衬衣最上方的扣子,说:“小狗也好。”
两天后,祁修竹结束了所有拍摄。杀青时原康神秘兮兮地从片场外进来,抱来两束不一样的花。
他把那束金灿灿的大麦塞进喻昭怀里,另一束则被转交到祁修竹手上。
“小贺送的。”原康笑说,“惊喜吧。”
喻昭是真的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会来事。
祁修竹抱着那捧花看了许久,认出里面是白色的洋桔梗。他清楚桔梗的花语,因为几年前贺免第一次送他花,就是送的这个。
——永恒的爱。
他微怔片刻,看见了藏在花瓣下的卡片。
上面是贺免的字迹:哥,希望你也永远自由快乐。
怀里的花散发出淡淡的苦味,祁修竹没察觉一般,眼底的神情越来越柔和。
这明明只是一束花,他却好似听见了贺免的声音。
直白的、简短的。
哥,我喜欢你。
“祁修竹!”喻昭在后边儿喊他,“过来过来,咱拍个大合照!”
祁修竹抱着花过去,他站在正中间,那捧花被他正正好好地抱在怀里。
“记得笑啊。”喻昭记得他拍照不爱笑的毛病,凑到他耳边叮嘱,“不准板脸!”
快门“咔咔”响了几下。
冬日的暖阳打在祁修竹脸上,他拍下了人生中笑得最开心的杀青照。
**
晚上九点,剧组包下了古镇里的某家私人餐馆,众人喝得烂醉如泥。
精致的菜品没什么被动过的痕迹,空酒瓶倒是堆了一地。
祁修竹浅浅喝了两杯,保持着微醺的状态,坐在桌边听众人聊天。
喻昭显然已经上头,话比平时还多,偏要拉着祁修竹的袖子跟大家说:“我跟他……简直是刎颈之交。”
“喂。”祁修竹无奈地笑笑,“别乱说。”
“这怎么是乱说?”喻昭定了定神才把他看清,有些大舌头地说,“当年要不是你信任我,参演我的电影,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祁修竹没反驳他,把他推回去坐好,说:“那我也得谢谢你给我的机会不是?”
“是!”喻昭拍了下桌子,“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来,喝一杯!”
祁修竹不跟他喝,再喝就得醉了。喻昭也不在意,自己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烛之逸也喝得有点迷糊,转头看过来说:“喻导,下次我还想跟你合作,把学长也再叫上行吗?”
喻昭先犹豫了,摇摇头说:“我行,但你学长估计不行。他以后就是当老板的人了,我得求求他。”
“啊?”众人听见这话都朝祁修竹看来,烛之逸眨了下眼睛问,“什么意思?”
祁修竹无语地给喻昭倒了杯酒,说:“你喝了酒就六亲不认了是吧?”
喻昭回过神时已经晚了,挠了下后脑勺,说:“对不起对不起,怪我。”
祁修竹叹了口气没怪他,侧头问原康:“可以说吗?”
原康耸耸肩道:“反正都跟狗公司谈好了,随便你。”
公司这周跟祁修竹商讨了解约的相关事宜,那边估计是故意的,知道他拍戏忙不过来,不分时间地骚扰他。
原康气不过,最后一通电话挂断前,狠狠骂了一嘴。
那一整天他脸都是黑的,连祁修竹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
桌上的视线全落在祁修竹身上,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你们有谁打算跳槽的,可以给原康发简历。”
就算带着玩笑的意思,也只有他敢在这种饭局上公开挖人。
众人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端着酒杯跟他道喜。
“我也去我也去。”烛之逸越过喻昭朝他看来,“把我签了吧学长,我什么都能干。”
烛之逸的经纪人把他拉回来,笑骂道:“你说话注意点啊,我还在这呢。”
“这么突然?”编剧在桌对面问,“跟感情有关?”
他说得委婉,但大家都听懂了。
他无非是想问,祁修竹是不是因为和贺免谈了恋爱,有了退圈的打算。
“确实有关,但我不退圈。”祁修竹回答得很干脆也很直白,“只是想有更多的话语权,空出点时间去尝试更多的事。”
他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这分明就是五年前他和贺免共同的想法。
尽管时至境迁,但他们心照不宣,所有憧憬都已经快实现了。
“真好。”喻昭已经完全喝醉了,他带头鼓掌,站起来说,“来来来,咱们敬祁老师一杯。”
大家东倒西歪地站起身,嘴里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祝福词,祁修竹都一一收下。
杀青夜的月亮很圆,夜空里没什么云,显得月光更亮。
祁修竹出来透气,顺便拍了张照片给贺免发过去。
「不爱吃核桃:看,月饼【图片】」
贺免知道今晚有庆功宴,没有打电话过来,转而回了条消息。
「小狗:老婆,少喝点。」
祁修竹笑了笑,刚关了微信,见微博弹出来一条消息。
公司的官方账号发了条长文,在末尾@了他。
祁修竹大致浏览一遍,和预想的一样,总结来说就一句话:祁修竹不跟公司续约。
有意思的是,文章经过专人润色,尽管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内涵他,说他不懂感恩和耍大牌。
祁修竹根本没往心里去。
在杀青这天发公告给他添堵,表面上看确实解气,可明眼人一看这日子,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快速编辑了一条微博发出去。
「@祁修竹:字太多没看完,反正不续约。正在筹备个人工作室,勿扰。」
这就已经算是公开工作室了,他的态度也很明显,大家好聚好散。
祁修竹直接关了微博后台,切回跟贺免的聊天窗。
贺免在同一时间发来消息。
「小狗:祁老板,恭喜!」
「小狗:小贺助理正式上线。」
第78章 第78章
结束剧组的工作后祁修竹回了趟家, 公司那边的事很烦,他这个月进公司的次数比去年一整年还多。
好在这事最后顺利解决了,虽然闹得不太愉快, 但跟公司的合约正式到期后, 公司松了口。
他跟原康开始忙工作室的事, 原康直接在他家住了一个星期。
以往都是他督促祁修竹吃饭,现在也没这功夫, 忙起来什么都不顾,还得祁修竹拉着他应付两口。
工作室的选址是孟羽任帮忙打点的,就在他公司附近。搬进去那天他来看了一眼,顺便见了几个祁修竹签下的新人。
“你给的这条件……”等人走了, 孟羽任坐在皮椅上,说, “真舍得。”
祁修竹开玩笑说:“这就叫舍得了?你们黑心资本家不懂。”
孟羽任哼笑一声:“少唬我,你自己也迈入了我们资本家的行列。”
祁修竹挑眉没理他,拿着资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孟羽任跟在后面,将屋内的环境环视一周。
这风格跟他家里一样,办公室简洁无比。除了办公桌和书柜, 只剩下一个低矮一些的展示架。
里面放着些小玩意儿, 玩偶、戒指、一本卷了边的旧书……
“这些是什么?”孟羽任不太理解, 凑近看了看, “这戒指甚至不是银的。”
祁修竹“哦”了一声, 说:“我的珍藏品。”
孟羽任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有一个展示柜, 但里面放的都是洋酒, 纯粹是摆来充门面的。
他听祁修竹这样说, 以为那戒指上藏着什么玄机,想拿出来看看, 被祁修竹果断制止。
“别动别动。”祁修竹挡住他抬起来的手,“你洗手了吗?”
孟羽任试图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但很可惜,他是认真的。
“行我知道了,是你那小男朋友送的。”孟羽任耸耸肩往另一边走,站在房间的连接处问,“这里我本来是想让你当休息室用的,怎么改成办公室了?”
而且两个房间的连接处没有装门,怕是没有哪个打工人愿意被分到这里,毕竟一抬头就能看见老板的脸。
“你别管。”祁修竹说,“给我助理留的。”
“你哪个助理?”孟羽任想了想,不太放心地问,“找到人了吗?我这边可以给你介绍几个靠谱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祁修竹摆手说,“找到了,相当靠谱。”
孟羽任便没多问,恰好喻昭打了个电话过来,约他们出去吃晚饭。
这段时间喻昭忙着审片,头发没来得及去剪,胡茬又长出来一截。
祁修竹刚进包厢便笑了,说:“喻导,你这样我还真不敢认。”
“别损我。”喻昭把椅子上的衣服拿开,“累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得空了过来帮我。”
“可以啊。”祁修竹在他身边坐下,说,“那你得给我发工资。”
“没有你这样的!”喻昭瞪着他,“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太见外了。”
“公事公办。”祁修竹扬了扬下巴,“懂吗?”
“不懂。”喻昭说,“你等着,小心到时候我不放你走。”
祁修竹乐了一声:“我录音了,等下就卖给营销号。”
喻昭笑骂一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真有你的。”
孟羽任嫌喻昭吵,一直没说话。
等他们说完,他才一边看菜单一边问:“缺什么吗?需不需要我提供点帮助?”
“要要要。”喻昭眼睛一亮,一点不跟他客气,“麻烦两位老板转点钱给我花花,我要退休,我不干了。”
“这话是他说的,跟我没关系。”祁修竹伸手在菜单上勾了个锅包肉,抬眼说,“我们都还没退休,你想得倒美。”
喻昭整个人趴在桌上,见孟羽任磨磨唧唧的,把菜单抢过来,三两下点完了菜。
“贺免今天怎么没来?”喻昭坐直了问,“好长时间没跟他拌嘴,还怪想他的。”
孟羽任给他们倒了杯茶,祁修竹接过来喝了一口,说:“他挺忙的,没时间。”
“行吧。”喻昭感叹,“你们忙成这样还能谈恋爱,挺不容易的。”
“你什么时候去意安?”孟羽任问。
“快了。”祁修竹说,“公司这边快忙完了,等这个月底就回。”
孟羽任点了下头没说话,伸手把窗户关严了。
由于三个人都有事要忙,吃着吃着就不停有电话打过来,这顿饭结束得很草率。
祁修竹回到公寓,审了几份资料,时间已经到晚上十点。
白天他忙里偷闲给贺免打过电话,贺免在扎图,没有接到。
他算准时间,贺免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便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每天一个电话,这已经成了习惯。
通常情况下,祁修竹听贺免说些黏糊的话。这种感觉很安心,他有时候会直接开着视频睡过去。
视频接通,贺免已经洗完了澡,正在擦头发。
“今天怎么样?”祁修竹问,“客人有没有喊疼?”
贺免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说:“喊了,脚踝那里很疼,客人踢了我好几下。”
祁修竹“噗嗤”一下笑了,说:“辛苦了。”
“上半年会忙一点。”贺免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语气温和,说,“以后我把下半年的时间空出来,老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都可以。”祁修竹说,“去哪里都很好。”
只要是他们一起。
去哪里都挺好。
贺免明白他的意思,说:“知道了,那我等你。”
祁修竹在屏幕上点了下贺免的眼睛,说:“别太累了,好好休息。”
贺免就像有感应一样,往前凑了凑,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贺免最近开始在微博上记录一些工作日常,祁修竹也没藏着掖着,经常给他点赞评论,一来一往地互动。
他翻到贺免最新一条微博,发布时间就是刚刚。
「@我超爱吃核桃:想你。」
祁修竹眉眼微动,这次没有在微博下回复,转而直接问:“想我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贺免知道他看见了,问:“那你想我吗?”
他刚去染过头发,红发比之前显得更亮也更张扬。他躺在卧室的床上,早已光明正大地把祁修竹的海报拿出来,贴在了床头。
贺免那边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晕照亮他右边的脸。
他开了空调,在祁修竹的注视下脱下外套,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背心。
贺免还在等祁修竹的回答,祁修竹安静看他几秒,忽然起身,拿着手机往浴室走去。
“当然想。”祁修竹把手机立在盥洗台边,垂眸扫去,问,“我洗个澡,你不介意吧?”
贺免没想那么多,说:“洗吧,把水开热一点,小心着凉。”
祁修竹点头说好,站在镜子前自顾自地脱下外套。于是贺免本来打算挂断视频的手一顿,视线跟着祁修竹的手指移动。
先是发尾,他把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然后是衬衣扣子。
从下往上,第一颗、第二颗……最后一颗。
手指碰到喉结时,那里轻轻滚动一下。贺免看见了祁修竹的脸,眼尾微挑,含着若有若无的笑。
屏幕那头的人忽然再次垂眸,贺免被抓了个正着。
祁修竹仍旧一言不发,笑了一声后脱下身上的衣服。
他跨入装满水的浴缸,潋滟的水波伴着“哗啦”一声响,缓缓漫出来。
白色的雾气时不时便飘进画面,镜头里已经不见祁修竹的身影,但贺免把水声听得很清楚。
手机还放在水池边,偶尔响起点动静,只能看见祁修竹抬起来的一点光洁的小腿。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可能是单纯忘了关手机。但贺免了解祁修竹,他很清楚,这人是故意的。
一个多月没见,贺免好几次都想立刻坐车去见他。他好不容易忍下那股冲动,祁修竹竟然……
太过分了。
卧室里的空气变得燥热无比,他听着那头的动静,出声问:“老婆,可以吗?”
等了两秒,祁修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些回响:“不准,忍着。”
“……”
贺免用舌舔了下犬齿,不管祁修竹说了什么,一闭眼,放在被单下的手有了动作。
他一边动一边低声问:“为什么?”
祁修竹的嗓音在浴室里显得温柔而缱绻,他回答说:“什么为什么?”
贺免压着声音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祁修竹的声音近了些,“说明白点?”
贺免那边没有再回应,他关了自己的麦,只想听祁修竹的声音。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一抖,画面倾斜几分,框住他另一只手臂上紧绷的肌肉。
沉默中,祁修竹的声音再次响起:“贺免,你在干什么?”
这道声音离得很近,近得好像就在贺免的耳边,严肃且富有穿透力。
贺免猛地睁眼,同一时间,大脑空白了一瞬。
祁修竹湿漉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趴在浴缸边,手机不知何时被拿在了手里。
贺免被那双眸子一看,产生了一种微妙又刺激的感觉。
他目不斜视地与他对视,示弱般低下头,毫无歉意道:“老婆,对不起。”
祁修竹擦掉眼角的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