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族长家的三儿子在课前把手帕还给了我。
“辛苦了……咦,干得怎么快吗?”我收回手帕,有些疑惑。
他回答道:“洗完用了火遁烘干。”
这是技术活,要控制火遁的大小和持续时间。至少现在的我做不到。
我有些惊讶,他不太好意思地露出了个微笑,只是转眼神色又沉郁了下来:“我找哥哥帮忙了,我的火遁还比较容易失控。”
……有点奇怪。
比起未来族长竟然帮忙烘干了我的帕子这件事,我更加疑惑的是他的态度。
按照昨天火核的说法,他不是应该讨厌我吗,还我手帕后就该继续保持他那副冷淡的样子了啊。
想不通,不想了。
“对了,千织,”他突然出声,抿了抿唇,很认真地和我说,“我叫辉。”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惊恐地看着他。
这个家伙怎么知道我没记他的名字!
我僵硬地点了下头,嘴硬道:“我知道。”
“嗯。”他只是垂下眼眸,没说话,回头继续研究幻术去了。
刚好老师也来了,这次我活着回来的同学就只有两个,老师的学生惨遭减半。
所以说就算有天赋又怎么样,小孩子想活着下战场真的大部分只能靠运气。
未来族长和隔壁千手家未来的族长不算,他们俩的实力真的很恐怖,小小年纪对战成年忍者都不在话下。
例行上完课,其它同学们都走了,三子还留在房间里,执着地看着老师。
我想起来了,三子同学昨天找老师要学更厉害的忍术。
“算了,你们一家子都是倔脾气,”二长老叹气,终于松了口,“只是你们现在的年龄,实在不适合用这些幻术。”
他的回答很冷静:“在战场上多一个绝招总比没有好。”
逻辑没问题,老师又看向我准备赶我出去。
“……万一我在外面不小心遇到敌人了呢?”
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老师和火核一样喜欢叹气,但是我还是跟着学了新的幻术。
老师真好。
这之后不久就是族人的集体葬礼,很多战亡的族人连全尸都没有留下,可是现场没有一丝哭声。
这不是我第一次参加战后的葬礼,但依旧不能适应这样的场景。
站在我身旁的火核牵住了的手,我才意识到自己手掌发凉。
“我会保护你的,千织。”他望着故去的族人们林立的墓碑说道。
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顿了下,转头看他,然后轻轻回握了回去。
“比起在族地里的我,更危险的明明是你吧?”我抿着唇,很严肃地对他说道,“你要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哥哥。”
我是不会哭的,不会像族长家的三子那样因为兄弟的去世哭泣。
只要把自己的心变得很小很小,装不下其他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脑袋又被火核按住,他的力气有些大,似乎在生气。
“还是个小孩子啊。”
十岁都不到的他在说什么胡话啊。
这之后族中便平静起来,该做任务的做任务,不做任务的在族中度日。不上课的时候,我也会接些危险度不会太高的团体任务补贴家用,保证身手没有退化,也在实战中练习幻术。
时光呼啸而过,日子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还是有了一些改变。
当初我或许不应该递出那张手帕。
族长家的三子变得有些难缠起来。
他开始会为了表达友好送我一些礼物。
一开始是一看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但我流露出不感兴趣的态度并拒绝后,他便改变了策略。
他从家中带来了一些忍术卷轴,问我要不要一起学习。
说实话,虽然知道在生存压力的竞争下族中在提升战力方面不会藏私,但我还是很好奇族长家的收藏。
没办法拒绝。
但我显然不能就这么白白接受他的礼物,尤其是身上还背着一个我不怎么喜欢的婚约的时候。
我旁敲侧击打听过,族长并没有向他的孩子透露过定亲这回事,所以我最好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忍术的交换,我提出和他互助幻术。
大概是我的态度有些明显地表示出了“我的幻术比你好”的信息,我的同窗有那么一瞬间表情僵硬了起来,但很快他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避开了我的目光微微点头:“嗯,好啊。”
我就说,没有宇智波能够拒绝变强的道路,就算他比我大也是这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像泉奈那样问我是如何开眼的,大概已经从泉奈那里知道了。
幻术是一项极其精细的技能,甚至能说得上是艺术。
它不依赖结印,而是通过声音、光线、动作等暗示来诱导欺骗对方的大脑,让对方沉浸在幻术师所编制的图景当中,甚至操控对方。
我们一族的血继更是方便,甚至能省去那些前期的诱导直接通过目光对视触发幻术。
编织幻术、识别幻术、挣脱幻术,都是我们的练习内容。
这种练习很容易出现危险,我们一般都是在二长老的监督下练习的。
刚开始练习幻术的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
在将族长家的三子拉入幻术中的时候,为了直接获胜,我编织出了火山爆发的内容,但凡他精神露出半点破绽,我就能将他踹出幻术宣布自己的获胜。
他转瞬间便反应过来,明白自己陷入幻术,解了开来。
“什么……?”
就在我不解的时候,他突然握着苦无朝我攻击了过来。我踹开身前碍事的桌子拔出苦无应战,转头找老师告状他突然出手伤人,老师却一言不发。
“……不对。”出现这种情况,老师早就暴跳如雷了,虽然他跳不起来,但也不妨碍他教训我们。
我意识到这也是幻术,连忙挣脱了出来。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变化,老师在一旁看着我们,三子坐在我的对面。
“千织,幻术并不是构建得足够真实就够了。你构建的幻术确实足够真实,但是与现实差异太大,任何有经验的忍者都会明白自己陷入了幻术,”二长老点评道,“要欺骗忍者的大脑,需要足够隐蔽。”
我想了想刚才三子的幻术。
确实,只要仔细观察,他的幻术中还是有不少粗糙的漏洞,但是因为他的幻术就是当下的场景,我一个没注意就着道了。
不过我们比拼幻术并没有太限制挣脱幻术的方式,真正的战斗中,就算识别了我们的幻术,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我想起月读的情况,又问:“如果能保证敌人无法解开幻术,那么幻术中的内容再离谱也能伤害到对方吧?”
幻术中的伤害是精神上的,就算识别了幻术,该感到疼痛的依旧会感到疼痛。
“理论是这样,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幻术并不存在,”二长老说道这里,犹豫了一下,推翻了前述说法,“不,或许是还没有幻术师能够到达这种水平。”
我表示明白了,看向对面:“再来。”
……
我们渐渐变成了忍幻术的固定练习搭子,有一次他问我怎么很少去训练场了。
“人太多,不想去,”训练场上的面孔流动得太快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战争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回来,“有训练需求我会找我哥。”
而且一开始也是为了避免和他们兄弟见面,虽然现在也无所谓了。
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训练。
我想起过往在训练场上看见的他战斗时的风格——下手太狠了。于是我摇头,很认真地强调了我有火核做我的训练搭子:“我有哥哥。”
他突然发出很小的一声轻笑,我刚看过去,他便变了神情,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虽说他总是顶着这么个表情,但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温和,每次看着他说话我都会有种割裂感。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每次分别的时候,他会问我有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这很重要吗?”
“大概吧。”
“你自己都不确定。”
“我们好歹也是同学啊。”
“好吧,我记住了。”
“……”他似乎看出我在敷衍他,也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好吧,我叫辉,千织。”
我嗯嗯表示知道,然后与他同时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在火核那里时,我总是用“族长家的三儿子”、“老师那边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宇智波”类似的称呼来指代他。
火核十分不解:“你用这么多外号来称呼他,也不愿意记住他的名字吗?”
“记不住,我也没有办法嘛。”我有些心虚。
“真的吗?”他一脸狐疑,顿了顿又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瞪着他:“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你明明知道的。”
火核松了一口气,点头。
“你讨厌他吗?”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如果真的这么讨厌他,已经成为你的困扰了,那么就和二长老说一声,错开你们的授课时间吧。”
“……”
“千织?”火核叫我的名字。
“……太麻烦二长老了。”我不情愿地说道。
“还真是啊……二长老会体谅你的,他很喜欢你这个学生。”火核似乎误会了什么,他摸了摸我的头,站起身来。
我连忙扯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做什么?”
他皱着眉,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去拜访二长老……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完了,他似乎误会得更深了。
我连忙摇头,死死拽住他的袖子。
“怎么了,千织?”
“……没有。”我挤出一个词。
他显得有些疑惑:“什么没有?”
我决定讨厌火核一个晚上。
我转过头,看着被夕阳染黄的院子,吞吞吐吐道:“……没有那么讨厌……那个家伙。”
火核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瞪住他:“别问了!再问的话我就讨厌你了!讨厌你整整一年!”
火核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显得有些无措。
“呃……”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脑袋上,安抚性地拍拍,动作有些局促,“好好好,我不问了,千织,你先把写轮眼收起来。”
我愣住了,仓促地收回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