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飞鸟和也一触即发的精神病在里世界里非常有名。

    虽说没有真的交过手, 但作为黑蜥蜴的一员,广津柳浪多少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

    比如把别人汽车里的汽油换成香水,害得别人一发动汽车就香到晕厥啦。

    什么把别人打晕后把人家的脸涂成阿凡达, 害别人顶着张小蓝脸在组织里抬不起头啦。

    对黑手党来说,飞鸟和也的精神践踏比直接打死他们还难受,广津柳浪对此一直秉持“尊重但不理解”的态度, 直到飞鸟和也现在当着他的面报了警。

    真的吗。

    他们组织这样都不管他吗。

    广津柳浪阖眼, 面不改色地沉思。

    不愧是太宰大人的朋友, 脑回路一如既往的不正常。

    报警就报警吧,广津柳浪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作为首领的森鸥外的态度不明, 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 仿佛对方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了。

    在观察片刻后, 森鸥外笑了:“看来你和你的新朋友相处得不错嘛。”

    “和也君, 听说你去执行那种任务后, 我还以为你会无精打采一段时间。”

    森鸥外是知道他来自特务科的事的, 飞鸟和也自然也知道他在说的那种任务是什么, 问题是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可以阻止森鸥外开口的方法。

    今时不同往日, 这家伙已经不止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变态医生了,一旦对作为首领的他使用异能,也就等同于和港口黑手党宣战。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他听着电话那头警察的询问, 意识到没有其他策略后决定挂断电话。

    “当首领是不是很有钱。”飞鸟和也问。

    “如果是精神损失费的话我是不会给你的。”

    森鸥外垂眼, 神态自若地接上了他的话。

    “毕竟你和太宰君最近的活动也很令我伤脑筋。”

    “虽说我并不反对你们之间的交往,但一起在报纸上登《我那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老板》似乎就有点过分了。”

    飞鸟和也:“……”

    他就和太宰说他们Boss肯定会发现的吧!太宰那家伙还说没关系, 反正也没有证据,被发现了正好就可以跳河解脱。

    开什么玩笑, 解脱是不可能解脱的,飞鸟和也刚学了游泳,顶多在河里给太宰炫一下他自由泳的技术罢了。

    “……咳。”飞鸟和也心虚地咳嗽一声,“那什么,你知道的,太宰又不是我带坏的,他本来就很坏。”

    这句话就像是在对好朋友那生气的家长进行毫无意义的辩解,然而森鸥外弯着唇角,并没有表露出生气的迹象。

    “是吗。”森鸥外说,“不过我本来也只是陪可爱的爱丽丝酱出来玩而已。”

    提到这件事,森鸥外的语气立马变了。

    他低头,用了非常可爱的口吻:“对吧对吧,爱丽丝酱?”

    金发的小女孩本来还在打量长大后的飞鸟和也,一听这句话立即傲娇地别过脸。

    “是林太郎吵着要出来玩,不要把我扯进来。”

    森鸥外勉为其难地故作难过几秒。

    “这难道就是叛逆期吗?”他若有所思地说着,忽的抬眼,看向飞鸟和也对面一言不发的波本,“那么就辛苦你了,安室君。虽然这样叙旧也不错,但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波本皱眉,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名字。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听可乐酒喊波室透喊多了,差点都忘了自己取的假名其实是安室透了。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把波本划为自己半个朋友的飞鸟和也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他眯着眼,开始语气幽幽地指责。

    “这种[陪我家孩子玩辛苦你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诅咒你吧。”

    生怕飞鸟和也使用异能,旁边等待的几个黑蜥蜴蓄势待发。可森鸥外却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转身时拍了拍广津的肩膀。

    “看吧,和也君有时候还是很敏锐的。”

    首领大概是故意的吧。

    广津柳浪没说话,只是恭敬地低下头。

    这种缺点里挑优点的做法,更像不讲道理的家长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回酒店的路上,波本问起这个问题。

    飞鸟和也:“他以前是个不正经的正经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误入歧途。”

    东大医学系毕业,又是异能力者,森鸥外脑袋聪明得不像正常人,除了爱好有些诡异以外,好好发展说不定能混到种田长官那个职位。

    不过那大概是行不通的,飞鸟和也没办法把他和好人联系到一起。从以前他把“请君勿死”逼到崩溃就可以看出,森鸥外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类型。

    飞鸟和也在说这话时神色淡然,波本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打算在传说中最安全的位置待到什么时候。”

    飞鸟和也一怔,他缓过神来,又变成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姿态。打死不坐副驾驶的飞鸟和也始终坐在驾驶室后面的位置,这令波本总有种自己在给他打工的错觉。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来开车也可以。”飞鸟和也提议,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虽说上次苏格兰下车就吐了,但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只用了二十分钟呢。”

    期间没被拍一张照片,凡是飞鸟和也通过的十字路口,监控摄像都恰到好处的发生故障。

    波本:“……”

    波本:“你还是继续折磨伏特加吧。”

    “啊!”飞鸟和也叫了一声,“你果然帮苏格兰说话!波室透,你是不是想和苏格兰做朋友,没用的,我帮你问过他了,他说他跟你一点也不熟。”

    他说着就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不过问题不大,苏格兰为了摆脱我的迫害肯定会来找你,怎么样,我交朋友可有一套了。”

    波本还是没弄懂他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他思来想去,每次都只能得出“可乐酒家祖坟可能出了问题”的结论。

    说起来还有点讽刺,在认识飞鸟和也以前,波本一直是一个不相信玄学的人。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他除了“谢谢”也说不出别的。

    波本的表情一言难尽,把车开进酒店的停车场。

    这里是组织的产业之一。即使还没接触到最核心的地方,波本差不多也能猜到组织里有很多高层的投资人。

    “这就太客气了。”

    没管它在想什么,飞鸟和也点头,倏地发出提议。

    “你只要帮我把刚刚那个人抓进去就好,加油波室透,打倒黑恶势力人人有责。”

    波本:……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可乐酒这家伙怎么可能不挖坑给人跳呢!

    这句话异想天开的程度不亚于让他直接用枪逼着琴酒说出boss的下落,这样还不如找个理由把大家聚在一起,然后一起炸上天得了。

    波本:“你正常点。”

    飞鸟和也:“我不正常吗。”

    飞鸟和也:“那一定是组织的错,反正肯定不是我的错。”

    与其提高自己,不如伤害别人。

    飞鸟和也之所以能快乐地卧底到现在,全凭他完全不内耗的精神。

    “对了。”飞鸟和也说,“最近好像和你走得太近了点,朗姆昨天还向我打探了了最近没捉弄你的原因。”

    波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问了句“你说了什么?”。

    这对波本来说是必要的工作,掌握情报是在谈话中占据主动权的前提。

    然而大多时候这招在飞鸟和也身上都不怎么管用,波本实在很难预料他的行动,更别说猜到他会说什么话了。

    就比如现在,某人关好车门,还在一本正经地抱怨:“我和他说搞破坏也很费力气的,这几年为了保证捉弄每个人的时候不重样,我的脑细胞都死了好多。”

    不仅没搞懂答案,还又倒霉了一天,作为组织二代的朗姆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牙齿打碎还得往肚子里咽的憋屈感。

    当然,他也不是没试图阻止可乐酒偷偷使用异能这种事,但每次可乐酒都义正言辞,说什么“运气是守恒的!你们多倒霉一点组织的利益就能更多一点,难道你要为了小我牺牲大我!让boss代替你倒霉吗!”

    朗姆无言以对,什么小我大我的,觉得是波本让他看新闻联播看多了,反正也不需要脑子,平时看看没营养的动画片得了。

    “我知道了。”飞鸟和也说,“那我把你的车涂成粉色的。”

    波本本来都已经走进了酒店,听到这句话又走了回来。

    他提着某人的后领,拎鸡仔一样把对方拎进了酒店的大门。

    波本微笑:“只有这个不行。”

    飞鸟和也不理解:“难道比起你自己你更在意你的车?为什么,你又没有恋人,他们都是去接女朋友的路上被女朋友嘲笑了才觉得丢人的。”

    波本面不改色,决定晚上就把车藏起来:“谁说我没有恋人的。”

    飞鸟和也cpu又烧了。

    他回忆了一下理事官发给他的报告,沉思片刻:“波本。”

    “什么。”

    “……你该不会要说你的恋人是国家之类的话吧,你好外向。”

    “……”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飞鸟和也已经把[能不能有点创意]之类的字写在脸上了。

    波本低头,看了他一会。

    几秒过后,飞鸟和也捂着脑袋,觉得波本的素质真是越来越差。

    松田也是,波本也是。

    交朋友好难。他搞不懂-

    和港口黑手党的交易定在靠近海边的公馆,波本作为情报人员,一早就混进了外围的游客里,而飞鸟和也坐在会客厅里,侧过脸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港口黑手党安排的狙击手。

    “飞鸟君。”

    长桌的对面,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尾崎红叶微笑着提醒。

    “虽然可以理解你想和太宰玩的心情,但至少看了文件再说。”

    “……你哪里看出我想和太宰玩了。”

    飞鸟和也缓慢地挪回视线,估算了一下这个距离子弹打过来需要的时间。他翻开面前的文件,视线停在最下方的签名。

    “你应该也知道行不通吧。国际刑警最近在排查出境的船只,与其冒险走水路,还不如先运到北非那里待一段时间。猎犬最近在那边执行任务,他们被从监狱里逃脱的犯人耍的团团转,暂时没空管其他的事。”

    尾崎红叶挑眉,她注视着他的动作,稍微感到些惊讶:“既然看出来了,您在等待什么呢?”

    飞鸟和也托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当然是在等我大哥一声令下。”

    端坐着的少年笑起来,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语气也漫不经心的,碧色的眼睛却直直地与尾崎红叶对上,隐着点即将捕捉到猎物的兴奋。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我们能在利益上达成一致,琴酒不是会好好坐下来和别人谈话的性格,更别说隔壁的还是太宰了。”

    尾崎红叶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些。她的动作优雅,听到这话也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而金色夜叉浮现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用手里的长刃一击致命。

    “Theos的那孩子是你抓的吧。”尾崎红叶回,“那孩子利用见不得人的武器害死了我的很多部下。”

    “把她交给我怎么样?”尾崎红叶抬眼,明明什么也没做,一股压迫感却迎面袭来,“相信你也从她嘴里得到了很多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她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不是吗。”

    “哎呀,这话说的。”

    铮的一声,铁质的夹板挡住长刀,飞鸟和也侧过脸,不太在意地看了眼身后的金色夜叉。

    “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权力就好了,归根结底,你不就是我觉得我包庇她嘛。”

    少年的手腕垂了下来,尾崎红叶看着他随手把文件夹扔到一边,丝毫不顾外面注视着一切的狙击手。

    “原来如此。”

    尾崎红叶会意道。

    “可以告诉我伪装成长泽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港口黑手党提前布置的狙击手被掉了包,虽说只是猜测,但尾崎红叶大致也注意到了狙击枪的枪口指向的并不是飞鸟和也,而是自己。

    “贝尔摩德。”飞鸟和也耸肩,在这方面慷慨解答,“她也是个很神奇的人。等交易结束,你大概会在外面饮品店的行李箱里找到你睡得正香的部下。”

    尾崎红叶叹气:“真是和鸥外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什么?”飞鸟和也欲言又止,“都说了不是我带坏太宰的,他怎么到处说我坏话。”

    “也不是坏话。”尾崎红叶莞尔道,将用于试探的金色夜叉收了回来,“他说您对待弱小的态度反而会好些,所以特地将熟悉欧洲一块的情报员调了回来。”

    “……哦。”飞鸟和也语塞,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那他误会了,我对谁态度都挺差的。”

    “隔壁应该也快结束了。”尾崎红叶合上手中的扇子,走到门边,“请不要为难我们的新人,和也君,你不会以为我们除了狙击手外毫无准备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飞鸟和也总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她念出来怪怪的。

    他昨天提前来这边踩点了一遍,自然知道港口黑手党做了什么布置。用来用去不过就是那几个异能力者,真打起来谁都没有好处。

    远处的门打开又合上,飞鸟和也低着头沉思,很快注意到对面又有人拉开椅子坐下。

    “事先声明,我真没有手下留情的爱好,你们首领把你找来纯属是觉得好玩,逃跑的话还是趁——”

    飞鸟和也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虹膜倒映出对面青年的形象,坂口安吾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他讲话。

    “趁现在怎样?”坂口安吾接上他的话。

    震惊,怀疑,不可置信,飞鸟和也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很多情绪,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坂口安吾得出了他这后辈作为卧底漏洞百出的结论,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紧接着,坂口安吾的领子被揪住,后背狠狠地撞上墙面。

    飞鸟和也的神色冷漠:“狡猾的家伙,竟敢用易容骗我。”

    揪一下,没揪下来。

    擦一下,没有化妆的痕迹。

    飞鸟和也愣住,看见坂口安吾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补救措施做的很好,但如果这里有摄像头,光是你刚刚见到我的表情就已经足够暴露你的身份了。”

    这动作!这语气!这声音!

    飞鸟和也瞳孔地震,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故作镇定地后退两步,然后拉上百叶窗。

    “前辈怎么会在港口黑手党。”

    坂口安吾:“……之前在接受培训,我去年起就在这里。倒是你,和也,你怎么会突然到这种场合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飞鸟和也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暗道理事官和种田长官他们真是诡计多端,等他回去就把他们和朗姆一样弄成光头。

    卧底这么久,竟然卧底错了组织,早知道前辈是在港口黑手党,他就挟太宰以令诸侯,把太宰绑鱼竿上威胁他们交人。

    “我没关系。”飞鸟和也说,“但既然森鸥外把前辈您叫回来,那他大概也猜到您的真实身份了吧。”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虽说我接到命令的时候差不多也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见到的是你。”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坂口安吾还在本部时就要接手很多人的训练。他的后辈们分散在世界各地,因为训练期间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坂口安吾也没再怎么关注过他们的动向。

    这所有的后辈里飞鸟和也自然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因为种田山头火大多时候使唤不动他,逼急了还会搞得整个特务科停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以往这些思想工作都是交给坂口安吾亲自处理。

    坂口安吾想到这里,差不多也猜到了他们这次用了什么理由来骗和也好好工作。

    他抬眼,看向眼前莫名兴奋的飞鸟和也。

    港口黑手党对待叛徒有严格的规定,而既然森鸥外没将他是叛徒的事情挑明,想必是他还有点利用价值。

    ……和和也有关吗。

    坂口安吾的神色严肃,决定将这个消息传回特务课。

    “我知道了!”不顾坂口安吾的心思,飞鸟和也积极提议,“您放心!我待会就带您逃出去!我最近的挡枪技术又好了,保证他们的子弹连您的衣服都碰不到!”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我没想逃。”

    飞鸟和也:“好的,那我去把森鸥外杀了。”

    坂口安吾:“……你可能不明白,他的存在对维护横滨的和平来说很重要。”

    飞鸟和也:“好的,那留他一个,我把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杀了。”

    “……”

    时隔许久,坂口安吾又体会到了这熟悉的心肌梗塞的感觉。

    他摘下眼镜,头疼地揉了揉鼻根。

    “和也。”坂口安吾说,“你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可以先不用管我的事。”

    “还有,你应该记得自己也算是半个警察吧?”

    坂口安吾自认为自己用了通俗易懂的语言,可以委婉地劝诫自己这精神良好的后辈不要再说这种像恐怖分子一样的话。

    然而——

    你现在有任务在身=把任务解决了就没事

    可以先不用管我的事=是因为组织那边拖了后腿

    你算半个警察=看起来吓人都是伏特加他们潜移默化的错

    飞鸟和也认为自己的阅读理解满分,只花了0.1秒就制定出了完美的解决任务的方案。

    “当然了!”

    飞鸟和也的神色笃定,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说的屁话。

    “我可是时刻记得前辈您说的要保护弱小的规定!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完美的脱身方案,绝对不会影响到普通人!”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吧

    远处的门又有打开的迹象,在坂口安吾[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视线里,飞鸟和也举起了他的改造枪。

    琴酒面无表情,一共听到他说了八个字。

    “我是警察!”

    “速速投降!”

    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为了增加他的话的真实性,飞鸟和也甚至还举起了刚才用来打草稿的文件。白色的纸张上是个潦草的警徽,可能是根本不会画画的缘故,飞鸟和也只是在圆圈上写了个警察的英文。

    他一扣下扳机,空气中就弥漫出奇怪的味道。

    跟着一起来的太宰治“喔”了一声:“现在不是香水,换成花露水了吗。”

    飞鸟和也:“夏天嘛,驱蚊比较重要。”

    太宰治:“红叶姐呢?你把她气跑了?”

    飞鸟和也:“什么话,她刚才担心你打不过,所以特地跑出去看你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看了眼飞鸟和也身后的青年。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去年才加入情报科的新人。

    被森先生叫来的么。和和也认识?

    飞鸟和也:“喂,我真是警察,有没有人理我。”

    毫无威胁这个词在飞鸟和也身上诠释到了极致,早就得到他最近在警视厅卧底的消息,负责守门的几个黑手党眼神坚定,不约而同地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正所谓每个组织都有每个组织的现眼包,在太宰治幸灾乐祸的嗓音里,琴酒发出声冷笑。

    “飞鸟和也。”

    他说。

    “你是不是找死。”-

    经过这一遭,交易的进程反倒加快了许多——黑蜥蜴的成员并不了解飞鸟和也的真正异能,他们只觉得他这样都还没被打死,那一定是因为实力过硬,所以就算是尾崎红叶和太宰治都没轻易出手。

    现场了解真相的只有寥寥数人,尾崎红叶合上手里的蝙蝠扇,想起之前森鸥外的话。

    交易并不是真正的目的。

    港口黑手党一开始就没想着合作,让坂口安吾来到这里,令飞鸟和也对异能特务课本身产生怀疑才是他们想要得到的。

    在这拉拢战力,为了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展开的行动中,最后还是他们占了上风。

    “森先生竟然连我也骗了。”太宰治坐在尾崎红叶的旁边,猜测到来龙去脉后轻笑一声。

    “这样不是很好吗。”尾崎红叶看他,“至少确定了诱导飞鸟君叛变的可能。”

    叛变吗。

    太宰治抬眼,看向远处还在“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的飞鸟和也。

    他倒是不需要这家伙加入港口黑手党,充其量只是觉得捉弄对方很好玩而已。

    察觉到太宰治的反应,尾崎红叶故意提高音调:“不过多亏了飞鸟君的建议,相信这次的计划一定能进行得很顺利。”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捕捉到关键词,竖起耳朵。

    “污蔑!这是污蔑!我根本没有建议!”

    尾崎红叶:“不是你刚刚说的吗,让货物从北非通过,碍于猎犬的存在,警察那边会放松警惕。”

    □□在打造英雄上很有一套,前几年还给猎犬拍了宣传电影,就算是国际刑警里也有很大一部分他们的粉丝。

    飞鸟和也大惊。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尾崎红叶要是这样说,安吾前辈岂不是会认为他帮着坏人干坏事了?

    “这不是重点。”当着一众犯罪分子的面,飞鸟和也压低嗓音,故弄玄虚,“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猎犬的动向吗?”

    太宰治:“知道了知道了,因为你是警察对吧。”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沉默,摆出一副[你没事干能不能闭嘴]的表情。

    他回头,指着太宰治,眼睛看的却是脸比锅底还黑的琴酒:“大哥!你刚刚为什么不把他打死啊大哥!”

    又来了。当着别人的面宣传要把别人打死的话。

    琴酒的额角又突突突地跳了起来:“闭嘴。”

    教了这么多年,是只狗都会讲人话了。偏偏飞鸟和也不长记性,不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该正经的时候又不正经。

    “那也不能这么说。”尾崎红叶看到这一幕,贴心地帮他说好话,“他刚刚还急着冲到旁边帮忙呢,看起来很崇拜你。”

    飞鸟和也脸都绿了:“我没有。”

    尾崎红叶:“现在否认也没有用了,飞鸟君,你追在别人后面跑的习惯在这里又不是秘密。”

    得益于飞鸟和也以往的所作所为,尾崎红叶反驳起他来毫不费力。

    她的蝙蝠扇打开,掩住唇角:“真怀念,还是会害羞的年纪。”

    飞鸟和也:……

    歹毒,十分里有九分的歹毒。

    早知道刚才就真的和她打一架了。

    飞鸟和也痛定思痛,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平等地诅咒每一个人。

    安吾前辈不在,那他升职有什么意义。谁让理事官他们一定要他来做这个任务,毁灭吧,索性一起毁灭算了。

    少年的表情变幻莫测,飞鸟和也的长相本就是偏于柔软的类型,他的骨骼纤细,金发搭在肩头,偶尔随着动作露出一截后颈——

    那里有个浅淡的疤痕,是飞鸟和也在几年前任务里留下的。

    那时琴酒刚调来日本,基地里还没什么服从他的存在,甚至还出现过无视信号,企图害死对方的恶劣事件。

    一个飞鸟和也,一个伏特加,没有其他支援的情况下,那可以说是琴酒杀手生涯中最狼狈的时刻。被誉为Top Killer的男人素来冷静,等到他解决完附近的敌人,一转头飞鸟和也已经把最后的弹夹扔给了伏特加。

    金色的身影迎着子弹,出手又快又狠,伴随着凌厉的刀风,尖锐的匕首直接插进了目标的头颅。

    这样的场面既震撼又恐怖,周围的黑手党一时之间忘了开枪。

    少年的声带受损,鲜血沿着喉部的伤口流了下来,就这么慢慢地在琴酒的注视中转过身。

    那双碧色的眼睛里盛满傲气,像极了刚出生的幼狮第一次在草原上学会走路。

    那是琴酒第一次觉得这小废物还有点用处。

    当然,要是他一直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西边六个,东边九个。”半晌,琴酒冷不丁地开口。

    还在感慨人生的飞鸟和也一愣,抬起眼睛:“……什么?”

    “刚刚走过来的路上看到的。”

    风速,地形,琴酒在做这种事时素来冷静,的确也不是会坐下来好好和别人谈话的类型。

    Top Killer扯起唇角,用了冷漠又讥讽的腔调:“可乐酒,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飞鸟和也缓慢坐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时准备把角落里柔弱的坂口安吾拎离战场。

    “组织不可能让利30%。”

    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琴酒对上尾崎红叶的眼睛。他没有迂回的打算,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对方掩藏的心思。

    “打着交易的名号诱导这废物叛变,真是无聊的把戏。”

    男人的眸色深沉,言语间透露出的厌恶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体。

    “告诉你们首领,交易取消。”-

    收到撤退指令的时候,月亮差不多也出来了。贝尔摩德深吸口气,从狙击镜里看到同样撤退的港口黑手党。

    “交易怎么样?”

    “失败了。”

    波本在耳麦里回答了她的问题。

    贝尔摩德轻笑,倒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是可乐酒吗?”

    “他说和琴酒的关系更大。”

    “嘛,毕竟gin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性格。”贝尔摩德收起枪,她摘下脸上的面具,开始从天台往楼下走,“反正也没指望着能达成协议,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打探他们发出邀请的目的去的。”

    “……是他们的邀请?”

    “我听说的是这样。”贝尔摩德说着,理了理头发,“可乐酒呢?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按理来说,那小子现在应该精神充沛地到处趁火打劫了,贝尔摩德也被他打劫过好几次,一般选择在这时候离远点。

    “……睡着了。”波本看了眼躺在车后面的某人,“好像是异能使用过度,他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

    “那就先带回基地吧。”贝尔摩德想了想道,“gin待会可能会直接把研究员叫过来。”

    作为APTX系列的幸存者,飞鸟和也的身体数据是目前评估药物作用和副作用的唯一标准。Boss之前的命令是非必要情况无需给可乐酒派达任务,可惜基地这边对这条命令执行不佳,久而久之Boss也就随便他了。

    “怎么了,波本?”见波本长时间没回话,贝尔摩德挑了下眉,“难道说他现在在旁边威胁你不要和我讲话?”

    波本靠在角落的电线杆旁,听见这话抬手压低帽檐:“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可乐酒不在我的车上。”

    贝尔摩德停下脚步。

    她侧过身,从窗台往外望,恰好看到黑色的保时捷从楼下驶过。

    竟然没把麻烦直接扔给波本,那看来不是里面发生了什么需要再次确保可乐酒忠诚的事情,就是可乐酒又哪里惹到gin了。

    贝尔摩德稍微有点好奇,琴酒连可乐酒把他房间当度假村都能忍,还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不过就算她不问也会有人去问,就比如对面的基安蒂,要不是车里还有个琴酒,她估计都要来一场美式截停了。

    感受到基安蒂的死亡视线,伏特加不敢擅自回复她的短信,只能弱弱地喊了声“大哥”。

    “和也不会真要死了吧?”

    光从外表看不出呼吸的痕迹,伏特加冷汗直冒,不禁把油门踩快了些。

    虽说他平常的确总是被捉弄吧,但和也确实也救了他好几次,伏特加想想,要是对方真挂了还挺可惜的。

    琴酒发出声不屑的鼻音:“他好的很。”

    因为知道自己要被关禁闭,所以开始装死了。

    琴酒哪里不知道他这点套路,想到他刚才看着港口黑手党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就来气。

    “再憋会正好把你送到解剖台。”

    “……”

    飞鸟和也幽幽地睁开了眼。

    他还在思考坂口安吾不和他一起离开的原因,听到这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我现在是个有尊严的人,不和你玩。”

    伏特加觉得哪里不对。港口黑手党一定是在食物里下毒,把和也的脑子毒坏了,不然作为大哥的黑粉……不是,粉头,怎么敢这么和大哥讲话。

    而且谁和他玩了!不是这家伙一直逼着别人和他玩才对吗!

    没听见伏特加的吐槽,思考良久的飞鸟和也却已经得出了问题的结论——

    肯定是因为觉得他还不够强,安吾前辈怕他打不过才不和他一起离开的!

    飞鸟和也反省,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来。

    “停车。”他说,“我要找莱伊。”

    伏特加:“……”

    伏特加:“你找莱伊干嘛,帮波本要钱吗。”

    飞鸟和也:“找他教我格斗——什么帮波本要钱,我今天早上刚中的刮刮乐,还没花完呢。”

    好好好,你彩票中一大堆,然后买东西都刷别的卡是吧。

    伏特加习以为常,决定先不计较这些,悄咪咪看着大哥的脸色。

    “把你惹出来的麻烦解决前哪都不许去。”琴酒冷冰冰地打断他,口袋里是没收的花露水枪,“顺便学习一下警徽是什么东西,免得下次丢人现眼。”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我又不是警察干嘛要学。真当警察了你又不高兴。”

    伏特加此时还不知道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个说辞有点疑惑。

    “可乐酒。”他问,“你不是在警视厅当卧底吗。”

    “……那怎么了?”

    “你说想学格斗,那就是以后会减少使用异能的意思喽?可是不适用异能的话,你这不是很快就穿帮了吗?”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

    他就一会没使用异能,怎么连伏特加都变聪明了。

    “都是琴酒的错!”

    决定不抱琴酒大腿的飞鸟和也自暴自弃。

    “一天天的不是骂我蠢货就是废物,心理学上有依据的,这极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真实水平!”

    “你有什么水平。”

    对于飞鸟和也的控诉,琴酒不屑一顾。

    “和波本待久了越来越迟钝,连港口黑手党想干什么都看不出来。”

    飞鸟和也:“……你完了,我诅咒你明天出门就被麻醉针扎。”

    这样的诅咒比起之前的稍微成熟一些。琴酒冷哼,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而且我要找莱伊,又不是找波本。”

    “……”

    “gin?大哥?”

    “……”

    “喂,真不理我了?”

    “……”

    车厢内难得安静了几秒,然而琴酒刚点上烟,火光就被一阵诡异的风吹灭了。

    这要多归功于飞鸟和也的诅咒,琴酒平静地侧过脸,和那双绿眼睛对视。

    飞鸟和也乖巧地趴在那里,哪有一点刚刚和金色夜叉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

    “和我说话就让你点。”

    任性的毛病一点没改。一天24小时,只有24分钟派的上用场。

    放在身边令人烦躁,送给别人又显得可惜。

    尤其是波本发过来的录音里,对面那句[辛苦你了],琴酒听着就觉得火大。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没有在这方面妥协打算。

    “脱离组织的下场只有一个。”

    答非所问,琴酒在飞鸟和也的注视中再次点燃了烟。男人的轮廓锐利,神色被缭绕的烟雾所模糊。

    “可乐酒,跳槽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空气像是凝结一般。

    伏特加屏住呼吸,生怕某人又要唱反调。

    他深知飞鸟和也被当成叛徒的结果,毕竟组织为了防止对方叛变,特地在每次的药里都加了额外的成分。

    于是在琴酒看不到的地方,伏特加疯狂使眼色。

    而像是为了回应伏特加的努力,飞鸟和也收回手,倒是真的没有再说跳槽之类的事。

    少年的视线一低,看着手机。

    “哦。我就知道虽然大哥你嘴上老是骂人,心里还是舍不得我的。但是我现在的理想型变了,所以我拒绝。”

    “伏特加,听到了吗,从现在开始请称呼我为拒绝琴酒的可乐酒。啊,伟大的可——”

    哐当一声。

    伏特加的手没稳住,连车带人一起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

    第24章

    为了保证能从警方手里顺利逃脱, 组织里的成员各个车技良好,虽说撞车不是第一次,但带着琴酒撞车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件事情惊动了朗姆, 以为是飞鸟和也异能的结果,朗姆特地打来电话,委婉地表示虽然他和琴酒不对付, 但也不用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飞鸟和也吃着苏格兰买的零食, 听到这话莫名其妙。

    “谁是为了你, 自作多情。”

    这下朗姆也不开心了。

    他们不开心,飞鸟和也就开心。龙舌兰看着他在沙发上快乐地嚼嚼嚼,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飞鸟和也:“我比较幸运。”

    龙舌兰:“伏特加呢?”

    飞鸟和也:“他比较不幸。”

    龙舌兰:“……gin?”

    飞鸟和也全然不提自己即将被关小黑屋的事, 听到这话煞有介事地点头, cosplay了一下沉思者。

    “大哥属于顽强的类型, 我真佩服他的铁人精神。”

    “……”

    铁什么人!你是害得他们骑自行车回来还是跑步回来啊!

    龙舌兰甩甩脑袋, 实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他一心觉得伏特加他们出车祸都是可乐酒偷偷使用异能的原因, 一下子觉得对方更可怕了。

    角落里几个被驳回出差申请的狙击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浑身肌肉抽动, 就是不敢笑出声引起可乐酒的注意。

    然而飞鸟和也才懒得理他们, 他一心想找个没有窃听器的房间和欺骗他的理事官算账,顺便再问问安吾前辈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检查结束了?”刚做完交接,推门而入的贝尔摩德看了眼周围企图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同事,径直走向房间中央的可乐酒。

    “早去早回, 考虑到你身体不好, boss特地把禁闭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飞鸟和也的异能几乎是全天使用的,他的运气关乎着整个组织的命运, 这也是基地里从不装屏蔽器的原因。不过组织里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琴酒和朗姆,或许再加上一个深受boss信任的贝尔摩德。

    飞鸟和也抬眼, 和她对视了一会,随后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站起身。

    “明明就是他们自己被我的话吓到的。”

    “是吗。”贝尔摩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组织的经费有限,这次学肖申克的时候能在墙上打一个小点的洞就好了。”

    飞鸟和也:“那翻窗?”

    贝尔摩德:“刚下过雨,注意安全。”

    龙舌兰:……

    等等,他注意什么安全啊!没天理了!琴酒不在,你们现在连罚他都只走个流程了是吗!

    感受到世道的不公,龙舌兰痛心疾首,当下就给伏特加发去了慰问短信,还拐弯抹角地问了问琴酒在哪。

    下一秒,龙舌兰的肩膀被握住。

    一缕金发扫过他的西装,没等龙舌兰做出反应,可乐酒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冒出了头。

    “不会吧。”

    “不会还有人想打报告吧。”

    “龙舌兰,作为组织的纪律委员,我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的遗憾。”

    苏格兰在擦枪,基安蒂在浏览时尚杂志,爱尔兰把盆栽连根拔起,自己蹲进了花盆。龙舌兰看了一圈,又想起自己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想到英勇的伏特加变成了全瑕,龙舌兰就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曾几何时,他龙舌兰也是和伏特加一样有种的男人!

    “不要威胁我,可乐酒。”龙舌兰沉声,在那只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上套了个手铐一样的装置,“像你这种仗着能力就无法无天的家伙——”

    龙舌兰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几乎是装置启动的一瞬,组织的照明就全部失效,紧接着备用发动机启动故障,整栋楼响起入侵警报。

    基安蒂皱眉,嫌这声音刺耳,熟练地一枪把头顶的喇叭打了。

    龙舌兰:?

    飞鸟和也抬手,好奇地观察了一下龙舌兰送的手铐。

    “什么东西,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龙舌兰哽住,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是。”他辩解道,“你们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会这样。”

    “毕竟也算秘密嘛。要是有人因为这点把可乐酒抓走就糟糕了。”

    贝尔摩德侧身,朝心虚的龙舌兰露出个微笑。

    “上一个这么做的害组织损失了七十亿。龙舌兰,相信你一定有话想和朗姆解释。”

    “请吧。”-

    飞鸟和也从基地出来是晚上十点。他换了件黑色的风衣,头发随意地打理成马尾。少年额前的碎发晃动,随着动作轻轻地蹭过睫毛。

    在确认周围没有跟踪的人后,飞鸟和也拐进一条小巷,走进内部隐藏的电话亭。

    “是我。”

    电话那头响了三声。飞鸟和也低着头,单手插兜,侧脸被月光稍稍映亮。

    “就和之前的计划一样……琴酒去见了那位先生……龙舌兰的行动和预料的差不多,就是你们卖给他的装置比想象中得要丑。”

    “总之组织里现在一团糟,明美姐待会会带着文件假装逃跑,在你们杀了她前,我会把合适的目击证人带过来。”

    异能特务课的指挥中心,被称作理事官的男人站在中央。他看向前方的一块屏幕,上面清晰地照出飞鸟和也当前所在的地点。

    “……你见到安吾了?”

    听到坂口安吾的名字,飞鸟和也一顿,笑容灿烂。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借我几个人呗,等明美姐的事情解决我就打回港口黑手党。”

    “安吾不会有危险。”面对飞鸟和也的威胁,理事官的反应习以为常,“港口黑手党需要我们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安吾作为情报人员,脑子里储存的信息对港口黑手党来说也很重要。”

    出现了!王八念经!

    飞鸟和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刚想说话,又听见那头来了一句“你不想让安吾为你骄傲吗”。

    “……”

    “你现在所在的组织规模不比港口黑手党小,假设你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安吾肯定也会大为感动。”

    飞鸟和也没把自己今天差点把尊敬的前辈揍了的事情说出口。

    “别骗我了。”他面无表情地回道,“你们是不是也和波本一样买了《如何对付叛逆青少年》。”

    “……”

    “哈哈。”理事官干笑,“怎么会呢,和也,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话音刚落,包括他自己在内,指挥室里的三十人统一收起了摆在桌面上的书。

    那个日本公安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教啊,这下等和也完成任务回来,他们要怎么活下去。靠拜佛吗,还是拜耶稣啊。

    “算了。”

    飞鸟和也冷哼。

    “先把明美姐的事解决再说。”

    他说完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飞鸟和也走回巷口,靠在墙边等了会。

    东京的夜晚异常繁华,几对情侣手挽手地从霓虹灯下路过,飞鸟和也隐约听到些“烟火大会”之类的字眼,侧过脸看向橱窗上贴着的宣传报。

    “你感兴趣?”

    飞鸟和也回头,莱伊背着琴盒,他站在路灯下看他,发梢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见飞鸟和也不说话,莱伊叹了口气,又重复一遍。

    “可乐酒,特地把我叫过来是做什么。”

    飞鸟和也想了想:“没事不能把你叫过来吗。”

    一贯任性的发言,非常符合飞鸟和也平日的作风。可莱伊却注意到他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抛了回来,并不像伏特加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莱伊笑了笑。

    “没有。只是你平时和波本走得更近一些,听说你还特地找了苏格兰学习狙击,怎么会突然想到我。”

    “嗯……”飞鸟和也犹豫一会,“这句话说的我像负心汉一样。”

    自从发现宫野明美公寓里的窃听器后,FBI就一直在附近暗中监视。根据宫野明美手机里的那几封加密文件,莱伊也曾经产生过[可乐酒与宫野明美目前接触的组织有关]的怀疑。

    通过可乐酒得到更多情报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可惜莱伊每次去公寓找他,开门的都是面无表情的波本。

    波本这人还挺麻烦的。

    就差阴阳怪气地往他头上泼水了。

    想到这里,莱伊不禁又看了旁边的飞鸟和也一眼。

    “你早就知道龙舌兰买了屏蔽器吗。”

    飞鸟和也脑子里的警报响起,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我觉得你有点把我想得太聪明了。”

    “别误会,和苏格兰一样,我只是想找你学打架而已。”

    对于飞鸟和也的话,莱伊同样秉持着十个字信两个的态度。

    尤其是他抬眼,看到远处的环山公路上有两个人在争执以后。

    为了防止卧底身份的暴露,FBI一贯不会插手其他人的死亡。

    莱伊轻笑,想起前几天宫野明美行动前和他分手的事。对方并不知道他FBI的身份,特地用了拙劣的理由。

    莱伊猜测,可乐酒背后的组织可能是承诺了她不久以后会将雪莉也带出来。

    “天啊,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报警,快报警!死人了!”

    伴随着人影从山上坠落,周围的游客发出尖叫。

    莱伊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

    “为什么是我。”

    橄榄色的眼睛垂下,莱伊侧过脸去看向身边同样冷静的飞鸟和也。

    这个问题像是在问为什么选他当老师,又像是在问为什么选他做目击证人。

    飞鸟和也耸了耸肩:“狙击手的眼神不都很好吗。再说了,你偷看明美姐的邮件前,不知道重复打开邮件的时候我这边会收到信号吗。”

    没给莱伊回答的机会,飞鸟和也又说:“对了,你会撬锁不。我刚从禁闭室偷跑出来。”

    飞鸟和也的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手腕上银制的铁环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莱伊没说话,看了眼过来搜集证词的警察。

    “所以现在我的身份是什么。”

    飞鸟和也:“迫害我的拼哥哥。”

    莱伊:“……”

    飞鸟和也:“总是揍我的拼爹爹也可以。”

    莱伊:“……”

    他一副贴心的[你选一个吧]的表情,莱伊反倒说不出话了。

    FBI的卧底搜查官挪回看他的视线,生平第一次感到棘手。

    “你一定要搞这种复杂的设定吗。”

    “看似复杂,实际合理。”

    飞鸟和也不以为意,看着走过来的安达警视。

    “哦,还有,安达长官看起来要和我算今天没上班的账了,为了防止他说什么我走哪哪出事之类的,我决定把理由推到你的头上。”

    他说完,特意微笑着对自己警视厅的上司招了招手。

    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翘班部下,顺便问问目击证词的安达警视停下脚步。

    他看了看自己部下手上的手铐和淤青,又看了看他旁边看着就不好惹的男人,结合松田和萩原他们之前说的事,安达雄平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看罪犯的眼神盯着莱伊看了几秒。

    真的假的,松田之前说联系不上这小子可能是因为被他爹或者他哥抓回去揍了,安达警官那时候还信誓旦旦,说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让松田别找了。

    等等!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变成帮凶了!他!堂堂干了十年的老警察!竟然让部下遭遇如此痛心的事件!

    安达警官瞳孔地震,他一边指挥部下协助远处的目暮封锁现场,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背过身。

    “喂,萩原啊。”

    在莱伊的注视中,安达雄平压低嗓音,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松田在你旁边不,我有个事要说……”

    第25章 (评论加更)

    到达现场的除了暴力犯罪搜查系, 还有特设现场资料班。距离接到电话到到达现场不过五分钟,用安达警官的话来说就是东京的犯罪率最近直线上升,几分钟前他们才刚刚在两条街外抓捕另一起杀人案的嫌疑犯。

    “如果真是从山上摔下去的, 搜索难度会很大。搜查队暂时还在赶过来的路上,现场只发现了一些血迹。”负责勘察现场的牧野警官报告道。他的手上是一些其他目击证人提供的资料,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飞鸟和也一眼。

    少年一身剪裁精准的风衣, 浓密的睫毛上漾着层光, 碧色的虹膜也被头顶的路灯濯洗成淡淡的茶色。似乎是察觉到了陌生人的视线, 飞鸟和也侧过脸,和牧野警官对视几秒。

    “别被他骗了。”

    曾经就吃过这亏的安达警视沉声,他挡在勤奋的后辈面前, 力图断绝任何这小少爷带坏其他警察的可能性。

    “你知道邪恶金渐层吗, 这家伙简直就是邪恶中的邪恶, 搞破坏中的战斗机。”

    飞鸟和也:?

    可能是组织里太久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告状的存在了, 飞鸟和也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副要上去理论的姿态, 刚走两步又被旁边自称兄长的男人捞了回去。

    牧野警官眨眼, 微妙地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

    “加藤警官。”出于礼貌, 牧野警官打断了他们的话, “虽说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你们能提供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也是好的。”

    由于设备维修,公路上投入使用的摄像头不多。这么远的距离,又是晚上, 所谓的目击线索受到主观和客观因素的影响, 有时候并不准确。在这种情况下,同样身为警察的加藤的证词当要比普通人要可靠一些。牧野听说过前段时间田中那个案子里对方的表现, 并没有先入为主地给他套上不靠谱的印象。

    可惜飞鸟和也此时也算半个凶手,当然不可能把推宫野明美的同事供出来。

    这个时间, 理事官他们大概已经在山下布置好了现场,就算搜查队到位,估计也只能得出尸体是被什么动物叼走的推断。

    把事情闹大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算琴酒事后追究起来,他也能顺利地用“谁让龙舌兰制造混乱”为理由推脱责任。

    又不是他不想盯着明美姐的,这不是他们要关他小黑屋吗。

    飞鸟和也对此毫无愧疚之心,顺便还打算拉点其他人下水。

    “抱歉。”他说,“我也只能看到个大概,凶手一米七左右,似乎是因为抢什么东西起了争执。”

    “不能让交通部封闭公路出口吗,说不定凶手身上还留有受害者反抗的痕迹。”

    牧野警官面露惋惜:“这条路的出口有很多,现在封闭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按出口处监控里的画面一个一个筛查。”

    青年说完,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不过隔了这么远,您是怎么推测出凶手身高的?”

    飞鸟和也抬手一指:“按一个路灯六米推算,受害者的身高差不多也就是一米六到一米七的样子。”

    安达雄平发出声疑惑的鼻音。他听到部下之间的对话,暗道整个事件发生也就一分钟,这小兔崽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

    ……难道说之前田中的案子真不是松田帮他解决的?不应该啊,那这小子这么致力于掀他假发该不会是故意装傻的吧?

    “我哥哥说的。”察觉到安达警官的神色变化,飞鸟和也信口胡诌,“不准你们怪他。”

    安达雄平:……

    安达雄平:哦,合理了。

    安达警视远目,很想在这时抽一根烟。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怎么不记得内务省那位长官有这么多儿子。

    虽说加藤这小子不省心了点,也不能总打他啊。这么叛逆说不定就是打出来的,可他一个管刑事案件的,插手人家家事也不好。

    “先这样吧。”

    决定待会找机会问问清楚的安达警视略一思索,对飞鸟和也使了个眼色。

    “你去帮忙搜查现场,待会晚上回来加班,正好上次的案子还有点东西要问你。”

    没等飞鸟和也恢复,安达警视回头,对身边的手下吩咐:“让搜索队别借他警犬,这小子注意力不集中,待会就遛狗去了。”

    污蔑!纯属污蔑!

    飞鸟和也沉吟,对着旁边的莱伊辩解:“其实我平时还是有好好工作的。”

    莱伊的耳机掩在黑发下,对面fbi的联络员从刚才起就笑个不停。

    莱伊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同事也挺幸灾乐祸的,他面不改色地切断通讯,面对可乐酒的解释表现得善解人意。

    “嗯,我知道。”

    这个回复倒是清新脱俗。

    飞鸟和也狐疑地抬头,好奇地看了莱伊一眼。

    设定和琴酒这么像,性格竟然和琴酒一点也不一样。是琴酒的话,估计又要骂他蠢货了。

    “你脑子坏掉了?”飞鸟和也问,“别碰瓷我,我最近只迫害了苏格兰他们,还没来得及迫害你。”

    莱伊垂下眼睑,他的身影在月色中挺拔,刚想开口就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

    姗姗来迟的萩原研二勾住飞鸟和也的脖子,远远一看就知道这氛围是怎么回事。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小加藤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才拒绝他法律援助的提议的。

    “搜查是吧,我和你一起去,走走走,头就不要回了……”

    和边推飞鸟和也边说话的萩原研二不同,松田阵平想起上次飞鸟和也“我喜欢我大哥”的逆天发言,和莱伊对视几秒后就面色古怪地走了。

    作为精英中的精英,身为FBI卧底搜查官的赤井秀一不过十几分钟就收到了三次鄙夷的眼神。

    他面无表情,只觉得日本的警察都和波本一样棘手。

    这么说来,波本不会也是警察吧-

    如牧野警官所说,夜晚山里的搜查难度很大。搜查队带着几只警犬分头行动,萩原研二借了个手电筒,直接带头从小路跳了下去。

    飞鸟和也不理解:“你们这么热爱加班吗。”

    “反正也睡不着。”萩原研二说,“今天早上差点被炸死了,小阵平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飞鸟和也打出个问号,回头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冷笑:“也不知道不穿防爆服的是谁,要不是那颗炸/弹突然出了问题,你打算让我把你的尸体拼起来吗。”

    天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松田阵平那时候在楼下吓得半死,被几个人同时拦着才没冲上去。

    萩原研二尴尬地笑了两声,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飞鸟和也,示意他调和一下气氛。

    “说不定是小加藤的功劳。”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我的?”

    “你上次不是说会祝福我的嘛。”萩原研二笑了笑,提起之前病房里的事。

    飞鸟和也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今天早上自己烧到了四十度。

    不过给组织加的buff太多,他都习惯了。多亏了龙舌兰那个冤种,他晚上才能正大光明地休息一会。

    “不客气。”飞鸟和也点头,“看在你帮我解答疑惑的份上,我会再祝福你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

    一个两个的都不正经,松田阵平看到他们就心累。

    “那犯人抓到了吗?”飞鸟和也踩过草丛,朝松田阵平问道。

    “啊。”松田阵平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对这件事也有些无语,“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炸/弹会出问题,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炸/弹突然重启,把他自己炸死了。”

    “嗯……”飞鸟和也沉思,“我真是功德无量。”

    松田阵平沉默,突然又蛮想给他脑袋一下的。

    “你呢?”青年的视线从飞鸟和也的手腕上扫过,“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哥哥跑出来抓你了?”

    “他们把我拷起来了。”飞鸟和也在这点上异常诚实,“我可是为了自由和正义逃跑的。”

    松田阵平哽住,良心小小地痛了一下。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飞鸟和也的人际关系——

    已知,他那开着超跑的姐姐看着挺像□□的,他这刚刚戴着帽子的哥哥也看着挺像□□的。虽说松田阵平大概也了解内务省那边偶尔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

    不对,这家伙说他们家不支持他当警察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一家见不得人里唯一一个见的得光的,这是什么电影主角设定啊!

    松田阵平总觉得哪里不对,侧过脸去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飞鸟和也一遍。

    要真是这样,那他不愿意请律师也可以理解了,万一请的律师也被他那一家子威胁,说不定被送进去的还是这家伙自己。

    “这里好像有什么脚印。”又走了一会,萩原研二蹲下,调整手电筒的位置,“把警犬叫过来吧,泥土里渗了血液。天气预报说再过两个小时就会下雨,要在那之前找到线索才好。”

    松田阵平点头,他看着萩原研二拿出手机拍照,给搜查队打了电话。

    飞鸟和也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趁松田阵平还有萩原研二不注意,偷偷把旁边宫野明美的脚印蹭掉了。

    异能特务课没了安吾前辈真不行,办事效率一届比一届低下,整天就想着怎么摸鱼。

    “对了。”见飞鸟和也发呆,松田阵平回过头问他,“你之前不是说当警察是为了找什么前辈吗,找到了?”

    飞鸟和也一愣,想起从组织里溜出来时安吾前辈给他的回信。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和也,我八年前的时候没在擂钵街待过】

    【心理学上有种叫记忆重构,你可能是把后来的经历投射到了之前缺失的记忆上】

    可如果擂钵街的时候不是安吾前辈照顾他,又是谁啊?

    飞鸟和也迷茫,耳边忽然响起太宰治的声音。

    【“你说,中也要是知道你不仅加入了黑手党,还在这里赌博会是什么反应?”】

    飞鸟和也后背一凉,把这种可怕的假设抛之脑后。

    “当、当然了。”

    飞鸟和也回答松田阵平的话,身体有些僵硬。

    “你说,要是你有一个好朋友,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然后长大了你把他认成别人了,你的好朋友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松田阵平眯起眼,看了看旁边举手投降的萩原研二。

    “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吧,如果不是故意的也无所谓。”

    飞鸟和也松了口气:“那如果你的好朋友去当了黑手党呢?”

    松田阵平眯起眼:“你去当黑手党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如果!都说了是如果啊!”

    “哦。”松田阵平慢悠悠地跟在警犬后面,听见这话看了下头顶上的叶子,“那大概会揍他一顿吧。”

    飞鸟和也沉默了。

    中原中也因为战力过高,被招揽入港口黑手党后就开始在分部出差,所以今天的交易也没参加。

    原来如此。

    飞鸟和也悟了。

    虽说他运气好的打不死,但被揍了也是痛的。

    怪不得上次太宰提醒他呢,下次给太宰写个感谢信。

    在他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他要离横滨远一点。

    第26章

    距离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 从羊之王到黑手党,中原中也成长的程度快得惊人。他获得组织认可的速度是史无前例的,接手的任务也比寻常成员要多。

    正是因为这样, 当中原中也听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企图把首领抓进警局的事后,当即把在场的黑蜥蜴抓到了办公室。

    “总,总之就是挺冒昧的。”

    面对中原中也的询问, 刚加入黑蜥蜴没多久的石川战战兢兢地回忆道。

    “但那人一副和boss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看着还挺弱的。广津先生没让我们动手, 说是不要主动挑起争端。”

    本来打算来找中也喝酒,傻瓜鸟推开门就听见这句。

    “哦,是那个可口可乐吧。”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像是那个太宰的朋友, 不知道boss怎么想的。”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之一, 傻瓜鸟掌握着组织所有的交通工具, 他的脸上总带着微笑, 是个话很多的家伙, 因此就算在混乱的战斗中也能很快找到他。[1]

    中原中也冷冷地看他一眼, 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太宰的朋友?”

    中原中也都懒得思考,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就知道傻瓜鸟99.99%是在戏弄自己。

    “我说的可是真的。”

    傻瓜鸟举手发誓。

    “不信你自己去问太宰嘛, 反正他又没有任务——还是说你们一见面就吵架的毛病还没改?boss不是有意让你们搭档一段时间吗?”

    中原中也:“……”

    和港口黑手党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中原中也同样真心实意地讨厌太宰治。

    原因也没别的,毕竟太宰治总是叫嚣着要让自己当他的狗。

    别说搭档了,要不是那家伙的脑袋还有点用处, 中原中也非把他打死不可。

    “我去问问红叶姐。”

    想到这里,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休息室位于走廊的尽头, 需要特殊的密码才能通过。两侧路过的黑手党停下脚步朝中原中也点头示意,没注意到他脸上稍稍透露出来的疲惫。

    中原中也昨天又做了那个梦。

    明明距离那个家伙失踪已经过了八年, 中原中也本以为很多事情自己都应该忘了。可重复的梦境太过真实,就仿佛他一睁开眼,那个人还趴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生日快乐,中也。”】

    【“我给你抢了面包。”】

    加入羊之前他们就一直在一起,加入羊之后他们也一直在一起。

    中原中也总是忍不住去想,要是那个人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可惜自从白濑捅了他一刀后,中原中也就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了。

    毕竟把那个人交给白濑照顾的是中原中也自己,告诉那个人要听白濑的话的也是中原中也自己。

    所谓的真相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凌迟。

    中原中也每次从梦中醒来,都像是坠入了更深层的黑暗。

    那是比任何夜晚都要深沉的,乌玉般的黑暗。

    “嗯?是来问鸥外大人的事的吗?”

    对于中原中也的到来,正在休息室里整理资料的尾崎红叶早有预料。她弯起唇角,面对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后辈也没有特意隐瞒的意思。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尾崎红叶说,“本来是想把他挖到我们这里,可惜被他们的干部发现了。”

    中原中也皱眉,立即会意:“异能力者?”

    尾崎红叶纠正他的措辞:“是个很神奇的异能力者。”她微笑着形容道,“不过看太宰的表现,他是似乎也不想对方加入的样子。”

    和尾崎红叶一同去参加交易的本来应该是同为干部的大佐,之所以突然换成太宰,原本是出于他对飞鸟和也更了解的打算。

    也不知道是在报复森鸥外欺骗他的事,还是真的不想和飞鸟和也一起共事,太宰治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多的插手。

    而听到这句话的中原中也面色古怪:“那真是太宰的朋友?”

    “你要这么说的话太宰是不会承认的。”尾崎红叶阖眼道,“不过他现在在研究狙击方面的技术,似乎是要把什么油漆弹打回去。”

    中原中也:……

    打什么油漆弹,三岁小孩么。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听着就觉得这两人欠揍。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说,“既然是boss的决定……”

    尾崎红叶笑笑,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那孩子要是能加入,这里说不定会更热闹一点。”

    中原中也不以为意,他觉得对方要是真如傻瓜鸟所说给自己取了个可口可乐的名字,那一定是脑子有坑。

    太宰真是难得有干正事的时候。

    这么麻烦的存在祸害别人就够了,领到港口黑手党里来干嘛-

    在雨里找了宫野明美两小时,飞鸟和也成功以感冒为由倒下。

    “我好痛苦。”

    盯着空白的天花板,飞鸟和也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发出呻吟。

    “都是大哥的错,不抽血的话我还能再淋两小时。”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从厨房倒了杯水:“谁让你不换衣服就回去加班的,而且你到底多久没睡了?”

    飞鸟和也:“区区六十个小时。”

    哦,六十……等等!多少??

    松田阵平顿住,他震惊地打量了一会死气沉沉的某人,怀疑对方是不是淋雨的时候脑子进水了。

    飞鸟和也:“哈哈。骗你的。”

    其实是七十个。

    按理来说只要用异能恢复身体,飞鸟和也甚至可以做到永远不睡觉,但他一般在第72小时就会开始发疯,自从他上次亢奋地偷了琴酒的帽子上蹿下跳后,每到第72个小时就会有人来给他扎一针。

    松田阵平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他盯着飞鸟和也的脸,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十遍“这是病号”。

    “重点是这个吗。”刚从外面买药回来,萩原研二从玄关走进,“什么抽血?小加藤,你哥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要不然你搬出来住?我记得搜查一课那边也可以申请单人宿舍。”

    截止跑出来到现在,飞鸟和也已经挂了琴酒一个电话,朗姆三个电话,伏特加十六个电话。他思索着他们爆发的时间,从沙发上坐起身。

    “那我还是喜欢集体生活。”飞鸟和也说,“相信在我的努力下大哥一定能改邪归正。”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硬气一点行不行?”

    撕开的退烧贴啪地一下贴到少年的额头,松田阵平的视线低垂,回忆起刚才自称他哥哥的那个人身上的违和感。

    这个时间点,就算是出来抓逃跑的兄弟,也不应该大晚上背着个琴盒乱跑。那家伙的身材明显是受过训练,甚至在hagi开口前就意识到了背后有人到来。

    如果猜得没猜错,那琴盒里装的应该是来福枪。

    结合加藤之前说的“又不是亲生的”线索,松田阵平猜测对方可能是内务省那位收养的儿子,专门用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算了,你还是别硬气了。”

    在飞鸟和也的注视下,松田阵平起身,忽然说。

    “在收集完线索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下次又在医院里看到你。”

    飞鸟和也抬手,若有所思地碰了碰额头上的退烧贴。

    虽说过程有问题,但结果竟然惊人地对上了。

    组织让他去搜集警视厅里卧底的资料,特务科又让他去搜集组织里犯罪的资料,飞鸟和也一个头两个大,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摆烂一会。

    “那我先回去了。”

    考虑到待会基安蒂他们可能找上门,飞鸟和也贴心地决定先他们一步。

    “不要想我,阵平君,我会像祝福萩原君一样祝福你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谁会想你啊!白痴!”

    松田阵平绷不住了,飞鸟和也这人很擅长在别人有那么一点担心他的时候把别人的心态搞崩,松田阵平之前还没好气地问过他为什么不气萩原研二,对方的回答是因为研二和他尊敬的前辈有点像,所以他顺带对研二也充满了尊敬之心。

    当时听到这个回答的松田阵平无语。

    那他算什么。算他倒霉呗?

    “啊,对了。”在飞鸟和也离开前,松田阵平揉了揉头发,烦躁地叫住他,“刚才的话是乱说的,你和你的朋友要是有误会,还是趁早说开比较好。”

    他说完,拇指指了下旁边的萩原研二:“要是这家伙去做了黑手党,那肯定是有苦衷的。”

    “好过分啊,小阵平。”萩原研二轻笑,接上他的话,“为什么非得是我去做黑手党不可,你用其他人举例不行么。”

    松田阵平的额角突突的:“这里哪有其他人。而且你这么在意这个干嘛,早上的检讨写了吗,这小子都把报告写完了你还没写。”

    萩原研二被骂得投降,期间还不忘和门口思考的飞鸟和也告别:“明天见,小加藤。”

    飞鸟和也感慨,觉得这两人关系真好。

    不像努力和苏格兰交朋友的波本,努力了半天换来苏格兰一句“我和波本只是同事”的回答。

    波本真是太惨了,他都要替波本落泪了。

    警察和黑手党交朋友是没有好结果的,飞鸟和也决定改天劝劝波本,要不然中途改道去和莱伊交朋友算了。虽然他暂时也没搞懂莱伊到底是哪个组织的,但既然没阻止他的计划,那勉强也可以把莱伊算成半个好人。

    他这么想着,慢吞吞地回到了基地。

    之前熔断的警报刚刚修好,飞鸟和也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人在那里严阵以待。

    飞鸟和也沉默,后退一步,又把门关上。

    “你跑什么。”

    宫野明美坠亡的事还没上新闻,对此一无所知的伏特加疑惑,帮他把门打开。

    “大哥刚从boss那里回来,好像说有什么情报泄露,我们在谈卧底的事。”

    “卧底?”飞鸟和也双手插兜,不准痕迹地瞥了角落里的波本一眼,“那不就是我吗。”

    换做别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上可能已经多出十几个枪孔。可飞鸟和也是谁,他受伤一次组织就多几个亿的损失,再加上他间歇性抽风,伏特加是一个字不信的。

    “你又怎么了?”

    头上刚缝了两针,生怕飞鸟和也又语出惊人,伏特加瞬间摆出警惕的姿态。

    “我是警察啊。”飞鸟和也伸出一只手,在众人的面前比划两下,“警察,卧底,懂了吗?”

    “……”伏特加哽住,懒得和他说话。

    他转过身,对着爱尔兰:“首先排除和也,警察和我们不一样,应该不会招收他这种类型。”

    飞鸟和也:???

    等等,说清楚!他是什么类型啊!伏特加脑子真撞坏了?还是琴酒把伏特加杀了,现在这个是克隆人伏特加?

    飞鸟和也不满,看向身后的贝尔摩德:“你是不是在和朗姆打电话?快和他说我是卧底。”

    贝尔摩德:“朗姆听到了。”

    飞鸟和也:“然后呢?”

    贝尔摩德:“他让你去找波本玩,总之不要在这里影响大家思路。”

    作为在场所有人里唯二的卧底,波本和苏格兰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没想到还有这种洗脱嫌疑的方法。

    虽说狼人悍跳也不是不行……

    波本面色复杂地收回目光,发现一个盲点。

    “你的运气不是很好吗,可乐酒。”波本说,“既然这样,你随便报个名字就行了吧。”

    飞鸟和也:“你好草率哦,波室透。”

    飞鸟和也:“这种严肃的事情当然要好好思考,你们没想到吗,又不引人注意,又能传递所有情报,还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组织里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少年的话乍一听很有信服力,贝尔摩德挑眉,开了扩音。

    “那么你觉得是谁?”贝尔摩德配合地问下去,“别担心,可乐酒,我们会在他报复你前处理掉的。”

    “就是啊,是谁呢。”飞鸟和也拉长尾音,目光转向沉默寡言的苏格兰,“苏格兰,你说说看。”

    突然被点到名字,苏格兰隐在阴影里的眼睛抬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尽量控制住心跳。

    “抱歉。”苏格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这短短几秒钟里,苏格兰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不明白可乐酒突然叫自己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不过可乐酒既然是警察,那应该有他的考究。

    如果是打算牺牲他来保全其他人……

    “谁让你没收我的书包的。”

    飞鸟和也冷哼,提起前几天天台上的事。

    “上面FBI的书里就有写,这种阴谋论的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能传递所有情报,还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人选——当然就只有Boss了!”

    基地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沉吟片刻,贝尔摩德叹了口气,带头鼓掌。

    “真是厉害的推理。”

    她说。

    “行了,苏格兰,你也陪可乐酒玩去吧。”

    第27章

    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 早在朗姆接管飞鸟和也时,他就因为这小子一天得罪十个人被boss叫去问话。因此,就算是亲手培养出来的武器, 在听说可以把飞鸟和也扔给琴酒接管的时候,朗姆依旧开心地给自己开了瓶香槟。

    这下boss总不能说是他带不好了吧。

    这下总该轮到琴酒倒霉了吧。

    朗姆悠闲了整整一年,他每天听着部下有关琴酒血压又上两百的汇报, 时常为自己充满智慧的决断感到窃喜。

    然后飞鸟和也就发表了他惊人的“boss卧底论”。

    “你也觉得是这样吗, 朗姆。”

    在听到飞鸟和也的推理后, 被指认为卧底的[那位先生]并没有立即透露出生气的迹象。他用一种电子合成音,平静地问了朗姆这个问题。

    即使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可借用飞鸟和也的异能来获取利益这件事依旧成了乌丸莲耶心中的一根刺。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有点小聪明, 但被飞鸟和也本人发现就另当别论了。

    那孩子安抚起来很花时间, 乌丸莲耶上次听他讲了两小时废话,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都怪朗姆一开始就没养好”。

    看看隔壁彭格列的蓝波。

    再看看隔壁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乌丸莲耶每每听说他们的履历, 就忍不住把朗姆叫过来训一顿。

    可乐酒到底有哪里难教的。实在不行给他制造个弱点不就得了, 就比如雪莉和宫野明美的关系, 拿捏住后者还怕雪莉不听话不成?

    “当, 当然不是。”

    面对boss的询问, 朗姆回答得十分诚恳。他在心中暗自记下一笔,决定回头就去找可乐酒那小子算账。

    乌丸莲耶古怪地笑了下。

    “宫野明美死了。”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雪莉这个消息。”

    “库拉索在盯着她。”朗姆答得很快,他低着头, 恭敬地行了个礼, “在雪莉结束最近一段的研究以前,我会准备好那个女人的替身。”

    这句话乍一听很有道理, 可惜的是乌丸莲耶并不觉得宫野明美是真的死了。

    龙舌兰一把可乐酒的异能关了就出这事,很难不令人怀疑组织内部是不是有人在通风报信, 为的就是制造巧合,好洗脱某人的嫌疑。

    “我记得除了港口黑手党外,还有很多想要接触那孩子的组织。”听到这里,乌丸莲耶慢悠悠地补充一句,“这应该是琴酒接手他之前就发生的事,为什么你没有报告。”

    朗姆一顿,这才意识到boss是想试探什么。

    “可乐酒没有脱离组织的理由。”

    这是他解释的第一句话。

    “为了预防这种事,我很久以前就做了必要的措施。”

    这是他解释的第二句话。

    事实上在朗姆说出“请给我一点时间”的时候,乌丸莲耶就没了耐心。

    一个琴酒,一个波本。

    这是乌丸莲耶看来,在飞鸟和也的精神攻击下依旧可以保持冷静的两个人。

    可惜波本加入组织的时间不够长,乌丸莲耶并没有信任对方的打算。

    乌丸莲耶叹了口气,按下椅子上的按钮。

    那是个机器组成的替身,乌丸莲耶就这样透过摄像头,看了朗姆很久。

    准确地说,是看了朗姆身后的影子很久。

    同样被叫过来训话,琴酒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卧底的名单怎么样了?”乌丸莲耶问他。

    “和可乐酒说的一致。”琴酒垂眼,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朗姆身边,“有人透露了消息,要打开那份名单,需要特殊的指纹认证。”

    具体是谁的指纹还需要继续调查,潜伏进警视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是现在闹的没什么人可以信任,这本来也不是琴酒该干的活。

    “要让他继续和波本接触吗。”明白了boss的意思,琴酒抬起眼,毫不避讳地问道。

    窗台上的几只乌鸦舒展翅膀,羽毛被月光映得发亮。它们有几只落到了椅背,歪着脑袋,似乎是在理解琴酒话里的含义。

    乌丸莲耶笑了笑:“为什么不呢。”

    波本值不值得信任又无所谓。之前几个被飞鸟和也赶走的成员都是失败品,在乌丸莲耶看来,这一届的三个威士忌倒是充满了希望。

    “那孩子要是能交到朋友,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带着红点的摄像头逐渐暗淡下去,在乌丸莲耶中断这场谈话前,他与琴酒对视片刻,语气像是嘱托,又像是警告。

    “Gin。”他说,“别让我失望。”-

    和庄园里沉重的氛围不同,基地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人还在进行紧张而激烈的狼人杀。

    伏特加:“我觉得一定是龙舌兰那个家伙,他被和也逼太紧了,之前几个被抓出来的叛徒不都是用这个理由吗。”

    基安蒂:“别什么都推可乐酒身上,叛徒就是叛徒,这种时间竟然没和琴酒在一起执行任务,伏特加,你自己的嫌弃也还没洗清。”

    伏特加:“我有嫌疑?我有什么嫌疑?”

    爱尔兰:“可乐酒说撞车的时候他没有使用异能 ,你的开车技术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故意把车撞路上好为找个机会为警察传递消息吧?”

    伏特加:“你要这样说的话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吧,不对,打个电话就能传出去的事,在这里要不在场证明干嘛。”

    贝尔摩德:“你的意思是还要查通话记录?”

    “我拒绝。”基安蒂说,“你们那么本事怎么不去查琴酒的?”

    伏特加很想为自己大哥辩解两句,但大哥去警视厅的行动是秘密,他忍了一会,最后还是把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

    卡尔瓦多斯看他一眼。

    “基安蒂,你的手机不是修好了吗,不要夹带私人感情。”

    基安蒂冷哼:“我看你是因为贝尔摩德的提议才这样说的吧。”

    明明都是世界上排的上号的杀手,此时却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要不是boss下了不准在这里自相残杀的规定,这吵上头的几个人可能就要拔枪看看谁的嘴更硬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理由汇报自己的动向。”见事态平息了点,爱尔兰率先开口道,“大家的行动在这里都是秘密,要是我们之中确实存在卧底,反而还会泄露情报。”

    科恩点头:“爱尔兰说的对。”

    “何况他最近都在巷子里烧纸诅咒可乐酒不得好死,要是有和警察联系的手段,应该已经和警察举报把可乐酒抓起来了。”

    爱尔兰:“……”

    伏特加:“……”

    伏特加看向爱尔兰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仿佛就在说“大兄弟,你这还不如承认自己是卧底呢”。

    爱尔兰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科恩,只是在飞鸟和也的凝视中掏出纸笔,开始认真写起了自己的遗书。

    [我那远在美国的老母亲,要是我没回来,这都是一个名叫可口可乐的人的错……]

    “别看了。”波本开口,好心地制止同伴的动作,“可乐酒,你不用回房间睡觉吗。”

    飞鸟和也吃着零食,听见这话“嗯”了一声:“正精彩呢,你自己回去睡吧波室透,记得过五个小时起床出任务。”

    伏特加警觉。

    这两人什么关系啊回去睡觉还要结伴,又不是高中生了,上厕所还要人陪的。

    在升高的血压的加持下,伏特加开口,正想问问波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把矛盾转移,就听见波本问了一句“又是让我排五个小时的队帮你买演唱会门票的事吗”。

    伏特加:……

    伏特加收回视线:哦,没事了。

    波本的部分任务是由飞鸟和也直接派发的,在接连经历一系列为了洗脱朗姆的怀疑而不得不做的事后,波本现在已经心如止水。

    反正也不是他亲自去的,公安部最近给他分配了几个手下,波本认为这正是磨炼他们心志的时候。

    “之前爱理小姐的事。”飞鸟和也头也不回,满不在乎地回答了波本的问题,“Theos的人来了。”

    田中爱理正在公安的保护性监禁中,波本昨天还去看过她一次,那个女人戴着呼吸面罩,坚持要见可乐酒才肯说出所有的事。

    这是谈判技巧的一环。在满足她的要求之前,公安必须挖掘出更多的情报。

    波本垂眼,观察了会飞鸟和也的动作:“那警视厅那里你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飞鸟和也耸肩,“我又不是旷工,安达警视说感冒也算工伤,所以特意让我明天休息一天。”

    波本:……

    波本:其实人家只是不想让你去添乱吧

    “哦,对了。”没等波本说话,飞鸟和也忽然想起,“我给他们介绍莱伊是我哥哥,以后你和莱伊就是兄弟了,莱伊好像比你大一点?为了不穿帮,要不然你委屈一点和我一起喊大哥吧。”

    波本:“……”

    让他喊莱伊大哥,他还不如去把莱伊暗算了更省事。

    波本面无表情,觉得之前不让可乐酒和莱伊一起玩的策略果然是对的,这才和莱伊待了多久,可乐酒的脑子里就冒出那么多坏点子。

    “我知道了。”

    然而在飞鸟和也面前,波本依旧保持了一名卧底应有的冷静。他决定先稳住这边,明天再去找莱伊算账。

    “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据我所知,Theos的残党也都是异能力者。”

    “是人造的异能力者。”

    飞鸟和也纠正他。

    “虽然我是不怎么关心称呼啦,但你还是别在其他异能力者面前这么说好,他们的自尊心都挺高的。”

    波本继续面无表情:“你拿油漆弹追着别人打就是有自尊的表现了?”

    飞鸟和也哽住,难得地说不出话。

    “你到底站哪边啊。”

    不顾远处已经吵起来的基安蒂和爱尔兰,飞鸟和也幽怨地回头。

    “波室透,你应该和我统一战线,一起打太宰才对。”

    “这种会被报复的事你就一个人做吧。”

    波本微笑,礼貌地拒绝。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没见到太宰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吗。”

    飞鸟和也沉思。他转头,继续盯着远处的基安蒂看,觉得波本的话也有点道理。

    “好吧。”

    波本低头,听见他妥协的声音。

    飞鸟和也坐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看表情有些苦恼。

    “对不起,忘了我的朋友都很柔弱了。”

    这句话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可从飞鸟和也嘴里说出来就是有点欠揍。

    “我要发展点可持续发展的朋友。”

    波本:“说人话。”

    飞鸟和也:“我要发展点不会被太宰弄死的战略合作伙伴。”

    波本:“……”

    波本面不改色,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点诡异。

    一个不惜大晚上扛着枪用狙击镜盯人盯到眼红,一个不惜大晚上打车过来费劲千辛万苦就为了把对方从床上电到地下。这两人可能是都知道对方生命力强得像打不死的小强,所以相处起来也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

    要不然他们两个联手吧。

    波本心想。

    这两个人待在一起,说不定能用他们折磨人的手法把世界上所有的黑色组织都活活气死-

    太宰治实际上觉得自己最近还蛮倒霉的。倒不是受到飞鸟和也的影响,只是中原中也上一个任务结束,接下来的任务要在横滨待一个月才走。

    “这下连空气都变得讨厌了。”

    太宰治托着下巴,坐在集装箱上唉声叹气。

    少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要不是周围枪林弹雨的,路过的人可能都要以为他是什么被从家里赶出来的可怜儿童了。

    “喂!我听到了!”

    此时正把一个敌人踩在脚下,中原中也回头,对摸鱼的太宰治咬牙切齿。

    “你以为谁想和你待一起吗!混蛋太宰!”

    被骂了的太宰治面无表情,他侧过脸,指着中原中也就对旁边的广津柳浪下令:“去把和也找来,我要让和也诅咒他。”

    ……您现在倒是想起那位了是吗。

    广津柳浪叹气,早上刚从尾崎红叶那里听说了太宰治昨天晚上也扛着枪和别人用油漆弹对打的事。

    这两人的深仇大恨起源于几年前太宰治差点把飞鸟和也暗算成功的事,广津柳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打架也不好好打,明明看上去像是恨不得把对方杀掉的敌人,实际上谁都留了一手。

    “抱歉。”广津柳浪回应,“我并不知道那位现在的下落。”

    太宰治愁眉苦脸,对周围的人一板一眼的回答感到无趣。

    他收回视线,看向远处没空理自己的中原中也:“还能在哪,听说Theos的人昨天秘密过境了,他估计在带着那个小黑脸做任务吧。”

    广津柳浪思考了会太宰口中的小黑脸是谁。

    “安室君吗,他的情报搜集能力很厉害。”

    又出现了。胳膊肘往外拐。

    太宰治幽幽地看了旁边的广津柳浪一眼,回忆起尾崎红叶早上交代的话。

    不止是和和也他们有仇,Theos和港口黑手党也有仇。现在是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关键时期,排除光明正大地去公安那里要人的可能性,要为死去的部下报仇,只能从偷渡的残党那边入手了。

    “我要去做红叶姐交代给我的事了。”

    想到这里,太宰治轻巧地从高处跳下,偏头避开一枚子弹。

    “中也发现了就告诉他我在好好工作。”

    少年摆摆手,单手插兜,一副散漫的姿态。

    广津柳浪没有阻拦:“是去找飞鸟君玩吗?”

    太宰治:“不是哦。”

    广津柳浪:“知道了,我会帮您解释的。”

    最近不管哪个组织的潜力选手都很年轻,广津柳浪时常有种自己也在带孩子的错觉。

    不过相较太宰治,中原中也还算省心的一个。

    “工作?”中原中也冷哼,解决完一部分敌人走过来,“我看他是找那个什么可口可乐玩了吧。”

    广津柳浪哽住,暗道中原中也也过了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的年纪,稍微感到些头疼。

    “飞鸟君的任务和我们有冲突,某种意义上太宰大人的确也算认真工作。”

    中原中也指挥部下收拾残局的手一顿,他回头,面色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广津柳浪的话:“飞鸟?”

    “那个组织里喜欢用酒的名字来称呼彼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飞鸟君的代号应该是可乐酒。”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广津柳浪的认真解答,中原中也反而有些尴尬。

    “抱歉,只是想到了个熟悉的人——那个可口,不对,可乐酒很棘手吗?”

    广津柳浪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对方入行以来干过的好事。

    思忖片刻,广津柳浪调整了用词:“也不是很棘手,只是他运气很好,所以除了太宰大人,基本没人能抓得住他。”

    广津柳浪本想说点其他的事,却见中原中也站在原地,并没有主动接话的打算。

    少年的眉心蹙起,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可就算是这样,铜制的子弹依旧在距离中原中也部下5cm的地方停住。中原中也不过一个抬手,子弹就以快上两倍的速度按照原来的轨迹飞了回去。

    紧接着是男人的惨叫。

    中原中也听着部下的道谢,想起的却是他和那个人吵架的事。

    金色的影子萎靡不振地趴在桌角,询问为什么不让他出门。

    中原中也翻出医药箱,说因为他是个为了一块面包就会被别人利用的白痴。

    【“……哇,好过分!”】于是抗议的手伸了出来,中原中也看着那个影子生气地抬起头,【“可是我帮他们预测了中奖号码,他们不是挺高兴的吗。”】

    中原中也那时候也还很小。

    他是被那个人从街上捡回来的,自然觉得保护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使命。

    【“所以才说你是白痴。”】

    长了一张那样的脸,又是好用的异能力者,那家伙好像无条件地信任着擂钵街上的所有人。在又一次看到对方为了换取食物发着烧跑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没有生气。”】

    中原中也说。

    【“但是下次不准随便使用异能,听到了吗,和也。”】

    他没和别人说过。

    中原中也是为了那个人才加入的[羊]。

    本来是打算好好把对方养大的。等到攒够足够的钱,中原中也就一起把他带出擂钵街。

    【“当然是死了啊!”】

    可当刀子没入身体的时候,面对质问的白濑却自暴自弃道。

    【“那家伙听到了我们议论你的事情,很生气地说要回去告诉你。没办法,其实我们也挺喜欢他的,可惜那家伙不会游泳,不小心掉进水里后就再也没浮起来。”】

    【“这么说来,不是你的错吗,中也——是你把他带到这里的吧,那家伙可真信任你啊。”】

    中原中也有一瞬控制不住污浊的冲动。

    如果还活着的话……

    如果那家伙还活着的话……

    “知道他的全名吗。”中原中也忽然问。

    他抬眼和面前的广津柳浪对视,露出了寻常黑手党那般冰冷的神情。

    “相貌,特点,说话习惯,什么都好。”

    广津柳浪有些疑惑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就算是为了之前boss的事情报仇,也不至于亲自动手吧。何况森鸥外本人似乎都不在意那点冒犯,反而还乐在其中地和爱丽丝谈起了那位小时候的事。

    “头发是金色的,大概到这个位置……眼睛没有仔细注意过,大概是绿色的吧?可能是异能的副作用,飞鸟君看起来不像个黑手党,应该是有点营养不良。”

    “他们组织在他身上做了很多实验,所以那天手上还缠着纱布。”

    中原中也的怒气来的毫无预兆。

    水泥的地面随着他异能的使用蔓延开几道裂缝,几乎是听到“飞鸟和也”这个名字的下一秒,中原中也就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瓜鸟的话,红叶姐的话——他们两个不知道情况是理所当然的,但白濑说话的那天,太宰治也在现场。

    “您也认识他吗?”不同于其他被吓到的部下,广津柳浪只是看了眼地面,提出自己的问题。

    良久,中原中也应了一声。

    他的嗓音压低,钴蓝色的眼底压抑着情绪。

    “不是认识的程度。”

    广津柳浪看着他垂眼,慢条斯理地摘下染血的黑色手套。

    “靠异能来摆脱别人的追踪,是我亲手教他的。”

    第28章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京的某家餐厅内, 飞鸟和也正带领自己的搭档摸鱼。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Theos肯定要找他麻烦,不如找个人少的地方守株待兔,顺带还能享受人生。

    “宫野明美是怎么回事。”

    没理会飞鸟和也的话, 波本皱眉,想起十分钟前部下发来的简讯。

    虽说没有找到尸体,但山下拖拽的血液与宫野明美的DNA吻合。波本仔细看了看报告, 发现目击证人里有飞鸟和也和莱伊的假名。

    “我也没办法。”

    似乎是预料到了波本会问这个, 飞鸟和也耸肩, 语气无辜。

    “我和莱伊隔得太远了,没想到明美姐会偷偷跑出去。”

    宫野明美还活着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飞鸟和也没有告诉波本真相的打算, 倒是捕捉到了他表情里一瞬间的变化。

    “怎么?”飞鸟和也好奇, 他托着下巴, 身体前倾, “相处几个星期, 你真和明美姐混熟了?”

    宫野明美是宫野艾莲娜的女儿, 要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波本沉默, 试图从飞鸟和也的神色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对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并不在乎宫野明美的下落。

    波本轻笑,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啊……关于这个。”

    飞鸟和也侧过脸,看向匆匆跑过的服务员。

    “一码归一码, 琴酒竟然现在都没打电话来骂我, 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指不定哪里憋着坏要报复我。”

    他说着就摆出思考的姿势:“要不然我直接跟着Theos叛逃了吧, 他们那什么研究看上去挺赚钱的。”

    “……”你连人家研究的名字都说不出来还搞叛逃。

    即使被折磨了无数次,波本依旧适应不了飞鸟和也的说话方式。

    他头疼地叹了口气, 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外看,从服务员的唇语读出死人之类的话。

    “你不去看看吗。”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波本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提议。

    “正好你现在在搜查一课,等其他的警察过来,犯人已经逃脱了也说不定。”

    “哦。”飞鸟和也松开托着下巴的手,向后靠了靠,“破案这种事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只要在那里待到拿到名单就行了。”

    “再说了,现在把犯罪现场封锁,Theos怎么找我们。”

    “是吗。”

    波本面无表情。

    “我已经感受到杀气很久了,还以为对面坐的就是他们。”

    “……杀气?”

    飞鸟和也一愣,完全没有体会到类似的体会。

    他本来就是为了花组织的钱才特意选了这种消费昂贵的地方,餐厅里的客人不多,斜对面的女人戴着太阳帽,像是最近热播电影里的明星,隔壁的男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接电话,应该是在谈什么生意。

    至于波本说的地方……

    飞鸟和也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某位“熟人”的视线。

    他安静0.1秒,迅速将目光挪了回来。

    “来找你的?”波本问。

    “不可能。”飞鸟和也板着张脸,正襟危坐,“我给自己加了不会碰到他的buff,他不可能在这里。一定是你哪里惹到他了,不然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能感到杀气。”

    “……”

    要不是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波本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倒也没有和飞鸟和也一样被吓到的意思,波本抬眼,不紧不慢地又看了对方一眼。

    为了保证在战争中掌握主动权,每个组织对于自己重要成员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可波本本来就干的情报这行,他与对方对视几秒,很快就从记忆里翻到了类似的描述。

    港口黑手党最有希望成为干部的人选之一,中原中也前段时间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完成了欧洲分部对现任首领不满的武力镇压。

    “你怎么不反省下自己。”

    深刻领悟到组织内“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传统,波本阖眼,回以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可乐酒,你顶着我的名字在外面捣乱的事还干的少吗。”

    飞鸟和也:“……”

    说实话,对于自己和中原中也可能认识的猜测,飞鸟和也只是持怀疑态度。毕竟这也很可能是太宰为了捉弄他提前部下的局,那诡计多端的家伙很擅长诱导人,每次他刚相信一点,太宰治就会从神奇的地方跳出来,嘲笑他怎么能连这都相信。

    人与人的信任就是这样没有的。

    “这次真没有。”

    飞鸟和也认真。

    “不过你放心吧波本,真要打起来我会帮你逃跑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波本总觉得飞鸟和也刚说完这句话,远处的那人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谢谢。”波本委婉拒绝,“那种时候你还是先管你自己逃跑吧。”

    好,这下不是错觉了。

    波本清楚地听到那个人又发出来一声冷笑。

    这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不会和那个太宰一样吧?千辛万苦从横滨跑过来就是为了捉弄眼前的这家伙一下。

    “怎么又是你这小子!”

    接到报警电话,姗姗来迟的安达雄平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头惹眼的金发。

    安达雄平血压高了,结合这几次的经历,他发现[加藤]这小子就是个瘟神,虽然业务量多是好事,但也不能一天一个命案啊!

    “算了。”逐渐看开了的安达雄平咳嗽一声,稳住心态,“想必你已经提前看过现场了吧,怎么样,什么情况?”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天啊!什么现场!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的演技有点浮夸,安达警视回头,幽幽地看了身后报警的服务生一眼。

    服务员讪笑两声,这才解释以为这里都是普通客人,为了防止吓到大家,所以没有把事情说出口。

    这是说不说出口的事吗!要不是他们提前到了,门口刚才还有几个客人要进来。

    “牧野。”安达警视侧过脸,叮嘱自己的部下,“你先去搜集一下证词,在弄清怎么回事以前,不要放他们离开。”

    安达雄平说完就揪着手边的飞鸟和也走了,他路过的时候看了旁边的波本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方。

    ……错觉吧。

    他终于也被加藤这小子逼疯了。

    “嗨~中也。”

    像是预料到了这个时机,坐在窗边的中原中也刚接起电话,太宰治的声音就从手机里面冒了出来。

    “听说你也去找和也玩了啊,旷工是个不好的习惯,小心被红叶姐教训哦。”

    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旷工的人是你。还有,别叫的这么亲密,你们很熟吗?”

    中原中也来这里之前,简单地调查了一下那个组织的信息。为了防止纰漏,他甚至还去找了尾崎红叶,问了有关太宰治和飞鸟和也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是在某个组织的拷问室里。

    因为本身不会死亡的特点,所以被和太宰治一样扔进去假装俘虏获取情报了。

    太宰治被打就被打吧。

    中原中也是个双标的人,他不负责拷问这一块,但港口黑手党同样也有拷问室,他见过那些在高压之下精神崩溃的人,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朋友经历了这些事件。

    换句话说,用朋友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也不准确。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原中也都认为没有比飞鸟和也更重要的人。他设想过他们两个的未来,没有一个是有关黑手党的。在中原中也的认知里,飞鸟和也的身体不好,应该是被好好养起来的存在。

    飞鸟和也那时疑惑地说如果是要钱的话用他的异能不就好了,中原中也告诉他不是一回事。对中原中也而言,对方健康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也不是非得让那家伙认出他不可。

    可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中原中也得到的信息是,那个组织为了得到什么信息,又让飞鸟和也潜伏进了警视厅。

    真是荒谬。

    中原中也心想。

    他们的干部好像叫朗姆什么的吧,没有二十也有三十了,他们自己去卧底不行吗。

    “这就叫做嫉妒。”太宰治懒洋洋地补充,“不过我稍微也有点嫉妒啦,毕竟和也认识波本君以后也不怎么找我玩了,还有警视厅的松田君和萩原君也是,听说他还用异能救了他们。”

    “某种意义上说,要多感谢那个组织在他身上做的实验才行吧?不然和也君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就是0%了。”

    中原中也冷笑:“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给他们写感谢信?”

    “哦,说到这个。”太宰治回,“森先生说那个组织的运气连接着和也的异能,你最好不要擅自动手,不然待会真在棺材板里见到他了。”

    中原中也眯起眼:“你在暗示我什么?”

    太宰治把玩着手里的枪:“这可不是暗示,你自己想想嘛。被折磨成这样都没有想从那个组织逃走的意思,这说明那个组织里肯定有和也君在意的人。”

    [孩子长大了,好谈恋爱了]

    要不是找不到太宰治躲在那里,中原中也就把手机砸他头上。

    半晌,中原中也轻啧一声:“烦死了,管好你自己。”

    “抱歉。”搜集完其他人的证词,牧野警官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中原中也,“您这边的位置应该能对出入洗手间的人一目了然,请问从刚刚到现在,您注意到谁进去过吗?”

    “……”中原中也看他一眼,挂断电话。

    和其他黑手党不同,中原中也外出没有带枪的习惯。可他的穿着价值不菲,似乎也没有要掩饰身上压迫感的打算,再加上他戴的明显是从黑市里流出来的宝石胸针,在波本看来,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牧野警官也是个擅长观察的人,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见中原中也没有回答的意思,波本起身,刚要上去解围,就听见对方不紧不慢地报出了一系列情报。

    “11:23,后厨的厨师进去了五分钟,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直接回到了后厨。11:26,那边的那位女士从另一个方向走进,出来的时候正在打电话,从这个角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11:27,前面的那位男士因为服务员打翻了酒杯也匆匆进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袖口已经清洗,衬衫的下摆沾了水渍。”

    中原中也说完,不准痕迹地和波本对视一眼。

    “然后就是八分钟前,服务员从里面匆匆跑出来,拨打了警方的报警电话。”

    这是近乎可怕的洞察力。

    而更可怕的是,波本知道他话里所有的时间点都是正确的。

    中原中也身上的感觉令人不安。牧野警官一愣,他握笔的手收紧,莫名觉得这个人就算是突然动手,用桌子上的叉子杀光所有人也不奇怪。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牧野警官奇怪地想。

    真有人能用叉子杀光所有人吗?

    “请在这里签名。”牧野警官将记录下的话摆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方便问下……”

    “牧野!”在牧野警官说出“职业”两个字前,飞鸟和也从洗手间里探出个头,“麻烦拿下证物袋。”

    牧野警官这才从紧绷的情绪中回过神,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可笑。

    “我去帮忙。”他说,“证词还差一点,加藤君,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飞鸟和也接过他递来的板子,看到上面中原中也的名字。

    ……不是,这人怎么还签真名啊,港口黑手党现在都不用假名了吗?

    难道说港口黑手党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一挂的?不能吧,彭格列是因为本来就是意大利自卫队发展来的,港口黑手党上任首领的暴行大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飞鸟和也面色古怪,往前翻了两页其他人的资料。

    从家庭住址到联系方式,虽说这样搜集的确符合规定……

    那中原中也那他要怎么搞,写个港口黑手党,他们还真能去港口黑手党找人啊。

    想到这里,飞鸟和也忍不住又瞄了中原中也一眼。

    “你是太宰的朋友,对吧?”

    上来就是一个精准踩中中原中也爆点的操作,飞鸟和也对于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了解,警惕地做好逃跑的准备。

    可中原中也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了句:“太宰都和你说了我什么?”

    “……”

    “说我会和你动手吗,我又没有要和你动手的理由。”

    中原中也低下眼睛,在证词那栏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飞鸟和也忍不住:“所以我真的认识你?”

    “嗯。”

    “不是被太宰骗了的认识?”

    “嗯。”

    “那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要是太宰治在现场,他大概会吐槽他“没点心眼,这种话都能直接问出口”,但飞鸟和也并不在意,在他的认知里,报恩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当初即使知道了坂口安吾不是以前照顾他的人也没有特别生气。

    因为坂口安吾在他加入异能特务课后的确也在一直照顾他,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少年的眉眼精致,额前的金发被风稍稍吹开一点,露出光洁的额头。

    飞鸟和也皱眉,又重复了一遍:“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中原中也松开握笔的手,罕见地感到头疼。

    “……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失忆,会不会吓到他,对现在的和也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中原中也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对你和你的朋友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

    更肉麻的话中原中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个别扭的人。中原中也习惯了强硬的作风,别说什么“想来看看你”这种话了,自从飞鸟和也失踪以后,他连人都没有哄过。

    从横滨突然跑到这里,还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所有的一切对任何一个黑手党来说都是打击性的失职。

    更别提中原中也本来也以为可能是太宰在捉弄自己了。那家伙知道他以前被白濑他们以“见到了和和也很像的人”为理由利用了很多次,经常用他好骗的理由嘲笑中原中也。

    ……真是蠢到家了。

    中原中也表情尴尬,忍不住去想,要是他当年继续找下去,他们可能就不至于走成今天这幅模样。

    “想来怎么样?”

    飞鸟和也思考。

    “我的工资都被朗姆他们没收了,不过我可以刷琴酒的卡请你吃饭。”

    中原中也:“……没收?”

    “他本来以为我没钱了就会乖乖回去做事,哈,笑死,想不到我能猜到琴酒密码吧。”飞鸟和也得意,没注意到中原中也越来越差的脸色。

    他有种想把人家基地直接踏平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解释:“我不要你的钱。”

    飞鸟和也:“……那我祝福你?我的异能很厉害的,虽然偶尔也会失灵一下。”

    至今不知道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飞鸟和也说得诚恳,仿佛只要中原中也一答应,他就能让他中头等大奖。

    可中原中也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忍耐着,以尽量不会吓到对方的语调询问:“一直都是这样吗?”

    飞鸟和也:“什么?”

    “别人给你点好处,你就随便使用自己的异能。”中原中也的语气里隐藏着危险的气息,飞鸟和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人。

    ……伏特加说的对,他还真是蛮不会说话的。

    “你知道的吧,频繁使用异能对你自己身体的影响。”注意到飞鸟和也向波本投去的求助的目光,中原中也冷着脸继续问道,“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要是没活到……”

    没活到他找到他怎么办。

    中原中也的话没说下去,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未来太过残忍,不悦地抿起唇角。

    “我真记不起来了。”

    飞鸟和也小声,即使大脑里没有类似的记忆,身体还是习惯性地心虚。

    “对不起啊,我本来也在找你的,但是找错人了。”

    中原中也抓住关键词:“你把我认成谁了?”

    ……这是能说的吗。

    安吾前辈还在港口黑手党呢。

    飞鸟和也远目,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然而他不解释,中原中也就自动把某个人的话对上了号。

    ——那个组织里一定有和也君在意的人。

    要不然还是把那个组织踏平吧。

    让太宰解除他们之间的异能联系就好。听说猎犬那边有专门的异能技师,他再抓几个过来看看那个组织到底对这家伙的身体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想着,头也不回地拦下了射向飞鸟和也的狙击枪的子弹。他手一抬,直接把隐身的异能力者按在了桌上。

    “吵死了。”

    中原中也暴躁地收拢手指,空气中传来头骨碎裂的声音。

    “非得挑在这个时候,没看到我们在叙旧,又当我是空气吗。”

    等等,发生了什么。

    餐厅里的客人和服务员露出震惊的表情,飞鸟和也沉思,不禁怀疑起在森鸥外的带领下,港口黑手党到底有怎么样的后台。

    这都不会被抓进去吗。

    那凭什么他老是被抓进局子里?

    不公平!绝对不——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人果然生气了。

    飞鸟和也瞳孔地震,刚要说话,就看见中原中也的脸转过来。

    “不是生气。”

    记忆里的话重叠在一起。

    中原中也松手,忍住把手上的人砸墙的冲动,认真地和面前的飞鸟和也解释了一遍。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异能,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担心你。”

    “……担心我?”飞鸟和也咀嚼着这个用词,“从横滨跑过来,你们boss那边没关系吗?”

    哦,忘了和首领报告了。

    这又是另一个头疼的地方。

    “有关系,但不关你的事。”中原中也板着张脸,几乎能预见回去后手续方面有多麻烦,“本来不想给你造成负担,可不说明白的话,你好像就不会了解。”

    飞鸟和也的睫毛颤了一下,下一秒,他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对我而言是比任何宝石都贵重的人。”

    “和也,我只有亲眼看到你才能安心。”

    第29章

    这是怎么回事。

    秉着宁可窃听一百也不可错过一个的观念, 波本一开始就在飞鸟和也身上放了窃听器,自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对话的全程。

    可乐酒之前的确提到过前辈之类的话,但波本本以为这个所谓的“前辈”是黑衣组织的卧底, 没想到会和港口黑手党扯上关系。

    “真的!我是说真的!刚才那个人本来不存在的,嗖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见安达警视从案发现场里走出,小江晴子情绪激动,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全然没了刚才被询问时的冷静, 似乎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我,我也作证!就在那个像黑手党一样的家伙抬手以后!桌子上莫名其妙多了个人!”

    石川太郎反应过来,立即附和, 他袖口上的水渍还没干透, 衬衫就又被酒水打湿——那大概是他刚刚因为过于震惊自己干的, 男人的话说不利索, 力图证明自己见证了世界第九大奇迹。

    安达雄平简单地回忆了一下他们的资料。

    小江晴子, 女, 28岁, 东映株式会社旗下演员。

    石川太郎, 男,46岁,东京电气营业课课长。

    他们两个几分钟前刚被中原中也指出了犯罪嫌疑,此时躲在无语的安达警视身后, 恨不得离窗边一丈远。

    “桌子上多了个人?”安达雄平疑惑地看了一圈, 然而除了被砸碎的餐具外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现在人呢?”

    小江晴子:“隐身了!又隐身了!”

    安达雄平:“……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石川太郎:“对对对, 还有监控,刚才突然一起碎了!您要相信我们啊警官先生!真的是一起碎掉的!”

    ……够了, 拍电影也不是这样拍的。

    安达雄平吐槽,刚要发作,余光却瞥见玻璃上一个小小的类似弹孔的缺损。

    “所有人,拉上窗帘,离窗边远一点。”

    意识到这些人说的话可能有几分是真的以后,安达警官皱眉,有条不紊地下答命令。

    “牧野,带人去对面的楼看看,这个高度要打子弹进来,只能是狙击了。还有,联系特殊犯罪搜查系,他们处理这种事比较有经验。”

    安达警官说完这些话后,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遍旁边的飞鸟和也:“受伤了吗?这幅表情。”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没有。”

    “真是奇怪了。”安达雄平不理解,他想起之前游轮上著名的人体描边事件,目光不咸不淡地略过他旁边的中原中也,“这个角度应该是朝你打的吧,你又犯什么事了弄得这么深仇大恨?”

    ……也不算深仇大恨吧。

    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中原中也刚才的话,飞鸟和也看了看角落里被逼使用异能的某位异能力者,对于对方还活着这件事感到不可置信。

    看着就很痛。看来得找机会见一见爱理小姐,问问他们成员这顽强的生命力是怎么回事了。

    飞鸟和也收回视线:“我觉得可以先解决洗手间里的命案。”

    “说到这个,牧野说刚刚一系列的证词是你说的吧。”安达警视的眉心皱起,身体转向似乎并不怎么担心窗外的狙击手的中原中也,“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加藤,不准说这又是你哥哥了,上次那个还有点像,这个一点也不像。”

    安达雄平对于上次的赤井秀一耿耿于怀,虽说两人身上都有一股不是好人的气质,但上次那个和中原中也显然是不同的类型。

    硬要说的话,安达雄平觉得还是现在这个人看起来更危险一点。

    “他们刚才说你是黑手党。”安达雄平想到这里,把自己的外套从身后躲着的两个人手里抽出来,“你不解释一下吗。”

    假设凶手就在现场的几位中,凭直觉,当然是先怀疑看起来更可能动手的那个。

    但是……

    “那位先生的话应该不至于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手法杀人。”眼看事情发展变得不对劲起来,波本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走过来,站在飞鸟和也身边,“对吧,和也?你应该也看出凶手是谁了吧?”

    受害者的尸体完全僵硬,说明死亡时间远远长于他们发现的时间。最显而易见的是关节处肌肉撕裂的线索,估计是凶手在受害和死亡后将尸体进行了折叠,然后运进了洗手间里的隔间,想要嫁祸某个人。

    这是需要进行现场勘查才能发现的线索,波本是怎么知道的?

    飞鸟和也抬头,趁安达警视不注意偷偷踹了波本一脚。

    “这次是监视器还是监听器啊。”

    “没办法。”波本笑了笑,他弯腰,凑近飞鸟和也的耳边,“我偶尔也要编一点你丰富的生活交给琴酒。”

    “诶~”飞鸟和也挑眉,“我看你只是想偷听我有没有弄到那份名单吧,干什么,警视厅里有你重要的人?”

    波本还是没承认这点。

    “……这位又是?”安达雄平眯起眼,对波本刚才的行为表示不满的同时更加笃定了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安室透。”波本回答,朝愣住的安达警视伸出手,“是这家伙口中总是虐待他的兄长之一。”

    安达雄平:“……”

    中原中也:“……”

    你这么大方地说出来,指望别人是什么反应啊!

    安达雄平打量着波本的装扮,最后将相似点落在了他的金发上。

    说起来,当年他去参加某届警校毕业典礼的时候,那个优秀毕业生好像也是一头金发。

    鬼冢八藏说那是天生的,让他不要到处唧唧歪歪,安达雄平半信半疑,最后还是亲自给那位颁发了奖章。

    “这难道是什么很令人骄傲的事吗?”安达雄平握上波本伸来的手,注意到对方手上有几个长期握枪才会留下的茧子。

    安达雄平心下一沉,很快将那个忘记名字的优秀毕业生和面前的安室透联系到一起。

    说起来,鬼冢似乎还和他抱怨过,说他们班有几个小子毕业以后就不知去向,不知道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安达雄平张口,最后还是把那句“我们是不是在警校毕业典礼上见过”这句话咽了下去。

    那难道旁边那戴着帽子的小子也是警察?安达雄平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安室透刚刚要打断他的话。

    安达雄平话锋一转,当着众人的面咳嗽几声:“哦,好像是挺值得骄傲的,继续保持,有什么困难让加藤和我说就行。”

    小江晴子:??保持什么?你没听见他说的虐待两个字啊!现在连警察都被人收买了吗!

    石川太郎:没救了!日本没救了!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社会果然只能靠热血动漫来拯救了吗!

    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沧桑的表情,一时之间连害怕都忘了。

    “是井户先生吧。”同样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现在的发展复杂得连飞鸟和也都不忍心继续捣乱下去,“我记得这家餐厅有专门的员工更衣室,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没有能避开监控搬运尸体的条件。”

    被点到名字,身为服务员的井户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着回复:“是不是弄错了,如有是我干的,我也没有必要报警啊。”

    “但你第一个拨打的也不是报警电话吧。”飞鸟和也无辜,重复了当时井户龙的话,“【东西已经做好准备,等那家伙一被警察带走,就把要钱的消息发出去】——你是这样说的才对。”

    井户龙脸色惨白,刚要反驳,就又看见面前的少年转向正在发呆的石川太郎。

    “要不看看你的包?在你去洗手间整理衣服的时候,有人偷偷往你的包里放了东西也说不定。”

    石川太郎后知后觉地点头,刚要去拿包,一枚子弹就又击碎玻璃穿了进来。

    可惜的是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这枚子弹只击碎了桌子上的酒瓶。

    “安达长官!”牧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我们没能找到狙击手的痕迹,机动队还在过来的路上,是否先行——”

    话音刚落,对讲机里的信号就被切断。

    安达雄平抬头,发现飞鸟和也已经绕过警戒线,从楼梯跑了下去。

    “等等,加藤!”安达雄平没办法,刚想制止他的动作,却又听见小江晴子尖叫一声。

    餐厅的角落,有个人影若隐若现,他的双眼上翻,生命似乎正在走向终点。

    ……真拍电影啊。

    安达雄平深吸一口气,当即决定向上级请求支援。

    而另一边,商业楼下的人潮不断往外涌。飞鸟和也思考了一下狙击手可能在的地方,抬手抓住一个刚才和牧野警官一起来的警察。

    “牧野前辈呢?”

    “不,不知道。”后者的表情因残留的恐惧而扭曲,见飞鸟和也过来,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牧野汇报的时候突然消失了,你,你也先走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绝对是灵异事件!”

    飞鸟和也没说话,松开抓住对方手臂的手,从楼梯间里跑上去。

    他的体力其实不太好,可能是因为整个童年都在为搜集情报而奔波的缘故,飞鸟和也所谓的格斗技巧都是旁观别人打架时学来的。

    云雀打架时他学云雀,琴酒打架时他学琴酒,可惜这两个人都觉得他碍眼,也没怎么打算好好教过。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比普通的警察要好一些。

    飞鸟和也毫无预兆地转身,右手挡住从身后来的攻击,手腕一翻,借着后者的肩膀腾空,落地时手里的小刀已经插进了敌人的脖颈。

    喷涌而出的血液溅湿了他的半张脸,飞鸟和也看着倒地的人异能失效,余光撇见楼梯间里十二楼的标志。

    “既然是冲我来的,把牧野警官抓走又是什么本事。”

    脚下的红色弥漫成小小的水洼,飞鸟和也掀起眼皮,偏头躲开一枚子弹。

    和田中爱理当初使用的武器类似,如果被击中就会立即陷入麻痹,连带着异能也很难使用。

    “怪就怪你非得和警察混在一起吧。”空气里传来男人的低笑声,飞鸟和也下意识地朝音源开了一枪,破碎的却只有隐藏起来的播放器。

    “还有爱理,她竟然背叛了我们,别担心,飞鸟君,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保证你可以拿到比现在更丰厚的报酬。”

    “哈哈。”飞鸟和也微眯着眼,发出嘲笑的声音,“我是不会帮你们弄到金库密码的,再说了,我要是想那么做,自己去把金库开了不行?”

    “异能特务科不会允许你那么做的。”男人的声音还在逼近,“你是第一个,彭格列是第二个,神会替我们扫清所有阻止我们的障碍,你最好认清现实。”

    飞鸟和也的手指搭上板机,碧色的瞳仁移向眼尾。

    “别以为自己取个神的名字就真受神眷顾了,都像你们这样,那世界上那么多教堂能顶什么用。”

    干扰器的作用下,持续使用异能使得他的大脑昏沉,飞鸟和也皱眉,烦躁地后退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让他抓住了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牧野警官。

    青年的脸上都是血,似乎是因为遭到了重击而昏迷不醒,飞鸟和也的肩膀因受到的冲击而脱臼,勉强将他向上提。

    “况且还彭格列呢。”而即使在这样的场景下,飞鸟和也依旧有闲心笑出声音,他温凉的视线挪了回来,刻意用了讽刺的语调,“我就算了,你也不想想惹到彭格列有什么后果,半夜睡觉在梦里被那个六道骸杀两百次吗?”

    精神系一直是里世界最避讳的存在,而作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试验品,六道骸有着能随意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

    种田长官几次感慨这样的人要是能加入特务课就好了,飞鸟和也那时候蹲在旁边默默吐槽,说在梦里被逼到跳楼就老实了。

    种田长官面无表情,罚他抄了十遍异能特务课管理条例。

    这样刺激人的话果然惹怒了Theos的成员,就在飞鸟和也把牧野警官提上来的一瞬,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又一次发动了攻击。

    Boss的命令是活捉飞鸟和也,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和田中爱理一样,自然也没有要取这家伙性命的意思。

    他们将干扰器的强度开到最高,趁着飞鸟和也抬手捂住耳朵的空挡,向其他楼层的同伴发出了信号。

    所有的射击位置进行调整,男人冷笑,对于这场对峙的结果充满信心。

    “多亏了那些研究我们才发现,异能力者的异能使用程度是有极限的。”

    就算躲开了前面的子弹,也还有两边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出现实,在黑暗中扬起下巴。

    “就算是[超越者]也会受到限制,飞鸟君,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仗着恢复的速度比较快而已。就像彭格列,失去了死气之炎后,他们还能做什么。”

    温热的液体落在了牧野警官的脸上。青年被连续的枪声吵醒,他的睫毛动了动,刚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飞鸟和也掐着一个人的脖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的金发比平日在阳光下暗淡了一些,他的侧脸上带着伤痕,暴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到可怕。而就是这些特征,无不告诉逐渐清醒的牧野警官一个事实——

    面前这个人伤得很重。

    “还有一部分人跑到餐厅里去了吧。”并不知道身后的牧野警官已经醒来,飞鸟和也面无表情,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想抓波本威胁我?想得美,那里除了波本外还有个比云雀前辈还可怕的家伙。”

    波本和中原中也没跟上来,只能是被那边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异能力者的存在还不能公之于众,负责清除这一部分人记忆的是异能特务课。

    飞鸟和也一想到那些扫尾工作就觉得烦恼,他不屑一顾地扭断掌下之人的脖子,没什么感情地侧过脸,对上隐在暗处的视线。

    有时候直觉比眼睛看到的更可靠。

    飞鸟和也数了数他们刚才开的枪,差不多也能猜到现在这个地方到底藏了多少人。

    “你们的新boss在哪。”

    没有再继续遭到攻击,飞鸟和也的手指动了动,淡漠地问出这个问题。

    “是当年那个逃跑的小孩吗?我就知道,斩草要除根,理事官还说对那个孩子进行了保护性监禁。”

    就算是最严密的监狱也会存在漏洞。不过飞鸟和也当年还没有拒绝执行命令的意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被特务科带走了。

    那个孩子的名字他已经忘了,飞鸟和也只记得对方那时躲在沙发下,目睹了他和云雀恭弥杀光他的父亲和家人的全程。

    “你要这么好奇,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Theos的成员继续道。

    “你现在所在的那个组织不知道你来自特务科?帮警察做了这么多事,他们连那个组织拿你做实验都不管,你还维护他们什么。”

    传统的挑拨离间。

    “关你什么事。”

    飞鸟和也漫不经心地答道,抬手的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冷不丁地抓住从身后靠近之人的领子,狠厉地将对方摔下了楼。

    “为了防止你们回去坏我的好事,就麻烦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危险!”

    腰上传来意料之外的力道,飞鸟和也的身形晃了晃,倒也没有摔倒。

    他侧过脸,看向帮自己挡下一刀的牧野警官。

    这个人的状况比他还遭,别说爬起来了,能动一下都是医学上的奇迹。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在做了这个动作以后,牧野警官又倒回了地上,他的呼吸微弱,见飞鸟和也将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勉强握住对方的手腕。

    “染上……血了……看得清楚……”

    看得清楚?

    飞鸟和也一愣,立即意识到这人之前受伤也是故意的。

    可和现在不同的是,本该借此对那些“能隐身的人发起攻击”的同伴却选择了逃跑。

    牧野警官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他很快梳理了前因后果,反而还弯起唇角,露出了个安慰的笑容。

    “你也是……小孩子……”

    “你哥哥说不同意你当警察的事……无所谓……加藤,你要……开心点嘛……”

    飞鸟和也抿唇,调用异能止住他的伤势,低声回了句“连名字都喊错了”。

    “我也不是小孩子。”

    “喂,晕过去的话我可救不了你了。”

    牧野警官没能再睁开眼睛。

    手上异能的光一点点地熄灭,飞鸟和也撑着膝盖,慢吞吞地站起身。

    至今为止,他也仍旧没有找到继续下去的理由。不过萩原君说救人的时候会有成就感,那就应该是有吧?

    飞鸟和也本来以为,如果不能获得成就感的话,那就像波本一样,也没有要为公安服务的理由了呀?

    搞不懂。

    先是松本前辈,然后又是波本告诉他“活着也很重要”,现在又多了个牧野警官。

    飞鸟和也成就感没获得多少,心情倒是越来越差。

    周围的几个干扰器在异能的作用下晃动,甚至有几个成员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因为心脏破裂而死不瞑目。

    疼痛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飞鸟和也一步一步地向前,在男人恐惧的视线中,将额头抵上漆黑的枪口。

    “原来安吾前辈也有说的不对的时候。”

    “他说长大了也会和以前一样没有烦恼,可我明明……”

    随着扳机的扣下,子弹并未像设想一般射穿飞鸟和也的头颅。又一具尸体轰然倒地,飞鸟和也低下眼睛,冷眼看着对方滚下楼梯。

    “……明明就更难过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人生全都是假的呢?”】

    【“和也君,你也会像那些士兵一样崩溃吗?”】

    太宰真是预言家。

    等他回去,要诅咒太宰去河里激流勇进的时候被鲨鱼吞进肚子。

    异能的反噬还在继续,飞鸟和也很轻地眨了眨眼,一边自娱自乐,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回牧野警官身边。

    他就这样,抱着膝盖,一直蹲了很久,直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才意识到——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人难过的时候,本来就会流出眼泪。

    第30章

    飞鸟和也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人神色模糊, 虽说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一点,却煞有介事地教训他不要乱跑。

    “我不在的时候就跟着白濑,离那些黑手党远点, 也不要随便玩交朋友的游戏。”

    那是个很小的房间,飞鸟和也坐在床上,环顾四周, 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缩小版的手。

    ……是谁呢?

    飞鸟和也抬眼, 努力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可对方叹了口气, 最后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明明你已经很久没生病了。”

    飞鸟和也从这样的梦中惊醒。他先是看到了涂满白漆的天花板,然后才注意到枕边心电监护的声音。飞鸟和也侧过脸,视线正巧与托着脸看他的太宰治对上。

    “真稀奇。”见飞鸟和也没说话, 太宰治松手, 悠闲地从沙发上站起, “我还以为你会问这是在哪。”

    “……波本呢。”飞鸟和也的嗓子干得厉害, 他对自己睡了多久一无所知, 思维也比平日迟缓了些。

    窗外的景色有点陌生, 飞鸟和也初步推测, 这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某家医院。

    “不知道。”太宰治走过来, 低头看他,“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中也,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表情还蛮可怕的。”

    飞鸟和也又发了会呆。

    他盯着天花板,半晌憋出一句:“我晕过去的时候还在诅咒你被鲨鱼吞进肚子。”

    “嗯?”太宰治的语气轻快, “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

    “……我会出现在那里, 是你告诉中原君的吧。”飞鸟和也轻笑,他盯着吊瓶里的液体, 忽然明白前因后果,“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你的脑子还真是讨厌, 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吗?”

    “这又不是很难猜出的事。”太宰治无所谓道,“毕竟以前在拷问室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很好心,又很难做出把别人赶尽杀绝的决断。”

    “说实话,要是当初你没把自己的晚饭分给我,我现在可能也不用去当黑手党了。”

    太宰治总觉得飞鸟和也是个很神奇的人。

    没事的时候三天两头和他吵架,有事的时候又要挖地道来找他。每次当太宰治觉得自己快要解脱,就会被这烦人的家伙揪着领子晃醒。

    【“不要啊,太宰,你死了我怎么办。”】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好几天呢,你死了就没人和我聊天了,也没人和我下棋了。”】

    飞鸟和也那时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被迫燃起求生意志的太宰治觉得他是缺心眼,久而久之才发现对方不是缺心眼,只是怕寂寞而已。

    ——既然不能为港口黑手党所用,那就尽早除掉。

    真心倒也算不上,那时杀掉飞鸟和也对太宰治来说轻而易举,可他的枪口偏移,结束任务时硬生生地避开了要害。

    活不活的下来全靠飞鸟和也自己的本事。听说琴酒把他捡回去的事后,森鸥外笑着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太宰治耸肩,无辜地说自己可是听话地执行了命令。

    他动手了吗?动了。

    飞鸟和也死了吗?没有。

    他对太宰治来说就像小狗一样,养起来有些麻烦,一脚踹开又有点可惜。

    所以扔给中也养就很合适。

    太宰治又不用花费心思,想找他玩的时候拐几个弯就是了。

    “哈哈,宇宙级笑话。”飞鸟和也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救你你也是黑手党,少赖我身上。”

    房间里又安静了几秒。

    见太宰治盯着自己不说话,飞鸟和也扯下手上的血氧夹:“牧野前辈怎么样了?”

    “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

    “还没醒,以后死不死不确定。”

    太宰治回答,语气冷漠。

    “你昏迷的时候,中也让我强行解除你的异能。不过那样那个警察就死定了,中也啧了一声,看上去是想出国把那个组织端了。”

    可惜森鸥外当然不会允许中原中也那样做。

    解决Theos有彭格列和乌鸦组织在,港口黑手党花那个力气干什么。

    “中原君被那个死变态骂了吧。”

    飞鸟和也从床上坐起,盖到胸口的被子划下一截。

    “都是你的错,我本来想找个悠闲的场合问清楚的。”

    “森先生吗?”

    太宰治想了想。

    “森先生倒是巴不得中也和你走得近一点,倒不如说在中也发现你的存在的时候,森先生就已经料到我们的计划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和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相处真难受。”

    太宰治:“诱导波本君让警视厅的密码升级,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飞鸟和也:“我和你绝交了,别和我说话。”

    太宰治:“我劝你打消偷偷跑回去把那个警察救活的念头,维持现有的状况已经是极限了,你至少一个月后才能正常使用异能。”

    飞鸟和也生了闷气。

    “有没有那种喝了就能恢复的药水?”

    “你以为是游戏吗,要么你自己研究一个。”

    透明的针管里有点回血,飞鸟和也听到太宰治的话,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撑着护栏站稳身体。

    “中原君喜欢什么?”他忽然问。

    这句话初听蛮震惊的,再听也蛮震惊的。

    稍微了解一下中原中也的人都不会对太宰治问出这个问题,太宰治若有所思,这才相信面前这家伙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就是这种受到一点恩惠就想还回去的态度才惹人生气。太宰治忽然想到,要是中原中也收到一鱼缸青花鱼,一副想发火又憋回去的表情也挺搞笑的。

    毕竟他要说不喜欢,那和也就会伤心,和也一伤心,那中原中也就会反思自己。

    太宰治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追着打,只在乎能不能同时捉弄到两个人。

    “你要说我喜欢青花鱼就杀了你。”

    病房的门被打开,中原中也不知道在门外待了多久。他一脸[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要干什么]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把自己搭档拧成团当球踢。

    太宰治:“真过分。”

    太宰治:“你能别来打扰我和和也君叙旧吗。”

    “哈?!”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都说了不准喊那么亲密!”

    太宰治:“关你什么事,和也都没拒绝。”

    飞鸟和也:“我拒绝有用吗?”

    太宰治:“没有哦,再说也不关和也你的事。”

    飞鸟和也思考,差点被太宰治这句话绕进去。

    “所以中原君喜欢什么?”

    中原中也一愣,没想到他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年轻的黑手党皱眉:“都说了人情不需要你还。”

    “是这样的。”太宰治微笑,继续拱火,“中也巴不得你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思考怎么还他人情,别看他这样,其实黑手党里根本没有正经人。”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我什么时候那样说了啊垃圾太宰!”

    要不是太宰治躲得快,他现在可能已经被中原中也一拳嵌进了墙里。

    少年的耳尖泛红,开始后悔把太宰治放进来的决定。

    “我没有那样想过。”中原中也解释,“你睡了三天,本来医生说你明天才会醒,所以来晚了点。”

    三天,72小时。

    截止目前他最高的失联记录,不知道组织那边有没有把他打成叛徒。

    还有Theos那边,隐身的事闹得这么大,异能特务课一个一个抓目击者消除记忆也很麻烦。

    “我知道。”飞鸟和也点头,“一般来说太宰的话我都只听标点符号。”

    中原中也:……

    太宰治:???

    太宰治:“我改变主意了,果然还是绝交吧和也。”

    “想得美。”飞鸟和也冷哼,穿好鞋子,“你说绝交就绝交,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还要回到那个组织去?”

    “不能使用异能的话,80小时不吃解药我就会挂掉。”飞鸟和也平静,对于朗姆给自己用的药心知肚明,“再说了,波室透是个好人,随便跑走的话会连累他一起变成叛徒。”

    飞鸟和也的话说到一半,刚走到门口又走回来。

    “对了,以前擂钵街的家里,墙上是不是有一幅向日葵的画?”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用了“家”这个词。

    “你记起来了?”

    “没有。”飞鸟和也坦诚,“一点片段而已,还很模糊。”

    那双绿色的眼睛眨啊眨,不等中原中也说话,飞鸟和也又问。

    “你空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玩吗?我会付钱的。”

    中原中也沉默:“你对我的工资到底有什么误解。”

    “那打电话!”飞鸟和也兴高采烈,“我知道有颗很衬你眼睛的宝石,等我下次拿来给你!”

    飞鸟和也一说这话,差不多就等于有哪个人要遭殃了的意思。

    但中原中也才不管那么多,他对飞鸟和也说了声“好”,也没告诉他自己掌握了整个地下宝石流通的现实。

    太宰治:“凭什么我就没有。”

    和对待飞鸟和也的态度截然不同,中原中也冷嗤:“你自己没手不会买吗。”

    太宰治:“免费的是不一样的。”

    中原中也:“那你去死吧,死了梦里就有了。”

    太宰治:“你让和也君和我一起跳河我就考虑下。再说了,你对他的态度也太好了点,让和也君把自己打包送给你得了。”

    中原中也:“……”

    太宰治:“你怎么不说话,才加入一年就学到森先生的卑鄙手段了吗?”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等到飞鸟和也的背影彻底消失,中原中也才阴沉着脸转向自己欠揍的搭档。

    “跳什么河。”

    “你又教了他什么东西。”

    “还打包,我警告过你了吧,别在他面前说那种话。”

    威胁三连。

    太宰治面对威胁岿然不动,只觉得中原中也没学到黑手党的精髓。

    喜欢的东西是要靠抢的。

    虽然这白痴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对了-

    “野疯了呗。”

    “又摸鱼了呗。”

    “boss只折磨我不折磨你呗。”

    见到失踪已久的飞鸟和也,伏特加首先冒出的是这阴阳怪气的三句。

    而飞鸟和也把他的脸扯向两边,举手向贝尔摩德示意:“我要求更换劣质克隆人伏特加!”

    伏特加:“……”

    伏特加:“谁是克隆人啊!我只是让你解释一下波本的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鸟和也也蛮好奇的,听到这句话转过脑袋:“波本写了我什么?”

    [x年x月x日,晴]

    [可乐酒说要重温童年,去了游乐园和水族馆,再三告知他执行任务的重要性,可乐酒回复有本事就去联系boss告状,劝说无效,特此汇报]

    [x年x月x日,阴]

    [阴天是个微妙的日子,用可乐酒的话说,多云的天气会影响他异能的使用,遂拒绝与我一同出门,并要求晚饭吃五万元円以上的日料,无奈调用组织经费,特此汇报]

    [x年x月x日,雨]

    [监视可乐酒的日子一眼看不到头,因为看了不知名动画片所以格外兴奋,可乐酒从凌晨三点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上蹿下跳,要求更换监视可乐酒的人选,被拒,继续观察中,特此汇报]

    短短几行字,写满了波本的辛酸。

    要不是飞鸟和也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他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没错。”看完报告的飞鸟和也一本正经,“我就是去游乐园和水族馆玩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加班加得每天只能睡两小时,伏特加彻底癫狂。

    “那你至少把今天的任务做了。”

    “我不要。”飞鸟和也大摇大摆地走进隔间,然后从他的零食库里抱出一堆零食,“没看到我穿的病号服吗,伏特加,亏我之前还救了你,真没良心。”

    伏特加:“……要是你没救我我早就把你毒死了。”

    飞鸟和也吃零食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听到这话立即又向贝尔摩德告状:“他说要毒死我。”

    贝尔摩德:“那你就不吃了吗。”

    飞鸟和也:“我可以吃少一点。”

    贝尔摩德失笑,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对方待会自己去研究所拿解药。

    飞鸟和也:“哦。”

    飞鸟和也:“言归正传,伏特加,再次回归你没有良心的问题。”

    伏特加:“……cosplay病号,这招你都用了几次了。”

    飞鸟和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不旺他之前和贝尔摩德学了化妆,来这里象征性打卡前给自己苍白的脸色修整了一番。

    “没你事了。”飞鸟和也摆摆手,“走不动路,车借我用下,明天还你。”

    除了和琴酒搭档的时候,伏特加自己出任务时也有专门的用车。可惜的是他没赶上飞鸟和也乱批经费的好时候,用的还是他自己的工资。

    为了表达对伏特加的友好,飞鸟和也也曾花费五百万给后者送了辆跑车。伏特加当天热泪盈眶地收下,第二天又涕泗横流地退了回去,原因是车的名字挂的黑泽阵,划的也是大哥的卡。

    谁敢开。

    反正伏特加不敢开。

    飞鸟和也倒是敢开,就是他之前撞废了好几辆车,琴酒不让他开。

    说到琴酒……

    飞鸟和也记得基安蒂之前和他说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琴酒似乎接管了朗姆的部分任务,所以忙的到现在还没来和他算宫野明美的账。

    飞鸟和也想了想,在车上打了波本的电话。

    “琴酒?”对于这个问题,波本倒是没怎么仔细想过,“琴酒最近应该在美国那边,你怎么样了?我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能出院。”

    “打了止痛针,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飞鸟和也握着方向盘,转过一个拐角,“太宰说牧野警官还在昏迷中?在哪个医院?”

    “上次松田他们把你送去的那家。”波本回复,在那头边监视任务对象边说,“不过你最好还是过阵子再去比较好,牧野警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们那边为了掩盖异能力者的事情,在安达警视来之前就清理了现场,再加上牧野警官身上有你的指纹和你失踪三天的事……”

    “怀疑是我动手的,对吧?”

    飞鸟和也面色自然地接上波本的话。

    “可发生狙击的时候我和安达警视待在一起,该不会是要说我有同伙吧?”

    “先等我回来再说。”

    波本无奈,叹了口气。

    “本来你的同事是准备清理现场的时候把你一起带走的,但他们似乎也不敢和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发生正面冲突。”

    单论攻击能力,中原中也毫无疑问是最强的存在。波本清晰地记得那个人在看到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飞鸟和也的表情,危险到给他一种下一秒就会把所有人杀光的错觉。

    中原中也那时问了飞鸟和也很多话,但后者就像是困在了一个绵长的梦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一直在掉眼泪。

    认识他这么久,波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

    可能是身体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波本没有再把这些伤疤掀开的打算,沉默地看着中原中也将对方带了回去。

    他对特务科也是有点偏见在的。从飞鸟和也说小时候在国外出任务,只有“前辈”一个人给他写信时波本就看出来了,这所谓的机构根本没有在培养这些特殊的存在上好好下工夫。

    这是制度的缺失。

    在飞鸟和也以前,特务科确实也没有将异能力者从小养大的经验。

    “我猜到了。”

    黑色的轿车在公寓楼下停了下来,飞鸟和也关上车门,一手拿着手机。

    “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处理,麻烦你了。”

    难得没有再叫对方波室透,飞鸟和也挂断电话。

    他拿出钥匙,看了眼家门口的地毯,犹豫片刻后才转动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的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只有从大门漏进来的一点光源。飞鸟和也站在玄关,后腰不出预料地被冰冷的枪管抵住。

    他不为所动,把钥匙放到柜子上的糖果盒:“这是我的地盘。”

    琴酒冷哼,收回手中的□□,评价一句:“警觉性还不算太差。”

    “这是偷偷闯进别人公寓的人该说的话吗。”

    飞鸟和也转头,在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全然忘记了自己不管琴酒同不同意都要溜进对方房间捣乱的往事。

    琴酒没回答这句。他锐利的视线从飞鸟和也身上扫过,回想起波本这几天的报告。

    虽说行为举止很符合可乐酒智障的风格,但琴酒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以提早结束了美国那边的事情,特地亲自来验证其中的准确性。

    “哪弄的。”琴酒问。

    飞鸟和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医院偷的,是不是比以前逼真点。”

    按照平时,下一句就是琴酒嘲讽他的“组织穷到你了吗”。然而飞鸟和也等了几秒,也没等到琴酒开口。

    “大哥?”

    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手在琴酒面前晃了晃。

    琴酒没了耐心,面无表情地圈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

    “最后问你一遍,哪弄的。”

    伯/莱塔挑开他垂在肩上的金发,琴酒的视线落在飞鸟和也的颈侧,那里比三天前多了一道疤痕,想必藏在衣服下的还有更多。

    琴酒没有一个个找出证据的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可乐酒不说……

    “在警视厅出任务的时候弄的。”

    飞鸟和也努力把手抽了抽,没像以前一样成功把手抽出来。

    “我逼波本那么写的,谁让你们明里暗里暗示我和波本交朋友。”

    琴酒不屑地冷笑:“那也不是你失联的理由。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回警视厅了。”

    “就回。”飞鸟和也学他冷笑,“你不能剥夺我主动做任务的权力。”

    这样的表情在琴酒脸上充满威慑,在可乐酒脸上却出现了偷穿大人衣服般的滑稽。

    说到底,这也和组织里其他人的溺爱有关。琴酒每警告他一次,贝尔摩德那女人就在旁边“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琴酒这辈子都没想到组织里还有成员能和“可爱”扯上关系。

    “况且我的时间安排紧着呢,我待会还得去研究所,明天还得去学格斗,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你罚我干嘛。”

    完全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飞鸟和也还在继续拱火。他气得牙痒,此时正致力于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惜别说莱伊了,琴酒现在连boss看好的波本也不信任。

    “莱伊在看着雪莉,没时间陪你玩。”

    飞鸟和也狐疑,和琴酒对视几秒。

    “我是好好学习,不是在玩。”

    “……”

    “该不会你要教我吧?达咩!达咩达咩!”

    “……”

    “苏格兰!我要苏格兰!”

    飞鸟和也挣扎,一手抓住玄关旁边的柜子,然而这也阻止不了他被琴酒往外拎的事实。

    会死的!不用异能的话会被琴酒打死的!

    飞鸟和也拒绝,整栋公寓里都回荡着他不想上车的惨叫。

    “伏特加!救驾!救驾!大哥潜规则我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