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猎犬
半小时前。
欧千一席黑色风衣, 行走在寂静的?午夜大道上。
街巷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的?影子,连流浪的?野猫都不曾出现, 有种诡异的?死亡感。
但欧千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垃圾箱附近的?角落,有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在蠕动着,极其缓慢。
他亦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栗冉。
发现同类, 是个不祥的?征兆。
一块区域出现多个盗贼,总会有一个引来警察, 那对于其他盗贼来说,就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他要赶紧远离这些东西, 他还要去军营呢。
欧千的?移动速度加快,犹如一道黑影,迅速地在大道上穿行, 他身周的?空气却变得越来越粘稠、滞涩, 即使他行动如风, 迈动脚步也越来越吃力。
欧千的?心里极其难得地升起恐惧, 想必是角落里的?蠢物?引来了那些他避之不及的?、过于污秽的?,无法描述之物?, 而?且它们?很?快就要发现自己。
垃圾桶旁的?墙角, 浓雾渐渐冒出, 烟雾之中伸出一只中空的?长舌头, 舌头犹如粗针扎进硕大蠕虫的?体内, 极快地吸干了它的?体。液,只剩一张干瘪的?皮囊, 吸完一只,还有第二只、第三只
蠕虫很?快全?部被吸死,地上,舌头垂下?的?蓝色黏液怪异而?发臭。
角度、角度得找一个没有角度的?地方。
欧千环顾四周,该死,他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街区中每面墙、每个建筑都有墙角。
浓雾迅速在街道中移动,笼罩住欧千的?身体。欧千在浓雾中旋转,辨认不清敌人的?方位。
毫无防备的?,一个巨大的?狼爪兜头挥下?,不属于任何地球维度的?杀伤力将欧千打?得一懵。
他精致考究的?西服上留下?狠厉的?血爪印,衣服被划破出五道裂痕,脸上也是爪印!
伤口像被什么腐蚀了一样,火辣辣的?更疼,鲜血染红了欧千的?瞳孔、以及他修身的?白?色衬衣。
浓雾之中,出现一个极为?消瘦、眼神矍铄的?狼头,紧接着是整个身子,长舌垂着涎水,饥。渴又让人感到不洁,仿佛宇宙的?所有邪恶都蕴藏在这具狼体之中。
除了眼前这头狼,身后潜伏的?几头也都扑了过来,照着欧千的?背、腿抓去、咬去!
狼群撕咬着欧千的?西裤,将他咬得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露出,不管欧千如何拖着它们?移动,它们?都不撒嘴,完全?是穷追不舍的?态度。
深空之中,出现一只带有长睫的?巨大金瞳,冷漠地注视着底下?的?他们?。
欧千闭上双眼。月光将他的?身体照彻,在墙上投下?轮廓英俊的?人类男子影子。
那影子逐渐变得扭曲,数十根巨大的?肉肢从?他的?身体里延伸出来,将他的?肉。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俨然形成个肉球。
球体内部,总没有角度了吧——
“欧千,别幼稚了,你我不是小时候了,靠死缠烂打?,我就能把?一切一笔勾销。你对清都所做的?一切,我无论如何都不你怎么了?”栗冉正冷声?说着狠话,忽地感觉到胸口一热,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喷薄在他的?颈部,他扭头发现欧千趴在他身上脱力地闷哼。
就着月光,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手心满是血红。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欧千的?血给染红了。
欧千是遭遇了什么,竟然拖着这样的?伤体来找自己?
栗冉也顾不上对他毒舌了,下?床就去找医药箱,将欧千的?衣服扒下?来,替他处理伤口。
欧千的?身上触目惊心的?全?是划痕,像是动物?爪牙弄出来的?,深度极深,血肉外翻,如果不处理极容易感染发炎。
虽然欧千是怪物?之躯,但栗冉也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
欧千身上的?血死活止不了,栗冉忙活了半天,也无济于事,看来人类的?药物?对欧千根本没用?。
欧千将栗冉的?手按住:“别怕,我等?会就去找软软。”
栗冉怒了:“你就该第一时间去找软软,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回春者,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回春者还睡了,总不可能惊动军营,把?大家都闹起来吧。”
欧千的?身份,他多多少少还是有顾忌,万一他的?洗脑术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那他和这样危险的?人来往,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栗子,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欧千虚弱地笑笑。
栗冉心里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也是,是欧千将他送到研究所,当时他还是疯疯癫癫、半死不活的?状态,他现在来了军营,也没给欧千通知一声。
欧千不知道他是好是坏,想来看他很?正常。
欧千自己都受了这样重的?伤,还惦记着自己
“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你伤成这样?”他还以为?欧千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呢,竟然还有存在能让他打?不还手。
“我碰到猎犬了。”欧千漫不经心地摸着栗冉的?手指,淡淡道。
“猎犬?”栗冉神色一震。
在第一联盟学院里,陶易夕给他们?上课时,曾讲过这种生物?。
猎犬们?居住在以“角度”为?衡量的?时空中,与生活在“曲线”时空中其他普通生命,比如人类,不同。
它们?能在房间角落等?有小于120度的?“角度”的?场所实体化,以狼体攻击人。
而?它们?攻击的?目标,则是不属于目前这个时空的?行者。
只要一个人穿越过时空,进行过时空旅行,猎犬们?就可能注意到他,对他紧追不舍。
欧千不属于这个时空?
栗冉想到贺媒阿姨对他说的?,折射、投射,那么欧千是从?哪条曲线投射而?来,又是为?谁而?来?
猎犬之名,让人闻风丧胆,这些来自远方的?猎人,是铁面无私的?执法者,任何违反“规则”的?存在都要被无情抹杀。
欧千冒这样大的?险,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目的?是什么?
“我走了,你睡吧。”欧千艰难地起身,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本想摸摸栗冉的?脑袋,却在身上擦了擦,又换了只干净的?手拍拍栗冉的?肩膀,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屋子里。
欧千走后,低气压恢复了正常,揭晓昙翻了个身,发出压抑的?咳嗽。
第二天一清早,全?体新兵就被召集起来,叫到悬崖边上。除了揭晓昙、许藐、陶欣、杭麒、连幼铃,栗冉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杜千鹤、凯夜,以及平日总和他们?来往的?几人。
欧千是最后一个来的?,脸上贴着止血贴,嘴唇发白?,动作缓慢,显得没有血色。
薛以珑大声?宣布:“今天,考核大家的?驭龙术。大家要依次飞过峡谷、湖泊、森林,摘到对面悬崖上的?花束,然后飞回来。按所耗费的?时间排名,排名决定本周的?伙食。”
此话一出,杜千鹤身边身材高瘦、皮肤奶白?的?男生抗议道:“什么时候教我们?驭龙术了?都不会,怎么考核?”
薛以珑不在意地笑笑:“翦逸,不会可以学,顺便?考考大家极限情况下?的?学习能力。大家一起开始,一起学,一起比,很?公平。”
他拍了拍手,宁苏便?领着一长排的?飞龙走到了大家的?面前,几乎是一看到栗冉,小十八就马上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脚边,看得大家羡慕嫉妒恨。
“我就说啰,这比赛就是为?某人设计的?,某人连专属坐骑都有了,还比什么呢?”杜千鹤阴阳怪气道。
“别在军营里也搞关系户那套啊。”翦逸附和。
“有专属坐骑是人家的?实力,人家学驭龙的?时候,你在哪里玩泥巴?我看你们?根本不是要公平,而?是想躺赢吧。”杭麒抱着手臂,怼了一句。
到现在,栗冉的?身份已经公之于众,前尘旧人们?各自心怀鬼胎,想亲近的?、想讨好的?、心里不平的?、憎恶嫉妒的?,都隐忍着蠢蠢欲动。
宁苏对栗冉的?心情也是相当复杂,本来想给这个不肯与自己相认的?人一个教训,可看到小十八黏栗冉那样儿,她?也说不了什么。
这可是栗清留下?的?火龙,和栗冉亲近是应当的?。
既然栗冉回来了,小十八愿意跟谁就跟谁,还给他也算是物?归原主。
栗冉本不爱搭理杜千鹤那群人,可看到杭麒和他们?剑拔弩张那样儿,他便?想起来杭麒为?了调查米杭和凯夜的?事,中途脱离了第一联盟学院,跟陶易夕去另一块大陆了几年。
“你哥哥的?事”栗冉还没问,杭麒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一副不愿再提的?样子:“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凯夜不是我哥。”
“就算杜千鹤绑架了我哥的?一缕灵魂,锁在了凯夜的?壳子里,他也永远成不了我哥。”
栗冉看着这个充满傲气的?青年,相较于几年前,他少了些冲动,多了许多沉稳。
栗冉由衷感到欣慰:“你能想清楚,不执着,我很?替你高兴。”
杭麒的?视线从?上往下?扫视了他一遍:“我知道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什么是不重要的?,什么是重要的?。”
十八的?成体版通体雪白?,大约有一层楼那么高,栗冉坐在它身上,能感受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居高临下?,高处不胜寒。
默契的?找回只需要几分钟,他试着驾驭着十八在空中盘旋、疾冲、俯冲、悬停了几次,很?快便?如鱼得水。
其他的?人还在和飞龙磨合、被飞龙甩飞在地上的?时候,栗冉已经架着飞龙飞到了峡谷深处。
能进军营的?,没有学习能力差的?,也只晚了栗冉十几分钟,大家都上了龙,开始了旅程。
揭晓昙为?了救栗冉,从?空中摔下?的?伤还没好全?,堪堪落在杭麒之后,而?欧千则一直摆尾,被所有人甩在最后面。
栗冉穿过峡谷、湖泊、森林,不费吹灰之力救采下?了那朵绣球花,超了大家大半圈,飞回来的?时候才和杭麒碰面。杭麒后紧跟着的?,是气得脸发青的?杜千鹤和凯夜。
飞到最后才看到欧千,欧千好像已经彻底放弃飞行,侧坐在一头紫翼龙的?身上,在湖边洗脚。他神情散漫,阳光如碎金般照在他修长的?腿上,长睫如透明的?绒毛。
栗冉莫名心生宁静之感。
“怎么了?伤口在疼吗?”栗冉将十八停在湖边。他卷起裤腿,蹚进湖里,撑着膝盖对着欧千的?眼睛,观察他的?情况。
“我的?龙有点饿了,喂它吃点鱼。”欧千仰头看着他,笑容和煦,却有些虚弱。
栗冉将绣球花递给欧千,朝他伸手,把?他拉起来:“走,坐我的?十八。”
第082章 玻璃纸
栗冉载着欧千回来的时候, 其他人都已经采到花,在出发点等着了?。
薛以珑一看到他俩,不可思议地皱眼:“栗冉, 你第一个摘到花的,最后一个回来,怎么搞的?”
栗冉从白色火龙上?翻身下来,又伸手将欧千抱下来,不在意?道?:“是啊,薛教官, 我们就是最后一名,你如实?记录就好。”
“最后一名意?味着什?么, 我想我在比赛之前就说的很清楚了?吧。”薛以珑对栗冉的轻视感到不满。
“嗯,不就是伙食变差吗?你给我什?么, 我吃什?么。”
获得第二名的杜千鹤戏谑地打量着栗冉和?欧千,之前对栗冉表示过忿忿不平的,看到他最后一名, 也都闭了?嘴, 在心里幸灾乐祸。
只有揭晓昙神?情冷淡, 尽管得了?第一名, 看上?去却没有多开心。
晚上?,大家都去食堂吃饭, 远远地闻到香味, 就知道?有牛肉和?鸡肉, 栗冉和?欧千一人只被发了?一盒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栗冉撕开饼干袋, 干巴巴地啃着, 欧千跟着他身后,慢条斯理地吃着, 丝毫没有连累栗冉的愧疚。
“你趁早离开军营,你这样子,什?么都干不好。”栗冉猛灌了?自己一口水,将塑料瓶在手中捏瘪。
欧千眨眨眼:“我就要跟着你,你能拿我怎么样?我让你管我了?吗?”
“你”
“我要跟你住。”
“不行,我和?晓昙早就约好了?,你跟许藐去吧。”
“那我们三个一起。”欧千越过栗冉,径直往他和?揭晓昙的帐篷走。
栗冉气得长眉倒竖,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有病?”
“他有本?事就赶我走。”
栗冉气笑?了?,眼前这人总是自说自话,真?是不可理喻。
揭晓昙吃完晚饭,就一直在帐篷里等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马上?把铁饭盒揭开,露出里面香喷喷的牛肉饭:“阿冉,我从食堂偷了?点出来,薛以珑不知道?,你快趁热吃吧,别饿坏了?。”
一转身,却发现进帐篷的不止有栗冉。栗冉的身后,还跟了?个眼神?阴鸷的年轻男人,排挤地看着自己。
“这位是”从下午起,他就看到这人与栗冉形影不离,明明是在军营里才刚认识的朋友,和?栗冉的羁绊却感觉很深。
远远超过了?栗冉和?其他人的亲密,包括他。
“他叫欧千,训练时受了?伤,我下午载了?他一截。”栗冉处在两人之间,感到有点为难。
“原来是帮助战友。”揭晓昙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宽慰自己:栗冉一直以来对队友都挺友善,这次也一定是因为他热心肠,并不是此?人在他的心里有多么特殊。
“那,一起吃吧。”揭晓昙把饭盒递到欧千面前。
欧千望了?栗冉一眼,栗冉接过饭盒,自己尝了?一口,就递给欧千:“你身体还没恢复,你吃。”
虽然?这些人类的食物,对猎犬的造成的伤没有任何修复效果,但看到揭晓昙隐痛的眼神?,欧千还是得意?地接过。
“谢谢冉哥,就知道?冉哥对我好。”
揭晓昙以为欧千只是过来感谢栗冉的,吃完这餐饭,就能把这尊大佛送回去。可欧千就此?赖下了?,一连几天晚上?都要挤着栗冉,和?栗冉一张床睡。
“欧千同志,一顶帐篷里只能睡两个人,我们三个挤在这里,是不符合规定的。”揭晓昙终于忍不住,趁栗冉不在,找到了?欧千道?。
欧千笑?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睛理直气壮:“你说的对,三个人住的确不符合规定,所以多出来的那个人得主动退出才行。”
“凡是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我和?阿冉先约好的,你说谁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揭晓昙觉得这人有点不讲理了?。
“谁忍受不下去,谁就是多出来的人啰。反正我无所谓,只要能和?冉哥一起,他先约了?十个人都无所谓。”
“”
晚上?,栗冉回来,看到揭晓昙的床铺空空荡荡,而欧千正嚣张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床头军事方面的书籍。
“晓昙呢?”
“他出去睡了?。”
“出去?其他人的帐篷都分好住满了?,他出去哪里睡?”栗冉不解。
欧千对此?不太关?心:“大概是林子里吧,铺点叶子,怎么也能凑合。”
“他身上?还有伤。”栗冉要出去找人,却被欧千拉住:“哎呀,这么大个人,还是异能者,能出什?么事呢?你训练不累吗?快休息吧,明天还要集合呢。”说着,就把他往床上?拽。
等欧千睡着,栗冉出来在帐篷外的林子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揭晓昙的影子。
第二天晨练,揭晓昙才再次出现,他的脸色发白,压抑着的咳嗽不断溢出胸腔。
许藐正倒了?一杯热水,陪在他的身边,看到栗冉和欧千一同出现,揭晓昙本?来说着些什?么,又闭嘴了?。
“栗冉,你身边这位朋友,有点茶哦。”许藐讥讽地说了?一句。
欧千只当?做没听到,转身去领生活用品,栗冉盯着揭晓昙没有说话,揭晓昙也那样看着他。
“栗冉,你自己说,我和?你认识得更早,是欧千非要横插一脚进来,对不对?”揭晓昙眼眶发红,执拗而直接地发问。
栗冉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虚,他沉默了?几秒:“你没说错。”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到底选他还是选我?”揭晓昙仍不死心。
“抱歉,昙哥,我没法?让他走。”栗冉笑?笑?。
揭晓昙急了?:“阿冉,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也一直埋怨我没有回应。我不是不想回应你,我是害怕我们未来而且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我”
栗冉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其实?精神?方面一直不太正常。你们这么喜欢我这个精神?病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一个二个都这样,他实?在是有点累了?,搞不懂大家争来抢去的意?义在?
揭晓昙张张嘴,哑然?失笑?:“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两人僵持着,欧千在远处喊了?句:“冉哥快来,我一个人拿不动。”栗冉便没再回应揭晓昙,转身去帮忙了?。
对于栗冉的选择,揭晓昙完全没有预料,他不明白他和?栗冉几年情谊,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夺走。
虽然?,他和?栗冉一直以兄弟相称,中间有张玻璃纸一直没有捅破,但他感觉得到栗冉对他是不同的。
就像心里埋了?一颗种子,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被寄生虫寄生,胎死腹中了?。
“阿昙”许藐沉痛地看着揭晓昙,揭晓昙恍惚而呆滞地看着栗冉的背影,轻轻说了?句“我没事。”
心照不宣的,栗冉和?揭晓昙一下子疏远了?许多,虽然?毕竟是形队旧部,两人必须保持面上?的平和?,可关?系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和?揭晓昙关?系好的那帮人,栗冉也没心思再去维护关?系,他的社交变得简单,每天就只和?欧千有交流。
这并不代表他多么喜爱欧千,只是栗冉累了?,他想找个更省力?的生活方式,静下心来做点他真?正感兴趣的事。
从预备军营起,他就发现邪恶物体内有许多可以利用的合金材料,他一直有个想法?,就是将这些材料投入军事和?民?生领域之中,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进了?军营后,他发现这里有比起研究所更多精密的仪器和?工具,可以帮助他改造这些有用的材料。
三个月内,栗冉拆解了?许多所有研究者都束手无策的危险物遗骸,研发出了?特殊的合金弹药。这种弹药不仅可以穿透神?秘入侵生物的身体结构,还可以对受损部位造成融化效果,阻止其自我修复,帮助人类重新夺取主动权。
同时,他也利用在联盟学院学到的知识,开始研发各种精尖武器和?技术,比如战斗人形技术、批量流水线作业技术,都获得了?显著的效果。
这些技术让人类社会?的一些方面带来了?提升,地心还出现了?相应的新产业。
就连都夜明,都被栗冉一次次刷新认知——原以为这小子进军营是被迫的,以为他呆不了?多久就会?出来,说不定重回总统府当?他的纨绔公?子哥,过着他向往的咸鱼生活。
一如他刚进研究所影队的时候,过于懒散躺平不上?进,又是种花遛鸟,又是保温杯里泡枸杞,又是打坐修玄学,成了?一众新人同事眼里的异类。
本?是等着他躺平被开除,短短三个月栗冉竟然?带来如此?大的惊喜,使得地心的人类科技前进起码二十年,甚至连女王都被惊动了?。
躺着躺着,也能卷赢全世界?真?是块在哪里都会?发光的金子。都夜明越来越认可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了?。
军营环境密闭,无法?与外界信息往来,都夜明托薛以珑给他带了?个口信,表示他可以帮他把“养老院”迁移到军营里。
“说不定你养的那些邪恶物,能在战场上?替你冲锋陷阵。”
都夜明是好心,但栗冉听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暂时不想。”
养老院是他心里未来退休的乌托邦、伊甸园、巴别塔,里面的“住户”都是他的伙伴,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伙伴踏足呢?
所以面对这一提议,他当?然?是回绝的。
在栗冉技术的加持下,加上?抗衡年代原本?就进入了?尾声,短短几年,入侵生物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在一系列反攻后失去了?部分领土,人类军心大振。
“收拾收拾,准备上?战场吧,”一次会?议后,薛以珑对栗冉道?,“本?来新兵需要有一到三年的锻炼期才能投入一线,但我想,你多待在这里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
“前线需要你。”
第083章 深海领主
“我去可?以, 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不能?一个人去,没人能?保证我的安全。我要带人去,人数、人员我来定。”
薛以珑迟疑——虽说栗冉的那帮好哥们他也知道, 没一个等闲之辈,可?前线有前线的纪律,一次性破格那么多,王储那边只怕是
“答应不了我就不去了,”栗冉转身要走,“我还是老老实?实?训练三?年吧。哎, 真?遗憾呐。”
“去去去,你来点将?, 想让谁陪你去就让谁陪你去,行了不?”薛以珑投降了。
“真?的?”栗冉露出得逞的笑, 却还是故作质疑,“薛教官说话能?作数吗?”
“嘿你这小子,出了事我担着, 行了吧!”
“行,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马上去收拾行李。”栗冉满含笑意地出门。
“激将?法是吧?”薛以珑气得牙痒痒。
许藐、揭晓昙、陶欣、杭麒、连幼铃, 每个人的异能?都不相同,且能?相辅相成、互相打配合, 栗冉一个也不想放弃。因此没过多思考, 他就拟出了这个名单。至于欧千栗冉不想算上他——
暗夜不祥, 船只“无畏号”航行在地海的迷雾之中。
茫茫大海, 雾气像一层厚重的幕布, 将?船上的人与外界隔绝开来。天色昏黑黑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辰, 海浪在周围轻轻拍打着船体,像是在低声?呢喃着某种古老的咒语。
“他们人呢?”栗冉问着船上的大副,此人是沈神赐派来接他的,明明说好了和朋友们一起上船,可?到了现在,船上都只有他一个。
“王储分了三?条船接你们,他们在另外两条上。”大副是个性情冷清的人,说话时没有过多的表情。
栗冉站在甲板上,心中难免不安。
几天前,无畏号离开了港口,然而?,从出航后不久,种种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
先是指南针失去了方向,不断地胡乱旋转,失去了它?对方向的敏锐的判断力。后面的夜晚,船员们又听?到了从海中传来的低语声?。
那声?音从海底深处传来,古老而?阴森,像是谁在召唤着他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焦躁的气息,要是搁以前,栗冉一定会狂躁地发疯,但现在,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欧千留在他体内的触手的缘故,他的耐受性好了许多,只有点轻微的头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船员们的精神状态开始逐渐崩溃,许多人开始出现幻觉,称自己看到了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黑影,某类不可?名状的存在。
栗冉面上保持着冷静,但捏着桅杆的手,渐渐收紧。
不安如潮水在心中涌上,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某个巨大的、蠕动的身影。
他很怀疑,现在自己的思想究竟是自己生发出来的,还是经过了某人的修改,有意而?为之的。
他从踏上甲板,前往前线的那一刻就知道,越深入地海,此类诡谲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会越多,他根本无力阻止,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天空中乍现一道绿色的光芒,异象突现:一只阴森的眼睛在墨黑色的云层中睁开。那不是极光,而?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在窥探着他们。
船员们站在甲板上,目光惊恐地望向天空,整个船只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下一瞬,风暴突然袭来,狂风像利刃般割裂了大海,巨浪咆哮着扑向栗冉所在的船只。闪电劈开天空,照亮了整个墨蓝色的海面。
大海变得疯狂。起初,海面还只是波涛翻涌,船只摇晃得并不严重,海底像有一只睡着的巨兽在翻身。随着狂风逐渐加剧,波浪也随之变得狂暴起来。
海浪是怒吼的巨龙,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向栗冉他们扑来,船只在波涛中剧烈摇摆,每一次上下的震荡都像是要将?船只撕裂。
甲板上的船员们久经风雨,已经习惯了面对普通的风暴,但今天的这场风暴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经验范围。
他们紧握着绳索,尽力稳住双腿,让自己在摇晃的甲板上维持固定,试图控制住船帆和桅杆。海风如刀,割在他们的脸上,雨水猛烈地得几乎要把衣服砸碎,完全无法睁开眼睛!
栗冉站在船尾的舵盘旁,手紧紧握住舵柄,努力控制住方向。腥咸的海风嘶吼,试图从他手中夺走对船只的控制权。
甲板上的情况更加危急,海水已经开始涌入,脚下的木板变得湿滑,船员们要维持平衡变得更加艰难。
“绷紧主?帆!”栗冉听?见大副大声?吼道,声?音几乎被风暴的咆哮声?淹没。他指挥着船员们迅速调整帆索,让船只在风暴中保持航向。
几名船员迅速爬上了桅杆,狼狈地在风暴的怒涛中攀爬着。但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他们,此时也显得举步维艰。
狂风一次次地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从桅杆上吹落。剩下的船员们的手指因在雨水中过度用力而?变得僵硬,眼睛被雨水冲刷得通红,无法视物。但他们依然咬紧牙关?,继续调整着船帆,企图将?船只从风暴的肆虐中解救出来。
噼啪!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刹那间,整个大海如同白昼。
接着是一声?震颤天地的雷鸣,仿佛直接在栗冉的耳边炸响。那一瞬间,他看到海面上的巨浪犹如一堵堵高耸的墙壁,就要将?他们吞没。船只在巨浪中剧烈摇晃,如水中浮叶,随时都可?能?被卷入深渊。
一道巨浪猛地打在船侧,船体剧烈地倾斜,几名站立不稳的船员顿时被掀翻在地,有人直接滑向了船舷。
“把手给我!”
栗冉眼睁睁地看到其中一人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他下意识去帮忙,但那人的手指只是擦过湿滑发霉的船板,最终在一声绝望的尖叫中掉入了翻滚的海水中。
栗冉的尝试无济于事,狂风和巨浪飞速将?那人吞噬,转眼间,那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波涛中。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隐忍的哀哭,但他们没有时间悼念,因为他们自己也仍然处在生死的边缘。
“所有人抓紧船身!”大副冲着四周大喊,他的声?音带着紧张,尽量冷静。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船体在风暴中保持平衡,尽可?能?不被掀翻。”他对着栗冉道。
船员们闻言,纷纷抓住身边的固定物,绳索、栏杆、桅杆——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都被他们视为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神情恐惧,手中的动作却毫不迟疑。大家心里都明白,在这片疯狂的海域中,除了听?从大副的指令,团结如一,才能?生存。
栗冉用力拉住主?帆的缆绳,手上青筋突起,汗水与雨水混合着从他光洁的额头上滑落。他脚下的船板已被海水冲得湿滑不堪,但他的双腿像铁钉般钉在甲板上,牢牢不动。船帆被风吹得鼓起,他猛力一拉,将?帆索紧紧固定住。
“栗冉,放着我来!护送你是我的职责,你可?不能?有事!”大副大喊。
“我能?帮上忙。”
就在栗冉用力调整帆索时,另一道巨浪从船尾席来,直接将?他击倒。栗冉的手使不上劲,猛然松开了帆索,整个人被海浪卷到了船舷边缘!
栗冉的双手拼命地抓住栏杆,悬挂在半空中,随时可?能?掉入海中。
大副心头一紧,没有片刻犹豫,他冲向船舷,一把抓住了栗冉的手臂,将?他拉了上来。
栗冉重重地倒在甲板上,喘着粗气,白皙的脸上惊魂未定。他半天才坐起来:“多谢了,大副先生。”
“是我们要谢谢你。”要不是栗冉,船帆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才能?固定。
“你是武士途径的异能?者??”大副赞赏地看着他。
“算是,半个吧。”栗冉不好解释。
“半个?”大副表示不理解。
但他们还来不及放松,另一波大浪再?次袭来。这一次,船体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推了一把,整艘船猛烈地向一侧倾斜。
桅杆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栗冉感觉它?随时会断裂。
“为什么要坐这么老的船去前线?”栗冉终于问出他心中疑惑。
“太先进的东西,会在地海中迷失,开不进去。”
栗冉心底一沉,什么科技手段都没有,这样下去,他们的船只绝对无法承受这场风暴。就在这时,大副迅速发号施令:“减轻帆面!放松帆索!”
船员们听?令迅速行动,几人冒着生命危险爬上桅杆,将?帆索松开,试图减少风对船帆的拉扯。随着帆面的减轻,船体逐渐恢复了一些平衡,虽然依旧在狂风中摇摆不定,但至少没有再?度倾覆的危险。
在风暴中挣扎了几个小时,海浪不停地拍打着船体,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手中的绳索早已将?大家的手掌磨得血肉模糊,栗冉也不例外,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不知道这漫长的抗争持续了多久,海面再?度极大幅度地翻滚起来,船体已是残破不堪,飘摇在海面上。船员们一个个瘫倒在甲板上,脸上满是死意。
仿佛海底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低沉的咆哮,那些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难以形容的愤怒与绝望。
紧接着,前方几十海里的海面突然破开,一个个如山峰般的庞然大物从水中升起。
栗冉的瞳孔剧烈颤抖,身体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那是一只只巨大的非人生物,它?们的形体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身躯由无数蠕动的肉块组成,像是在不断变化、重塑自己。它?们的触须从四面八方伸展而?出,宛如海怪的利爪,在空中摇动,似乎马上要缠绕上他们的船只。最让人心生恐惧的,是它?们那些硕大无朋的绿色眼睛,深邃而?冰冷,直视人的灵魂。
“开火开火!”栗冉惊恐大叫,却无人回应他。他回头,发现船上的所有人非疯即死,要么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在船板上乱爬,要么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不可?直视神。更何况被这么多东西注视
栗冉颤抖着,自己去启动武器,炮弹如雨点般朝着怪物群射去。然而?,这些常规武器在它?们面前毫无作用!
炮弹击中它?们的躯体时,只溅起了几片肉块,怪物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被射中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触须狠狠挥向栗冉的船只,甲板被撕裂成碎片,船员们在空中像玩具一样被抛飞出去。
随着怪物的每一次咆哮,栗冉的精神也逐渐崩溃。他开始无意识地跪在甲板上磕头,仿佛在向怪物祈祷。几个躲在船舱中的船员跑了出来,眼中充满敬畏与恐惧,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海中,听?从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
栗冉不断地磕着头,额头鲜血淋漓,耳朵疼到麻木,一个人忽然拉住了他,那人侧躺在他身边,口鼻满是鲜血。
“大副?”栗冉的眼中满是迷惘。
这是沈神赐身边最为经验丰富的水手,在船上战斗了将?近十年,也是一个优秀的全知者?。
“它?们是,神的仆从,”大副断断续续地,“船舱底部,有一块石板。”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瞪大眼睛,尖叫起来,将?桅杆上的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没等栗冉反应过来,就把自己勒死了。
石板、石板,栗冉强忍着头疼,匆忙冲向船舱底部。
那石板到底有没有用,有什么用,他完全不知道,却是他唯一的希望,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船舱底部,石板发着微弱的绿色光芒,古老的符文?在石板上闪烁,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力量。
栗冉没有时间思考,双手颤抖着,他将?石板带回了甲板上。怪物似乎感应到他的意图,攻击变得更加凶猛。
触须如同疯狂的鞭子横扫过甲板,将?木板打出条条裂痕,船体剧烈摇晃,几乎要解体。海水不断涌入船舱,栗冉深知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咬牙将?石板举起,古老的符文?开始发出刺目的光芒,他忽然觉得这些文?字他是认得的,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低沉的嗡鸣声?从他的口中溢出,他自己都没有觉察,他发出声?音的古怪而?难懂,但带着某种神圣的力量。
怪物们的动作突然停滞,继而?发出凄厉的怒吼,像是在痛苦中挣扎、臣服。
栗冉一遍遍念着,嘴角渗出鲜血,怪物们的身躯开始慢慢下沉,最终退回海中。
它?们的触须松开了船身,巨大的躯体消失在黑暗的海水里。
第084章 三个光洞
风暴后的大海一片死寂, “无畏号”孤零零地?飘摇在海上?,仿若一缕死里逃生的游魂。
船上?全是尸体?,栗冉躺在潮湿发黑的、布满血渍的甲板中央, 眼?神空洞而恍惚。
他得想办法联系上?沈神赐,现在活地?图一般的大副死了,没人?能知道?军团所在的方向。
瘫了一会儿,他强撑着绵软的身体?爬起来,去操纵船舵,没行驶多久, 就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悬浮着三个竖着的椭圆形光洞。
光洞似乎有?无限的引力, 拽着船只直愣愣向其中一个冲去,根本不?可能绕开。栗冉拼命抱住船舵, 才控制住不?让自己被甩出船外。
一阵动荡后,栗冉感觉自己穿越了一个黑暗而漫长的甬道?,船只轻轻靠岸, 他来到?了一片被暴雪覆盖的雪原。
黑色风衣、身量颀长的男人?脚踏石头, 在风雪中回过头来, 眼?神复杂。
“等多久了?”如果在以前, 栗冉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欧千,一定会像见了鬼似的, 但现在他早已习惯, 欧千在何时出现在何地?都不?稀奇。
“不?久, 你解决得还算迅速。”欧千从石头上?下来, 随着一声长长的龙吟, 小十八雪白的翅膀从巨石后露出,与周遭雪原完美的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地?方?”栗冉的长睫凝了雪籽, 让欧千看得片刻失神。见他没回答,栗冉又?问了遍:“这是个什么地?方?”
欧千收回目光,看向前路:“空间缝隙,刚刚你进来的光洞,是个传送门。”
“我们要怎么出去?”
“这里是空间坍塌后形成的区域,有?入口不?一定有?出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欧千虽然这样说,脸上?却完全不?在意,双手插兜,与栗冉在雪地?里并肩而行——
许藐是被热醒的。
首先感受到?灼热的是他的背部,接着他的手随意往旁边一搭,手心就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他满头大汗地?挣扎坐起,发现揭晓昙在他的不?远处,一棵巨型芭蕉树下昏睡。
本想给揭晓昙打点水喝,走到?旁边的沟渠,发现里面流动着的亮红色液体?不?是河水,而是岩浆。
他的皮肤皲裂,嘴唇干枯出血,爬过去将揭晓昙摇醒:“阿昙醒醒。”
揭晓昙醒得倒是很快,撑起来迷糊了几秒,看到?旁边的景象愣住了:“我们不?是在船上?吗?”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海上?,由于洋流的原因,他们躲过了一场海上?风暴,成功地?没有?被飓风卷入,但没想到?误打误撞又?来到?了这里。
“我们撞进了一个光洞。”许藐单膝跪着,回忆道?。
“先不?管这些?,我们找找出口吧。”揭晓昙拍拍裤子,拉着许藐起来——
“你确定要一直躲着我吗?”昏暗的水泽中,杭麒轻掀眼?帘,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连幼铃。重逢以来,只要两人?独处,两人?的气氛就会变成这样针锋相对。
连幼铃的裤腿全湿了,深深地?陷进泥巴里,硬是别过脸不?看他:“都说了别搭理我,和你分一只船上?已经够倒霉啦!”
“那你也该知道?,和你同?一艘船的只有?我,一同?进秘境的也只有?我了。”杭麒语调冷静。
“该死的,船上?的其他人?为什么进不?来?”
“大概,大海发现我们是新来的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玄玄乎乎,你是专门来吓我的是吧!”
看着眼?前气呼呼的,脸鼓成个包子的连幼铃,杭麒轻笑:“你说话也是啊,对着我,就像吃了辣椒。”
“我、我、我,我没有?。”连幼铃脸颊通红地?否认。
杭麒从水中趟过,朝连幼铃走来,连幼铃心里吃惊:这公子哥不?是一向讲究得要死吗?陶欣踩一下他的鞋子能叫半天,现在竟然主动把自己弄湿。
趁连幼铃发呆,杭麒捉住他的手,将拔萝卜一样把他从泥里拔了出来,连幼铃失去重心,直接栽到?杭麒的怀里。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连幼铃作势就要打他。
杭麒的笑声低低的,盘旋在连幼铃的头顶上?:“我劝你不?要乱动,不?然掉进泥潭里,两人?一起脏死。”
“那你倒是把我拉上?去啊。”连幼铃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小声嘟囔。
杭麒垂眸,盯着眼?前乌黑又?柔软的发顶,控制住自己想要揉一把的冲动。
他沉默了半晌道?:“放心,你和我表白过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啊啊啊闭嘴!”连幼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身子一弹就爬上?了岸,站在那棵根系复杂、躯干粗壮的榕树下,“喜欢过你,是我的前科,就算只当着我,也不?允许你再提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不?能提,难道?你还没放下?”仔细想想,那是他离开联盟学?院之前的事?了,虽然已经过去几年,每当回忆起连幼铃那张因为羞怯变得红扑扑的脸,杭麒总会不?自觉露出笑容。
“怎么可能?那是我年轻,做事?不?过脑子,现在早就不?喜欢你了。你这种自恋至极的自大狂,谁会喜欢?我不?如喜欢栗冉哥哥去,他又?温柔、又?有?实力,反正比你好。”
听?到?栗冉,杭麒轻哼一声,从水中踱出来。他弯下腰拧了把裤腿的水:“那别废话了,找找怎么出去。”
“不?然,你可永远都看不?到?你的‘栗、冉、哥、哥’了。”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杭麒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好大的深坑。”栗冉喘着粗气,从一个不?大不小的雪丘旁直起身子。
雪中赶路尤其费劲,他和欧千没走多远,就有?些?气喘吁吁了,身体?也因极度的严寒而失温。
欧千的手一抬,气流改变方向,身旁的风雪顿时小了许多。他是个冷血动物,感受不?到?栗冉的痛苦,冰冷的手捉住栗冉的,往风衣的口袋里放,栗冉的手迅速弹出。
“你们人?类的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欧千感到?费解。
栗冉笑了一声:“前提是,对方的手是暖和的。你这手比我还冰。”
“哦,那你暖暖我的吧。”欧千把手伸出去。
栗冉拍了他的掌心一下,向着深坑走去:“不?要脸。”
深坑之中,积累着皑皑白雪,这雪长长久久地?下着,仿佛下了几千年。这坑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后来的事?故造成的,至少有?几千米深,从这雪的厚度来看,这雪好像从来没有?停过。
“那雪盖着的是什么?”白雪之下,栗冉依稀看到?类似白骨的反光物,还有?一些?黑乎乎的、类似毛发的丝状物。
“难道?这里是个乱葬岗?居住过的人?群,经过的动物、飞鸟,都葬在这里?”
欧千摇摇头,神情肃穆:“不?,坑里只有?一具尸体?,祂躺在这里,其他动物都不?敢来。”
“祂?”
“是的,这是一具古神的尸体?。”
欧千说着,拍了拍十八的背,十八听?话地?矮下身子,欧千便扶着栗冉的腰,两人?一同?坐了上?去。栗冉不?知道?十八什么时候这么听?欧千的话了。
十八载着欧千和栗冉,去到?了几百米的高空之上?,从这个角度鸟瞰,栗冉的心里前所未有?的震撼。
俯瞰全貌,这的确是一具‘男性’的尸体?,长发的巨人?躺在巨坑之中,皮肉都已腐烂殆尽,只剩毛发和骨骼轮廓,但依然能感受到?祂强大的灵性。
这灵性滋养着方圆万物,造成了这永不?停歇的茫茫大雪。
“祂是谁?”
欧千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空间缝隙,栗冉就感觉欧千的眸子蕴藏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栗冉自问自答道?:“没事?,再四处转转吧。我想我们会知道?的。”
欧千“嗯啊”一声,摸了下十八的头,十八马上?俯冲,载着他们往雪原更深处而去——
“年轻人?,替我们给南瓜浇浇水吧,老?骨头一把,再干活就要累散架啦。”许藐和揭晓昙在前面走着,听?到?身后竟然有?老?人?的声音,只见焦红的土地?上?伫立着一个木屋,木屋前一片南瓜地?,有?肤色黝黑的老?人?正拿着水管给南瓜浇水。
“老?人?家?,帮你浇水可以,你这水能给我们喝几口吗?”揭晓昙谈价还价。
“孩子你是不?是热傻了,这水是给南瓜喝得,人?怎么能喝?”老?人?从屋里端出一个紫砂壶,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凉茶。
揭晓昙:好家?伙贫穷限制了想象。
凉茶入喉,周身的燥热顿时消散了,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里抵抗炎热的buff。得了人?的恩惠,揭晓昙和许藐兴致冲冲地?帮老?人?灌溉起地?来。
一个透明的,仿若灵体?的麻花辫女生从木屋后绕出来,站在南瓜地?里冲他俩笑。
揭晓昙举着水管,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喂,你别把南瓜踩坏了。”
女孩还是冲着他笑,身子不?挪。
“爷爷,你看她!”
“看谁啊?”老?人?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慢悠悠地?点着卷烟。
“南瓜地?里的女孩啊!”
“南瓜地?里哪有?什么女孩?孩子你眼?睛热花了吧。”
揭晓昙:“?”他不?信邪地?转而去问许藐,“许藐,你看见”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许藐整个人?像失了神志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孩,显然是看见了。
“唔,虽然那妹子长得还挺好看的,但是你也没必要——”
“阿勤。”许藐喃喃一声,听?到?这个称呼,女孩飞快地?从田地?跑远,而许藐也不?顾身边的揭晓昙,紧紧地?追了上?去。
第085章 残忆
女孩透明的、带着?金色光晕的身?影在干涸的大?地上灵动地跳跃, 直至把许藐带到一片背光的幽暗之地,才停了下来?。
许藐轻步靠近,像是怕动作大?点?就把人吓跑一般, 脸上是不敢相信:“泪勤,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瓜子脸上淌着?两行清泪,身?形依旧停留在他记忆里的十三四岁,眼神?倔强而哀怨。
是幻觉吗?是梦境吗?自己已很多年不曾梦见她,难道她的灵魂被收容在了这个秘境之中?
正当许藐疑惑之时?,一双烧焦的手从背后?伸出, 捂住了华泪勤的嘴巴,华泪勤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身?子被拖行到阴影之中。
紧接着?,无数黑色的怪物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抢夺着?华泪勤的身?体。
“住手!都?不许动她!”许藐脑子里像有根绷着?的弦断掉了,条件反射般举起笛子急速吹奏起来?。
能被他所催眠的怪物并不多,许多低等邪恶物甚至都?没有形成自己的五感, 连听觉都?没有, 更不可能被吹笛者操纵。
见吹笛没有作用?, 许藐头?脑一热, 直接用?肉。体冲上前?去,挡在华泪勤的身?前?, 他的皮肤瞬间被污染出块块乌紫色的痕迹, 却毫无察觉。
“许藐!”揭晓昙痛心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方才许藐追上去的时?候, 他也跟了上去, 可惜许藐跑得太快,他没追上, 就迷了会儿路。
没想到许藐短短时?间就被一堆邪恶物包围了,许藐擅长精神?控制、远程辅助,对物理近战容易落下风,要是他不来?,许藐绝对要葬身?此地。
揭晓昙舞起长棍,将围绕着?许藐的邪恶物全部赶跑,他把许藐一拉:“咱们?走!”
许藐却在原地不动,嘴里喃喃:“阿勤还在那边,要把阿勤救出来?。”他扶着?伤腿往华泪勤失踪的方向跑,揭晓昙虽然不解,也只得搀扶着?他,一同往前?。
两人顺着?地面烧焦的痕迹,追逐到一片峭壁边,华泪勤背对着?悬崖而立,红色的仿佛是火焰凝成的邪恶物环绕着?她的身?体,在她衣物上留下焦黑的印子。
“许藐,这个秘境是假的,如?果这是你?的朋友,也一定是幻觉,你?不要被骗了。”
“我知道。”华泪勤已经死了,眼前?的她当然是假的,但是能在活着?时?再见到她,简直是太奢侈的一件事情。
“知道还不走?这里诡异得很,也许是会抽出人的神?志,幻化为心魔,故意将我们?困在此地。”
“嗯”
眼看着?邪恶物要将华泪勤拖入深渊,许藐从腰间拔出笛子,狠狠地用?手刃在手心划出一条血印,让笛身?裹上他的血液。接着?,他念出几句咒文,揭晓昙当场脸色大?变,知道许藐这下是来?真的了。
“你?疯了!这女的有这么重要吗?更何况她还只是个魂灵!”吹笛者的血浸染吹笛者最?惯用?的长笛,是一种绝境之下的仪式,代表献祭自己的全部心力和魂魄,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和对方以命相搏。
许藐看向揭晓昙的眼神?里是深深的哀伤:“阿昙放手。”
不知为何,揭晓昙从未见过许藐对自己如?此严肃的神?情,心里浮起害怕,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阻拦着?他的手。
许藐将长笛掷了出去,绑架华泪勤的火焰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惯性的作用?使它的身?体飞了出去,摔下万丈悬崖。
与此同时?,许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淋湿了整块焦黑得、热烫得冒烟的土地,而华泪勤的灵体也在大?雨之中,渐渐消失。
许藐跪在地上,双目空洞,心力衰竭。仅仅是呼吸,就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等到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雨淋到,身?旁的土地一片干燥。
他抬头?,发现?揭晓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顶在头?顶,为他俩遮蔽了风雨,围出了一片安宁的天地。
自下而上看去,揭晓昙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有心疼、也有关心,唯一没有的是不理解。
他和揭晓昙对视了良久,终于开口解释:“泪勤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重要的朋友。”
“”没想到触及到如?此私人的话题,揭晓昙蹲下来?,不好意思地别过眼,“初恋?”
“不算吧,那时?候懵懵懂懂,都?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回忆起刚刚的灵体的身?形,的确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而如?今的许藐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帅气青年了。
“她,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许藐似乎有难言之隐,正当揭晓昙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他道:“因为基金会的一次疏漏。”
“基金会?!”揭晓昙怎么也没料到这事可能与他家?有关系,难怪许藐刚刚那么迟疑。
“当时?学校里,学生失踪的案件频发,基金会利用?收容物,协助破案,但迟迟找不到怪物巢穴。”
“基金会提出,以一名学生作为诱饵,将怪物引出,这样就能使其暴露巢穴,他们?能趁机营救出那些孩子。”
“那个作为诱饵的,是泪勤?”
许藐沉重地闭眼,痛苦点?头?,不愿回忆当时?的场景。
“泪勤成功地引。诱出了怪物,可是基金会知道巢穴位置后?很是兴奋,完全忘了还有泪勤的存在。”
“等所有人都?被救出来?后?,泪勤的尸体被发现?在巢穴深处,身?上有被不同怪物凌。虐的痕迹,不成人形。”
许藐说着?,脑海里却是华泪勤的另一副模样。
她站在教室的窗边拉小提琴的样子;她安静坐在他身?边拿银质刀叉吃甜品的样子;她口口声声说下次他再放她鸽子,就不会来?找他玩,下次却依然穿着?白裙子提前?赴约等待的样子。
和神?话中的诡异“天使”不同,人间的天使如?果有具象,就应该是她的样子。
可美丽又善良的她就这样破碎了。
揭晓昙被巨大?的愧疚所包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藐,基金会的专断、虚伪,他一向是很清楚的。许藐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基金会的人,却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件事。
许藐却看穿了他的自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阿昙,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也很小。我并不怪你?,因为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
“那与谁有关?我养父吗?当时?提出选人出来?当诱饵的,是我养父吗?”揭晓昙的神?情愈发激动起来?。
许藐深邃的眸子注视着?他,半晌后?道:“我不知道。”
“雨停了,出口出现?了,我们?走吧。”他指着?不远处出现?的光洞道——
栗冉和欧千乘着?小十八飞了许久,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巨坑旁打转。不管往哪个反方向飞,最?终一定会从巨坑的另一边飞向巨坑,再度看到那具古神?遗体。
“看来?,破局的关键就是这里了。”栗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的雪山发出剧烈的震动声,小十八在空中颠簸了几下,差点?直接栽到地上。
两人回头?,只见四周的雪山上厚厚的积雪全部松动崩塌,天崩地裂般,激起茫茫雪雾。雪地上有肥硕的黑色异形虫子往巨坑蠕动,身?着?银色铠甲的、岩石形态的邪恶物从天然形成的雪道向他们?冲来?。
栗冉忽然意识到,此处,可能是一处战场遗迹,曾经爆发过残酷的邪恶物之间的战争。
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完全不止是雪崩能够产生的了。巨大?的、发着?金光的透明身?体从巨坑中缓慢站起,古神?穿着?银色的铠甲,长发飘舞,露出英俊而肃杀的面容。
这是死去的古神?的残忆,比这更让栗冉震惊的是,这残忆与他本人长得别无二致!
一模一样的深泪沟,高挺的鼻梁,琉璃般的瞳孔,薄如?樱花瓣的唇,只是比他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栗冉的头?脑一片混乱,而欧千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小十八在这无形的压力下难以支撑,精疲力尽地坠落在地,两人一兽就这样狼狈地摔在古神?残忆的脚下。
巍峨的冰雪堡垒和古神?残忆一同凝聚而出,高耸入云。冰雪在冷冽的风中狂舞,旧战场上的每一丝寒意都?像是亡者的低语。
在这片沉重的气氛中,古神?栗冉的身?影伫立于深坑之上,周身?闪烁着?不祥的蓝光。
邪恶物们?的残忆从雪地中一一复活,在寒风中列阵,天色骤黑,它们?的盔甲在冰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冲向栗冉和欧千,怒吼声与武器的碰撞声在冰原上回荡。
欧千下意识挡在栗冉身?前?回防,灵能在空气中激荡,冰雪的反光与灵能波动交织成刺目的光,向古神?栗冉猛然轰去。
古神?操纵着?圣光从天而降,为受伤的“战士们?”注入生命的力量,而小十八则如?同暗夜中的鬼魅,迅速飞起游走,寻找着?古神?栗冉的破绽。
古神?栗冉冷笑一声,举起手中长剑,黑色的恶意顺着?剑身?蔓延开来?,化作一道道凄厉的剑势。那桃木剑,和栗冉现?在用?的一模一样!他挥剑劈向前?方,恶意瞬间倾泻而出,将试图靠近的栗冉和欧千击退数步。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咒文从古神?栗冉口中念出,冰刺从地面涌起,瞬间将栗冉和欧千困在其中!冰冷刺骨的寒气沿着?冰霜爬上栗冉的身?体,他感觉他的灵魂都?要被冻住了,眼皮子在困意中打架。
“不能睡!”欧千低吼了一声,提醒着?栗冉。他双手凝气成盾,奋力抵挡着?古神?栗冉的攻势,冰刺牢笼噼里啪啦地破碎,解除了他们?被困的现?状。
古神?栗冉的攻击并未停止。他再度挥舞桃木剑,一道诡异的蓝色光芒从剑刃上释放,直逼二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栗冉跃入空中,双手高举桃木剑相挡,两剑相接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还好对面只是残忆,并没有实体的攻击性,栗冉堪堪挡下这一击。光芒消散,他踉跄落地,胸口起伏,鲜血吐到地上如?点?点?梅花。
“栗子,没事吧!”
“没事。”比起身?体的痛苦,还是精神?上的震撼更让他受不了,他从来?没想过会和“自己”有这样的一战,而对方到底是不是他,又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他根本没有头?绪。
古神?栗冉的怒火愈发猛烈。他冷笑着?举起桃木剑,冰冷的声音在整个冰原回荡:“无知的人类,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绝望!”
他用?力将桃木剑插入冰面,雪地瞬间裂开,一阵沉重而肃杀的气息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冻住。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似乎带着?几分脆弱:“Euclid,你?在哪里?”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咕哝。栗冉警觉地环顾四周,欧千像被定身?一般,神?色僵硬。
只见雪地里,一道扭曲的身?影从裂缝中慢慢爬出。那身?影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青色光芒,向着?二人缓缓靠近。
那人的样貌,和欧千长得,也是一模一样!
对面的人类样貌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幻化成章鱼版的舞动着?触手的庞大?原型。古神?栗冉嘴唇翕动:“你?是我的眷者,你?要为我而战。”
“是,我的主人。”欧几里得召唤出更多的低等邪恶物,从阴影中源源不断地涌来?。
栗冉没有问欧千些什么,尽力稳住阵脚。然而古神?栗冉站在战场中央,目光冰冷而镇定,他仿佛是死亡的化身?,操控着?这场绝望的游戏。
桃木剑在他手中闪烁着?狂暴之力,形成着?压倒性的优势,雷霆般的力量一次次落在栗冉伸手,被他硬生生抗了下来?。而欧几里得也尽力拖着?欧千的步伐,不让他靠近去保护栗冉。
沙!古神?栗冉手中握紧的剑刃光芒流转,一剑刺入心脏,他的动作停止了。
栗冉不可置信地看着?欧千,明明那剑是冲自己来?的,欧千在几百米开外,眨眼间却挡到了自己的面前?。
捕捉到瞬时?的漏洞,栗冉眼疾手快,踏着?小十八的背部,将桃木剑插到了古神?栗冉的心脏之中。
整个冰原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邪恶物残忆在雪光的反射下迅速消散,黑暗的力量也逐渐瓦解。雪地恢复了往日的沉寂,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栗冉抱着?受伤的欧千,看着?巨坑之上出现?的光洞,心头?涌上疲惫。
第086章 流水线
从光洞出来, 软软的巨鲸状的身体在黑色的海水里兴奋地跳跃,像是在庆祝栗冉和欧千成功通过考验。
栗冉本在迟疑要不要和欧千一同登船去找沈神?赐,欧千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便拍拍软软的头,一同消失在海雾之中。
没了光洞的阻挠,栗冉的航线比之前清楚了太多,往后几天都没了大?风暴,天气也是晴空万里。
穿过几个湍急的漩涡后,军团驻扎的岛屿逐渐映入眼帘。与?想象中的贫瘠破败不同, 这岛被建设得相当富饶,就像一个度假村。
巨大?的芭蕉树和椰子?树沿着海岸线蔓延, 后勤兵们在岛上采摘着果子?,露出丰满而结实的肌肉, 脸上洋溢着笑容。
栗冉一到?岛上就因为脱离淡水而虚脱了,不远处的士兵注意?到?他,火速将他扛去救援。
一睡就是三天, 等栗冉醒来, 他发现自己在一顶帐篷内, 沈神?赐坐在一旁削着苹果。
“An apple a day , keeps the doctor away.”他戏谑地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脸比纸还苍白的栗冉,笑着说出这句古地球的谚语。
栗冉知道, 沈神?赐一直非常向往地表, 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地表的找寻。
栗冉靠在床头, 神?情呆滞地吃着苹果, 嘴巴里没什么味道。
沈神?赐站起来拿纸巾擦了擦手, 一身军装笔挺,侧颜比几年前看着成熟硬朗了许多:“你的五个小伙伴, 都比你早到?了。”
“五个?”
“四个从船上下来的,一个幻兽者?变成海象从海里游来的。现在的年轻人,”沈神?赐想到?陶欣从水里起来的狼狈的样子?,笑了一声,“我只能说,挺有意?思的。”
“那海上的三个光洞,是你设下的禁制?为了防止其他人误入?”栗冉问道。
“我能有这本事?再强的异能者?,谁能设下秘境?”沈神?赐摇头,“光洞的形成纯属偶然,对于海上航行的人来说是噩梦,对于我们却是天然的屏障,少了不少麻烦。”
栗冉点?点?头,能找到?这个对军营天然的护卫,沈神?赐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这次来,我想将我的战斗人形技术和批量流水线作业技术,投入使用?。”
一提到?这,沈神?赐的神?情越发活跃起来:“了解,事实上,在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试用?、磨合了。还有你的合金子?弹,我带人试过了,实战效果很好,尤其是持续流血效果,以前我们拿那些自愈能力强的邪恶物根本没办法。”
“我在想,光洞秘境能否利用?这几种技术的结合,批量刷呢?”栗冉摸着下巴,说出让沈神?赐诧异的话。
“光洞?批量刷,能得到?什么?”
栗冉眨眨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鳞片,似乎是从古神?栗冉的铠甲上掉下来的。
“至少我进的那个,能产出超高强度的护甲材料。这比我研发的合金防护服的强度,还要高出至少五倍。并?且,我带着这玩意?在船上,连续几天没有听到?海里的东西的呓语,目测它不仅有物理上的抗性,还有精神?上的防护效用?。”
“一片的作用?尚且如此,更?别说连成一件护甲衣了。”
“所以我认为,秘境值得批量刷。”栗冉笃定的说出结论。
沈神?赐恍然大?悟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当时?也得到?了这种护甲,还有同行的其他人也是,但当时?我们没琢磨出它的作用?,只好把这些材料放到?仓库里去了。你能发现,很不简单。”
这次换栗冉惊讶了:“你自己不是全知者??对材料的判断应该比我精通。”
“不,我的知识面是很广,可在材料的科研深度上,并?没有你专研得精。”沈神?赐有些汗颜,亏他还以学长自诩,短短几年,栗冉就从只能仰望他的学弟,变成军团里不可或缺的智囊团了。
既然秘境产出得到?了证实,那么栗冉就进行了下一个提问:“你进入秘境,看到?的是什么?”
沈神?赐陷入回忆,怔忡片刻:“我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母亲的保护,独自去底层生?存。我和阿珺在凌晨的街道上杀低等邪恶物,杀得精疲力尽。”
“嗯,所以秘境里,是每个人过去、现在、或是未来的心魔。”
“你的结论是?”
栗冉轻松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对于人来说,去一趟光洞,消耗极大?,难度可能比真?正地杀敌还要大?许多。与?此同时?,得到?的东西只是一个不知何物的小鳞甲,多多少少有点?不划算。”
“但对于机器、战斗人形来说,它们并?没有人类的思维、情感和记忆,自然也没有心魔。那进秘境刷怪就如探囊取物,将整个过程流程化以后,获取护甲材料就好变得特别迅速。”说完,栗冉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一切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只是我的构想。”
“我马上去叫人实施,两?三天内就能得到?验证。”沈神?赐招招手,就有一个士兵从门口?过来,他附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士兵就退下了。
“沈学长,行动力还是这么强。”解决了这些心头悬着的想法,栗冉总算开始寒暄。
“嗯,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难搞。”沈神赐无奈地与他相视而笑。
“元珺学长呢?”
“搁军校念书呢,一个月才出来一次。”提到?自己的小男友,沈神?赐的神?情才会稍微柔和些许,“不管他,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军营的事也多得很,没工夫应付他。”
“真恩爱呢。”栗冉由衷地感到?羡慕。
在沈神赐雷霆手段的推行下,栗冉的设想很快得到?了验证,战斗人形技术和批量流水线作业技术对于刷光洞秘境,是非常适用?的。短短几周,军营就收获了几吨的高强度鳞片材料,能给高层的每个军官打一副新的铠甲。
而揭晓昙、许藐、陶欣、连幼铃和杭麒,也被沈神?赐分配了地海中附近的岛屿,每个人掌握一部分制海权,抵抗随时?可能侵扰大?陆的邪恶物,守住海岸线,并?把人类版图继续往前推。
海岛的生?活是轻松惬意?的,比起大?陆紧张的氛围来说,将战斗人形投入使用?后,面对低智的邪恶物简直势如破竹。人类极少折损精兵强将,所需要的仅仅是维持战斗人形批量运作的能源,损耗的只是机器,人根本不痛不痒。
眼看着在岛上已经待了半年,人类几乎快要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栗冉终于想着,把养老?院搬到?海岛上来了。
总感觉他退休养老?的计划,很快就可以实现了呢。
到?时?候种花、养鸟、喂鱼~怎么舒服怎么过。
而沈神?赐则接着沉迷于找寻地表,他三天两?头就拿着古地球的照片找到?栗冉:“你看,地表的阳光,和地心的人造阳光,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阳光洒在草地上,多温馨,简直像油画一样。”
“还有地表的基础设施,虽然比不得我们高科技,却更?有人情味”
栗冉则是淡淡瞟一眼:“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等比例复刻出来,你在地心量产不就好了。”
“地表有的,地心也可以有,我认为只要解决了邪恶物,地心的日子?会比地表更?加好过。你和元珺会过得舍不得走。”
而邪恶物很快就会被他们赶到?地海最偏僻的岛屿上,圈禁起来,到?时?候派一堆战斗人形守着,便形成了天罗地网。
“可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太顺利了吗?顺利得有些蹊跷?”对于前线屡战屡胜的捷报,沈神?赐有种不真?实感。
栗冉砸吧了下嘴,压下心里不安的细微跳动:“顺利还不好?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
没人能阻碍他养老?的决心,等他把病养好了,就琢磨复活仪式的事,救活栗清、夏清都,再对圣心会秋后算账。
一切的一切都收拾好,他就带着十八、软软和欧千,向沈神?赐讨要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富饶小岛,了却此生?——
第二卷完——
第087章 经年
“十年前, 联盟第一学院门口立着两尊高?耸壮观的铜人像,左边的一手持剑,一手提着装满金币的天平;右边的戴单边眼镜, 身边书?籍等身,手持厚厚的一沓书?卷,他们是学院的两大创始人,一个叫做金吕,另一个叫做陶易夕,后面因志向?不合关?系崩裂, 学院一分为二。
改制后的联盟第一学院门口依然立了两尊人像,不再是铜的而变成了纯金的, 左边那人带着皇冠杵着宝剑,微笑着露出酒窝;右边人一身军装, 长发蜷曲,深深的泪沟很是明显,俊美得不可方物。
他们是学院迄今为止最为杰出的校友, 一个是年轻时的王储、如今的帝王沈神赐, 另一个是圣迹军团第一将?军栗冉, 他们是拉莱耶最耀眼的人物, 是人民安全的屏障,受所有人敬仰。
虽然这敬仰随着接连的败仗摇摇欲坠, 但人类除了相信他们别无他法, 毕竟在?这漆黑的、邪恶物肆虐的地心?, 不怀揣点希望就太残酷了, 他们必须硬着头皮相信下去。
其实栗冉刚成为沈神赐的臂膀时, 军团是鼎盛了一段时间?的,那阵子捷报一个接着一个, 民众都?几乎以为邪恶物们会永远被逼到地海两极的岛屿去了。
那时候栗冉刚离开圣迹研究所,进入军队,在?战争中不断拔高?荣誉头衔,靠着净化邪恶物加入自己的养老大军,让养老大军反攻邪恶物,带领联邦战无不胜,且使大家的异能不断升级,获得战神之称。
入侵生物暂时战败,正值荒年民不聊生,但势力仍然庞大。
联邦势力错综复杂,出于部分官员不愿意打破现有平衡、为夺权利用入侵生物对?地缘政治对?手的牵制等原因,各势力不愿意彻底消灭入侵者。
战斗人形科技从国家军队移交给了基金会,基金会又联合各大财阀组建军队,诞生了一批以狩猎效率为重点的“采集公司”,它?们旗下培养有类似于赏金猎人性质的指挥官们。
因此,与?入侵者的战斗变成了为对?入侵者进行可持续性狩猎而形成的拉锯战,而不是一鼓作?气的对?入侵者进行消灭。
指挥官因为不仅享受联邦的抗军津贴,同时也享受公司和?基金会给予的猎杀入侵者分红,变成了一个相当受欢迎的工作?岗位。”
基金会的培训老师介绍完这段悠久的历史,扫了眼底下黑压压的脑袋,角落里?一个肤色白皙的瘦弱少年总是吸引他的注意,使他动不动就想往那边看去。
一种阴郁的、带着伤病的美,毒蛇一般的眼神里?是深深的怨毒,浑身散发着阴湿之气。
那孩子是他亲自从他继父的魔爪下救回来的,他继父是个十足的酒鬼,母亲是个站街女,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邪恶物入侵到人类街区后,这种家庭并不罕见,每个小房子背后都?是这样的缩影,小小的众多的缩影组成了这个伤逝年代的面貌。
没?有牵挂,唯有刻骨的恨,以及活下去的决心?,是最适合当指挥官的人选。
当然,也有和?这少年截然不同的人在?其中,就像他旁边那个笑容和?煦的稍小一点的男孩,那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家子弟,进基金会纯属追梦,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为荣。
至于为什么不当士兵?别开玩笑了,在?这种年代,人类信念哪有钱重要。穷人想富,富人想更富,当指挥官当然比去前线好。
“吃糖吗?”路笑轩从口袋里?掏出块私藏已久的香蕉糖,递给身旁的鞠秀,笑盈盈的。
鞠秀缓慢地转头盯了几秒,点头。
“别客气,我带了不少,喜欢你就多吃点。”
“谢谢。”
香蕉糖入嘴,除了甜,就是香,特别特别香,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和?他家里?散发着酒臭的香蕉不一样。
台上的老师讲完,就开始基金会的继任仪式,底下的人开始叽叽喳喳。
“据说十年前,基金会的接班人是没?有争议的,也不知道是要换人还是怎么的,继任仪式拖到今年才进行。”
“如果还按老的管理方法,当然不用换人,新会长继任,烧起来的可不止三把火。”
鞠秀将?目光移到台上,那里?站了两个人,一个唇红齿白,一双狐狸眼虽然没?笑,但勾魂摄魄令人心?惊;另一个肤色略黑,沉默寡言,五官略显深邃。
“像女人的那个,是老会长的养子,揭晓昙。另一个是前几年带资进基金会的富少,和?揭晓昙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叫许藐。”有人议论着。
鞠秀本以为,顺利继任的会是老揭总的样子揭晓昙,可谁知司仪的印章端到揭晓昙面前时,揭晓昙后退了一步,侧了侧身子,那印章就递给了他身旁的许藐。
许藐接了印章,却并没?有开怀地笑,而是看向?远处的天花板,不知道视线到了哪里。而他身后的揭晓昙一副保护、臣服的姿态,像是许藐的任何决定,他都?会拥护并接受。
“许藐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你觉得呢?”路笑轩嚼着香蕉糖点评道。
鞠秀摇摇头:“他看起来不开心。”
路笑轩道:“别看会长是他,要让基金会的元老们同意,还得是揭晓昙替他摆平一切。你觉得揭晓昙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是爱吗?还是他有把柄在?许藐手上?”
“不知道。”
鞠秀不知道,也不关?心?,他只在?乎什么时候能正式上工。赚到钱,把他养父埋了,停在?家里?太脏了,招蚊子。
可一旁的路笑轩没?有眼力见,看不出他不耐烦一直在?问:“这两位也是很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是形队的元老,也参过?军、守过?岛。你怎么好像对?名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最崇拜的人是谁呢?”
鞠秀想了想:“神赐陛下?”
“好家伙,陛下谁不崇拜,难怪你看不上他们,陛下和?他们比,确实要厉害得多。”路笑轩深以为然。
晚上,鞠秀准备打水去洗澡,发现上午主持继任仪式的司仪站在?路边,朝他挥手。
“立刻放下你手中的东西,跟我走。”司仪行色匆匆。
“去哪里??”鞠秀愣着,手中的毛巾被司仪蛮力一扔:“不该问的别问。”
“诶我的毛巾。”虽然比较旧了,还掉到了土里?,但洗洗还能用啊。
“破毛巾,到了军营要多少有多少。”
“军营?”
鞠秀一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快的飞行器,下了飞行器又转船,在?海雾中飘荡了好几天,才下岛,一下去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抬头,岛上满目疮痍,连杂草的草根都?被人挖了吃了,土地沙漠化严重,四处散发着焦煤的气味。
“进去前先擦擦脸,”司仪推搡了鞠秀一把,摸到他那硌人的骨头“啧”了一声,“来的时候刚好,坐了几天船,瘦这么多。”
鞠秀不明就里?,被大力推进一个帐篷里?,背后生疼。
他抬头,对?上一具苍白的没?有神采的尸体,那男人的眉毛细得很有特点,眼睛泫然欲泣,生前应是我见犹怜。
“真神说他也很喜欢清都?,把他还了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的爆笑把鞠秀吓了一跳,他转过?头,长发的男子一身戎装,长靴踢在?桌案上,英俊的眸子里?隐匿着疯狂,他的身边坐着一个戴单边眼镜的男人,姿容娴静,端庄平和?。
这两人,早上还在?培训里?见过?,两个都?是雕像,一个是十年前的,一个是十年后的。
陶易夕不是栗冉的前老师吗?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
陶易夕拨开手中的葡萄,将?它?直接喂到栗冉嘴边,栗冉摇了摇头,指向?鞠秀。
“你来,用嘴巴喂我。”
“啊?”鞠秀经?历的事?情并不少,此刻不觉得害怕,脑子只是呆滞。
“基金会拿我的战斗人形换了巨额的利润,我找他们选点美人给我,非常公平吧。”栗冉爽朗地笑着,身旁的陶易夕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老师,这小家伙比你年轻时还漂亮。”栗冉认真地回望他。
陶易夕嘴唇微动,下巴仍是倨傲地微抬:“我老了。”
栗冉翻身下榻,站到鞠秀面前,捏住他的下巴,鞠秀瞬间?感觉被铁钳钳住,火辣辣地疼。
“别想着当指挥官了,进了军营,你就是我的。听说你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现在?你有靠山了,你高?不高?兴?”
鞠秀摇头。
“不高?兴?你不喜欢在?军营?”栗冉的眸子升起不满。
鞠秀慢慢道:“军营,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没?有未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地心?,都?没?有未来,军营没?有,基金会有吗?谁能找到驱赶邪恶物的方法?谁能带人类脱离地心?,重返地表?哈哈哈哈哈哈!谁都?没?有未来,大家一起完蛋。”
栗冉说着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可怖的呼吸声,就像残破的风箱,让人不敢相信是从他身体里?发出的。
鞠秀惊恐地望向?陶易夕,而陶易夕只是一脸悲怆地拿着帕子走过?来,给栗冉擦了擦嘴巴。
“小冉,你累了,我陪你休息吧。”
“累了?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栗冉笑出了泪花,“这些年,是真的太累了。”
第088章 容器
鞠秀在一堆华丽繁复的被褥中睁开眼睛, 头脑被巨大的疼痛包裹,浑身散了架一动不敢动,难以启齿的地方火烧火燎。
男人健美细腻的胴。体就在身边, 腰间虚虚搭了一角被子盖住昨夜折磨他的存在,想到?那?疯狂恐怖的经过,鞠秀趴在丝滑的被子里,打了个抖。
栗冉,这个国家目前仅次于陛下?的尊贵的男人,鞠秀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的痛苦, 又为什么如?此的心狠。
唰——窗帘被人拉开,惨白的没有生机的人造阳光照射进来, 正好?有一束投在鞠秀的眼睛上,让他刺痛不已?。
栗冉也被光亮惊扰到?, 睁开狮子般精明的眸。窗前人端着早上的餐食长?身玉立,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对?房间里的荒唐见怪不怪, 一切与他无关。
“早上好?。”陶易夕说。
“早。”栗冉的声音里藏着浓浓的鼻音。
“该起床了, 今天你?的日常安排得很满。”陶易夕走近了几步, 贴到?他们的面前, 鞠秀瑟缩着一动不敢动。
“”栗冉不悦地伸了个懒腰,趁其不备将陶易夕一把拉到?怀中, 陶易夕一个没站稳陷到?被子里, 和栗冉四目相对?。
成熟的狭长?的男人的眸子, 深藏着岁月磋磨的痕迹, 与多年前慵懒的青涩少年不同。
自从杜千鹤和凯夜一年前在战场落败, 栗冉震怒将此二人幽闭关押起来,他为了求情就来到?了军营。他知道杜千鹤和栗冉素来不对?付, 但也不相信栗冉变成了专制残暴的样子。杜千鹤是他的学生,他不能不救,在他心里,虽然杜千鹤任性妄为,可?人不算太?坏。
谁知栗冉不仅不释放杜千鹤几人,就连自己也被强制性留在了这里,打得一手好?算盘。
栗冉变成今天这样,也有他教导不力之责,他也应该留下?来,陪着栗冉渡过难关。
嗯,床下?陪,床上也陪。
“起床了,乖。”陶易夕静静地凝望着栗冉的眼睛,没有苛责,只是温柔。
鞠秀听?说,人和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对?视,眼睛是情感交流的通道,与身体、语言都不同。陶易夕在栗冉的身边地位非同一般,而他不敢与栗冉对?视,一刻也不敢。
栗冉的视线在陶易夕雅致的脸上逡巡,揽在陶易夕腰间的力度收紧,倾身下?去在他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吻完喉头艰涩地滚动了一下?。
片刻温存后,栗冉迅速地脱离被子,穿衣起床。鞠秀像一只小鸡一样被倒提着拎起,摔到?地上,新衣服劈头盖脸地扔来,蒙住了他的脸。
“白天不要乱跑,在你?该待的地方等着我。”栗冉冷漠地丢下?一句,蹬着军靴就携着陶易夕风行而去。
装饰奢华的室内死?一样的寂静,只剩鞠秀粗重的呼吸。
该呆的地方?哪里是他该待的地方?他一点也没有概念。
墙上长?镜映出鞠秀纤细的腰身,以及白皙皮肤上或青或紫或红的疤痕,鞠秀挣扎着穿好?衣服,沿着栗冉离去的方向?偷溜了出去。
“去哪儿的?”很快有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他,恶狠狠地将他拦了下?来。
“这不是,昨天进将军帐篷的那?个”另一个士兵认出了他。
鞠秀瑟缩的样子让人心疼,他快速道:“将军在哪里?他让我,去找他。”
“将军去实验区了,在那?边。”士兵给他指了方向?。
实验区,位于岛屿另一边,独立的区域。鞠秀刚一靠近,就听?到?栗冉暴怒的声音。
“扔进去、都扔进去,你?们之前给我制造的都什么垃圾?投入战场根本不能用!”
“你?们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你?们想让整个地心的人跟着你?们这些蠢货一起陪葬吗?我给你?们投入的资源还不如?拿去喂狗!”
“滚、滚,滚!”接着是砰砰砰三声闷响,水花溅起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重物被揣进了水里。
鞠秀从小在暴力狂继父身边长?大,对?这种场面有长?久的应激反应,瞬时像受了惊的兔子,整个心提在嗓子眼,血液倒流汗毛倒立。
他扒在门口?,通过缝隙打量着内部的一切。
血红的池子里,翻滚着各式各样的小型器具,而旁边赤。裸的人双手被绳子捆住背到?身后,一个个被投放进去。
池中人逐渐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像被宰杀的野猪一样嘶吼起来,求生的本能使他们往岸上爬,却被监督的人无情地再次踹下水中。
“求求你了,让我上去!”
“好?疼啊!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持续了数十分钟,不知出于什么原理,池中的器具被融进到?池中人的体内。有人完整无缺地站了起来,也有人交融失败,肚子处镶嵌着器具死?活进不去,他恐惧地拿手一扯,想把那?和自己相斥的东西拉出来,却带了一堆肠子内脏出来,很快命丧当场,恶臭四溢。
鞠秀生理性地反胃,扶着门干呕了起来。
栗冉这是,在做什么实验?那?血池中的东西,是收容物吗?他要把各式各样的收容物融入士兵的身体里,制造出超凡的人类?
鞠秀的呕吐声很快引来了屋内人的惊觉,门被粗暴地拉开,栗冉接近一米九的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冷酷:“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是和你?说过,不该你?来的地方,不要来。”
“将,将军。”强烈的求生欲控制着鞠秀,使他声音发颤,他跪到?栗冉的脚边,抱着栗冉笔挺的军靴,“我,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很害怕,我想你?。”
栗冉沉默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发顶,鞠秀捉摸不透自己的这套说辞能不能激起栗冉的怜悯之心,毕竟他们昨晚刚有过露水之情。
栗冉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他蹲下?来捏着鞠秀的脸,说出冰冷的令他心悸的话:“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你?也去试试吧。”
“试,试什么?”鞠秀恐慌地想后撤。
栗冉哼笑一声,将鞠秀公主抱起来,鞠秀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栗冉却走到?了血池边。
“将军,不要。”
砰——鞠秀的哀求没有半点用处,他眨眼便被栗冉丢到?了血池之中,皮肤就像浸润进辣椒水一样火辣辣地痛。
好?痛啊,好?痛啊,鞠秀没有什么文化,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的这种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要化了,骨头和肉都不存在,空白的头脑里只有一个痛字。
有东西硬生生地要挤开他的皮肉,进入到?他的身体里,精神上也是,灵魂被撕开一道豁口?,撕不开就慢刀子磋磨,划拉,他听?到?神经在脑袋里断裂的声音。
痛痛痛痛,比他继父的酒瓶砸破脑门骂他小杂种痛,比他妈妈的高跟鞋落在背心上说你?爸不要我们了痛,比栗冉翻来覆去地榨取着他却不给他一个轻柔的吻还痛。
人生活着就是这样痛吗?他才十八,已?经不想体验了。
泪水从他的眼眶涌出,溢出他的灵魂滴到?他的身体,他想无休无止地哭下?去,冲走他满身的污秽。
他想有人抱抱他。
极致的疼痛使他失去了视觉,在一片黑暗中,他好?像产生了幻觉,他看到?这片血池里,无数的人下?来又上去,半数的人惨死?,半数的人活着离开。
而下?来上去最多的,是栗冉。不同的时间,他将合适的收容物吸纳进体内,又将不合适的更换出去。起初几次,鞠秀能看到?他紧攥着池边的发白指节和紧皱的眉头,越到?后面,栗冉越没有表情,仿佛习以为常。
原来这种痛苦,栗冉经历了千万遍。
鞠秀心里,忽然不再感觉寂寞,有什么绳子一样的寄托拴住了和他一样痛苦,不,比他还要痛苦的栗冉身上。
鞠秀感觉身上的痛苦变轻了,情绪也由极端变得平和,黑暗冰冷中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柔软的毛巾裹住了他的身体。
“鞠秀,你?做得很好?!”栗冉的声音透出狂喜,好?像有什么厉害的杀器被他找到?,“你?的身体,是很好?的容器!”
“什么是,容器?”鞠秀虚弱地发问,嘴巴被栗冉的唇堵住,温暖缠绵。
“阿秀,明天起,我带你?在军营训练。”
第089章 一百万人
“将军, 尼罗岛上的境况,您是?否要现在听??”侦察兵抱着平板,腰杆笔直, 虔诚恭敬地对着栗冉。
栗冉刚从外面回来,把大氅挂在架子上,对着等身镜理着衣领,动?作?干练,声音果决:“念!”
“自从河水变成血水后,所有岛内河流、湖泊、水库里的水都变得无法饮用, 鱼类死亡,恶臭弥漫。主要的水源被破坏, 农业、渔业、生?活用水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往后跳!”
侦察兵划拉着平板, 被栗冉的威仪吓得头冒冷汗,手指颤抖:“一、一周前,大量青蛙从河里涌出, 遍布岛上每一个角落, 进入房屋、床铺、餐具中突然?爆发的青蛙潮干扰了日常生?活, 且持续增多的尸体腐烂带来了更大的卫生?问题。”
“再?往后!语速加快!”
“是?!尘土变成虱子, 侵袭着人畜,虱子不断骚扰岛内人民, 导致极大的不适和痛苦!成群的苍蝇涌入各街区, 覆盖房屋和土地。苍蝇不仅污染食物?, 还传播疾病, 使得岛民的生?活环境极度恶化!”
“挑重点!”
“重点、重点”侦察兵被满屏的负面信息恶心得头皮发麻, 栗冉只?听?文字,可他是?能看到实况图片的, 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让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他还只?是?个新兵,对这些场面还没免疫,他希望几年后的自己能够更加沉稳点。
“瘟疫爆发了吗?”栗冉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您猜对了,爆发了。一种?致命的瘟疫袭击了岛上的牲畜,马、驴、牛、羊等大量死亡。岛上的经济和生?产力?受到了重创,因为牲畜是?农业和运输的重要支柱。人畜身上生?出恶性疮疤,痛苦不堪。这场疾病导致身体疼痛和感染,进一步摧残了岛民的健康。”
栗冉坐到椅子上,双手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声音沉沉:“现状呢?”
“已?经得到了解决,环境正逐渐好转。”幸好是?好的结果,不然?他真感觉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侦察兵顺了顺自己的胸脯。
栗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些,这在他一贯冷若冰霜的脸上并不常见,侦察兵虽然?喜欢女?的,也盯着他这张脸多欣赏了几眼。
“怎么解决的?”栗冉发问。
“哦哦,我看看——是?有一个叫做圣心会的组织,作?出了献献祭?!”侦察兵瞪大眼睛,声调没控制住地拔高,“圣心会献祭了整个岛屿的家庭的长子,挨家挨户地将人拖出来当?众执行献。祭仪式,大概一百万人被牺牲,岛屿人口锐减四分之一,每个家庭都献出了一个家庭成员。三天后,瘟疫消消失了。”
“将军”侦察兵颤抖着咽了下口水。
“滚出去!”栗冉的瞳孔里骤然?燃起?怒火,将案板上的书?和手札全部推了下去。
侦察兵被这一下吼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抱着平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门正好碰上一个面容阴鸷的少年,一身紫色衣服衬得身段苗条纤细,长睫翩跹若蝶,有种?阴暗又破碎之感。
希望这位美少年能够平息将军的怒火吧。看到对方脖子上的青痕,侦察兵很快改变了想法。
希望这位美少年能在将军的怒火下活过今晚。
栗冉一抬眼,鞠秀就出现在他眼前,成为他神经快要断掉的极限时刻里沁人心脾的一抹紫。鞠秀的头发乌黑油亮,瞳眸黑白分明,白色部分很多,给人一种?狠厉怨怼之感。
栗冉几乎没有思考,就走上前去掐住了他的脖子,鞠秀被他托起?来,脚尖在地上摆动?,一声不吭脸涨得通红,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哭的可真美啊。一百万人。
就这样乖乖地任凭我处置,恨我却没有复仇的办法。一百万人。
在这里杀死他又怎样呢?一百万人。他的鬼魂会就此缠上我吗?一百万人。
缠绕在我身边的鬼魂又何止他呢?一百万人、一百万人、一百万人!
在鞠秀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栗冉松开了手,他顺势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眶里蓄满泪花。
还没等他呼吸顺过来,栗冉就捏着他的脸吻了下去,衣物?如破絮纷然?而落。
一个多小时的水深火热后,鞠秀在地板上活过来,像快要干涸的濒死的鱼一样喘着气。
栗冉趴在他的肩头,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残暴又所求无度。
鞠秀看了眼他,转过头,又看了眼他。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憋着不难受吗?”栗冉嘲弄地笑着,有些锋利,但在他的脸上,好像什么都嚣张得可以原谅。
鞠秀咽了咽口水,张口的嗓音把自己吓了一跳:“将将军……我声音怎么哑了?”
“声带被戳到了吧。”栗冉又笑了一声,鞠秀瞬间脸涨得通红,无地自容。
“无事,问吧。”
“那个圣心会,解决了问题,牺牲岛上四分之一的人,灾难被解决了,不是?吗?”鞠秀道,“四分之一换整个的一,划算。”
“划算?哈哈哈哈哈哈,划算”栗冉撑着坐了起?来,上半身赤。裸,索然?无味中点燃一支雪茄。
烟圈升起?,栗冉的脸在烟雾中朦胧神色不清,嘴唇翕动?:“你觉得,你手上的细菌祈祷你不要再洗手了,不要杀死它们,为此做了许多所谓的献。祭仪式,甚至牺牲了四分之一的族群,想要换自己活着,你会知道吗?”
“不会,可是?,如果神不理会我们的话,瘟疫又怎么会消失呢?”
“你不洗手,也许你正在外面踢球玩乐,也许你暂时没有水源条件洗手,不代表你心疼你手上的细菌。”
“您是?说,献。祭仪式有用,只?是?偶然??”
“和我说话不用‘您’这个称呼,你可以就叫我栗冉大哥。”栗冉吸了口雪茄。
“好的,栗冉大哥。”
“偶然?或是?必然?,谁知道呢?也许真有个人是?关心细菌的科学家,发现了细菌的所作?所为,并且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想多观察点。但这种?人在人群里,都是?疯子,是?极少数。”
“用同类的生?命去博取高维生?物?虚无缥缈的关注,毫无意义。”栗冉的神色变得吓人。
鞠秀察言观色道:“栗冉大哥,你好像,很厌恶圣心会这个组织。”
“是?啊长子之灾,呵。”多么嘲讽的一个词,在多年前,他家也有个天之骄子的长子,也同样被这无良又愚蠢的组织教。唆着献出了生?命。时隔多年,他不但没有收拾这群人,还让他们变本加厉,牺牲了一个岛屿整整四分之一的人。
之前圣心会一直在各个岛屿秘密活跃,但由于它们宣传的教义太过极端残忍,正常民众都不会去轻易尝试。但可以预见的是?,这次成功后,无疑会有一群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人成为他们的忠实拥护者,等他们成长起?来后,想要铲除就更难了。
“对不起?,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不应该那样说。”鞠秀想到自己方才对圣心会的赞同,感到十分汗颜。
“没事,仅代表我个人观点,你有任何主张,都是?你的自由,我坚决捍卫你的自由。”栗冉站了起?来。
“将军,不好了,岛外又有一堆深潜者爬上来,这段时间怎么都驱赶不走,海岸上的防线越来越薄弱了。”外面传来焦急的声音。
“带我去看!”栗冉火速穿上衣服,对鞠秀叮嘱,“别?乱跑,等我回来。”说完又一阵风一样走了。
“哎!”栗冉总是?这样,上一刻还在和他温存,下一刻就有紧急的事把他叫走了。他几乎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每天神经高度紧绷,每件事都等着他去拍板。
鞠秀没多想,套了个黑斗篷,跟着出了帐篷——
夜幕笼罩,海岸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银光。浪涛不安地拍打着礁石,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鞠秀趴在礁石边,观察着周围大家的部署。
方才的一波深潜者已?经被打得退却了,新的一波还没来。
大概等了五分钟,海面开始剧烈翻滚,水花四溅,一个又一个黑影从深海中浮现,鞠秀的心悬到嗓子眼。
尽管如今的地海和几年前比不得,也是?黑影横行,但这些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形象:高大而怪异,背脊上布满粗糙的鳞片,长满尖刺的四肢像爬行动?物?般在地面上滑动?着,深潜者泛着淡蓝色磷光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远古的恶梦被重新唤醒。
深潜者从海水露出头部,毫无声息地靠近海岸,它们的呼吸声像风箱拉扯,混合着海浪的节奏,令人毛骨悚然?。
海岸上,驻守的士兵们察觉到异样,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探照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光柱,最终捕捉到了这些怪物?的身影。深潜者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子弹和炮火开始飞向这些从海中爬出的生?物?!
“开火!不要让它们靠近!”栗冉的吼声在电波中传来。
深潜者的身体坚如铁石,子弹击中它们的皮肤却只?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打在岩石上一样!它们巨大的爪子撕扯着地面,越爬越快,带着诡异的灵活性迅速接近士兵们的防线!一名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其中一个深潜者的爪子刺穿了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沙滩。另一个士兵用火焰喷。射。器疯狂扫射,火焰在夜空中十分晃眼,将深潜者团团包围。
怪物?发出刺耳的哀嚎声,身上冒出浓烟,痛苦没有使它们倒下,反而变得更加暴躁,扑向火焰源头!
战斗陷入混乱,没人管鞠秀乱入现场,深潜者的力?量和速度远超人类,它们挥舞着长长的四肢,轻易掀翻士兵的防御工事!战术训练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效力?,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在漆黑的夜里让鞠秀吓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场面,他要回去躲着吗?
一名士兵眼看被深潜者逼入绝境,他奋力?掏出最后一颗弹。药,拉开保险,大吼一声冲向最近的深潜者堆。爆炸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伴随着深潜者的嘶吼和撕裂的肉。体声音,瞬间点燃了鞠秀的眼睛。
更为不妙的是?,一个深潜者发现了藏在礁石旁的他,正向他扑过来!
惊惧之下,鞠秀的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有数个发着金光的东西从他身体穿透,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强光下显得近乎透明。
极致的痛苦中,两条白绫从他体内伸出,缠在深潜者的脖子上,爆发出钢铁般坚硬又如绸缎般柔韧的力?量,将深潜者的脖子直接拧了720度!
第090章 苏醒
体内突然爆发出的能量把鞠秀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吸收的收容物。
各种奇形怪状的收容物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弯刀、长枪、剑、戟、锁链、甚至还有热。武。器, 毫无规律地从他的体内弹出,四周的深潜者一靠近就被击飞,看得周围的士兵目瞪口呆。
确保自身安全之?后,鞠秀逐渐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试着操纵收容物,往深潜者多的地方走?。
刷刷刷刷!深潜者的肢体如肉块般被利刃削下, 甚至连痛苦的哀嚎都发不出。更多的深潜者目睹这骇人的下场,摇摆着身躯逐渐退回大海, 本被深潜者苦苦纠缠的士兵们一一被解救了下来。
“栗冉大哥!你在哪里!”鞠秀被各类收容物环绕着,俨然成了个钢铁怪物,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塔台,钢铁花纹蔓延上他的脖子、脸颊,环上他的眼睛。即使身经?百战如岛上士兵, 看到这非人的特征, 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鞠秀寻找着栗冉, 一路行?来沙滩不满血迹, 仿佛是地狱而来的修罗,爬出来只为给栗冉开路。收容物消耗着他的精力, 让他眼前晕的厉害, 步履都有些飘忽, 他揉了揉太阳穴, 继续叫着:“栗冉大哥!”
“阿秀。”眩晕的白光中, 身穿战甲的长发魁梧男人捏住他的肩膀,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栗冉, 大哥”鞠秀嘴唇发干,身子飘摇,觉得有些恶心想?吐,却仍强撑着站住。
栗冉居高而下的俯视着他,按着他的肩膀,赞赏道?:“你做得很好!我没想?到,你第一次释放收容物,能驾驭得这么自如!”
鞠秀感觉有些高兴,正要张口说些什么,有人叫了声栗冉,栗冉马上收回了手,甚至都没有查看鞠秀身体的状况:“我有些善后的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好。”鞠秀张张干涸的嘴唇,嗓子里有血腥味。他发现栗冉的脸上有笑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他喜悦的事。
不过栗冉的喜悦,就是他的喜悦,就算栗冉不说,他也替他高兴。
直到栗冉走?远,鞠秀才扶着膝盖,缓慢地捂嘴咳嗽。
钢铁花纹遍布了他的手腕、脚踝、脖颈、脸颊,在那钢铁之?下,丝丝深红色的血迹渗出,又被他掩袖遮住——
鞠秀在外面缓了会儿,对着路边窗户感觉自己的脸色恢复了正常,钢铁花纹也消下去了,不会吓到栗冉,才往回走?。回到营帐时,听到里面传来栗冉的笑声。
事情处理得这么快吗?鞠秀有些欣喜,他想?快点进去和栗冉说话,上次栗冉给他留的小?点心他还没吃,打算等栗冉忙完公务有空的时候和他一起?吃,现在就正是时候。
他微微弯唇,推开帘子走?进去,抬眸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桌子旁,栗冉和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嬉戏打闹,那男人眉头?微蹙佯装生气,手里正拿着他给栗冉留的点心,砸向栗冉的胸脯。栗冉笑着将点心抓住,胸口沾染白色的碎屑。他将男人一拉,男人便倒到了他的怀里,栗冉将糕点塞到自己嘴里,作势喂给那男人。
那男人虽假装生气,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他没有低头?吃糕点,而是不好意思地回头?,正对上僵立在门口的鞠秀。
“阿冉,这小?漂亮是谁啊?”男人挑衅地勾了下栗冉的下巴,余光瞥着鞠秀。
“清、清都,你醒啦。”鞠秀试图友好地打着招呼。
听闻栗冉的前任死在了收容塔下的大海里,连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栗冉用了各种仪式想?要将他复活,近些年终于有了结果。
夏清都,不像传闻中那样温顺可人,人畜无害,眼前的男子反而有种魅惑的攻击性,让人觉得判若两人。
难道?仪式出了岔子,夏清都重?生归来,性子变了?
“你认得我?”夏清都修长的食指,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清都,这是鞠秀。”栗冉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介绍的语气有些尴尬。
“你俩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夏清都呵呵笑着,眼里却是一片冷意,充满敌意地打量着鞠秀。
“我把他当弟弟的。”栗冉这话一出,夏清都马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用手比了个“六”的手势:“你看我信吗?”
“宝贝”栗冉无奈,伸手去揽夏清都。
“栗冉大哥,我先出去了。”鞠秀轻声说了句,夏清都和栗冉仍在打闹,似乎没有听见,但那也无所谓了。
等栗冉回过神来,那个瘦弱的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了。
“怎么了,舍不得啊?”夏清都侧过身子,摸了下栗冉的耳垂。
栗冉捏住他的手,望向外面若有所思——
“将军。”黑影垂首站在帷幕之?后,神情恭敬。
“找到了吗?”栗冉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语气略带严肃。
“鞠秀打伤了港口的守卫,抢了一艘船,走?了。”
栗冉没有说话,黑影等待了几秒后问:“是否要派军舰去把他追回来?”
“不必了,让他走?吧。”栗冉垂眸,抿了口热茶。
“我听外面的士兵说,这阵子你和鞠秀出双入对,大家都觉得你俩是一对儿了!”夏清都柳眉倒竖,指着栗冉迎面走?进来。
栗冉合上文件,起?身拉他入怀:“干嘛又发脾气?不如跟我讲讲,你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有印象吗?”
夏清都坐在栗冉的腿上,收起?任性的表情,陷入回忆:“最?初,我感觉我浸泡在冰凉的海水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在一片白光中醒来,然后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
“很像我的人?”栗冉眉头?深锁。
“是的,白光之?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很像你,另一个短发漆黑,挡住了眼睛,我不认识。”
“那个短发男人对我说‘真神很喜欢你,愿意救你,你沿着这片海回去吧’。”
“我在意识的海里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记自己过去经?历的一些事,我忘了自己的性格,忘了自己的坚持,忘了自己的喜好。直到睁眼,看到你。”
“回来的那一刻,我发现你在等我,所有的苦和累,什么都值了。”
夏清都深情地说着,栗冉却在垂眸思索:又是一个像他的神,而那个清都不认识的人八成是那个和欧千长得一样的“欧几里得”。
之?前幻境中的古神,现在这个让清都复活的真神,都和他长得一样,这两位神的身边,也都有一个和欧千长得一样的侍从。
不同的时空,存在着不同的他们?意识独立,却互相影响着
“阿冉,你有听我说话吗?”夏清都意识到栗冉在发呆,侧头?摸他的脸,栗冉晃神一笑:“没事,回来就好,我一直在。”
“嗯啊。”夏清都的脸颊贴到栗冉的胸膛,“有你在,我就很安心。”
“软软已经?长大了很多,你还没有和他相处过,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软软”
“是的,软软,我们的孩子,他现在可厉害了。”栗冉用下巴轻轻蹭着夏清都柔软的额发。
第二天早上,栗冉、陶易夕、夏清都三人一起?吃早餐。夏清都大大咧咧地坐在栗冉左边本该是陶易夕的位置,陶易夕端着盘子过来,和栗冉对视一眼,栗冉报以抱歉的微笑:“陶老师,你坐我右边,也是一样的。”
陶易夕没多计较,将全部的餐点摆好后,颇有风度地在栗冉右侧落座。栗冉看着眼前屏幕上的前线战报目不转睛,陶易夕为他倒好一杯香醇的咖啡。
“阿冉,这个鸡胸肉三明?治好好吃,我喂你吃。我吃了一口你不介意吧,你咬这里。”夏清都举着一块三明?治,把自己咬过的地方的旁边位置指给栗冉,栗冉没多想?,直接照着他咬过的地方更深地咬了一口,夏清都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立马挑衅地看着陶易夕。
“好吃吗阿冉?”夏清都眼睛亮亮的,眨巴着看向栗冉。
“清都觉得好吃吗?”
“我觉得超好吃的,才给你分享。”
“那我也觉得好吃,我和清都的口味一致。”
“嘻嘻。”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陶易夕的眼睫几不可察地敛了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小?冉,今天和神赐陛下约定了会议,要提前准备,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选好,吃完早餐,我帮你更衣。”
“有劳陶老师。”栗冉笑眯眯地侧过头?。